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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20-07-09 19:55: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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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德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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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世迷情

乱世迷情试读:

版权信息书名:乱世迷情作者:德龄排版:青杨出版时间:2016-8-1本书由北京阅览文化传播有限公司授权北京当当科文电子商务有限公司制作与发行。— · 版权所有 侵权必究 · —第一章樱花绽放

1928年日本东京

远离世间繁华的大绍寺后山上,青葱的植物收纳了四周的云气,一栋再简单不过的木屋被几棵粗大的樱花树环绕着,偶尔点点落英香气缭绕,在屋子前面有棵珍贵的十月樱,虽说不到花开的季节但此时也是郁郁葱葱,精巧而雅致的房子就这样在云雾缭绕当中越发显得仙气四溢。

在房屋后面一阵竹剑的撞击声断断续续,两个暗色的身影谨慎地盯着对方,长发随风飞扬还真有些仙风道骨的感觉。“云泽,你长进不少。”一个苍老而矍铄的声音掷地有声,带着些许赞赏。“师父过奖,伊藤师兄在外面已经等候多时,您难道不想知道他的目的么?”云泽微侧着头,嘴角微微上扬,长袍飞舞。“嗨、呀---”老人的攻击迅速而凌厉让人措手不及,他用竹剑将架子上的长刀挑起,刀锋森冷的光芒烁烁生辉,云泽接起长刀反手将竹剑仍回架子上。‘当当’的剑鸣声清脆却也有些震耳,站在门外的男子有些烦躁的跪坐在那里,当击剑声响起时他有些吃惊的抬起头,想一探究竟却又显得犹豫。“师父……”男人用有些蹩脚的汉语脱口而出,院子里的声响却依旧不曾间断,“黑龙会长有请,您……”他话没说完一柄竹剑破门击出,硬生生的插在他面前的地板上,没说完的话终究还是憋回了嘴里,他纵然焦急却再也不敢再多言,此时男人的脸色有些苍白,一丝冷汗流了下来在地板上形成深色的印记。

过了好一会儿,院子里的声音逐渐停了下来,云泽走到门前将破损的门拉开面带微笑的对那个依旧跪着的男人说道:“伊藤师兄,您快进去吧。”

伊藤东南站起身,他有些失神的看着眼前的女子,白皙的肌肤,身材修长,没有日本女人的唯唯诺诺和小心谨慎,隐隐约透着一股倔强,行灯袴在她身上只是被随意的扎起,阳光下的整个人看起来光芒四射,真是一个让人无法忽略的女人呢。他不由得想起第一次见到她时的情景,那时他以为站在自己眼前的是个少年。“泽,好久不见。”男人有些迟疑的开口,他还记得当年见她的时候她才十六岁吧,而现在应该也有二十了,那双眼睛看上去依旧是让人摸不清她到底在想些什么,看似单纯的脸时间一长却又让你感觉莫测。“有快两年了,我还好。师兄快进去吧。”她说完话便径直出了房门,逐渐在云雾中消失。

九界刃跪坐在院子中央,细细的擦拭着刚才用过的兵器,锋利的刀口吹毛断发,他并不看伊藤东南只是有些随意的开口说道:“三井兴荣的目的是什么?你告诉他我和他并没有什么关系。”“东南实在不知,还请师父……”话还没说完,不远处一阵兵刃交杂的声音响起,不久便传来沉闷的落地声。九界刃站起身走过伊藤东南来时的门外,只见地上躺着几个已经丧失战斗力的男人,闷哼声不时从他们嘴里溢出,那破碎的呻吟让九界刃厌烦的皱了皱眉。在离他们不远处有一小堆兵器,云泽就蹲在兵器旁边似乎是很仔细的在研究什么。“你将人引来,你自己处置。”九界刃说完便回身进了屋里,他冰冷的声音让伊藤东南不禁心下生寒,他看看地上那三个几乎不能动的男人,握紧了拳头,愤怒让他几近颤抖。“你为什么不杀他们。”伊藤东南看向云泽有些不解。

眼前这个黑色的身影缓缓站起身,她迎着阳光伸出手,纤细而白皙的十指在阳光下似乎带着朱玉的光泽,这根本就不像是一双武刀弄剑的手,只听她笑盈盈的回答道:“这双手怎么能够沾血呢。”“这就是你的理由?”后面一道深沉的声音突然响起,伊藤东南紧皱了眉毛,这个声音他再熟悉不过了,只是他怎么就没发现这里还有一个人?

果然一个黑色衣服的高大男人从浓雾中走了出来,他虽然半遮着脸,但依旧可以判断出他的长相应当十分俊美,因为那双眼睛是骗不了人的,只是肃杀之气太重。云泽不说话也不看他,只是迎着阳光轻轻的闭上眼,似乎很愉悦。

黑衣男子也不说话,他只看着眼前的女人。这个沐浴在阳光下的女人给他的感觉很奇怪,她并不十分美丽,虽然皮肤白皙但却有几个很小的斑点隐藏在皮肤下,肌肤的透明质感让人想靠近看个究竟,只不过那双眼睛偶尔有琉璃色的光彩一闪而过……没有人会相信眼前的人刚刚经历过一次危及生死的搏斗,她的武艺修为很好,刀法也精准利落,却没有一丝习武之人的杀气。他原本是和那三个忍者一样准备随时行动的,只是在见到她的刹那不知为什么却没有行动,唯一做的就是紧盯着这个在打斗的时候依旧面带微笑的女人,她像个精灵在洗涤自己的灵魂。

伊藤东南不知如何是好,眼前的两人都没有说话的意思,而失败的忍者是没有权利存在于世的,可看他们的样子自裁已经是不可能的了,难道要自己亲自动手?单他不想让失败者的血污了自己的刀。“你们继续。“云泽并没有进屋而是转道下山去了大绍寺,刚走几步她又回过头指指破损的房门笑道,“师兄,要清理干净哦。”“夜鹰银次,记住我的名字,夜鹰银次。”那个黑衣男人突然开口,吓了伊藤东南一跳。他难以置信的看着这个黑龙会第一杀手,没想到他竟然会告知自己的名字!而且一说就是两遍。

云泽的身影缓缓消失于雾气中,夜鹰银次转身就走,将周围的一切视而不见。整个空地上只留下伊藤东南和三个隐忍呻吟的男人。

这样的人不配拥有武士的死法,还好伊藤东南最善于用毒……第二章命运的开启

大绍寺的主持来自中国,是个大胖和尚,他淡然的站在后门,似乎已等候多时却又看似刚刚站定。当那暗色的身影缓缓靠近时,他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佛光普照怎有黑暗摇曳?”

