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医杜立特全3：杜里特的动物园(txt+pdf+epub+mobi电子书下载)

作者：（美）洛夫廷（Lofting,H.J.）

出版社：同心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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怪医杜立特全3：杜里特的动物园试读：

杜里特的花园

第一章

1.狗类博物馆

每当徜徉在阳光下回忆一些往事时，曾经在动物城担任助理的那段时光总会让我斯大兵感到非常得意。

我曾经说过，我们慢慢地把杜里特的动物园改造成了一座动物城，而我工作中很难办的一部分就是维护城内各个俱乐部与社区之间的和谐。最让我头痛的，就是“非纯种狗之家”。吉扑经常在天黑后悄悄把野狗带回来，对此，我再也不能容忍了。不然，动物城岂不没有了规矩？如果任其发展，动物城就会被挤得谁也住不下。所以说，基本的约束还是要有的。

但是我和医生在某一点上不谋而合，那就是，在硬性规定的同时，要让动物们放松身心，积极进取，经常有新颖的好点子来充实各自的生活。只有做到这一点，动物城才能真正成为它们的乐园，成为它们的欢乐谷。经过我们的鼓励引导，很多幽默、有意思的事情冒了出来，层出不穷。最让我怀念的，就是有关“狗类博物馆”的事情了。

对创办博物馆的大小事宜，杜里特很有经验。之前，杜里特自己创办过一个私人博物馆。在他书房一侧的大房子里，陈列了很多动物和矿物标本，还有一些自然科学史上罕见的东西。一句老话说得妙：“崇拜的最高体现，就是效仿。”上天赋予狗类们与生俱来的敏感，而各种骨头对它们而言最有诱惑力，每当它们看到玻璃窗里的美味时，总会想：为什么我们自己不创办一个博物馆呢？

这件事能够有声有色的操办起来，其中一只很特别的狗功不可没。它是一位“新人”，来俱乐部还不到三个月。说它特别，主要是因为它天生就喜爱各种收藏。小骨头、鞋子、小皮球……它都会不遗余力的把它们收藏起来。它认为自己珍藏的小骨头，无论是数量上还是质量上，在全国都名列前茅。

这只狗叫贝尼，托比非常喜欢它，而且是托比把它送到俱乐部里来的。托比常常为了帮贝尼多争取一些权利会冒出一连串的新点子，并为小身材狗免遭欺负而斗争，因此成了它们的好伙伴。抓斗和黑子(它们是大个子狗)常抱怨小狗们在托比的溺爱下，越来越没有了规矩，总给俱乐部带来麻烦。贝尼(它的父亲是亚伯丁苏格兰犬，母亲是西部高地犬)最早提出这样的建议，它认为应该由狗类俱乐部创办一个属于它们自己的博物馆。由于对收藏的痴迷，它认为博物馆的馆长位置理所应当的属于自己。幸运的是，它如愿以偿了，它真的当上了博物馆馆长。

俱乐部成员都尊称它为“教授”，因为它不仅仅是一位杰出的科学家，在组织能力方面的出色表现，也能够证明它还是一个不错的社交天才，这方面的本事可以与小白鼠相媲美。在创建博物馆的过程中，大家对博物馆的创办表现出极大的热情，全体成员参与了这次活动，它们每一个都忙着收集和送交展品。馆长站在门口，兴高采烈地接收着各种源源不断的“收藏品”，忙得不亦乐乎。这个博物馆可谓是包含了很多的学科，因为里面的收藏品不仅仅涉及自然科学类，还有历史和考古学方面的。其中，骨头展馆应该是占据规模、面积最大的一个分区。我认为，它们的这些收藏，对于研究解剖学的专家而言不会有太大的帮助，因为那不过是些牛骨头、羊骨头和火腿骨。

当然还有一些它们认为很有价值的东西，比方说鱼骨头，甚至还展出了一条整鱼。教授洋洋自得地让我写了一个标签——“这是世界上最古老的鱼”，放在鱼旁边。这条鱼是黑子从一个很远的地方挖来的，腥臭味非常刺鼻，“一飘千里”，连百米之外的獾类大酒店的店员都能闻到这讨厌的味道。人家礼貌地派店员前来带话，让博物馆尽快采取措施，别让这种味道影响到它们家的生意。它们说，獾类一向喜欢清雅干净，可是现在已经被熏得晚上失眠了。馆长对此火冒三丈，捎了个回话，说你们獾类笨头笨脑，全都是些不懂科学、瞎操闲心的角色。但是，医生的邻居们也都表示出了不满。大家都说，“世界上最古老的鱼”应该扔到垃圾堆里。

狗类博物馆的考古部分，要比自然科学部分浪费心思。在这里，可以看到最特别的收藏品，如小骨头、雨伞把、门把手等，不过这只是巨大馆藏的一个缩影。狗类的天性，本来就喜欢东闻西嗅，东挖西刨，现在是要把这种天性发挥到淋漓尽致的时候了，大家开始了刺激的挖宝活动。什么汤盆瓦罐、帽子顶、弯曲的小勺子、瓷盘子、塑料杯子、铁刀叉、破茶壶……凡属厨房用品、铁器五金，全都被挖了出来收藏。藏品中最有价值的，就是伟大的杜里特本人曾经穿过的一双破袜子，上面布满了一个个的小窟窿。

刚刚开始的那段时间，挖宝活动几乎到了疯狂的地步。吉扑和克林听医生说过，布嘟儿巴这个地方，很久很久以前，古罗马国曾经在这里打过仗，所以它们一致认为，只要耐心挖下去，就一定能挖出罗马人的宝石。它们勘察开采的地方很多，大嗓门上校的郁金香花坛就是其中之一。可是当它们仅仅挖出一颗植物球茎时，就被大嗓门发现了。大嗓门气冲冲地猛追过来，但并没有追上。它们逃跑时还带上了那颗球茎。博物馆这下子又热闹起来了，因为这颗球茎又多了一个植物展厅。那块球茎展品下附有一张卡片，上面有几行小字：此物名为兰花，为著名的博物学家兼探宝家吉扑所贡献。在寻得此宝物时，曾遭受一位嗓门大脾气很臭的恶人的刁难，以及长达数英里的追杀!吉扑机智勇猛，与其周旋始得逃离险境，终将此无价之宝送回我犬类博物馆。

2.Q教授

狗类博物馆的热闹景象持续的时间比我预想的要长很多。我本来以为，这一伙只不过是心血来潮，很快就会和以前一样了。可是，开馆后的这段时间，它们对待博物馆依然是那么热情，展品、藏品数量猛增，体育馆已经被塞得满满的了。在一次激烈的摔跤活动中，一位力量强大的摔跤高手把黑子狗扔到了墙角，竟然把间隔的屏风砸坏了，然后又被扔到“植物展出部”的地板上去了。

由此可见，展馆在一步步地扩建，但是体育馆却被挤得很小了，连摔跤这种活动都难以施展开了。于是，“非纯种狗之家”委员会就此事召开了一次紧急会议。会议做出重要决定：体育锻炼与科学知识都有相同的重要性，为了两者的平衡，应该把那些没有收藏价值的垃圾展品处理掉，只有那些和狗类息息相关的展品才可以继续留在博物馆。

吉扑的那个引以为豪的金项圈(它只是在重要节假日或隆重场合才拿出来)自然被当之无愧的选为“星级”藏品。此外还留下了一些骨头，教授信誓旦旦地说，这几块骨头是有来头的，那可是历史上几位赫赫有名的狗啃过的。那个名叫“开搁”的小桶，是阿尔卑斯山脉的圣伯纳狗使用过的。当时大雪封山后，它们把“开搁”挂在脖子上，为阿尔卑斯山的登山者出了很大的力……这些说法，自然也是从教授口里得知的。至于教授的这些博学理论，到底从哪里得来的，无人知晓。它还郑重地给一小块牛骨头弄了一张标签，说这块骨头是约瑟芬皇后的宠物狗的玩具——对于这个说法也没有人表示反对。总而言之，开馆时收集来的所谓的展品，也就是那些五金铁器，还有许多适合与垃圾堆放在一起的东西，现在已经被扔掉了，取而代之的是几个玻璃柜子。几件有收藏价值的藏品，整齐地放在玻璃柜里，成为博物馆的保存展品。每当有参观者进来，它们都会把这些有价值的收藏品拿出来炫耀一番。作为博物馆的一馆之长，教授每次都要亲自带领参观，否则不允许进入。因为它很担心展品会被弄坏：如果是人，它怕他们踢坏了那几个珍贵的展柜；如果是狗类，它怕馋嘴的它们会把具有收藏价值的骨头偷去啃了，那后果就不堪设想了。

托比和克林之前就对我说过，这只狗，有着坎坷的命运和经历。对此我并没有丝毫的怀疑。因为这只狗与其他的狗性格不太一样，它很有个性，很固执，做事情也很有主见。

它很在乎自己的利益，这一点有几分像托比，但它很少自吹自擂，它也很少在别人面前提起自己的事情。如果你让它讲些自己的事情，它总会充满歉意地说：“抱歉啊，我实在没有时间，博物馆有很多事情等着我去做呢。”

现在博物馆规模已经缩小了，它也不用那么操劳了。于是有一天，吉扑兴奋地跑过来告诉我，说教授已经答应，明天晚上给大家讲一下自己的辉煌经历。它还给故事起了名字——《寻找自己使命的狗的故事》。

我有一个直觉，这个故事会很精彩。就找来医生，问他能不能也一块去听听。之前，他很乐意参加狗类们每天举行的“晚餐后故事会”。但是这几天他非常忙，一直腾不出时间去听，这一次的故事会非同寻常，他不想错过，他告诉我会按时到的。

第二天晚上，狗类家园的餐厅里摩肩接踵，挤得水泄不通。原来凑巧那天是“客之夜”(当月的第二个礼拜五)，英国有个习俗，只要是在“客之夜”当天举行的活动，每个成员都可以多带几个朋友来参加。所以出席故事会的成员不仅仅是俱乐部的会员了，成员数量增加了很多。

教授开始讲了：

我幼年时家里很贫困，父母都是穷苦善良之辈。我的父亲是条英格兰亚伯丁，此种犬非常勤劳，这是众所周知的。母亲原籍是西部地区的一个大官贵族的后裔。苏格兰的一个小农场主便是我们的主人。我爸的工作是看羊，它的块头很大，个头很高，是一只很出色的牧羊犬。它有办法让上千只的羊聚集在一起，还能在羊群中一眼就能发现仅有的一只母羊，它的技术的确很精湛。

我的兄弟姐妹很多，在我们这一大群狗孩子年幼的时候，用不着为温饱发愁，因为我们当时只喝母乳。可是当我们慢慢长大后，我们发现主人很多时候拿不出足够的食物给我们。因为他连自己的家人和工人都顾不上了，更不用说我们这群饿得像狼一样的狗孩子了。

牧场的一个马厩就是我们的卧室。马厩上方用废弃的马栏杆围着，里面铺着干草，躺在里面很舒服。一天晚上，我无意间听到我爸妈的谈话。我爸叫周克，我妈叫杰妮。“周克，想必你也看出来了，”我妈说，“过不了多久，主人就会把我们的孩子们弄走，那天我亲耳听见他这么说的。”“唉!”我爸说，“这事儿，我已经预料到了。我想他们只会把我们两个留下，但我希望他们能把贝尼也留下。这孩子很机灵，去管理那群蠢羊，它会是我的好帮手。其他的孩子我看都没有它机灵，呆头呆脑的。”“是啊，呆头呆脑的!”我妈很生气地说，“没错，这些都是因为遗传了它们爸爸的基因，呆头呆脑!”“随便你怎么想。反正，麦克他连自己的家都快支撑不住了，更别指望他养一窝狗了。”说着，我爸把鼻子伸到干草窝里，很快打起了呼噜。而我却翻来覆去的睡不着，陷入了沉思。

首先，我认为这件事情很不合理：为什么他们可以这么随意地把我们打发走？如果我们走了，我们的新主人会是谁？主人是谁都无所谓吗？我们狗类难道一点权利都没有吗？我那勤劳的父亲，辛辛苦苦地在农场上工作，它的卖力、它的忠诚，比任何一个扶犁耕作、挥镰收割的农民还要更胜一筹。而它，在说到自己的孩子们将要被打发走时却表现得那么无奈!仿佛我们不是它的孩子，是水果，是玩具，这叫什么事!天哪!我越想越气愤。夜深了，我却大睁着眼睛，怎么也睡不着。我实在不明白，为什么我们狗类不可以自己决定自己的未来？这不公平啊!入睡之前，我下定了决心，任何人都不能把我扔掉。我和主人一样，都是独立的个体，是自己命运的主宰。

3.路上的伙伴

我的故事中的亮点也许只是一只狗，它正在努力为自己争取自由。我自然知道，在座的各位都曾为了这个共同的目标努力过。我之所以不乐意将过去的事情讲给你们听，就是这个原因。还有，我认为，自己确实没有多少惊心动魄的经历。但是我的这些经历在某种程度上又和你们的有些不同，而我为了按照自己的意愿生活所吃的一些苦头，也许会让你们感觉有点意思。

在我不经意间听到爸妈的谈话之后，我逐渐明白妈妈的担忧很有道理。麦克经常领他的朋友来马厩里看我们，希望他的朋友可以带走几只狗，不知道是我的幸运还是不幸，第一个被选中的就是我。选我的人是一个蠢脑袋的大胖子，但是，如果让我选主人的话，我死也不会选他!他长得肥头大耳的，脖子缩在衣服里，一点都没有风度，反正不管我怎么看，我都看不上他。他用他那肥肥的手在我身上乱点，拨拉过来拨拉过去，感觉他不是在挑选一只狗，而是在挑一头猪。当时我就拿定了主意，不管怎样，我都不会让他做我的主人。还算好，他并没有立即就把我带走，而是要麦克再养我几天，然后等到他下次来时再把我带走。

以前就听说过，有人为了追求自己的未来，离家出走，但是一只狗也这样做，还是头一次听说。既然没有听说过，那就由我来开启这个先例吧。不想让那个死胖子做我的主人，就必须离家出走。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子呢？我还没有见过呢，借这次机会正好出去见见。我越想越兴奋，要走就早走，好，明天就走。

第二天一大早我就起来了。庄园里非常安静，我把几块吃剩的骨头放在一个小手帕里，包起来，这是我全部的行李。我叼着这个小包包，悄悄地溜出门，执意要去创造自己新的未来。离家出走的情景，我现在还记忆犹新。时令已经到了深秋，当我来到宽阔的大路十字路口，扭头看了看，那参差不齐的农庄房舍渐渐地在一片朦胧中消失了。离天亮还有一个钟头，但是一只老公鸡已经哑着嗓子开始打鸣了，我冲那只鸡摇了摇尾巴，兴冲冲地跑上了大路。

天哪!直到现在我才明白，当时的自己是多么的无知，我甚至都不了解农庄周围的地理环境。我走的那条大路到底通向何方，我一概不知。然而当时我一点也没有害怕。因为我的无知，才让这次远行更加刺激。我对自己说，一直沿着这条路往前走，看看它能够把我带去哪里。

大约走了一个小时，我肚子开始饿得咕咕叫了。我跑进一个树林，打开那个小包。我选了一块最大的骨头，抱着就开吃了。我的牙口很好，没多大工夫，一块骨头就被我啃完了。

吃完后虽然感觉不是很饱，但精神好了许多，我打理好行李正要上路，就听见树林边有动静。我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向前挪了挪，心想，如果碰见一只野兔，那岂不是一顿美餐。我仔细一看，那不是什么野兔，而是一个流浪汉。他懒洋洋地从树底下站起来，看来他是在这里过了一夜，我立即有了一种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感觉，他也是无家可归啊!我趴在草木丛中，静悄悄地盯着他。这时田野上走来了一群牛，流浪汉在一只牛旁边蹲下，拉过一只铁盒子，开始往盒子里挤牛奶。盒子满了，他把装满奶的盒子放在树下，又拿着另一只空铁盒子回到牛群里去了。我想他应该是想再去弄一些。他刚一走开，我立即从草丛里跑出来，把盒子里的牛奶喝了个精光。

吃饱喝足，我兴高采烈地上了路。走了有一英里，我又开始往回走。或许是为刚才偷牛奶的事情感到内疚，我想与那个流浪汉做个朋友。当我回到树阴下时，我看到他正盯着那个空盒子发呆，我走到他跟前。“噢!小家伙!”他说，“看样子，是你偷的我的奶喽!不过没关系，我还有很多奶。你叫什么名字？”

看来这个人心眼并不坏，我愿意与他成为好朋友。我们俩都认为，前方的路上结伴而行会很有趣。找吃的，他很有办法，其他方面，我比他厉害。经过农家的时候，他会去讨要一些肉来，也分给我一些。我呢，是抓兔子、抓野鸡的行家。抓回来后，他就生起一堆火，把肉烤了分着吃。我们俩在一起，相处得非常愉快。

一路上我们路过了很多乡镇，发生了许多有趣的事情。他并不约束我，我可以自由活动。到了晚上，我们常常冻得瑟瑟发抖，他负责寻找睡觉的地方。有时在草垛上睡一晚上，有时去人家的库房。睡觉时他总喜欢扯一扯他的大衣，也帮我也盖上一点。

4.可爱的孩子们

可是我太天真了，没过多长时间，这位新朋友就出卖了我。他缺钱，一心想弄些钱花。我当时猜想他是想弄一些回家的路费而已。一天下午，他敲响了一家农夫的门，我以为跟往常一样，他只是想要讨点吃的。可没想到的是，他竟然对开门的女人说：“夫人，您要不要买一条狗？”

当时我头也不回地跑了，留下他愣在门口。这件事对我而言是个不小的打击，我很难再相信人类了。直到今天，我还在被这件事情影响着，虽然这很悲哀。离开那个流浪汉后，我独自走在宽阔的大路上，感到特别无助。回头想想之前发生的一切，既愤怒又伤心。无耻!多么无耻的人，他在我身上一分钱都没有花，现在却要卖我!卖这个萍水相逢却忠心耿耿的朋友!这是为什么？这个无耻小人!我给他抓野兔和野鸡，少说也有十几只，他为我做了什么!

我心情沉重地跑了几英里，来到一个地方，看到几个小孩在高兴地玩皮球。这些孩子很可爱，我也很喜欢玩皮球，看到他们的皮球踢远了，我就帮他们捡回来。他们并没有赶我走的意思，我能感觉到他们很乐意让我当捡球员，我们在一起玩得很开心。

后来那些小孩子说要回家吃晚饭了。可是，我的晚饭在哪里？于是我拿定主意，和他们一起回去。说不定，他们会给我一些吃的呢。他们看到我跟在后面，显得很高兴。到家后，可怕的事情发生了，他们的妈妈看见我后，二话不说，拿起一根棍子就要赶我走，她骂道，哪里来的野狗，浑身都是细菌，会得传染病的。天知道她是怎么知道我得了病的，我自己都不知道!天知道什么叫野狗!在她眼里，所有动物，凡是没有被主人拴起来的，就是野的，就应该和垃圾堆在一起，就活该被打，就不配和人类一起玩。当时，我得出了一个结论，人可以分为两类：一类是想奴役你的人，另一类是你想接近他，他却赶你走的人。

在这些小孩子中有一个小女孩，看到她妈妈赶我走，她急哭了。她说：“小狗现在一定很饿啊!”我当时确实很饿。看来她比她妈妈更明事理。这时我就假装要离开。但是我走出房门没有多远，就看到餐室的灯亮了，我从窗户里看到那位妈妈离开了餐室，房间里只剩下孩子们了。我趴到窗台上，用爪子叩响了窗户格子，估计当时那些小孩子一定吓了一跳。不一会儿，我就看到一个小孩子来到了窗边，他看到了蹲在窗户下面的我。

小孩子们把我偷偷地带到一间小贮藏室，拿来了丰富的食物。到了深夜，估计他们的爸爸妈妈已经睡着了，他们中的一个悄悄把我带到了他们的卧室，他们在床下面铺了一个又厚又软和的毛毯，让我睡在上面。这就是那些可爱又热心的小孩子，一只狗从来没有遇到过的好人。

第二天早晨一醒来，我决定悄悄溜出去，不让那位夫人发现。当我在花园里与他们这些可爱的孩子道别的时候，我看到他们哭了，这一次哭的不是一个孩子，而是四个孩子。他们的眼睛里闪着泪花，哽咽着。我常常回忆起那段往事，那些小孩子让我很感动，那是我漂泊生涯中难忘的一段经历。小孩子比大人们更懂得如何对待一只狗，想必诸位一定有同感，我真舍不得他们。如果不是因为那位夫人拿着棍棒赶我走，还侮辱我是野狗的话，我是不会选择离开他们的。可是他们妈妈的话太侮辱我们狗类了。走之前，孩子们偷偷地给我准备了一顿早餐——满满一盘子麦片粥加肉汁，我吃得一干二净，肚皮都快要撑破了。我带着沉甸甸的肚子，怀着一颗更加坚定的心，踏上了寻找未来的路程。可是，我并不知道前方等待着我的是什么。

5.吉卜赛生活

告别了那些小孩子们，我又往前走了大约3英里，在晨雾中我隐约看到一辆吉卜赛的大篷车队，正慢慢地走着。在长长的车队后面，我看到有一只狗，它正用它那敏锐的嗅觉在草丛里找老鼠。这是我第一次看到吉卜赛狗，对它充满了好奇心，便跑过去帮它寻找老鼠。它属于不善交际的类型，爱发脾气，不爱说话，但我很青睐这种狗。对我的到来，它并没有表示反感，我们一起把老鼠追得到处乱窜。

和这样的狗打交道是需要窍门的，我慢慢地诱导这只吉卜赛狗说话，问它在吉卜赛车队的一些生活状况。原来这些人和我一样，把马路当成家，过着漂泊的日子。我很想加入到他们中去。从它不多的言语中，我得知跟着吉卜赛人的狗很自由，不会受太大的约束。“吃什么喝什么，都没个准儿。”这个朋友对我说，它现在已经把我当成了朋友。“吉卜赛人的生活，每天都是不一样的，你也许会吃到山珍海味，也许一连几天吃不到任何东西。不过，你会喜欢吉卜赛生活的。因为我们每天都在旅行，每天都在看这个奇特的世界。就算吃些苦头，也比家养的哈巴狗好多了。整天被人家用链子拴着，每天走同一条路，有意思吗？要不，你也加入到我们的队伍里？你跟在我屁股后面就行，没有人会赶你走的。他们不会发现你已经入伙了，起码是最近这几天它们不会发现。”

我不需要它更多的劝说，就这样顺利地加入了吉卜赛队伍。那些日子里我过得挺开心。关于吉卜赛人的食物，确实如我朋友所说，“没个准儿”。有时我会饿得肚子咕咕叫。但是这种生活过久了就习惯了，我还掌握了一些生活技巧，知道怎样去寻找到吃的东西。我这个朋友，是一个高明的食品库房夜盗者。许多时候，我并不知道那些食物它是从哪里弄到的。你只管吃就好了，它不会告诉你从哪里弄来的食物。很多夜晚，我们饿得饥肠辘辘，我以为就要这样饿着睡觉了。马得知(它的名字)却对我说：“噢!空着肚子睡觉实在太难受了!你等着，我出去一会儿，弄点吃得回来，你等着我。”“带上我，好吗？”我问。“嗯……不用了。”它总是这么说，“这种事，一个狗去，比较方便。”

说完，它就跑出去了。大约过了一个钟头，它就带一些美味佳肴回来了。一天晚上，它叼回来一大块用细麻布包裹着的牛排布丁，香飘四溢，还热乎乎的呢。有时候还能吃到它带回来的烤鸡，烤鸡肚子里填着洋苏叶和洋葱片，肚子上刷了一层香香的酱。

当然，这里面没有多少故事可讲。我想，马得知带回来的这些美味，也只不过是从人家厨房里偷来的。它不愿意讲这些事情，我自然也不会再追问下去，只管填饱肚子就行了。但是我也很清楚，它去偷这些东西是冒了很大风险的，那些主妇们一定恨死它了!幸运的是，它一直没有被人家逮住过。

总之，那种生活是很快乐的，穿过一条又一条的小溪，路过一个房舍又一个房舍，你们应该知道放假不上班的感觉吧？当时的我就是那样的心情。那个时候，我又结识了一位好朋友——托比。各位都知道，那时它还在木偶戏班子里工作。是的，我很喜欢吉卜赛生活，因为这种生活里有很多有趣的事情，在当时，我们大部分的时间都在农村乡野间惬意地度过，那样的环境，对狗来说简直其乐无穷。走在乡间小路上，你可以随意地挖田鼠洞；绿油油的草地上，你可以追着那些野兔子满世界跑；路边上的小树林子里，野雉子和嘎嘎鸟飞来飞去。

我经历了三个多月的野外生活，像上次一样，这次旅行结束得很突然。当时我们来到了一个很大的镇子，正巧碰上那里的大集，集市上熙熙攘攘。我们车队的节目之一，就是测字——用纸牌为别人算命。他们搭了一个小帐篷，由一个吉卜赛老妇人(车队首领的妈妈)来做这个节目。

