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妇人(txt+pdf+epub+mobi电子书下载)


发布时间:2020-07-06 18:44:34

点击下载

作者:(美)路易莎·梅·奥尔科特著 贾辉丰译

出版社:人民文学出版社

格式: AZW3, DOCX, EPUB, MOBI, PDF, TXT

小妇人

小妇人试读:

前言

路易莎·梅·奥尔科特的《小妇人》,可以当作一个家庭的传记来读,但它讲的不是大人们的奋斗,而是孩子们的成长,她们如何从天真走向成熟,从脆弱走向坚忍,从急切走向耐心,从自我走向他人,一百多年来,吸引了无数的读者。这或许是因为,每一个人,是老是小,是逆是顺,是好是歹,依稀都能从书中找到自己的一些影子。

书中的主要人物,梅格、乔、贝丝、艾美、她们的父母马奇夫妇,还有邻家的小男孩劳瑞,一一都有原型,这可以从她的日记中复按。日记我无缘读到,只能借助手边的一些资料复述。

先说她的父母。

路易莎的父亲,阿莫斯·布朗森·奥尔科特,具有强烈的道德信念。他喜欢教书,后来谋得教职。他的教学方法有点超前,比如鼓励学生的参与,激发学生对知识的兴趣,还曾收容一名黑人入校,这些都在当时引起很大争议。路易莎说,她的父亲就像“生活在飘浮的气球上,全家人和朋友紧抓住系在地面上的绳子,想把他拉回到现实中来”。由于他的高蹈,全家人曾经生活在贫困之中。

路易莎的母亲,阿比盖尔·梅出身清教徒上流阶层之家,一八三○年嫁给阿莫斯,从此与他终身相守,勤勉维持这个贫寒的家庭。路易莎记述了这样一件事,一次,父亲巡回教学后疲惫不堪地返回家中,饭后孩子问起他此行的报酬,他默默打开一本书,拿出一美元。母亲含了眼泪,安慰他说:“我觉得这很不错。你平安回来了,这比什么都好。”

路易莎还有三个姐妹,路易莎在日记中说:

姐姐安娜,“是我的良心,诚恳、公正、善良。”

妹妹伊丽莎白,是家中的“小管事”“地下室厨房中的天使”。

小妹妹梅大体上就是书中的样子,有些矜持,有些骄傲,有些任性,然而又甜美,开朗。

至于劳瑞,他的原型是路易莎一八六五年陪同一位贵妇人在欧洲旅行时,邂逅的一位年轻的波兰音乐家,路易莎曾与他生出情愫,但终于没有结果。

而作者呢,路易莎·梅·奥尔科特,也即本书中的乔,是阿莫斯·布朗森·奥尔科特和阿比盖尔·梅的第二个女儿,一八三二年十一月二十九日出生于宾夕法尼亚州的杰曼镇(《小妇人》第十五章《电报》中,乔曾忧郁地说:“难怪我生在十一月。”作者在细节上也是诚实不欺)。父亲的教育方法,给了她发挥天性的机会。她没有上过学,是父亲在家中为她授课,同时任由她自由自在地嬉耍游玩。一八四○年,全家迁往波士顿郊外的康科德,这里是文人荟萃之地,有爱默生,有梭罗,有霍桑,他们与路易莎的父亲都是好友。路易莎自然受益,她在闲暇时,最喜欢做的事情之一,是和梭罗一道野游,没准就曾绕过梭罗笔下的瓦尔登湖。

早年的贫寒和父母的教育,奠定了她一生中的两个基本取向,一是对上帝的信仰,“四十年荣辱浮沉,从没有改变过,却在贫困、痛苦、悲欢、成败的磨砺中日渐强烈。”一是决心通过个人奋斗,改变自己和全家境况。在第十三章《空中楼阁》中,乔也曾宣述了这一理想。

路易莎从小即显示了她的文学天赋,她十五岁时,开始为家人写诗,写小说,写剧本。十六岁时,为爱默生的女儿爱伦写了故事集《花的传说》。

一八四五至一八四八年,奥尔科特一家住在康科德的希尔赛得,这里即是《小妇人》一书的地理背景,现在还留了她家当年住的那栋房子。路易莎说,她在这里“度过了一生中最快乐的时光”。此时,路易莎应当是十三岁到十六岁的年纪,她的模样,读者们从书中自然可以体会。

一八四八年,全家人迁回波士顿,路易莎开始出外做工。她做过看护、保姆、洗衣工、家庭教师,挣钱来贴补家用。

在这段艰难的时光,她没有沉沦,而是继续她的文学梦想。一八五五年,发表了她的第一部著作《花的传说》,并开始为一些报纸杂志供稿。一八六二年,美国内战期间,她前往华盛顿做看护,以她的经历写成了《医院素描》,一八六八年,有出版商建议她写一本“关于女孩子的书”,路易莎用两个半月的时间写出了《小妇人》,同年九月出版,立即获得巨大成功。出版商随即又请她续写第二卷,于一八六九年四月出版。此后,她一发而不可收,发表了多部作品,均取得了不同程度的成功。惟《小妇人》一书,始终畅销不衰,成为美国儿童,甚至成年人喜爱的读物。

至此,路易莎功成名就,实现了她童年时的理想,为自己,也为家人创造了美好生活。不过,她在内战时担任看护期间,因患伤寒使用甘汞治疗,导致汞中毒,此后终生受其困扰。一八八八年三月四日,她在父亲死后两天,因病去世。

路易莎的宗教情怀,她对家人的眷恋和她对未来的向往,构成了《小妇人》一书的基调。她写此书,想必是有道德寓意的,所以,她以英国小说家、传教家约翰·班扬(1628—1688)的《天路历程》贯穿全书。这位班扬,亦是出身卑微,在英国国教教会与清教徒的斗争中,因持异见,被捉将官里去,判处十二年监禁,获释后,还是因为传教,又曾第二次入狱。他在两次牢狱期间,写成了这本小书,叙述一位名叫基督徒的人,如何身背重负,从毁灭城出发,经历种种磨难和考验,才甩脱重负,到达天国。书中使用通俗的比喻来传布宗教信仰,历代流传,此书在西方印数之多,大约仅次于《圣经》。《小妇人》一书中,就借用了其中的“富丽宫”“屈辱谷”“恶魔亚玻伦”“浮华场”等等形象。《小妇人》的每一章,其实都可以看作一段道德劝谕,说到人生的一个过程,从中引出教训。

这似乎是人类始终在忙的一件事情,抑恶扬善,陶冶人性,古今中外,各有各的路数。人性的善恶,自古争论至今,而人性能否彻底向善,到现在也未见分晓。这实在是个大题目,一时说不清楚。倒是有一点很有意思,母亲虽然也鼓励四个小姑娘“灵魂深处爆发革命”,但并不采取强制手段,任由她们自己去一一经历生活中的喜怒哀乐。所以,孩子们都在真实地体验自己的生命,而不是去复制上一代人的历史。

撇开这些,书中处处都是活泼泼的,少年人的天真,纯洁,诚实,勇敢和对未来的理想,时时令人感动。作者写到此处,也不再存训诫的念头,笔下没了约束,触目都是生机。人类自打失去乐园,想必无时不在怀念,但乐园究竟什么样子,都是公说有理,婆说也有理,夹缠不清,不过,读一读《小妇人》,我们倒可以从中看到一个明净、纯真的世界。

