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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20-07-09 17:57: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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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腾飞

出版社:鹭江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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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老千生涯Ⅱ

我的老千生涯Ⅱ试读:

1〉缺德的“填大坑”

看过我的帖子或第一本书的人,以为只要是在赌局上我就能搞定一切,因为我是老千嘛。其实也不是这样的。出千也要讲究天时地利人和,很多时候我也会铩羽而归,所幸因为自己的谨慎,只是输掉了钱,没人发现我是老千。心里知道被别人当了凯子,而且当得无可奈何,那种感觉很窝火。有些赌局并不是你手艺高、千术厉害就可以掌握一切。

一旦出现这样的情况,就是遇到了“群蜂”。“群蜂”是我们的行话,就是一群人集体做一个局,千一个或者几个凯子。做局的人都有自己的明确分工。不一定非要专业的老千,也不需要高超的技术,只是大家凑在一起共同导演一个骗局。这样的骗局杀伤力很大,最近几年流行于各地,很多人被千了还不知道。“群蜂”的详细分工很复杂,大体来说,有专门勾引人去赌的,有专门负责放钱的,有专门负责恐吓的,有专门负责扮演赌徒凑人手的,有专门打掩护的,有专门出千的……被骗的一个或几个凯子往往是被所谓的朋友拉着去赌博,被骗进专门设计好的陷阱,然后被一群所谓的朋友给千了。最倒霉的是,遇到了这样的局,即使你看出了里面的毛病,也没法叫破。因为叫破的后果是很严重的,人家是一大群人,而你孤身一人,咋跟人家斗?如果因为生气,掀了摊子,跟捅了马蜂窝一样,刚才还和你一起押一门的人、帮你呐喊助威的人很可能马上就和你翻脸。因为人家一群人才是一伙的嘛,这种情况下,即便知道了也只能装哑巴,吃哑巴亏。群蜂嘛,就是一群人搞你一个,一搞一个准儿。

跟“群蜂”相对,在赌局上单打独斗、啥局都敢上、凭手艺拿钱的,行话叫“独眼”。独眼就是对出千技巧很有把握,什么局看准了都敢出千而且不怕被抓的人的称呼。我属于独眼这类。独眼这个词我觉得挺别扭,不知道当初是谁起的名字,我两只眼睛好好的。但是这个词出现很多年了,具体咋来的我并不清楚,反正行话就这样称呼。虽然我一直抵制这个词,但我说了不算。这些年来,我见过很多群蜂做局骗别人。独眼遇到群蜂会怎么样呢?一般是独眼落荒而逃。我也一样。我自己也遇到过群蜂,那次我也落荒而逃了,不过我也没让他们好过。

大概是2002年,那时候我还没娶媳妇,整天无聊得要命。我的哥们三元一个北边的朋友来找我们。三元是我们当地有名的混子,打架很凶悍,也很讲义气。之前三元的朋友跟我们一起喝过酒,也知道我们是干蓝道的。酒桌上,他唉声叹气,跟三元说最近赌博输了好多钱。看那意思是想叫三元过去帮忙赢回一些。我心里冷笑说,这时候想起我们了,早些时候赢钱咋不找我们?不过这话我没说,反正天天没事做,去看看也不错,那人给拿赌本,我和三元答应到那儿看看。

简单收拾了一下,我和三元、小海就奔那里去了。小海也没个正经职业,整天靠帮人联系赌局混日子。还是老一套的东西,先给我诌一个正当职业的身份,这样上去,别人才不会怀疑,也愿意跟你玩。假扮各种职业对我来说早就驾轻就熟,因为每一次进新局总要研究这些东西:如何向大家介绍我,如何取得大家的信任,让我上场玩。这次我假扮成为某单位购买石材的业务员,据三元的朋友说,参加赌博的多是做石材买卖的,他们就是在一个石材批发市场里赌博,那里应该是东北最大的石材批发市场,离沈阳非常近。

路上我们了解了一下,那些人玩的是一种叫做填大坑的赌法。按照那赌法的游戏规则来说,这个称呼倒也再贴切不过了。填大坑一般是一副扑克,也有玩两副的。各地的玩法基本一样,不过具体规则可能有一些变化,可以两个人同时玩,也可以10个人同时玩。比方场上5个人玩,底钱100元。先洗牌,牌洗开后随便大家切,一家切完,如果我认为不合理,我还可以切;我切完了,其他玩家要是觉得难受,还可以再切。这里的切牌和赌场的切牌不一样,其实是倒牌,倒多少手都无所谓,主要是怕有人看到底牌。

当所有玩家都认为没问题了,就可以下注了。每个人先拿100元作为底钱,这样桌子上就有了500元。然后由第一家在牌顶摸两张牌出来,如果是点数一样,比如摸出两个4,或者是相邻的牌点,比如7和8,就意味着没有坑,不可以要牌(特殊情况下可以要)。整副牌是去掉大小王的,因此最大的坑就是A—K了,因为在A—K之间有2、3、4、5、6、7、8、9、10、J、Q,其中任何一张都算坑里的。摸到A和K,输的机会很少,要牌就必须从最下边那张拿起。A和K赢的概率最高,如果我手上正好是这两张牌,我敢要桌子上所有的钱。桌子上有500元底钱,我必须再拿出500元放在桌子上,然后才可以从最下边拿出来一张,看是不是在A和K之间的牌,是的话我就赢了,桌上1000元就都是我的了。如果我摸出来的是A或者是K,那就意味着我输了,后来我放上去的500元钱就不再是我的了,变成场上的底钱,谁有本事谁拿走。如果我摸到4和Q,认为把握不大,可以少要一点。不过这里有一个规矩,就是你要多少,必须放上去多少。比如桌子上的底钱是1万,可我手里只有1000元,拿了再大的牌,没有钱也是枉然,只能放上去1000,赢了拿走1000。按照规矩,玩家必须先放钱,然后再从底牌抽出来一张直接亮开看是几。如果钻进缝里,才可以打开手里的两张牌给大家验看,表示自己押中了。大家认为没异议后,押了1000元,把本钱1000拿回去,然后再从桌子上点1000元出来。如果没有中或者不要牌,则不允许亮出来——这样就是为防止有人去记出了多少张什么牌。所以你只能看到自己摸过一些什么,或者别人赢了以后亮出过什么牌。谁要故意把自己不要的牌亮给大家看,则要被罚一次底钱。底钱一个人100,那就要再拿100。也就是说,没有进到缝隙的牌也是不可以亮出来的,直接洗进牌里,任何人不可以翻开废牌看。