云泽笑着随手将外套一脱翻过来又穿在身上,纯净的浅金色竟没有一丝杂质,阳光让她整个人真如同身披佛光一般,温和却又不失耀眼:“成佛为魔总是一线之隔。”

在玄空大师的禅房内摆着一张年代已久的羊皮纸,一个墨绿色的龟甲,几枚铜钱,云泽和玄空静静的对坐,他们不发一语的看着已经出手的爻卦,最终还是云泽伸手将爻卦抹掉,重新装进龟甲内。“宿命为此,强求一搏有何意义?”玄空叹道。“大师,你传授我这八卦问天之术可知是在自毁阳寿。”云泽的神情有些轻淡。“出家人四大皆空,虽说看破红尘却也身处红尘之中。我佛慈悲,生死皆是佛缘,一切有何不可?只是云泽你若真要逆天而行,老衲……阿弥陀佛,就去你应去的地方吧……”玄空说着将龟甲推至云泽面前,“这个就留作纪念吧。”

云泽收了龟甲站起身,依旧是满脸微笑:“有时间去看看我师父吧,你们都这么大岁数了脾气却这么倔,他现在可是无聊得很呢。”

看着云泽离开的身影,玄空双手合十,将那张羊皮纸化为灰烬,让这个可以偷窥天机的东西永绝于世。

云泽早已经计划好了,在她离开的时候必须要将日本的纠缠处理干净,就当做是对师父的报答。她嘴里哼着不知名的小调,回到屋门前的时候见拉门已经完好,只是伊藤东南并没有离开,他仍然跪在那里不发一语。“师兄,还是我陪你走一趟吧,师父是不会答应你的。”云泽依旧笑盈盈的。“你……”伊藤惊讶的看着云泽,不知道该说什么,“你知不知道黑龙会是什么地方?”他故意大声开口,希望他师父能够听到前来阻止,或者改变主意,可惜屋内依旧静悄悄的。

云泽点点头,“别吼了,师父听不见,咱们还是快走吧。”她突然趴到伊藤东南耳边小声说:“老头很倔的,你又不是不知道。”说完直起身拍拍他的肩膀大声道,“现在去的话,说不定还能赶上他们吃晚饭呢。”

伊藤东南硬是被云泽从地上拉起来,连拖带拽的下山而去,临走前还不忘对屋里大吼:“师父,晚饭你自己搞定啦。”

傍晚的东京别有一番韵味,在夕阳的映衬下显得格外安静,由于正是樱花盛开的时节,微风吹过那花儿的香甜气息扑面而来。云泽依旧是那淡金色的外衫,她在一棵粗大的樱花树前停了脚步,因为伊藤东南必须先去禀报,所以自己就干脆靠树而坐,任凭那纷飞的粉色花瓣飘飘洒洒落满了她的衣襟,伸出手竟有些许花瓣盘旋过后落于掌中。

夜鹰银次就在不远处的树荫下看着眼前的一切,这样的画面很美,美得让人想要流泪,这个在樱花树下散发着光芒的女子让他第一次有种想要珍藏的冲动。

伊藤东南忧心忡忡的从里面走出来,他没想到三井会长竟然答应见云泽,真不知道是福是祸。云泽站起身洒下手中的花瓣,看向夜鹰银次站立的地方,他已经离开了……

在黑龙会总部的大厅内,云泽满脸微笑的坐在三井对面,她说得没错,果然赶上吃饭的时间了,精致的食物勾起食欲,云泽毫不避讳的开始大快朵颐,她是真的饿了。隐藏在暗处的夜鹰银次不由得勾起嘴角,而伊藤东南看到这样的状况确是直冒冷汗。“你不是只为了吃饭而来吧。”三井兴荣阴沉的看着眼前这个女人,没有人胆敢在他面前如此放肆,一拍桌子隐藏在周围的高手霎时便窜了出来。“既然想见师父为什么不亲自前往?想见他的人是你吧。”云泽不以为意的擦擦嘴,酒足饭饱后的她有些困了。

身后的人已经将武士刀架在她的脖子上,云泽就像看不见一样依旧如故,伊藤东南不由的跪了下来声音有些急促道:“会长请息怒。”“我有允许你开口说话吗。”三井目光一横,另外一把刀就向伊藤东南而来,云泽迅捷的挡住了攻击,手中捏着的武士刀就在她耳边硬生生的停住。“老人家不要动不动就这么大火气,说说你的打算吧。”云泽站起身笑道:“都说吃人嘴短,不知道值不值得让我来应验这句话。”

三井兴荣再次重新打量眼前这个女人,刚才她的动作太快了,他并没有看清。他只知道九界刃收了个女徒弟,只是没想到这个女人竟有这般胆识。“黑龙会需要新的领域,中国就是最好的地方。”三井兴荣并不拐弯抹角。“去中国么?”云泽突然靠近他,“那就没什么问题了,我去。”“会有人和你联系……”三井兴荣的话还没说完云泽就打断他,淡淡的开口:“我有我的方式,随你的便,别妨碍我就行。”她垂着眼角依旧笑意不减,三井兴荣不由得容忍下她的无礼。“你真的要去中国?”伊藤东南忍不住问走在前面的纤细身影。

云泽并没有回答他,只是停下脚步静静地抬起头看着略显暗红色的月亮道:“师兄,黑龙会不适合你。”

由于背光伊藤看不清此时云泽的表情,只是有些无奈的回答:“我,身不由己啊……”“因为优兰吧,如果她能和你一起离开这里呢?”云泽说的很平常。“怎么可能一起!”伊藤东南跑到云泽眼前有些激动的大吼,他看到的还是一成不变的笑脸。“怎么不可能?帮个忙吧……”云泽微微抬起头看向树上,伊藤有些吃惊的看着云泽的举动,他根本没感觉到这里还有第三个人的气息,云泽不以为意的走到树下仰起头继续说道,“帮个忙如何?夜鹰银次。”

伊藤东南除了难以置信还是难以置信,云泽和夜鹰银次之间的关系如此让人费解,他们不是只见过一面么?怎么听起来却像是熟识?仿佛认识了很久。“凭什么?”夜鹰银次飞身而下,他背对着月光看着眼前这张盛满月色的脸。“快点干完也许能赶上去中国的船哦。”云泽笑着伸出手拉下他的面罩,“这张脸……没有第三个人看到过吧。”“如你所愿。”夜鹰银次说完就消失了,站在他后面的伊藤东南依旧有些回不过神来,直到云泽拍拍他的脸他才看清眼前这琉璃般的眼神。“他会和你联系的,师兄,和优兰舒一起离开吧。”云泽拍拍伊藤的肩膀悠闲的迈开脚步。伊藤东南失神的看着眼前人离开的背影,分不清脑子里在想些什么,总感觉有些空荡荡的却又似乎满的将要溢出。

回到山上的时候天色已经很晚了,九界刃跪坐在院子中间,前面的小桌子上有一个香炉袅袅的生出一缕青烟,一个长方形的盒子横在当中,照这个架势看来他已经等她多时了。“云泽,你对失去的记忆不好奇么?”九界刃静静地问。

云泽在他对面坐下轻轻的回答:“既然已经忘记了那就是过去,记不记起来都没什么关系,我的好奇心不是那么重。”说着就端起已经冷掉的茶一饮而尽。“这把刀在日本称为九菊斩,却是中国最神秘的兵刃之一。”说着他将盒子打开,一柄通体黝黑的长剑静静地放在金色的盒子里,它就像收敛了周围所有的黑暗,“剑身刀模,中国的兵器日本的名字……你不奇怪么?”“长软剑,真的很难得啊。”云泽毫不客气的将它取出来,剑竟然是温的,将它缠在腰上,看起来就像一个黑色的腰带,“这应该本来就是我的东西吧。”“呵呵……有时候你还真是无趣得很。”九界刃难得笑出声,然后猛然停住一脸严肃的看着她,“你可以放心的去,不需要有任何顾虑,你的力量你自己清楚就好。”“嗯。”第三章最深沉的痛苦

一个月后

云泽站在前往上海的轮船上,她穿着一身西洋男装看起来就像一个贵族少年。站在甲板上的她迎着海风眺望着上海的方向,微翘着嘴角,目色如琉璃……“你还真是一点都不留恋啊。”一个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云泽转向身后,一个身着黑色西装的男子手中拿着一杯淡金色的伏特加,悠闲地靠在围栏上,虽然那张英俊的脸在阳光下显得有些苍白,细长的眉眼隐含莫测,但这并不妨碍他应有的气质,虽然收敛了一身的肃杀,却反而增添了一种神秘。“银次,你来啦。”云泽歪着脖子向他招手,很自然的叫出他的名字。“不问我过程和结果?”夜鹰银次问道。“需要么?”“这么相信我?”“别误会,我只是相信自己而已。”云泽指指自己的双眼,满脸带笑。“呵……我果然不会无聊呢。”