一天，来了一群穿戴整齐的有钱人，他们围在小帐篷前，要那位吉卜赛老妇人给他们算一算命。我和马得知在帐篷外面闲逛。“我想，我们应该离开这里了，”马得知悄悄对我说，“我看不惯这群人的目光和表情。之前就是因为这个，我失去了一个好朋友。”“就为了‘这个’……‘这个’是啥？”“那是让我很痛苦的一段经历。”马得知说。“咱们领头的人叫洛特。他从不关心车队中会不会有狗加入，但是一旦有人看中了一只狗，他就会立即卖掉它。我之前有一个好朋友，是一只迷你型的赛跑狗。有个来算命的人看上了这只小狗，洛特马上就卖给那个人了。我之所以没有被卖掉，是因为我长得不好看，但是你就不同了，你这么漂亮，人们都喜欢漂亮的狗，尤其是那些女人，所以，咱们还是赶紧溜吧。”

马得知说完后扭头就走，我一把拉住了它。我感觉算命很有趣，想让那个老妇人也帮我算一算。她算命是要先看掌纹的，我经常看自己的“爪纹”，总感觉我的爪纹和别人的不太一样。我非常想知道自己的未来是什么样子，而我的直觉告诉我，我的一生会很精彩。“哎，等一下我的朋友，”我对马得知说，“我想，你没有必要把自己弄得那么紧张。我并不是洛特的财产，他怎么可以把我卖了呢？”“你怎么一点也不着急？”马得知说，“洛特这个人，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别说让他卖一只小狗，就是议会大厦他也敢卖，国王头上的王冠他也敢取下来卖了。所以说，聪明点，我们还是快点走吧。”

马得知说的一点也没错，可是我醒悟得晚了点。我掉过头，刚要和它走时，就看到旁边有一个女人在盯着我，对我指指点点。洛特饶有兴致地听她说话，看起来很开心。过了一小会儿，我就跑到集市的另一边去玩了，只有马得知知道我在这里，我想等帐篷前的那群有钱人走了再回去。

当时我正在兴致勃勃地看举重表演，马得知突然从我身后跑来，悄声说：“完了，现在你只有一条路可走了，那就是马上远走高飞。因为那个女人很喜欢你，她说只要洛特愿意卖，她就一定会把你买走。这会儿洛特正满世界抓你呢。”“可是……我为什么一定要走呢？”我很不理解地问，“我可以躲起来，等那个女人走了我再出来呀。”“那样起不了一丁点作用。”马得知说，“洛特现在已经知道你的价值了，他为了赚钱一定会想办法把你卖了的。更可怕的是，如果他知道你要逃跑的话，他一定会把你拴起来的。”“天哪，马得知!”我叫了起来，“他……真的会那样对我吗？那你为什么还要和这种人在一起呢？我们一起离开这个地方吧？”

马得知沉默了，他笑了笑，摇了摇头说：“洛特，他待我不薄。他这个人，也许不是一个大好人，但他对我倒没有那么刻薄。你应该清楚，你和我的身份不同，你对他而言只是一只生狗，而我已经在这里很久了，他已经把我当成了他们中的一员。罗曼尼人，也就是吉卜赛人，他们可以和任何一个外人对抗，但吉卜赛人内部之间却相处得很友好，因为是自己人。即使我长得漂亮，有人愿意买我，洛特也未必会把我卖掉。洛特性格古怪，但是对我很客气。我不能跟你走，我愿意过这种生活，我喜欢吉卜赛人的生活。“一日流浪，终生流浪”，这是他们的宗旨……我会很想你的。只是……好了，你赶紧走吧，现在就动身吧，如果被洛特看到你，你想跑也跑不掉了。”

于是我只能离开吉卜赛车队，又一次孤零零地开始了远行。我当时很难过，我很喜欢这个马得知，喜欢这只沉默寡言的吉卜赛狗。

唉!这个世界太让我失望了!当你好不容易找到安定的地方时，偏偏有人让你不得安宁；当你品尝幸福的滋味时，偏偏有人要把你赶出幸福的圈子!唉!也罢，世界那么大，我没有见过的还在后头呢。可是直到现在，我也没有发现我们狗类的生活有什么好的变化。我一直想知道自己的未来，但始终没有让那个老妇人为我算上一命，这很遗憾。我看着自己的掌纹，怎么看都是要交好运的样子。天气不错，阳光明媚，我调整好心情，开始一步步前行。我沿着大路一路走下去，看看迎接我的会是什么。

6.会杂耍的狗

我走得太匆忙了，一点食物也没有带。天渐渐地黑了，我来到一个小镇，当时我饿极了。我跑到了几家的后院，看看能不能找到一点人类丢下的食物。可是找了很久一无所获，还跟那里的狗打了三次架。那些狗很不欢迎我，它们认为我闯进了它们的领地。

我难过地穿过小镇，肚子饿得咕咕叫。走着走着，我看到很多人围在一起在看一个杂耍艺人的表演，他在表演倒立和翻跟头。他一个人在表演，旁边没有帮手。离他不远的地方有一顶帽子，我看到看热闹的人掏出硬币扔在了那顶帽子里。这个情景让我有了一个不错的想法，这个人显然是靠卖艺谋生。和吉卜赛人在一起的那段时间，我经常在马戏团子里看到有几只小狗表演给人们看，那个时候我还想着和那些小狗一样去表演杂耍呢，我还跟着那些小狗学过几手，有几个动作我已经练习得很熟练了。我可以凭借两脚让身子直立，在鼻子上放一颗糖，也会翻跟头……“好极了!”我兴奋地说，“我也可以像那个卖艺人一样，在街上表演给人们看啊!”只是，我没有帽子，那些人看到我的精彩表演一定会给我奖赏的，但我更乐意他们往我的帽子里扔一些香肠和面包。

我知道有两个地方比较容易找到帽子：帽子商店和垃圾堆。我跑到人家的后院，用上天赋予给我的灵敏嗅觉去找垃圾堆。可是事情并没有我想的那么简单，垃圾堆里什么都有，可就是没有帽子。去哪里找呢？我在一家帽子商店门口停住了脚，看到里面挂着上百只漂亮的帽子，还有很多装在盒子里的帽子，它们堆在地上。店老板正忙着记账，并没有发现我。他的店里有这么多的帽子，我拿去一个，他应该不会很生气的。我一直认为自己很幸运，决定碰一碰自己的运气。可是，我咬住一只盒子，不管我怎么撕扯，就是取不出来。太倒霉了!店老板发现了我，他扔过来一只扫把，把我赶了出来。

我只好悻悻地在街上继续寻找。“没有关系，会出现奇迹的，”我安慰自己，“我一定会找到一只帽子的。”

在一个拐角，我看到一个老头正在过马路。他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看样子很有钱。但我对他的穿着并不感兴趣，让我感兴趣的，是他头上的那顶高贵典雅的高帽子，那正是我一直寻找的那种帽子。“对!”我对自己说，“如果能让他摔一跤，他的帽子就会掉在地上的，到时候我只要叼着帽子跑掉就可以了。”

想到这里，我立即冲向他的两条脚之间。他吓了一跳，慌乱之下打了一个趔趄，一不小心就倒在了地上。他的帽子滑了下来，滚到了一边，我用嘴巴叼起帽子一溜烟地跑掉了。

我叼着这个战利品跑到了镇子的另一头，一直到了安全地带才停下了脚步。往四周一看，这里还很热闹。接下来我应该做点什么了，我想，得弄出点有意思的东西来，这样才能够吸引那些人捧我的场。我把高帽子放在一边的石头上，自己站到帽子里面，开始大叫。我这一叫，引起了很多人的注意。但是他们都带着疑惑的眼光看我，我当时特别想要一个鼓，如果有鼓敲的话，会更有趣。嗯，看来看我表演的人数很可观，我赶紧从帽子里跳出来，开始我正式的表演。我作揖，双脚站立，还翻跟头。人们很喜欢看一只小狗的精彩表演，而且我的绝技一点也不比那个杂耍艺人差。

因为语言沟通有障碍，观众们的心里并不明白我的意思，他们只是在指指点点，看到我的表演乐得合不拢嘴。不一会儿，我就听见有人在议论：“这是谁家的小狗？主人在哪儿呢？”这帮愚蠢的人类，他们不知道，我没有主人，我的主人就是我自己，我在为我自己赚钱。我不得不说，有时候，人们的想象力还真是有限，他们始终不相信，我是在给自己表演赚钱。后来，他们一致认为：这是我的主人出的新花样，他自己躲起来了，让我一只小狗独自演出，以显示我多有能耐。没多大工夫，我就看到有人往帽子里扔钱，看来我做得很成功。但是，我要的是面包，是鸡肉，是烤肠，不是硬币!

大约过了一个钟头，人们终于看明白了，我确实没有主人。几位老太太从我帽子里取出硬币，拿到了不远处的一家便利店，给我买了一些烤肠回来。看到她们给我买回来的烤肠，我马上就兴奋了起来，几口就把烤肠吃了个精光。这时，又有人买来肉给我吃。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我只要表演一两个节目，就可以吃到美味的食物。时间不长，我的肚皮就鼓起来了，我撑得走不动了。不管你给我多少好东西，我也演不下去了。

我靠自己精彩的演出赚来了丰富的甚至有些过分的晚餐，但是，我也差点失去了自由。那些人类，他们怎么就不允许一只狗做一回自己的主人呢？我停止表演后，那些所谓的“好心人”就开始打我的主意了。“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聪明的小狗!”一个老太太高兴地说，“如果它真的没主人，我愿意收留它。看它刚才吃东西的样子，肯定很久没有吃东西了。这只可爱的小狗，它应该有个好主人啊!”

他们脸上的表情就和之前要买走我的那个女人一模一样，看来我已经身处险境了。但是，逃跑是件很困难的事情。看我表演的人太多了，马路上塞了车，人们把我围了起来。他们在兴奋的讨论着应该由谁做我的主人。看到我这么受欢迎，本来应该高兴的，但是我并没有失去理智，我必须离开这里。

突然，在人群中我看到一张熟悉的面孔，那个被我抢了帽子的老头来了，他看到了他的帽子。那顶帽子里装满了骨头，还有猪肝……老头气冲冲地拨开人群，冲了进来。他火冒三丈地一把抓起帽子，把骨头和猪肝一股脑地倒掉了(那些猪肝很鲜美呀，剩下了那么多)。老头的举动一下子就吸引了人群的注意，他们听他气愤地讲述刚才丢帽子的经历。趁他们不注意，我马上从他的空当钻了过去，拼命地往前跑。人们马上就发现我跑掉了。“抓住那只狗!别让它跑了!”有几个人开始大声喊。

我一路狂奔，回头一看，差不多全镇的人都在追我。可是我刚才吃得太多了，怎么也跑不快。但我并没有停下，想要属于自己的自由，只能拼了命地跑。幸运的是，天很快就黑了下来。我跑出喧哗的集市区，来到了灯光微弱的街上，终于摆脱了那些追赶我的人。

三分钟后，我停下脚步，再次站到宽阔的十字路口，我自言自语道：“还好 ，这次总算赚到了一顿丰盛的晚餐，不过下次可要换一种方式了。”

7.修道院的生活

教授把它的故事讲得趣味横生，听众们并没有解散的意思。我在一旁速记，一连几个小时都没有停下，直到手腕僵硬，胳膊发酸，但是这个故事仍然很吸引人，丝毫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医生也是这样，他一直呆呆地听着教授讲下去，连手表都来不及看。我们大家真想就这么一直坐着听教授讲下去，直到天亮公鸡鸣叫。后来大管家嘎卜鸭子突然走进来，它说已经深夜了，医生应该休息了。只好等到第二天晚上继续讲剩下的一半故事。

第二天下午我到时，已经座无虚席，昨天晚上的中断很吊我们的胃口，每个听众都很期待剩下的一半故事。“现在我要继续把这个故事讲下去。”教授喝了一口水。

后来的故事很奇特，但并不是危险重重……天气转凉，那时已经到了冬季。当我确认身后没有人再追赶，已经足够安全后，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就是找一个舒服点的地方美美地睡一觉，折腾了一天，我太累了。我在一堆干草堆中掏了一个洞，蜷缩在里面。刚刚有些睡意，就刮来一阵寒风，冰冷刺骨，我的小卧室没有一点暖意。实在受不了，只得挪个地方，在背向风的方向趴了下来。就这样，我一连换了好几个地方，还是感觉冷得受不了。不得不跑向马路，继续找地方睡觉。

走着走着，我听见远处传来阵阵钟声。透过夜色，我隐隐约约看见前方有一座雄伟的石头建筑物。在建筑物的一头，有一个别致的小教堂，窗子装潢得很优雅，幽幽的灯光让我感觉很亲切。周围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这个建筑物孤零零地屹立在一个大院的中间位置。我向前走去，看到很多身穿长袍、表情严肃的人在小教堂里。原来这是一个小型的修道院，因为我在老家那个农庄见过这种建筑物，这些人是在做晚祷，俗称晚礼拜。

但是，我不信教，我并不是什么教徒。对于这一点，我的朋友们也从来没有说过我什么。在苏格兰老家，我有很多圣公会、长老会、卫理公会以及浸礼会的朋友。我的死党——爱尔德，它的主人信奉犹太教。和外面的寒风刺骨相比，小教堂里显得那么温暖、舒服。看到这里，我赶紧跟着晚祷队伍溜进了教堂。

可是，这些修道士并没有我想象得那么和蔼可亲，他们不想让我进去。也许他们认为我信奉罗马天主教，与他们的信仰是背道而驰的。我跳到一个吹不到凉风的长椅上，打算在那里舒服地睡一觉。可是我刚刚趴下，一个教徒一把将我拎了起来，走到门口，把我扔了出去。

他们竟然这样对我!我一直以为，像教堂这种地方，是充满了宽容与慈悲的，可是他们竟然这样对待一只小狗，什么宽容与慈悲，全是谎言!一个可怜的流浪者，想躲进教堂里避一避风寒，却被他们扔了出来。外面风呼呼地吹着，我正打算离开此地时，身后传来了风琴声，修道士们唱起了赞美诗。我的天啊!这是赞美诗吗？真难听!还不如我唱得好听呢!嗯，对!我要让他们见识一下我唱歌的水平，于是我趴在教堂前台阶上，加入了合唱。我的乐感很好，不用费多大的劲儿就能够跟着曲调哼哼。

没想到的是，我这么一唱，风琴声突然停住了。从紧闭的教堂大门外面，我听到了里面的议论声。“弗朗西，你听见门外面传来的声音了吗？会不会是魔鬼？”一个修道士说，“它是要搅乱我们的祈祷。不要开门!千万别开!”

这显然不是在夸奖我。过了一小会儿，修道士的领导人，应该是院长，他打开了大门。院长人不错，后来我和他成了好朋友。不管门外是不是魔鬼，院长宁可去面对现实，面对现实中的各种问题。看到趴在门外面的我，他那慈祥的脸上露出了和蔼的微笑。“进来吧，我的客人。”他说，“外面太冷了，进来暖和一下。”

我没等他第二次邀请，赶紧站起来跑了进去。跳上了一张长椅，端坐在那里。几个修道士看到我后很反感，但我是受他们院长的邀请才进去的，他们也没有办法赶我走。

做完晚祷，他们又排成队整齐的向外走，他们表现得很严肃。我紧跟在院长后面，我很喜欢他，感觉他是值得交的朋友。他们从修道院出来，两人并排，眼睛盯着地面，就这样默默地向前走着。进门后的情景让我兴奋不已，这里竟然是教堂餐厅。桌子上摆满了饭菜，香味扑鼻。看到这些美味佳肴，我再次有了强烈的食欲。

我在那里过了几个月的悠闲生活，日子过得还算舒服。时间久了，我感觉那些修士们的为人其实都很不错。他们从来不约束我，我在那里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可以这么说，那一段时间是我一生中最惬意、最开心的时光。老院长很幽默，性格开朗。但是作为一院之长，他要尽力约束自己，让自己变得更严肃、更有威严。

和我在一起时他就不会表现得那么古板了，他会解放他的天性，回归自然。我们曾经在草场上疯狂的赛跑，还一起追赶獭和兔子，在只有我们两个人的地方，分享了无穷的快乐。

教堂里面有些冷清，这是众所周知的。每天都做同样的事情，祈祷、在花园里挖地、收拾教堂，除此之外就没有其他的事情可做了。但我并没有感到枯燥乏味，而且感觉自己很快乐。为了回报院长对我的友好，我把教堂上上下下的老鼠，全部赶走了。这个活儿干起来并没有那么简单，我常常累得上气不接下气。老院长喜欢钻研地质学，常常收集石头和岩片，我会帮他在土地里挖。就是在那个时候，我才开始接触收藏品，并且把收藏发展成了自己的爱好。

是的，一条修士狗的生活是平静而又快乐的，我承认，我很享受那种的生活，可是，我还是一心想到外面的世界看一看。我只好依依不舍地与院长道别，重新踏上了寻找未来的路途。

8.善良的牧羊人

严冬来了，对于一个无家可归者，这的确是一件残酷的事情。有那么几个礼拜，我感到日子过得异常艰难，那是一件很难忘的经历。我一连几天都流浪在街上，很多次差点被冻僵。那个时候，我一直在反复考虑一件事情——我们狗类为什么一定要依赖人类？因为我们狗类的力量太小了，很多时候连照顾自己的能力都没有。我当时就有一种想法，遇到一个人，不管是小姐还是先生，把我领回家算了，我受不了这种折磨了。不管领养我的主人多么没有人性，不管她多讨厌，也不管他多愚蠢。只要他们愿意给我一块烤肠，一个暖和的狗窝，我为他们做什么都可以……

这一天，我的心情糟糕透了，耷拉着脑袋一步一步往前走。我很饿，下一顿饭从哪里来，我无从得知。这时，有一个人正手忙脚乱地赶着他的羊群。我还看到一只牧羊狗，可是那个家伙呆头呆脑的，根本不懂得如何聚拢羊群。

当时我已经筋疲力尽了，但这是一个好机会啊，我马上提起了十二分的精神来。风刮得越来越大，而且风向也不断地转变，一会儿向东，一会儿向西。羊儿们摸不着头脑，顿时乱作一团。太阳已经落山了，只有一点余晖笼罩着地面，牧羊人抬头望了望天空，简直要绝望了。他那只牧羊狗，就是一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笨蛋，它跟在牧羊人屁股后面东奔西跑，一点忙也帮不上。我爸可是一个高级牧羊犬，我曾经跟着他做过这个。它拢羊从来不用大声喊叫，也不用跑太多弯路，这就是高手。拢羊的技术，我学了不少。

那位牧羊人看到他的狗只会帮倒忙，就打了一声口哨，让那只笨狗停下来，该是我大显身手的时候了。我绕着羊群跑了一圈，它们很快就聚拢到了一起，我又把它们引导到羊圈入口，羊儿们有秩序地进入了圈栏，一切都安顿了下来，牧羊人脸上的愁云已经消失不见。我轻快地跑到他跟前，蹭了蹭他的腿。他蹲下来摸了摸我的头，眼睛湿润了。那群羊如果在暴风雨之夜跑掉，会给他造成巨大的损失。

就这样，我又交到了两个新朋友——牧羊人和那只笨狗。我们之间的友谊关系保持了很长一段时间。后来，牧羊人把我带回了家，他让我享用了一大盘子炖肉，让我睡在了一张温暖的床上。后来，我听到牧羊人对他的妻子讲傍晚发生的事情，他一直夸我有能耐。

让我感到意外的是，这位牧羊人并没有占有我的意思。他没拴住我，让我有足够的活动空间。我想，他应该认为我是他的恩人，理应给予我足够的尊重和自由。换言之，在狗类历史上，我是第一个拥有自主权的狗，我是自己的主人，我有权利决定自己应该做什么事情。

牧羊人并不富裕，但他很善良，他总是尽力给我弄一些好的饭菜。为了教那只笨狗学会拢羊，我花了两个礼拜。那只笨狗有一身的卷毛，身材高大，虽然不是很聪明，但很正派。

诸位也应该明白，拢羊这个活儿，在其他人眼里也许不算什么，但是一旦到实践中去，还是很有难度的。羊是群居动物，刮风下雨，晴天和阴天，它们的表现往往大相径庭。要想做一只好的牧羊犬，就要懂得这里面的技巧。

给牧羊狗上这种课，我很有耐心。在教给它这些知识时，我也能从中得到不少快乐。想必那些教学老师，也会有这种感受。两个礼拜后，来哥儿(牧羊犬的名字)学到了拢羊的绝活，成了真正的牧羊犬。即使遇到暴风雨天气，它也能对付得了，天黑前的暴风雨最能考验一只牧羊犬了。

9.城市生活

和在修道院时一样，出去闯世界的想法一直环绕在我的心头。我不能再继续过牧羊犬的生活了。终于有一天，我吃饱喝足，与牧羊人和那只牧羊犬道别后，又开始追逐我的梦想。在牧羊人这里的日子也是很乏味的，我一直都在乡间生活，应该到城市里去见识一下啦。我走了很远的路，终于来到一座大城市。我以为在城市里生活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以为人是怎么生活的，狗就可以怎么生活，可是，事实并非如此。

首先，找个睡觉的地方就很难。我四处寻找，最后终于看到了一个小箱子，好吧，只能在这里将就一晚上了。在箱子旁边有一个垃圾堆，这个箱子上全是一个个的窟窿，风呀雨呀都会毫不客气地涌进来。我叼来一些布片，在里面收拾了一番，总算可以躺下休息了。

接下来还有一个问题亟待解决——吃什么？我之前以为，城市里那么多的人，那么多商店和餐饮店，找到点吃的东西应该不会很难，但我转遍大街小巷也没有找到食物。

这些还不是最糟糕的，更糟糕的是城市里组织了打狗队。在城市里决不允许出现流浪狗。有个叫公共健康局的部门，负责这些事情。人们的观念是，街上出现流浪狗很不健康文明，尤其是在城市里。

我认为，世界上最不友好、最不讲道理的地方就是“城市打狗队”。打狗队的人会做出骇人听闻的事情：他们开着车在街上转悠，一旦发现没有主人、没带项圈的狗，就毫不留情地抓到车上，把这些狗运到收养所，等着好心的人来认领。如果几天后还是没有人来领养的话，这些狗就要被他们活活打死。

各位，你们想想看，我当时的处境是多么危险。我不能像以前那样安心地走在大街上了，每天躲躲藏藏，生怕被“打狗队”捉住，过着过街老鼠的日子，苦不堪言。我后来想通了，城市不属于我，我讨厌城市生活。

就在我打定主意准备离开时，我不幸被捕了，那阵势差点没把我吓死!囚车押着我，我像逃犯一样蜷缩在车里。寻求自由、美好的生活，看来我的梦想就要破灭了!我被带到了一个地方，挺宽敞。让我欣喜的是，他们款待了我，睡觉的地方也很舒服，但并不允许我到处乱跑。我只能每天静静地等待着有人来领我走，也许没有人来收养我，我可能要命丧黄泉了。

第三天，估计是最后一天了，一个老太太来到了这里。看起来她很熟悉这个地方，她在那个地方转了一圈，老人家那和蔼的目光马上就落在了我的身上。“嗯，这条狗看起来不错，我给它找个主人吧。”

第二天，确实有一个男士来认领我了，我看他脾气很好，一点都不凶。他在我的脖子上套了一根绳子就把我牵走了，我当时别提有多高兴了。

到了他家我才发现，他并不喜欢我。他之所以收养我，似乎只是为了迎合那位老妇人。他家的东西，我一动也不能动，我碰一下他的衣服或是在地上打个滚，他都会火冒三丈。一个礼拜后，我发现，如果我离开他，他会过得很快乐的。于是我决定在晚上偷偷溜掉，这样就不会被人发现了。

10.隐居狗

我决定从此与人类断绝关系，以后的生活再也不与人类打交道了，因为人类让我感到失望甚至绝望。人类的贪欲太可怕了，他们对于世界的索取已经远远超过了他们自己应得的份额，而且欲罢不能，他们总是得不到满足，却又不愿意承担应负的责任，和他们在一起，我找不到生活的乐趣。我之所以选择离开人类还有一个原因：我要证明给他们看看，我们狗类可以独自生活，我们完全可以靠自己养活自己。

找一个符合我的野生要求的地方并非易事。为了得之不易的自由，我只能硬着头皮去找。在路途中看到狗啊猫啊的动物我都会向它们打招呼，向它们打听消息。一只热心肠的吉娃娃(一种小身材宠物狗)告诉我，远处确实有一片森林，那里很安静，非常适合一条狗隐居。那个地方很远，我马上就出发了。

我就这样马不停蹄地往前走了三天，最后我终于到了那个地方，那里的确很僻静。北边是高山，南边是森林，到处荆棘遍地，石林丛生。森林中有很多胆小的迷你型小动物，没有哪个地方比这里更适合隐居了。

看到这个好地方实在太让我高兴了。我第一件要做的事情就是勘察整个地区的地理环境，这有助于后期计划的实施。我熟悉了这里的每一片森林和高地，最后，得找一个最适合睡觉的地方了。诸位有没有在空心老树里住过？是的，我找到了一棵空心老树，里面的空间很大，非常舒适。只要把身子一缩，就能钻进洞口，这个安乐窝把风雨全部挡在了外面。这个树屋藏在森林的最隐秘处，即使专业的探险旅行者也很难发现这个地方。在安乐窝的不远处，有一条涓涓流水的小溪，清澈见底，水质甘甜，随时供我饮用，还有野兔子、丘鹬、松鼠和很多不知道名字的可爱小动物。即使冬季来临，这片森林也会散发着宁静安详的魅力，让人流连忘返。“好了”，第一天晚上我就逮住了一只野兔，放在了身旁，我笑着对自己说，“现在，人类的无情和他们的可怕文明还与我有关系吗？哈哈……以后这个好地方就是我的家了。一只独立自主的狗，开心快乐的狗，像我们的祖先一样回归自然，这才是生活!人类，哈哈!再见吧!”