玩的过程中有的人点背,要什么都输。有的人输急眼了,就想转转运。拿到两张一样点数的牌或者相邻的牌,也敢要一张,大不了认输就完了。或者为了把最下边的边牌(A、2、Q、K),用小钱去提前把它掏出来(边牌出来,后面赢的概率就会增加)。不管是不是边牌,反正玩家手里是什么牌谁也不知道,底牌亮出后,直接认输。这是填大坑的规则允许的,一般有钱装大爷的人都这样玩。事实上,装有装的道理,如果有人觉得底钱少不够赢,想故意多续些底钱进去,以刺激其他玩家多续钱。我偶尔也装几下,当然我不会无缘无故充大头,底牌是中间牌点的话,为了防止别人能钻进去把钱拿走,就用小钱给掏出来,留几个边上的牌让给那些凯子,这样凯子输的就多。

当时我想,凭我的手段,场上有多少钱,看我心情,想拿多少就拿多少。

第二天一早,三元的朋友带着我们去了大市场,七拐八拐地把我们带到了一个摊位前,从摊位中间穿进去,来到了后面的办公室。办公室很乱,看里面的摆设,这里既能住人又能办公,还堆了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看样子又好像是个仓库。乱归乱,但是地方很大。

办公室最中间放着一张由一叠大理石搭成的大桌子,上面铺了一块白色的亚麻布。桌边有十来个人,或站或坐,正赌得热火朝天。我们三个人的出现令赌局出现了小小的停顿,不过他们看见三元的朋友,就不那么戒备了。我们把来时商量好的套话跟场上的人一说,没引起任何人的怀疑,赌局照常进行着。

三元的朋友急不可待地坐了上去,不再管我们,聚精会神地押着钱。填大坑多少玩家都可以,临时增加或减少玩家都不会影响赌局的正常进行。

我呢,新到一局肯定不会直接上去,照例要观察一通。他们玩的是两副扑克的填大坑,底钱500,十多人一起下注,底钱一次可以达到5000多。这样的底钱在填大坑来说是很高的了,一次5000的底,谁拿了点数相差悬殊的两张牌都想一次性赢走。但是填大坑这个玩法很缺德,点背的时候总是翻番地输。比如我头把来了个2和J,我要了所有的底,结果没钻进去,底钱就变成了1万。下一把,其他人抓了个A和10,也要底钱,又没钻进去,底钱立刻变成了2万。缺德当然缺德,不然怎么能叫填大坑呢?无底洞,永远填不完。记得有一次玩填大坑,四个人玩,底钱100,每个人手里平均3万左右。玩到最后谁手里都没有了本钱,所有人的钱都在桌子上成了底钱。最后没办法,四个人一商量,平均分了底钱散伙,谁放得多分得少谁倒霉。

看了一会儿我没发现啥毛病,大家都玩得很斯文,也很谨慎,很少有人去兜底。手上有大牌也只是2000、3000的要,不像我以前玩的,觉得能钻就兜底全要了,不能钻就直接放弃。当时我并没有多想,也没有怀疑,事后回忆起这次赌博,才想到这也是重要的细节。赌徒一般都很贪婪,决不会放过赢走所有底钱的机会。一个谨慎的赌徒并不稀奇,十几个谨慎的赌徒聚在一起就很少见了。初来乍到,我居然也没看出里面有任何不妥的地方。

看了一会儿,我故意做出好像刚知道游戏规则,表现出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场上的人也看出来了,很自然地邀请我上去玩,一切好像排练好的一样,我自然而然就坐到了桌子前。虽然前一局没有完,但是不影响我的加入。这里的规矩是,我只要下500的底钱,就可以直接参与进来。填大坑一个地方一个规矩,有的地方的规则要求,只有场上底钱没了,新人才可以参加进来,这是为了防止有人看底钱厚才来捡漏。

填大坑没有庄家和散家之分,所以我很少有机会去动牌,动不了牌也就意味着不能出千。但是我不是很着急去出千,先正常玩着,刚开始总要麻痹一下大家。一边玩我一边琢磨应该如何来操作,既能赢钱又能出千不留把柄。我偷牌的话,赢钱是没有问题的,但是我始终记得不要去带赃出千。从那次在哈尔滨出事以后,我基本不去偷牌了。但是在填大坑这个游戏中,不偷牌怎么能赢呢?因为玩家都很少有机会去动牌,只有轮到自己的时候才能伸手去拿上面两张牌,觉得有机会要第三张的时候,才去拿底牌,底牌必须直接打开。所以我没办法通过编辑牌序作弊。看来我得先玩,具体咋搞得好好合计合计。

我不出千时,手气很烂。总之只要不出千,就是输钱,这个已经成了我赌博生涯的规律,一次次在赌桌上被验证。这次也一样,两个小时下来我就输了2万多了。三元的那个朋友看到我输钱,很是着急。我坐他的对面,我很少去看他,但能感觉得到他坐立不安的样子。来之前我知道他在这里输了很多钱,还借了很多外债。为了赌,他卖了自己的房子和车,因为家里没什么可以输了,才想起找我们来搞事。说实话,我对他没有任何怜悯,只是觉得他活该。是我冷血吗?那小子很早就认识我们,他赢钱风光的时候干吗去了?

到中午吃饭的时候了,赌局暂时停止。有人送来各种盒饭,还有啤酒。大家凑在一起简单吃过后就要继续战斗。吃饭的空当,三元那个朋友总有意无意地出出进进。我明白他是什么意思,他暗示让我跟着去,可能要问我为什么一直输钱吧。但是我假装没看见,没理他的茬儿。

吃过饭,大家简单磨了一会儿牙,就又聚拢在大理石条桌前准备开局。我左边坐着个胖子,小眯眯眼;挨着胖子的是眼镜;眼镜旁边是大高个;大高个旁边是个打了发蜡的年轻人;年轻人旁边是三元的朋友。我右边是一个干巴巴的小瘦子;瘦子右边是个壮壮的中年人;中年人右边是个小个子;小个子右边是个50多岁的男人,看样子他是我们穿过的石材摊的摊主,大家都叫他“老板”;老板右边是一个大麻子脸;麻子右边是三元的朋友,我们大家围在一起,一共11个人下注。当然了,身边也有一些看眼的。赌博这个东西什么都缺,就是不缺看眼的。下午开局后,还跟上午一样,我一直在输钱。我玩得很谨慎,即便如此,很快又输了将近2万了。不过这个时候,我已经想好怎么出千赢他们了。但就在我准备下手的时候,一个场景引起我的怀疑,虽然他们配合得很隐蔽,但是我感觉到不对劲,只是究竟哪里不对劲我也很茫然。

