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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20-07-07 09:05: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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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日)河合隼雄,梁晓兰(译)

出版社:北京联合出版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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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大成人的难处

长大成人的难处试读:

版权信息书名:长大成人的难处作者:(日)河合隼雄,梁晓兰[译]设计:小暑暑排版:小暑暑出版社:北京联合出版公司出版时间:2018-08-01ISBN:9787559619440本书由上海读客图书有限公司授权北京当当科文电子商务有限公司制作与发行。— · 版权所有 侵权必究 · —第一章青年期的挫折

在现代社会,孩子要长大成人,非常困难,而且二者中间还夹杂着青年期,作为一个无比困难的中期阶段而存在。某个高中生总是对自己父母愤愤不平:父母想要自己干活的时候(比如给他们搭把手),会说“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不想让自己做某事的时候(比如骑自行车),就会说“你还不是大人呢”,完全只顾自己方便。这大概就是青年的心声吧。另一方面,大人们有时会觉得,“你已经是高中生了,再不靠谱点可不行”;有的时候又会认为,“明明还是个孩子,说得这么大言不惭,不要紧吧”。那么,大人们应该怎样对待处于困难时期的青年呢?

本书的对象主要是父母及老师等大人,着眼于大人们应该怎样对待遇到各种问题、遭遇各种挫折的青年们。但是,本书并没有直接指示大人们该怎么做,而是希望厘清青年们的烦恼缘由。如果对后者没有深刻理解,就无法得出前者的答案。因此,本书并没有教授大人们“对待”青年的技巧,而是希望我们共同思考现代日本青年面对的各种问题。在采取这种态度时,我们不要以自己作为大人的经验去思考如何对待那些青涩的青年,而是要意识到我们自身也面临着“什么是大人”“自己是否已经是大人了”这一类的问题。希望大家带着这些疑问,和我一起思考“成为大人”这件事,这也是本书的目的所在。

作为心理治疗师,我在工作中遇到过很多遭受挫折的青年,以及他们身边的大人。为便于读者理解,本书使用了很多具体事例,但出于职业的保密要求,我对这些事例做了一定的技术性处理。同时,因为是与青年期相关的话题,所以本书谈论的主要对象是高中生和大学生。有人可能会认为大学生已经是大人了,但如下文所述,现在长大成人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所以将大学生划入青年范畴是有据可循的。

在青年期,所有人都会遭受各种挫折,甚至可以说,没经历过挫折的人不是青年。下面,我将通过具体事例探讨该如何看待这些挫折。1    离家出走的高中生

离家出走是犯罪之始——确实,有很多走上犯罪道路的少年,堕落的开端就是离家出走。少年们其实并没有想犯罪的意识,仅打算“离家出走”,但大多数人最终会沾染上恶习。因此,大人必须努力防止孩子离家出走,可事实并非如此简单。接下来,我们就根据以下事例,共同思考离家出走的问题。

模范学生的离家出走

某天,一对中年夫妇突然来访,说是有要事咨询。他们是那种一见面就会让人产生好感的人,应该具有一定社会地位。咨询的内容,是上高中的独生子突然离家出走了。他们完全没有料到会发生这种事情,因此看起来相当震惊。

以下简单总结这个故事。这对夫妇是邻居和老师眼中“热心教育,善于理解孩子的家长”,经常性地担任PTA干事。儿子从小就是模范学生,学习好、品行端正、待人诚恳,是父母的骄傲。这样的孩子突然离家出走,实在让人吃惊,甚至父母现在都还在怀疑他到底是不是真的离家出走。他原本成绩很好,但进入初中二年级后成绩略有下滑,这时他又提出想要加入空手道社团。父母要求他必须提高成绩后才能参加,导致他最终不得不放弃。作为父母,应该反省。之后,孩子成绩未见提高,父母又觉得学习成绩不是特别重要,就没有勉强他努力学习,只希望他能上个跟自己能力匹配的大学,将来继承家业。他们认为,品行比学习成绩更重要,因此成绩不好也不要紧,只要在品行上能起到模范作用就行了。鉴于此,他们强调自己并不像其他家长那样强迫孩子学习。听完后,我却陷入了沉思,事实真如他们所说吗?

听起来,他们确实是“好”父母,孩子也是“好”孩子,但孩子仍然离家出走了。因此,他们对我说,“一定是我们对孩子做了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坏事”“我们毫无保留全告诉您,希望您能坦率地告诉我们到底哪儿做错了”。

听了他们的话,我指出了以下两点:一、是否过于相信“孩子不好是父母的错”?现在会有父母做得好而孩子表现差的情况,也存在父母孩子都好而发生坏事的情况。二、现在都认为“离家出走”就是坏事,但这真的是坏事吗?有没有认真思考过“什么是离家出走”?对我提出的观点,这对父母感到无比诧异。因此,暂时抛开第一点,我们和这对夫妇先一起来思考“什么是离家出走”。

什么是离家出走“什么是离家出走”?这对父母不知该如何回答我这个问题。于是,我说:“离家出走就是离开家的意思。”“离家出走”听起来很刺耳,但换成“离开家”就好多了。我认为,人要真正自立,有必要尝试离开家一次。

其实实情是,这个高中生认为不能老是被父母宠爱下去,为了尽早自立,才毅然离家出走。放弃了向父母撒娇,独自跨入社会,能独当一面后,再和父母一起过安稳的生活——怀着这样的雄心壮志,他离家出走了。这难道不值得称赞吗?但是,我们却不能完全鼓励这一行为,因为他的雄心壮志没有任何现实意义。

大人们不能因为可以撒手不管就觉得松了一口气,还必须认识到这一行为中所包含的积极和消极的意义。如果我们拘泥于“离家出走=恶”这一简单的公式,就会忽视高中生离家出走行为中所包含的积极意义,而采取错误的应对方式。

可是,如果他告诉父母自己离家出走的想法,父母被他的雄心打动而施以援助,也是非常愚蠢的。没有任何现实意义的雄心壮志,最终都会遭受挫折和打击。如果不考虑对策,只顾着高兴,最终会造成无法挽回的结局。

判断绝对的善和恶并采取行动很容易。但只有在相对的善恶中,充分认识这两个方面,并正面采取行动,才能打开局面。这样,我们才能认识到青年所遭受的“挫折”中蕴含的积极意义。对于一切现象,我们在简单做出善恶判断前,必须深入思考它们的意义。只有明确其意义,才能最终决定我们的态度。