为了证明我完全能够过这种自给自足式的安静无忧的生活，整个冬季，我都坚持下来了，吃些苦头也是在所难免的。那段时间，我一直在吃生冷食物，我也偶尔会去山涧捉一条大鲑鱼解解馋。这种鱼非常滑头，机灵得很，我只能在一个礼拜捉上一两条。在森林的那段日子我懂得了一个简单的道理——每一个动物都有值得学习的长处。水獭是捕猎的好手，我常常观察它的捕鱼技巧：卧在岸边的草丛密集之处，一动不动地耐心等着鱼儿们游过来，时机一到，立即张开嘴巴向鱼儿们扑去。除此之外，我也学习黄鼠狼的捕猎技巧。

那里的生活都很安逸，充满了无穷的乐趣。可是一段时间下来，我感觉自己已经开心不起来了。我已经得到了独立与自由，这是我梦寐以求的生活，我还需要什么呢？我喜欢跑到森林外边的牧羊场上去遛弯。开始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做，后来我明白了，我太寂寞了，希望与其他的狗在一起说话、玩耍。我在牧羊场上遇见了一条狗，并说服了它和我住到一起。我们俩在一起生活，过得很自在。在此期间，我还教给它捕猎的技巧，它也迅速尝到了在森林中独立生活的乐趣。

可是，没过多久，我们俩渐渐地没有了原来的激情。我们很烦，却又找不到原因。后来我们俩好好地聊了一回，终于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也许，我们又想念之前与人类打交道的日子了，虽然我们两个人谁也不愿意承认自己有这个想法。但是，我们最后发现，这是真的!与人类在一起时得到的东西在这里永远也得不到。我们俩聊天时，总是不由自主地讲起与人类在一起的日子。和某个主人农夫、某个朋友、某个小娃娃，吃饭、玩耍……

一天晚上，这位朋友对我说：“现在事实已经证明我们狗类能够独自生活了。但是令我怀疑的是，我们真的喜欢这种生活吗？我们的祖先，都是与人类共同生活的，代代相传，已经和人类融为一体了，我们现在需要人类给予我们快乐。我的主人有一个四五岁的孩子，那个小孩子有一头亚麻色头发，他笑起来可爱极了。让我感到意外的是，我现在竟然会想念这个小孩子。秋天去采蘑菇，他总愿意让我做伴；春天去掏鸟窝，他也喜欢让我陪着。可是现在，我很想念他……假如我现在就去找他，你不会伤心吧？”我能说些什么呢？它的话一说出口，我就知道我们一起生活的日子到头了。如果剩下我一个人在这片森林里，我会感到非常孤单无聊的。“好吧。”我说，“你说得很有道理。不过，我还是喜欢独立自主的生活，所以，我不能随便找一个人就把自己送给他，我必须找个合适的主人。他不能随便约束我，更不能拴住我。”“那你为何不去加入杜里特的俱乐部啊？”它说。“杜里特？俱乐部？”我听不懂它在说什么。“杜里特具体在哪儿我也不知道，”我的朋友说，“任何一条狗，都知道杜里特这个人。他是一个医生，住在西部很远的一个地方。这个人很了不起，他的俱乐部很有特点，狗类自己当管理员。他也制定了几条规定，但是那几条规定都是人之常情。”这是我头一次听到“杜里特”的名字。当时就在我的脑海里浮现出一个想法，杜里特俱乐部应该就是我一直要寻找的天堂。狗类既可以做自己的主人，又可以与人类和谐相处。

后来我也跟着朋友走了。离开那片宁静的森林，我并没有多少遗憾。我和那位朋友在它的老家分了手，独自上了路。那一带人烟稀少，想找只狗问问路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走了一段后，看到前面有一个小镇子。我遇见了几只狗，的确，它们全都知道杜里特这个人，但是它们并不清楚杜里特家的具体位置。有的狗甚至还说他可能在国外，因为杜里特很喜欢旅行。因为城市之前给我留下了可怕的印象，我一路上都尽量避开较大的城镇，生怕遇到打狗队。大多数的狗都告诉我杜里特住在西部农村。于是，我就向西一路走去。

一天，我来到一个中小城市，在一条大街上，很多人在看木偶戏《驼背人》。看戏是我的一大爱好，我岂能错过。正当我看得起劲儿的时候，有人在我背后轻轻地拍了一下。扭过头一看，真让我感到惊喜，竟然是我的老朋友托比。它说它已经来很久了，一直在看戏。我们聊了很久，后来我就向它说起了杜里特这个人。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托比不仅知道杜里特，而且一直就和这位了不起的人在一起生活!况且我来这座城市的目的，就是寻找“沼泽地上的布嘟儿巴”呀!杜里特居然就在这座城市里!托比自告奋勇，乐意带我去看一看我一直神往的这个俱乐部。

我做过流浪狗，还卖过艺，跟着吉卜赛人生活过，在修道院也住过一段时间，还当过牧羊狗，还在森林里过了一段安静的隐士狗生活。当然，这些经历并不是多么的惊心动魄，但它却是我一生中的财富。我现在最想对大家说的就是，能在这里和你们一起生活，一直是我的一个梦想(讲到这里，它两眼闪着泪花，并深深地鞠了一躬)……这里的生活方式完全符合我的理想要求，因为在这里，狗类们的独立思想已经得到了完美的体现。祝愿我们的俱乐部一直这样兴盛下去。对于来听我讲述自己的故事的各位朋友，我要向你们表示深深的感谢。

11.一只狗的身价

教授的故事刚一讲完，周围立即响起了经久不息的掌声。吉扑看起来很激动，它接着发表了一段讲话(它代表听众们对教授刚才的讲话表示感谢)。

致完谢词，吉扑看了一眼表，剩下的时间里并没有再安排谁讲故事，为了热闹一下，应该搞点什么活动。一只狗马上就举起了手，它说，如果讲一些杜里特本人的故事，一定更有意思了。

吉扑很赞同这个提议，然后它就捧着脑袋，一直回忆除了它自己以外，还有谁和医生在一起待过。它挨着问兄弟们，问他们与医生在一起时有没有什么精彩的经历。弟兄们都摇了摇头说，你这么猛地一问，忽然想不来一个完整的故事了。这时，海狗(它之前讲过一个海上历险的经历，大家一直很喜欢那个故事)站起来，说道：“我认为，吉扑与医生在一起的时间最长，他们之间的经历会很精彩，所以，应该由吉扑讲一段关于医生本人的故事。”“说得对!有道理!”一呼百应，大家都认为这个建议非常妙。

吉扑笑了笑说：“那好吧。我就讲一下杜里特发明头饰狗的过程吧。”

想必大家也很清楚，与一只小狗是否出身于名门望族相比，医生本人更关心一只小狗是否聪明、是否具有个性。前几年，有一位很有钱的孀居女伯爵，她很欣赏杜里特的才华，认为杜里特博学而有趣。她与一般人的观点不太一样，因为大家都认为杜里特是一个“怪人”，而且医生对于自己所热衷的事情也很少与别人探讨。但是这位女伯爵不但喜爱动物，还对杜里特的动物学知识和医术大加赞赏。她也跟所有的人一样，不相信杜里特可以与动物进行交流，但是她确实看到杜里特与动物默契地对话了。她自己也有很多狗，并且很懂得如何喂养她的狗，她还喜欢带着她的狗们参加比赛和评比，而她本人也常常被人们选为评委委员。她的动物们稍微有些身体不舒服，她都会请杜里特给她的狗诊治，在这个地方，能够戴得起“兽医”这顶帽子的也只能是杜里特了。在女伯爵的狗中，最珍贵的就是一只名字叫朱尼达的小长毛狗，这只小狗种姓非常纯，并且得过奖章。

有一天，朱尼达走丢了。女伯爵非常着急，她疯狂地在大小报纸上登寻狗启事，并花大价钱请来了很多侦探帮她找狗。但是几天下来，始终没有朱尼达的线索——获奖者朱尼达的失踪成了一个谜。

一天下午，我和医生正在看书，不值钱麻雀兴奋地飞来了，这个伦敦佬用它那尖尖的嘴巴不停地敲着窗户。“医生呀，告诉你一个最新消息。”一进来它就说，“你知道那个失踪的卷毛狗去哪儿了吗？哈哈……它现在就在你的马厩里。”“什么？它现在在我的马厩里？”医生瞪大了眼睛，感到不可思议，“它的住所那么豪华舒适，怎么会光顾我的马厩呢？”“是啊。一开始我也不相信我自己的眼睛。”不值钱跳到医生肩头，悄悄地说，“更重要的是，它现在已经生育出了它自己的孩子!一共5个，特别可爱。而且每只小狗的头顶上都有一撮软软的毛。肯定是朱尼达不好意思，因为它的孩子们长得太奇怪，所以它才躲了起来。”“看来我们得去瞧瞧到底是怎么回事了。”医生说。

我们立即向马厩里跑去。在一个破破烂烂的食槽下面，拨拉开那些干草，我们看到了朱尼达和它的孩子们。这窝小狗的样子确实像不值钱描述的一样，它们确实长得很奇怪。乍一看，都认不出这些小家伙就是狗。“朱尼达，你来这个地方这么久了，为什么不告诉我呢？”医生说。“我是有苦衷的。”朱尼达说，“我不想让女伯爵因为这件事情为难你，还有一个原因……算了，不说了。”它低头看了看窝在怀抱的小家伙们。看来对于这件事情，它显得很尴尬。“医生，您也看到了，它们的种姓不纯，”足足过了一分钟，它才说，“我家主人如果知道我生了一窝种姓不纯的孩子，她一定会疯掉的，我很害怕。您是知道的，女伯爵不收养种姓不纯的狗。”“你放心吧。”医生说，“我看它们长得很不错啊!它们头上的那一撮毛多么与众不同啊，它们聪明吗？”“当然了，它们很机灵呢!”朱尼达说到这儿，得意地摇了摇尾巴，脸上闪过一丝做母亲的自豪感，“我之前带过孩子，它们是最聪明的一窝。”

诸位都知道医生的性格，他最关注的，就是那些小家伙是否聪明。他很有兴趣，直接把那一窝小崽从马厩安排到他家去住了。这一家子的到来，把大管家嘎卜忙坏了。它们还没有长大，不管你走到哪儿，脚都很有可能被它们绊住。

要说这些小家伙，还真叫人佩服。与其说它们“聪明”，不如说它们太过“精灵”，而且那种机灵劲叫人生畏。一只很勤奋的狗要好几年才能弄懂一些人的意思，但是这几只小狗却可以在很短的时间内就达到这种境界。无论谁用哪一种语言说了什么，它们立刻就懂，这种情况我之前从来没有见过。嘎卜很讨厌它们，一直请求医生让它们回到马厩里去住。但是医生却说：“不行，嘎卜，这些狗崽们的智力已经超过了其他狗，我要仔细地研究一下。你不知道，它们的大脑很发达!知道不？”“它们根本就不是纯种姓的狗，”嘎卜生气地说，“它们只是一群难看的混血狗!”“我并不关心这些。它们在智力方面令我很惊讶，它们的大脑具有超前性!”

这时的朱尼达已经没有了之前的沮丧，听医生这么一说，它也认为自己的孩子们个个是天才，摆出了一副骄傲的架势。为了测验这些小狗们的智力，医生做了各种各样的试验，很多时候医生恨不能给这些小崽讲一下化学、物理。医生对这些小家伙越来越有兴趣了，干劲十足。

没过多久，医生忽然想起来朱尼达藏在马厩里的事，这件事情应该告诉女伯爵，因为她还在为朱尼达失踪的事情着急上火呢。夫人听说宠物就在杜里特那里，自然喜不自胜。但是那些小崽们可就遭殃了，女主人一点也不喜欢它们。医生花了两小时力劝女伯爵，反复告诉她，她的观点是错的。“它们是这个世界上最罕见的聪明狗，难道这也不能打动你吗？”

医生就这样反反复复地讲了半天，女伯爵终于听进去几句话了。她说先去看看那些小狗，医生马上把她带到家里去了，女伯爵马上就喜欢上了这些小家伙。但是没过多久，夫人又沮丧了起来。“医生，它们头上的那一撮毛傻乎乎的，它们毕竟还是混血狗!”她嚷了起来，“我不能在家里养混血狗，太丢人了!”“是的，不错。但是有一句话叫‘事在人为’。您也看到了，如今人们养的宠物狗，纯种本地狗已经很少了。像牛头犬、玻美拉尼亚犬、黑脊犬，都不是纯种的狗，它们都是经过杂交优选出来的。那些纯而又纯的狗，即使是雪橇狗、澳大利亚的丁哥狗……纯种狗已经很少见了。夫人，依您现在在社会上的影响力，完全可以把这些新狗类介绍给社会，让大家重视这个新品种。您忘记了吗？巴巴先生上个月就举行了一个‘玻利维亚短尾巴狗’大赛，他宣传的那类狗已经非常流行了。那个品种笨头笨脑的，智商和蟑螂差不多，我和它们聊过，这一点你不用怀疑。但是朱尼达就不一样了，它在狗类中的智力是最超前的。”

女伯爵被医生这么一说，确实有些心动了。她最看不惯的人就是巴巴夫人(巴巴的妻子)。那个女人和她一样，在养狗方面很内行。弄出一个新品种，也让她的狗炫耀一番，这个建议确实引起了女伯爵的兴趣。“可是，医生，这个新品种还没有名字呢。”“看它头顶上那一撮可爱的毛，‘头饰花犬’这个名字就很不错。”杜里特说，“狗如其名，完美结合。我敢断定，这些小家伙们肯定能走红。”“它们看上去确实挺可怜的，”女伯爵说，“不过，我现在不能马上就给您答复，我要再仔细想想。”

第二天女伯爵高高兴兴地来了，是的，她已经采纳了医生的建议。小崽们全身都被收拾得干干净净，它们头顶上的那一撮毛被一个技艺精湛的法兰西理发师打理成了一个很漂亮的发型，然后被女伯爵接回了豪华的宅邸。

果然不出医生所料，一个礼拜后，它们就成为了大明星，走到哪里都有人追捧。女伯爵身为它们的女主人，倍感自豪，无论走到哪里都要带上一两只。夫人在养狗圈内赫赫有名，她养的小狗自然会引来人们的关注，最后这件事情竟然被登在了报纸杂志上，人们都知道了这种狗的名字叫“头饰花犬”!这位女伯爵的精神状态很好，她一旦决定做一件事情，比杜里特还要疯狂，她听说巴巴举行了“玻利维亚短尾巴狗”大赛，便给头饰花犬胡诌了一段这类小狗的来历——它们来自浩瀚的西太平洋上的小岛。后来，人们直接称呼它们为“斐济岛头饰犬”，一个人身边总要有一只斐济犬跟随才配称为时髦的人。女伯爵家那段时间来信不断，大家都想知道，从哪儿才能得到“斐济犬”，怎样喂养它们，等等，信多得快要把她给埋上了。

女伯爵自然很高兴。巴巴的玻利维亚犬和这些小家伙们相比逊色多了，它们特别机灵，仪态自然，人气迅速攀升，人们争相传说，在狗类中，斐济犬种是最聪明的。除了数学和天文学外，它们什么都会。可想而知，全世界仅有5只斐济犬，全世界的夫人们都想买，它们的身价自然很高。

当时的波斯国国王凑巧在伦敦游玩，对斐济犬，他已有耳闻，便死活要从夫人那里高价买下一只带回德黑兰。女伯爵也很喜爱这些小家伙，偏偏不愿意卖给这位波斯国国王。她的理由是，她不了解波斯国的养狗条件，怕斐济犬吃苦。随后，英国首相马上打来电报，说必须满足这位波斯国君主的要求。这位国王满心欢喜地挑了一只，带上它坐船走了。后来我们听说，它在波斯国生活得非常幸福，住在王宫后花园里，由于每天的营养摄入过度，已经胖得不像样子了，它正嚷着要减肥呢。

听到这个消息，医生显然很愉快，通过这个事情，证明了他的成功。“这说明了什么呀，吉扑？”医生边看报纸边对我说，“这说明，人们仍重视血统，太愚蠢了!我们借用这种社会力量，就可以把一个普普通通的小狗变成赫赫有名的流行宝物。说白了，这是人们的一种愚蠢观念。”

12.狗类劳动者

吉扑风趣的把“头饰花犬”的故事讲完了。几天之后，杜里特又到俱乐部听大家讲故事，但是大家一致要求医生先讲一个故事。

杜里特站起来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说，他一时想不出很好的故事。不过，他倒是可以讲一讲关于狗牧羊的事情。“牧羊犬的工作，这只是一个例子，它说明狗类们在一些工作岗位的表现是很专业的。我认为，其他的狗类专业应该还有很多，也许这些经历听起来不是同一个连贯的故事，但它却很有教育意义。现在，我想问一下，都有谁从事过专业性的工作，请站起来，好吗？”

结果太让我感到意外了，竟然有12只以上的狗站了起来。他们当中有守夜狗、雪橇狗、游泳池安全保护狗；在阿尔卑斯山上，为登山爱好者探路的狗；还有一位曾经专门为盲人服务的狗；一位年龄很大的狗，说他年少时，有一段时间和警察一起追逃犯；还有两位，说它们曾经被人们当成马使，在荷兰时，人们让它们拉过很重的架子车；还有的做过收款员，为保护动物协会举行募捐，身上背着一个小铁桶，像乞丐一样满大街转悠，行人会把零钱扔到小铁桶里……总而言之，工作五花八门，干什么的都有。“大家看看，”医生说，“为了养家糊口，那么多的朋友在社会上工作过。如果你们把之前的一些有意思的经历，讲给大家听听，想必一定很有教育意义!”

这个建议一被医生提出来就热热闹闹地进行了起来。每只狗都对自己的一段经历进行了描述，有的狗讲了一些它的工作经验，还有的狗讲了一些工作心得。对此，我用笔速记了下来，收录在我的系列全书《非纯狗类俱乐部故事集》里，并给这次的故事会写了一篇文章，题为“狗类劳动者”。

第二章

1.昆虫语

我原来的计划是把《非纯狗类俱乐部故事集》分成上、下两卷来完成。刚要着手写第二卷时，医生就把我叫走了，他说有一个很重要的工作需要我的帮助。新任务进行得很紧张，所以，故事集的事情便耽搁了下来。

新任务的主要内容是研究昆虫们的语言，医生在这个项目上花费了大量的时间和精力。在前面我已经提到过，他有完全属于他自己的蝴蝶馆。蛾、幼虫及蝴蝶，就是在这个蝴蝶馆里孵化出来的，医生再把它们放进一个封闭的、栽种着大量鲜花的大花房里。除此之外，医生还养了不少大黄蜂、马蜂、蜜蜂和蚂蚁，它们都被医生分门别类地放进专门的地方。在这里，医生制定了两条规定：一、必须保证它们是快乐的。二、工作的进行要以不对它们造成干扰为前提。

花房里还有很多大小不一的水箱，这是专门提供给蜻蜓、飞蝇等水上小动物用的，水箱里面长着各类水草、水藻；甲虫类也被医生安顿得舒舒服服的。换言之，为做研究，杜里特收集了大量的昆虫类，并为它们提供了舒适的环境。他还买来很多精密仪器仪表，并给这些仪器仪表命名为“听力训练装置”。

摩尔斯电报电码风靡一时，杜里特兴奋不已，他特别希望这项高科技能够助他一臂之力。我和巴木波给他建了一个小房子，电线、各种仪器等，凡是有助于他做研究的所有设备，都给他置备全了。尽管他对工作很有激情和耐心，而且做了大量的实验和研究，但是最后他却告诉我，这些努力白费了。

当我写完故事集的上卷时，他忽然进来，抓住我的胳膊就往昆虫馆跑，他指着那些“听力装置”对我说，他的研究有眉目了!他说这一进展，很有可能实现他的梦想。他说的这些研究深奥难懂，全是一些“声波”“每秒振动次数”类的专业术语，我对此也只是一知半解，但是从他兴奋的面部表情上可以看出，这是一个让人惊喜的结果。“斯大兵，这项研究非常重要，你帮我做记录，越详细越好。这项研究结果的出现太突然了，我一个人根本忙不过来。因为我一下子就抓住马蜂、蛹、蝇子、蛾和蜻蜓这五种昆虫类的语言窍门。假如我的设想没错的话，这也许会成为我一生中伟大的时刻，咱们快点行动吧。”

接下来我们废寝忘食地工作了好几天。具体在哪个时间段做了什么工作也不清楚了，确切点说，我已经忙得晕头转向了。“废寝忘食”这个词一点也不夸张，每次的吃饭时间都要拖延很久，嘎卜鸭子都要绝望了。医生这个人，一旦对一项研究着了迷，往往是通宵达旦地工作。我的工作状态就是半睡半醒，这与我当年陪他去蜘蛛猴子岛的情景很类似，那时他惊奇地发现了贝类语言，当时他那兴奋劲儿就别提了!用来装昆虫的容器五花八门：铁桶、塑料袋、水杯，能够用到的容器他都会用，家里自然又脏又乱了，无论你走到哪里，都会看到蜻蜓、蝴蝶、蜜蜂等昆虫们的影子。但他一点也不嫌弃它们，还不断地往家里带。有些日子，他为了收集一些蝴蝶和蜜蜂，我们两个人在花丛里一待就是整整一天。

最可怜的就是嘎卜鸭子了，它总被蜜蜂蛰得全身起包，因为屋里的蜜蜂太多了。嘎卜恨这些蜜蜂恨得牙痒痒，它有时会趁医生不注意，把容器里的小东西连同容器一块扔出去。但是效果并不显著，别看屋里有那么多的瓶瓶罐罐，甭管少了哪一个，医生一眼就能看出来。

2. 和昆虫打交道

我本人并没有和动物进行过语言交流，这一点我得承认。但我有很多证据可以证明杜里特能与动物进行有效的语言沟通。他可以让蜜蜂用两只脚站立，其余四只腿一致向上抬起，如果不能与蜜蜂交流，是无法做到这一点的。

和昆虫交流并不像与大型动物交流那么简单，它们的意思未必能完全揣摩透，还不能进行思想上的交流，必须使用高灵敏度的仪器才能与它们交流。

这种研究要在绝对安静的环境下进行，不允许一丁点的气流和振动。我和巴木波又给医生建了一个小房子，房子的构造很有特点：即使用很大的力气踩在地板上，也不会对仪器有丝毫的影响。为了保持室内适宜的温度，我们还特意安置了一套加热系统。这个建议也是医生提出来的，他说，昆虫们的活跃期是在夏天，温度越高，它们越兴奋；温度偏低，它们就会无精打采。当然，温度也不能太高，也要有限度。

所谓的交谈无外乎就是听和观察，仔细观察不同环境下昆虫的细微动作。只有一些个子大一些的昆虫才可以直接用人的耳朵听到它们“交谈的声音”，这个稍微简单一些的方法用在蝗虫和知了的身上效果显著。医生还是一个外交家，他与国外来的研究对象打交道时就很有一套。他总有办法让鸟儿飞到国外去，目的就是让鸟儿帮他带回一些他想要的东西：蛴螬和蚱蜢卵、蛐蛐卵。自然，他会选那些爱吃昆虫的鸟儿来完成这个任务。它们有其他鸟儿没有的特长：能够找到医生想要的昆虫，还能告诉医生确切的采集地点和时间。然后再叼回到他家的孵化箱里，不久之后，这些卵便会孵化成昆虫。

昆虫语的研究与自然科学史的物种学息息相关，这方面的信息我有足足六个本子的记录。不过有的研究成果也会在很偶然的因素下发生，医生便会在很偶然的机会里听到这些昆虫的谈话。这方面的收获，要比我们花费几个月去记录那些无聊的“科学理论”更激动人心。蝴蝶的想象力很丰富，它们会把一些奇特的经历讲给我们听，有的故事听起来很有道理，有的故事却像天方夜谭。这样吧，我先把这些故事进行汇总，再讲给大家听，这些故事是否真实，自然由您来定夺了。

除了嘎卜，杜里特家族的成员都很支持这项新研究，并表现出很有兴趣的样子。奇奇猴子、波利鹦鹉、吐猫头鹰和拱卜猪总会在我记录完一段后的几分钟内围过来，一起看我的记录，让我把刚才的记录读一遍，那真是一段难忘的好时光，大家最喜爱的节目就是每天晚上聚集在厨房炉边讲故事。故事妙趣横生，下面的章节便由此构成。

3.“果酱红”

昆虫中最有意思的就属那只马蜂了。医生跟许多马蜂打过交道，唯独这只马蜂让医生收获颇丰。它个头不大，却机灵得很。只要屋子里保持适宜的温度，它就会一直说。它就像个宠物，无论医生去哪儿，它都要跟着。它向医生发过誓，不管医生怎么摆弄它，它都不会蜇医生。

它喜欢趴在医生的领子上，拱卜猪总是叫它“果酱红”。因为有一次医生问它最爱吃什么，它说有一种果酱很合它的胃口，但是不知道那果酱叫什么名字。我们就拿来了杏酱、桃酱、维多利亚李子酱给它吃，最后才弄明白，它所说的果酱是红色的橘子果酱。

于是，我们立即拿来好多果酱，小马蜂见了，高兴坏了，开心地吃起来。看到它吃果酱的样子，我们立刻感到，不能这样让它一直吃下去。如果它吃得太多，一会儿就会犯困，等它醒来就会头疼。它太喜欢吃果酱了，有一次，它竟然不小心掉进酱罐里去了，它还乐在其中呢。但是我们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它被果酱淹没啊，最后，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把它给弄出来，还给它洗了个热水澡。因为它的身体包括翅膀全都粘到一起了。给它这种小型昆虫洗澡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一不小心就会把它的身子弄坏，我们只好请了小白鼠帮忙，只有它的手才能让小马蜂不受伤害。

爱吃果酱的“果酱红”就这一个缺点，吃果酱时得有人看着才行，在其他方面都不错，没有坏脾气。它蜇过拱卜，所以拱卜很害怕它。它总是把任何地方都当成自己的家，沙发、椅子、床、地面……所有它能站住脚的地方，它都会舒舒服服地在上面玩，很少顾及他人，大家并不害怕它，唯一担心的就是它身材太小，人们一不小心就会一屁股把它压扁，或者一脚把它踩死。

果酱红给我们讲过很多昆虫世界的故事。我最喜欢的就是《全胜八铁卢》。不妨让它再简单复述一遍这个故事：

八铁卢大战的战场，是一个很美丽的峡谷，峡谷两边是逶迤的山峦，山峦上有大片大片的葡萄园和橄榄林，历史上多次有名的战争，就是在这个壮观的峡谷里打响的。我们选择在这个峡谷里战斗，是因为它有得天独厚的条件：一是因为这里的自然条件适合战斗，二是因为此地是三个国家交界的地方，是个很重要的战略要地。在附近的田野上、树洞里，居住着大量的马蜂家族。

不同种类的马蜂，大家成群结队地居住在那里。关于战争的事情都是一代一代流传下来的，我们最痛恨、最害怕的事情莫过于战争，在我妈妈的那一代就发生了两次战争。

在我们眼里，战争就像斗牛场上挑逗牛的那块红布，只有最愚蠢的人才会挑起战争。双方会在这个美丽的峡谷两端火速赶来，他们手里拿着炮、枪，还有很多别的武器，然后双方开始炮击。炮弹一经炸开，就会散出令人作呕的火药味，然后这些炮弹就会把一棵棵参天大树连根拔起，彻底毁灭大小不一的蜂房。那些可爱的蜂房，是我们花费了几个礼拜的时间才修筑起来的啊!打完仗后，他们就会马上撤离，把成千上万死了的战士、战马扔在战场上不管不问，恶心的腐臭味弥漫着整个峡谷，那气味比火药味更让人难以接受!