书中还讲到幸福的含义。在作者看来,幸福就是亲情、友谊、健康、劳动和心灵的安宁,有它时,人们只觉得平常,但失去它,或许才会发现,那是用世间任何东西都无法替代的,像书中梅格艳羡的华美衣裙,艾美眼热的绿松石戒指,到头来都没了意义。幸福,其实是朴素的,有这些简单的东西在,人不会灰心。等到没有时,人才会真的万念俱灰。

此外,书中的历史背景,是美国一八六一至一八六五年的南北战争,但作者没有涉及敌对者的浴血厮杀。也许,作者的立意不在此处,也许,此时此刻,真正需要的,却是以人性中的善良来化解南北双方的乖戾和仇恨。

凡此种种,都简单,也都复杂。到了今天,在这个扰扰攘攘的世界上,书中小主人公们碰到的那些事情,也都还是生活中的日常,时时困扰我们,需要我们有一个交代。

此书的翻译,全部是在维也纳完成,正是春光明媚时。先是金色的迎春,蓦然开了一城,接着是郁金香,亭亭玉立,又有门前“桃花乱落如红雨”,这番花信过去,有玫瑰,红、黄、粉、白,花团锦簇,大街小巷,都掩在绿海中。公务之余,闭门译书,我亦觉得是辜负了此时与此地,偶尔累了,到不远处的多瑙河边小憩,远处青山如发,是维也纳森林所在处,有葡萄园,我曾走过,枝芽新绿,离葡萄酒还远。河水静静流淌,奥地利的音乐学家普拉维撰写约翰·施特劳斯的传记《圆舞曲之王》时,曾引用过一九三五年的一次调查,说道:“一年之中,多瑙河有六天呈棕色,五十五天土黄色,三十八天深绿色,四十九天浅绿色,四十七天草绿色……但是从未呈现过蓝色。”这是科学的精细之处,不过,如今我来,从稍远些的地方看,多瑙河确实是蓝色的。现实与理想,你又能说谁对谁不对。维也纳不是一座壮丽的城市,它只是温馨、安谧,又有它的喜气,与我此时翻译的这本书的气息相接。

翻译过程中,曾得到朋友们的多方帮助、督促和鼓励,使我不能懈怠,在此一并致以深切的谢意。翻译文字中,如有理解上的错误与表达上的不好,则是我的问题,留待读者批评。贾辉丰二○○四年六月● 第一章 朝圣者● 第二章 圣诞快乐● 第三章 劳伦斯家的小男孩儿● 第四章 重负● 第五章 与邻为善● 第六章 贝丝发现富丽宫● 第七章 艾美的屈辱谷● 第八章 乔遇上了魔王亚玻伦● 第九章 梅格初踏浮华场● 第十章 匹克威克会和邮局● 第十一章 实验● 第十二章 劳伦斯营地● 第十三章 空中楼阁● 第十四章 秘密● 第十五章 电报● 第十六章 家书● 第十七章 小信徒● 第十八章 阴郁的日子● 第十九章 艾美的遗嘱● 第二十章 密谈● 第二十一章 劳瑞无事生非,乔大事化小● 第二十二章 烂漫的芳草地● 第二十三章 马奇阿婆歪打正着第一章 朝圣者“没有礼物,也能算圣诞节吗。”乔躺在地毯上咕哝道。“当个穷人真倒霉!”梅格瞧瞧自己的旧衣衫,叹息道。“我想,这真是太不公平了,有的女孩儿,好东西那么多,有的女孩儿,要什么没什么。”小艾美插一句嘴,委屈地吸了吸鼻子。“可我们有爸爸、妈妈,还有咱们大家啊。”贝丝缩在角落里,心满意足地说。

一句开心的话,说得炉火照映下的四张年轻的面孔立时都焕发出光彩,但随即又暗淡下来,因为乔幽幽地说道:“我们现在没爸爸,很长时间也不会有。”她没有说“也许永远都不会有了”,可每个人都在心里暗暗添上了这一句,爸爸在远方,那里正在打仗。

一时间,没人再吭声儿;过了一会儿,梅格定定神说道:“大家知道吧,妈妈干吗提议圣诞节不再赠送礼物,这个冬天,人人都不好过;她觉得,男人们都在军队里受苦受难,咱们不该花钱享乐。我们做不了什么,就做点小小的牺牲好了,还得高高兴兴去做。可我真的高兴不起来。”梅格摇了摇头,懊丧地想起了她稀罕的所有那些东西。“我可不觉得咱们花的这点钱能有什么用。咱们一人有一块钱,都捐出去,也帮不了军队多大忙。我同意不能指望从妈妈或你们那里[1]得到什么,但我多想给自己买一本《水中仙女与骑士》,我已经想了很长时间了。”乔说,她是个小书虫。“我打算买本新乐谱。”贝丝说罢,轻轻叹了一口气,但除了壁炉刷子和墙上的挂钩,怕是谁也没听到。“我得买一盒费伯公司的漂亮画笔,我真的非常非常需要。”艾美毅然决然地说。“妈妈也没说咱们的钱该派什么用场,她才不会希望咱们一无所有。我们想买什么就买什么好了,快活快活。这是咱们的辛苦所得,又不过分。”乔叫出声来,一边很有绅士派头地瞧了瞧自己的鞋跟。“我当然辛苦啦——几乎整天都得去教那些烦人的小孩儿,可我其实就想懒在家里。”梅格又开始抱怨了。“你还没我一半辛苦,”乔说,“你去试试几个小时囚在屋里,陪一个神经兮兮,唠唠叨叨的老太太,搅得你团团转,她还总也不满意,让你恨不得没生在这世界上,要不就大哭一场。”“按理说不该怨天怨地,但我认为刷碟洗碗、收拾房间是世上最糟的事情。烦死人了,我的手又僵又硬,根本没法好好练琴。”贝丝瞧瞧自己粗糙的双手,叹了一口气,这回谁都听到了。“我不信还有谁比我更悲惨,”艾美叫道,“你们用不着去学校忍受那些女孩儿的傲慢,她们评判你的功课,讥笑你的衣着,标榜爸爸,嫌他不够阔气,还因为你的鼻子不标致就寒碜你。”“恐怕你说的是诽谤爸爸吧,那不叫标榜,好像是给爸爸做广告。”乔笑起来纠正她。“我知道我说的是什么,不用你‘吵弄’我。说话得讲究字眼儿,还能扩大‘词库量’。”艾美气鼓鼓地反唇相讥。“别拌嘴了,孩子们。乔,你不想能有咱们小时候爸爸亏掉的那些钱吗?天啊!要是我们无忧无虑,那该有多幸福,多美妙!”梅格叹道,她必是想起了过去的好时光。“可有一回你说过的,我们比金家的儿女们幸福多了,他们有钱,还是斗来斗去,一辈子不开心。”“是啊,我说过,贝丝。我就是这样想的;我们虽然得工作,可我们也挺开心,像乔说的,咱们是快乐的一小撮儿。”“乔就会使用这种粗俗字眼儿!”艾美说,不以为然地打量地毯上随意躺着的修长的身影。乔立刻坐起来,双手插进衣兜,开始吹口哨。“别这样,乔,这太男孩子气了!”“就为这个我才吹的。”“我讨厌没有教养、一点儿都不文雅的女孩子!”“我痛恨装模作样、扭扭捏捏的小丫头儿!”“‘鸟儿在小巢中说好了’。”一向都忙着劝架的贝丝怪模怪样地唱道,正在尖声吵闹的两人缓和下来,忍不住笑了,“拌嘴”告一段落。“好啦,姑娘们,毕竟你们两人都不对。”梅格摆出大姐姐的样子开始教诲,“约瑟芬,你已经大了,别再像男孩子那么调皮了,也该收敛一点儿。小的时候,还不妨事,现在你都长这么高了,头发也盘起来,记住自己好歹是个淑女。”“我才不是呢!盘起头发就成了淑女,那我留两根辫子好了,留到二十岁,”乔叫道,随手扯下网巾,任她栗色的头发披散下来,“想想都烦,我还得长大,变成马奇小姐,穿上拖地长裙,像棵翠菊似的直不棱登的!当个女孩子已经够糟的了,我喜欢玩男孩儿的游戏,做他们做的事情,一举一动都像他们一样!当不成男孩儿,我够失落的了,现在比过去还失落,我就想远走高飞,跟爸爸一块儿去打仗,我不能光待在家里,编哪,织啊,像个痴呆的老太婆!”乔把蓝色的军袜摇来晃去,弄得棒针像响板一样噼啪乱响,线团满地乱滚。“可怜的乔!这真糟糕,但也没别的法子呀;你就满足起个男孩儿的名字,随你给我们当个兄弟得了。”贝丝说,用手抚摸头发乱蓬蓬倚在她膝前的乔的脑瓜儿,即使把天底下洗涮扫除的活计都包下来,她的手触摸到谁,仍然让人觉得那么轻柔。“至于你,艾美,”梅格接着说道,“你根本就是太挑剔,太矫情。现在,你的样子不过是有点儿滑稽,可你要再不留神,长大准是个自作聪明的傻锛锛儿。你但凡不那么故作文雅,我倒还喜欢你的举止和谈吐,可你刚才的说话,和乔一样,都够恶劣的。”“乔是个假小子,艾美是个傻锛锛儿,那我是什么?”贝丝问道,她也很想聆听说教。“你是个小可怜儿呗。”梅格亲切地答道,没人和她犟嘴,因为“小耗子”招全家人的疼爱。