虽然夜鹰银次不知道即将等待自己的会是什么样的命运,但是只要和这个女人在一起,相信就如同自己所说的那样必定不会无聊的。他将伏特加一饮而尽,辛辣的液体似乎比平常带了更多的洒脱和期待,他看着眼前的人,虽然剪短了头发,但在脑海中却依旧是那樱花树下散发着光泽的画面,他并不知道在第一次见到她的那刻起,自己的命运就已经发生了改变。

云泽,无论你是什么样的人,只要在我身边其他的都不是问题。

1929年上海“银次,那个人站在那里好久了。”云泽在大桥边上看着不远处那个立在江边的修长身影。“你想干什么?”夜鹰银次不以为意的瞟了一眼那个衣着脏乱的人,虽然长发遮住了那人的面容,但从身型和衣着上来看应该是个男人。“他绝对是个有故事的人呢。”云泽看向夜鹰银次,每次她露出这种眼神的时候,夜鹰银次就已经有收拾残局的自觉,可他依旧问她:“你想说什么。”“我想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不觉着这个东西对我来说已经晚了么?”“怎么会呢,咱们都是勤快人。”“你什么时候对这个感兴趣了?”“当然是现在啊。”

……

两人就这样边聊天边向江边走去,这不紧不慢的状态,神情愉悦的样子,看起来就像是两个男子在悠闲的散步,时不时还会有轻轻的浅笑声流过。“喂,里面很脏的。”云泽的声音并没有引起眼前人的兴趣,但云泽却不以为意,用夜鹰银次的话来说她最擅长的就是废话了,“这样跳下去好么?会死的很难看,全身浮肿像个包子,翻着死鱼眼,嘴里还往外冒水,和汤圆差不多……浮在水面上,臭臭的会引来很多苍蝇,哎呀烦死了。你和黄浦江的交情很深么?怎么看这么久连眼睛也不眨一下?你想盯出什么来?真的那么好看?还是里面真的会出来什么?水鬼?”云泽说着竟然真的走到这个人面前蹲下身,然后和他一个方向的看着黄浦江,嘴里依旧不住的嘀咕着,“没什么特别的啊,脏乎乎的,银次你要不要也来看一下?又看不到鱼,啊,那有个虫子在动……”

原本打算就此跳下去的人被云泽这么一搅合,有些烦躁的移动了一下身体,满眼愤恨的看着这个聒噪不停的人。“哎呀,你真漂亮!”云泽像发现宝贝一样跳起来,也不管人家是否愿意就伸手捧住人家的脸一顿好瞧。“你……”他在看到云泽的眼色时不由得停住了。“你生病了。”云泽不由分说的拉着他离开河岸,那人挣扎了一会儿竟然挣脱不掉。夜鹰银次并没有和他们一起离开,他留在了江边看着滚滚而来的江水,因为那远远追过来的几个人还需要他善后。

云泽拉着面无表情的男人在上海的弄堂里拐来拐去的,最后终于在一个僻静的地方停了下来。他看着云泽笑盈盈的脸,嘴里的话却问不出口,他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会任他拉着自己来到这里,难道是不忍心拒绝?“这就是我家,不用客气。”云泽说着推开门。

里面还真是别有洞天,整个院子种满了他最喜欢的竹子,就在中间的地方还有一棵很大的樱花树,满园郁郁葱葱的绿色仿佛是跳动的希望,樱花树上的淡粉时不时的随风飘零,就像那舞动的灵魂,让整个地方满是生命的脉动,他整个人突然间平静下来。“我叫纳兰锦。”男人看着眼前的景色轻轻开口。“锦,以后就和我们在一起吧。”云泽的直接让纳兰锦说不出拒绝的话。“银次一会儿就回来。”云泽将他引到桌边,自己泡了壶清茶。“为什么不问我原因?”纳兰锦双手捧着精致的茶杯低声问。“如果你愿意说的话我自然会听。”云泽喝了一口茶,“你的风寒不是很严重,一会儿洗个澡换身衣服休息一下,晚上我叫你吃饭。”“你……”感激的话他说不出口,毕竟这么久了,这份关心让纳兰锦想流泪,遥远的记忆似乎瞬间爆发,那个人也曾经如此待他……

云泽在他的茶里加了些安神的东西,因此纳兰锦睡的很沉,当然这也和他的身心疲惫有关系。“你还真会找事做。”银次拿过云泽的茶杯喝了一口微笑的看着她,“他还真不是一般的复杂,那些人是洪坤的属下。洪坤既然和日本领事馆有关系,我想应该也脱不了黑龙会……也许我们应该听听他自己怎么说。”

纳兰锦醒过来的时候外面已经是一片漆黑了,他有好一段时间反应不过来自己现在究竟在哪里,看看墙上的时钟,此时整个上海的夜生活已经开始了。他有些恍惚的走下楼,一个陌生而又熟悉的声音突然响起:“啊,你终于醒了!银次我肚子好饿……”“你刚吃完包子。”“但是我还没吃晚饭。”“既然下来就一起吃饭吧。”银次看了纳兰锦一眼,声音很平淡。

食物虽然不多但味道很可口,纳兰锦看着眼前这两个气质各不相同的男子,竟然有种莫名的安心与放松。“你们是中国人?”纳兰锦问得有些小心。“我是中国人,银次是半个日本人。”云泽有些自豪的眉开眼笑,有点像献宝一样,“是不是没见过他这样英俊而高大的?整体的感觉完全不同对不对?他可是中日混血哦,他像母亲。”

纳兰锦看着眼前这个有些阴柔的少年不知道应该怎样回答,只是有些尴尬的看了看面无表情的银次,然后不自觉的开始低头扒饭。“我叫纳兰锦,是满族镶黄旗后裔,很抱歉我不想说父亲的名字,他厌恶我的存在……在他身边生活的十年是一段相当难熬的经历。我母亲本是个包衣奴才,后来被父亲纳为小妾,在我出生前母亲应该是幸福的吧,但一切都因为我的出生而终止,母亲的惶惶不安使她病倒了,虽然她拖着残破的身体尽其所能的保护我,但是最终还是失败了……”纳兰锦说到这自嘲的笑了笑,突然转变语气笑道,“我看起来很美,对不对?”那一转的眼眸然他整个人顿生艳情。

云泽肯定的点点头,还不忘拍拍夜鹰银次,意思是他也一样。如果这句话从别人嘴里说出来那一定是自以为是的让人生厌,但由纳兰锦来说却是再自然不过的了。“灾难的根源就是这张脸和这个身体……”纳兰锦闭了闭眼睛,深吸一口气,“我其实是个怪物——我没有性别的。”等他艰难的抬头看向云泽和银次的时候,却并没有想象中应有的鄙视、嘲讽、不削、厌恶甚至假惺惺的怜悯,他们依然悠游的坐在那里,很安静的看着他,那眼神像是在鼓励他,让他继续说下去,“我不知道父亲是怎样知道这件事的,母亲原以为隐藏得很好,只可惜还是失败了……那是个雨天,很大的雨,我去母亲房里给她送药,当我打开门的一刹那,我看到母亲蜷缩在墙角不停的咳嗽着,而父亲只是端坐在桌边满脸鄙夷的看着母亲,在见到我的时候,那眼神是极度厌恶的。我呆呆的站在门外,母亲却突然扑上前推了我一把让我快跑……我竟然真的转身就跑,后面传来父亲接连不断的暴怒和打骂声,然后是母亲一声惨叫。后面有很多家丁在追我,在我走投无路的时候,老下人丁伯将我藏在了他的床下,就这样我竟然暂时躲了过去。天应该快亮了,丁伯悄悄地将我送到后门,并给了我两块银元和一身衣物,我就这样离开家……后来我遇到人贩子被卖到上海,成了下贱的乞丐和扒手。”