其实，打仗并不能解决问题。因为不久之后，矛盾还会继续恶化，他们又会卷土重来，双方再战斗一次，美丽的峡谷又要被无情地糟蹋一遍。

我还年幼，真正的战斗我并没有见过，这些事情都是从老一辈那里听来的。没想到一天下午，我们刚刚修筑完一个漂亮的新蜂房，我叔叔就飞来了，它紧张地说：“听着，快要打仗了。这房子盖好了也是白盖，你停下手里的工作吧，还能省下不少麻烦。”“您是从哪里得到的消息？”我问叔叔。“我刚才出去了，已经观察得很清楚了，就在山口那边，正准备武器呢。我看到一门大型的加农大炮，那就是上一次打仗时用的武器。领头的那位将军，名字叫‘吹胡子瞪眼将军’。大家都这么称呼他，他打仗从不按规矩出牌。”

我一听，马上就紧张了起来，刚刚建好的房子，不能让他们就这么把它毁了，不行，我得做点什么……第二天我赶紧起早飞出去，大致看了看形势。我来到峡谷南口，果然看到一支装备精良的军队，喧闹声响成一片，帐篷和战马连成一片。我看到很多弹药，还有各种打仗用的东西。

看完南边的形势，我又来到了北边山口，北边的士兵与南边的士兵数量上差不多，可谓势均力敌。等到时机成熟，两队人马就会冲到峡谷中央，然后愚蠢地干上一仗。

第二天天一亮，我们就被如雷贯耳的军号声和战鼓声吵醒了。我一直有个想法——凭借自己的力量为我的蜂类家族做点事情。我飞出家门，来到了战场，先去侦察了一下。

在小山丘上，我大老远就看到一门大炮屹立在那里，从这里还能看到士兵和战马。为了看得更清楚一些，我离战场更近了。

在一大群穿着红色衣服的人中间，有一个人骑着高头大马。看来，这个人是个重要人物。他手握望远镜，四处看着，这里望望，那里望望，传令兵每隔几分钟就会向他报告一次信息，这个人很有可能就是叔叔说的“吹胡子瞪眼将军”。当然了，这只是我个人的猜测。我们之所以这样称呼他，是因为他下命令时总是大声喊叫，他的胡子也跟着他的嘴巴一撅一撅的，样子很像海象。两边的军队，一边名叫“碾成粉末大军”，另一边叫“炸成碎片大军”。不过，这是不是他们的真名就不一定了，而这个吹胡子瞪眼将军则是炸成碎片大军的将领。

这位统帅站在大炮旁边，目的很清楚，他想把整个局势看得更仔细些。同时还有一好处：这个地方比较安全。他不停地吹着胡子，看来，他很期待这个仗能够打得漂亮些。只是不用等他的仗打完，我们美丽的峡谷就被蹂躏得不成样子了。

看着他在我旁边气势汹汹的发号施令，我感到异常气愤。我一直想干点什么，可是我一时又想不出来什么好点子。干什么好呢？我的体型这么小，能干什么呢？

从峡谷深处突然传来了刺耳的军号声，大炮立即开始炮轰!战马长鸣，快速向前奔去，吹胡子瞪眼将军和他的下属们骑着高头大马向前奔去，在大炮的一边向峡谷里望去。战斗打响了!

这场战役的目标，就是占领这块美丽的峡谷。至于为什么一定要占据这个峡谷，想必他们自己也不清楚。只是一旦想占据峡谷，就会有人想打仗。最后的赢家是谁，对我们这些马蜂来说没什么区别。不管谁来管理峡谷，都会把峡谷弄得乱七八糟，我们最大的希望就是——停止战争。

第一声炮响过后，马群立即沸腾了起来。我盯着他们看了一会儿，一个好主意闪现在了我的脑海!如果我趁那位吹胡子瞪眼将军不注意，飞过去蜇他一下，应该不会有太大的效果(其实我早就想蜇他了)，但是，如果我蜇一下这位将军的坐骑——那匹马，说不定会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我慢慢靠近将军的马，哇!这马真不错啊!短短的毛皮油亮，如果我飞到它那两个大大的鼻孔前面，里面喷出的热气流足以把我吹走，它精神抖擞，眼睛炯炯有神，一直盯着前方的战场……我打量了一下这匹马，便在它的肚子蜇了一下。不过，这一行为对马而言是很不公平的，我想，事后得向这个威猛的家伙道个歉。

令我没想到的是，产生的效果会这么快。那马猛地晃了一下身体，然后，马、吹胡子瞪眼将军和我，我们三个一同冲下了山坡，快得就像离弦的箭。与此同时，双方的军队已经快到谷底中间位置了，我紧紧地抓着马肚子，才不至于被风刮跑。站稳脚后，我又在马肚子上蜇了一下，马跑得更快了。跑到谷底时，我看到很多骑兵正在向前冲。我怕这匹马会拐过弯回它自己的军队，于是，我又蛰了它一次。它这一次真的是拼了命地跑了，我在它身上已经待不住了，快得把我都甩下来了，我赶紧跟着它飞，如果它回头，我会蜇它第四次。它并没有打乱我的计划，果然横过谷底，跑向另一个山头了。

这位将军的马带着将军跑远了，这可把那些骑兵吓坏了，大家知道吹胡子瞪眼将军就是他们的统帅，连统帅骑着马都以前所未有的速度逃跑了，他们这些手下还打什么仗呢？结果我不说，想必大家也很清楚了。吹胡子瞪眼将军的下属乱了阵脚，马上全速撤离了战场。碾成粉末大军不战而胜，没有浪费一兵一卒便取得了胜利，得到了大量的奖赏和赞美。

果酱红讲完了它的故事：“事实上呢，你们也都清楚。正是我—— 一只马蜂，才是那场战争的真正赢家!果酱没有了，再给我来点……好，谢谢。”

4.物种歧视

嘎卜一连几天都很不高兴，闷闷不乐的，我还是第一次见他情绪这么低落。一天晚上，它哭着对我说：“我快烦死了。到处都是医生从外面带回来的伤病员，那只狗獾的腿是瘸的，可恶的田鼠竟然有风湿病。我每天辛辛苦苦地打扫卫生有什么用？我刚刚放下扫帚，他又带回来那么多的昆虫，那些昆虫把家里弄得乱七八糟，它们的身上还有臭臭的味道!前天，他又带回来一只蜘蛛。他还对我说，蜘蛛的网不要打扫掉，应该留着。这么多年来，我一直保持着卫生，不让蟑螂跑到家里，可是，昨晚我竟然看见他提着灯到处找蟑螂。你说，咱家会有蟑螂吗？”它苦巴着脸问我。“当然没有!”我说，“为了消灭它，我费了好大的劲呢儿!所以，不可能在我的厨房里看到蟑螂的影子。”“可是他说：‘我想找到蟑螂，有话要问它……也许，马克家会有。’说着，他果真去找可恶的马克了。从马克家回来后，就开始摆弄那只蟑螂……只是为了和蟑螂说几句话!我就不明白了，一只蟑螂，它能‘说’什么‘话’啊？医生就有这个毛病，他总是很固执。”“嘎卜，你也别太担心了。”我安慰它说，“医生的这项研究马上就快结束了，下个礼拜，他就会出远门的，而且一去就很长时间，你可以在他离开家的这段时间打扫房间啊。”

嘎卜无奈地叹了口气。“我再也不会奢望有这一天了，他还要和其他好几只昆虫谈话呢。斯大兵，你知不知道他那天对吉扑说了些什么？”嘎卜鸭子忽然声音小了很多。“他竟然跟吉扑说，跳蚤也许会讲话!”“有意思。吉扑怎么回答的？”“看着吉扑当时的表情，现在想想都感觉好笑——它一脸憎恶。我的好吉扑，它真是我的好朋友，它和我一样讨厌跳蚤。‘跳蚤？会说话？’吉扑惊恐地叫了一声说，‘跳蚤只会咬人!您千万别和它们谈话，脏死了!’”嘎卜说。

这时，杜里特托着一个布满虫蛹的盘子走了进来。“斯大兵，咱们现在就给它们来个听力试验，走，我们去听音屋，咱们得用第17号听力器……”“我的妈呀!”嘎卜厌恶地看了一眼盘子，“它们真恶心!”

我和医生马上就开始了工作。这一次我们有了很大的收获，一个个头儿大一些的虫蛹似乎听懂了嘎卜的话，显然有些生气。“它凭什么说我们恶心呀!”那只虫蛹气呼呼地说，“鸭子和你们这些人类，才恶心呢!医生，您可以把我的原话说给那只恶心的鸭子听。”“斯大兵，想必你也很清楚，”当我在记录虫蛹的话时，医生对我说，“它刚才所说的话，我很理解。不同种类之间相互歧视、相互排斥是极其愚蠢的。我对任何物种都没有这种歧视，我也从来没说过我和哪一类物种是最好的朋友。嘎卜嫌弃它们，但我并没有这种想法，我们不能因为它们的外貌而不尊重它们，我得找个机会和嘎卜好好谈谈这件事情。我们现在要搞清楚的就是这些虫蛹都在地球上的哪些地方生存，它们的地理分布情况是怎样的。这个大个儿的虫蛹比其他虫蛹更机灵，跟它打交道应该更容易一些。来，现在请你把温度和湿度都调高5度，过一会儿，我就可以问它了。”

医生正在研究各种各样的生物分别分布在哪个洲、哪个海洋、哪片土地上，为此，他要把这些研究成果全部写进他自己的小册子里去。虫蛹说了很多话，内容涉及它的历险和旅行的历程，但是，它并不清楚它们这个物种的地理分布情况。它曾经去过很多地方，但并没有在意那方面的更多事情，它说它还不清楚那些东西居然会“具有科学价值”。“我没有想到事情会在这里进展不下去，斯大兵，”医生说，“看来这会儿不会得到太多的信息了。幸好我还有一个甲虫呢，它肯定很乐意把它的所见所闻讲给我们听。我们得让它明白，为什么同一种昆虫，在美国存在，而在距离这么远的欧洲也会有它们的踪迹呢？要不，我们再去书房瞧瞧吧？”

5.水中甲虫

医生和我又进行了一次对昆虫语言的研究，研究过程很有意思，结果也让人很惊喜。这次的研究过程和研究贝类语言时是一样的。之前和水栖、海生类动物谈话时用过一些仪器，这一次和水中甲虫交谈自然也少不了这些仪器。其实甲虫讲话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医生轻易地就理解了甲虫的话。站在一旁的我呆住了，因为它一直在动，不时地飞来飞去，撞击玻璃水箱，一会儿快速溜进水里，游一会儿泳，一会儿又用前脚抠一抠它的鼻子，一会儿又把整个身子埋进土里。

医生和甲虫交谈了一会儿，甲虫便明白了医生的意思，然后，它向我们讲起了一个故事：“关于我旅行的经历讲起来并不难。我们是游泳高手，会走路，还会飞，所以我们的旅行经历是很丰富的。但是我所说的‘旅行’和你们认为的旅行不是一回事。我们旅行的距离是很短的，你们人类会认为这不是旅行，而是转悠。上帝对我们水中甲虫真的太好了，与其他动物相比，我们并没有多少天敌，除了大狗鱼和小狗鱼。大小狗鱼有时候就很喜欢我们的肉，我们一般都在水里待着，只是被它们追得无处可逃时才会飞出水面。如果一个池塘或者小河里有很多狗鱼，我们就会搬家。不过，这种事情很少发生。我记得自己真正的一次旅行，是因为一只鸭子，我趴在它的脚上，旅行了很久。”

医生皱起了眉头，他不明白水中甲虫的意思。“你曾经在鸭子的脚上旅行？你为什么会借助鸭子的脚去旅行呢？”“噢，这个呀。”水甲虫说，“这个说来简单。您是知道的，我们一般不出门，平时就藏入水底的泥里，这样大小狗鱼就找不到我们了。这个办法很管用，我用这个方法好几次都躲过了大小狗鱼的追捕。虽然大家很少出门，但是我却在一个很意外的情况下旅行了一次。我和一个好朋友，借助一只鸭子的脚，做了一次旅行，那是我第一次出远门呢。”

我们的老家，是在一个很安静的池塘里，那里很少有人去。即便有，也都是那些秋冬季节去打野鸭子的人。我们老家有很多野鸭子，还有许许多多的野鹅、沙锥鸟、红脚鹬、麻鹬……不过，我们水甲虫并不怕它们。我们只要快点潜进泥下一两米，它们就不会伤害到我们。我们很讨厌那些野鸭子，它们总喜欢在晚上从海上游过来，然后光顾我们的池塘。它们每次都会把池塘的水搅浑!嘴巴里还会发出讨人厌的嘎嘎声音，那是它们高兴的声音，因为我们的小池塘里有很多它们爱吃的小鱼和小虾。

一天深夜，我和我的好朋友正在池塘里开心的游泳，它忽然对我说：“听，鸭子来了!快!下泥!”

我们俩很默契地潜入了泥里。由于埋得太深，我们的身体被厚厚的泥层压得快喘不过气来了。我们藏在泥底下，也能听到它们的喧闹声、搅水声。估计有100只鸭子进了池塘，全是乱七八糟的声音!

突然间，我们听到“砰砰”两声枪响。这是猎人们在猎杀野鸭了!这枪声我们以前就听到过。当时我们就暗暗自喜，因为这样，鸭子们才会离开我们的家园，我们的池塘才能恢复平静。

开枪之后发生了什么事情，我和我朋友对此一无所知，一只甲虫伙计却亲眼看见了当时的场面，它后来把开枪后的情况告诉了我们。当时有很多野鸭子都坠落在了水底，有的翅膀上受了伤，有的当场就死了。那次屠杀让我们感觉很害怕，人类的力量太强大了。

好几只野鸭子就在我们正上方的水面被打死了，但同时还有一只幸免于难，它听到枪声后，起飞得稍微晚了一些，正因此而没有丧命。我们池塘里的水并不深，这只野鸭子已经吓得浑身发抖了，它站在泥水里，想挣脱出水池，谁知它一使劲，两只脚一下子就陷进了泥里，这块泥正好就是我和我朋友的躲藏之所。它用力扑扇着翅膀，飞到了空中，可是它的两只长着宽大鸭蹼的脚掌，却带起了两块疙瘩泥，我们俩和我们俩的躲藏之所也被它给带走了……

这群野鸭并不是普通种类，它们有着很严格的管理制度：平时要成群结队地飞行，而且还要定期迁徙。那天晚上，它们就是在迁徙飞行路途中遇害的。它们本来想在池塘里吃点东西，补充点能量，没有想到人类已经在那里做了埋伏!剩下的鸭子死里逃生，一阵慌乱，全部走散了。

在鸭掌里的我，一开始完全被弄糊涂了。我朋友的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它在另一只鸭掌里，相隔很远，我们两个根本没法说话。耳边的风声很大，周围的湿泥也马上快干了，这些现象告诉我，外面一定发生了奇怪的事情。趁着泥还有些湿度，我探出了脑袋，朝四下里瞧了瞧。

我的妈呀，太可怕了!我已在离地几千米的高空上了!向下看去，可以很清楚地看到辽阔的水面，水面波光粼粼。我当时怕得要死，想离开泥巴团，到空中去，因为我自己也会飞……可是不行，野鸭子快速的飞行速度足以表明，我们已经距离陆地非常远了。这种超长距离的飞行，大鸟们当然不以为然，但是我们这些小型昆虫，还没有见过这个场面!即使我能把握方向，光是这吓人的大风，也会把我搅得晕头转向的。我的小翅膀这么脆弱，就这样跳下去，肯定会折断的。没办法，我只能老老实实地待在鸭掌上了。

要说那晚的事儿，真是够惊险的。就算你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祸事也会掉在你头上!我好好地在家窝着，什么事情也没干，突然被人家提溜起来，漂洋过海的来到国外，唉，乘坐的航班竟然是一只鸭子的脚!

眼看泥团就要被这呼呼的大风吹干了，它们要是散开来，连同我一起掉在海里，天啊!我不敢再继续往下想了。为此，我赶紧挪了挪身体，让身体与泥团保持一点距离，如果一会儿泥团真的掉下去，我就得张开翅膀保护自己。野鸭的飞行速度真是让我吃惊，呼呼的冷风劲吹，我都快要冻僵了。为了不让自己冻僵，我不停地做着各种动作。野鸭宽大的翅膀不知疲倦地拍着，耳边的风声一刻也没有停下。只要这种声音不停，就说明我们还在高空中。

一会儿后，泥巴蛋糕已经干得很彻底了，我即使使出吃奶的劲儿也休想再钻个洞。虽然泥巴蛋糕很干，但是，我的活动空间却很大，我就这样舒舒服服在里面待着。由于太好奇，我探出头，往下看了一次，这次差点没把我的鼻子冻下来。我看到早晨美丽的阳光已经把大海全部照耀了起来，我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漂亮、奇异的景象。因为我们有高度优势，太阳在把它那无限的光辉撒向大海之前，先照耀到了我们身上。身下的大海漫无边际，海面是深灰色的，不一会儿，东方徐徐升起的太阳就把它的万丈光芒投向了海面。上千只野鸭排成鸭阵，一起飞翔，它们引颈向前，载着晨曦，一起迁徙远行。

天空渐渐亮了起来，我太兴奋了。因为天亮以后，就不会这么冷了，也许再往前行，还可能会看到一块陆地。可是，我依然很担心自己会一不小心掉到海里，只要飞在陆地上空，我就不会那么担心了。一会儿，我就看到鸭群们热闹了起来，它们高兴地打招呼。我虽然听不懂它们的话，但是我能看得出它们在进行交流，因为在它们喧哗过后，鸭阵改变了飞行方向。整个鸭阵很壮观，它们排成V字形，领头的那只大头鸭，飞在V字的顶尖上。

6.不可思议的远行

它们改变方向之后，我一直在想，头鸭这么做是为什么呢？我又慢慢地伸长脖子，往前面瞧了瞧。太阳正从我的左边慢慢升起，我看到下边的大海上有一条白线，明媚的阳光把这条线照得亮晶晶的，就像白色的绸带；另一边，由于阳光还没有照射过去，看不清是什么东西。“天哪!这是土地!”它们正往土地的方向飞去。我并不知道它们要不要在这块土地上停下，也许，它们只是飞过这块土地而已。因为带我飞行的这只野鸭看起来一点也不累，虽然它不停地飞了一夜，但它却像刚刚睡足的样子，更加有力地扇动着它那双巨大的翅膀，一点倦意也没有。

头鸭离开它那壮观的大队，在小岛上徘徊了两圈，其他的野鸭还在保持着队形在空中等候着，它们一起嘎嘎地叫了起来。头鸭徘徊了两圈后重新回到队伍的顶尖，然后毫不犹豫地带领大队又继续向漫无边际的大海飞去。“我想回家!”我快要绝望了，“它们什么时候才能停下来呢？”

朝阳普照了整片海洋，眼前非常明亮。这壮观的景象似乎感染了鸭群，它们变得异常兴奋，嘎嘎的嘶鸣声比之前更响亮了。看到眼前的壮观景象，我又感到很幸福，能够与野鸭们分享一回在高空飞翔的感觉，有此经历的弱小生物，应该为数不多吧，这真的是百年不遇的难忘经历啊!这时我突然想起了与我一同前行的好朋友，它还好吗？

我想爬到那只脚上去探望一下我的朋友。可是我看了看形势，认为自己真的太傻了。从鸭子腹部冲过的气流足以把我卷走，如果我爬到它腿上，它看到后，肯定会把我扔在海里的!算了，还是先别动了，等到陆地之后，再联系朋友吧。一路上我都很担心自己会和泥块一起坠入海洋，值得庆幸的是，野鸭飞翔时没有乱动身体的习惯，它的双脚和羽毛紧紧地挨在一起，这才使得泥块没有掉下去，而我也因此保住了一条小命。

最后鸭群终于在一块陆地上停了下来，那已经是飞了两天之后的一个傍晚。巨大的岩石奇形怪状，布满了海滩，头鸭带领大队，在岩石的上空盘旋了约一分钟。我估计这群头鸭是要沿着海岸向南飞，直到找到它们的家园。

看到陆地，我已经不害怕了。即使野鸭和之前一样飞得很高，但是这毕竟不是海洋，这只鸭子就算把我扔下去，我也可以靠自己的翅膀安全着陆。

虽然已经看到了陆地，但是鸭阵并没有降低高度，速度和之前没有多少差别。气温渐渐变高了，我感觉很舒适，每一个细胞都十分的活跃。我终于可以清楚地从上往下看一看这变化莫测的陆地景象，不用担心鼻子会冻掉了。哇!陆上的风景变化真快呀!刚才还是连绵不绝的岩石，现在就是成片成片的森林了，没过一会儿，大海又在我眼前飞快地闪过，惊涛骇浪把岩石打磨得那么光滑，哗啦哗啦，大海声让我精神振奋。

野鸭们很喜欢在林木田草的上空飞翔，这里的景色太美丽了。一会儿是稀疏的灌木，可以看到地面上白白的岩石，一会儿又是茂密的丛林，可以看到一些活跃的动物在跳来跳去。我竟然看到一只长颈鹿在悠闲地吃着一片嫩叶。这些野鸭子最聪明了，它们选择的是一片最浓密的丛林，绿油油的树叶盖了一层又一层，我想，如果我现在就掉下去，感觉肯定很不错。

这时，那只头鸭转过头，向鸭阵嘎嘎叫了几声。鸭阵瞬间停止前进，鸭阵散了队形，所有野鸭都放松了下来，各自飘飞。我们飘落到了一个浅浅的海湾里，海岸线地势很低，到处都是水塘和环礁湖。随后便是那令人熟悉的呼呼声，这是鸭子们正盘着极大的圆圈向地上高速下降，它们不远千里、费尽周折，终于找到了适合自己居住的栖息地。

7.凯旋

你们肯定能够理解我回到大地上的那种心情。整个鸭阵悄无声息地落在了这片沼泽地上，它们是那么的安静，并没有因为自己的远行而感叹，也没有我想象的那么兴奋。它们似乎已经忘记了自己是漂洋过海而来，忘记了已经完成了几千英里的远行，忘记了同伴在猎人的枪口下丧命的悲哀，似乎只是从一片沼泽地飞到了另一片海湾。它们那份心态让我折服，虽然我没有像鸭子们那样亲自展翅远行，但我还是很兴奋，而我乘坐的这只鸭子只是默默地咕噜着嘴巴，在水里找吃的。

