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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20-07-05 17:08: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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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海男

出版社:上海人民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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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轨

出轨试读:

第一章 偷窥开始

1

姚雪梅从八岁那年就从一道门缝中开始了她的偷窥生涯,因为在她进入8周岁的时刻,她的继母白露的肚子越来越挺立。起初,父亲告诉她说,继母怀孕了。她不知道怀孕是一回什么事,就像她不知道自己从哪里来一样。她的父亲告诉她说,继母不久就会生一个小妹妹或者小弟弟。她笑了,嘴唇启开时像鲜嫩的花辫。她从5岁的时候就跟随着父亲看到了继母。她4岁丧母时她正坐在幼儿园的教室中绘图像,握着彩色蜡笔,姚雪梅有一种从小对色彩的执迷。这就注定了她在未来的岁月中有一天会成为一名艺术学院的大学生。

她的母亲源自一场突如其来的车祸,做小学教师的母亲骑着一辆自行车卷进了一辆大货车的车轮之下,以至于年仅4岁的姚雪梅在执着一根彩色的蜡笔时突然听到了蜡笔在手中被折断的声音,她很少折断蜡笔这正是劫数难逃的时刻。

从蜡笔在她年仅4岁的手中开始折断的那一个时刻起,她的小身体就能敏感地意识到一种灼痛。然后,到了很长时间,她仍然记得这一刻,也可以这样说,她对很多事情的发生都忘记了,惟有那小小的玫瑰色的蜡笔在她手中交织出折断的旋律时,她开始真正地拥有了记忆。

记忆就是从这一刻开始的。母亲离开了她,没过多久,父亲带来一个女人,父亲对她说:“她是你新来的母亲,抬起头来,从现在开始,你就有新母亲了,我们又有了新的家庭。”父亲的话说了许多,唠叼了很长时间之后,那个女人走上前来,亲妮地拥了拥她,她接触到了除了亲生母亲带给她的另一种温柔,那个女人身体上散发出来的温柔,也可以说是除了母亲之外第二个女人带给她的温柔。

体温确实很重要,它源自肉体中的火,很快地,一个年仅4岁丧母不久的孩子就被这种火焰迅速地暖热了身体,她仰起头来,由衷地呼唤着母亲,仿佛想由此之间把她的亲生母亲忘却。由此,我们知道了什么是遗忘的开始:一个孩子从火焰中感受到的温柔加剧了她对于苦难的遗忘。

继母把她带到歌舞团的练功房中,那是她6岁的时候,是她刚刚准备进入小学的时刻,继母牵着她的手说:“母亲今天带你去歌舞团去,你知道舞蹈是什么吗?”那是一个星期天,母亲牵着她手,她已经遗忘了第一个母亲,她慢慢地看见了练功房的镜子,四周的墙壁上镶满了明亮的大镜子。

起初,她滞立在练功房的中央,她的脚僵硬地滞立着,她被镜子笼罩着,不知所措地张开口,仿佛想问继母,这个世界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继母换上了练功鞋,练功裤衣,突然,练功房里响起了一阵音乐声,那种缥缈的舒畅的旋律使她的心开始旋转着,从旋转的旋律中出现了跳着现代舞的继母,她的臀丰盈地扭动,她的手臂纤长地舞动。她睁大了眼睛,惊讶不堪地看着这个世界,她开始真正地认识她的继母了:年轻继母的影子射在四围的镜子中,仿佛在电影中看见的舞蹈,当然,她已经开始了解舞蹈,幼儿园有跳舞课,不过,她好像缺乏跳舞的天赋,每当她跳舞时,她就一阵紧张,找不到半点儿灵感。

由此,她才惊愕地看着她年轻的继母在跳舞,她从镜子中看见了继母的身体,由于紧身的练功服的包裹,她看到的是一个修长的身体,那时候,她还不知道臀,胸部和魅力,她只是感觉到继母给她带来了一个崭新的世界。从那时候开始,她就觉得继母是一个舞蹈家,每当别人问她时,她就骄傲地挺立起脖颈说道:“我的母亲是一个舞蹈演员。”她甚至于开始在幼儿园的图画本上用蜡笔画出母亲跳舞时的一个脚尖,她觉得母亲的脚尖很诱人。她不停地画着足尖,不停地往返母亲的练功房中去,直到有一天父亲告诉她说:“你母亲怀孕了。”

怀孕的母亲不再带她到歌舞团的练功房去了,这也许是她最初感受到的一个微小的变化。她再也看不到母亲在面对镜,在旋律中,那时刻,她是惟一的观众:她的母亲面对着她,为她跳着世界上最优雅的舞,那时候,她也许是世界上最幸福的观众。然而,母亲怀孕了,肚子越来越挺立,直到有一天,姚雪梅站在门缝外,她第一次偷窥到了发生在那个午后的时刻:母亲站立在窗口的阳光下,父亲则蹲着在地上,正在把脸、耳朵贴近母亲那挺立的腹部,她看到了裸露在阳光下的腹部,那光洁的挺立的紧贴着父亲的面颊,父亲仿佛闭上了双眼,仿佛那是父亲最为沉醉的世界。

慢慢地,姚雪梅感觉到了那挺立的腹部开始隔开了她和父亲的亲密关系,直到有一天继母住进了医院,她父亲高兴地对她说:“你母亲快生育了,你母亲就要生育了。”父亲的神态显得又激动又慌乱。很快地,没有多长时间,一辆出租车载回了母亲、父亲。父亲的怀里抱着一个襁褓,父亲靠近她说:“你有一个小妹妹了。”

现在她已经16岁了,转眼之间,她就已经16岁了。从母亲怀孕到分娩的变化,她仿佛被继母遗忘了,在继母的眼里,似乎只有姚苹果的存在。这一切都是现实中散发出来的,它不是一种气味,却好像是一种很直接的、每天必须嗅到的气味,起初是尿布的气味,整个世界都是小妹妹散发出的尿布味,然后是继母身上的乳味。随同小妹妹在弥漫。她从一次又一次的偷窥之中感觉到了,小妹妹的降临,继年轻的继母带来了另外的一种快乐,除了舞蹈之外的另一种快乐,随着时光的流逝,她转眼之间就已经16岁,而她的小妹妹已经8岁。从小妹妹开始走路时,她就站在窗口看见了父亲和母亲轮流地牵着小妹妹的手在练习走路,接下来,她还看到了继母在教小妹妹跳舞,因而小妹妹的手脚舞动着。姚雪梅在这一刻明显地感觉到了自己身体的笨拙,在跳舞时的问题上,她永远缺乏信心。

在她16岁的那一年,小妹妹又开始过生日了。那只粉红色的大蛋糕是母亲订做的,她站在窗口,看见母亲穿过住院宅院中的小径,拎着粉红色的蛋糕走来时,她有一种口渴:仿佛想竭力地抓住一只杯子,或靠近一只泉眼,实际上,她是一种烦燥。她在生活中拥有过大蛋糕,那是她刚刚感受到又一个家庭降临时,刚刚把折断的蜡笔的事件遗忘,连同生母的影子淡化的时刻:她年轻的继母出其不意地把一个粉红色的蛋糕献给了她,这是她一生中第一次看到蛋糕的时刻,父亲、继母陪着她,为她点燃了生日烛光的时刻:火焰是那样强烈、温馨地感动着她的身体。很快,她又获得了第二年的粉红色的蛋糕,第三年同样拥有了一只蛋糕。