思考了离家出走的意义后,因儿子突然“变坏”而惊慌失措的父母终于恢复了平静,开始仔细思考应该如何面对自己的孩子。在说明这对父母采取的行动之前,我们先来思考一下一般情况下的亲子关系。2    难以理解的孩子

这个高中生离家出走后,去了亲戚家。亲戚接到他父母的通知,知道他是离家出走,于是阻止了他,接到消息的父母也急急忙忙赶到亲戚家。然而,儿子却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拒绝和父母相见。曾经是模范学生的儿子对父母怒吼:“不准靠近这房间一步!”听到这话,父母束手无策,只好急急忙忙找我商量。想起当时的痛苦,母亲说:“以前伸手就能触及的儿子,现在无论怎么努力都难以够到,他好像去了另一个世界。”这番话让我印象深刻。明明是生活在同一屋檐下的儿子,现在却渐行渐远,亲子之间出现了隔阂。

但是,这真的是“隔阂”吗?亲子间的纽带,强韧得出人意料,并不会简单被切断。即使本人以为亲子纽带已经断裂了,它仍会以意想不到的形态凝结在一起。我们在简单说出“断绝父子关系”“两代人之间的隔阂”这些话之前,必须再三考虑这一点。

我曾听一位母亲谈起过这个话题,她的孩子正在上中学。一天,儿子罕见地邀请她一起去看电影,她很高兴,就一起去了。一路上,两个人愉快地聊着天,可半路上儿子突然沉默下来,在电影院也是分开坐着看的电影。明明是按儿子的希望做的,为什么他却突然不高兴了?母亲百思不得其解,担心遇到了什么奇怪的事情,甚至没心情看电影了。回家后,儿子却似乎心情很不错,于是晚上母亲问他,为什么半路上突然态度就变了。结果儿子说,去电影院的路上,遇到了关系不好的同学,他们正巧也要去看电影。他担心以后会被他们嘲笑“都已经是中学生了,还要黏着母亲”,因此急忙和母亲保持距离。

这种事在中学生中很常见:虽然很高兴能和母亲一起行动,但又想向周围的人表明自己完全没有在意母亲。他们有时会不知该如何表现这种情绪,有时则会表现出上文中的极端情绪变化,吓到母亲。在本例中,母亲事后询问了儿子态度变化的缘由,值得夸奖。当然,也要注意询问的时机。确认后,母亲理解了儿子的心情;同时,也不会自怨自艾,以为被孩子嫌弃,哀叹无法理解孩子,从而防止了亲子关系的恶化。

总之,这位母亲在一段时间内,确实觉得自己孩子的行为“难以理解”。离家少年的母亲对此应该有更强烈的感受。最近持续增长的家庭暴力例子中,一言以蔽之,在母亲看来,孩子的行为都确实“难以理解”。作为临床医师,我们常会听到这些母亲的疑问:“我家孩子是不是发疯了?”因为母亲感到儿子似乎处于“另一个世界”中。

正如下文所述,为了成长,孩子必须离开母亲。为此,在某种意义上,他们要暂时住到远离母亲的另一个世界。这时,我们主观上会觉得亲子的纽带被切断了,或者亲子关系断绝了。但是,只要双方稍加努力,仔细审视自身,就会明白亲子关系的暂时断绝是为了改变关系的本质。有关这一点,后文会以离家出走的高中生为例加以详细说明。通过反复地切断和修复,可以加深亲子关系。若过于执着于亲子纽带的强韧性,它就越可能束缚对方的自由。亲子纽带能给予对方自由,同时也能让人相信它的存在。但是,我们为了增进彼此的关系,必须经历切断的悲伤,并努力克服这种痛苦。

修复已断裂的纽带,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即使想要修复,如上文所述,儿子已经去了“无法触及的世界”“异世界”中,让人无能为力。为什么孩子身上会突然产生这种难以理解的现象呢?

父母的世界·孩子的世界

每个人都有世界观。“世界观”这个词听起来比较夸张,其实就是我们观察世界的方式。还是以上述父母为例,对他们而言,只要能听从他们意见的孩子就是好孩子,并保证好孩子会有幸福的未来。他们所谓的幸福就是继承家业,过上稳定的生活。但仔细想来,这只是一种“世界观”,无论是关于孩子还是幸福,都应该有不同的“观点”。我们会不由自主地认为自己对事物的看法是理所应当的,其实世界观会因人而异。

孩子也有世界观。但是,孩子的世界观会随着成长而发生极大变化。大人拥有较为稳定的世界观,而孩子在长大成人时,要形成“自己的”世界观会经历很多困难。最初,孩子在某种程度上或多或少都会受到周围大人,特别是父母世界观的影响,慢慢长大;而进入青年期,世界观会发生很大的变化。原本稳定的世界观开始震荡,被破坏,再出现新的内容。这时,现有观点的负面内容会扩大,更容易受人关注。

孩子想要长大成人时,会突然察觉到守护自己长大的父母存在不好的一面。而且这些负面内容会像电影特写一样被放大。可以说,孩子不是在观察现实中的父母,而是在描绘自己心目中的父母形象。

人的内心存在着超越了现实中的父母,被称为父性、母性的超个体形象。我们有时候会感受到像被大自然环抱,有时候又像被雷击般意识到自己的错误。这时我们心中感受到的是超越了个体的父母,是更加伟大、更加严厉的形象。这一形象和我们的现实体验遥相呼应,加深了体验的程度。比如,当我们胆怯时,会觉得给予亲切安慰的女性如同慈母;受到稍许叱责,就会觉得对方是个恶魔,等等。

青年期会感受到世界观的剧烈变动,因此会受到内在形象的强烈影响。在此要特别注意的是母性形象,它可以简单分为正面和负面这两类。正面形象,是接受、养育孩子的慈母;负面形象,拥有强大的力量,掌控孩子不让其离开,会束缚孩子。极端的时候,这一形象就像吞噬孩子的女妖。如前所述,孩子自立倾向增加的时候,就会放大双亲不好的方面,再加上此处所说的内在形象的作用,孩子眼中的父母形象就会与现实产生很大的差异。

比如,因为要下雨了所以让孩子带伞,在母亲看来是“好心”,但孩子却觉得母亲是支配、监视自己行动的“烦人家伙”。当内在形象强烈作用时,甚至会觉得母亲是吞噬自己的魔女。在家庭暴力的例子中,经常有母亲说,自己明明只做了再一般不过的事情,而孩子却对自己拳脚相向。根据上述解释,就能理解这种现象了。