这样的经历如此残酷,对一个十岁左右的孩子来说简直是天塌了一样的事情。云泽给他续了一杯茶想让他安定一会儿:“天不早了,好困哦……银次……”“请让我说完!”纳兰锦有些激动的握住云泽的手,这让夜鹰银次皱了眉头。“上海的生活虽然艰苦,但只要我小心的隐藏自己的身体和样貌便没什么大不了的。三年后我遇到一个人……”他说到这的时候神色温柔却又带着无尽的悲伤,“请原谅我也不能说他的名字,这大概是我唯一能为他做的事了……”“你爱他。”云泽温柔的看向纳兰锦,这样的神色她很少表露,夜鹰银次将欲上前的云泽拉了回来,有些‘警告’意味的握紧她的腰肢。

纳兰锦有些凄惨的笑了一下,看向他们承认道:“是的,我爱他。不仅是因为他给予我的保护和温暖,只是……和他在一起的生活仅仅持续了大约一年,他就被人带走了。不,应该说我们同时被分开了等我醒过来的时候是在一个仓库里,在这里我遇到了我的义父洪坤!”他握紧了拳头眼眶中似乎有闪烁的东西,“开始他对我很好,还找人教我识字读书,并教我功夫,现在想想也许是因为这张脸吧。可这一切都终止于两年前他发现了我的不同,那时他看我的眼神变了,虽然他对我有恩,但是我明白这终究是有目的的。因为日本人的撑腰,他更显得肆无忌惮。”说到这纳兰锦笑了一下,“我或许应该感谢洪坤,不是他我不会逃走,不是他我不会再遇见我生命中最重要的那个人,我知道他一定找过我,纵然我经常听到他的消息但我不能去找他,我们身份悬殊,我……不能害他。我选择了连夜逃走,后面虽然有止不住的追杀但我也不弱。可天算不如人算,就在百乐门的门口我终究还是遇到他……这大概就是命中注定,我是这样认为的。如果不是追上来的枪声,我想我们大概会一直就这样看下去,分开这么久,我们之间依然只需要一个眼神就明白对方的意思,就像从不曾分开过。我随即跑开了,他在巷尾救了我,用我的飞刀杀了所有追杀的人。”说到这他松了一口气,微笑的看了看靠在银次身上的云泽,“后来的一年半是我一生中最快乐的日子,就像你们一样,他将我保护的那么好……只是,命运还真是莫测啊,我没想到会见到纳兰瑞,她是我的异母妹妹。多么讽刺啊,我的父亲竟然要和他的兄弟联姻。缘分这个东西有时候真会捉弄人,再呆在他身边我会毁了他的,所以我再次选择离开,之后过的就是躲避洪坤与我父亲的不断追杀……还有他的寻找。我真的很累了,如果不是你们,我……”“你问过他吗?他如果爱你,一切都不是问题。”夜鹰银次难得出口评价。“纳兰你应该给他个机会,听他的回答。”云泽虽然叹了口气,却依旧是那不变的微笑,“好啦,说了这么久你一定饿了吧。我和你说,银次的手艺很好哦。”“是你自己想吃吧。”虽然这么说,夜鹰银次已经站起身走向厨房。“你们这样真好……”纳兰锦诚恳而又有些羡慕的看着云泽。

云泽知道他误会自己的性别了,但是没关系,他也不想刻意说破,“我也这样觉得。你就安心的住下吧。放心好了,你绝对不会无聊的。”

虽说原本两人的生活变成三个人的让夜鹰银次有些不爽,但见云泽如此兴致他也就随她去了。想必真正的故事和他必定也是分不开的,因为他虽没说那个人的名字,但是和洪坤连在一起就不难猜出些蛛丝马迹,更何况黑龙会的事儿他们也不能不管,当年虽说用诈死瞒天过海,但天底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他有种预感,这次或许应该就是真正做个了断的时候了,看看旁边那个悠闲自得的女人,夜鹰银次一向淡漠的脸上隐隐的溢出温柔。第四章命运的丝线(上)

1935年上海

这几天云泽有些心不在焉的,夜鹰银次只是在一旁陪着她并不问原因,他相信她。可是他隐约感觉到这次应该是真的遇到麻烦了,那件她曾经提到过的事大概即将发生,否则她不会看起来如此不确定,想必他们两人也将深陷其中。云泽的不寻常让纳兰锦也很疑惑,只是他也不曾问出口,这点他倒和夜鹰银次一致。最近一连几天她都出门转悠,可从不说去向,也不说要干什么。

天气不是非常好,有些灰蒙蒙的,挂在天上的太阳就像要掉下来,显得没精打采。云泽依旧在相同的地方倚墙而站,神色有些飘忽的看向一个华贵的大门,直到一抹纤弱的身影映入眼帘,她才顿时眼前一亮。她知道自己要等的就是这个少女,虽然这次算不出具体会发生什么事,但她从不怀疑自己的感觉。眉开眼笑的云泽找了个摊子坐下来,将头上的小毡帽随手往桌上一扔,要了壶凉茶便饶有兴趣的等待着,这几天的阴霾一扫而空,神情显得悠闲而愉悦。

谨丝站在那华丽的黑色法国铁艺雕花大门前,有些目瞪口呆。她简直都不敢相信这是自己的眼睛所见到的,屋舍之中所透出的华贵气势,并不是普通洋房所能比拟的。它是那样的辉煌,那样的典雅,那样的不容忽视。谨丝仅仅与它只有一门之隔,竟会感觉自己与此的云泥之别。除了感叹之余她也不禁唏嘘:真不知道住在这样房子里的该会是怎样的人物……而站在如此建筑面前的她竟是显得如此渺小,如此微不足道。不是她自卑,仅仅是站在这,自己就是那样的突兀不协调,甚至是扎眼……

再次看了看手中那边角已发毛的薄纸,上面记载的号码因为被汗水浸透,字里行间已经有些模糊,谨丝满脸的犹疑依然有增无减。她咬着嘴唇焦急的不由得跺了跺脚:没错啊,这明明就是霞飞路19号,难不成是柳伯记错了?不可能啊,都反反复复的对了那么多遍。柳伯还千叮万嘱过,上海很大,千万不能莽撞,万万不可记错了。然而一想到谨楠离开的时候那落魄不堪的模样,身无分文且潦倒不堪,相信即便是买下这个房子的一片瓦,那都是白日做梦,哪怕是一捧泥土也都是痴心妄想,决然是不可能的……唉,算了,还是先问问再说吧。想到这,谨丝轻轻的按了下门铃,悦耳的叮咚声让谨丝在赞叹之余,不禁又对这座房子充满了期待与幻想。“谁啊?”一个穿着斜襟白衣,黑色裤子的中年妇人急匆匆的走了出来,她上下打量着谨丝,目露不齿与谨慎的问,“你找谁呀?”