到了第四年,大蛋糕突然从现实生活中倏然消失了。从此以后她再也没有过大蛋糕,而代替她的接受大蛋糕的是她的妹妹,仿佛她的生日突然间被继母和父亲忘记了。

她的妹妹姚苹果在一只粉红色的大蛋糕的笼罩下开始了跳舞,而且继承了母亲的天赋,整个客厅成为了她的舞池,而父亲和母亲拍击出乐声时,她似乎被遗忘了,没有人正视她的存在,或者说她的存在和她们之间的关系越来越淡化。

她偷窥到的世界还有男人,别的男人。除了父亲之外的一个男人的降临。她无意之中敞开窗时,看到了继母朝着住宅外的小径上走去,她看到了一个男人驱着车,并且在母亲的身边停下来,敞开了车门,母亲很快就坐上了车,留在她视线中的只是轿车越来越小的影像。

姚雪梅看到从车上走出来为母亲找开车门的那个男人显得很高大。比她的父亲高大了许多,当然,远远看上去比父亲相对年轻许多。16岁的姚雪梅的心咚咚地跳动着:她已经能够敏感地意识到母亲穿着那身从未穿过的衣服走进一个男人红色轿车是为了和这个男人约会。“约会”这词在校园中很流行。在姚雪梅读的高一,已经像口香糖吹奏出的泡沫般泛滥。然而,她不知道继母和这个男人的约会关系到底属于哪一种系列,通常来说:姚雪梅的世界里,约会不外乎有两种:单独两个人的约会,和一群人的约会。前者的约会当然是无法看到的,像她无法把头送到窗外看见夜色深处的一男一女朝着夜幕走去一样,从十二、十三、四岁开始,她就站在窗口看见了夜色深处消失的男女,她的血液由冷变热,对她来说宛如一种神秘关系已经太早地沸腾在她心灵深处。然而,即使她把头探出窗外,也无法探究那一对又一对男女消失在夜幕下的世界。后一种约会当然是敞露的,一群人聚在一起或庆祝生日,或短途旅行,这种约会对姚雪梅来说就像证实了雪是纯白色的一样,从白色中看不出任何图案和神秘性。

然而,红色轿车很快就消失了。就像消失在深黑色夜幕上的一对一对陌生的男女,朝着姚雪梅触摸不到的世界走去。那个世界对她来说是抽屉已经被锁紧,所有的神秘都塞进了抽屉里面;或者对她来说那个世界就像一支烟囱般让她感到窒息难受。尽管如此,继母生活中已经出现了别的男人,一个拉开车门,恭候母亲的男人。除了父亲之外的任何男人在此刻出现,都会令姚雪梅感到不舒服,她的疑窦从此也就开始滋生了。

2

白露是姚雪花的继母,她20岁那年就开始了她年轻的继母生涯。当她认识姚雪梅的父亲时,正是这个男人生活最为颓丧的时期,因为丧失了前妻的痛苦纠缠着他,使得这个中学老师的脸上乌云弥漫。有一天晚上,姚雪梅的父亲趁姚雪梅睡熟的时候,独自一人跑到酒馆里喝酒,在他酩酊大醉地走到大街上时撞在了刚刚演出归来的白露身上。一大股酒味飘荡过来,白露推开了撞击在她身体上的男人,哪知道这一猛力的推动男人倒了下去。这就是她和这个男人撞在一起的现实时刻。她本想逃之夭夭,然而,她的某一种怜悯和自责又让她回到了倒在地上的男人的身边。

她环顾四周,好果她就此离去的话,没有任何人可能在这个时候帮助这个酒徒的。她把所有酩酊大醉的人称为酒徒,这一切源自父亲,父亲是一个天生的酒徒,从她可以记忆的时刻,记忆中的父亲总是拎着一只酒瓶,摇晃在她的世界里,而且在她的记忆中母亲总是一次又一次地出走。只要父亲酩酊大醉归来,母亲总会拉开门,消失在夜幕之下。当白露在舞蹈学校学跳舞时,父亲最终抱着酒瓶在回家的路上滑进了护城河的急流之中,那正是雨季,河水汹涌地淹死了父亲。三天后,父亲的尸体才飘到河岸上来。从那个时刻开始,她就害怕酒徒,只要她嗅到有酒味的男人,从她的身边走过,她总是会小心翼翼地离他们远一些,再远一些。

她的身体颤抖着,她才20多岁,她却不能奔跑,因为这个男人突如其来地撞在了她的身上,又被她猛烈地推倒了。她之所以颤抖,是因为她害怕这个男人会死去,如果这个男人就这样死去了,就像一辈子做酒徒的父亲那样死去,那么,她也许就不可能继续跳舞了。

此刻,她的脚已经僵硬,她根本就已经失去了一个舞者的灵性。因此,她渴望能帮助他醒来。如果她因此能够醒来的话,她宁愿为他做所有的事情。这就是她和这个男人之间的宿命,在白露的20岁,这种宿命是无法违抗的,如果她违抗这场宿命的话,这个男人有可能会死去。

为了不让这个男人死去,她开始镇静下来,并把他从浓重的夜色中唤醒。把他搀到了家,当她上楼梯时,她用身体承担着他身体的全部重量,之后他缓慢地醒了,他向她笑了笑说:“我想变成一只世界上最大的酒缸,我想淹死在这只巨大的酒缸之中……”她觉得这个男人既荒唐又可爱,在酩酊大醉之中,竟然会说出如此优美的语言。她继续搀扶着他上楼,在楼上看见了一个孩子,一个女孩子后来独自入睡,她后来慢慢地知道了他的故事。她之所以知道他的故事,是因为当她那天晚上离开以后,第二天晚上她又来了,他拎着一袋水果来看她,她想阻止他再去喝酒,想拯救他,因为她有一个目的:不想让这个男人像她的父亲一样死去。

她第二次出现在他身边时,他出其不意地向她求婚,她颤抖着,拒绝道:“不可能的,不可能的,我怎么可能嫁给你呢?”他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他的声音并坚决地说:“如果你不肯嫁给我的话,我还会变成酒徒,我会淹死在一只巨大的酒缸之中……”

她思考了三天,没跟任何人商量,因为她惟一的亲人不在身边,在外省的一座城市中,而且她的母亲在父亲去世后已经改嫁,和一个军官生活在一起了。现在,她已经记不清有多长时间没有和母亲见面了。当务之急是那只酒缸的问题,她知道,这个男人是认真的,如果她不肯不嫁给他的话,有一天,他真的会淹死在一只巨大的酒缸之中。

一只巨大的酒缸在她20岁的世界中是可怕的,它与一个活生生的男人联系在一起,从她认识他的那一刻起,他就不停地开始承述着那只酒缸,他说,那已经不是现实中的酒缸,而是一种无限的深渊,一旦这个男人滑入了这个深渊,那么,这个男人就会被淹死。

她答应了这个普通中学教师的求婚,而且接受了他的一切,包括他的女儿。当她一次又一次地与这个小女孩接触的时候,她的母爱开始滋生了。她喜欢上这个小女孩,牵着她的小手,穿过星期天的街道,穿过城市中纵横交错的斑马线,她把这个女孩带到练功房,那一个时刻,她和这个女孩的关系仿佛是真正的母女关系。她怎么也没有想到,用不了多长时间,她就会怀孕。

怀孕在是在哪一天开始的,她不知道。不过,当她嫁给中学教师时,她的身体在之前并没有洋溢着性欲,即使是在她嫁给中学教师的那一天,她的身体也没有激荡起性欲,在之前,她的身体从没有碰过其他的男人。