还是以离家出走的高中生为例,在双亲和其他大人看来,他们的家庭很完美,父母对教育很热心,也能理解孩子;而在孩子看来,这个家庭却是束缚他自由的监牢。作为大人,我们必须知道父母的世界和孩子眼中世界的差异,不然大人就会认为孩子难以理解,甚至想给孩子贴上精神病的标签。3    双亲的反省

我们再回到最初的事例中。上一章节讨论了普遍性的思考方式。其实,这是为了让这对夫妇理解离家出走的儿子的心情,而对他们进行的说明。这对夫妇非常善解人意,完全赞同我所说的内容,并表示自己有很多地方需要反省。(顺便说一句,我最初就判断他们是容易沟通的人,所以才尝试进行说明。更困难的情况下,在对方能完全理解的“时机”到来之前,要等待很长时间。)接下来,我会记录下这对夫妇的反省情况和之后的事情经过。

好孩子是什么样的

这对夫妇首先反省的是“好孩子”的定义。大人夸这个孩子是“好孩子”时,通常是指他很听父母和老师的话。极端地说,大人眼中的“听话的孩子”,要成长为拥有自主性和责任感的大人,反而更加困难。真正的好孩子,必须具备自我判断能力。

这种事情说起来简单,做起来却非常难。为了培养自我判断能力,在某种程度上,孩子必须根据自己的判断去行动,并根据自己的经验确认判断的妥当性。不管怎样,人有时只能从经验中获取知识,为了获得深邃的智慧,必须体验相应的痛苦。本例中的高中生,因为顺从父母而被贴上了“模范学生”的标签。被贴上“不良少年”的标签让人痛苦,但“模范学生”的标签也意外地让人苦恼。要响应这一称号,就很难提高自主性。他内心深处的某种东西被抑制了,导致了中学时代成绩的下降。他说“想要练空手道”时,正是他的自主性想要破土萌芽的阶段,然而父母却轻易地将这个嫩芽掐掉了。父母被“好孩子”“幸福”蒙蔽了双眼,不希望自己的孩子面临丝毫的危险。

被抑制的自主性最终爆发,并通过离家出走的形式表现出来。长年被抑制的东西一旦凸显,便会非常危险。虽然这不是值得高兴的事,但反过来我们也应该为孩子发挥了如此强大的力量而高兴。“好孩子”要成长为真正的好孩子,必须击碎“好孩子”的外壳。这对父母意识到了这一点,并进行了反省。

恶的作用

孩子要获得自主性,有时必须违抗父母的命令。只有真正违命行动后,孩子才能真正明白父母的正确性,才会感到深深的懊悔,在和现实的碰撞中培育出自主性。如果不恰当地进行这样的“练习”,而被抑制的自主性凸显时,就会采用离家出走以求独当一面等脱离现实的形式表现出来。说起来,孩子要成为真正的好孩子,必须适当地体验恶。虽说如此,大人也没必要向孩子“推荐恶行”。我们当然要禁止恶的行为,同时恰当地保障孩子的自由,让孩子以自己的能力,“顺其自然”地完成善与恶的相对化课题。

但是,我们也必须意识到,这里所说的“顺其自然”最近变得非常困难。以前,虽然大人拼命阻止孩子的恶行,但因为孩子数量多,大人又很忙,所以并没有严密监视孩子。孩子拥有一定的自由,能够自然地体验适当的恶行。但现在孩子数量减少,母亲的家务劳动也变少了。父母对孩子的期待变得很高,所以大人不知不觉加强了对孩子的监视,失去了“顺其自然”的好处。因此,最近人为制造出来的好孩子增加了。

根据上述事实大家应该已经明白,大人完全没必要鼓励孩子行恶。但是,在给予孩子们包含可能行恶的自由度时,也必须相信他们。这里面有一定的危险性,因此父母会觉得难以把握。但是,即使人为制造出了好孩子,仍会遇到很大的危险——了解了这一点,应该就能忍受孩子的小小恶行了。

想要把孩子培养成“好孩子”的父母,看起来是全心全意为了孩子,但其实大多是出于利己心理,担心自己遭遇危险。这对父母也反省了这一点。他们的本意是为了孩子,想把他培养成好孩子,但更多是希望孩子沿着他们铺设好的道路前进,这样他们才能放心。这些话让我印象深刻。这对夫妇是非常了不起的,他们意识到这一点,就马上赶到孩子那里,告诉孩子他们反省的态度,并保证会给他更多的自由,尊重他的自主性。原本愤怒的孩子听到这些非常高兴,最终回了家。

对话

然而,事情进展得并不如想象中顺利。这个高中生放弃离家出走,回到学校上学,但在家的态度却急转直下,不再是以前那个“好孩子”。跟以前相比,他现在基本不学习,在家就是蒙头大睡,让父母难以忍受。但因为父母保证过给予他“自主性”,也不能简单呵斥,对此十分苦恼,于是又到我这里来寻求帮助。

这是常有的事。过分束缚孩子,导致教育失败,于是采取放任主义。虽然设想得很好,进行得却并不顺利。呵斥孩子是好是坏?到底是管理还是放任?这种简单的二选一的讨论,没有任何意义。如果轻易就能找到“好方法”,那大家早就照做了。即使是教育学和心理学专家,也会对自己的孩子束手无策。读到这里,大家就会明白没有通用的“好方法”了吧。

尊重孩子的自主性,也就是尊重父母的自主性。父母如果觉得孩子的态度太恶劣,就应该告诉孩子。但是,这并不是说要跟以前一样,父母绝对正确,孩子必须绝对服从。虽然不想剥夺孩子的自由,但也不能任其一直懒惰下去。这样,父母就不是单方面强迫,而必须用自己的人格打动孩子。要时刻反省自己的教育方式和遭遇的自由困境,同时该说的话还是要说。

通过和我再次对话而意识到上述情况的父亲,最终面对儿子说出了自己的想法。结局出人意料,儿子很高兴地听完父亲的话,并说出了让人意想不到的内容。父亲答应会尊重儿子的自由,但自从许诺后就一直很焦躁,甚至会因小事而呵斥母亲。这是父亲表面上尊重儿子自由,而内心深处并没有接受的表现。听完后,父亲非常惊讶。一直被看成是小孩子的儿子,其实在仔细观察父亲,并实实在在地表现出来。