2〉苦觅良机

下午,大家依然玩得谨慎,底钱不知不觉已经增加到3万多。从局面上看好像谁也摸不到好牌,都不敢去掏底钱,我也不敢。有一把我来了个2和9,我勉强下了2000去,摸出来一个3,赢回来2000。轮到了下家摸牌,瘦子摸了两张牌,摇摇头,放弃了,把牌直接放进废牌。前面说过,为了防止大家记牌,只有底牌钻进缝隙里才可以亮出来。轮到了那个壮实的中年人,他摸了两张牌,拿在手里看了半天,好像在犹豫要不要,考虑半天,才拿出1000元放在桌子上。他伸手去底牌拿出一张亮开,是个Q,估计也没钻进去,就直接把牌和了进去。底钱又多了1000元。然后是那个小个子摸牌,摸到手以后点了2万放上去,表示要底钱里的2万元,然后伸手去底牌拿出一张牌亮开,是个7。他亮了手里那两张牌,一个4一个J,他赢走了底钱里的2万元。4和J赢走了2万不奇怪,赌桌上的人,什么注都敢下,4和J下更大注也很正常。接着就轮到了那个老板。他摸了两张牌,拿出1000放进底钱里,表示要看底牌,结果摸出来一个6,他直接把手里两张牌和进了废牌中,表示没钻进去。下边轮到了大麻子,不知道手里两张是什么牌,他也放上去1000,然后伸手翻开一张底牌,是个8,结果他也表示没钻进去,放弃了。轮到了三元的朋友,摸了两张牌,两眼放出精光,看来是拿到缝隙较大的牌了,果然他点了1万,伸手去翻底牌,结果竟然是个K!K就是任何牌都钻不进去的,当然输了。

有问题!这一轮过去,我开始怀疑场上有人出千。原因很简单,填坑这个东西,差不多有缝隙才敢去要牌。6和8都属于中间张,很容易钻进缝隙。手里是从A到6的六张牌中的两张或者6到K八张牌中的两张,底牌是6才会输,一般人拿到这样的牌不敢去要。而8钻不进去的情况只能是A到8或者是8到K中的两张牌,这样的牌也很少有人敢要。一般想要牌下注的,摸到了6和8之类的中间牌,都是可以钻进去的。但是老板和麻子手上的牌缝隙并不大,连中间张都钻不进去,却都要了,而且还都是押了小钱把底牌的中间张拿走了。结果到三元的朋友,正好是一张钻不进去的大牌,一下输了1万。这时,我怀疑他们是故意要走了下边中间张的。

这样轮了半圈到了眼镜那里,也就是我左边第二个人。前面几个人都放弃了,眼镜摸了两张牌表示要,放了2万多上去表示底钱他都要了,摸出来一个2,接着他把自己手里的牌亮了出来:A和10。轮到我左边那个胖子的时候,大家重新每人下500元底钱。

他们是不是有人认识牌?不认识的话干吗要去把底牌的中间张抠走了呢?我又开始琢磨,是扑克的问题吗?上来玩之前我已经观察过了,牌上没有任何记号,要想做了记号不被我发现,那是很难的。这也不是药水扑克,经过药水处理的扑克我可以摸出来。

这些年出现很多所谓高科技扑克产品:色差扑克、拉丝扑克、扫描扑克、白光扑克、记号扑克、侧光扑克、一对一对比扑克、药水扑克、隐形长牌扑克、红外线隐形扑克、电脑分析扑克、激光扑克、紫外线隐形扑克、6-9两头扑克、扫边看边扑克、送变采花扑克、正面扫描扑克,还有以前写过的在长沙遇到的遇热变点扑克等,这些都是高科技的老千扑克。赌局上用有毛病的扑克一般是逃不过我的眼睛和双手的。虽然现在作弊扑克被生产厂家做得和品牌扑克没什么两样,甚至可以以假乱真,但是我对这些扑克就像对自己的手一样熟识。最初我经过观察,确认没事了才坐了上来和这些人玩的。

但现在我分明感觉得到,他们似乎认得牌,只是我不明白他们是怎么认识牌的。他们惊到我了,到这时候我已经输进去4万左右了。我没有出千,也没有其他任何表示,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一样,继续一边玩一边观察。

他们下午下班特别早,跟大多数批发市场一样,石材市场不到3点就全体撤离了。不到3点,我们的局也随着批发市场的打烊而解散。我还没找到机会验证,牌局就散伙了。那天,我输了4万左右,三元的朋友输了5万左右。从石材市场出来,正下着小雨,沥沥拉拉,让人很是烦躁。

回到住处和三元碰了面,我们四个人一起坐下聊天。三元那个哥们嘴里嘟囔着啥,听那意思好像是埋怨三元吹牛,请了我来出千,结果也输了,看来是捞不回来本钱了啥的。我也懒得和他解释什么,一个人想着当天局上的事情。吃完晚饭,我和小海出去溜达。小海是和我一起进去的,场上的形势他都看到了。我问小海:“你今天看出点啥没?里面可能有人出千了,而且不是一个人,你觉得哪几个是一伙儿?”

小海一脸的茫然,说:“三哥,你这么一说,我也感觉不对,但具体哪里有毛病我没看出来呀。”

我心里那个气啊,狠狠剜了他一眼:“这个话还用你说啊!”我并不着急,我得先研究一下,看看他们是不是有人在出千。如果最后证实是我多疑了,那我自然会千他们一把,争取把赌桌上的钱都拿来。如果证实了我的怀疑,有人在上面出千了,我还真没想好应该怎么办。或许去找那个出千的人谈谈,分一杯羹?

晚上回去我和三元商量,让他告诉他的哥们第二天就别上去玩了,就我自己上去玩。那哥们一听就不乐意了,之前我们达成的口头协议是他出本钱,赢了钱平分。他本来以为我们来了肯定很快就能赢大钱,可谁知道第一天就出师不利,输得一塌糊涂,换谁都不乐意。没法儿,我们好一个劝,最后,我说:“白天输出去的4万元算我自己的,明天上去输了的钱也都我自己掏,你就答应,明天别上去就行了。”

他这才低下头,不再说什么,看来是答应了。三元在旁边听了不乐意了,和他那个哥们吵了起来。

我也懒得去听,回自己房间睡觉去了,外面还在下雨。

第二天,我、小海,还有三元的那个哥们早早就去了,输了钱早早去赶场子是所有赌徒都会做的事情。桌上还是昨天那些人,三元那个朋友没上场,加我正好有10个人参战,只是坐的次序有些变化。

除了拿场上的钱,我还想看看这里面到底是怎样一回事。是我太敏感吗?人们常说艺高人胆大,虽然我对自己的技术很自信,但还是很小心地去怀疑一切我认为不正常的东西。这可能是我多年赌博生涯养成的习惯吧,反正我也说不清楚,又或许我天生就是个多疑的家伙,谁知道呢。