男人对她来说是石头,是沉重的石头,或者像父亲一样的酒徒。她从来没有感受到男人强壮的身体是用来压在女人身体上的,新婚之夜,当中学教师帮助她脱去身上一层又一层的衣服时,那是冬季,她穿得很厚。层层的衣服被脱去,直到变为半裸到全裸,当中学教师的手伸入她的肌肤时,她的裸体在颤抖。她尝试到了一次突如其来的性生活,然而,除了大汗淋漓之外,她并没有尝试到任何性高潮,然后,她就怀孕了。

怀孕加剧了她的负担,在一个女人从未尝试到性高潮的时候,腹部已经开始隆起来,然后,性生活就中断了。她一心一意地端祥着自己身体的变化,就像看着魔法一点点施展力量一样,她不仅中断了性生活,同时告别了舞台。因为一个孕妇不可能再让一个强壮的男人压在自己身体之上,这是她全面属于自我的时刻;而且随同舞台的远离,她回到了自己身体的旁边,专心一致地、温馨万分地体会着胎儿在身体中的波动,仿佛在体验除了自我之外,另一种粉红色的蜘蛛在纠缠她的身体。

肉体变幻出了婴儿,很难想象一个连性高潮都没有体验到的女人,面对婴儿时的那种快感,这快感替代了性高潮的贫乏。然后,她做了真正的母亲。她不顾一切地用双乳喂养孩子,当女友告诉她,用母乳喂养会渐渐地丧失乳房的美丽时,她不屑一顾,她已经对日后的身体丧失了幻想。她全心全意地哺乳,甚至忘记了中学教师带来的另一个孩子的存在。转眼之间,她的亲生女儿已经长大了,她开始回到了舞台,她又可以跳舞了,而且她也在培养女儿姚苹果舞蹈的兴趣,让她感到十分宽慰的是姚苹果的身体具有了舞者的一切灵性:一个小身体可以灵敏地舞动着,她感受到了血的再版。就在这一刻,她认识了另一个男人,这时她已经28岁了。

外科医生杨波从舞台上认识了她,便给她献花,当时,她正面临着一种选择:从舞台上退下来,因为更年轻的舞蹈演员可以取替她。就在她举行最后一场演出时,外科医生来到后台,掀开一层层帷幕,把一大束散发出暗香的百合花献给了她。这只是她与外科医生认识的序幕。

外科医生用各种方式开始与她接触,在她认识他三个月零五天的时候,外科医生驱车把她带到了一套新的公寓楼,外科医生解开了她的外套,是乳白色的,她对乳白色有一种痴迷状态。她的所有外衣包括裤子都是乳白色的,这使她显得庄重而纯净。也许这正是外科医生走近她的原因。在她认识外科医生的第三天,他就对她说:“我喜欢穿乳白衣服的女人……”他这样一说,似乎加重剧了自己审美的激情。由此,白露又到购物大厦选购了乳白的胸罩、乳白色的三角内裤、乳白色的外套、乳白色的裙裾、乳白色的裤子,甚至连皮包都是乳白色的。

在春天,当乳白色的外套往肩膀下轻轻地滑落而下时,她的心突然跳跃着:一种想被人吮吸、被人拥入怀中的激情也许是饥渴的,因为她在中学教师的那里从未产生过性的饥渴,也从未产生过强烈的性的需要,似乎每一次性的降临都是因丈夫的欲求而产生,因为从她为丈夫结婚到生小孩,直到现在,她都没有从丈夫那里感受性高潮是什么。在她看来,性只不过是一个强壮的男人用身体压在自己身体上而已。然后就是不明不白的孕期,漫长而充满期待的孕期生活使她对男人的身体的渴求一点一点地丧失了。

随着外套滑落而下,是一阵令人窒息的长吻,伸入她身体的内陆,她在透不过气来的时刻突然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碰撞着,她轻声地尖叫着,她已经被一个男人压在身体之下,用同样的方式,这次性生活却使她获得了从未有过的性高潮。

3

窥,紧接着门缝,姚雪梅看见了父亲的影子,父亲好像衰老得很快,从一个强壮的男人突然开始变瘦,这不需要窥,在现实生活中,父亲最大的变化就是开始变瘦了,以至于他开始与母亲分居而睡,父亲搬到书屋的小床上睡觉时,继母还未回家,时间已经进入了午夜,继母还没有回家,姚雪梅眼前总是出现那辆轿车,当轿车在她窗帘上出现,也正是继母消失的时刻。这一切已经明了:继母在一次又一次地前去赴约。

那时候,姚雪梅还不知道背叛这个词汇是什么。也不知道继母已经开始背叛父亲,就在父亲与继母分居的第三个月,父亲住进了医院,那是癌症病室,医生把诊断书交给继母时,姚雪梅和姚苹果都站在一侧。

诊断书像一种劫数难逃的命运紧紧地被继母那纤长的、白皙的手指尖捏住,直到现在,姚雪梅才看见了继母的一双手,那是跳舞的手,那是舞动在练功房镜面中的手,她以往看到的纤长的手臂,而她此刻看得很仔细的是手指,从绘画的角度看出去:继母的手像绿树上的枝幔或绿色的藤幔,从审美的任何一种角度看出去,这都是一双令人着迷的手指。而此刻,继母的手指却漫不经心地捏住了诊断书。继母那张年轻的脸,一丝纹路也没有,仿佛涂上了一层牛奶。实际上,继母的脸天生就白皙,她从第一眼看见继母的时刻,就感觉到继母长得和任何女人不一样,跟周围的女人相比,继母就像仙女一样美丽。尤其是继母练功的时候,那就像仙女下凡。

此刻,诊断书被继母的手紧捏着,姚雪梅仰起头看着继母的脸,她不明白为什么这张脸一点也没有痛苦不堪的痉挛,为什么继母已经知道父亲患上了癌症,依然穿着乳白色的衣裤,脚步依然发出动听的旋律。

父亲的身体越来越萎缩的时刻已经说明距离死亡越来越近了。这一天,她又来到医院,她不可能陪在父亲的身边,连继母也不是每天陪在父亲身边的,继母花钱请了一个临时的护理员,继母就可以心安理得地解脱了。姚雪梅站在门缝边看到了继母从医院回家时得到解脱的一个瞬间:继母松弛地脱衣服,这是姚雪梅感觉到来自继母的最大的变化,在过去,继母脱衣是保守的,她总是慢悠悠地脱下外套,而且姚雪梅从未看见过继母会把乳罩解开,裸着身体在房间中穿来穿去。这无疑是最大的变化。当姚雪梅第一次看到继母不知羞耻地赤祼着身体在房间里走来走去时,她吓了一跳:那光洁的裸体使她的窥生活变得缤纷多彩的同时也使她开始滋生了一种厌恶。

继母祼着身体进入了浴室,继母在浴室呆的时间总是很长,也许这就是继母松弛解脱的方式之一,然而,她错了,继母走出浴室之后却开始站在穿衣镜前,继母打开了衣裤,一件又一件的开始试衣,姚雪梅的怒火开始上升:在这个时刻,父亲还躺在癌症病室中,继母却在这里试衣,这是为什么?