它一来回走动，脚上携带的那两块来自大不列颠英国的土块，终于落下了地，我也跟着落了地。我马上出来透了透气，这儿的泥地太适合我居住了。我已经两天没有吃东西了，快要饿死了，赶紧来回乱拱，希望能找到一些吃的。

聪明的野鸭们一到冬季就会来这儿躲避严寒，也就是说，这个地方，它们再熟悉不过了。它们不用费多大的劲儿就能找到水草和贝类，但是，这个地方对我而言可就太陌生了。我突然被它们这群鸭子带到了位于赤道上的环礁湖，到处都是奇怪的动物和陌生的小生物，并不是所有的小生物都能吃，它们有的身上有毒，吃了就得送命。

这里的一切对我来说都太奇怪了，我一连游了三个小时，却什么也不敢吃。一直想回到陆地的我，在经历了危险的远行之后却一点办法也没有了。一个昆虫从我面前路过，鸭子们已经把池水搅得很浑浊了，我看不清这只昆虫的样子，只是觉得与它似曾相识，我还跟它周旋了一会儿，等我走近一看，天啊!这不就是我的老朋友吗？我们模模糊糊看不清对方，差点还打起来了。“你吃东西了吗？”我问它，“我快要饿死了!这里的东西太奇怪了，我没有看见一个能吃的东西。”“哈哈……”它笑了起来，“我都快要撑死了!吃的是鱼卵，可好吃了。来，我们一起去找。”“可是，我看到很多面目凶恶的大型动物……”我一把拉住它，“喂，它们会不会吃掉我们？”

它转过头笑了笑，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不用担心，你不认识它们，它们也没有见过你，它们并不知道我们有多厉害。你怕它们，同时，它们也不敢惹你。”

我们也很清楚，在池塘里生活，没有几把刷子是不行的。所有的动物，都有各自的天敌，要想活命，必须倍加小心。我们俩一前一后的往前游，我看到几只大狗鱼和水龟，它们一脸凶相，一路上我都心惊胆战的。

不过，事实证明，老伙计的话还是很有道理的，要是在老家，那些大型动物看见我，早就对我动手了。但是，这儿毕竟不是老家，它们并不知道我的底细，看起来还很害怕我。

我胡乱吃了一些就上岸了，吃饱喝足，应该转悠一会儿了，看看这个异国土地的好风景。野鸭们还在没完没了地吃呢，很多漂亮的水鸟水禽在嬉戏玩耍，很多动物我都是第一次见，它们有的长得很漂亮。我看到一个长得像鹤的家伙，它有一双长长的腿和鲜红的嘴巴，美丽极了；还有一些体型较小的鸟，它们的嘴巴小，走起路来一扭一扭的；最猛的是大嘴鹈鹕，它们可是抓鱼的好手；我还看到各种各样的天鹅。

这里唯独看不见人类，是鸟类的天堂。这儿的景色真的不错，一侧尽是环礁湖，大大小小的湖紧紧相连，另一侧便是潮湿的湿地，更远的地方，便是连绵起伏的高山。看到这儿的环境，我欣喜地对我的朋友说：“看来，我们来对地方了。”“哈哈……是啊，”它回答说，“我们总算没白折腾。在同类中，还没有几个甲虫来过这儿呢!”“这就不一定了，也许还有比咱们早来的同类甲虫呢。”

随后，我们两个又下了水，目的就是想看看，在这个离家乡遥远的地方，还能不能找到老乡。

这个环礁湖比老家的池塘大多了，我们游了一个多钟头，果真遇到了两个同类老乡。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大家都高兴坏了，它们迫切地向我们打听家乡的消息，我们把知道的全告诉了它们。它们来这个地方定居很久了，所以对这一带的情况了如指掌，比如哪些地方有哪些危险，如何避开这些危险。它们还告诉我们，哪些生物是我们的天敌，哪种动物是我们的美餐。不过，我们最关心的却是水温。这里的水温很高，它们说，在浅一些的海湾，等到夜晚降临，山风吹来时会很凉快。至于白天，很多海湾一直伸向环礁湖中，这些海湾是躲避赤道阳光直射的好地方。

就这样，我们甲虫队伍壮大了(估计它们来到这个地方的方式和我们一样)。一开始，我们的队伍就我们几个，没过多久，我们就有了自己的孩子，人丁兴旺，家族繁衍，不到三个月，我们在这个水域里就变成了最庞大的家族……我的精彩经历就是这些了，到此为止。“可是……”医生说，“我们还不知道你是怎样回到家的呢。”“这和之前的经历没有什么区别，没什么好讲的。”甲虫说，“我再一次乘坐了一只大鸟的脚飞回了家。不过，带我回家的是一只什么鸟，我现在也没有弄清楚。当我知道自己已经回到了英国本土后，我就赶紧赶路，没有费多大的劲儿就回到了老家池塘里。我的这段经历太惊险了，直到现在，像我这么出国还能安然无恙的回家的甲虫太少了。我回家时心情太激动了，乡里乡亲们倾塘出动，迎接我凯旋归来，并封我为‘航海家’。”

8.24小时的一生

甲虫不想再继续讲下去了，因为正如它自己所说，确实没有什么好讲的了，可是医生提的问题越来越多了。这只甲虫的经历很不可思议，像一部历险记，医生想从中把握一些具有科学价值的东西。“带你去国外的那只野鸭，你还记得它的样子吗？”奇奇问。

甲虫回答说，那只野鸭长得还不错，脸上有一些粉红色斑点，有一部分的羽毛是灰色……甲虫说到这儿，医生若有所思地说：“斯大兵，我估计带它出国的不是一只野鸭，而是一只鹅。因为野鸭不可能有那么大的脚。脚上带上一块土，土里还有一个甲虫，却丝毫没有影响到它飞行，这点野鸭是办不到的。我好像见过这种鸟。每年一到立秋时节，这种鸟就会来一次英国。看来，我得再问问甲虫出国时的一些地理问题。”

杜里特又和甲虫聊了很久，如出国路途中的情况，和它们碰面的一些小鸟的外貌以及目的地海岸线的形状……甲虫和杜里特交谈着，我看到杜里特很兴奋，肯定是与甲虫的交流很有研究价值。

忽然，医生一脸兴奋地对我说：“斯大兵呀，那个地方是巴西的北部!没想到这次会有这么大的收获!我之前就一直搞不明白一件事情，欧洲和美洲距离那么远，很多特别的生物，怎么会在两个地方出现呢。现在我终于搞清楚了，大鸟……带着这个小甲虫……还有海岸线……我正在写的那本书差一章就写完了。天哪!我要写一写这最重要的研究成果了，如果我的这些昆虫能够记录下我想要的东西，效果也许会更好一些。可是，昆虫们似乎对这些东西并不感兴趣。也许……”他停住不说了。“您是不是有些异想天开呢，医生？”我笑着问，“您想让昆虫们做你的助理，帮你做研究？”“这有什么不妥？”他很严肃地说，“在很多问题解决方法上，昆虫并不比我们人类差，很多时候，只有昆虫才能观察到事实的真相。”

医生又与甲虫交谈了很久，这只小甲虫已经很累了，医生向它表示谢意后，我就把它放回了小水箱里。

为研究昆虫语言，我们还和另一位昆虫交谈过，交流过程也很有意思。故事的主角是一家子蜉蝣。我从医生那里了解到，蜉蝣生存的时间很短，它们只有一整天的寿命。“我一直不明白，斯大兵。”杜里特说，“它们的一生是这样的短暂，那它们为什么还要费尽周折的来世上一趟？它们的寿命总共才24个小时。狗的寿命是10到20岁，人要活到60到90岁，高山好几千年也有可能丝毫不动。可是这些小家伙，它们所有的时间加起来也不过一天一夜，它们将一生所有的酸甜苦辣、喜怒哀乐全部浓缩在了这一天里，可是它们并没有愁眉苦脸地面对一生，它们照样知足常乐的活着，它们的虫生观、价值观，肯定很独特。”

这是一只绿色的蜉蝣，身体瘦小。我们将它放置到了听力装置上。它是一大早出生的，现在已经到了下午2点，也就是说它已经虫到中年了。它看起来异常虚弱，可怜巴巴的样子让人不禁想起了它的短寿。

我们已经工作了半个小时，可是一点进展也没有。它看起来有很多话想对我们说。但是我们和它之间还是有语言障碍的。换言之，无论换了谁，如果它的一生只有短短的24小时，那么它说话的速度肯定会很快。我们看得出来，它真的是口若悬河，一秒钟就可以说出上千个单词。但问题就在这里，它的速度太快了。“我知道了，斯大兵。”医生说，“我们太不人道了，我们太自私了!半小时对我们来说虽然没什么，可是对它而言，那是多么弥足珍贵的时间啊!它的半小时就相当于我们人类的18个月，它现在肯定在生气呢!如果让我们一口气说上18个月，谁受得了？我们不能这样浪费它的时间，现在就放了它。我们得多找几个蜉蝣来，与它们每个交流的时间不要超过5分钟。只要我们把这些信息全部记录下来，能够从每一个蜉蝣那里得到一点信息，积少成多，效果也许更显著。”

于是，我们决定改变一下研究方式，对十几只蜉蝣分别进行谈话。

这个想法不错，但是具体操作起来很费劲。善良的医生，他给了蜉蝣们相当大的权力，与每一位蜉蝣的谈话时间不能超过5分钟，而且，在研究过程中，还要保证被邀请者们的自由。我们只好来来回回地跑到湿地里去捉，而且一次只能捉一只，带回到试验室里，立即进行谈话、记录。幸运的是，当时正值春季，每天都可以捉到它们。

直到第22天，我们才有了一些收获。我们做了大量的准备工作，跟上蜉蝣们的语言速度已经不是问题了。这些受邀者讲起话来很特别，不仅快得要命，而且发出的声波给人一种眩晕的感觉。为了跟上蜉蝣们的语言速度，我们在记录时就用一个符号来代替一句话。每送走一个蜉蝣，我们都要趁着还没有忘记，先把笔记里的符号还原成正常的文字。

杜里特把尚未完成的一本书完成了，正如他自己所说的那样，把对昆虫语言的研究写进了最后一章，这应该是全书中最有意思的一部分了。因为这些蜉蝣让我们感到很吃惊，它们不但语速很快，观察力也很敏锐。试想一下，24小时就是它们自己一生的时间，它们对这个世界的洞察和体验，自然是速度越快越好，而且它们见解独特，和其他生物有很大的区别。在时间观念方面，蜉蝣类比任何动物都要先进，它们从来不会浪费自己有限的时间。“斯大兵，身为人类，我很内疚。”医生说，“我们人类做的很多事情，也许蜉蝣们都不可能完成。但是，看看我们的那些领导人，他们24小时内，都做了些什么事情？与他们相比，这些小得可怜的蜉蝣，它们才真正懂得做什么事情是最有意义的。”

9.鼓励苍蝇计划

两个礼拜后的一个下午，大伙像往常一样聚在壁炉旁边。我这个秘书确实兢兢业业地协助医生苦干了很久，所以医生要我好好休息一晚上，我终于可以放下工作，舒舒服服地待会儿了。但是他却从来不给自己放假，他一直都待在做实验的小棚子里，继续他的“昆虫语研究”。“我就纳闷了，”奇奇盯着炉火说，“医生会在那些小虫身上研究出什么来呢？竟然需要那么长的时间。他难道没有感到乏味吗？我认为他不应该老在家里这么待着。我说的对吗，斯大兵？”“让我想想，”我说，“他上一次旅行回来时是什么时候？”“距离今天已经有五个月零十天了。”奇奇叹了口气说。“那天是10月25日下午。”波利鹦鹉又跟着强调了一遍。“你们怎么会记得这么清楚？你们是不是有些想家了，要回非洲？”“去哪里都可以，”奇奇说，“只要不让我们继续听这些小虫子说话就行。”“下回出去他肯定会带上我，”拱卜说，“自从去了猴子国和乔里金克国后，我还没有旅行过呢，这次该轮到我了。我这也是为了工作，我的那本《饮食大全》快要写完了，就差‘非洲烹调’这一章了。”“旅行？笑话!”嘎卜边收拾餐桌边说，“真是痴人说梦啊!没有钱怎么旅行？那点钱，只够吃饭的了。”“我清楚咱们总共还有多少钱——13磅，9个先令，2个半便士。”吐酸酸地说，“上一次买肉的钱还是借的呢。”“你们想让医生放弃对虫子语的研究，一点戏也没有。”大管家鸭子说，“你们肯定不知道他昨晚对我说了什么。”“他说了什么？”我问。“他是无意间和我说起这件事的，”嘎卜说，“他说，有机会去研究研究苍蝇，肯定很有趣!”“苍蝇!”我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他要研究苍蝇吗？”“看他说话时的样子不像在开玩笑。”嘎卜叹了口气，“我早就跟他讲过了，苍蝇是世界上最脏的动物，您干嘛要研究它？那些可恶的苍蝇只会滋生细菌，传染疾病，您为什么要研究那个脏乎乎的东西？”“‘是啊’，他还有他自己的一套说辞，他对我说，‘问题就在这里。嘎卜，苍蝇很不讨人喜欢，所以，它身边没有一个关心它的朋友。如果我们能够帮助它们，让它们有自己的生活圈子，少一些敌人，多一些朋友，岂不是皆大欢喜？其实，我一直想建一个‘蝇类乡村之家’。”“我实在听不下去了，我当时快要疯掉了!我这只鸭子，脾气一直很好。”大管家嘎卜一边用翅膀打扫桌子上的饭渣渣，一边说，“‘医生，’我对他说，‘您现在已经有了那么多的俱乐部了，您还要来个什么‘蝇类乡村之家’？您的这个‘蝇类乡村之家’会是您的最后一个吧？您知道我说的什么意思吧？因为您所说的，自然界里要绝对的公平是不可能，您要建什么蝇类乡村之家，也就等于要把人类、鸭子和狗一同送命，因为不是所有的动物都能够成为好朋友的。’”“‘反正，’他说，‘我已经决定了，它们也是动物，我们应该给它们一点自由。’”“‘我并不认为那些苍蝇应该有什么自由。’我说，‘它们是我们的敌人，它们是害虫，我并没有发现它们身上还有什么优点，全身都是细菌。’你们说，我说的对不对？医生还是位科学家呢，他怎么连这点道理都不懂呢？”“其实，”拱卜发言道，“医生的话也有几分道理。‘蝇类乡村之家’如果建立起来了，它们可能做一个‘人拍子’，如果有人进去，就用‘人拍子’拍他们……人们不就是用苍蝇拍来对付苍蝇的吗？它们再做一些胶纸，如果人们不小心走进‘蝇类乡村之家’，人们就会被粘住……哈哈……所以，我倒希望医生尽快修建这个‘蝇类乡村之家’!”“什么？你果真是个猪脑袋啊!”嘎卜瞪大了眼睛，恶狠狠地骂道，“你还‘希望’，你现在马上给我走开!不然的话，惹毛了我，我就用平底煎锅把你的脑袋拍成肉饼。”

拱卜马上闭上了嘴巴。“我并没有说错嘛。”拱卜缩到一个角落，小声对猫头鹰吐说。

医生的保护蝇类计划的确很让人费解，幸好他没有真的实施计划。如果他真的要做起来，还不知道会发生多么可怕的事情。但是他没有彻底忘记这个计划，他还常常对我说一些关于保护苍蝇的想法。“斯大兵，你有没有想过这么一件事情？其实蝇类有了它们自己的家园，就不会再骚扰人类了。各种物种之间的相互排斥：人们厌恶老鼠，老鼠怕蛇，蛇怕猫头鹰，猫头鹰怕人类……这些看似很正常的现象，其实就是专权和暴力。而人类是地球上最高级的动物，能够奴役、消灭任何一种动物，包括人类自己。但是，我，作为一个自然科学家，我的理想就是能够让这个世界上的一切专权消失，让地球享受真正的和谐。世界上没有任何一种与生俱来就只干坏事而没有优点的生物，只是我们尚未发现蝇类的优点而已。我们既然能够成为最暴力的专权者，就能够俯下身与它们成为朋友，一味地消灭它们并不能解决问题。事到如今，战争还少吗？战争解决大家的问题了吗？”“你说得很有道理，不过，恐怕你现在应该把精力放在其他昆虫身上才对，你不是说还要研究一下蝴蝶吗？”我故意引开话题，因为我认为研究蝇类一点价值也没有。“嗯，是这样的。”他说，“还有蛾子。只是现在不太适合捕捉蝴蝶……不过没关系，人工孵箱肯定可以帮上我们的忙。蝶蛹的孵化应该不用担心。再过一两个礼拜，我们就能够采集到标本了，到时候希望可以把所有的蝴蝶种类都找到……”

10.劝说医生旅行

第二天刚吃过晚饭，奇奇就问起出门旅行的事。因为医生平时都很忙，很少有时间陪大家闲聊，但是这一次，医生却坐了下来。“奇奇啊，”他说，“这段时间我有些忙，其实我早就想出去走走了，因为已经很久没有出去了。可是你们大家也很清楚，昆虫语研究不能够半途而废，家里有这么多的活儿还没有干完。”“您说的也对，医生。可是您似乎忘记了一件事情，”波利说，“您到国外，获得的成果会比研究昆虫语要多得多呢。我们也很清楚，旅行对您的研究有很大的帮助。您去遥远的地方，接触的东西会更多，遇到的问题也不少，等到您回家时，收获也就更多——我们可是亲眼看到的。”“呵呵，”医生扬起了嘴角，“波利，你还挺会夸奖我呢。”“它并没有说谎，医生。”我说，“您憋在家里的时间太长了。如果一个人很长时间都不与外界接触，会跟不上时代节奏的。”“噢，的确如此，”医生说，“但是你们想得太简单了。你们有没有考虑过出去旅行的目的地是什么地方？斯大兵，你也清楚，像我这把年纪的人，对旅行已经没有多少乐趣了。那些震撼人心的探险考察，咱们之前也尝试过了。如果是哥伦布、麦哲伦或者达·伽马的事，说不定我还有些兴趣。”“您说的这个达什么马，是谁？”我问。“达·伽马，一位了不起的航海家。”巴木波洋洋自得地抢着回答，“他是首次航行，绕过扫望角的第一人。”“那个地方叫好望角，不是扫望角。”医生说，“斯大兵，那些很有价值的航行都已经被人家实践过了，我不知道自己还要去哪里航行。我去的话，最多就是画个地图，采集一点东西而已。可是家里还有更重要的事等着我来完成，昆虫语现在稍稍有了一点进展，它们知道一些我们人类还不知道的事情。就在今天，我和蛾子交流了很久，它的回答真的让我感到很意外，如果把这些事情告诉别人，没有几个人会相信。也许你们认为昆虫语没有多少研究价值，但是，你们不要小瞧这些昆虫语。昆虫语的破译，对我们的社会能够产生很大的影响。”“可是，医生，”我说，“大家说的也很有道理啊，您到国外去，也许会有更大的收获。”“到国外去？”医生不以为然地摇了摇头，他忽然来到窗前，猛地拉开窗帘，圆润的满月将银色的光辉洒进了房间，“斯大兵，”医生看起来很激动，“如果我这辈子能到月球上走一遭，就死而无憾了!哥伦布竟然发现了半个地球，那才是伟大的航行呢!所以，我只有登一次月亮，才能够超过哥伦布。你们看看月亮，多么美丽!”“我的天!”波利张大了嘴巴，“我亲爱的医生是不是喝了迷魂汤？”“唉!”巴木波也嘀咕起来，“医生是不是太困了，才会胡说八道呢？登月，说得也太简单了!”“斯大兵，我并没有做白日梦，”医生严肃地说，“虽然它离地面很远，但总有那么一天，会有人上去的。那一天，对人类而言，是多么大的进步啊!首次登月的科学家，肯定会成为人们心中的英雄!”“医生啊，”波利忍不住大叫一声，它不想再让医生神神叨叨的继续遐想下去了，“今晚您给我们讲个故事，行不行？”“讲故事？”医生神情恍惚地说，“我今晚恐怕讲不了什么故事了……让其他成员讲吧……要不，你们讲吧？你和奇奇的故事，都很有意思。”“可是大家已经好久没有听您讲故事了，您给我们讲一个岂不更好？”奇奇说，“您好久没有和大伙一起待在家里了。”“噢，对不起亲爱的，我今晚确实没有时间，奇奇。”杜里特又来到窗前，看着月亮，“我跟你说，我现在脑子里装满了蛾子。”“啊？您说什么？”嘎卜吓了一跳，“您脑子里装满了蛾子？”“哈哈……”医生笑了，“我是说我现在全部的心思都在蛾子的身上。因为我已经一连研究了几天几夜了。”“您该休息一下了，医生。”奇奇猴子说，“您得让大脑休息一下，所以，我们建议您去旅行。再说，我们也想换一下环境了。”

医生确实在研究蛾子的事情上花费了大量的时间和精力，这项研究是他自己干，没用我帮忙，我一直都希望他能在那些蛾子身上研究出一些成果。其他的工作他都要我帮忙，这一次他却给我放了假，他一个人废寝忘食地工作，这倒让我的心里有些过意不去。“您在蛾子的事情上有什么进展吗？”我问。“有哇!”他很高兴地说，“昨天晚上一只身材很大的蛾子已经孵出来了，是一位很漂亮的蛾女士。当我把它放进窗台上的一个透明的小瓶里时，它竟然引来了上百只蛾先生的围观。我还没有见过这种现象，于是，我赶紧逮住了几只，并与它们交谈了很久……”医生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之中。“它们和您都说了些什么？”“你也许不会相信。”他顿了顿说，“它们对老家地址保密，也不打算告诉我它们是怎么来到这儿的，它们神神秘秘的，既然不想说我也就不勉强它们。然后，我就简单地问了几个问题，比如它们的历史和生活习惯。它们最后讲了一个很吓人的的故事，当然，我并不能肯定这故事是不是真的。当我就问起它们的身高和体重时，它们竟然说世界上有一种蛾子像一辆大卡车那么大。我当然不相信，我开始以为语言不大通，自己理解错了。但是它们全都说的确有这种蛾子，那种蛾子体型巨大，举起一吨的重物，就像人类拿起一片叶子那么轻松，我们对蛾子的世界确实了解太少了。”

11.奥赛史前美术家

奇奇喝了一口水，开始讲了：

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名字叫短棍儿的人，当时的世界只有极少数的人。短棍儿有一大片乡村，那是属于他个人的私有财产，他是一个很会画画的小画家，以卖画营生。当时世界上还没有人发明出来纸，他就在一些东西上画，他尤其喜欢在鹿角上画画。当时的鹿角多得是，他不用担心会没有鹿角用。他画画的工具就是一把尖锐的石刀，他擅长用石刀把画刻在鹿角上平坦的部位，当然，他也会把画刻在岩石上。

鹿、鱼、鸟、老虎等等凡是他见过的动物，他都会刻在鹿角和岩石上。他当时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够把人像刻下来。但是当时，人迹罕见。短棍儿居住的地方，除了一些大大小小的动物，只有他一个人。他并不能看清出自己全部的样子，有时候画个胳膊，再瞧瞧自己，再画个腿，可是，他却画不出一幅完整的画。他来到一个河边，借着水里的倒影试图把自己的样子画下来。但是，要一直探着身子往河里看，很不得劲儿。“看来，”他对自己说，“我得去找个人，只有看着他的样子，我才能画好一幅人物肖像。”于是，他收拾了一下行囊就出发了。

连着走了两个礼拜，走遍了方圆几百里，仍旧没有看到人类的影子。这一路上，他看到了各种各样的动物，还有很多千奇百怪的大树，他被美丽的风景陶醉了，曾经几次使他激起了创作灵感，但是这些并不是他的愿望，他始终没有看到人类。其实，他似乎见过一个人——他的妈妈，可是她在短棍儿两岁的时候就去世了，他对母亲的印象很模糊。

他走了那么久的路，一点收获也没有。短棍儿郁闷地又回到原来作画的老地方，他决心完全靠自己把自己画出来。但是，即使他把自己的四肢画得再好，也不能画出完整的人物肖像。没办法，他只能自言自语：“啊!如果地底下可以钻出一个人来，让我画出他的样子该多好啊!”