我早早赶场就是想争取动一下扑克。填大坑的规则是谁都可以洗牌和切牌,所以不是很好去把握。如果我洗完了别人又拿去洗,又乱切一通,那我就是神仙也枉然,所以我得把握最好的时机。就算不能通过洗牌作弊,也没关系,我带了一种东西,同样可以出千赢钱。

大家坐好以后,老板就在办公桌子上的一叠扑克里随手抽出来两副扑克,丢到了桌子上。那个麻子脸很自然地开封,去掉了两幅牌的大小王,然后在桌子上随意地大把大把地划拉着洗。其他人边等边聊,有人见三元那个朋友看眼,就问:“今天怎么不来玩?”他有点尴尬,说:“最近输得猛,一时没钱了,等我借上再来翻本。”

我的全部精神都在牌上,心里估摸着谁可能是最后一个去洗牌的人。我随意地看着每个人的表情,想从他们的表情上找到点蛛丝马迹。可是大家好像对洗牌并不在意,有的在清点自己的本钱,有的跟旁边的人讨论自己最近的输赢,有的在谈论为了来玩把工作都耽误了之类的话题,总之,这八九个人看上去对扑克以及洗牌的人都很信任。

麻子洗完牌以后,把牌理整齐了,放在桌子中间,问:“有切的没有?”那个中年人说:“老板,你切一刀,大家跟你沾沾手气,最近你可是赢了不少钱。”戴眼镜的也跟着附和说:“对,叫老板切,大家跟着赢点,都像老板这样赢,还卖什么大理石?”

老板听了很受用,懒洋洋地伸手出来搬了一下牌,说:“来,谁还继续切?”那个小个子男人也伸手去搬了一下,笑呵呵地说:“都叫老板赢了我可不干。”大家都在笑,我也装成傻子样跟着笑,心里盘算着,看样子我再去洗牌就有点过分了。当时大家都在急不可耐地等着开局,一个个猴急猴急的,但是我还是伸手去搬了一下牌,说:“我叫你们手气好,昨天我输了,臭臭你们。”大家听着都乐了,那个头发上有发蜡的年轻人对我大声说:“大哥,你这样的大老板输那几个钱叫钱啊?我是给人打工的,输了钱回家就惨喽。”有人接他的话问:“怎么惨了?是不是老婆不让进被窝?”大家笑做一团,那年轻人没搭话,也跟着乐。在一片哄笑中,开局了。

我没有得到洗牌的机会。其实我拿过来洗几下也没有问题,不过我不想让别人起疑,不想让别人注意我,反正时间还有一大把不是?

大家依次每人下了500元,照例从坐在最正东的人开始摸牌。

我也跟着大家下底钱,等着轮到自己摸牌。别人都仔细地盯着牌和场上的钱,而我,则很仔细地观察着场上所有人。到底哪里不对劲呢?我还是没看出来。

10个人玩两幅牌是很快的。头一圈输赢不大,底钱一直在万儿八千左右,总没有人陷进去,大家你2000我3000地要着。有了就钻,没有就放弃,不到半个小时,两副牌就摸完了。看局面没有什么不妥,莫非是我多疑了?

或许是下手的时候了,我心里想着。看看手里的8和J,轻轻摩擦了一下左手虎口地方的创可贴——那里有我出千的道具,一个小膜。

3〉贴还是不贴

这种小膜分两种,一种是局部膜;一种是全膜,是贴扑克花色的。局部膜是用来换点用的,比方说,我手里有两张牌:3和7,在赌博里配点的话,这个是比十的牌,点数最小。我用2的小角给贴上去,把3变成2,2加7,就是9点的牌面;或者拿6贴到7的小角上面去,也可以配成9点。不过实际操作过程中有需要注意的问题。局部的膜只能贴个小角,一旦全部展开,就露馅了:花色为2的牌上点数为3,还不叫人家抽?但是很多局上,开牌时不必完全展开,基本就是两张扑克合在一起,错开一个边,大家一看,“噢,是个2配7的9点”,然后就算账,很少有人特意看里面是多少点。如果遇到这样的一群人,局部膜就很好用。随便什么牌,贴个三角边就可以了。但是贴膜要求心理素质一定要过关,手要快,表情要自然,也要防止有人扒开去看里面的花色点,时刻要做好和牌送牌的准备。只要开牌、和牌糊弄过去,剩下的事情就好做多了。看完了大家没意见,一定要在送牌的工夫拿掉膜,三角膜很好下,具体怎么操作,这里略过。

很多赌局开牌时牌要完全展开,这时三角膜就不够用了。点数为3、牌花为2的牌面,谁敢给展开?这个也有办法,可以贴点。要不怎么说咱们中国人厉害呢,啥也难不住。有人觉得贴点很复杂,草花、黑桃、红桃、方片四样,那得准备多少膜?何况,临场还容易贴错。事实不是这样,贴点的膜其实就是一个小白膜,贴点也不是可以任意换牌,比如3,只能把它贴成2,小白膜贴在中间点上,外观看着就是个2。贴点膜不必考虑花色,也不能乱贴,只能在相似的牌之间贴,3可以变成2,5可以变成4,8可以变成7,9可以变成8,7可以变成6,8也可以变成6。但是10不可以变成9,10虽然比9多一个点在中间,但是他们中间的点位置不一样,9中间的点偏中间一点,10中间的两个点分别在两边。当然,快手也是可以把10变成8的。

别看说得啰嗦,但是要我去操作的话,也就一眨眼的工夫,两个三角边和中间的点都可以贴完,前提是我后面不可以站人。身后有人就不能轻易下手了。但是这样的操作也有后患,万一撞车,比如只玩一副牌,我把红桃5变成红桃4,恰好别人家也有个红桃4,那就麻烦了。所以这种出千的方式一般只用在多副牌里。最早发明这个东西的家伙估计是玩百家乐输大了想出来的,确实很好用,道具携带也很方便,把创可贴里面的东西拿掉,把膜放进去,只留个小边,随时都可以在手边进行操作。一般想出千的人,只带两个或者三个膜,在创可贴里叠在一起,在决定生死的那把牌换一下。有人或许觉着既然这么好用,次次去贴不是赢得更多?这是傻瓜想法,我还没见过那样的傻子。以前遇到过贴了一把把场面的钱都赢了就走人的,等别人发现牌不对,为时已晚,人家都走出几里地了,找谁去?只有抓住现行才算,否则没人会承认自己贴膜换牌。

全部贴就是换整张牌面。全部贴需要有很好的道具,市面上硬壳包装的香烟盒,大小和扑克一样。有人就用香烟盒子做道具,将整个膜藏在香烟盒里面。玩扑克的时候,要是看到有人把牌随手丢在香烟盒子上,你得留神,如果他开牌的时候,经过香烟盒,我建议你用指甲刮一刮他亮开的那张牌,说不定能刮点啥下来。