然而,姚雪梅天生就是有一种压制怒火的能力,尽管怒火已经上升,她依然有能力扑灭怒火,因为她在窥视整个世界,她从8岁开始就发现了一种真理:用窥来取替自己的声音,是一种研究生活的最佳方式,因为在窥的世界里,可以探测到另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

尽管现在父亲依然躺在医院的癌症病室,姚雪梅也绝不错过这一次窥的机会,因为她想了解继母在穿衣镜前试衣的一个半小时的时间里,到底有什么企图。当继母下楼时,姚雪梅也开始下楼,那已经是傍晚,姚雪梅当然想知道,在这样的时刻,继母究竟想到什么地方去。

继母修长的身体钻进了一辆出租车,姚雪梅快速地钻进了另一辆出租车,当她对出租车司机说明自己的意图时,顿时感觉到有一种十分荒谬的情景笼罩着自己:仿佛自己像做贼一样的慌乱,而自己的全部意图只是探究出继母到底去了哪里?这真是荒谬啊!然而,自己已经坐在出租车上,继母坐在前面的一辆出租车上。她可以透过车窗看到从出租车的后面飘荡出继母的长发,这是继母显得比一般女人年轻的原因之一。那束马尾巴似的长发高高地在继母的头顶,看上去,继母的背影就像一个中学生。

出租车司机并没有问姚雪追前面的出租车是为什么?既然世界是荒谬的,人们就有保持沉默的权利,就像姚雪梅因此可以保持自己偷窥的权利一样。

继母乘坐的出租车终于在一座公寓楼前停了下来。仅此而已,紧接着姚雪梅的身体同样地钻出了出租车,世界是荒谬的,转眼之间,继母就已经朝着公寓楼的电梯走去,电梯门仿佛是为继母而敞开的,速度之快,转眼之间,姚雪梅就看不见继母了。

由此看来,世界的变化是由速度来衡量的,越来越快的速度,或者说令人心悸不安的速度可以使生活的现场消失殆尽。姚雪梅站在电梯门口,她感觉到自己已经失去了方向,因为这座公寓楼太高了,她根本就不知道电梯到了几楼。因为世界是荒谬的,她的偷窥生活失去了结果。有一点可以肯定,继母是去赴约,所以,这是令姚雪感觉到厌恶的原因之一,不管怎样,她由此了解了继母与父亲的另一种关系:即使父亲快死了,她依然燃烧着前去赴约定的激情。

父亲死了,像是被装进了一只空瓶子里,身体显得很小,也许是经历了长时间的痛苦,也许是姚雪梅从一开始就失去了希望,因为诊断书的判决已经预示着父亲是一个死囚,只是等待时间而已。然而,姚雪梅现在所做的另一件事依然是窥生活,她想探究出父亲的死亡有没有给继母带来痛苦或绝望。这是她人生中第一次面对殡仪馆,当父亲被推进燃烧着的火炉口时,她突然忘记了她的窥生活,她大声地叫出:父亲!父亲……姚雪梅感觉到了一种欲罢不能的一种痛苦,世界上最亲的亲人已经离她而去了。她想由此扑进火炉的深处,她甚至想跟随父亲一同前往死亡的深渊。

深渊对她来说是一个谜,就像窥生活对她来说是尚未解出的谜一样。然而,继母的双手拉了拉她,她回过头去,看见了继母的脸,那张看不见任何泪水的脸。继母的手左右了她奔向深渊的命运。命中注定她将回到现实中来,而她的现实是生活。当然,父亲很快变成了灰,这是另一种现实,一个人变成灰原来是那么快,如果不把尸体送到火葬场,也许只需要半年或一年,也许会长一些,比如三年时间,人的身体就会溶入尘埃之中。城里人的尸体按规则都需要送往火葬场,因为尸体一旦被时间碰撞就会腐烂,要尽快地送进火葬场的炉中去。这是解决尸体会腐烂的有效办法。

所以,姚雪梅看见了灰,她的手和继母的手以及小妹妹姚苹果的手都伸进了骨灰中,要捡出没有完全焚化的骨头来,不知道为什么,姚雪梅捡到了一根像刺一样的骨头,她不住地对自己说道,这就是骨头,从父亲身上分解出来的骨头,它像鱼刺,不错,这就是人变为灰的过程,这个证据太强烈了,震撼着姚雪梅的心灵,也同时震撼着她的身体。

继母也在捡骨头,然而在姚雪梅看来,即使在继母低头捡骨头的时候,看上去,继母也显得漫不经心,在姚雪梅看来,继母仿佛想急速地逃离火葬场,这个地方毕竟太阴暗了,甚至太冰冷了,同时也太残酷了。

骨灰盒落在泥土上,继母买下一小块墓地,这好像是父亲的遗嘱之一,继母说你的父亲希望能够土葬,这是继母从父亲的酒瓶中寻找到的一张纸条,在父亲的房间里,到处是空酒瓶,这也许是父亲步入绝症的原因之一。当然,父亲之所以患绝症,在姚雪梅看来,与继母没关系。若干年后,她才知道继母和父亲并没丝毫的情感。现所当然地,这种生活也加剧了继母寻找时机背叛父亲的速度。

速度是如此快疾:父亲很快就变成了一个只褐色的小小骨灰盒。落在潮湿的也许有胚芽的泥土深处。那些大地中的任何一种胚芽也许都会生长,穿过泥土,寻找生机和希望,而人一旦变成了骨灰,就只可能成为胚牙们的生长之地了。然而,姚雪梅知道,另一种速度也在生长着,那就是窥,她的窥生活才刚刚开始,她绝不罢休,她要了解继母和那座大夏的关系,这也许是她怀念父亲的情感之一,也是她为父亲做的事情之一。

因为她总是在冥冥之中看到父亲,每当她看见父亲时,总是看父亲那双没有合拢的眼睛,似乎在申诉着什么。于是,她又回到了速度之中,回到了墓地之外的一个世界。她想了解继母的生活,就在这一刻,她感觉到了小妹妹姚苹果在变幻,姚苹果穿着粉红色的短裙已经上了初一。这就是速度,而她已经开始了高考。

4

当白露不断地沉溺于和外科医生的性高潮中时,也正是她感觉到丈夫日益衰竭的时刻。她当然知道其中的原因,丈夫同她结婚之后,好像没有完全地抛弃酒瓶,他将三分这二的薪水都换成了酒精。最初的时候,白露还竭力地劝阻她,后来她慢慢地习惯了丈夫的一切,也许那正巧是她怀孕的时刻,怀孕成为了她主要的生活,她似乎从没有那样目空一切地生活,在那时间里,她甚至已经嗅不到丈夫带回来的酒味,即使丈夫把醉熏熏的脸紧贴她隆起来的腹部上,她同样可以沉溺于她的世界。久而久之,她已经无所谓:她无所谓丈夫的胃和肝被酒精蚀化着,像一只只虫蛾迅速地吞噬一片树叶一样,她无所谓丈夫把一只酒瓶带回来,就像她从丈夫那里从未感受到性高潮,就已经怀孕一样。她无所谓身边的任何人,包括姚雪梅的存在。

在她怀孕的时光里,她是自私的,她的自私显现在她可以一边轻抚着腹部一边忘记现实中的一切,包括她的舞台,她的自私显现在一个旧的世界已经被忽视,一个新世界来临前的颤抖使她冷落了世界的一切,包括她的丈夫和姚雪梅。然而,当她的孕期破壳而出时,随着一个生命的降临,她隆起的腹部终于结束了十月怀胎的命运,就在那一刻,她的腹部抽敛着,变为平地,回到了原初。她用双手触摸着平坦的腹部,里面不在有胎儿的蠕动,也不再有让她目空一切的理由,她回到最现实的时刻:一方面要承担着哺乳的责任,另一方面要看见丈夫和姚雪梅的影子。她开始承认她已经忽视了他们的存在,当她不断地把乳头放进婴儿的嘴里时,那小嘴的吮吸声使她全身震荡不已。因此,她不害怕她的丰乳会被破坏,她决不害怕时光对她身体的摧残。