谨丝忙上前一步,紧握着雕花的栏杆急急说道:“我找谨楠。”眼见中年妇人满脸狐疑,她又赶紧补充道,“我是她老家的妹妹。”

看着谨丝那身早已洗的退色的土布旗袍,由于长时间的旅途颠簸早已是布满灰尘,衣角甚至还有些皱巴巴的擦了些油渍,脚下的黑色布鞋也已经磨破了脚趾,露出破洞的白袜子现在已是灰褐色的,脚趾似乎还隐隐露在外面。在妇人如此尖锐的目光打量下,谨丝胆怯而拘禁的低着头,双手紧紧的攥着,脚趾不自觉的蠕动着似乎想要藏住自己的不堪,那两条麻花辫纵然乌黑,却也早就有些凌乱的在阳光下失去光泽。

隔着大门,谨丝就如同隔着不同的空间,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就在她觉得自己已经紧张的快要窒息,心脏不堪重负的时候,终于等到了妇人的答复:“你等着吧。”说完转身走向那华丽的大房子,在转身之余仍然充满鄙夷的开口,“真是的,一有钱什么样的穷亲戚都上门,也不知是哪里冒出来的!不管真假远近的都过来抠点。”

谨丝轻轻的吐了口气,虽然面色有些微红但她并不在意妇人说了什么,依然充满期待的望着那扇雕花大门,即将见到谨楠的喜悦压倒了一切。

不多时,妇人再次折回有些不削的开口:“进来吧,手脚轻点,小姐在午睡。”说着将大门打开一道缝,正好容一人侧身挤过。

谨丝慢慢靠近大房子,感觉自己小心的近似神圣,就像要前去朝拜。房子周围竟是种满了各色名贵的郁金香,这种花她以前在画上见过,那名字还是留洋的先生告诉她的,远远看来就如同烟霞一般,不仅仅是花团锦簇就能够形容的,“紫泉宫殿锁烟霞”谨丝在心里不由得轻吟一句,那种赞叹不是虚幻的。她小心的跟在妇人后面,难掩心中的忐忑和激动。当走进那金棕色的雕花大门,真就如同进入了宫殿。谨丝这辈子都没想过自己有一天能站在这样的地方,那种感觉就像是在皇城内院。穿过花厅,一路上谨丝几乎是禀住呼吸的。“你先在这等着吧。”妇人说完就离开了,放着谨丝一人在那,站也不是坐也不是,手中拎着的破旧藤条箱子也不知道该不该放下,就怕一放下便弄脏了名贵的地毯,周围华丽的摆设就像在嘲笑她的寒酸一般。就在她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时候,随着一阵轻盈的脚步声谨丝匆忙的转身看向门边,她以为那是谨楠。只见一个身材修长的女子穿着一件男人的凉衫慵懒的走来,一头短发简单利落,一张鹅蛋脸干净通透,小麦色的肌肤似乎隐隐透露出光泽,脚下是一双锦缎的丝织拖鞋,眉目如丝般,走起路来摇曳生姿……这不是瑾楠,瑾楠是标准的瓜子脸,而且皮肤更为白皙才对,特别是在她眼角的斜下方有颗小小的红色美人痣。大妈从小就看不惯瑾楠,骂她是小骚蹄子,以前她并不知道原因,现在那答案似乎呼之欲出。“成妈,叫人把花浇一下。”清脆的声音让人听了就舒服,说完她便独自走到酒柜前拿起杯子倒了半杯红酒,随即在沙发前坐下,懒散的翘着腿,拖鞋随意的挂在脚上。红唇美酒,香气环绕,美人如玉,谨丝觉得自己竟有些晕乎乎的。

成妈恭敬的应声退下,原来那个妇人叫成妈。她坐在那,就像谨丝不存在一样,悠闲地自顾自得喝着酒,时不时的看看窗外。这个人是谁?即不像主人更不像客人,这究竟是什么地方?谨丝满脑子的疑问使她看起来更加的不知所措,再次环顾这华丽的房间,她是真的不知道该做什么。

不多久,回旋的楼梯传来了木矶敲打地面的声音。‘当当’的敲击声她竟然觉得有些悦耳,谨丝紧张的抬头,首先看到的却是双纤细而又白皙的小腿,红色的丹蔻使十个脚趾看起来更加亮丽而妖娆,然后是黑色的丝质睡衣,下摆带着镂空,随着身体的摇曳甚是诱人,更突显出曼妙的身材和一身的贵气。

是谨楠来了。

丝制的黑色睡衣衬得肌肤如透明一般,带着一种说不出的神秘,黑色的大波浪卷发带着柔亮的光泽随意的披散着,似乎带着生命般的在跳跃,手中轻轻摇摆着的檀木扇子更增添了分妩媚,还有那双丹凤眼……以前大妈还叫瑾楠是小狐狸精,她那时并不知道是什么意思,现在想来那是赤裸裸的嫉妒啊。谨丝如今才知道什么叫做风情万种,什么叫做万种风情。这天地之间怎会有如此女子?她生来应该就是被人捧在手心里疼爱的啊。

开始的那名美丽女子急忙站起身,将一盏香茗恭敬的送到谨楠手中,然后垂手立在她身边似乎在等待什么吩咐。“阿玉,告诉厨房做点清火的小菜,要精致一些,还有备好清热解暑的莲子汤,雷爷他们今天过来。”那个叫阿玉的女子应声而下。

这眼前的一切谨丝就如同看戏一般,嘴巴张了许久,好不容易才说出口:“谨楠……姐——”那个姐字是最后才加上的。“不敢当,您可是谨家的大小姐,我可高攀不起。”听了谨楠带着嘲讽的口气,谨丝心里咯噔一下,原本的期待开始坍塌动摇。谨楠这样说,这不是明摆着让她自己彻底与谨家断绝关系了么,那她这次来这似乎是错的,纵然这样想着,但是谨丝依然匆忙开口想要解释:“不是的,姐,爹死了……”“你爹死不死关我什么事!”谨楠没等谨丝把话说完就直接开口打断,那凌厉的语气显得很不耐烦。“不是的,大娘卷走了全部的钱,家里什么都没有了,就连房子都被大娘卖掉,那些债主上门……”谨丝激动的辩解,似乎想说明什么,但是却再次被谨楠打断。“哦,原来是为钱啊,那我就看在柳伯的面子上,阿玉。”说着她抬起手,那个叫阿玉的女子将花花绿绿的钞票放在了谨楠白皙的手心上,随着她一抬手,满天的钞票劈头盖脸的飞落在了谨丝的脚下。

从小到大谨丝还从没有遭受过这样的待遇,即便是在被债主催逼的走投无路的时候也没有如此过。那种难堪、那种尴尬、那种羞愤是难以言语的,谨丝强忍着泪水,握紧拳头,指甲狠狠的刺进掌心,涨红着脸倔强的转过身像个小炮弹一样的冲向门口。第五章命运的丝线(中)“呦,这是唱的哪出啊?”低沉的像大提琴一样的声音虽说带淡淡的调侃,却并不惹人讨厌。

谨丝闷头撞上了一堵墙,她抬起头不由得深吸一口气,映入眼前的是一张无法形容的面孔,竟让她看呆了“谦谦君子,温润如玉”谨丝满脑子闪过的就只有这句话。然而,即使他的眼里流露出的是一种嘲讽而又邪气的光芒,即使这与他整个人的气质根本就是南辕北辙,但是这一切却又是如此的离奇、和谐,他整个人看起来是那样的夺目。