这样的老千我也抓到过。那是在一家赌场,赌场用的扑克比平时玩的要宽大很多。那个老千拿的香烟盒子也很大,应该是什么特供的烟盒,大小正好和赌场的扑克一样。我发现以后,把抓他的步骤和注意事项告诉了那家赌场看场的,不想那看场的人是个愣头青,人家把扑克放上去刚换了一半,他就过去把扑克抢到手里,当时两下里就打了起来。事后我笑话看场的:“你不会等人家都换了再去刮啊,着啥急呀。”现在回想起来也觉得很有意思。

言归正传,当天我带了三角贴去,因为根据第一天的观察,玩的时候手里的两张牌只是钻进去的时候亮一下就可以了,从下边翻出来的牌因为没东西遮掩,所以要直接亮出来,没人要求把三张牌一起亮出来。我觉得这是个漏洞,就想从手里摸的牌上做文章。我只拿了几个A的三角边,随便摸啥牌,比方我摸了9和Q,我可以把9的边换成A,这样我开出A—Q的牌面,缝隙大,赢的概率也很大,一般很少能钻死。

当我摸到了8和J的时候,我犹豫了一下,是不是把8的边给贴个A上去?输了这么多真窝火。要不再等等?桌上的底钱有点少。我又想了一下,要不等三五万了我再搞一下,万儿八千的有点瘦。于是我放弃了,正常要牌。

回头想想,也不知道是我的贪还是我的不贪救了我,这还真说不好。

4〉遭遇群蜂

转眼第一局就结束了,我基本没输多少,大概4000的样子,基本都是下底钱了。

第二局开始先要洗牌。这次是那个瘦子先抓起牌来洗,他斜叼着烟卷,眯缝个眼睛,嘴里骂骂咧咧的,拿着牌“哗哗”地洗着。赌钱的人大都这样,嘴巴里都不干净,很正常,没什么毛病。他洗完了把牌随手往桌子上一丢,说:“好了,你们切吧。”那个戴眼镜的也不客气,切了一下,大家都表示没意见,各自拿出钱来就要下注。我一看,不能再傻等着,就老着脸皮说:“我总输,我再洗洗,看看能不能转转手气。”

那胖子呵呵笑着说:“你手气确实不怎么样,我看呀,洗了也白搭,就是送钱的命。”大家哄一声都笑了。我脸上讪讪的,把牌拿手里洗了两下,把扑克又随手放了回去。我洗牌敢让任何人看,看上去跟别人洗的一样,没有任何毛病。只有我自己知道,我编辑了牌序,底牌依次是两个K、两个A、一个6、一个K、两个Q、一个4,最上边我放的是2和Q、J和3、K和2这样缝隙很大的牌。

依据次序,从最东面开始摸牌的拿到2和Q是敢全部要底钱的,那他必须再下5000,底牌是个K,出来进不了缝隙,这样底钱就成了1万。根据一般思路,第二家是J和3也是敢要底钱的,再钻个K出来,底钱就变成了2万。K和2也一样,这么一来底钱就变成了4万。后面几手啥牌我不管,但是任谁去钻,也总是死路一条。我呢,就等着6和4就可以了。万一被别人拿牌去抠一下,基本是不敢全要底钱的。而且我还埋伏了两个Q,想想这一路填过去,底钱得多少?万一我摸到的牌不好,我还可以贴一下不是?摸牌的时候只要拿了一张比6大的,另一张我就可以贴一下,把暴涨的底钱全部掏出来。想到这里,我心里有点美,仿佛看到桌上大把钞票已经进了我兜里。不过从我脸上可看不出任何表情,洗好牌我也随手放在桌上,等人过来切牌。

牌一放上桌子,果然有人要求切牌。那个大高个伸手过来随便切了一下,他切完后我洗好的顺序就跑了。不过这难不倒我,我就等着他切呢。刚才别人下注的时候我在洗牌,大高个切完牌,我故意拿出500底钱丢桌子上,丢的时候,我随手理了一下扑克。就这么一眨眼的工夫,牌序被我恢复了。外表上看,我只是很随意地把牌放在了最中间,又把场上的底钱整理成一叠。好像场上所有人都没发现,急吼吼地开玩了。

我心里暗暗窃喜,看来一切进行得非常顺利。

第一把是那个麻子摸牌,他摸了两张牌在手里,端详着底钱,场上10个人,底钱5000。按照规矩,摸到手的牌不钻或者钻不进去的时候不可以亮开。所以大家不知道他手里摸的是什么牌,但是我知道。他手里摸的是2和Q。这样的牌缝隙是很大的,都敢要底钱。我美滋滋地等着他点5000元扔上去要底钱。然而,他理了理手里自己的钱,摇摇头说:“缝太小。”说完随手把那两张牌丢在桌子上。我心里一沉,难道我恢复的时候恢复错了?上面不是2和Q?我下意识地活动了一下手指头,不对啊,我对自己的手感是很有信心的。不容我想太多,马上轮到了胖子。他摸了两张牌认真端详着,似乎是在思考,他好像下了很大决心,点出500,放在桌子上,表示要500元,然后伸手去抠牌,是个红桃K。

我心里咯噔一声,底牌如果是那个红桃K的话,我的确恢复了牌序,那麻子手里确实是2和Q,他为什么不要呢?难道他知道那下边是个K?

按照计算,胖子手里是3和J,可他为什么只要了500呢?3和J是敢要很多钱的,难道他也知道底牌?

我表面上还是笑盈盈地抽着烟,胖子翻出K以后,笑了笑说:“倒霉,没钻进去。”然后就把手里两张牌扣到桌子上。

接着是那个眼镜。眼镜摸了两张牌,应该是2和K,他看上去很激动,拿出5500,说:“底钱我全部要了。”然后去翻底牌,还是个K,他好失望,很丧气地骂了一句娘,把牌扣下,扔进废牌中。这时候轮到了老板,老板摸起牌,淡淡地说“我要5000”,然后去摸底牌,翻开一看,是个A。他也不生气,随手把牌扔了下去,对那个麻子说:“看我多勇敢,四眼哥哥多勇敢。瞧你小子,看了底牌输了也值当!”