你们猜接下来发生了什么事情？短棍儿刚刚说完，就看到在离他不远的一块石头上冒出了一团粉红色的雾团。短棍儿揉了揉眼睛，他以为是自己看花了眼，但是，那确实是一团粉色的雾，这让他想起了只有清晨才会有的弥漫在峡谷中的雾。一会儿，雾团渐渐散去，一个美丽的女子在岩石上跪着，女子手里紧握着一张弓和一支箭。天哪!这就是他心目中的画像模特啊!女子没有穿衣服，因为那个时候的天气太热了，再薄的衣服穿在身上也会感觉浑身不自在。女子右手持箭拉弓，她的右手腕上，有一副用晶莹剔透的蓝色宝珠串成的手镯。

短棍儿当时惊呆了，他激动得说不出话来。但是，他很快意识到，现在应该把这个漂亮的女人画下来。他赶紧挑选了一个大块的鹿角，开始作画。他一直在用心地画，他画画的状态比以前任何时候都专注，他很清楚自己正在创作一个伟大的作品。女子就这样一动不动地看着他画了两个小时，像一座雕像。看着女子影子的移动，短棍儿估摸着也得有两个小时了，因为他一直都是看着影子把握时间的，最后他终于画完了。这幅画比之前任何一幅画都要好看，他拿起画来，开始细细品味自己的杰作。这时，他猛地一回头，又看到了那团粉色的雾。“哎呀!”他对自己说，“她，不会又要走吧？”

粉色的雾把女子重新包围起来了，然后，雾团和女子一起渐渐消失。短棍儿当然舍不得她离去。“你要去哪儿？”他大声喊道，“你为什么一定要走呢？我有很多的田地，这儿就我一个人。你留下来和我一起快乐的生活多好!”

但她只是红着脸微微笑了笑，继续消失着。“就算你真的要走，你最起码给我留下一句话，告诉我你是谁啊!”短棍儿跪在地上，已经泣不成声了。

那女子的身形快要全部消失了，但她的声音还是那么悦耳动听。“我叫碧碧娣芭。就这样匆匆离去，我也很过意不去。可是我必须要回到我的世界里去了。我还有很多孩子，它们都是可爱的小精灵，还有很多的事情等着我去做呢，再见!”

女人已经完全消失不见了，只剩下一丝细细的雾留在了空气中，就像一条粉色的薄丝带。短棍儿猛地抓住那一丝薄雾，似乎这样就可以把女孩留下来。但是，他什么也没有抓到。在那块岩石上，只留下一只半透明的蓝色石珠手镯，这或许是她特意留下来给短棍儿作纪念的吧。短棍儿悲伤极了，满眼都是泪水，他捡起手镯，套在了自己的手腕上，从此再也没有摘下来过。

也就是在那个时候，短棍儿再也开心不起来了，也不再画画了，要么盯着那副人物肖像愣神，要么就是围着那块石头转悠，幻想那女子能够重新回来，但是她一直没有出现。这听起来只是一个悲惨的故事，但是我奶奶却一直跟我强调，说这是真事。

你们有没有见过长颈鹿和巨型蜥蜴的杂交种？你们当然没有见过了，只有古代才有的动物，所以，我也没有见过。听我奶奶说，那杂交种身材巨大，专吃嫩草。那个大家伙看到短棍儿一直守护的大石头，大石头的四周长满了鲜嫩的草，这个巨型怪兽看见鲜草就想吃，短棍儿不让它碰。那个家伙恼羞成怒，他们就打起来了。短棍儿为了护卫大石头，又是咬又是砍的。他们打了整整三天，短棍儿终于把那个畜生制伏了。但是，经过这次的打架，短棍儿把郁闷的情绪全都发泄在那个家伙的身上了，他不再那么想念碧碧娣芭了，他又开始画起了画，画山水、画植物、画动物，但一直没有画人物。他把碧碧娣芭的画像像珍宝似的用东西包好，继续幻想着碧碧娣芭也许会回来……

12.月亮是地球的一部分

杜里特很喜欢听奇奇讲故事，奇奇猴子这一次的故事更让他心动。“这个故事是你奶奶讲给你的？”他问奇奇。“对啊，”奇奇回答，“我奶奶特别会讲故事，它讲的故事很有意思，就这一个故事，它已经讲了不下十遍了。”“噢……这个故事非常奇妙。你奶奶有没有跟你说过，这故事发生在什么时候？”“医生，这只是一个故事而已。虽然有很多人都相信它是真的，其实这根本就是一个传说。你们说，这是不是只是一个传说？”“奇奇，”医生大声说，“你奶奶有没有告诉过你这个故事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你一点印象都没有了吗？”“我奶奶没有告诉我这个呀!”奇奇回答，“不过，我记得我奶奶每次在讲这个故事时，开头都会讲一句‘在世界上还没有月亮的时候’，我从来都没有注意过这一句话，但是，奶奶好像每次都会这么讲。”

杜里特医生惊讶地张开了嘴巴，呆在那里一动不动。“你奶奶，她说‘在没有月亮之前’？奇奇，那你奶奶还有没有讲过其他一些关于月亮之前的事情？”“它的确说过一些……”奇奇拍着脑袋，眼睛眨巴眨巴的，试图回忆起很久以前的事情，“它还常常给我讲一些远古人的事情，这些东西只是大家相互传说而已，没有人会相信这些事情。奶奶说，在很久以前，月亮和地球是一体的，月亮是地球的一部分。后来宇宙中出现了一次大爆炸，地球的一部分给炸飞了，那炸飞的一部分就是现在的月亮。但是月亮既然是地球的一部分，那月亮怎么会这么圆呢？我的前辈们还说，地球被炸出去后，地球上缺少的一部分就变成了现在的太平洋，可是，太平洋也不是圆的啊!所以，这些说法我一个都不相信，奶奶说的那个短棍儿的事情我也只是当做故事来听。”

所有成员都被奇奇的故事吸引住了，因为奇奇猴子讲的故事本身就很有趣，医生似乎从奇奇的故事中看到了科学价值，这让大伙更有精神了，虽然已经到了后半夜，但是，大家却没有回去睡觉的意思。“斯大兵，”医生对我说，“虽然这些故事听起来很不真实，但是，故事的很多地方的确与现代科学研究有关系。还记得我上次和蜗牛谈话的内容吗？它对我说，海洋中老一辈的生物都普遍认为，海洋是地球‘弹’出去一部分后留下的深坑，而那一部分成了月亮。很多年前，我们潜入到大西洋底部时，我看到了海底有很多因为强烈变动遗留下的裂缝。有出入的是，奇奇奶奶说的是太平洋，而我们看到的是大西洋。我一直都很想去问问那些居住在非洲的老猴子们，它们肯定知道更多的信息，不仅仅是奇奇说的短棍儿的故事了。”“医生，您说得太对了，”看来医生终于要出去旅行了，我赶紧说，“我还记得上一次呢，那可是重大发现啊!您当时在非洲，由波利带路，我们先去了猴子国医院，又去了乔里金克国。您快想想，您还有多少重大的研究课题要去那里完成呢？”“但是，”医生皱了皱眉头，“我不能现在就去非洲。一个人想一出是一出的话，到头来只会一事无成。我得把昆虫语研究出来。蛾子跟我提过关于巨蛾的事，这个事情还没有解决完呢。各种各样的传说，猴子和月亮、蛾子和‘巨蛾’……它们之间肯定有很多人们尚未清楚的事情。你知道吗？那些蛾子总是给我很神秘的感觉。人们普遍认为，一只蛾子对动物与植物的影响力只有1/10，我认为这个数字太不精确了。我们想想看，一只长得像房子一样的巨蛾，它工作起来的效率得多高啊!”“可是，您怎么能相信那些蛾子的话呢？”我说，“如果世界上真的会有那么大体积的蛾子，我们人们用肉眼就看不见吗？所以，有些时候，它们的话确实有些悬乎。”“听起来像是天方夜谭，”医生说，“但是，你有没有想过，如果这件事情一点影子都没有，那这个故事是怎么流传下来的呢？”

13.直觉性知识

研究蛹孵成虫是一个充满无穷乐趣的过程。秋、冬季是收集蛹的好季节，把这些蛹收集来后就要分别把它们分别放在孵化屋里。虽然做助理的这段时间我一直都在学习，但是对于虫蛹的知识我懂得的并不多。蛹的种类不同，要求给予的温度、湿度以及食物都是有区别的，直到它们孵化成虫。医生本人从上小学起，就爱摆弄这些小生物，到今天，他还在一直捣鼓这些小家伙，所以他做起这些事情来得心应手，加上他心灵手巧，根本就不会出差错。孵化屋里的条件比野外好百倍，最重要的是，这里可以保护它们免受天敌的侵扰。也就是说，昆虫们只要来到这儿，就无须担心会有天敌来入侵。

看着这些既稀有又美丽的种类每天发生着奇妙的变化，那种激动人心的感觉是很难用语言描述出来的。在医生的地盘，所有的生物种类都能得到一视同仁的尊重以及人性化的待遇。这里，我就要提一下孵化室外的那个专门的室内花园了，那是医生给临时做试验的种类准备的娱乐场所。医生在做实验的前一天会给它们放一天假，允许它们在小花园里任意玩耍一天。

医生对昆虫的探索开始于对昆虫语言的研究，不可思议的是，昆虫们在由蛹变虫之前，语言上已经相当纯熟了。“斯大兵，发生在蛹身上的这些奇怪现象说明了什么？”医生抬起头对我说，“说明它们还只是一只蛹时，对外界就有了一些生活体验，只是这种体验是一种间接体验。它们变成虫后互相之间就可以交流思想了，语言就会随之出现。但是，用舌头发出声音，这需要后期的锻炼，它们刚刚孵化成虫时相互之间的交流不能称为语言。换言之，昆虫们在成虫初期是继承了上一辈的生活经验，这一点，与我们这些人类以及其他大型动物相比，就超前多了。这些虫蛹的记忆源头，要比它们自身生命的开始早很多，它们的潜意识里就有了这些经验和思想，而这些潜意识的源头就是它们的族类。”

这些发现使杜里特激动得夜不能寐。杜里特的蝶房里孵出一只美丽的雌性昆虫，没过多久，成千上万的雄性昆虫就蜂拥着前来拜访。至于它们是如何知道这件喜事的，又是如何找到这儿的，这简直就是一个谜团。而发生在它们身上的稀奇古怪的事情还有很多。

那么，它们所具有的这些神秘的功能是从哪里学到的呢？这个问题一提出，一下子就难倒了我们。医生和这些小虫们谈话时特意问到了这个问题，但是它们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一出生就认识路，为什么一出生就知道应该吃哪种叶子。它们似乎天生就有储存知识的能力，因为当医生问它们一些问题时，比如，它们最早是如何了解到本族的种种传说的，它们都会不以为然地回答：“我们生来就知道，没有谁告诉我们!”当医生问它们是如何知道什么样的动物就是它们的天敌时，它们也这样说：“我们本来就知道嘛!”“斯大兵，”医生说，“还记得我跟你说过什么是‘直觉知识’吗？在‘直觉知识’方面，与这些小昆虫相比，我们人类的能耐太小了。刚出生的小婴孩，只知道饿了就哭，奶瓶子含在嘴里就会吸。我们人类刚刚来到人世时就知道这么一点点知识。我们再看看小鸡，母鸡一发出警报，小鸡们就可以很灵敏地钻到妈妈身下去。从这些现象上来看，它们确实比人厉害得多。但是昆虫的直觉也太发达了!因为它们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母亲并未在身边，很多时候甚至天各一方。但是它们却可以在很短的时间内飞起来，然后继续有条不紊地生活。另外，最让我感到震撼的是，它们对本族类的历史与传说了解得那么透彻，这就像一个奇迹。这一部分具有无与伦比的研究价值，因为我们人类并不具有这种近乎奇迹的直觉性知识。尤其是当代的文明时期，我们人类的文明程度越高，这种直觉性知识就越少。”说到这儿，他不往下说了，对着这些昆虫发起了呆，若有所思。“斯大兵，你还记得我的老朋友长箭吧？”过了许久，他问我。“当然记得!”我说，“跟他打过交道的人都不会忘记他的。”

医生点点头，接着说：“远古时代的人在本能方面比现代人要强一些，他的植物学成就，可谓是人类的伟大进步。然而他所有的成就，几乎都来源于他的直觉，包括他掌握的航海、地理分布知识。我曾经像今天问虫蛹一样问过他，为什么在判断事物方面他比别人要准确。他总是摇摇头，说不知道。他总凭着自己的感觉做事情，然后取得成果。唉，我的老朋友!他是个多么伟大的科学家啊!可是那些伦敦的学者们、上流社会的专家们、自然科学博物院的人们……他们根本就不认识长箭!我曾经把长箭的事情讲给他们听，他们却嘲笑我，说我胡说八道，说我得了妄想症。”

奇奇早已溜进了书房，它被我们的谈话深深吸引住了，它也是那次冒险旅行中的一员。医生的一席话，勾起了我们对长箭以及猴子岛的那段记忆。我看了看奇奇猴子，它的表情明显有了变化，我想，此刻我们俩应该有了相同的想法。我转过头看了看医生，他已经来到窗前，抬头望着那一轮满月，窗外的风景在月色的笼罩下显得那么朦胧美丽。“医生，”我说，“您再出去旅行一次，或许就能找到长箭了。他的直觉知识那么超前，肯定会对您的研究有所帮助，说不定他现在也在做这项研究呢。”

我的这句话显然是想怂恿他出去旅行，医生猛地转过身，我还以为他已经被我说服了呢，可是他却摇了摇头说：“长箭根本就不会长久地待在一个地方。找到他，得花费一两年的时间。”

我明白，医生也和大家一样，已经有了出门旅行的念头，但是做事情从来不半途而废的他又怕眼下的工作被耽搁。“奇奇呀，”他说，“上一回我们出去找长箭，天国紫鸟美浪娜告诉我长箭在巴西北部。但是现在，没有人可以告诉我们应该去哪里找长箭，我们现在连一个起码的目的地都没有。”“医生呀，”我大声说，“上一次我们是怎样决定旅行目的地的，难道您已经忘记了吗？美浪娜告诉你长箭已经杳无音信时，我们大家包括您都以为没戏了呢。”“嗯，我记得。”医生说。“后来大家就靠运气随机选定了一个目的地，玩的是‘到哪儿算哪儿’的游戏，还记得吗？”“我当然记得!”医生说。

奇奇挠了挠手，往我们跟前走近了几步。“那么，”我说，“这一次我们为什么就不能再玩一次这个游戏呢？上一回咱们收获不小，这一回肯定不会差到哪儿去，您觉得呢？”

杜里特想了片刻，他又抬起头对着那一轮满月发起了呆。“月亮真美啊!”他感叹道。

我赶紧又说：“那您决定了没有？我们还玩‘到哪儿算哪儿’不？”

只见他突然眉开眼笑，对我说：“这次旅行也许真的会有收获呢，斯大兵，晚饭时间已经到了吧？你把地图拿到厨房里去，我在那里等你。”

14.又玩了一回“到哪儿算哪儿”

这件事情可把奇奇猴乐坏了。医生进了厨房，我赶紧朝书架的方向跑去。手脚麻利的猴子比我快多了，早已经行动了。它充分发挥它的强项，一个跃起就把自己挂在了高高的书架上，比我爬梯子快多了。等我走近时，它已把厚厚的一大本书从架子顶上取了下来。我们一起把书搬到桌子上，摊开。“哈哈……上帝保佑!”奇奇小声嘀咕着，“保佑我们这一次能去个好地方。”它兴奋的用手指指点点。我早就说过，第一页是世界地图，上面是非洲和南北两极的最新测量数据，是当年爱丁堡的格林父子出版的。第二页上画有月亮……“呀，这个地方也有月亮!”奇奇惊奇地说，“亲爱的医生，他太迷恋月亮了……你看看，我们可以去这么多的地方旅行呢。我们走吧，斯大兵，趁医生还没改变主意，我们先把这个给他送去。”

我抱上这本厚厚的书，拿起一支铅笔，和奇奇蹦蹦跳跳地一起跑出了房门。当我们走进厨房时，全体成员——拱卜、吐、吉扑、小白鼠、巴木波……大伙都正襟危坐地等着我们。“很好，”杜里特说，“地图册和铅笔都有了。嘎卜，我们待会儿再吃晚饭，怎么样？我们得先看看去哪儿旅行。”“‘去哪儿旅行’？你们要去旅行吗？”拱卜瞪大了眼睛问道。“对啊，我们还要做一次‘到哪儿算哪儿’的游戏呢!”奇奇兴奋地说。“‘到哪儿算哪儿’，这是什么游戏？旅行和游戏有什么关系啊？”拱卜又问。“当然有关系了，这个游戏是这样玩的：打开书，合上眼，一边快速翻书页，一边拿着笔在书页上点，点到地图上的什么地方，我们就到哪儿。天呀!我现在好紧张啊!我真希望可以点到非洲，我承认我确实很想家。”

这么有趣的游戏马上就要开始了，不只是奇奇紧张，拱卜也兴奋得乱抓耳朵。它围着桌子转圈，一刻也停不下来，一会儿和这个说说话，一会儿跑到那个背后，不是碰了桌子，就是撞着了人，弄得大伙更紧张了，都在骂它。

看来大家都很激动。这个游戏是医生年轻的时候想出来的，那个时候他还是一个标准的单身汉，游戏的结果只能影响到他一个人，可是现在不比当初了，游戏的结果会影响到我们这“一大家族”。“大家听着，”杜里特把那厚厚的一本书摆在桌子中间说，“上一次旅行的目的地是斯大兵用铅笔点到的，这一次，咱们让巴木波来点吧，我觉得他这个人一直很走运。”“太好了，做这件事情是我的荣幸。”巴木波说，“但是，如果我点到了海洋，怎么办呢？”“不用担心，”医生说，“这个小游戏有个规则，如果点到了海洋或者一个已经去过的地方，你可以重新点一次。你可以继续点，直到你点到陆地为止，.而且这块陆地必须是未曾游历过的。一旦你点到了符合这两个前提条件的地方，那我们就得非去不可。”“我懂了。”巴木波重新合上书，闭上眼睛，拿起铅笔，“乞求上帝让我巴木波走个好运。”“我也祝愿你，”拱卜小声嘀咕着，“我想去一个暖和点的陆地，那个地方最好有甘蔗，我已经好些年没吃过甘蔗了……”

15.拱卜打断了游戏

大伙围着桌子坐了一圈。巴木波站了起来，他表情严肃，一只手紧紧握着铅笔，屋子里安静得只能听见大家的呼吸声。“巴木波，”医生说，“你现在闭上双眼，快速翻动书页，然后你用铅笔开始点。”“我准备好了，医生。”巴木波深深吸了一口气，闭上了眼睛，和潜水员要下水时的动作很相似。“OK!”杜里特说，“预备——开始!”

巴木波放开了拿着书的左手，书页快速地翻动了起来，他抬起握着铅笔的右手，猛地往书里一点……拱卜猪太兴奋了，它太想知道最后的结果了，它的身子不由自主地向前一拱，结果碰到了桌子，四支蜡烛一下子全被它撞倒了，房间里顿时漆黑一片。

这下可不得了了，有的责骂拱卜，有的忙活着找火柴……大家瞬间乱作一团，但是谁也比不上医生的嗓门大。“不要动!巴木波，你的铅笔不要动!”医生激动得大喊了起来，“千万不要动!我现在就去找火柴。”

嘎卜正在用鸭翅膀用力地扇拱卜的大嘴巴，一听医生这样说，也顾不上生气了，踢开可怜的拱卜就去找火柴了。可是大伙等了它半天，也没见它回来。渐渐地，我们竟然能够看到周围的事物了。因为窗帘是打开的，月光照了进来，我们能够互相之间看到对方的模样。“我并没有动，不用担心。”巴木波说，“你们快点燃蜡烛，看看我点到了哪里。”

可以试想当时的情景，那种氛围的确很怪异。银色的月光透过窗户洒进房间，看谁都很清楚，唯独看不清楚书里的内容。“希望选到的是非洲。”波利鹦鹉说。“不用希望，就是非洲!”猫头鹰吐说。“非洲的哪个地方？”大家忽然想到了猫头鹰可以在夜色中也能看清楚东西，便异口同声地问它。“给你们留点悬念吧。”吐说，“不过这个结果太让我意外了，相信你们也会很惊讶。看来这次的旅行，要花费我们大量的钱。”“哎哟，嘎卜，你倒是快点啊!大伙都等着呢!”拱卜着急得喊了起来，“我都快要急死了!这讨人厌的月光，非把我急出毛病来不可。”

拱卜实在等不及了，它干脆从大伙中间走出去，兴冲冲地也去找火柴了。但是它并不知道火柴在什么地方，结果是无功而返。没想到它莽莽撞撞的一头就撞到了嘎卜的身上，大管家嘎卜鸭子的两只翅膀正捧着刚刚找来的蜡烛和火柴，被这么一撞，蜡烛和火柴全部都掉在了地上。拱卜猪大叫了一声，掉头就往回跑。可是它一进厨房就被一个小板凳给绊住了脚，一头栽进了大水桶里。

大伙只听“扑通”一声，这下可好!在大伙责骂拱卜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同时，医生叹了口气，站起来慢慢地摸索到了大水桶，把可怜的拱卜营救了出来，然后从地上找到了火柴，点上蜡烛，小心翼翼地把蜡烛端了回来。

光线马上就跃上了书页，在这一瞬间，我的心猛地一震；巴木波揉了揉眼睛，不敢相信这是真的；波利“啊”的叫了一声；奇奇更是惊讶不已，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书页上的内容是天文学的画页。巴木波的笔尖竟然落在了一幅画上的左上方，那个地方就是——月亮!

第三章

1.目的地

但是医生却面无表情，他看了看地图集，愣了一会儿。巴木波还在傻傻地握着地图集，笔尖也还重重地点着月亮的中心。“天啊!”波利嘟起了嘴巴，踱着水手步子，在地上来回走了几步，“这样的旅行我还是第一次见呢!竟然是月亮!巴木波，你还不如点到太阳上去呢!”“如果月球上有甘蔗，这也许是个不错的选择。”拱卜全身湿漉漉的，裹着一块大浴巾，它看了看地图说，“月亮上到底有没有甘蔗？”“吱吱——”小白鼠说，“上月亮？听起来怎么这么荒谬啊!”“那上面肯定会有很多老鼠，那上边有大量的洞洞呢，兴许是老鼠洞。”吉扑说。“在那里生活，一定用不到钱。”吐说。“但是你们似乎忘记了一件事情：去那里可是要花很多钱呢!”嘎卜瞥了一眼吐，小声说。

我发现巴木波的反应很奇怪，他看起来很害怕的样子，握着铅笔的手在打哆嗦。我很了解巴木波，他并不是一个胆小鬼。但是未知与茫然，让这个壮汉产生了恐惧。医生默默地走过去，把铅笔从巴木波手里拿出来。“医生，这个结果很不好。”巴木波转过身子，说了一句，“我很讨厌这个结果，如果在我们非洲，人们就会认为神鬼显灵，昨晚你就刚提过想去月亮，今天我就这样点到了月亮，而且不偏不差，恰恰是月亮中心!我们非洲管这种‘神鬼’叫‘珠珠’，人们常常说，这是‘珠珠的安排’。”

他黑黑的皮肤竟然有些苍白，显然是害怕极了。他离开了桌子和书，似乎要摆脱一股可怕的魔力。“不是的，巴木波，这纯属偶然。”杜里特说，“这个结果是有些奇怪，但只是凑巧而已!”“好了，各位，”嘎卜开口了，“无论结果如何，我们都应该先吃完晚饭再讨论，一会儿饭菜可就要凉了!把那本讨厌的厚书挪开，我要上饭了。”“这样吧，我们再重新点一次吧？”吉扑建议道，“我们不能选择一个无法到达的地方，我们重来。”“不行，”嘎卜愤愤地说，“厨房里可是我说了算的，你们就算要玩游戏，也得先把饭吃了。晚饭已经推后半小时了，趁着饭还没凉，我们先吃饭。”

于是，大家开始坐下默默地吃饭，没有一个人开口说话。只能听见拱卜吃饭咕噜咕噜的声音，大管家抬起头瞥了它一眼，但是拱卜猪却当做没有看见，继续咕噜咕噜的吃下去。“医生，不管怎样，你是去不了月球的，对吧？”过了许久，巴木波说：“是的，现在还不行，”医生回答，“但我相信，总有一天，会有人登上月球的。以后这个愿望就不成问题，科学可以给我们提供这个条件，只是现在想上月亮还不行。你点到的月球，正好是我一直梦想的地方。仔细想想，这本是一个好事情。只是早知道是这个结果，我就不该答应斯大兵玩这个小游戏，我不应该出去搞什么旅行，我应该认真地在家继续完成工作，我得继续研究那些神秘的蛾子，我对此很感兴趣。我现在越来越相信那位蛾女士的故事了，我认为那是真实的。”“您是说，我们不再重新玩‘到哪儿算哪儿’了吗？”奇奇很失望地问。“是的。”医生回答，“我已经说过这个游戏的规则了，是不是？可是铅笔点到了月亮，我们谁也去不了。如果你们当中的一位能告诉我登上月亮的办法，那我们就去。现在，我得工作了。”

2.窗户上的敲打声

大伙到底有多失望，我不说想必各位也很清楚。除了嘎卜(它一副对此事漠不关心的样子)，其他成员为了医生要外出旅行，兴奋了很久了，可是到头来却哪里也去不成，一个个都像泄了气的皮球，无精打采的。静了多半天，才有人开始说话。“但是，医生呀，”奇奇说，“您忘记长箭了吗？您不管他了吗？长箭对您的昆虫语研究会提供很大的帮助哇!您的那个研究叫什么名字来着？噢，叫‘直觉知识’。难道说，您就因为我们点到了月球，您就不出去找长箭了吗？”“奇奇，问题是我们并不知道他在哪儿啊，我们根本无法找到他。他的确对我的研究帮助很大，我也很想找到他，但是我们找不到他呀!”医生说。