父亲有点生气,但也很高兴。他觉得儿子确实成长了,因此也直率地表达了自己的意见。父母和儿子最终互相坦陈了彼此的想法,然后儿子才能比以前更自主地行动,父母也不会因此感到不安了。

家人间的对话,大人和孩子的对话,只要具有深刻意义,在某种意义上都会呈现对决的姿态,因为和风细雨的交谈无法解决任何问题。但是这一对决并不是以战胜对方为目的,而是为了促进互相成长。同时,对决的姿态并不仅体现在面对对手时,在面对自己内心时也会体现。最后这一点我不再赘述,事实是,通过这样的对话,父母和儿子一起获得了成长。4    挫折的意义

大家通过上述事例应该了解到,儿子离家出走这一“挫折”,不仅对本人,对于父母来说,也是成长的契机。确实,我们经常会在经历挫折后获得飞跃。即使如此,也有小部分人会认为挫折是损失。确实,这里举出的离家出走是一例还说不上是挫折的小事情。像我这样的临床医师,接触过为克服挫折而耗费数年的例子。但即便如此,只要能掌握挫折相关现象的全貌,就能够明白“挫折的意义”。因此,我会根据自己的经验来讨论挫折的意义。但在思考挫折的意义之前,我们先来讨论一下到底都有些什么样的挫折。

各种挫折

孩子在长大成人时,会遭遇各种挫折。包括反社会的行动,非社会性的行动,同时也包括生病、失败、事故等。而且,有时无论怎么想都觉得自己没错,为什么还会遇到这些呢?最终只能归结于命运。我无法详细说明这些内容,只能说说大概情况。

盗窃、伤害,甚至杀人等反社会的行为,常见于青年期的前期。为了破坏现有的事物,再创造出新事物,青年不会隐藏内心产生的强烈破坏倾向,而是直接展露在外。随着年龄的增长,控制力增强,到了青年期的后期,这种行为自然就减少了。此时的青年虽然心理上尚未成熟,但已经是法律意义上的成年人,所以这一时期出现的反社会行为很难处理,也可以认为这个人遇到了非常大的难题。

对于没有反社会行为的人而言,挫折是由于非社会性的神经过敏症而产生的。下一章我将列举类似的例子,证明青年期确实会因各种神经过敏症而烦恼。有的很短暂,不久就消失了;有的却会持续很久。在某种程度上,青年期体验短暂的神经过敏症是很正常的。这时,如果周围的人过于慌张,反而会导致问题扩大化。即使症状相同,也有轻重之分,有时甚至只有专家才能判断。

相比女性,男性的反社会行为比例更高。此外,一般而言,女性在青年期前期会出现很严重的神经过敏,而同样的症状却出现在男性青年期的后期。简单而言,同样是长大成人,男性会采取主动获得的姿态,而女性则会采取被动接受的姿态。女性被动接受的姿态伴随身体变化而来,多数发生于青年期的前期;而男性进入青年期后期以后,为了“主动获得”职业和配偶,才会体验长大成人。因此,伴随而来的挫折更容易出现在女性青年期的前期,以及男性青年期后期。当然,这只是非常笼统的一般论。

此外,挫折还会表现为身体疾病。随着医学的进步,青年结核病现在已经消失了,但在过去这却是非常严重的问题。很多有成就的青年因此失去了生命;但另一方面,很多人通过疾病获得了深刻的内省体验,并将其视为长大成人的重要阶段。人们认为疾病只是“身体”的一部分,其实它和整个人生都有密切的关系。我们是不是应该再次考虑疾病的意义呢?

在长大成人的道路上,会遭遇各种失败或事故等挫折。考试、就业、恋爱中遇到的失败,具有较大影响力。这些和前面提到的神经过敏、疾病相关,有时甚至很难分清孰为因孰为果,或者只能怨自己“运气太差”。

提出问题

如前所述,孩子要想长大成人,会经历各种挫折。但正如离家出走的高中生例子所示,其背后潜藏着某种问题。不仅是遇到挫折时去解决,而要解决更大的难题。而且,提出的问题不仅针对本人,很多时候也要求周围的大人积极参与。除了双亲和老师的参与,有时甚至要求整个社会共同面对。极端来说,是青年作为家庭、社会、文化的代表,提出了这个问题。比如前面谈到的高中生离家出走,其实这也是现在日本很多家庭面临的共同问题。越是深入思考,越觉得我们不能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这样去思考、观察成长过程,就会想要主张挫折的必然性和必要性。人的成长伴随着挫折。确实,在他人眼中,有的人似乎从未遭受挫折就长大了。但仔细确认,会发现其实他们也经历过相应的挫折。这要么是内在过程,要么是一点一点地持续,他人无从得知。因为职业的关系,我听过很多人的秘密,所以越发这么认为。他人看来未经历过任何挫折就长大的人,仔细询问的话,会发现事实并非如此。

有些大人有过类似的经历,所以知道这一情况,但一涉及自己孩子,仍会尽力避免让其经历挫折,剥夺了孩子长大成人的机会。或者说,孩子的挫折是父母发现问题的重要时机,有的人却责备孩子,谴责老师,感叹社会现实,独独不响应孩子的提问。这样的话,孩子当然无法摆脱挫折的阴影。

因此,我希望大家能明白,作为能发现问题的挫折,不一定只发生在“坏孩子”或“坏父母”身上。即使是好父母和好孩子,为了把事情做得更好,也需要提出新的问题。对于孩子面临的挫折,不要考虑到底谁对谁错,而要思考挫折的意义,这才更具建设性。

探寻意义

某个大学生不去学校,把自己关在宿舍不出门。一发生这种事,大人会马上想“原因是什么”。这时,大人急着想尽早解决问题,为找出原因和结果的关联,更容易焦虑,把原因归结为“孩子意志太薄弱”而叱责孩子,或认为原因是“大学的老师对孩子过于冷淡”而指责老师。另一方面,大学的老师却认为“原因在于父母对孩子的娇惯”而攻击父母。追本溯源有时成了“寻找恶人”,而且大人很喜欢将他人看作恶人,互相攻击,或者联合起来责备孩子,导致问题迟迟无法解决。

因此,当询问这个学生不去学校把自己关在宿舍里的“意义是什么”时(不会轻易就能得出答案),大家不用再急着去寻找恶人,不必再认为这是一件必须尽早解决的烦心事,而应当思考从中引导出积极因素的可能性。这种想法非常具有建设性。想要找出“原因-结果”关系的态度,很容易把目光专注于过去,找出其中的恶,然后攻击;或者会越发后悔,导致前进的力量减弱。而想要探寻意义的态度,关注未来,思考该如何重整旗鼓,更容易形成建设性的思考方式。