看着谨楠阴郁的脸色和满地的钞票,细细一闻,周围的空气里仿佛还带着并未消散的火药味。男子轻轻的笑了一下挑起谨丝的下巴道:“怎么,来砸场子的?”那双迷人心神的眼眸此时充满了漫不经心的戏虐,他看向谨丝,谨丝急忙想要后退,奈何下巴却被这个男人捏在手里,就在她发怔的时候突然又被拉进了一个宽广而又温暖的怀抱。“三哥,你吓到她了。”沉稳带笑的声音在谨丝的头上响起,这是一个穿着军装的俊挺男人。剑眉星目大概就是这样形容的吧。

谨丝突然红了脖子,她这才回过神来,暗暗的恼怒自己,不仅两次因为男人而失神,现在竟然还在一个陌生男人的怀里,而且还不要脸的有些依恋!她慌忙的推开眼前这个男子,紧张的低着头立在那,忘记自己要做什么。“都杵这干嘛。列侬,怎么回事?”温和而没有波澜的声音从后面传了过来,这个人的眼睛幽深的就和他的嗓音一样。“可别问我。”原来这个带着矛盾的男人叫列侬,谨丝下意识的记住了这个名字,只是这究竟是什么地方?这些男人都是干什么的?“都进来吧,大热天的也不嫌满身的汗。”是谨楠悠扬的声音,她此时就像没有看到谨丝一般,面带微笑。谨丝咬紧下唇,突地再次像被点着了一样的奔了出去。“你的东西!”后面的成妈叫道,她手中还拎着谨丝那个破旧的藤条箱子。谨丝红着脸再次急跑回去,提起自己唯一的财产,逃亡似地奔出了大门。

三个各具特点的男人进了屋,此时地面早就被收拾干净了。“大哥还有事要办,一会就到。”司徒列侬轻笑着吊儿郎当的对谨楠说,“让你有足够的时间洗得香喷喷的……”“去,好的都留给你,就让你这样的取笑我。”谨楠笑骂着,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既然瑾楠不说,他们也不好问什么。“四少很久都没来了,不会是忘了我们吧。”阿玉笑着,一双玉手轻轻的搭在了雷霆威的肩上,轻柔的按摩着,给他放松筋骨,“怎么会忘呢?”他随手拉下领带,解开军装的衬衣扣子,深色而结实的胸膛若隐若现。他以一种最舒服的方式深坐在沙发里笑着继续说道,“就算是忘了自家的门怎么走,这里闭着眼也能摸的到。”“怎么说话越来越像列侬了,没个正经的。”谨楠笑着瞥了他一眼。美人就是美人,怎么看都自成画卷。“正经话说多了也腻得慌。”雷霆威不以为意的笑着回答,将阿玉递过来的茶水一饮而尽。“二爷、三爷!”脆生生的嗓音从楼上响起,下来的是两朵姐妹花,虽是一母同胞却是各不相同。一个是杏仁大眼,长发披肩,穿着粉色的洋装,一个是细眉长眼,扎了两个大辫子,在淡蓝色的旗袍两边一甩一甩的,她们边说着边跑到大厅来到蔺震东和司徒列侬面前。“爷,喝口冰莲子汤解解暑。”俩人端起成妈送来的汤一左一右的送到他们嘴边。“这天真够热的,连出货的速度都慢了。”司徒列侬喝了口汤随意的开口。“日本人对上海可是看得很紧,南京方面也还没什么音信。”雷霆威淡淡的接过话茬,“我看那日本人对这上海可是志在必得,以后码头上的事可要更加小心了。”“二哥,你怎么看。”司徒列侬放下手中的瓷碗抬头问坐在另一端的蔺震东。“和日本人还是先保持距离比较好,码头我会让人看着……据说日本的黑龙会似乎已经渗透进来了,现在还没什么确切的消息传过来。不过,霆威,你在军方也留意一下,军统和中统或许会有什么消息。”蔺震东依旧是温和的声音,却让人莫名的安下心来。“放心,那些人虽说平常狗咬狗的,但有些消息的来源也算地道。何况咱们委员长舍得花钱,美国佬的情报也还算可靠。”雷霆威点点头。“大哥这个时候怎么还不来?二哥,大哥不是在码头么?”司徒列侬深吸一口气,旁边芊芊身上的茉莉香气让他有些心猿意马的。“一会儿就到,那批走私的货大哥还要亲自交代一下,更何况华商会董事竞选还有一摊子事呢。”蔺震东闭着眼睛靠在身后的沙发里,柔儿那双细腻的手臂在他的太阳穴上轻轻地按压着,还真是放松不少。第六章命运的丝线(下)

谨丝离开了霞飞路,一路上漫无目的的走走停停,又累又饿的。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现在是在什么地方,自己要到哪里去?要做什么?这一切都是未知数,对未来她想也不敢想,就连眼前的吃饭都成了严重的问题。角落里的谨丝紧紧地抱住自己,蹲靠在冰凉的石头上,双腿像灌了铅一样沉甸甸的,整个人却又象是踩在云端有些轻飘飘的……虽然天气炎热,但她却感到阵阵寒意,让她止不住的发抖。就在谨丝觉得自己快要失去意识的时候,一道清凉的嗓音在她头顶传过来:“要喝凉茶么?”带着阵阵凉意的茶碗递到谨丝面前,她仿佛能感受到那沁入心脾的凉爽和舒心,看着那清浅的茶色,谨丝只觉得眼中雾气弥漫。那茶碗被塞到谨丝手中,接着就有人蹲在她身边。

来人似是看出了什么微笑着说:“喝啊,我请客。不过,喝完之后你要陪我去个地方。”带笑的眼眸将谨丝的防备尽收眼底,然而来人只是那样微笑的看着谨丝,只是那样的微笑着……“好……”当谨丝回过神来的时候,却发现自己早把答应的话说出口。“快喝吧,你都快晕过去了,呵呵……”谨丝顺从的喝下凉茶,顿时一股清爽舒服的感觉延伸到四肢百骸,顿时浑身稳定了不少。谨丝在那里停了好一会儿,也不知道喝了多少凉茶,这个人还给了她几个小包子,谨丝总算是有了些力气,她这才打量起来人。她很难看出眼前人的性别,说是男人吧,又过于阴柔,说是女人吧,却又根本不像,实在是看不太出来,只有那白皙而略显透明的肌肤似乎在诉说着什么。他的五官很普通,但不知为什么整个看起来却有一种特殊的气质,似乎有着淡淡的光芒,让人移不开视线,让人莫名的安心。无论他是男是女,这个人是自己的救命恩人,谨丝决定相信他。

跟着这个人左拐右转的进入一个小巷,正当她感到自己似乎又快晕倒的时候,终于在一个红砖的房前停下来,随后一抹浅绿色的身影映入眼帘,接着她便再次失去了意识。“怎么带了个人回来?”纳兰锦很奇怪的看向云泽。“对啊,她可是很不一般呢。”云泽依旧笑眯眯的,将谨丝交给纳兰锦,一脸的算计。“你说的那个人不会就是她吧……”“没错儿,我可是眼睁睁的看着她进了霞飞路,然后又出来的呢。”“银次不在,你不要惹事儿。”纳兰锦担忧的摇摇头。