不过,小读者们都想知道“主人公长什么样儿啊”,咱们就趁这会儿简单描述一下这四姐妹吧。黄昏时分,她们坐下来借了暮色编织手工,屋外,腊月里的雪花静静飘落,屋内,炉火哔哔剥剥地欢歌。这是间挺舒适的老房子,虽然地毯褪了颜色,家具也很简陋;但墙上挂了一两幅美丽的图画,壁间插满书籍,菊花和圣诞蔷薇在窗前绽放,屋里充满了温馨和恬静。

梅格丽特,四人中的大姐,今年十六岁,丰腴,美艳,大大的眼睛,轻软绵密的棕色头发,嘴巴柔柔的,两手白皙,让她为此很得意。乔,十五岁,高挑,细瘦,肌肤褐色,仿佛一匹小马驹。长长的四肢好像永远不知道该往哪儿摆放,弄得总是手忙脚乱。她的嘴巴有棱有角,鼻子很俏皮,灰蒙蒙的眼睛,目光闪射,仿佛能洞察一切事情,又时而热烈,时而佻巧,时而若有所思。她的美丽,还美在一头浓密的长发上,长发时常用网巾绾起,免得披散开碍事。乔有圆润的肩膀,手大脚大,衣衫松垮垮的,少女转眼长成了小妇人,自己也烦乱,神情中时时多了一些不自在。伊丽莎白,或者是贝丝,因为人人都这样叫她,是个面孔红扑扑、头发光溜溜、眼睛亮闪闪的小女孩儿,十三岁,很腼腆,细声细气,文文静静的,从来也不生气。怪不得爸爸管她叫“小乖乖”,这名字真的再合适不过了,她似乎就蜷缩在自己的欢乐世界中,只有遇到她信任和喜爱的人,才奓着胆子走出来。艾美呢,虽然她最小,却是最重要的人物了,至少她自己是这么想的。就像传说中的雪姑娘,她有湛蓝的眼睛,金黄的头发拳曲着垂在肩上,苍白,纤细,老是一副矜持的淑女模样。她们四人的性情如何,大家慢慢就会看到了。

座钟敲响了六点,贝丝清扫好壁炉前的地面,烘上一双拖鞋。姑娘们看到这双穿旧的鞋子,不由得心情好起来。妈妈要回家了,人人都盼着她。梅格停止说教,点亮了油灯,艾美没等人吩咐,就腾出安乐椅,乔忘了她有多累,把拖鞋摆得更靠近炉火。“鞋都快穿破了,妈咪应当买双新的。”“我想用我的一块钱给她买吧。”贝丝说。“不,还是我来买!”艾美争道。“我最大。”梅格插嘴说。但乔决绝地截断了她的话头儿:“爸爸出门了,我就是家里的男人,该我来置办拖鞋,爸爸走时告诉我,要好好照顾妈妈。”“我来说咱们大伙儿怎么办吧,”贝丝说,“咱们每人送她一份圣诞礼物,自己什么也不要。”“知道你准会如此,宝贝儿!咱们都准备些什么呢?”乔大呼小叫。

每个人都沉思了一会儿,然后梅格像是看到自己漂亮的双手才拿定了主意,她宣布:“我送她一副精美的手套。”“军靴,地道的军靴。”乔叫道。“几条手帕,都要镶边儿的。”贝丝说。“我打算买一小瓶科隆香水,她喜欢这个,不算太贵,我还能留一点钱买画笔。”艾美接着说。“怎么送给她呢?”“放在桌儿上,领她进门,等她打开包装。忘了咱们是如何过生日来的吗?”乔回答道。“每回轮到我坐在大椅子上,戴了花冠,看你们走来围着我送上生日礼物,亲吻我,我都很怕。我喜欢那些东西还有你们的亲吻,可是,要你们坐下来盯着我打开包装,很恐怖的。”贝丝说道,顺便同时烘烤她的脸蛋儿和吃茶的面包。“让妈咪以为咱们是在为自己忙活,给她个惊喜。梅格,明天下午,咱们就去购物;圣诞夜的话剧,还有的是事情等着做呢。”乔说道,她在屋里走来走去,双手背在身后,鼻子快翘到天上了。“演完这回,我可再也不演了,我太老了,不能掺和这些事儿了。”梅格说,她至今仍像孩子一样热衷于这类“化装”晚会。“我还不知道吗,只要你能摆动长发,穿上白裙摇来晃去,还戴上金纸做的首饰,你才不会罢休呢。你是我们中间最棒的角色了,你要是不出场,那可全都完了,”乔说道,“咱们今晚就排演。来吧,艾美,就演昏倒的那场,看你僵硬得像只拨火钳。”“我有什么法子,我又从来没见人昏倒过,我可不想像你一样,倒头就摔,磕得自己青一块,紫一块。要是我能轻轻跌倒,也还将就,要是不成,我就跌到椅子上,到底体面点儿。我才不在乎乌戈拿手枪顶着我呢。”艾美回嘴道,她的确没有演戏的天分,不过,她长得瘦小,剧中的坏蛋可以毫不费力地把她扛出去,由着她叫唤。“你这样做,双手交叉握紧,满屋子摇摇晃晃,大叫:‘罗德里奥!救我!救我!’”乔开始迈步示范,夸张地尖叫着,怪吓人的。艾美跟在后面学样,但她的两手直通通地伸出去,身体机械地一抖一抖的,嘴里哼着“噢!噢!”,倒像是给针扎了一下,没点儿恐惧和痛苦的意思。乔绝望地呻吟一声,梅格大笑起来,贝丝津津有味地看热闹,面包烤煳了也不知道。“白费劲儿!到时候,你好自为之吧,要是观众笑话,可别怪我。该你的了,梅格。”