话虽如此,人更喜欢根据因果关系观察现象,这种立场可以让自己置身事外,站在安全地带批判他人,因此我们很难摆脱这种思考方式。另一方面,采用探寻意义的态度观察现象,会发觉不知不觉间自己已不再是局外人。“意义”会把周围的各种现象都关联起来。因果是线性的——虽然偶尔会和实际情况不符——最终会将某一事物和另一事物联系起来。意义除了将两个事物用直线相连,还会与更多的事物互相关联,最终形成一个整体。

大学生把自己封闭在宿舍里的行为,他的父母可能会视为逼迫其改变亲子关系的警钟;大学的老师可能会从更广阔的视角探寻日本青年自我认识的意义,甚至会思考自己的身份认同。这些意义相关的线条缠绕在一起,从中可以探索出人类生存的意义;通过这一行为,这个学生也能找出人生的方向。

但是,在青年期,年龄越小,本人就越无法意识到这些能发现问题的意义探索,而只会在挫折的现象中感到困惑。对这样的青年说“寻找意义”是没有用的。大人要真正让他们站起来,必须安慰他们,帮助他们,鼓励他们。但贯彻这种实际援助的同时,我们更要采取探寻意义的姿态,这样青年们才不会觉得自己轻易就被认为是恶人,不会认为被蔑视,才能感觉到其中存在的积极意义,不会因无用的悔恨而烦恼,才能尽早站起来。第二章长大成人

上一章讨论了长大成人前会遭遇的各种挫折,并强调这是长大成人必须经历的。这到底是为什么呢?接下来我将从不同视角进行阐述。

在原始社会,孩子和大人的区别很明显,人们通过成人仪式宣告孩子长大成人。而进入现代社会,正如上文所说,孩子和大人的区别非常模糊,青年到底属于什么范畴也不甚清晰,因此产生了各种社会混乱。为什么现在对于什么是大人以及长大成人都说不清楚呢?我们将就这一点进行探讨,现在先举一个简单的例子。1    有社交恐惧症的大学生

不想上学

A是大学一年级学生。马上到学年末了,他却非常忧郁,一直不去学校上课。A不去学校,是因为他在众人面前会莫名地害怕。“害怕”这个词并不精确,这里暂且这么表达。他在人群中无法平静,会觉得不安,总之无法安静下来。特别是同学跟他说话时,他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即使说了,也会觉得自己前言不搭后语,谈话无法继续下去。他觉得自己这种状态已经成了同学们的笑柄。其实A在高中三年级时也出现过这种状态,并因此休过学。父亲认为他在偷懒,发火要他去学校,但A说什么也不去。他说不清楚自己的状态,也觉得不好意思,因此没告诉任何人。

没办法,他在高中三年级时向班主任提出退学,幸好班主任很热心,认为他退学很可惜,因此要他努力振作,并说服了其他老师。A勉强高中毕业,而且奋力考上了大学,并决定在大学好好努力。但大学比他想象中更艰难,导致高中时的症状复发。父亲认为孩子又开始偷懒,反复责骂,A完全手足无措了。因为这个大学采用班主任制,于是他去班主任那里,提出退学。他想要退学,和高中时的经历有关。他内心隐隐期待,认为这样一来大学的老师应该会在学年末的考试中给予某种恩典。没想到,听了A的申请,老师反而非常高兴,同意他提交退学申请。这位老师认为,不想学的人就应该早早终止学业。因为和自己设想的不同而沮丧的A到底该怎样做呢?这一点稍后再谈,这里先简单谈一下社交恐惧症。

社交恐惧症

A的症状虽然很轻微,仍属于社交恐惧症。这是一种神经过敏症,当和他人在一起时,会产生强烈的不安和紧张,担心会给他人带来不快,或是被他人蔑视,因此坐立难安。于是,本人会尽量避开人际交往,严重时甚至无法外出。一般而言,与家人及很亲密的人,或是陌生人在一起不会感到强烈的不安。棘手的是同学、邻居以及亲戚等。病情加重的话,甚至会认为自己目光敏锐会给别人带来灾难,或有奇怪的体臭(其实并没有)而被别人嫌弃。

有研究指出,相比欧美人,这种神经过敏症在日本人中更常见,正如后文所述,我们也应该从文化比较的观点注意这一症状。事实上,很多日本人在青年期都有过这种短暂的体验,一般表现为“在意他人的目光”而变得笨拙。或者以前没任何问题,到青年期突然就耻于见亲戚,或避免与邻居碰面等。即使是“普通”人,在青年期也会有这种体验。

但如果人际紧张感过于强烈,无法在众人面前讲话,畏畏缩缩,这种状况长年持续的话,就会成为完完全全的社交恐惧症(即神经过敏)。即便如此,很多人在长大后会自然痊愈,因此可知这种神经过敏和青年期的性情有很大关联。A还没到神经过敏的程度,症状较轻,只是短暂的症状。

死的决心

A希望多少能获得些同情而去见班主任,没想到却获得退学的许可。他也不打算马上回家,在外面游荡到很晚才回家。父母只是用锐利的目光盯着他,并没问他到底去哪里了。A觉得自己已经被世界抛弃了。回到房间,他想了很久,却没找到解决的办法,如果真退学的话父亲肯定要他立即上班。以他现在的状态实在没法去上班,可父母一定不会再管自己了。他甚至担心父母会要他滚出去,便恨起大学班主任来。他觉得班主任肯定很高兴少了一个坏学生,好像站在高处蔑视他。他越想越觉得未来一片黑暗,于是决定自杀。因为不想上吊,他打算买安眠药。夜已深,但药房应该还开着,他就准备出去买药。刚要出门,母亲被惊醒了,问他:“这个时候了,你要去哪里?”他说没什么,默默返回了房间,想法却突然改变了。

自杀真是太傻了。被那种老师当傻子就自杀,我才不干呢!现在开始努力学习,报复冷漠的老师和父亲!这样一想,一股莫名的愤怒袭来,他反复大喊“浑蛋”!A的眼前浮现出砰砰殴打老师和父亲头部的情形。此时,他自己也不知道是因谁而如此愤怒,甚至觉得是因为自己不中用而愤怒,脑海中幻想此起彼伏。最后,他的脑海中浮现出在期末考试中获得满分,班主任低头认错的情形,然后进入了梦乡。