眯眯糊糊当中,谨丝悠悠转醒。在眼前的是一张白净的脸庞,几个小小的斑点增添了几分俏皮,大大的眼睛双眼皮,眼角略微上翘,明快的短发,看起来是那样的美好。特别是他的眼睛,流露出一种让人无法怀疑的琉璃般色的目光。这个人好面熟……对了,她想起来了,这是是她的救命恩人。“纳兰,她醒了。”带笑的嗓音传来,但是却并没有移开视线,“我是云泽,这个是蒙古大夫叫纳兰锦。”说着他指向刚进门的男子,那男子……很美,谨丝一时间不知道要怎样形容,他同样也有着明亮的笑容。“银次还没回来。”来人看向云泽,说着已到近前,手中还多了一个脆绿花纹的瓷碗,他对着谨丝温柔的笑道,“把药喝了,你生病了看起来很憔悴,遇到什么事儿吧。”“纳兰,你怎么可以随便问女孩子的心事。”云泽笑着说,“你医术那么厉害何不猜猜看?银次又没回来,咱们离开饭又要等一会。”云泽并不在意自己说的话前后矛盾,那口气是一种毫不在意的悠然。“但是,我从没有猜透过你和银次。”纳兰锦依然是笑着看向他。

这到底是什么地方?他们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救她?他们有什么目的?自从到了上海她似乎总是遇到这些莫名其妙的事情和奇奇怪怪的人。在这是如此,在瑾楠那也是如此。一想到瑾楠,她不由得有些悲哀与伤痛袭上心头,谨丝满脑子的疑问让她的头又有一阵眩晕。“有什么话等你好了再说。”云泽站起身,一并拉着纳兰锦走向门口,“记住,是我救了你,你是要报答的。你再多睡会吧。”他的话音刚收尾,谨丝便沉沉的再次睡了过去。原来,药里放了些安神的东西。

门外的纳兰锦满脸笑意的问:“有什么特别的原因吗?你一向不怎么太爱管很闲的事的,银次会同意么?”纳兰锦说完又有些好笑,银次什么时候没顺着她。浅绿的长衫随风飞舞,就像是竹林的精灵,浑然天成的气息如此自然的流露出来,丝毫不加以掩饰。“原因嘛,以后你就知道了,银次那肯定是没有问题的,呵呵……”她说着回过身向房内看了看,“你放心,肯定会有有趣的事情发生哦。”“也是,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再说银次什么时候没答应过你的要求。”纳兰锦对她眨眨眼睛,语气中满是溺宠的味道。“这次不要太麻烦就好。”夜鹰银次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过竹林来到他们身边,手中还提着一堆东西,散发出诱人的香味,“新开了一家法国餐厅,那里的碳烤小羊排味道还不错。”“怪不得这么晚回来。”纳兰锦接过东西笑道。“家里有个饿死鬼,不喂饱怎么行。”夜鹰银次虽然没什么表情,但在看向云泽的时候那带笑的眼睛却说明此时的他心情是多么的好。第七章剪不断

不知过了多久,谨丝再次醒来,她活动了一下手臂感到全身上下说不出的轻松,或许是药的原因吧。她轻轻推开门,这才看清,原来自己晕倒前看到的那发绿的光是因为竹林的映衬。院子那一片茂密的竹子郁郁葱葱的,不时还发出沙沙的声响,让原本的夏天显得也不是那样的炎热难耐反而有些清爽。“你醒啦,快过来坐啊。”在竹林旁有三个人,其中一个向她招手的,就是他的救命恩人云泽。“给你。”又是一碗凉茶。

谨丝坐在藤椅上,显得有些拘谨,她捧着茶杯小心的抿了一口,那个淡漠的陌生男子让她不敢抬头,锐利的目光似乎已经将她看穿。“别担心,我们没有恶意的。”另一边的纳兰锦笑笑开口,“如果有的话,你怎么会好好地坐在这里喝茶?”被他这么一说,气氛放松了不少,谨丝笑了,她的确没什么好担心的。“要抢也不会救我,不是么?”谨丝的声音很温柔,却依旧没有勇气抬头,她怕自己再次失去控制,而不知廉耻的盯着一个男人猛瞧。“说说你的情况吧。”云泽笑道。“我叫谨丝,从——乡下来……”谨丝不知到应不应该将自己来上海的目的说出口,她小心的抬起眼看了看那个陌生男子,见他并没有看自己而是翻看着手中的报纸,不由的悄悄松了口气。“是来自书香门第吧。”

谨丝心里一怔,手中的茶不小心抖了出来。“看你十指纤纤,莹白如玉,自然不难知道。跟你说啊,纳兰也和你一样哦,还是贵族呢。”云泽喝了一口茶,毫不在意的说出纳兰锦的曾经,而纳兰锦也是微笑的点点头,这与以前那个想要跳水的人简直是天壤之别。“你多大了?”

谨丝的脸微微有些苍白,但是她很感激云泽的解释,“19了。”“我比你大很多啊,我26啦。”谨丝睁大双眼,怎么也不信眼前这个似是而非的少年会比自己大那么多。“不像是吧,你的生辰八字是什么?”少年有些得意的看着她,突然转移话题。谨丝再次被这突如其来的问话问傻了眼,竟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她就是这样,你不要介意。”纳兰锦安慰的道,“她会算命的,而且很灵呢,你不妨说来让她听听,否则她是不会死心的。”

云泽清爽的笑容挂在脸上,让人看不出她说的是真是假,旁边那个巍然的男子自始至终都没有开口说话,也没有看向她。谨丝纵然有些担心,却依然说出了自己的生辰,因为云泽的眼神让她无法抗拒。

等了好一会儿,云泽的语气有些奇怪,似是故作神秘却又不太像,“你将会有一段奇妙的经历呢。”她的语气轻轻的,”以后咱们会有很多次机会见面的。对了,他叫纳兰锦你已经知道了,这位是夜鹰银次。”说着指指身边端起茶杯的男子。

谨丝这才鼓起勇气仔细的看了看这个叫纳兰锦的人,他的皮肤很好,眉眼很细长漂亮,淡绿的衣服更使得他像是透明的一样,鼻梁直挺,嘴边挂着笑,在透过竹林的阳光照射下,他整个人漂亮的就像是闪闪发光的溪水。好出色的男子啊!大概天人也不过如此。谨丝在心里感叹,而旁边那个她一直不敢直视的夜鹰银次气质却全然相反,他冷淡沉默,冰冷似刀削的面孔纵然俊美,却隐约让人感觉到一丝若隐似无的危险气息,正是这股不确定让人打心眼里害怕。此时,她不自觉的又想到另外一个截然不同的男人。

对于他们究竟是谁,想要干什么,谨丝此时已经不是那么在意了,她唯一肯定的是他们不是坏人,那股毫无理由的安全感让她莫名放心。“你不能呆在这里。”云泽突如其来的话将谨丝的视线从迷茫中转移到自己的身上,“没有别的意思,这里不方便,更何况你将有段奇妙的经历,所以你应该去体验一下上海的生活。”

看着谨丝满脸的迷茫与怀疑,云泽依旧淡淡的笑着说:“不信我?你怎么不去试试看?会很意想不到的。”她语气里满是鼓动。

谨丝仿佛这才明白什么意思,她红着脸站起身,有些语无伦次的说道:“对不起,打扰了。我,我这就离开。谢谢你们救了我。”然后深深的鞠了一躬,便急急的放下茶杯,转身冲进屋里拿起那破旧的小箱子,奔离了大门。竹林下那放在桌上的茶杯空了,茶水流了一地。“她和那几个人有关?”夜鹰银次记得云泽以前说过的话。“嗯,再算一遍吧。这次的感觉不是很好。”云泽难得认真起来,“想要彻底摆脱那些讨厌的家伙,还要那几个人帮忙才行,否则到哪儿都一样。谨丝,是个关键纽带。”“这几天你老在霞飞路转悠等的就是她?”“是啊,只能用那个法子了,毕竟我不是神。”“黑龙会的人到处在找你。”夜鹰银次放下手中的报纸,十指交叉的看着旁边如琉璃般的人,语气中有些许淡淡的温柔。