接下来一切就顺当多了,堂·佩德罗看谁都不顺眼,写了满满两页纸的独白,念起来没一点磕绊;女巫阿加守着一锅滚沸的炖蛤蟆汤,唱起骇人的咒文,弄得场面阴森森的;罗德里奥奋勇打碎身上的锁链,乌戈误服砒霜,痛苦万状,“哈!哈!”狂叫着死去。“太精彩了,从来没有过。”梅格说,死掉的坏蛋坐起身来,揉搓自己的肘部。“乔,真不明白你怎么能写得这么棒,演得也这么棒。莎士比亚也不过如此!”贝丝喝彩道,她坚信自己的姐妹在所有事情上都是天才。“我差远啦,”乔自谦道,“当然,《女巫的诅咒》这部悲情歌剧也还不错。不过,我倒想试试《麦克白》,只要能为班柯安置一扇地板门。我太想演那个凶手啦。‘在我眼前,不是一把刀子吗?’”乔压低了嗓音念道,两眼骨碌碌打转,双手向空中抓去,像她见过的一位著名的悲剧演员一样。“不,那是烤面包的叉子,上面插的不是面包,是妈妈的拖鞋。贝丝看戏看迷糊了!”梅格大叫,排练在一片笑声中结束了。“姑娘们,瞧你们这快活劲儿,真让我高兴。”门口传来亲切的话语声,演员和观众都转过身来,迎接门前一位高挑个儿的和蔼妇人,那妇人神情中总像是随时准备去帮人排忧解难。她的穿着朴素,但态度雍容,在姑娘们眼中,那灰色披风和旧式女帽下,是世上最好的妈妈。“好了,亲爱的,你们今天过得怎样?事情太多了,我得把等着明天发运的箱子安顿好,没工夫回家来吃饭。贝丝,有人来过吗?梅格,你的感冒好点吗?乔,你看上去很疲惫。来吧,亲亲我,宝贝儿。”

她关切地问这问那,一边脱下湿漉漉的外衣,穿上拖鞋,坐在安乐椅上,把艾美拉到膝前,准备享受忙碌一天后的幸福时光。姑娘们奔来跑去,各自忙活着,都想把家里弄得更舒适。梅格摆置茶桌;乔抱柴,搬椅子,柴掉了一地,椅子打翻了,无论她碰到什么,准弄出声响来;贝丝静悄悄地在起居室与厨房之间奔忙;艾美呢,她袖了双手,指挥一切。

等她们都坐到桌前,马奇太太喜滋滋地说:“晚饭过后,我要给你们个欢喜。”

每人的脸上都浮现出灿烂的笑容,像一抹阳光。贝丝顾不得手上拿了小甜饼,拍起了巴掌,乔一把扯下餐巾,叫道:“来信了!来信了!爸爸万岁!”“是的,一封动人的长信。他很好,他说他可以熬过寒冷的冬季,不像我们担心的那样。他祝福圣诞节事事美好,还特别写了一段话给你们。”马奇太太拍拍口袋说,好像那里藏了珍宝。“快点吃!艾美,别尽顾了坐那儿抖动手指头,端着盘子傻笑。”乔催促道,她只想快点看到信,不小心给茶水呛了一口,面包脱手,抹了黄油的一面扣在地毯上。

贝丝不再吃了,躲入幽暗的屋角,咀嚼即将来临的喜悦,等其他人吃好。“爸爸过了征兵的岁数,身体也不适合当兵打仗,但他去做随军牧师,真的是很高尚。”梅格深情地说。“我多想去当个鼓手,或是‘军贩’——该怎么说来着?要不,当个护士也行,这样就可以守在爸爸身边,给他帮忙。”乔喟然叹道。“睡露天营帐,吃的乱七八糟,还要用锡杯子喝水,肯定很不舒服。”艾美抱怨道。“妈咪,爸爸什么时候回家?”贝丝问道,声音有些颤抖。“还得些日子呢,宝贝儿,除非他病了。只要可能,他就会坚持下去,忠于职守,我们也不能要他提前退伍,哪怕是早一分钟。好了,现在我们看信吧。”

她们都围到了炉火前,妈妈坐在大椅子上,贝丝在她膝前席地而坐,梅格和艾美各自占据了椅子的一个扶手,乔伏在椅背上,这样,如果来信很感人,别人也看不到她流露的表情。在那个艰难岁月里,前方来信,很少会写得平平淡淡,尤其是父亲寄回的家书。但在这封信里,父亲对他经历的艰辛、凶险和内心的思乡之情一带而过,这是封欢乐、充满希望的来信,细致描述了他们如何扎营、行军,还有各种军旅消息。仅在最后,他才情不自禁地流露出父亲的慈爱和对小女儿们的思念。“送去我对她们的全部的爱和一个吻。告诉她们,白日里,我想念她们,晚上,我为她们祈祷,无论何时,她们的依恋,都带给我莫大的安慰。还有一年,我们才能相见,这似乎很漫长,但提醒她们,等待的日子里,我们都要努力,这样才不会荒废这段苦难的日子。我知道她们都会记住我的话,做你的乖孩子,忠实履行责任,勇敢面对内心的魔障,战胜自我,等我回到她们身边时,她们会成为让我更加怜爱和自豪的小妇人。”

读到此处,女孩子们的鼻子酸了。乔任凭大滴的泪珠滚落,一点也不难为情;艾美顾不上自己的鬈发,把头埋在妈妈的肩上,抽抽搭搭地说:“我是个自私的女孩儿!可我真想变得更好,这样,慢慢他就不会失望了。”“我们都会变得更好!”梅格高声说,“我太在意自己的容貌,讨厌工作,但今后不会了,只要我能做得到。”“我会加把劲儿,做个他喜欢的‘小妇人’,再也不那么粗野,就在这儿、而不是别的地方做我分内的事。”乔说道,她开始觉得捺住性子留在家里,要比跑去南方对付三两个叛乱分子艰巨得多。

贝丝没有说话,只顾用蓝色的军袜抹去脸上的泪水,想到近在眼前的职责,立刻又打点精神编织起来,但在她幼小的心灵中,她已想好,待到团圆的时刻来临时,她要让父亲感到欣慰。