A从第二天起开始学习。虽然在众人面前仍觉得很痛苦,但还是回到了大学,也开始上班主任的课。虽然不能像幻想中那样大声斥责班主任,但不久后,他提出撤回退学申请,参加考试。出乎意料的是,班主任并不是印象中那样冷漠的人,而是很高兴A不再想退学,还说缺课不明白的地方尽管来问。A觉得很怪异,就好像浑身力气无处可使,当然他并不觉得讨厌。更不可思议的是父亲态度的改变。父亲曾说“你这种懒人没有上大学的资格”,现在却问他:“你什么时候考试?”开始关心起A的学习来。A当然不可能取得满分让老师低头认错,但他最终还是通过了期末考试。更重要的是,曾想报复老师和父亲、殴打他们出气的想法消失得无影无踪。与此同时,A的社交恐惧症也在不知不觉间减轻了。

这里的例子并非社交恐惧症中的神经过敏,而是将一般学生的常见经历用稍微戏剧化的形式表现了出来。虽然基本类型相同,但神经过敏的人要战胜疾病,需要更多的时间和努力,治疗者也必须更加细致。

希望读了这段话的人不再立即断定让神经过敏的人退学是好选择。此外,高中班主任的热心也值得称道。高中时感受到温暖,之后再经历严酷考验,正好合适。如果高中班主任冷酷地逼A退学的话,他一定会遭受真正的挫折。

总之,A先是想自杀,然后又从这里站了起来,这是长大成人的必经之路。从社会制度来看,这一流程等于原始社会的成人仪式。因此,接下来我们简单来看看原始社会是如何进行成人仪式的。2    启蒙仪式

在原始社会,启蒙仪式不可或缺。如后文所述,启蒙仪式的消失是近代社会的一大特征,但我们却完全不明白这一变化的意义,结果导致了青年期的各种问题。启蒙仪式也可以翻译成通过仪式,它指的是在原始社会,某个人成长过程中,为推动他从一个阶段迈入新阶段而举行的仪式。宗教学者伊利亚德在《生与再生——启蒙仪式的宗教意义》(堀一郎译,东京大学出版会)一书中,详细论述了启蒙仪式。他指出:“启蒙仪式这个词最广的意义体现在一个仪式和口头教育的受众中。目的是决定性地改变加入者的宗教和社会地位。从哲学上来说,启蒙仪式等于实际存在条件的根本变革。”也就是说,通过启蒙仪式,一个人可以变成完全不同的“他人”。他将启蒙仪式分成三种类型:一是少年迈入大人行列,即成人仪式、加入部落的仪式;二是加入特定的秘密仪式集团或宗教讲习集团;三是神秘的知识,原始社会中为了成为巫医和巫师的学习内容。我们关心的是其中的成人仪式,以下将对其进行讨论。首先谈一下男性的成人仪式,再接着探讨女性的成人仪式。

男性成人仪式

伊利亚德谈道,原始社会的成人仪式一般具有以下要素:1.准备“神圣的场所”。准备好区别于世俗世界的神圣场所,男性在祭祀仪式期间远离人群居住在这里。2.让修炼者离开母亲,或是更普遍的,离开所有女性。3.修炼者在隔离场所学习部落的宗教传承。4.接受某种手术或考验,一般是割礼或拔牙,也有些是在皮肤上留下伤痕或拔毛等。在此期间,修炼者必须忍耐这些痛苦。在启蒙仪式期间,必须遵从各种禁忌及考验。

接下来就上述四个要素进行简单说明。当然在实际的仪式中,不同的部族及社会会制定各自详细的规则和方法,并忠实地实施。对此我无法在本书中详细讨论,一般来说,每个行为都具有象征性的意义,在孩子长大成人的过程中赋予了必要且深刻的宗教意义。

首先,准备“神圣的场所”,并不是单纯指代与世俗世界不同的场所,而是要重现“以前的神”创造世界时的场所和空间。为了在真正意义上展现启蒙仪式,社会成员必须相信他们居住的世界完全是由“以前的神”创造的。孩子们要进入这个已建成的世界,就要参加仪式。因此,在这个“神圣的场所”中,修炼者再次体验“事物初始的神圣时刻”,和神话中的人物交游,最终才能进入那个世界。

接下来的重点是要让修炼者“离开母亲”。此前,所有孩子都生活在母亲的庇护下。在长大成人前,和母亲的这种强烈联系在孩子成长的过程中不可或缺,但在成为大人时必须切断和母亲的联系。但这经常表现得异常剧烈,和母亲的分离如同体验“死亡”。例如,伊利亚德提道,“几乎所有的澳大利亚部落的例子中,母亲均被告知她的孩子被一个恐怖而神秘的无名神杀害并吃掉了,这个神的声音如同吼板(通过振动发出声音的木片)一般吓人”。孩子先被神杀死,然后再作为大人被神复活,此时孩子会作为大人被赋予崭新的名字。和母亲分离时,孩子体验“死亡”,再作为大人获得新生。

第三,学习宗教传承,也可以称为“谒见祖先”,此时修炼者会回到远古,接触到祖先或远古神,学习部落代代相传的宗教传统。通过重现创造的技能,修炼者们不仅能继承与长大成人相符的传统,而且能改变他们居住的世界。

作为第四要素的考验,是启蒙仪式的附带产物。无论是举行割礼,还是敲断门牙,修炼者们都必须忍耐这些痛苦,此外还包括断食、沉默、遮蔽视觉等。这些肉体考验都包含精神意义,修炼者通过忍耐这些考验,获得长大成人所应具备的精神力和意志力。

通过上述方法举行成人仪式,孩子最终长大成人。我们必须意识到,通过这种仪式,修炼者的宗教和社会地位会发生决定性的改变,以及伊利亚德所说的“实际存在的条件的根本性变革”。在这样的社会中,孩子和大人的分界线非常明确,通过这种激烈的成人仪式,孩子好像完全变成了“另一个人”,成为社会上名副其实的大人,拥有自觉性和责任感的大人。

女性成人仪式

文化人类学者仔细研究了男性的成人仪式,但女性成人仪式却鲜有提及。这应该和伊利亚德所说的女性成人仪式的以下特征有关。他提出了女性成人仪式的三大特征:“第一,女性的成人仪式在古代文化中也有记载,但并没有男性成人仪式分布广泛;第二,不如男性成人仪式发达;第三,女性成人仪式更具个体性。”