这番话就像一盆凉水一直浇到我的脚跟，因为我很早就想跟着医生出去旅行了，和医生一起去旅行，这比做任何事情都让我开心。这时波利说话了，它也是站在奇奇一边的。“医生，”老波利鹦鹉表情严肃地说，“您，一定是在骗大家。难道您真的不知道长箭在哪儿吗？您的知识那么丰富，全世界的动物们都可以帮到您，所有的动物都争先恐后地想帮您，它们哪一个不愿意为您效劳呢？哪一个动物不会全心全意地帮助您呢？这样，您还会找不到长箭吗？”

杜里特抬起头看看面前这只伶牙俐齿的鹦鹉，半天说不出话来。我突然想起一件事情，他玩“到哪儿算哪儿”的小游戏兴许就是因为他哪儿也不想去，他根本就不想放弃昆虫语的研究。“波利，”医生含糊其辞地说，“我已经履行了我的诺言，游戏规则就是这样的。我们最终选定的目的地是月球，这根本就无法到达。如果你能告诉我一个去月球上的好方法，我可以带你去。”

这只鹦鹉可是一个辩论天才，同时也富有怀疑精神，这不得不让我佩服。只见它把脑袋一歪，吐掉嘴里的米粒，露出一副对杜里特很了解的样子。“亲爱的医生，您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呢。凭您的能力找到长箭完全有可能。您觉得呢？”“你忘记了吗？”杜里特说，“上一回我们费了多大的劲儿才找到他的呀，你忘记了吗？”“我当然不会忘记了，”波利说，“但那是因为他被一块意想不到的石板挡在山洞里了。但是他不可能一辈子都那么倒霉啊!如果他现在是一个自由人，那岂不是更好找呢？这对您而言，应该不难吧？”

波利简直就是一个辩论高手!医生呆呆地坐在椅子上，一时找不出话来搪塞波利。“难道你们不清楚吗？”医生终于开了口，“家里还有好多工作等着我去做呢。我之前跟你们讲过，这只蛾子给我讲了一个真实的传说，是关于大种族的，有一种蛾子大得出奇，它们能够轻而易举地举起一吨重的重物，这是一个值得我去探索的神秘种类。说不定，我会有重大收获。”“如果您出国旅行，说不定，您所说的重大收获会早日光顾您呢!”波利鹦鹉反击道，“问题的关键，是您压根不想出去，我们提到的旅行您也没有兴趣。您只认为只有让您去登月才算是一个有价值的旅行……有时候我感觉您就像个小孩。”

屋子里顿时安静了下来。嘎卜也走了神，竟然忘记收拾碗筷了，在座的人都没有再说话，各自想着今天的心事。忽然，窗外一阵敲打声打破了这片安静，声音低沉而缓慢。“是谁呀!”拱卜小声嘀咕了一声，跑到桌底下去了。“我的运气不好，我不想打开窗帘。”巴木波说，“这件事情就劳驾您了，斯大兵，你去吧。”

我离窗户很近，便来到窗前。我想，应该是不值钱麻雀来了，它总喜欢从窗户里飞进来。但是我忽略了一点，麻雀敲窗的声音和今天的声音是不一样的。我“呼”的打开了窗帘，把头伸出了洒满月光的窗外，“天哪!”我吓得大喊了一声，又赶紧用手捂住了嘴。

3.巨型族类

一个怪异的脑袋伸在窗户前，这突然映入眼帘产生的恐惧感，我现在还记忆犹新。除了害怕还有惊愕，不对，应该是震撼，是的，我已经被震撼到身体僵硬了，两眼直直地盯着眼前的这个庞大的、怪异的动物。半天，我才想起来屋里的伙计们，我转过头，看了看医生，却因为惊愕而说不出一句话来。“怎么了？斯大兵，窗外有什么？”医生看到我错愕的表情，赶紧走了过来。

要说约翰·杜里特，那真是见多识广、阅历丰富的人了。但是，当他看到窗外的庞然大物时，他也愣住了。

有一张庞大的脸，正盯着我们!乍看上去，根本看不出这是一张脸，得观察一会儿，才能分辨得出这的确是一张脸，只是这张脸太怪异了。1.8米高、1米宽的窗子在那张脸面前显得太小了，在月光下，却是一双奇特而美丽的“大眼睛”。医生和我，对于昆虫解剖学都很熟悉，幸亏是我们，如果是别人，肯定不会认出这是一个什么东西。它太大了，但从它的特征来看，这是一只巨蛾的一双大眼睛。

两只大眼睛距离很近，眼球向外鼓起，忽闪忽闪的，像是美丽的猫眼石，它的那双大眼睛就像一个绿色的玻璃放大镜。“我的天啊!”杜里特惊讶地张大了嘴巴说，“这应该就是我一直要找的那巨型蛾子吧!斯大兵，快，去把烛芯剪一下，把蜡烛拿过来，调亮光线，我要看清楚它身体的其他部位。”

我回到桌子前，哆嗦着端来蜡烛。通过调亮的蜡烛，我们看清楚了这位巨蛾子的身体，它竟然大到几乎占满了整个花园。

它的双肩高高地向上抬起，离窗户非常近，足有6米那么高。巨大美丽的双翅，靠拢在一起，在毛茸茸的躯体两边就像房间里的布帘，只是比布帘大了许多。一只大脚按在了窗户上，它并没有动，第六感告诉我，它受伤了。

屋内的成员全都惊恐得要命，它们瞪大眼睛死死地盯着窗户，七嘴八舌地说个不停。医生赶紧把手指放在嘴巴前“嘘”了一声，它们才安静了下来。巴木波害怕极了，他看到窗外的不速之客，又想到了之前的小游戏，便又十分确定地认为这是“珠珠的安排”，所以无论如何也没有勇气跑到窗前看一眼。拱卜认为桌子底应该很安全，那里正好容得下自己胖胖的身体，也照不上月光，那个怪异的客人不会抓到它。“斯大兵，你再去找几个灯来，咱们现在就出去看看。”医生说，“奇奇，麻烦你把我的黑包包拿来。”

于是，医生和吉扑、波利和吐快速来到后花园。我和奇奇紧跟在他们后面，奇奇猴子拿着黑包包，我负责提灯照明。

那个晚上发生的事情实在诡异。我们一走进花园，就感到空气的味道很不对劲儿。我放慢了脚步，不敢再往前走，鼻子痒痒的，呼吸也变得很急促。奇奇来到我身边，它似乎也感觉到了有些异样。“怎么回事，斯大兵？”奇奇猴问，“我闻到了很怪异的味道，呼吸有些困难。”

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们来到医生面前，他和我们一样，呼吸不畅，但他在忙着看清楚这只巨蛾的全部面貌，并没有跟我们解释呼吸困难的事情。“斯大兵，递给我一盏灯。”他说，“我想，这大蛾子不知道伤到哪儿了，看看咱们能不能把它治好。”“患者”出奇的大，显得医生就那么一小点，这就形成了一个鲜明的对比，看起来有些滑稽可笑。另外，这个庞然大物太大了，距离它越近，越无法看到它的全貌，我们必须从花园的这头走到花园的那头，才能估摸出它的实际大小。在我面前横着一棵粗粗的“大树”，我想，这应该是被这只巨蛾压倒了的树，令我感到奇怪的是，这树上怎么会有那么多又粗又长的毛呢，细看才知道，这竟然是蛾子的左腿。“医生，依您看，它哪里受伤了？”我问。“我现在还不确定。”医生边说边蹲下身子仔细查看着。“看它的样子，腿是没有什么问题，翅膀也安然无恙。我们也没有梯子，那样的话就可以上去看看它的背部了。不过，从表面上来看，它的腿和翅膀没有多大的问题。看样子，像是疲劳过度。我估计，它是超负荷远行累成这个样子的。”“医生，这是什么怪味道啊？太难闻了!”奇奇捏着鼻子问。“这儿有很多氧气。”医生说，“但是我现在也没弄清楚这些氧气是从哪里来的，也许是从它的皮毛和翅膀上掉下来的小粉末。不用担心，这种气体对人无害，唯一的害处就是，吸得多了会让人有一种喝醉了的晕眩感觉。斯大兵，再给我一盏灯，我们再来瞧瞧它的头。它的身体这么大，在降落时应该被花园里的树刮挂得受了伤才对，但是我们却没有发现它有一丁点的伤口。它的飞行技术很精湛啊!”

医生提着两盏灯，我们慢慢地靠近了它的大脑袋。它的头，紧紧贴着屋子的侧墙。我们必须不断地把那些乱七八糟的树丛和灌木弄到一边，才能真正看清它的脑袋。在巨蛾的鼻子不远处，我看到几朵大大的橘黄色的花朵。医生告诉我，空气中怪怪的味道就是源自这几朵花朵。我们靠近花朵，想看清楚一些，结果我们感觉更晕眩了，我们赶紧跑到了屋里。

在屋里，医生把几块口罩浸在了一种药水里，他说这种药水可以中和那种怪味道。于是，我们便戴上浸有药水的口罩来到了花园。“这不是纯氧，”医生检查着其中一朵花说，“不然的话，我们现在早已经晕过去了。这些花儿里带有强烈的自然气味，而这种气味的主要成分便是氧。没有想到，世界上还会有这么大的花朵啊!这一定是这只巨蛾带来的。它从哪里带来的呀？它要这么大的花要做什么呢？”

医生拿过一朵花，让花朵在大蛾子的鼻子上蹭了蹭。“它做这些事情肯定是有原因的。”医生说，“我们来看看，这些花朵对它会产生什么影响。”

当我们靠近它的头部时，我们明显感觉到空气中那种怪怪的气味更浓了。果真如医生所说，我们有些发晕，就像喝醉了一样，感觉还很舒服。

4.大蛾子醒了

一开始，大蛾子一点反应也没有，好像死了一样。但是我们很有耐心，因为平时看到的普通蛾子也能长时间地静止不动。所以我们认为，它没有醒过来一点也不奇怪。“它怎么会以这个姿势睡在这儿呢？”医生说，他一直拿着那朵奇异的大花朵在蛾子的鼻子前面，“你来看，它的头向前扭着，这个姿势那么不舒服。所以我认为，它飞到我们的小花园时，已经累得不成样子了，以至于没有了知觉。噢，斯大兵你快点看，它的触须在动，你看见了吗？”

是的，它的触须毛茸茸的，微微动了动，像树枝一样长，随后便在脑袋上竖了起来，它真的在动啊!“它，是不是要醒了？”我问医生，“我们还是小心点好，医生，您往后站点，别离它那么近。它的脚那么大，如果它突然想站起来，万一踩到您可就麻烦了。”

面对一个素不相识的怪物，医生的勇气实在令我佩服。对医生来说，所有的动物都是友好的，没有理由与它们为敌。像一栋大楼一样的大蛾子和一只小白兔，在他看来都是同样的，他的这种友善行为，得到了动物们的尊敬。任何动物看到杜里特都不会感到害怕，更不会与他为敌。也正是这个原因，他与别人才格格不入，最后成了一个大博物学家。任何生物，从第一次见面开始，都会不由自主的与他成为好朋友。

现在，和这位奇特的怪物待在一起，也是相同的效果。所以，我的担心便显得有些多余。你不能够肯定它是不是睁开了眼，就像你不知道一条在水里静止不动的鱼是在睡觉还是在发呆一样。是的，这蛾子也和鱼儿一样，没有眼睑，眼睛始终是睁着的。但是我看到了它的触须开始动了起来，腿也伸展开了，大脑袋也一动一动的……这些动作都在告诉我们，它已经苏醒过来了，即使有伤，也不是很严重。我看到它的眼睛，越来越有神。大蛾子看到了为它忙前忙后的杜里特，但它并没有突然起身，只是长长地舒了口气，看来，它看到医生无微不至在照顾它，感到很舒心，很踏实。我不禁想到，如果这位巨蛾落在了别人家的花园里，那又会是什么情况呢？它有着巨大的躯体，加上人们的愚昧、无知和恐惧，必定会发生一场悲剧，直到它悲惨地死去。想想巴木波，别看他平时性格温和，但是在遇到未知事物时，他却如此害怕。还有奇奇的先人，那个艺术家短棍儿，就是因为他的冲动和恐惧，毁了一个大型动物。他们总是习惯于事先考虑自己的安全，于是才会一时冲动，先发制人，免得被动。可是杜里特却和别人不同。他最喜欢那些奇异的种类，因为在他心中，兴趣远远超过了恐惧。长期与他一起生活，我也受到了影响，深深体会到了信任对方得来的喜悦。

看着面前这两位的友善交流，让我想起了杜里特之前说过的“直觉知识”。医生和大蛾子是第一次会面，他们之间的交流肯定会费些劲儿。即便这样，他们看起来还是那么友好。例如医生想看看大蛾子的翅膀上有没有因为长途跋涉而受伤，天知道他是怎样和大蛾子进行交流的。只见大蛾子将两只前腿叉开，高高收起的翅膀忽然降低了3米，然后医生小心翼翼地(尽量不用力抓蛾子的皮肤)爬上了大蛾子的翅膀根部，并稳稳地站在了上面。

他爬得太高了，我手里的灯无法照到上面，所以，我和奇奇根本看不到他了。四五分钟后，他就在上面叫我，要我把他黑包包里的止疼药水扔上去。

5.保密

医生这个人在工作上常常废寝忘食，现在突然来了一只大蛾子，不用说，他肯定还在花园里。波利也对这只巨蛾很感兴趣，直到夜里3点，它也困得不行了，刚一走进屋里，便窝在楼梯旁边睡着了。奇奇猴困得一直在打盹儿，便在树丛下打起了呼噜。我也困得要命，实在没法了，便使劲掐一下自己的胳膊。吐在晚上比白天兴奋多了，所以，整个晚上都是它陪着医生。第二天，吐告诉我，医生早晨6点才回房间睡觉。

我困得迷迷糊糊的，脚底下就像踩了云彩，晕乎乎地在院子里转悠着，尽力做好我这个助理的工作，我也不知道自己可以支撑多久……当我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下午2点了。我躺在客厅的小沙发上，一件毛毡暖暖和和地披在了我的身上。大管家端来煎好的鸡蛋，我确实有些饿了。嘎卜说，大蛾子现在被杜里特伺候得相当舒服。

昨天夜里还算暖和，我吃完鸡蛋，拿起一杯热茶和一块面包，就到花园里去了。医生早上9点就起来了，也就是说，他才睡了3个小时，但我一点也看不出来他像熬夜发困的样子，他全部的心思都放在了对这位不速之客的研究上了。他在这位奇异之客的面前放了各种各样的食物，普通的蛾子都很喜欢吃蜂蜜和花粉，但是这位巨蛾显然对这些食物没有食欲。天知道医生是怎样哄着这位客人吃东西的。当我过去时，它正在吮吸一个蜂房，在不远处的草坪上，已经有6个它已经吃空了的蜂房壳子。

大蛾子的身体已经往后移了一些，这就距离屋子稍微远一些了。它现在正惬意地坐在草地上吃东西，我们终于可以清楚地从整体上观察它了。

它的样子美丽又奇特。它身体的颜色都是浅褐色，一双漂亮的翅膀是红蓝相间的颜色，十分耀眼。腿是深绿色的，很像棕榈树的树干，身体的其他地方都是黑色。它休息时喜欢收回翅膀。我们只是认为它和我们地球上的蛾子有些相似，才叫它“大蛾子”。“我让它往那边移了一下，”医生说，“不然的话，外面的人往里面看就会发现它的。”“您是怎么与它交流的呢？”我问，“我是说，它听懂您的话了？或者是，您学会它的语言了？”“不是的，我一个词语都没有学会。我也不清楚它是怎么明白我的意思的。我把食物放好，用手势示意它挪挪身体，我又重新把食物放在了这边……就这样，它就按照我的意思挪了点地方，我们配合得很默契呢。”

我们会心地笑了。“医生，学习动物语言，您最拿手了，这对于其他博物学家来说并非易事。还记得您跟我说过的‘直觉知识’吗？如果说凭直觉办事，长箭还不如您呢!只是我不明白，您为什么这么担心它会被外面的人发现呢？”“为什么？如果让周围的人都知道了，咱们家还有安宁的时候吗？我的直觉告诉我，它并不喜欢让人们围观，别看它个头大，它也会害羞。不管怎样，这件事你不要对别人讲。对了，晚饭的时候马克会来，你记住，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不能让他到这个园子里来，巴木波和动物们也不能说起这件事情。马克这个人没有多少缺点，但他最大的缺点就是嘴巴不严。”

当天下午，全体成员坐在一起开了一个会。会议的内容就是要求大家对外界保密。为了做到万无一失，杜里特还专门部署了一个警戒瞭望系统。在门口轮流值班的成员有巴木波、吉扑和我。我们是三个小时一班，无论白天还是晚上。此外还有波利和吐，这二位晚上比白天还精神，它们两个轮流在屋顶上站岗。

看来医生安排我们放哨还是很有必要的。我现在才发现，在这个不大不小的花园前面，每天来来往往的人还挺多，有来送货的业务员，有来串门的小动物，有路人，有物业公司的……因为多了我们这么专业的放哨员，他们自然不可能看到大蛾子，当然，他们也不会想到我们的花园里竟然藏着这么大的秘密。“医生，您获得了什么信息了吗？”晚上我问医生，“这只巨蛾到底是从哪里飞来的？”“现在还不确定。”他说，“你也很清楚，它来到咱们家的第一天我就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我已经试验很多次了。从一开始我就注意到了它的脚，可是，结果却让我很失望。我从它的脚上取下了一些泥土，研究了半天才发现，这些泥土是咱们后花园的土，不是它路途中的土。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和它谈话，尽可能地交流，与其他普通动物的交流方式一样，这就遇到了难题。因为它和其他蛾子最大的区别就是个头儿大，用姿势、用手势交流并非易事。看来我们还得弄一些特殊的设备，造这些东西肯定会很辛苦。不过没关系，我现在一点也没有厌烦的意思，因为我马上就会有惊人的伟大发现。”

6.蝴蝶天堂

于是，我们自信满满地开始了工作。我们想尽一切办法与世隔绝，一直试探着如何与这位奇异的客人进行交流。首先，就是利用杜里特博学的自然科学知识(他对地球上近乎所有的昆虫都很熟悉)，从最有可能的地区中进行筛选。医生后来告诉我们，地球上几乎所有地方的昆虫都已经被科学家们研究过了，人们唯独对两个地方的昆虫还不太了解，那就是亚北极地区(此地临近北极，并不属于北极地区)。

后来医生又有了一个新想法，这一想法听起来近乎疯狂。他观察到大蛾子特别害怕冷，尤其是晚上，医生为此着急得吃不下饭，他绞尽脑汁地想提升园子里的温度。他也顾不上听大管家嘎卜鸭子的意见了，去外面买了12个炉子和几百个热水瓶回来，围着园子摆了一圈。做这些事，都不能让外人知道，这要费好大的劲儿。卖炉子的人告诉我们可以用大车给我们把货送来，但是我们却拒绝了人家的好意，非要自己亲自往回搬。弄得人们都问，你们干嘛要买这么多的开水瓶子呢？试想一下，对外界保住一个这么大的秘密该有多难。

杜里特认为这位奇异的大蛾子很有可能来自受到太阳直射的赤道地区，于是，他问了奇奇几个问题。“奇奇，你好好想想，你奶奶有没有跟你讲过关于大虫子的传说？”医生一本正经地问奇奇猴。

聪明的奇奇猴坐在椅子上挠起了脑袋。但是不管它怎么想，也想不起什么大虫子的故事。许久，它嚷了起来说：“哎，我好像有点印象!”“好!快点说说。”

一听有人要讲故事，大伙一下子都围了过来。“在我的印象里，”奇奇皱着眉头，边回忆边说，“我从来不记得赤道上会有这么大的虫子。但是我奶奶确实跟我讲过关于巨型动物的故事，在月亮还没有出现的时候，地球到处都是巨型动物，那个时候人类的力量太渺小了。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那些巨型动物加倍的繁殖。那个时候它们才是这个地球的霸主，它们很霸道地把其他动物都赶走了。可是，只剩下它们这一种类后的生活变得日益艰难：当巨大的恐龙和巨型蜥蜴吃掉人家种的玉米小麦、草丛之后，那成片的草地很长时间就不会再长植物。没有了植物，那些牛啊、羊啊、猪啊都会饿死，也就是说，巨型动物的食物变少了，它们只能活活被饿死……”“你说得太对了，奇奇。”医生说，“可是我问的是，你奶奶有没有提起过关于大型蛾子、大型蜜蜂、大型蝴蝶的传说呢？”“是的，我下面要讲的就是这些。”奇奇猴说，“我奶奶常说，在很久很久以前，有一条神秘的大峡谷。这条峡谷很隐蔽，一直没有被外界的动物们发现。就在这个神秘的大峡谷里，有一种庞大的蝴蝶，在那里繁衍生息。当然，这个传说也只是我的奶奶听它的长辈们讲的，因为那种怪异的事情要比我奶奶早100万年呢。可是我奶奶坚持说那不是传说，是真的，它说，那种巨型蝴蝶的翅膀有100多米呢。”“那么，你奶奶……有没有跟你讲过其他昆虫的故事，”医生问，“比如，大蛾子？”“其实，”奇奇说，“我也不知道是蝴蝶还是蛾子，它们的样子很相似，奶奶只是随便找了一个词而已，反正它们都是巨型昆虫，全都是一回事。蛾子比蝴蝶更壮，对不对？”“嗯，你说得也很有道理，差不多就是一回事吧。但是，你是怎么知道它们很强壮的呢？”“是这样的嘛!”奇奇说，“峡谷里到处洋溢着鲜花的香味和果菜的味道。峡谷的最下面有一个湖，湖里到处是鱼虾，岸上的土质也十分的肥沃……可是，忽然来了一次地震，湖底竟然裂出一个巨大的口子，湖里的水没过多久全都流干了，成千上万的鱼虾和水藻全都渴死在了湖底。死鱼虾和水藻腐烂后臭气熏天，峡谷里的所有动物都被熏跑了。也就是因为这个，才出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岸边的土地越来越肥沃了。很快，到处都长满了飘来的野草野花，种子随着风飘落到峡谷的每个地方，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这些野生植物一年比一年旺盛。这片土地太肥沃了，同样的品种，长在其他地方最多也只能开个像樱桃那么大的花朵，但是在这个神秘的峡谷里，却能长得像树一样。”“花儿和蝴蝶、蜜蜂、蛾子是分不开的，于是这片肥沃的土地，这块已经干涸的河床，慢慢地成了蝴蝶们的乐园和天堂。峡谷两侧全是陡峭的峭壁，除了会飞的鸟儿和昆虫，其他任何大型动物都没有办法打扰到这个神秘美丽的峡谷。在灿烂的阳光下，大蝴蝶和大蜜蜂们在这里繁衍生息，它们的生活宁静、安详而绚烂……”

奇奇真可谓讲故事的高手，大家都被它引进了“绚烂的峡谷生活中”。“就这样，”奇奇换了一下坐姿，接着说，“肥沃的土地成就了茁壮的花朵，茁壮的花朵养育了庞大美丽的蝴蝶和蜜蜂，它们太喜欢吃那些奇特的蜂蜜了……”“对不起，我打断一下，你刚才是不是说蜂蜜，是蜂蜜吗？”“对啊，”奇奇说，“它们爱吃蜂蜜，那是它们的主食啊!就是因为峡谷中有了那些不同寻常的蜂蜜，它们才会长那么大个子的。”“啊，太对了!对不起，我不应该打断你，你继续往下讲吧。”医生抱歉地说。“你想啊，这么美丽的峡谷和生物，迟早会被人类发现的。我奶奶告诉我，当时第一个发现这个美丽峡谷的是狒狒。当时，它们出去玩耍，费了好大的劲儿才下了峭壁，它们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艳丽的鲜花，更没有见过大得足可以包下它们整个身体的花朵!它们吓得拔腿就跑，再也没有胆量去那个神秘的地方。狒狒惊恐的行为被几个人类注意到了，他们沿着狒狒走过的路线作下了记号。看着这神秘的峡谷和陡峭的峭壁，他们也不敢贸然行动。他们中间有一人的胆子很大，他是这个小队伍的领头人，曾经几次带领这队人马主动向巨型动物发起攻击，于是，这个领头人决定独自一个人下去，他对这神秘的峡谷充满了强烈的好奇心和占有欲。他躲在一个像窗帘那么大的树叶下面，看到一只奇异的巨蝴蝶正在采花蜜，于是，这个可恶的家伙就跃起身体向美丽的蝴蝶冲了过去。大蝴蝶被他吓住了，立即张开了巨型翅膀与那个邪恶的人搏斗，但是，这个人却死死地趴在蝴蝶的肩膀上，大蝴蝶一边和这个人搏斗着，一边带着这个人飞出了美丽了峡谷，飞离了自己的家园。从此以后，再也没有谁见过他们……”

7.来自月球的信使

奇奇的故事讲完了，大家开始讨论起了对这个故事的看法。“这个传说很美，奇奇。”拱卜猪说，“真的很好，但是，相比之下，我还是喜欢那个短棍儿的故事。”“噢？为什么呢？”医生问。“短棍儿的故事很浪漫啊!”拱卜猪说，“我最喜欢浪漫的故事了。漂亮的碧碧娣芭手腕上戴着宝石串成的手镯，成了短棍儿留作一生的纪念品。这个故事太凄美了!我真替短棍儿感到惋惜，他竟然再也没有见过那漂亮的女人!奇奇，你可不可以再给大家讲一遍呢？”“拱卜，今天太晚了，下次再说吧，”医生说，“大家该睡觉了。”

医生所有的心思全在那只大蛾子以及那几朵漂亮的大花上。首先，他用了一天的时间来研究那几朵大花。他亲自跑到市中心买来了很多冰块(冰块在布嘟儿巴地区可是个稀罕物)，用冰块把花围成了一圈，以免鲜花时间一长会枯萎。然后，他又从中选了一朵作为试验标本，研究这些花儿散发出来的香味是何种成分。

研究工作既新颖又有趣，因为他很着迷化学分析方面的研究。医生说这是一个全新的问题，这是一个在此之前还没有出现过的新发现。

观察完标本，医生又跑到园子里去研究大蛾子了，并特意嘱咐我们几个照顾好那几朵大花，有什么异常一定要向他汇报。对大蛾子的研究，收获却很有限。若不是大蛾子的默契配合，我估计到现在也不会有任何进展。但是，有一天，医生竟然和大蛾子一连气待了20多个小时，一晚上都没有休息。看来，他的工作已经了有了可喜的发现。

后来，终于有了一点突破。就在第4天的早上5：30，医生冲进我的卧室，就把我从床上摇晃醒了。“斯大兵，快起床了!我有了重大发现。”

我终于从睡梦中被他摇醒了，揉了揉眼睛，看到医生一脸的兴奋。“什么发现？医生，我好困啊!”“我现在还不能确定，但是这个想法的确激动人心，我已经弄清楚大蛾子从哪里来的了。”“真的吗？”我已经没有了睡意，“这的确激动人心!它来自哪儿啊？”“我认为，”杜里特说，“欧洲这个地方不适合它们居住，亚北极和赤道也不适合。”“那到底是哪儿？”我着急地问，“您就别绕弯子了，医生。”“从我搜集的信息来看，”他瞪大了眼睛，按住了我的肩膀，郑重其事地说，“我的推断是，它来自——月亮!”“啊？”我惊愕地张大了嘴巴，“月亮？您的推断也太激动人心了吧!”我狐疑地看着医生，但是，从他严肃的表情来看，他坚信这个推断是对的。“我现在有了比较充分的证据可以证明这个假定是对的。我已经试验了很多次，用了那么多精确的仪器才得以与这位巨型蛾子建立了有效的交流。这一次成功的交流，主要取决于它，它沟通的愿望比我还强烈。它看起来挺像使者，而且这个使者的身上肩负着重要的使命。你之前也听波利说过吧，有一年非洲的猴子国得了重病，它们知道我懂医术后，便派了燕子来当信使，燕子后来就飞来我们家来找我，这件事情你知道吗？”“是的，医生。”我点了点头，“波利经常跟我讲起那件事情。”“嗯，可是这一次，和上一次的事情完全是两回事。只是，这一次有些让人吃惊。这几天，我每次睡觉醒来时都用力掐一下自己，我也很难相信这是真的，而不是在做梦。但是，在我试验了很多次以后，我已经完全相信了这一事实。如果我的推断是真的，这个重大发现可是我一生中最值得骄傲的事情了!我去非洲救治猴子的功劳，只是它们在夸奖我呢，进山洞救长箭，也算是做了一件好事。但是这一回，意义就不同了，我是要和来自另一个世界的生物进行交流，它们有信息要带给我……斯大兵呀，这真的太让人太兴奋了!”