马奇太太打破了乔说话后屋里的沉默,她以一贯的欢快口吻说[2]道:“还记得很小的时候你们排演《天路历程》吗?你们最喜欢要我把行囊绑在你们背上,给你们拿上毡帽、拐杖和手卷,任你们从地窖、也就是‘灭亡城’开始,这屋儿走,那屋儿串,向上,向上,一直来到屋顶,在那里,你们用随手搜集的各种稀罕物儿搭建成‘天国’。”“多好玩儿啊,尤其是骑了狮子赶路,与恶魔亚玻伦搏斗,穿越‘幽灵谷’,最有意思了!”“我喜欢行囊掉落、滚下楼梯的那个地方。”梅格说。“我最怀念的是来到平坦的屋顶,那里有花,有草,有我们的宝物,我们立在阳光下,欢快地歌唱。”贝丝笑了,仿佛那欢乐的时刻又回到身边。“我记不太清楚了,好像地窖和黑黢黢的入口让我很害怕,屋顶的糕饼和牛奶倒挺香的。要不是我年龄大了,我真想接着玩儿。”艾美说,她才年满十二岁,已经要告别童年的游戏了。“亲爱的,在这件事儿上,从来不问年龄的,我们时刻都在以某种方式参与其中。我们肩了重负,道路就在面前延伸,对善和幸福的憧憬引导我们战胜苦痛和谬误,求得内心的安宁,那才是真正的天国。好啦,去往天国的孩子们,就算你们又启程了,但这回不是游戏,而是认真的,看看爸爸回来之前,你们能走多远。”“真的吗,妈妈?我们的行囊呢?”艾美这个凡事都当真的小女子问道。“每人刚才都说了自己肩上的重负,除了贝丝,莫非她是没有负担?”妈妈说道。“不,我有的,我的重负是锅啦,碗啦,还有抹布,而且,我妒忌女孩子拥有精致的钢琴,见了生人又腼腆。”

贝丝的重负如此有趣,逗得大家都想笑,但又忍住了,恐怕挫伤她的自尊。“我们出发吧,”梅格若有所思地说,“这只是完善自我的另一种说法而已,《天路历程》的故事会帮助我们;因为我们虽然追求完善,但做起来并不容易,不小心就疏忽了,不能全力以赴。”“我们今晚本来陷在‘绝望沼’,妈妈来了,像书中那个叫‘援助’[3]的人把咱们拉出来。我们应当像‘基督徒’一样,有指路的羊皮手卷。我们该怎样做呢?”乔愉快地问道,履行责任本是件很枯燥的事,这一番想象倒给事情增添了浪漫色彩。“圣诞节的早晨,掀开枕头,你们就会发现自己的指南。”马奇太太回答说。

汉娜婆婆收拾餐桌时,她们开始讨论新的计划,随后取出四个小针线筐儿,飞针走线地为马奇阿婆缝被单。这活计很单调,但今天晚上却没有人抱怨。她们听了乔的建议,将长长的棱线分成四个段,分别称为欧洲、亚洲、非洲和美洲,事情便做得很麻利,每缝到一处,还要随口报出国家的名字,让人不免兴致勃勃。

九点钟时,她们罢手了,像往常一样,在入睡前,唱一会儿歌。

家里有一架老旧的钢琴,只有贝丝能够轻轻触动泛黄的琴键,弹出悦耳的曲子,用它为姐妹们纯朴的歌声伴奏。梅格的嗓音长笛一般清纯,她和妈妈为这支小小的合唱团领唱。艾美蟋蟀似的哼哼唧唧,乔高兴怎么唱,就怎么唱,总是在不适当的地方冒出点怪腔怪调,破坏了歌中幽远的意境。她们从打很小,刚能咿咿呀呀念出“小星星,亮晶晶”时,就开始了每晚的歌唱,这已经成了家庭传统,因为妈妈天生的好歌喉。清晨她的声音最先响起,她一边走来走去料理家务,一边哼唱,像百灵鸣啭。晚上最后听到的,仍然是她甜美的声音,小儿女们永远听不够她的摇篮曲。[1] 德国浪漫主义运动文学家弗雷德里克·亨利希·卡尔·德拉莫特(1777—1843)所著传奇。[2] 英国清教徒牧师约翰·班扬(1628—1688)所著宗教寓言体作品。[3] 上文中的“恶魔亚玻伦”“幽灵谷”和此处的“绝望沼”“援助”“基督徒”均为《天路历程》中的人名或地名。第二章 圣诞快乐

圣诞日清晨,天刚蒙蒙亮,乔头一个醒来。壁炉前没有悬挂圣诞长袜,一时间,她不免有些失望,很久之前,她看到自己的那副小袜子里因为塞满糖果掉在地上,就是这种感觉。她随即想起妈妈的允诺,手伸到枕下,抽出了一本绯红色封面的小书。她非常熟悉这本书,这[1]是个流传已久的动人故事,讲述了一段曾经有过的完美人生。乔觉得它是漫漫长路上每个朝圣者的真正指靠。她一声“圣诞快乐”,唤醒了梅格,要她查看枕下的东西。枕下是一本绿色的小书,有同样的插图,还有妈妈写的几个字,她们眼中,这礼物也因此透着珍贵。接着,贝丝和艾美也醒了,一通翻腾后,找见了她们的小书——一本是浅灰色的,一本是蓝色的,她们坐下来,边看边聊,待到东方现出斑斓的云霞。

梅格虽然有些小小的虚荣,但性情温柔和顺,不知不觉中影响了她的几个妹妹,尤其是乔,她深爱姐姐,对她言听计从,因为梅格讲话从来都是和颜悦色的。“姑娘们,”梅格望望身边披头散发的乔,还有屋那边两个戴了睡帽的小脑瓜说道,“妈妈希望咱们阅读、喜爱和珍惜这些书,咱们现在就开始吧。我们以往很信服这本书,但自从爸爸离去,战争搅得咱们心烦意乱,忽略了许多事情。你们自然可以随便,不过,我会把书放在这边的桌上,早上醒来后就读上一节,我知道它会指点我,帮我度过每一天。”

说罢,她翻开新书,开始阅读。乔用胳臂拢了她,跟她脸贴着脸,一道来读,一向眉飞色舞的面孔上现出少有的文静表情。“你瞧梅格!快来,艾美,我们也来学她们。碰上生字,我会帮你认,不明白的地方,就请教她们。”贝丝细语道,精致的书籍和姐姐的榜样让她怦然心动。“我喜欢我的书是蓝色的。”艾美说。随后,屋里静下来,只听见掀动书页的声音,冬日的阳光悄然潜入,照耀在姑娘们明亮的额头和严肃的面庞上,带来圣诞节的问候。“妈妈去哪儿了?”梅格问道,这是半小时后,她和乔跑下楼,感谢妈妈送给她们的礼物。“谁知道呢。有个穷孩子来讨要,你妈妈跑去照看。瞧瞧这女人,吃的、喝的、穿的、烧的,逮着什么送什么。”汉娜回答说,她是梅格出生时来家里的,全家人待她更像个朋友,而不是用人。“我看她一会儿就会回来,你去煎糕饼,做好安排。”梅格说,她看了看沙发下收拾在篮子里的礼物,篮子藏在沙发下,准备在适当的时候拿出来。“哎,艾美的科隆香水哪儿去了?”她没有看到那细小的瓶子。“刚才她拿去了,想在上面系根彩带什么的。”乔回答道,她套上军便鞋满屋子蹦跳,免得新鞋穿起来顶脚。“看我的手帕多雅致!汉娜帮我洗过又烫过,是我自己绣的字。”贝丝说道,得意地看着手帕上歪歪扭扭的字母,那是她费好大力气绣上去的。“天啊!她真不得了,上面绣的是‘妈妈’,不是‘马奇太太’。多逗啊!”乔抄起一块手帕惊呼道。“有什么不对头吗?我觉得这样好点儿,因为梅格的缩写也是[2]‘M.M’,我希望除了妈咪,谁也不用这些手帕。”贝丝有些不安地说。“没错儿,亲爱的,这主意挺好的——而且很有道理,现在谁也不会弄错了。我知道,妈妈一定非常高兴。”梅格说,对乔皱皱眉头,又送给贝丝一个微笑。“妈妈来了,快把篮子藏起来!”乔叫道,她听见门砰地开了,厅里响起脚步声。