女性成人仪式伴随初潮开始,因此不能像男性一样集体进行,只能是个体行为。当初潮来临或是有此预兆时,女性就要与社会隔离。然后,和男性一样,女性要学习性和繁复的秘密仪式以及部落习惯等,或者是学习允许女性知道的宗教传承。之后,她们从隔离场所返回部落后出现在众人面前,最终作为成年女性被大家接受。然后,村里会举行各种祭祀仪式,如集体性的舞蹈,已成年的女性也会拜访村民接受馈赠等。

女性成人仪式并不如男性的广泛和发达,原因在于女性是通过初潮这一自然的秘密仪式成年,因此没有必要像男性那样举行烦琐的仪式。在某些部落,女性成人仪式始于初潮,终于新生儿的诞生。初潮、妊娠、分娩这类自然赋予的秘密仪式本身就是宗教体验,很难用男性用语表达出来。虽然伊利亚德说对女性成人仪式的研究并没有对男性的深入,但女性成人仪式的本质并不能通过学者的“研究”在语言上表达出来。

关于男性和女性成人仪式的特征,伊利亚德提道:“与女性不同,男性在成人仪式考验期间,会意识到‘看不见’的实际存在者,学习无法通过经验获取的神圣历史……对于少年而言,成人仪式可以引领他们进入虚幻的世界——这是精灵和文化的世界。而少女正好相反,女性成人仪式在表面上就与自然现象——性成熟的标志相关。”也就是说,女性通过“表面上的自然现象”进行启蒙仪式,而男性因为无法借助这种自然现象,只能通过意识到“看不见”的实际存在者获得启蒙,因此必须进行各种复杂的仪式。即使在现代,当谈论成年男女差别时,这一点也极其重要,必须考虑在内。

无论如何,在原始社会,男性和女性都要通过启蒙仪式从孩子成长为大人,因此不会遇到“长大成人的难处”。不能忍受考验的人会被杀掉,因此也不存在不完整的大人。所以我不主张在现代复活启蒙仪式。如下一节所述,近代社会的一大特征,就是基于当时的世界观取消了启蒙仪式。为什么这么做呢?在启蒙仪式消亡后,我们要长大成人的话该怎么做?接下来我们就来探讨这些问题。3    现代的启蒙仪式

近代社会的特征

在上文介绍的伊利亚德著作《生与再生》一书的开篇中这样写道:“近代社会的特色之一,是具有深刻意义的启蒙仪式的消亡。”为什么呢?这是因为近代人的世界观和古人存在根本的差异。前面已提到,要实现启蒙仪式,该社会就必须完全代代相传。极端地说,在古代社会,所有的一切都是远古时创造的,社会(世界)也已经建成,因此后面产生的事物“被允许进入”那个世界是最重要的。孩子要长大成人,作为进入那个世界凭证的启蒙仪式就具有决定性的意义。也就是说,那里不存在“进步”的概念,那个世界就是已完成的封闭世界,孩子在成人的那一刻被允许进入该世界。(图1)

与此相对,图2表现了近代社会的形态。近代人拥有社会进步的概念,并会置身于历史进步的潮流中。以图表形式表现为:孩子a作为大人被社会A接纳,然后社会进步,变成了社会B,如果a自己不改变的话,就会和孩子一样,无法进入社会B。或者是孩子c在长大成人进入社会C前,便已经达到了社会B的大人等级。

在古代社会,通过一次启蒙仪式,孩子就能成为真正的大人,从而放下心来。但对于不得不考虑社会进步的近代人而言,如上文所说,启蒙仪式不再具有任何意义。即使孩子a成为社会A的大人,一旦社会A进步到社会B,而本人还维持原状的话,那么他的大人身份就不会被社会认可。这里使用了一张简图来表示,其实社会进步是无法简单地用图表示出来的。因此在近代社会,出现了很多既不属于孩子,也不属于大人范畴的情况。那么,生于近代的我们,该如何思考和对待长大成人这件事呢?

作为个人的仪式

到了近代社会,作为制度的启蒙仪式已经消亡。但是,仔细观察个人生活方式,会发现在个体中还存在着作为成人标志的启蒙仪式。比如前面提到的有社交恐惧症的大学生例子。大学班主任同意他退学时,他决定要自杀,后来又决定振作。在这个过程中,他作为个体体验到了启蒙仪式。虽然这说不上是原始社会中修炼者体验到的“实际存在条件的根本变革”,但也可以认为是某种“死亡和再生”的体验。对于他个人而言,这就是启蒙仪式。

只要考虑到社会进步,重视人的个性,那么我们就无法以集体为单位进行制度性的启蒙仪式。当然,现代也有“成人仪式”,但我们不得不承认,这一仪式在本质上和上述启蒙仪式存在根本区别。因此,个人的启蒙仪式会以完全无法想象的形式发生。但本人及周围的人都未必能意识到这是启蒙仪式,而将其视为无聊或者倒霉的事情。

开篇提到的离家出走的高中生例子中,“离家”这一行为不正是启蒙仪式的开端吗?他的双亲找到笔者寻求建议,了解了这一行为的真实含义,于是之后的经过就成为了真正的启蒙。如果不能了解其中的真实含义,父子也没有进行努力,模范高中生可能就会因离家出走而堕落。现代的启蒙仪式总是伴随着相当的危险性。

我们必须知道,现代的启蒙仪式不会进行过一次就结束,这是它的一大特征。在现代,一次经历可能就相当于“实际存在条件的根本变革”——如文字所示,这需要拼命才能达成——但一般而言,启蒙会反复发生,最终成长为大人。比如开篇例子中的高中生,他通过一次离家出走的体验,很难说就成“大人”了,而是会不断重复类似的经历,最终长大成人。我们在指导以及援助孩子时,应该要理解反复的必要性。不然,由于对启蒙仪式的理解不够充分,指导者与孩子接触时期待“跳跃式”的变化,就会导致失败。

相比原始社会,现代在各方面都更为复杂,人的意识也不再单纯。我们会享受这一复杂性,但与此同时,孩子长大成人也没那么容易了。我们放弃了原始社会中无比复杂的仪式,现代的启蒙仪式自然就会出现相当的反复。