他放下按住我肩膀的手，激动地站了起来，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微笑。我还是第一次看到医生这么激动。

8.会动弹的花

听了医生的一番话，我再也睡不着了，赶紧起床。我发挥各种想象，很多奇怪的假设充斥在了我的脑海里，我突然感觉自己的脑袋太小——不够用了。不过，更紧张的还是医生，他害怕这个惊天的消息会让外人知道，以免引起混乱，所以，在他还没有决定对外宣布消息之前，要我对外绝对保密!天啊!和一个科学家待在一起，需要保密的事情实在太多了，因为自己怀揣着这样一个惊天秘密，我的内心更激动了——有个秘密藏在心里是很有趣的，何况这个秘密是那么的美好。他告诉我，他平生最反感的事情，就是在科研成果刚刚有点眉目的时候对外泄露这些秘密，最后弄得满城风雨，却最终耽误了科学研究。医生做事向来谨慎，他自己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从来不对外泄露。他还常常拒绝记者的采访。

大蛾子带来那些花朵，跟大蛾子一样，变成了一个谜团。杜里特最担心的事情，就是它们会快速地枯萎。保鲜的时间自然是越长越好了，因为与大蛾子的交流很费劲，这需要时间的磨合。每天一大早起来，他第一件事情就是去花房看看那几朵特别的大花。有好几次，他在进花房之前，都认为这些花儿已经枯萎了。可是，每当他看到那些花朵时，都发现这些花儿始终处于鲜嫩的状态，过去那么久了，却没有要凋谢的样子。

医生取过一朵花儿，他发现在茎部与花瓣相接的地方，有很多圆圆的小球。他说，从解剖学的角度来分析，地球上所有的同类植物，都没有那些圆圆的小球，他推测这些花儿就是大蛾子从月亮上带来的。医生断定，这些小圆球，或者叫做腺体，正是这个小圆球的特异功能，才会让这些花朵长时间地保持鲜嫩。他只是不知道，是不是月球上的所有植物，都有这样的一个奇异器官。

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这些花儿竟然可以动弹，而且相当的有力气!它们可以改变自己身体的方向，后来经过我们不断地观察，我们还发现它们可以来回地自由“走动”!

为了发现和证明这种月球花有什么特殊功能，医生便一天两次地把花朵放到蛾子鼻子前面让它嗅。我们发现，每次大蛾子闻到大花朵的味道后就会恢复精神。医生分析说，这也许是因为蛾子不适应地球的空气，它们那个世界里的纯氧要比我们地球上的多很多，现在待在地球上会感觉氧气不足。如果长时间不让它接触那些花朵，最终，它很有可能会因缺氧而休克。

每天晚上，医生让蛾子吸完花味之后，都要我再把大花朵放回到存有冰块的花房里。一共有5朵花，医生轮流给蛾子闻一次，以达到节省能量的目的。不过，后来我们又惊喜地发现，这样做实在是白白浪费精力，因为已经过去几个礼拜了，花儿们始终鲜艳如初。不过，大蛾子的主食却还是蜂蜜(为了不怠慢这位不速之客，医生让我们用小推车给它送蜂蜜)。

杜里特每次都把花儿们放回花房后的草垫上，但是几天下来，我上述所说的奇怪现象就发生了。他每天早晨去花房看花儿们时，它们肯定都挪了地方。一开始，我们谁也没注意到这一点，一天下午，杜里特把一朵花放在了温室门口，没想到，第二天他打开门去看的时候，发现它不见了，但却在墙的另一头找到了它。另外的一朵也有了变化，本来是花茎正对着门，可是，第二天却变成了花茎背对着门。

杜里特开始并没在意，他以为是我昨晚去了花房，动了花的位置。但是，我那天夜里并未迈进花房半步，其他动物也没有去过花房。医生因为的性格关系，他跟往常一样，并没有把这件事情马上告诉我，而是在他确定了之后，才对我说的。后来，我就陪着医生在花房里待了一夜，静静地等候，结果真的如医生所说，它们真的可以动，放在门口的花慢悠悠地滚到了墙的一边。对此，我半信半疑。“医生，你看看那块草垫，”我指了指厚厚的草垫说，“草垫铺的不是很平，说不定是它被动地滚动了一下。”“你说得很有道理，这样吧，明天咱们再继续观察。我确信这些花儿是真的动了，明天，我会找出证据来证明这些花儿真的是自己在动。”

第二天晚上，我果真可看到了这个奇特的现象，太神奇了!这一次，我真的相信了。我们把两朵花都放在了门口，一个小时后，我看到其中的一朵花往屋子的另一边慢悠悠地滚动起来了；5分钟后，另一朵花也慢慢地跟上了前面的一朵；最后，几个伙计就像在暴风雨中的一群羊，默契地聚在了一起。看到这里，我惊讶得目瞪口呆。

杜里特对我说：“你大概也听说过，我们地球上也有一些具有特异功能的植物，它们有的会自己捉小昆虫，有的喜欢在白天睡觉晚上盛开，还有很多我们不常听说的特性。可是从母体身上采摘下来的花儿会走动，这还是第一次见到。这在我们的地球史上也是一个个例。所以我认为，兴许有一天，这些可爱的大花朵可以和我们成为好朋友，我们人类与它们还能进行有效的交流。”“您的意思是……它们还能说话？”我大声问。“是的。你想想看，它们每晚都聚在一起，说不定就是有很多话想说。不过，今天发生事情太离奇了，我只是有了这么一个想法，也许是我自己异想天开。”“天呀!”我说，“您这想法确实很奇怪，不过，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哪一件不奇怪呢？”“是的，”医生抬起头看了看那一轮满月说，“那是因为这是地球，但是你不要忘记，在月亮上这些现象都有可能，月亮上的花儿会走路，还会说话!”

9.月亮上的烟雾

月亮花已经被证实会自己走路了，在此之后的第二天晚上9点，我来到了杜里特的书房。屋里静悄悄的，刚开始，我并不知道屋里还有人，我以为大家都去厨房了。我走了没几步，就听见吐在用很小的声音叫我：“斯大兵，是你吗？”

我往里面一瞧，看到猫头鹰和鹦鹉都在这间房间里，它们趴在窗台下面的地板上。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太离奇了，我始终处于应对变化的状态中。我早就跟我爸妈打过招呼了，说我很有可能要跟杜里特去远行，只是目的地尚未确定。最近杜里特却变得神神秘秘的，我很明显地感觉到他在筹划着一件事情，但是对谁都保密，起码我到现在还一无所知，这让我的心里相当不是滋味。“是的，我是斯大兵。”我回答，“你们在做什么呢？”“我们在……”它半天就说了这么几个字，看得出来，它是在放哨，“医生正在用他新一代的望远镜看月亮呢。”

我马上就明白了。为了作研究，医生偷偷地不让嘎卜知道，他高价买来了一台新的望远镜。

我径自走到了书房的阳台上。“医生，您做什么呢？”我问道。

他就这样站在那里，旁边放着那台昂贵的望远镜。“噢，我是在……分辨，那是不是个信号。”“信号？什么信号？”我完全听不懂医生在说什么。“是这样的，”他说，“既然他们从月球上派了大蛾子这么一个信使来找我，这位大蛾子肯定是有任务在身。那么，月球上的人们——噢，呵呵，他们肯定不会叫“人”这个名词的，他们肯定会发出一些信号，以便与他们的使者取得联系，了解一下大蛾子现在有没有遇到什么危险……你过来看看，那边!我看到了一缕像烟雾一样的东西，正从月亮的一面向我们地球上飘过来。你快过来看看，难道我是在做梦吗？”

我通过望远镜看了一会儿，说实话，我看到的月亮和平时在地图上看到的没有多少区别。我经常看地图，对此非常熟悉。杜里特的书房里有许多天文图册，那都是世界各地的天文台印制发表的，里面有许多关于月亮的详细介绍。这几天，我和医生都快把这几大本图册翻烂了。关于月亮的材料，只要是能够找得到的，杜里特全都尽可能地找来研究一通。

我对他说：“我没有从月亮上看到什么异常啊!”

他听了，皱起了眉头，看起来很失望。“奇怪，”他嘀咕着，“可是我怎么就看见了那一缕像烟雾一样的东西了呢？我发誓我真的看到了，就像一缕烟雾，出现得很快，然后又慢慢地散开，就在月亮的左边。不过这个现象我还是第一次看到，那些资料上也没有这方面的记载。很多时候，我也是在想，我这样的猜想会不会是瞎琢磨呢。”

我嘴里虽然什么也没有说，但是，我认为他确实是在瞎琢磨。直到后来，吐跟我说了几句话，我才认为医生的猜想还是很有道理的。

吐和波利轮流放哨，以免被外人看到大蛾子，在医生还没有决定对外宣布消息之前，我们必须做好保密工作。吐放完了哨，从屋顶飞到了我的肩膀上，悄悄地对我说，它有话要单独对我说，我就带着它进了我的卧室。屋里黑暗一片，吐在夜里以它一贯的准确性，很快就找到了火柴和蜡烛，开始快速地哧啦哧啦地划火柴。

我刚一走进屋子，它就小声说：“斯大兵，快关上门。”刚点燃蜡烛，它就小声地说，“你快看看，附近有没有人？”

我赶紧伸出头看了看，确信没有人后关上了门和窗户。“怎么了？”我来到它身边，看到它正站在桌子上眨巴着眼睛看着我，“出什么事了？难道是大蛾子的秘密被传出去了吗？”“不是。拱卜是个碎嘴子，但是我敢保证，到现在为止，还没有外人知道大蛾子的事情。我是有另外一件事情要问你，你今天晚上是不是用望远镜看月亮了？”“嗯，对呀。医生非要我看，怎么了？”“噢，那你有没有发现，今晚的月亮和平时的月亮有什么不同？”“没有哇!”我说，“和平时的一样啊!这个问题医生也问我了，而且，他还说他看到了一缕像云烟的东西。”“你没有看出来有什么不同吗？不过……医生看出来了。嗯，这就对了。”吐自言自语地说道，“这里面肯定有异常。”“什么意思？我没有听明白。”我问，我已经被它弄得一头雾水了。“是这样的。我们猫头鹰和月亮有着特殊的感情，月亮的变化会对我们造成很大的影响，这种影响力比其他任何一种动物都大。你也清楚，我们晚上要比白天精神，晚上才是我们工作和娱乐的时间，我们的夜生活都和月亮有很大的关系。你也看到了，今晚正好是满月，尤其在今晚10点的时候，月亮圆得出奇。我对此非常敏感，我就抬起头仰望着美丽的明月，不禁开起了小差，如果这个时候，我在林子里徜徉狩猎，那肯定很美好……就这样边想边看，突然，我看到一缕云，从月亮的左边飘了起来，时间很短，只有短短的两秒钟。那一刻我眼睛都不敢眨巴一下，我真真切切地看到了，而且那一缕云好像是故意弄出来的。”“‘故意’？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我问，“你不会是说，月球上……有人吧？”“是的，就是这个意思。”吐小声说，“这听起来就像在说瞎话，但是，起码咱们俩现在已经大概知道了这只蛾子的到底是从哪里来的了。这件事情，我们要对外人保密。咱们地球上怎么会有这么大的蛾子呢？那你说，它不是来自月亮，还能从哪儿来？它干嘛一直待在咱们的小花园里不走呢？那个小花园那么小，它待在那里那么不舒服，它图个啥？所以，它是有目的的!你说，我说得对不对？”

10.吐的警告

在这件事情的保密工作上，我渐渐地感觉到，吐和波利有很大的不同。波利这个老鹦鹉，它并不想让我参与到医生的计划中。医生本人到底是什么意思，有没有受这只老鹦鹉的左右，我对此一点也不了解，可是它们对我的这种隐瞒让我心里很不舒服。这个时候，能有个猫头鹰把我当成最贴心的好伙伴，我当然很感动。“你是说，这个大蛾子，它老在园子里等着不走，就是在要把医生带走？带到天上的月亮上去？”“对呀，那你说，它来这儿干嘛呢？”吐拍了拍翅膀，一副展开重要演讲的架势说，“杜里特可是一个博物学家，这是众所周知的。如果说，这只大蛾子它之前去过月球，我并不感到惊讶。月球上到底是什么样子的生活，这个谁也不清楚。可是像杜里特这么有能耐的科学家，那可是100年也就诞生一个的稀罕人物。我认为，月球上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它们需要医生的帮助。你等着瞧吧，医生那么想去月亮，心地那么好，那么爱助人为乐，他很快就会答应大蛾子的要求动身前往月球的。而且，他一定会偷偷摸摸的办这件事情，不让其他人知道。”“噢，我的天啊!难道他随时有可能骑上大蛾子飞向月球？”“我不清楚。”吐说，“这件事情我只了解这么多，他们也不想要我知道。但我确信，大蛾子是一个信使，它的使命就是把医生带走。至于医生要花费多长的时间才能和这只大蛾子建立起语言沟通，这谁也说不准。我要提醒你的是，如果你参与到这件事情里，那么，你就看住杜里特，密切关注他的所有举动。你要记住我的话，这个世界上可没有卖后悔药的!”“言之有理!”我琢磨了一会儿说，“吐，你太好了，谢谢你的提醒。”“当然，我说这些还有别的原因。”吐说，“如果医生真的要离开，我们这些小动物们都舍不得他，大家都想跟着他去。因为上月亮不比去非洲，这可是一个惊天动地的危险事。我太了解他的为人了，他宁愿一人面对危险，也不愿连累别人。这一次，他肯定不会带别人去的。”

跟吐谈话结束，我找到了医生。我想彻底搞清楚医生的意思。“医生，难道您真的要跟着蛾子上月亮吗？”“是的。我现在是有这个想法，但是要过一段时间，我要看看最后的研究成果再做定夺。我之前就跟你说过，这个大蛾子，看起来像个使者。”“您的这个计划的确振奋人心。但是，我觉得行不通。任何人都清楚地知道，月亮上没有空气，您怎么呼吸？怎么生存？”

医生摊开了双手，耸了耸肩膀说：“可是，月球上有动物啊!蛾子们也需要空气啊，那它们又是怎么生存的呢？那里肯定有空气，只是和咱们的空气有些差别而已。所以，摆在我面前的问题就是，月球外面的大气层，主要有什么成分？一旦解决了这个问题，我就可以为我这次的计划下决定了。我推测，那个世界肯定是植物的天堂。呵呵，我只是假设而已，并没有多少有力的证据。不过，如果最后的结果显示月球的大气层有‘氧’这种成分，那肯定是植物的功劳，所以大蛾子才会把那些大花儿带到我们这个地方。那些花儿就是大蛾子赖以生存的法宝。”“可是医生，我们人类赖以生存的还有水呀!科学家们都说了，月球上面没水。不是吗？如果有水，我们就应该看得到云，对吗？”“没错。”杜里特抿了抿嘴，说道，“那些科学家，他们去过月亮了吗？既然没有去过又怎能那么肯定月球上没有水呢？也许月球上的水和地球上的水不一样，它是以另一种形态出现的，如果这种水不能像地球表面上的水那样能够蒸发，所以也就不会形成云。还有空气、热量，它们的形态和地球上的也许都不同，它们是以另一种形态出现的。这个谁也说不定。总之，要解决这些问题，唯一的办法就是亲自去一趟。”“您说得很对。”我叹了一口气说，“如果您真的就这样贸然地登月了，很有可能丢掉您的性命，最后，却无人跟你说一声‘谢谢你’，这件事情，您有没有考虑过？”

医生半天都没有说话，他的表情严肃了起来。“是的，”他望了望浩瀚的夜空说，“我知道，我的这一计划在别人眼里简直就是不可理喻。可是，我对动物有一种特殊的情感，我们之间的信任度比人与人之间的信任度还要高。月亮上的动物们需要我的帮助，它们正在等着我呢。斯大兵，你也知道我做事的风格，我杜里特，对任何人都不会失信，对动物也是如此，你何曾见过我没有履行过诺言？我的意思是，一旦动物们需要我的帮助，我一定会去的。至于其他的事情，对我来说，都无所谓。”“可是，医生。就算如你所说，月球上的空气和水是另一种形式，但是在离开地球和到达月亮之间的路程中，既没有水也没有空气，这一点您比谁都清楚!您出了地球的大气层后，没有了空气，带您飞行的那只大蛾子，它的翅膀脱离了空气，怎么飞？这个问题您是怎么考虑的？医生，这一去恐怕凶多吉少，我劝您再仔细考虑考虑。”

这个问题医生显然早已经考虑过了，他可是博物学家，我这个小屁孩都懂的知识，他怎么可能不知道呢。“斯大兵，我知道你是在为我担惊受怕。至于怎么飞出地球的问题，我相信大蛾子会有办法的。飞行受地球引力的影响很大，月球引力只有地球引力的1/6，也就是说，它从月球上来时，受月球引力的影响不大，没有费多少劲儿。所以，它从地球再飞回月球，相当的困难。我们要去月球的话，必须有足够的力气。”“月球离咱们这儿远吗？”我问。我对月球和地球之间的距离，没有一点概念。“很远。”他说，“不过，比起地球和太阳的距离，只相当于其中的一万四千分之一。只要我进一步肯定了月球上的动物在召唤我，我就得走。不用为我担心，它们会想办法照顾好我的。你想啊，它们既然能够派遣一个使者下来邀请我，我肯定也能上去。其实，事情并不复杂，就是了解条件，适应条件而已。”

杜里特把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我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了。他与动物之间的那种信任度，比天地之间的高度还要高，还有因为信任而产生的无所畏惧的勇气，让我无言以对。讨论的结果就是： 一旦动物们需要他的帮助，他就会毅然决然的去，无论前面有多少困难，他都不在乎。

我劝阻不了医生，最后却被他的勇气和大无畏的精神所感动，这件事情只能由他继续策划下去了。接下来，就看他与蛾子谈话的结果了。直到现在，这件事情也没有让外人知道。“斯大兵，你也清楚，”一天吃完晚饭，医生对我说，“我的这个计划，很少人知道，包括咱们俱乐部的动物，我也不想让它们知道。这件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因为一旦被外界知道了，那么你看吧，各个地方的新闻媒体，都会蜂拥到咱们家，24小时不断地要求采访我，所有的人都会嘲笑我，他们对我的‘关心’会让我喘不过气来。在这件事情上，唯一能够守口如瓶的是波利。吐、奇奇和吉扑兴许也能猜到我要干什么。我并没有打算要告诉它们这件事情，它们也只能自己心里猜一猜罢了，不会影响到这个计划的。”“如果您真的要去，你会带上谁？您总不能一个人去吧？”“嗯……”医生皱起了眉头，“这个问题我也一直在考虑……说到危险，你也很清楚，危险重重。这件事情，我们谁也没有经历过，结果到底怎么样，我并没有十足的把握，所以，我没有权利带任何人去。就算我一个人去了，最后我死了，那也只是因为我把生命献给了我热爱的科学事业。我并不害怕，也不会为自己感到惋惜，我认为自己这么做，很值!可是，如果带上一个人，我怕自己没有能力保证同行者的安全，所以我现在还没有下决心。我认为，波利和奇奇或许能帮上我，它们的应变能力也很强。至于你们大家，虽然我全想带，可是我想，还是在家等着我的消息吧。”

现在，到了最关键的问题了：我，斯大兵，医生会带上我吗？这个问题缠绕我很久了，弄得我心里很乱，我从来没有这么紧张过。有时候我很想去，特别想跟着医生去月球上看看；可是转念又一想，这个计划，太冒险了，很有可能永远不会回到爸爸妈妈的怀抱了。可是，如果医生和蛾子飞走了，留下我在家等着，那滋味得有多难受啊!最后，我终于决定了，不管怎样，即便是不会回到地球，我也要尽力做好一个助手应该做的事情。我没有选择的余地，无论如何都要陪着他，我不能让他一个人去!第二天，我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医生。“医生，”我说，“您这次的计划，也有我的份儿，您肯定会让我跟您去的，对吧？(我觉得这样问比较好，主动点远比被动好些)我是说，到那么远的地方，我能够在很多地方帮上您的忙，没有一个助理，太不方便了，您的工作需要大量的笔记工作，而这个工作我已经很熟练了，不是吗？”

他看了看我，叹了口气。我就一直等着他说话。“嗯……斯大兵。”他咽了一下口水，就像有东西噎在他的嗓子眼里似的，“你知道，我是怎么想的吗？我的动物们，无论我带谁去，最后如果它们在这次旅行中丧命了，没有人会为它们伤心的。但是你不同，你和它们不一样。你也知道这次远行可能是九死一生，你想陪我去，与我患难与共，这让我很感动。我也很想带你去，有了你的帮助，我们成功的概率就会大一些。但是，你有没有想过你的父母，他们会同意我带你去吗？而且是要到月亮上去!想想我们之前的那些旅行，跟这次相比，简直就像开着车去郊外兜了一会儿风。还有，斯大兵，你应该弄清楚现在的状况，我现在正在和所有的科学权威作对，这个时期的人已经对月亮上没有生命这个说法深信不疑，大家都认为月球上没有可供人类生存的空气和水。我现在就像一个疯子，用自己的观念与全世界为敌……所以，我这一次，坚决不能带你去，即使你的父母同意了，我也不会带你去的。”

我大失所望，无论我说什么都没用，但是他并没有把我说服。因为当我劝他别去时，他就跟我说事情很简单，当我提出自己也要去时，他却说此次旅行凶多吉少。后来，我就问了他一个问题，表明自己的不服气。“如果那些大花儿也是来自于月亮，那就表明月亮上是有水的，对吗？”我按照自己的逻辑开始推理。“或许吧。不过，或许还有另一种可能。因为这些月球上的生命和我们地球上的有很大不同。现有的科学知识只能解决地球上的生物

试读结束[说明：试读内容隐藏了图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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