艾美匆匆走进来,看到姐妹们都在等她,不免有些窘迫。“你去哪儿了,身后藏的什么?”梅格问道,很奇怪爱睡懒觉儿的艾美竟戴了风帽,穿上大衣,一早儿就出了门。“乔,你别笑我!我本不愿让大伙儿早早知道的,我不过是想把小瓶子换成大些的罢了,钱都花光了,我真的从此再不自私了。”

艾美说着,拿出了替代廉价香水的一个精致的长颈瓶,看她那么迫切和诚恳地想忘掉自我,梅格忍不住把她紧抱在怀里,乔连呼“真神了”,贝丝跑到窗前,摘下一朵最美的玫瑰装饰那非同一般的香水瓶。“是这样,早上读书,又说了如何向善,我很为我的礼物羞愧,所以,起床后,我赶紧跑到不远处调换了一下,我太开心了,现在,我的礼物最漂亮了。”

门砰的一声又响了,姑娘们连忙把篮子藏到沙发下,回到桌前,急切地等待吃早餐。“圣诞快乐,妈咪!快乐多多!谢谢你送的书,我们读了几页,以后天天都要读。”姑娘们一起喊道。“圣诞快乐!小姑娘们!真高兴你们立即开始行动。但吃饭前,我想说几句话。离这儿不远,躺着一位穷苦女人,刚刚生下孩子。六个小孩儿挤在一张床上,免得冻坏,因为他们没有炉火,吃的东西也没有。最大的男孩子来诉说,他们又冻又饿。姑娘们,大家是否愿意把早餐送给他们当圣诞礼物呢?”

她们都等了快一个小时,已经饥肠辘辘,片刻之间,谁也没有吱声,但也不过是片刻之间,乔冲口而出:“亏得你赶在饭前回来!”“我能帮助拿东西,送给那些可怜的孩子吗?”贝丝急切地问道。“我来拿黄油和松饼。”艾美慷慨地放弃了她的最爱。

梅格已经将荞麦糊盖好,又把面包收拾在一个大盘子里。“我知道你们会这样做,”马奇太太满意地微笑道,“大家都陪我前去,回来后,我们以面包和牛奶作早餐,正餐再弄得丰盛些。”

她们很快收拾齐整,一行数人出发了。所幸时间还早,她们绕了小巷行走,很少有谁注意她们,自然也没人笑话这古怪的队列。

这是一间光裸的屋子,满目凄凉景象,窗子破损,没有炉火,床单破烂不堪,母亲病倒,婴儿啼哭,几个面色苍白、饥肠辘辘的孩子挤在一床败絮下,搂抱了取暖。

姑娘们进屋时,看到他们瞪大了眼睛,冻得青紫的嘴唇上浮现出笑容!“老天爷爷,莫非是天使来到我们中间!”可怜的女人又惊又喜。“戴风帽和手套的滑稽天使。”乔的话把大家逗笑了。

此时此刻,仿佛真的就有善良的精灵来到尘世间。抱柴禾的汉娜生起一炉火,又用破旧的帽子和自己的披风遮挡了窗棂。马奇太太给那母亲端茶喂粥,安慰说她会时常来帮忙,一边轻轻为婴儿穿衣,像爱怜自己的宝宝。姑娘们把吃的东西摆在桌上,安排孩子们围了炉火坐好,像面对一群嗷嗷待哺的小鸟一样哄他们吃饭——她们有说有笑,还要费力去揣摩孩子们蹩脚的英语。“这有狠香!”“天使都系好人!”小不点儿们边吃边吵嚷,欢腾的炉火温暖着他们冻得通红的小手。

姑娘们从未听人把她们呼为“天使”,自然欣喜,尤其是乔,从[3]打她生下来,便给人看成是个小“桑丘”。这是一顿其乐融融的早餐,虽然她们没能吃上一口。她们舍弃了香甜的早餐,留下欢乐离开了,在圣诞节的早晨不过垫补了一点牛奶和面包,不过,整个镇子里,怕是再没有谁比她们四人更快活了。“这就是爱邻人胜过自己,我喜欢这样。”梅格说,趁妈妈在楼上为可怜的赫梅尔一家人收拾衣物,她们开始动手摆放圣诞礼品。

几个小小的礼包,虽然说不上琳琅满目,却装满了她们的爱意。高高的花瓶里,插了红红的玫瑰,洁白的菊花,叶蔓低垂,摆在桌子中央,平添了一重雅气。“妈妈来了!贝丝,快点!艾美,开门吧!为妈妈欢呼!”乔蹦蹦跳跳地叫嚷,梅格引导妈妈坐上主宾席。

贝丝弹奏起最欢快的进行曲,艾美拉开门,梅格煞有介事地充作仪仗官。马奇太太又是惊讶,又是感动,睁大眼睛察看那些圣诞礼物,阅读随礼物附上的短简。拖鞋已经换到脚上,一条新手帕放入她的口袋,散发出艾美的科隆香水的味道,玫瑰别在胸前,还赞道新手套“不大不小正合适”。

屋里一片欢声笑语,相互亲吻拥抱,免不了又为妈妈解释一番,家庭聚会中常见的骨肉亲情,那般纯朴,那般甜美,令人久久难以忘怀,随后,大家又忙活起来。

上午的善举和礼仪占用了太长时间,接下来的一天都用于为晚会作准备。姑娘们年纪还小,不能常去剧院,家境又不富裕,没有很多钱用来铺排家庭演出,只有凭了自己的聪慧,动手制作她们需要的道具,需要是发明之母嘛。她们的一些制作十分精巧——有纸版粘的吉他,老式黄油碟覆上银箔做的古香古色的油灯,破旧衣服翻改的华美长袍,上面点缀了闪闪发亮的锡片,是从附近腌菜场拣来的,还有嵌了宝石的盔甲,那宝石本是切割腌菜罐的锡盖后留下的菱形边角料。家具颠来倒去,整个屋子成了童心不泯的欢乐场。

由于男士不获邀请,乔心满意足地女扮男装,得意洋洋地穿上了朋友送的一双褐色靴子,靴子是朋友送的,朋友认识一位夫人,夫人又认识一位演员。这双靴子、一张银箔,还有一件曾经给艺术家作画用的开衩紧身上衣,是乔的全部宝贝,什么时候都少不了。剧团太小,两位主角必须分头演几个角色。她们当真了不起,需要花心思记住三四个角色的台词,翻来覆去地更换戏装,还要负责舞台调度。这倒训练了她们的记忆力,给生活添了些无伤大雅的乐子,而且,倘若不是专心于此,她们本不知会生出几多寂寞和无聊,或者就在无益的交往中虚度时光。

圣诞之夜,十几个女孩儿挤坐在充作包厢的床上,面对蓝印花布拉起的帷幕,眼巴巴地等待着。幕后不时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和低语声,油灯飘出几缕轻烟,有时还能听到艾美咯咯的笑声,热闹的场面常常令她兴奋得管不住自己。铃声摇响,帷幕徐徐拉开,悲情歌剧开演了。