性,那遥远的性好像又回来了。她发现自己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过性生活了,一个男人来到后台,掀开了帷幕,将一大束粉红色的百合花献给她时,意味着性的来临。当她经历了与外科医生的性高潮回到丈夫身边时,才突然发现丈夫已经不再是多许久以前那个强壮的男人,丈夫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用强烈的身体覆盖在自己的身体上了。有一天,她证实了丈夫身体的萎靡状态:当丈夫正在沐浴时,她打开卫生间的门去取手表,昨天晚上沐浴她把手表遗留在卫生间里。丈夫沐浴后正在穿衣服,她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看见丈夫的裸体了,似乎是在她怀孕后,丈夫的裸体就已经从她的现实中消失了。

也就是从她怀孕后不久,由于中断了性生活,使丈夫又开始寻到了酒瓶,一只又一只的酒瓶被丈夫带回家,酒精麻醉了丈夫的身体,同时也慢慢地使丈夫丧失了强健的身体,久而久之,丈夫的性欲在衰竭。即使白露分娩后,丈夫也没有任何性要求,似乎酒的欲望早已代替了他的性欲一样。与此同时,她的身体在酒精中日渐地衰竭:呈现在浴室的裸体使白露仿佛见到了陌生男人的裸体,她是舞蹈演员,她知道身体的结构。而呈现在她面前面男人的裸露体仿佛是一根竹杆……

毫无疑问,这就是丈夫被酒精所蚀空的身体,还没等白露寻找到解决的办法,一个男人手捧百合花从层层的舞台帷幕之下上来,用一双潮湿的双眼看着她。

给她带来了百合花束的男人同时也给她带来了第一次性高潮。在这样的时刻,她已经无法抽身给身体越来越萎缩的丈夫带去生机,她作为一个女人,在分娩了孩子之后,才从另一个男人的身体中感受到了性高潮的入醉入痴。所以,她仿佛着了迷,不顾一切地奔向这个男人。

丈夫主动地搬出了他们共居的卧室,她感觉到一种无法言喻的解脱:终于不再同床异梦了,事实上,既然睡在同一张婚床上,她从来也没有过性渴求。丈夫同她刚结婚时,性要求很强烈,不过,她很快就怀孕了。

外科医生三十多岁,他从不过问她的现实生活,也从不谈论他们之间的结局是什么,起初,他们在一起时,还一同进餐馆,后来,他们直奔主题,他们把约会的地点定在外科医生所住的房间,这就是白露一次又一次地奔赴公寓楼的原因。

她同外科医生约会的主题只有一个:性!性生活一开始,她和他就脱外衣,外科医生在她按响门铃之前已经在卧室里准备好了音乐,外科医生习惯倾听着舒缓的音乐做爱,她一扑进他的怀抱,他就开始伸出双手,伸进她的双乳之间,然后解开乳扣,有一次,外科医生吮吸她的乳头,她感觉到一个大男人和一个小婴儿吮吸乳头的两种美妙:前者的吮吸可以一点点地让她的身体变得潮湿,后者的吮吸可以让她的母爱一点点地加剧。

她背叛丈夫的旋律越快,丈夫衰竭的程度也就越来越快。直到她用纤细白皙的指尖捏住丈夫癌症诊断书时,她才清醒地、猛烈地意识到死神已经开始召唤丈夫。

她只是感觉到一种残酷的撞击:就像冰冷的刺扎进她的肌肤一般,那种疼痛持续了几天后就慢慢地消失了。随之而来的就是外科医生一次又一次地对她的召唤。她无法抗拒这种召唤,在某种时刻,她甚至感觉到外科医生对她身体的召唤可以把她身心从阴郁不堪的医院里解脱出来。因此,她毫不顾忌丈夫躺在医院的癌症病室之中,只要外科医生一旦召唤她,她就会离开医院,阳光明媚地照着她,她仿佛已经推开了挡在面前的一道道屏障。

阳光明媚地照耀着白露的修长的身材,她不顾一切地奔向浴室、卧室、穿衣镜前。当外科医生给予她的性高潮像细雨溶入她的阵阵尖叫声中去时,她同时也预感到死神越丈夫越来越近了,她作好了充分的准备接受这个现实的到来,所以当丈夫断气时,她并没有产生多少的悲哀,她带着两个女儿独立地完成了葬礼的全过程。并且,她已经在无意识中寻找到了一张纸片儿发现了丈夫的遗嘱:丈夫想在泥土中入睡,她完成了这个遗嘱,现在,她已经心安了。

虽然依然在为丈夫吊孝:城市的吊孝方式是一朵小白花,它就在她的胸前,这朵小白花将在她胸前戴三个多月,多则一年。这是规则,她已经溶入这规则之中去,而且,她也想为丈夫戴孝,她伫立在丈夫的墓地上时,才由衷地感觉到:丈夫从认识她的那一刻起,就让她钻进了一个圈套,没有爱的波浪,也没有性高潮的回忆,不过,丈夫却为她孕育了一个女儿。

站在丈夫的墓地上时,她才由感觉到在她的世界里还将增加一座墓地。过去,她从不到墓地上,是因为她的生活没有任何亲人、朋友躺在墓地上。墓地对她来说遥远的。

丈夫走了,墓地也就降临,如果她没发现丈夫留在纸条上的遗嘱,墓地就不可能出现,丈夫的骨灰盒只可能存放在殡仪馆里面,她发现了存放骨灰的世界,那个世界很大,里面还放着音乐,那旋律轻而又轻,仿佛从树梢上溶化的露珠,让人置身于天堂,超越尘世之上,如果之前没有发现丈夫的遗嘱,她有可能就会把骨灰放在殡仪馆。

遗嘱并不是庄严地出现,它随便在空酒瓶中闪现,可以想象丈夫在活着的某一天已经看见了自己的另一种归宿。丈夫也许是随意在纸片上写下了自己死后的愿望,然而,在白露看来,那纸片却是一道遗嘱。

现在,白露戴着胸前的小白花,她已经有一个多月没有与外科医生约会了,在这一个多月时间里,外科医生召唤过她两次,第一次唤她的时候正是她将丈夫送入殡仪馆的时候,那一刻,她的手机开始震荡,她总是把手机放在包里,紧贴她的身体,她知道,在这样的时刻,只有外科医生会给她来电话,因为只有外科医生还不知道她的丈夫已经死了,已经被送进了殡仪馆。

她有很多次都想把自己的婚姻生活告诉给外科医生,然而,每当她想开口说话的时候,也正是外科医生和她结束一场性事的时刻,好像到了这一刻,分手就已经降临。外科医生总是在这刻告诉她说:“我上班的时刻已经到了,我要赶到医院去,一刻也不能耽搁。”她明白了,她和外科医生之间根本就没有时间谈论生活,他们惟一拥有的时间就是性生活。

手机在震动时,她不可能与外科医生通电话,她仿佛在这一刻中断了奔向外科医生的激情,或者说火葬场的炉火窒息了她的性欲望。所以,她没有接电话,她一动不动地注视着火炉,直到她亲眼目睹丈夫的尸体变成了灰。

刹那间,她的世界中飞扬起灰尘,这是由她丈夫的尸身化成的灰,直到她把丈夫安葬在泥土下,她刚喘口气,她又感觉手机在她贴身的包里震动着,她知道,外科医生再一次呼唤她了。她直起了腰,她本想走到墓地的外侧去,前面有一片小树林,在里面也许适合她与外科医生通电话。她刚走出墓地,就感觉到一个影子在她的身后,她本能地回过头去,她看见了姚雪梅用冷落的双眼注视着她的背影。