权威的意义

在启蒙仪式中,权威者的存在不可或缺。修炼者在体验死亡和再生时,权威者扮演的角色会给修炼者带来死亡,再助其重获新生。更严格地说,出席启蒙仪式的长老们,作为远古神的中介或代理人,同时也作为绝对权威者而存在。也就是说,在他们权威的背后,隐藏着远古神这个绝对的权威。

即使是现代的启蒙仪式,也必须有权威者的存在。那么权威者该以什么形式存在呢?这一问题似乎需要相当深入的思考。因为现代人不会轻易相信“远古神”的存在,权威的问题就更加难以解决。

在现代,特别是日本,“权威”一词风评不佳。应该拥有权威的人,宣称自己毫无权威,人人平等,期待以此获取好评。但是,本章开篇所举的大学生例子中,大学老师作为权威者,明确表明没有学习意愿的学生不要来学校——虽然其中蕴藏着危险——但结果却是好的。对于这个大学生而言,如果只遇到“能体谅人”的老师,那他就很难真正体验到帮助他长大成人的启蒙仪式。

老师和父母到底是对孩子宽容好,还是严格好?对于这个问题,笔者希望大家不要仅仅从中选出一个答案。真正的权威者,超越了宽容好或严格好这种二选一的思考范畴。他们不会判断哪个答案会对孩子有帮助,而是会指出什么才是应该存在的事物。

前面提到,“权威”一词最近广受批判。但是,笔者作为心理治疗师和教师,接触过很多年轻人,从经验可以断言,年轻人不会反抗真正的权威。他们对真权威和假权威的差异非常敏感,对后者有相当大的抵触。真权威和假权威的差异,是根据权威产生的根源与此人的相关度来区别的。如果权威依赖于地位、名声、金钱,那就是假权威。去除会因环境变化而失去的内容后,剩下的才是真正的权威。4    死亡和再生

前面说过,在启蒙仪式中,必须经历“死亡和再生”的过程。但在必须考虑“进步”的现代,不仅是修炼者本人,父母也要体验死亡和再生。虽然父母已是大人,却不能懒散,有时也必须体验剧烈的变化。

弑亲

孩子要长大成人,首先必须与母亲分离。在原始社会,这一活动通过启蒙仪式集体进行;但现代却变成了个人行为,并象征性地通过孩子弑亲的形式表现出来。当然,正如特别强调“象征性”一样,实际上并不会真正发生弑亲的行为。

一位父亲在祖祖辈辈工作过的糕点制作行业干了一辈子,对他而言,孩子继承这一荣耀的工作是理所当然的。而且孩子从小就对父亲的工作很感兴趣,每当父亲谈论糕点制作的难点时,他总是饶有兴致地在一旁倾听。但要考大学的时候,孩子突然说要进法学院,以后好当官,让父亲大吃一惊。父亲很愤怒,孩子怎么会有这么混账的想法,但孩子的解释也确实有道理。或者更准确地说,应该是听完孩子的解释后,父亲哑口无言。照孩子的说法,父亲一开口就说税收高、政治环境差等。那么,与其一边抱怨一边制作糕点,难道不是更应该努力去改变日本的政治和政府吗?父亲总是自以为是地夸耀“祖祖辈辈的工作”,同时却不停抱怨税收、官吏的管制等。其实父亲并非真正对自己的工作感到骄傲。父亲完全说不过孩子,虽然不情不愿,最终还是同意孩子报考法学院。

像这种例子,是典型的“弑父”表现。父亲以为孩子奔跑在自己铺设的道路上,而孩子却找到了自己想走的道路,他不仅宣称这条路与父亲的不同,还直接批判了父亲的生存方式。

危险性

这里所说的“弑父”,现代日本随处可见。对孩子而言,象征性的“弑父”,是成长所必需的。但是,根据这一行为具体的实施方式,实际情况会产生很大的差异。

比如在刚才的例子中,孩子进入了法学院。但他开始学习后才发现,法学比想象更难,而且也很无趣;同时父亲因为孩子不继承家业而感到寂寞,却找不到诉说对象,怀着赌气的心情宣称要让大女婿继承店铺。孩子越来越不想学习,多次留级,最终把自己关在宿舍,什么也不干。很多时候事情会发展成这样,这到底是为什么?

无论是“弑亲”,抑或是站在父母角度的“弑子”,虽然是象征性的行为,仍然伴随着相当大的危险性,所有好事都有危险性。一个孩子要长大成人非常不容易,若他已经进入了既定路线,成长为了大人(当然到底是不是真正的大人另当别论),应该就不会有危险了吧?但是,孩子作为个体,只要想成长为具有个性的大人,就必须经历某种形式的“弑杀”。这时,这一行为若要有意义,就必须将死亡与再生连接起来。这一点极其重要。

还是用上一例来说明通往再生的道路。父亲听了孩子的批判,可能会愤怒:“随你的便!”孩子也可能会回嘴:“我才不会做什么糕点呢!”这种真情实感的碰撞,是亲属关系的特征。但是,若父亲反省“真是太意外了,孩子说话也成熟了啊”“应该充分相信他,我可能说得太过分了”等,那么就意味着父亲找到了通往再生的道路。孩子最终进了法学院,同时也觉得“老爸最近好像很寂寞”。虽然父子互相“杀戮”,但仍维持着彼此的关系,或是察觉到对方的情绪而努力想要恢复彼此的关系,这应该称得上是“爱”吧。但是,死亡偶尔会突然降临,但通往再生的道路却漫长无比,要花费很长的时间,经历各种迂回曲折。只有互相杀戮的当事人共同努力走过这条漫长而艰辛的道路,才能发现家人之间爱的存在。

若“弑亲”或“弑子”不能象征性地实现,积蓄的能量就会爆发,导致严重后果。众所周知,有时甚至会导致真正的杀人事件。我们必须认识到孩子“长大成人”的过程中伴随着相当大的危险性。

虽然说是“弑亲”“弑子”,但由于都是象征性地进行,所以并不只限于父母和孩子之间。有时也会发生在老师和学生、上司和下属、师兄和师弟之间。因此,不管是老师还是上司,只要打算认真指导年轻人,就必须认识到其中潜藏着“杀戮”的危险性。无所谓的态度是不能达成目的的,有时甚至会给彼此带来无法挽回的伤害。老师和指导者必须明白,自己只有被年轻人“杀死”,才能达到真正的指导目的。当然,自己简单“死去”也是很无趣的,有时也要让年轻人“死亡”,所以在对决时双方必须拼尽全力。

自立和孤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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