按照戏单上的提示,观众看到了“一片阴森森的树林”,是在几个陶罐里插了一些荆条,地上铺了绿呢台布,再远些有一个洞穴。晾衣架搭成洞顶,衣柜隔出洞壁,洞里的小火炉烈焰腾腾,上面坐了一只黑陶罐,老巫婆在俯身察看。舞台很暗,火炉的光焰效果很不错,女巫揭开陶罐的盖子时,甚至真的有热气蒸腾。隔了一会儿,待头一阵兴奋平息后,坏蛋乌戈上场了,他腰佩长剑,头戴阔边礼帽,一把黑黑的胡须,身披怪里怪气的大氅,足登皮靴。他在台上恼怒地踱了一阵儿,忽然拍拍脑门儿,狂热地爆发,唱出了他对罗德里奥的仇恨,对扎拉的爱,还有最终一个快意的决定——除掉情敌,抱得美人归。乌戈粗哑的歌喉,加上情不自禁处还要喊叫几声,颇具震撼力,观众待他换气时都止不住鼓掌欢呼。他早已习惯了众人的夸赞,矜持地欠身鞠躬后,悄悄进入洞穴,威严地喝令阿加:“你来,我的仆从!我需要你!”

梅格登场了,灰色的马鬃披散在脸上,红黑相间的袍子,拄了一根拐杖,袍子上涂满神秘的符咒。乌戈向她索要魔剂,一剂能让扎拉爱慕他,一剂能毒杀罗德里奥。阿加抑扬顿挫地唱出了她的允诺,开始跳大神,召唤精灵现身,送上魔剂:“来吧,来吧,从打我的家中,

你这虚空中飘忽的精灵!

折下玫瑰,搀几滴露珠,

可能调制出催情的药物?

快快来到我这里,

带上这芳香的魔剂;

我要它药力猛烈,味道甘甜,

你这精灵,回答我的召唤!”

此时响起一段柔和的乐曲,洞穴深处,现出一个小小的身影,一身迷蒙的白色,翅膀闪闪发亮,金发,头戴玫瑰花环。它挥动魔杖,唱道:“我来了,我来了,

来自遥远的月宫,

最爱它银光照映。

这魔剂百试百灵,

还需要善加利用,

莫等它片刻后消散蒸腾。”

这精灵把一个镀金的小瓶子丢在女巫脚下,消失不见。乌戈接下来的唱段又招来另一个幽灵,来者可就不那么可爱了,随着一声巨响,一个黑而丑的小魔鬼出场了,他聒噪几声,扔给乌戈一个暗色的瓶子,奸笑声中也没了踪影。乌戈道过谢意,把瓶子塞到靴子里,转身离去。阿加告诉观众,她的几个朋友以往都死在他手中,她对乌戈恨入骨髓,决心坏了他的事,为朋友复仇。随后,帷幕落下,观众松懈下来,边吃糖果,边评头论足。

幕后响起了好一阵叮叮咣咣的敲击声,待到幕启时,眼见台上的布景,谁也不再抱怨刚才的拖拉。这真是太壮观了!一座塔楼直抵屋顶,半截腰处有一扇窗,窗前灯光摇曳,扎拉身着天蓝和银灰相间的靓丽长裙隐在白色的垂幕后,等待罗德里奥。罗德里奥整饬一新,帽上缀了羽饰,披红色大氅,栗色鬈发,携一把吉他,当然也没有忘记登上那双靴子。他跪在塔楼脚下,唱起动人的小夜曲。扎拉应声作答,一番对唱之后,同意与他私奔。罗德里奥带了绳梯,有五级梯磴,他将绳梯一头甩上去,请求扎拉拾级而下。她怯怯地钻出窗子,手搭在罗德里奥的肩头,准备摆好身段,跃下层楼,但是,“天啊!扎拉!”她忘了身后的裙裾,裙裾挂在窗上,塔楼摇晃起来,向前倾斜,轰然倒塌,将一对可怜的恋人埋在废墟中。

断壁残垣中,褐色靴子拼命晃来晃去,全场响起尖叫声,金发美女也探出头来,高喊:“我说什么来着!我说什么来着!”幸好那位暴虐的父亲堂·佩德罗保持了镇定,他冲上场,拽出他的女儿,急急说道:“别笑!接着演,就像一切都正常!”然后,他又吆喝罗德里奥站起身来,怒气冲冲地要将他逐出自己的领地。尽管给塔楼砸得昏头昏脑,罗德里奥仍然无视老人家的嘲骂,拒绝离开。这番勇敢的举动感染了扎拉,她也挺身反抗父亲。于是,他把他们打入了城堡内深深的地牢。一个矮小的狱卒手持锁链上场,押送他们前往,他看来惊魂未定,显然忘了自己的台词。

第三幕是在城堡的大厅内,阿加上场了,她来是为了搭救那一对恋人,除掉乌戈。她听到乌戈走近,忙躲起来,看他把魔剂倾入两杯酒中,吩咐胆怯的小仆人“拿去给地牢里的囚犯喝下,告诉他们,我马上就到”。小仆人把乌戈拉到一边,讲述什么事情,趁此机会,阿加用两杯没有下药的酒偷梁换柱。费迪南多,也就是“仆人”,端了酒杯离开,阿加把准备给罗德里奥喝的那杯酒放回原处。乌戈在一大段唱后口渴了,端起酒杯一饮而尽,丧失了神志,捶胸顿足,一番挣扎后,倒地死去。死前,阿加借一段高亢、优美的咏唱,告诉了他事情的真相。

这一场果然惊心动魄,虽然有人会认为,一大把长发意外甩落,削弱了恶人恶报的效果。在观众的喝彩声中,乌戈来到台前谢幕,而且极为得体地拉上了阿加,因为阿加的演唱据认为比所有其他人加起来都精彩。

第四幕幕启,罗德里奥听说扎拉抛弃了他,陷入绝望,正准备自杀殉情。短刀抵上胸口,窗下传来优美的歌声,诉说扎拉痴情不改,但却身处险境,只要他愿意,就能救她。一把钥匙丢进来,帮他打开了牢门,他狂喜之下,挣断锁链,匆匆奔下,前去拯救他的意中人。

第五幕开始了,堂·佩德罗正对扎拉大发雷霆。他要扎拉遁入修道院,扎拉不肯,苦苦哀告中,看看要昏倒过去,罗德里奥闯入,向她求婚。堂·佩德罗嫌他太穷,自然不答允。两人指天画地,大吼大叫,闹得不可开交,罗德里奥执意要把心力交瘁的扎拉带走。此刻,小仆人上场了,送来神秘消失的阿加留下的一封信和一个包裹。信上说,她把一笔财富馈赠给这对恋人,还说,堂·佩德罗如果阻挠他们的幸福,注定要遭报应。包裹打开了,一把把的硬币洒落在舞台上,闪闪发亮。“暴虐的父亲”心软了,他默许了婚事,在众人兴高采烈的合唱声中,恋人优雅地跪在堂·佩德罗的脚下,接受祝福,帷幕徐徐落下。

屋里掌声雷动,蓦地又戛然而止,因为充作“包厢”的折叠床突然坍塌,掩埋了热情的观众。罗德里奥和堂·佩德罗连忙跑来救助,幸好人人都毫发无损,惟是笑得说不出话来。姑娘们的兴奋劲儿还没过去,汉娜进门说道:“马奇太太恭请女士们下楼用餐。”