她的双脚仿佛受到了限制,她不再向小树林走去,她转过身来,在那一刻,她意识到了墓地需要她,因为环绕着墓地的除了两个孩子之外就是工作人员。白露之所以独立承担起丈夫的葬礼,是因为她不想惊动别人,从她父亲死的那一天开始,母亲就带着她独立地完成了葬礼,并对她说:“你父亲已经死了,我们依然要生活下去。”生活给予了她舞蹈,给予了她远离母亲的生活,给予了她丈夫然而后又剥离了她的丈夫。白露也许是受到了母亲的影响带着两个女儿独立地完成了葬礼。

她没有与外科医生通话,她一心一意地完成了葬礼,戴上了小白花,一个多月的时间过去了,外科医生没有呼唤她,她也没有给外科医生打电话。在这一个多月的时间里,她戴着小白花,睡了好几个觉,她独自睡着,两个女儿都在上学,她现在终于可以好好地审视自己的一生了。终于,她决定去找外科医生,并把自己的全部遭遇告诉外科医生,因为在她看来,时机已到,而且,她感觉到自己的肉体除了维系性生活之外,还需要另一种情感的长久维系。

戴着小白花的白露,依然穿着一身乳白色的衣服,她事先没有给外科医生去电话,而是选择了一个外科医生休息的下午。这天是星期天,记忆中的星期天下午她总是会扑进外科医生的怀抱。还没有等她喘气,衣服就会像蜕皮一样消失在她身体上,也许还会消失在这个世界上。每个星期天下午总是她和外科医生的性生活时间,如果没有例外几乎都如此。

白露把手轻柔地放在门上,每一次,仿佛外科医生已经站在门后,一旦她把手放在门上,还未等敲门,外科医生就会拉开门,空气中挟裹着性欲的味道,饥渴的味道,那个时刻,对于白露来说,世界是疯狂的,也是静止的,仅限于凝固在外科医生的卧室之中。

而此刻,当她的手敲了三下、四下时,还没有人来开门,她把耳朵贴近门,想感受到里面有没有人,因为没有预约,外科医生不一定会在家。她听见外科医生的脚步声朝着门走来了,她有一种惊喜,已经有一个多月没有见到外科医生了,她滋生了一种想投入外科医生怀抱的愿望。

外科医生穿着睡衣拉开了门,见到白露之后显得有些尴尬,这种神情对白露来说是异常的,也是陌生的,因为在她与外科医生相处的时间里,她从未见过这样的神情。门开了,白露并没有像以往那样,扑进外科医生的怀抱,接下来,外科医生回过头看了看她说,家里面有人,外医生似乎是在暗示她:家里面来了人,不方便与她约会。就在这时,一个女人穿着睡裙走出了卧室,朝着门口走来。这个女人20岁左右,披着长发,涂着粉红色的指甲油,走到门口挽住了外科医生的手臂说:“家里来人了,你也不叫醒我……”外科医生拍了拍女孩的裸臂让她回屋去,女孩用一种嘲弄的目光看了看外科医生,又看了看站在门外的白露,然后拖着高跟拖鞋回房间去了。

外科医生在暗示白露到外面去然后他们乘着电梯下楼,在电梯上,外科医生一直垂着头,望着脚尖,直到电梯下到了底层,两个人走出电梯,在公寓楼外是一大片绿草地,里面交织着几条小径,外科医生带着白露来到小径的中央,他好像已经注视到了白露胸前的那朵小白花,他一直盯着这朵小白花不放,白露说:“我丈夫去世了。”外医生好像并没有像白露想象中的那样惊讶,他拍了拍白露的肩膀劝她一定要节哀。

两人就这样站在小径中央,过了很长时间,外科医生告诉她说,他有了新的女朋友,今后她不可能继续与白露约会了。就这样,白露异常平静地接受了这一切的降临,就像不久之前接受丈夫的墓地一样。她好像已经从外科医生的眼里看见了一种经受不了时间考验的问题,如今,这个问题终于脱颖而出了。之前,这个问题曾经隐隐约约地上升着:仅有性高潮是不够的,她还需要另一种情感,外医生没有给予她,如今,分手却已经开始了。她平静地承担着这一切,好像从这一刻开始,她的眼里闪现出了另一种期盼和探索。

第二章 时间的魔法师

1

姚雪梅在22岁这一年恋爱了,这是毕业前夕的一场相遇,在一间工作室中,她认识了刘亚波。大学四年她好像来不及恋爱,尽管追她的人很多,有三至五人,不过,都被她的冷艳吓跑了,她的冷艳是有名的,男生们都在私下传播她的冷艳:她从不与男生的目光相遇,任何热情似火的目光都无法与她的目光相遇,她从不与男生走在一起,甚至很少说话,她沉默寡言的姿态以及她目空一切的姿态都让那些迷恋她的男生望而却步。男生们私下给她写情书会被她给退回来,她的冷艳宛如挂在校园中的一只低音喇叭,不停地重复着拒绝。很多女生在校园中已经找到了男朋友,而她却一次约会都没有。

她认识刘亚波纯属偶然。在公共汽车站避雨时,雨越来越大,这是一场来不及准备任何雨具的大雨,突然袭击而下,姚雪梅站在公共汽车站的站牌下面,她竭尽全力地用外衣挡住那块水粉画版,上面已经铺上了一层的色彩,但还尚未成形,她想把水彩画版带到出租小屋去,这是她从学院到出租小屋的路上雨突然降临了。

一个年轻的男人撑着一把雨伞不慌不忙地靠近她说:“你可以用我的伞遮挡。”不知道为什么,她第一次没有拒绝一个男人的帮助。她甚至感觉到这是一种天意,她正需要一把伞的时候,伞降临了。男人用雨伞,几乎是三分之二的伞靠近她,遮住了她用外衣包裹住的那块水粉版的同时,他的身体不知不觉地被淋湿了。雨依然在下着,男人建议道,他就住在附近,可以到他的工作室暂时避雨。姚雪梅沉默了片刻便答应了。

姚雪梅有生以来第一次没有拒绝一个来自陌生世界的邀请。对她来说,这一切都是陌生的:陌生得来不及多思虑,陌生犹如一股细如沙漏中流出的清泉,荡漾着她的冷艳,使她不由自主地靠近了男人,在一把黑布雨伞的遮挡下向着马路走去。

她感觉到了左肩膀上是顺着雨伞滑落到她肩膀上的潮湿的雨水,而她的右肩却明显地感觉到到已经靠近一个陌生男人的肩膀。走了大约十分钟左右,男人带她进了一座住宅楼,男人对她说他的工作室就在六楼。就这样,她为了避开一场始终不停地骤雨,随同一个陌生男人上了六楼。她的冷艳好像在这一天因雨季而开始松绑,仿佛溶解在画布的颜料开始向着四周弥漫,这对于22岁的姚雪梅来说是特殊的一天,就这样,她来到了一个搞雕塑的男人的身边,她一进屋,就敏感地、本能地被工作室的艺术气氛笼罩着。男人给她很快地冲了一杯热咖啡,当她手捧那杯热咖啡站在工作室窗口时,她听见了男人走到卫生间去的脚步声,男人很快出来,递给她一块热毛巾,让她擦擦脸上的雨水,男人又到另一间屋子里,拿来了一件黑色的外套,让她换下已经被淋湿的衣服。

在短暂的不长的时空之中,她的生活时态仿佛发生了重大的递嬗和变幻:她用男人递给她的湿毛巾擦干净了脸上的雨水时,她嗅到了从毛巾中散发出的异味,那是香皂挟裹而来的一个陌生男人的肌肤的味道。而当她穿着男人的那件黑色外套时,隐隐约约地已经触到了一种体味。体温已经变冷,然而,一旦穿在她的身上,她仿佛触角到了自己的身体之外的身体,事实上,多年来,她之所以用冷艳的外套包裹着自己和内心世界,是因为她害怕触到男人的肉体之谜。