如果我不知道牌,我肯定不会怀疑。不过当时觉得有点不对劲:他是不是要把底钱抬高一些让凯子上钩呢?可是万一底钱多了被凯子拿走了怎么办?我有点迷糊了。看场上的情形,那个麻子和胖子有问题,老板和眼镜还不明朗。

轮到了那个头上锃亮的年轻人,他摸了两张,随手就丢了,可能没有多少缝隙。我是他下家,我摸了两张,两张10,也直接丢了进去。

转眼到了瘦子那里,他摸两张牌看看,毫不迟疑拿出16万,表示要全部底钱。翻开底牌,还是个A,他也输了。这样底钱从16万一下变成了32万。继续转,到那个大高个那里,他表示全部要了,抠出了那个6,亮开手里的牌:3和J,一下就把32万全部赢走。我心里“咣”地跳了一下,原先我以为他也是凯子,看来不是。原因很简单,3—J才多大的缝隙?4、5、6、7、8、9、10。如果前半圈底钱少,1万左右,全部要底很正常,一般人抓到3和J也就是敢要个万儿八千的样子,要知道两副扑克,里面有多少张A、2、3、J、Q、K啊?但是他竟然要了底钱,全部32万都要去了。

难道我遇到了做局的?遇到了群蜂?我脑子里迅速搜索跟这个局有关的信息,三元的朋友说这个局存在很久了,按说如果局太黑,很容易黄的,可这个局表面上一点问题也没有。但是凭我的经验和感觉,我知道我遇到了新的千术和群蜂,而且是一起配合了很久的群蜂。他们的默契程度简直比电影里的演员还要厉害。

有了这层认识,再看场上的形势和人,我就有点明朗了。我不敢确定的有两点,第一,我还不知道局上哪些人是一伙的,凯子又是谁。他们一群人做局,千谁呢?只是千我的钱,又觉得不太可能。行内有不成文的规矩,职业老千都去千彪子傻子,互相之间是很讲究的,没有人去玩同行。三元的朋友知道我的底细,或许三元的朋友是个凯子?十有八九是这样,从目前形势来看,我在他们眼里是个凯子,三元的朋友不是他们一伙的。另外,除了我,还有哪些人是凯子呢?第二,也是我最关心的,他们是怎么认得扑克的?我输了这么多钱,怎么也得弄明白具体是怎么回事吧,就这样走了我还真不甘心。虽然在人家的地盘上我啥也不能做,但是我怎么也得睁着眼看清楚了再死不是?如果我看出他们的毛病,说不定也能捡点漏呢。我得探探虚实,我就这么个脾气。

人家认得牌,我肯定不能贴膜换牌被人揍,于是悄悄地把手上的创可贴揉了下来,在手里使劲捏了捏,丢在桌子下边。首先,我要试探下,看看究竟哪些人知道底牌,哪些人跟我一样被人看作凯子。按照我的想法,或许我搞清楚他们是如何认识底牌的后,抓个现行,然后可以和其他几个凯子一起把钱要回来也不一定。

5〉切线扑克

他们用的扑克是哪种高科技扑克呢?是扫描扑克吗?我找了好几个角度,看了半天觉得不像。看来我不能光看,我得主动做点啥才是。不能洗牌,不能切牌,不能换牌,理理牌总可以吧。于是,我就趁着摸牌的时候故意去把牌给顺整齐。为了抠底牌方便,玩的时候牌是斜着放的。第一次我刚把牌给理正了,那个老板就马上又给推斜了——可以肯定,老板是群蜂里的一个。第二次,我趁着整理场中间钱的时候又把牌推正,那个壮实的中年人马上又去给推斜——中年人也是。就这样,我不厌其烦地推正了七次牌,有趣的是,分别被七个人给推斜了。我终于看出了门道,他们必须看到牌沿才能知道那是个啥牌。

我总是故意垒正扑克,终于有人不耐烦了。那个大高个不耐烦地说我:“没事你总去动那牌干吗?没轮到你你就不能消停点儿?你给搞正了大家怎么抠底牌?”

我赔着笑说:“大哥,这不是怕有人认得牌嘛。”

那个头发上有发蜡的小年轻接茬说:“你认得啊?”

我说:“不是那个意思,我是怕有人认识啊。”

眼镜接了话头:“谁认识啊,谁能认识啊?那真是神仙,你告诉我,怎么认识?”说着转过身,眼睛直勾勾看着我,那意思非要我给他一个答案。我被他逼得很无奈,说道:“这都玩了好几圈了,万一谁用指甲去划牌啥的,不就认识了?”那个胖子马上说:“小兄弟说得对!来,咱们这把完了换新牌,别叫人在上面乱他妈作记号。”

大家纷纷附和,都说,要换马上换,要玩就公平玩,不可以作记号。

老板又拿出两副牌,作出公正公平的样子。其实,我已经看清楚场上的形势了,除了我和瘦子,其他人都是一伙的,只有我俩是凯子。看来我真的遇到了群蜂,我看三元朋友着急的样子,估摸着他应该也是个凯子,具体是不是,我没有求证。谁知道呢,反正我还不能完全信任他,决定暂时不说。

赌局还在进行,这工夫光底钱我也下了很多进去。我拿了大牌也能下注,但是终究不如人家认得牌爽快,输赢随自己便,想赢就赢,想输就输。这么一折腾我又丢进去3万多。

快中午了,上午的牌局就要结束了,我还是没看出来他们认牌的诀窍,我郁闷坏了。这时候来了一个人。那人应该是石材批发市场的一个摊主,他看大家在玩,也有点兴奋,拿出钱准备上来玩。但是场上的老板不想让他上来玩,来回找理由搪塞那人,磨叽一阵,那人最终也没能上场。他站在一边看着热闹,很眼馋的样子。我就对这个人留意起来,说不定从他身上能找到一点线索。

中午吃完饭,大家还要继续玩。我连连摆手,说:“先不玩了,还得看石材。来了两天光玩了,差点把正经事耽误了,家里还等着我的石材呢,说什么也得看看,不然交代不过去,我得在市场逛逛,挨家看货比较比较。”大家都说,你干脆在这家买得了,老板也不是外人,不会坑你的。托词我早想好了,就说:“单位叫我定做狮子的,不要大理石。”

无巧不成书,哪知道最后进来的那摊主就是卖石头狮子的。他一听,好嘛,来买卖了,也不想上场玩牌了,非拉我去他店里看看。我就坡下驴,表示要跟他去看看货,他们也不好阻拦,继续开战。当时,那个瘦子已经输了6万多,他好像就在附近做买卖,输了钱那个老板借给他。虽然我跟他没啥交情,但我俩在同一张桌上被人当作凯子,一时间,我有点可怜他,也为他担心起来。可怜归可怜,我能怎么办呢,在人家的地盘上叫破局,不知道会被人打成什么样。出门的时候,我随手从大家玩过丢弃的牌上摸了一把,用手指头弹了10来张牌进袖子。那个时候的我弹牌进袖子,根本不需要什么滑道了,有地方就能弹进去。

我们跟着那摊主去看货,那摊主给我们看了好几个式样,我们都不满意。能满意吗?本来我们就不想去买,就是找机会下场,还不想叫大家怀疑。本想早点脱身,好到一个清静地方商量对策,但是这个摊主做买卖可真卖力,拉着我们耐心地推销石狮子。最后我们被他磨叽得实在受不了了,我面露难色,不好意思地跟他说:“要不先订下,手里没钱了,都输了,本来还想进一批大理石条回去做台阶,再进一些大理石板回去做办公楼的地面。”小海也装模作样地拿笔记那些东西的报价。我呢,一边抽烟,一边看石狮子。扯了一会儿,也不知道小海和那摊主怎么说起他们赌的事,我就凑了过去。小海也挺能侃,作出真诚又惋惜的样子说:“我们一定在你家进货,我们一回去,就把钱和进货单打过来。这次本来能直接买走,你看这个倒霉人。”说着他伸手指指我。

那摊主听到这里,拉拉我们的衣角,偷偷在我俩耳朵边上说:“快别去玩了,他们都有鬼。那扑克他们都认识。你们可不兴告诉别人。”我装作不知道这件事,很惊讶地问到:“这是怎么回事?”