这太出乎意料,甚至演员们也没想到,当她们来到餐桌前,更不由得面面相觑,一阵惊喜。想必是妈咪又要给她们个小小的款待,自从告别了衣食无虞的日子后,她们甚至都没听人说起过面前的这些美味。有冰淇淋——满满的两盘,一粉一白,有蛋糕、水果和馋人的法国夹心软糖,餐桌中间,摆放了四大捧温室培育的鲜花。

姑娘们一时都喘不上气来,她们先是盯住餐桌,又转向看上去喜气洋洋的妈妈。“是仙女下凡吗?”艾美问道。“是圣诞老人。”贝丝说道。“除了妈妈还有谁。”梅格笑靥如花,虽然花白的胡子和白眉毛还挂在脸上。“马奇阿婆心血来潮,送来了晚餐。”乔突发灵感。“你们都说错了。是劳伦斯老先生送来的。”马奇太太回答道。“劳伦斯家那个小男孩儿的爷爷!他怎么想起来的?我们不认识他啊!”梅格叫道。“汉娜把你们的早餐会讲给他的一个仆人听。他是位古怪的老人家,不过,这让他很欢喜。他认识我父亲,是好多年前的事了。下午,他差人送来一封很客气的便笺,说他希望对我的孩子们表达一点心意,送些不足挂齿的东西,庆祝圣诞。我无法拒绝,所以,就有了这个小小的晚宴,算是对那顿面包加牛奶的简陋早餐的补偿。”“准是那个男孩儿要他这样做的,没错儿!他是个挺好的人,但愿我们能认识他。好像他想和我们交往,但他很害羞,梅格特古板,半路碰上,她都不许我跟他讲话。”乔说,桌上的盘子传来传去,冰淇淋开始在“啊”“噢”的啧啧声中慢慢消失。“你是说住在隔壁大宅子里的那一家人,对吗?”一个姑娘问道,“我妈妈认识老劳伦斯先生,她说他很傲慢,不愿跟邻居打交道。他的孙子很少出门,即使骑马或散步,还得有家庭教师陪同,这之后,就给他关在屋里,埋头念书。我们曾经邀请他参加聚会,但他没来。妈妈说,他很讨人喜欢,不过他从来不和女孩子说话。”“有一次我们家的猫跑丢了,是他送回来的,我们隔着篱笆聊了一会儿,聊得可开心啦,是关于板球什么什么的,后来,看见梅格来了,他就走开了。哪天我得和他交个朋友,他需要有点儿消遣,这我知道。”乔直截了当地说。“他很规矩,就像是个小绅士,所以,你要同他交往,碰上合适机会,我并不反对。花是他亲手送来的,我本该请他进来坐坐,但我不清楚楼上发生了什么事情。他走时,听见楼上的笑闹声,好像很有点恋恋不舍,显然太闷得慌了。”“幸亏你没请他进来,妈妈!”乔笑道,低头瞧了瞧脚上的靴子,“不过我们还要排另一出戏,说不定是哪一天,他可以来看。没准儿他可以扮个角色,岂不是挺有趣儿的吗?”“我从没收到过这么鲜艳的花束!太漂亮了!”梅格专心致志地打量手中的花。“果然很可爱,不过我还是更喜欢贝丝的玫瑰。”马奇太太说,扭头嗅了嗅肩带上有些枯萎的花瓣。

贝丝偎依过去,悄声说:“但愿我能把我的那一束送给爸爸。他恐怕不能像我们一样,度过如此快乐的圣诞节。”[1] 即《天路历程》。[2] “马奇太太”的缩写也为“M.M”。[3] 西班牙男子的名字。第三章 劳伦斯家的小男孩儿“乔,乔,你在哪儿?”梅格站在通往阁楼的楼梯下呼唤。“在这儿呢!”上面传来沙哑的应答声,梅格跑上去,见洒满阳光的窗前,妹妹披一条围巾,蜷在老式三条腿的沙发上,一边啃苹果,[1]一边泪流满面地阅读《雷德克利夫的继承人》。乔想躲清静时,最爱拣几只苹果,带一本有趣的书来这里,自在安闲,只有一只可爱的小老鼠“抓挠儿”四下乱跑,从来也不顾忌她。梅格刚一露面,“抓挠儿”嗖地窜进了洞里。乔抹去泪珠,等梅格发布消息。“太刺激了!快来看!加德纳太太的正式请柬,是明晚的!”梅格挥动手中的宝贝帖子大呼小叫,带了少女的喜悦念出声来:“‘加德纳太太启,元日除夕,略备茶点,敬祈马奇小姐、约瑟芬小姐过访。’妈咪说我们该去,可咱们穿什么呢?”“这问题问也白问,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们除了府绸裙子,还有别的吗?”乔说道,嘴巴里塞得鼓鼓的。“要是有件丝裙就好了!”梅格叹息一声,“妈妈说,我年满十八岁时,或许就可以如愿;还得再等两年,这未免太漫长了。”“我担保比起丝裙来,我们的府绸裙子也不差,穿上挺雅致的。你的还跟新的一样,糟了,我的裙子有烫痕,还撕了口子,怎么办呢?烫痕明显极了,想去都去不掉。”“你想法安静点儿坐着,面向众人,裙子的前裾没毛病。我再给你头上系条新丝带,妈妈会把她的珍珠发卡借给我,我的新鞋很漂亮,手套也行,虽然不像我喜欢的那么好。”“我的手套洒了柠檬汽水,我也再找不到新手套了,干脆,我就不戴手套了。”乔说道,她从来不操心穿着打扮。“你必须得戴,要不我就不去了,”梅格不容分辩地说,“手套比什么都要紧。没有手套,怎么跳舞呢,你要是不戴手套,我可丢死人了。”“那我就坐着不动。我才不喜欢群舞呢,转来转去有什么意思,我喜欢又蹦又跳。”“你不能要妈妈买新的,太贵了,你又整天马马虎虎的。你糟蹋了那双手套时,她说过,今年冬天,她不会再给你买手套了。你就用这双怎么样?”梅格急切地问道。“我可以把它们揉在手里,没人会知道它们脏成了什么样子,只能如此。对了,我有办法了,咱俩每人戴一只好的,一只坏的,如何?”“你的手比我大,撑也撑破了。”梅格说道,手套可是她的心尖儿。“那我就不戴。我才不管别人说什么!”乔拿起书来,高声说道。“给你戴,行了吧!不过你别弄脏了它们,举止斯文一点儿。别背手,别盯着人看,也别乱叫‘我的妈呀’,好不好?”“不用担心我,我会尽量安分些,不出任何乱子,只要我忍得住。好了,你去给人家回函吧,让我看完这个精彩故事。”

于是,梅格离开去书写她的“深承美意,先此申谢”云云,检点衣装,乐滋滋地哼着歌整理她的雅致的花边裙褶。与此同时,乔读罢一段故事,吃掉四个苹果,还与小“抓挠儿”玩了一会儿。

新年的除夕夜,起居室里清静无人,两个大的忙着“梳妆打扮,出席舞会”这件大事,两个小的候在一边打杂儿。梳妆室很简陋,但众人跑上跑下,忙个不停,有说有笑的,热闹非常。一度,屋里还弥

试读结束[说明:试读内容隐藏了图片]

下载完整电子书


相关推荐

最新文章


© 2020 txtepub下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