从对继母的那次刻骨铭心的窥探之中,她的灵魂世界承担着一次肉体的颠覆状态。那是她18岁的时候,当时她已经考上了艺术院校,她开始住校了,她早就盼望着离家出走了,自从父亲去世之后,她的灵魂一直在与继母和姚苹果组成的家庭强烈地搏斗着,她曾经试着出走过,然后,每一次都与失败告终,当她收好包准备出门时,都能让她感觉到世界大得让她可怕,她害怕自己走到大街上时被整个世界淹没或者遗忘,所以,她一次又一次地重归原地,用一种抵抗一切的姿势态生活在继母和姚苹果之间。当她上了艺术学院,继母把她送到了学校的宿舍,为她铺好了上铺的床,继母因为她所做的任何一切都无法抵消她对继母的那种厌恶,在她看来,父亲的早死与继母有关系。

继母在父亲死后不久已经离开歌舞团到一所私营幼儿园当一名舞蹈老师。在她上大学不久的一个星期天下午,她到艺术学院外的铁轨外去写生,她喜欢到这片宽阔的、伸及远方的荒草滩上寻找到自己的位置;她喜欢从午后到夕阳落下去的任何一段时光的变幻莫测,她的许多水粉画都是在这里独自完成的。

那是被一个明媚阳光所笼罩的秋日,一个温暖的秋日。她坐在草滩上,不远处是一片湖水,湖水并不深,因为靠近铁轨,这片草滩上很少看见人,所以野草在疯狂地生长着,以致于当姚雪梅坐在草滩上绘画时,身影会被野草完全地遮挡住。就在那天下午,她坐在凳子上刚开始涂颜色时,看见一男一女朝着草滩走来了。不远之处是一辆黑色的轿车,很显然,这一男一女把车停在那里,然后走了过来。姚雪梅很诧异地看着那一男一女牵着手走着,离她越来越近时,她的胸脯突然异常慌乱在跳动着,因为她看清楚了那个女人竟是自己的继母。

继母仿佛忘记了整个世界,她微笑着,不知道为什么,在妳雪梅看来继母的微笑散发出一种气息,直到在离她20米远的地方,当她看见那个男人把继母疯狂地搂抱着时,直到她顺从野草的盈动,看见了继母祼露的头颈时,她才意识到,继母的那种微笑是淫荡。一种令她反胃的淫荡,一种来不及让她奔逃出去的淫荡就在距离她20米的野草滩上发生了。她把自己的头颈深埋在双膝上,她需要竭尽全力地逃避开这个淫欲的世界,然而,她依然听见了从20米之外的野草滩传来了继母的尖叫之声以及那个男人疯狂的性欢快的叫声。

当世界重归于平静时,秋风吹奏出了野草的声音,她从双膝中仰起头来,她刚完成了一场恶梦,此时,继母和那个男人已经从野草滩上消失了。在20米之外的野草滩上出现了一个淫欲的场景;一片野草折断了,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留下了尖叫之后走了,留给姚雪梅的是一场梦魇,也就是从这一刻开始,姚雪梅用自己的身体筑起了城堡。她决不让男人靠近她,她决不会像继母一样淫荡。

年轻的像火焰一样炽热的雕塑家刘亚波终于伸出了双手开始抚摸她的肩膀,那是她送还外套的又一个星期天的下午。她在上次离开刘亚波的时候穿上了外套离开了一个男人,却把自己湿漉漉的外衣留在了这个男人的工作室。一件男人的外套被她穿走了,意味着一个世界已经被她所颠覆。在那一周的时间里,她不停地回忆着和这个男人接触的一瞬间,每一个瞬间都显示出了她已经开始与异性交往的可能性。

异性是她的父亲,这是她生活中早期出现的异性。父亲是短命的,是尘埃中的灰烬;异性,是继母身边的男人,当她第一次从窗口窥视到那个开着红色轿车来迎候继母的男人时,同时也到了那座电梯,让继母消失的世界,在父亲去世后,她曾经试图跟踪母亲,然而,她突然发现,继母竟然不再去那座公寓楼赴约了。异性,就是男人,她已经不知不觉地防范的城堡,她比任何一个女生都不需要一个男生的热情火焰。然而,此刻,当她穿走一个男人的黑外套时,她知道,异性就是那件外套。

她洗干净那件外套,把它晾在阳台上时,同宿舍的女生们以为她恋爱了,便不停地探究那件外套的秘密。她的脸上和眼里出现了一种异彩,她知道有一种生活出现了,她在星期天的下午将把外套交还给那个男人。

男人正在工作室中喝完了一杯咖啡,她就走了进去。当她把外套交给男人时,她发现她的外衣依然挂在阳台的晾衣架上。仿佛一道风景已经成形,显现在刘亚波的视线之内。她涌起了一种莫名的念头:想让自己的外衣继续挂下去,不被时间的流逝所阻隔,她不希望那件外衣有一天或者说有一刻会从那晾衣架上滑下来,就像不希望自己寻找到理由将外套还给刘亚波一样。

然而,她如果没有外套还给刘亚波的现由,她是不可能出现在此处的。而此处就是她与刘亚波再次唔面的地方,她把外套交还给刘亚波时,刘亚波已经洗干净了手上的泥,刚才他已经进入了状态,正在雕塑一个女人的身体,当她敲门时,门并没有锁住,门是半掩住的,所以,她的手一放在门上,门就像被手轻轻推开了。

她推开门进去,刘亚波看见她,有点惊讶地笑了笑,这是她和他第二次见面的开始。下面就是还外套,她看见他的手捏着一种圆形,慢慢地她感觉到了那圆正变成她的胸乳,对,这一定就是胸乳,女人的丰乳。当他的手在那胸部的圆上滑动时,她有种莫名的慌乱,仿佛那只手带着体温已经滑动在她手上。她很快就进入了场景,这个被男人的手所能触摸的场景,虽然那是一种雕塑,然而,她还是被罩住了。

当他把手放在她肩头上时,他是摘她头发上的一片树叶,这片从校园小径上带来的树叶,被她一直带到了刘亚波的工作室,那片偶然目惊心间被风吹落在她头发上的树叶,难道仅仅是因为等待着他的手去摘的那一刹哪吗?

他们共用了晚餐,她忘记了带回她的外衣,这真是一种上苍的安排,她不是有意识忘记的,因为在楼下的餐馆告别的时候已近黄昏,他好像也忘记了她的外衣还晾在他的晾衣架上,他好像想挽留下她,他说:“如果你没有什么事,可以到楼上去喝咖啡。”她拒绝了,她并没有什么事,她只是拒绝而已。她的本能仿佛在那个黄昏告诫她道:“这个男人的眼睛里已经闪出了欲望。”

欲望是可怕的,她知道这一切源自对她继母的窥视。在她8岁时就透过门缝看见了父亲把面孔贴在继母赤祼的腹部上,那是父亲欲望的之一,父亲想透过继母的腹部感受到里面的孩子;当那个男人拉开轿车门时,她依然看见了欲望,一个男人把女人迎接到车箱中的欲望,仿佛像夏日的风吹拂着。使她的心感觉到沉闷。依然是欲望使她18岁看见了那场欲望,同样源自继母与一个男人的关系,铁轨之外的野草滩上让她想把自己的头埋进双膝时的小房子里去,然而,她的双膝间除了要和来自一个男人和一个女性交媾的欢叫声之外,她没有寻找到她的小房子,就是在那一刻,她对继母的厌恶加深了一倍,对男人的恐惧和抗拒也同时上升了。然而,这一切都无法阻隔她与刘亚波相遇和亲近,当她第三次与刘亚波会面时,已经进入了夏日。