他说:“这牌我们都会看,鬼就出在牌边的切线上,单独看看不出来,放在牌里面对比着,一下就认出来。”“看切线?”我问那摊主。

那摊主说:“就是后期切割的工艺。”

我这时有点懂了,再问,那摊主死活再不说了,还和我俩说:“你们也惹不起那些人,就认了吧,花钱买教训了。我这是看你俩真心想在我这里买东西才告诉你们的。”我俩再三和他保证,说一定保守秘密,回到公司马上把钱打来,马上来拿货,还让他按照小海下的单准备,就是价钱还得跟领导汇报。那摊主再三保证说自己已经给最低价。又来回磨叽了半天,我和小海才脱身。我得提一下,跟那摊主看货前,我已经把三元的朋友打发回去了,因为我还是不相信他。回去的路上,我把袖子里偷来的扑克拿出来好个研究。这个东西真奇怪,如果不是那摊主说破,还真能憋死我。经他一点,我拿出来一一对比,果然很容易认出牌来。

所谓切线扑克,主要是在出厂的时候利用后期工艺做成的。打个比方说,一叠连号的新钱,边上有切割过的痕迹。新扑克也一样,一叠扑克放在一起,边上有一条连起来的线。后期切的时候,按照一定规律切割,就会切出切线扑克。这东西看起来很简单,告诉你如何看,你就会了。可是要没人点破,神仙来了也和我开始一样,凯子一个。

6〉只有想不到,没有做不到

说起切线扑克,有一个人不得不说——他的出千方式让人无可奈何。大家即使知道他出千,也只能干瞪眼,无计可施。

也是一个冬天,我去齐齐哈尔周边地区的一个小镇看望一个朋友。去了就是成天喝酒吃火锅睡大炕,着实爽了好些日子。那里人都好赌,冬天没事都东家西家串,聚在一起就是赌钱,什么牌九、斗鸡、钓主、三打一、打红五,都玩。没事儿我也去看看热闹,但是从来不去玩,没想上去赢点钱啥的。因为待几天就得回去。但是我那朋友妹夫好赌,也是常输将军。他们玩得不大,一次三十五十地玩。没事的时候我捧个小手炉子站一边看眼,也挺有意思。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仔细一看,他们用的居然是我在沈阳石材市场遇到的切线扑克。因为见过,所以所有的牌我全都认识。那天他们结束战斗后,我和那朋友一说,他把他妹夫叫来,让我敲打敲打。他妹夫乍一听,傻乎乎竟然不信我说的。我就让他随便拿扑克给我猜,认识嘛,我当然一猜一个准。这下那小子也毛了,一副要打要杀的样子,立马抓到带扑克的人。那人一脸无辜的表情,说就是在商店随便买的。去商店一对质,确实这样。我们把商店别的扑克打开看,竟全是切线扑克!问小卖店店主是谁把扑克卖给他的?很多赌徒会采取提前在某个小店卖自己老千扑克的做法,小卖店店主一口咬定说是批发来的。那个哥们不依不饶,拉那店主去批发店,去了一看,我们都有点傻眼了,批发店里所有的扑克也都是切线扑克!

是谁把切线扑克卖到小镇上的批发店呢?批发商说扑克都是从镇上王驴子的儿子那里进的货。王驴子的真实姓名我不知道,只知道他绰号叫王驴子——看外号就知道这个人应该很犟。我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王驴子岁数很大了,有60多吧。他早年间是生产队的队长,那时他是说一不二的人物。王驴子从小就好赌,就连三年自然灾害的年月也没闲着。那会儿,赌博还没有现在这些花样,在东北农村只有一个玩法,俗称看老牌。所谓的老牌是一种叶子牌。叶子牌这种叫法很形象,牌宽窄和树叶差不多,正面中间印了水浒中的人物,上下两头是各种图案以便区分,分筒、索、饼,有点像麻将。玩法也多种多样,一个地方一个玩法。玩得久了,只要看人物图就知道是什么牌。现在这种牌在北方农村已经很少有人玩了,有玩的也仅限于老头老太太,但是在南方农村现在仍很普及,基本上大姑娘小媳妇都会玩。

早年间,每到冬天就是北方农村猫冬的季节,大家就凑一起看老牌,一次几分钱,输没了就赌工分。王驴子总输,后来输急眼了,就和自己老婆做扣儿。他在场上玩,他老婆在边上看眼,把别人和什么牌通过暗号告诉王驴子。可能他们的暗号太显眼,没多久就叫大家破解了。据说他们用的是十位减法暗号,估计是他们自创的,比如人家和8索,他媳妇就念叨2什么什么的,以此来告诉王驴子别打那张牌。大家知道他们夫妇做扣儿,谁也不去他家玩了。但是王驴子好这个,别人不来,他就跑别人家玩,也不带老婆去。说来也怪,玩得臭的赌徒,越臭越好玩。王驴子工分输没了,就拿地窖里的地瓜、萝卜和人家赌,地瓜、萝卜输光了,就打起了生产队公物的主意。他绰号王驴子,别人反对也没用。后来生产队的东西都被他输得差不多了,只剩下一窝猪崽子和一头老母猪。一心扑在赌桌上的王驴子,硬是冒着漫天大雪把小猪崽子赶到镇里卖了,回来继续赌。几十年来,当地人说起王驴子,必然要讲雪天卖猪崽的典故。

后来,生产队解体,王驴子成了无业游民,老婆跟别人跑了,他就带了一个儿子过活。早先几年靠给人干零活为生,因为他盘的一手好炕,垒的一手好锅台,所以不愁生活来源的问题。谁家盘炕、垒锅台都会找他。但是他一直好赌,赌了几十年还是傻瓜一个。上梁不正下梁歪,他儿子继承了他的传统,也好赌。不知道哪一年跑外地赌,因为出千被人把腿打断了,落下终生残疾,走路一瘸一拐的,人送外号:一米六、一米七。原因是他走路的时候,重心在好腿上时个头一米七,走一步就变成一米六。

人穷思变,被人打瘸后,他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搞到了老千扑克,回家拿给王驴子看。王驴子看着扑克,一下就愣在那里——王驴子仿佛几十年来第一次开了窍。父子俩商量一番,决定卖掉住了几十年的瓦房,两人住进当地部队遗弃的澡堂子。不知道后来怎么运作的,他们和附近所有的副食品批发商取得了联系,只批发他儿子进的扑克。想来是按照本钱或者亏本卖给批发商,我估计批发商肯定不知道这些扑克的猫腻。何况王驴子父子的扑克做工很好,玩起来手感也好,可以仿冒各种品牌扑克,质量称得上上等,所以没几年他们父子俩就垄断了这个小镇子上所有扑克的进货渠道。王驴子父子卖给批发商的就是切线扑克。我们又走了几家批发点,大家都异口同声——扑克是从王驴子儿子那儿进的货。镇子很小,这样一折腾,几乎所有人都知道了。

大家议论说,难怪王驴子最近赌钱发家了,从小镇大规模经销切线扑克开始,王驴子和他的儿子无论到哪个赌局上玩都能赢钱。短短半年,这爷俩就发达了,还盖了个小二楼,每天都穿得锃亮,学会了找小姐。王驴子的瘸腿儿子还找了个小姐结了婚,正琢磨着生儿育女。

本来这事跟我没有一毛钱的关系,不想让我给看破了。最后这事情不了了之,大家对王驴子无可奈何。王驴子死活不承认他知道扑克的猫腻,还要死要活的,弄得来问的人头皮发麻。扑克不是他买来带上桌子的,认得牌怎么了,你有本事你也可以啊。像王驴子父子这样,为了在赌场上赢钱,什么方法都能想出来的,只有你想不到,没有他做不到。

7〉贼喊捉贼

话头转回到沈阳石材市场。当天下午,我和小海没告诉三元,以他的火爆脾气,非闹出大事来不可。但是我很难受,这个事就这么算了?我不甘心,出道这么久,结果被一群小老千做局千了,想想就堵心。但是我又能怎样呢?去捞点回来,理论上可以,但这是人家的地盘,人家一大群人等我掉坑里呢,我还傻乎乎跳进去?晚上快吃饭的时候,小海拉我出来,神神秘秘地说:“三哥,我有办法了。咱举报他们,拿点奖金。”

我说:“你怎么尽出损招啊?咱们不去玩,人家也不开局,举报谁去?咱们去玩了,人家不连咱一起抓了啊?我可不干。”

小海说:“没事,我研究了,我姑姑家的表哥在公安厅,先问问看。”

小海家除了他,都是警察,简直就是个警察世家。我说:“那好,你问问吧。”

晚上他就带他表哥来了。他表哥穿着便衣,剃个小平头,一看就是警察。我们几个人找了个桑拿去洗澡,洗澡的时候把三元支开,我们三人凑一起说话,说起了赌局和局上的金额,还说起了我们的凯子角色。小海的表哥沉思片刻说:“你们可以上去玩,到时候一起抓,抓进去再放,就当演戏了。”

但是他听说局上全是一伙,而且赌资只有二三十万不值得抓,有点犹豫。小海忙说:“这个没问题,我们上去可以勾引他们多下注。”

赌局上抬高赌资,我没什么问题,不过我还是不放心。担心抓我进去不能放。就是放了我,又怎样呢?我的钱已经输了,没收赌资也不能返还给我?也就是出出气,对我来说,出这个气没啥意义。

小海的表哥知道我的想法,马上拉着我做思想工作,还承诺说举报了可以拿奖励。按照他们内部的举报规定,可以拿没收赌资总数的275%,具体怎么算法我就不知道了。我只记得小海的表哥信誓旦旦向我保证说:“我害你还能害小海吗?我害了小海,回家我爸爸不得剥了我的皮?”

我想想也是,再说前面输了12万,现在有机会找回来,这个机会不能错过,但是我还是有点顾虑。小海的表哥看我顾虑重重的,竟把他们队长带来跟我谈。当时就谈好了,我们当内应,端了这个赌窝,没收的赌资按照举报奖励给我们现金。那队长是个爽快人,说话直来直去,我现在还记得他。

看来只能跟警察合作了,出气还能拿钱,不干是傻子。

想要彻底端掉这个赌窝,关键要看我和小海的配合了。第二天一大早,我们又去了。上去照样玩,又输了不到3万。虽然我也认识牌,但架不住大家都认识,更何况,今天上来了就是演局。玩的过程中我唉声叹气,多次表示输了不少钱,把买石材的钱都输了,就不信一直这么背,总想捞点本钱。根据事先套好的词儿,我恋恋不舍地跟他们说:“明天单位就打款过来了,买了石料就得回去上班了,再没有时间来玩了,真遗憾啊。今天可能最后一天玩,临走的时候能捞一把就好了,希望哥们给个机会。”大家一听都来了精神。纷纷问我想怎么玩?

我说:“简单。还这个玩法,得提局,最少底钱一个人2000,每人必须先亮钱。”

大家叽叽喳喳,来回磨叽,我不着急。废话半天,总算达成共识。在中午左右,我把带的3万都输光了,我又做出输急眼的赌徒模样,当即表示:“明天咱们继续战斗,单位款明天就到位,我带20万过来,先把石材买了,等下午来装车。剩10万玩一下,输赢到点就走人,回单位上班。不够10万的不可以上来玩。”他们确实把我当成了凯子,满口应承下来。我表演得也很逼真,一个十足凯子样,没人发现我们的阴谋。

下午回去和抓赌的说好了,第二天场上的钱肯定过100万(除了第一天是11个人,后两天一直是10个人。按照一个人10万计算,正好是100万了)。我们约好第二天上午再见面,我跟小海筹集资金,钱够了我们俩在钱捆上打好了记号,用报纸包好了装手提袋里。

第二天来到与小海表哥约好的地方。来了6辆桑塔纳,全是地方牌照,车里一个个小伙子真精神,都穿小夹克,里面全是微型冲锋枪,把我羡慕坏了。我小时候特别向往当警察。

我们找出纸和笔,把那个摊位在石材批发城里的具体位置、办公室里的格局、出入口、门在什么地方等等,详详细细给他们标注好了。说好了,我们先进去玩,看到机会合适了,小海挂他表哥的电话,响一下就挂,算是信号。小海表哥接到信号,就带人进去抓。他们啰嗦了半天,主要是说行动的方方面面都要留心,每个步骤需要注意些什么问题。我表示都没问题了,就和小海一起去了赌博的地方。其他人都装成顾客分散进入市场,到处溜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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