暖洋洋的夏日一到,姚雪梅就穿上了短裙,她穿短裙并不是受到女生们的启发,而是受到了小妹妹姚苹果的启发。她上大学之前已经穿短裙了,而她的小妹妹姚苹果上小学时就已经穿短裙了。她对短裙很敏感,因为她发现穿上短裙的时候腿就会显得修长,继母每次给姚苹果买任何衣服时,也同时会给姚雪梅买同样的衣服,她并不拒绝那些衣服,因为她从一开始见到继母的那一天时,就意味着要成为继母所庇护和笼罩的孩子。她已经习惯了这一切。很久之前,她不习惯穿短裙,是因为害怕暴露自己的身体,她对暴露自己的身体有一种恐惧,因为她窥视过继母的裸露在卧室中走来走去的情景,看上去,继母的裸体显得又美又无耻,这种印象深刻极了。怎么也无法消融。然而,女孩子穿短裙的权利是上苍给予的,她从穿短裙的姚苹果身上看到了短裙的美妙之处,在于恰当到好处地暴露修长的腿,因为姚苹果的腿是修长的,在上初中时,已经看得出来仿佛继母的腿长在了姚苹果的身上。不过,姚雪梅也不例外,她的腿同样是修长的。

穿着短裙来与刘亚波会面时,刘亚波在这次会中为她准备好了拥抱和抚摸。她和刘亚波喝完了浓烈的咖啡之后,刘亚波就把手伸向了她的手,还没等她开始颤栗,触电似的拥抱就已经滑入了她的肉体之中。

2

白露的肉欲之火是被外科医生唤醒的,关于肉欲,有两种女人:第一种女人在很年轻的时代就开始了解了肉欲,这和她们遇到的第一个男人有关系,女人的第一个男人很重要,在很大意义上第一个男人应该是一个女人的性的启蒙老师,这个老师启蒙了一个女人出生以来的性思想,这种思想是生长在肉体之中的,不是生长在泥上的,因为它轻柔、性感、而潮湿。第二种女人在经历了许多时间以后才经历了性高潮。白露是后者,让她陷入婚姻生活的男人使她在怀孕之后,依然不知道性高潮是什么。外科医生给予了她短暂的性性高潮以后与她站在分寓楼下的草坪上开始了告别仪式。这场仪式使她来不及痛苦也来不及疯狂,外科医生房间中的女人就已经取代了她的存在。从那以后,她再也没有见到过外科医生,当她回忆外科医生的时候,外科医生的面孔已经变得一片模糊,剩下的便只有性,是外科医生让她第一次意识到了肉体之间可以诞生性高潮。

她遇到的另一个男人是一个公务员。每周末公务员就和她到郊外去约会。公务员已经结婚,据公务员讲,他跟妻子没有一点感情,两个人都在维系着婚姻,只是为了等待女儿考上大学以后就离婚。

每个周末公务员都会驱车来到她所在的楼下100米之外的停车车场上等她,公务员说他和她的约会是隐秘的,他们都活在这个现实中,公务员为了绕开这个现实的世界,总是驱车到很远的地方与她约会。姚雪梅所看见的铁轨外的野草滩只是他们偶尔发现的场景之一,他们只是在野草滩上约会过一次就离开了。公务员发现了郊外的一家旅馆,那是一家靠近矿山的小旅馆,公务员显得很惊喜地对白露说:“那座旅馆对你我来说实在太安全了,我们甚至可以在里面过夜……住旅馆的大都是外地人,根本就不知道我们是谁,也没有人追问我们之间的关系……”

从公务员一次又一次嘴型发出的声音里,白露敏感地知道了她和公务员的关系是不能暴露的。当然,这正是她的期待之一,她不愿意把公务员与她的关系暴露给两个女儿。因为她知道她和公务员的关系掩藏在一种又一种的温情脉脉之中,然而,两个人在约会时都竭力地保护好自己的另一面;守护自己的真实的本性。

郊区的旅馆是公务员无意之中驱车时发现的,那个时候公务员正驱车寻找他们隐身的地方,他们约会了很长时间,只在露天下面有过一次性生活,原因是害怕。野草滩上的性生活结束之后,公务员喘着气说:“这是最后一次,看上去,这里很安全,其实也许并非完全是这样。”他说话时,白露环顾了四周,那些金黄色的野草在微风中颤栗着,一列火车轰鸣着从不远处的铁轨中轰鸣而过,有生以来头一次,她与一个男人在露天下完成了一次性关系。然而,正像公务员喘着气所言及的那样:这个世界并不安全。

所以,公务员竭尽全力地想为此寻找到一个相对来说安全的世界。公务员带着白露朝着郊区旅馆走去时,她感觉到四周确实显示出安全,尽管那座旅馆显得有些简陋,房间、床单看上去还算干净。公务员进入房间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拉窗帘,他的速度很快,仿佛想尽快地忘记外面的现实,明媚的阳光透过那并不厚重的窗帘洒进来,当白露被公务员吻得喘不过气来时,她发现自己已经躺在了郊区的小旅馆中,而且开始了与公务员的一个夜晚。她不得不给女儿姚苹果打电话,然而,接电话的却是姚雪梅,当她告诉姚雪梅今晚在朋友家过夜不回家时,她听见姚雪梅在电话中冷笑了一声后就挂断了电话。白露本以来星期天只有姚苹果一人在家,因为姚雪梅周末回家的。不过,尽管她感觉到了姚雪梅的冷笑使得她有些不舒服,她还是很宽慰她不在的夜晚姚雪梅能在家陪伴姚苹果。有史以来,她头一次在外过夜,看上去,这座旅馆确实像公务员所说的一样是安全的,她和他都需要安全,因为两个人都清楚:他们在一起只是一种毫无结果的游戏,所以,要把游戏做下去,就得有规则。而且安全是这规则中最大的规则。两个人都不想在这场游戏中失去或改变生活。即用游戏来掩饰住现实生活中的孤寂。

性,第一次随着过夜这种方式展开时,白露的心并不平静,她好像还不可能把自我的身心完全地投入这种用过夜来结合肉体的方式之中。性事之后,她不停地翻身。他有些烦燥地抚了下她的肩膀,问她为什么不停地翻身?她终于停止了翻身,她告诫自己;安心地与公务员度过今夜吧!于是,她紧贴着他的背,同时,她也感觉到男人的背并不像自己想像中的那样温暖地贴着她。于是,她又轻翻了一下身,现在,她感觉到公务员已经睡熟了,他不会再问她为什么翻身了,她轻轻地从床上爬起来,掀开了角落中的窗帘布幔,她看到了一个世界:小小的旅馆庭院中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面对面地站着,在月光之下,她看见那个男人把手伸进了那个女人的上胸部,是的,她听见或感觉到了那个女人的胸部痉挛着,像一团鸟巢,零乱地痉挛着,男人用手臂抱起了那个女人朝着不远处的房间走去。这是另一种性事的开端,男人把手伸进了这个女人的胸部。

她的乳房曾经哺乳过,当公务员在她身体裸露时触摸着她的胸部时,公务员轻声地说道:“你的双乳正在下陷……你感觉到你的双乳正在下陷了吗?”她听得很清楚,公务员在不停地提醒她,她的胸正在下陷的现状,于是,在那一刻,她想到了哺乳的时光,当时,有女友提醒她:哺乳对于你来说是危险的,它会让你的乳房变形,它会改变你双乳的丰盈……她想起来了,当时自己并不当一回事,当她满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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