纳兰锦微笑着站起身,大概能让夜鹰银次如此特别对待的只有云泽一人吧,那个冷酷的男人就如同守护神一样的在云泽身边,想到这他拿起茶壶:“夏天喝太多凉茶不好。”然后慢慢悠悠的走进房间。“来的是伊藤之介和黑龙会排行第三的田中小次郎。”

云泽突然看向夜鹰银次,捧着他的脸笑道:“如果他们知道是我拐走了他们的第一高手,真不知道他们会有什么样的表情。”

夜鹰银次握着她的手,整个人完全是另外一种感觉:“没有人可以伤害你,包括我自己。”“那咱们就先去会会这个第三高手如何?”“只要你高兴。”“排第二的是谁?”“冲田忍。”第八章缘来如此“二哥,霆威这次去东北安全么?”司徒列侬停下脚步问正走向车门的蔺震东,手下冯涛已经将车门打开。

蔺震东也跟着停下脚笑着回答:“你别忘了日本人最想拉拢的是谁。况且大哥目前还是华商会董事,纵然他们想进攻上海,但不能不考虑各方的势力,英国人虽不可靠,可目前还算是有用的棋子。”

司徒列侬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刚想进车,却又退了回来看着走到车前的蔺震东有些不确定的开口提醒:“别忘了今晚英国领事的宴请。”说到这他顿了一下,干脆离开车门走到蔺震东面前,“嗯——二哥,有件事我一直不知道该不该说出口,也不知道要怎样说……”很难得在司徒列侬多变的脸上出现这样郑重而犹豫不决的表情,这表情里面更多的是担忧。“走吧,去我那。”蔺震东看了看司徒列侬率先走进汽车,他虽不知道司徒列侬要说的是什么,但那表情让他有些许不安,是已经远离他很久的感觉了。

尾随着蔺震东来到他靠近郊外的一处房子,蔺震东喜欢安静,因此房子里面只有陈伯老两口,他们无儿无女的,在蔺震东三年前救了他们之后,他们便是死心塌地的将蔺震东当成是自己的主子。车子缓缓的进了大院,满院子青翠的竹子就像当年栽种他们的人一样,让人清爽和舒心,可这一切在司徒列侬看来不是好现象,眉头不由得又皱了起来。“说吧,什么事。”蔺震东将外套递给陈伯,喝了一口陈妈送上来的凉茶,坐进沙发里看着那个望着竹子有些失神的男人。“唉——你还是忘不了他……”司徒列侬回过头,看了看蔺震东,再看看周围和当年别无二致的摆设叹了口气。“你究竟要说什么?和他有关。”

司徒列侬再次在心里哀叹蔺震东敏锐的洞察力,他坐下来紧紧地看着蔺震东:“还记得英国领事的女儿伊莉莎白生病的那件事吧?全上海的医生都束手无策,最后她却被一个人治好了,你知道那个人是谁?”“列侬,你知道我不喜欢猜谜。”蔺震东心里一紧,那个名字就在脑袋里不安分的跳动着,却依旧是不动声色。“就是他。”说着,司徒列侬看向蔺震东身后那副挂在墙上的画卷,画中的人一袭淡绿色的长衫,风神俊秀的不似真人。

蔺震东眼色突然变暗,没人看的出来他在想些什么。岂知他现在心里却是冰火两重天,那激烈的感情蓬勃欲出,全身似乎每个细胞都在那喊着那个名字,纳兰锦!纳兰锦!纳兰锦!“消息来源不会出错,是领使馆里一个眼线形容的,虽然他易过妆但你知道,他那样的人是很难让人忘记的……”司徒列侬看看没什么表情的蔺震东再次叹了口气,“唉,实在不行的话……”

他话还没说完蔺震东便将其打断,“我会准时出席的。他住哪?”“这点我也很困惑,竟然查不到。二哥……”司徒列侬依旧是忧心不已,“你会不会怪我……”“呵,我们是兄弟。别担心了。”蔺震东站起身的时候已经看不出丝毫异样的表情,他拍拍司徒列侬的肩膀淡淡的笑了一下。

纵然听他如此开口,司徒列侬却依旧满脸担忧,“那我先走了。”说着一步三回首的看向蔺震东,虽然他大哥也说过让他放心的话,但他就是没办法不担忧,毕竟当年他知道他们之间的许多故事,那份感情绝对不是假的,否则都这么久了,二哥的感情不会依旧是一片空白,要知道他二哥身边从不缺各种女人。

站在车前的司徒列侬又停下脚步,回头看看那栋未曾改变过的房子吐出一口气。

旁边的冯涛已经打开车门,他抬头看看顶在脑袋上的毒日头,心里暗骂着什么鬼天气,再看看眼前这个一脸莫测的男人催促道:“爷,上车吧,天热。”“嗯……丁四海那个人查得怎么样了。”司徒列侬上了汽车面无表情的开口,那大理石雕像般的面孔带着丝嗜血的晕色。“您放心,只不过他和黑龙会有一腿,因此有些消息还需要进一步查实,不过今天晚上就能送过来,其他的我整理好之后就给您送过去。”冯涛微低着头满脸正色。“黑龙会……看来,咱们要提前防范了。消息送来后给二哥一份。”“是,三爷。您现在去哪?”“百乐门。”第九章爱如丝

傍晚的天空染尽夕阳的余辉,就如同这里染尽尘世的繁华与喧闹。谨丝离开那个奇怪的房子后,就漫无目的在街头走着,她的脑袋至今还昏沉沉的,这几天的奇遇让她感觉身在云雾当中的不真实。云泽、纳兰锦、夜鹰银次、阿玉、瑾楠、四少、还有列侬……这些人究竟是干什么的?谨丝心里一阵哀嚎,原本对上海的憧憬与希翼已经毁之殆尽,剩下来的就是对自己前途的迷茫和生存的危机。她现在要怎么办?路边电线杆上的小广告让她似乎像是看到救命稻草一般的冲过去,也许她应该找份工作自己养活自己再说,但是对从乡下而来的她来说,她究竟会干什么,能干什么?去做工?也许当个小学老师?毕竟自己也是上过几年私塾的……想到这她匆忙揭下那张薄纸,小心翼翼的揣在口袋里,今晚就先找个墙角凑合一宿吧。

天上的太阳火辣辣的烤着这个人世,秋老虎似乎想让这个世界蒸腾。谨丝放下箱子擦了擦额头上不断淌下的汗水,脸色有些苍白。刚从那个小学校里出来,一想到那个中年妇女满脸鄙夷的样子和恶毒的话语,她当时真是恨不得撕烂她的嘴!她最没想到的是当个老师还要有保人……看来只能去工厂做工了,看看那张自己随手带下来的白纸黑字,谨丝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白净的脸上尽是对自己的嘲讽,茫茫一个大上海,找个容身之地竟比登天还难。“哎呀!”谨丝突然惊呼,从后面冒出两个人来将谨丝她死命拉向墙角,其中一个人用黑乎乎的手狠狠的唔住她的嘴巴,让她只能无力的呜咽,“呜……”有人远远地看向这边,竟然都默然走开,就像什么都没有看到。道德的缺失和冷酷让谨丝突然觉得自己也许并不适合在这里讨生活,上海不是她想呆就能呆的地方。“唉呦!臭娘们,敢咬我!”狠狠的一巴掌将谨丝的头打向一边,嘴角渗出了血丝,在耳朵‘嗡嗡’直响的时候她便晕了过去.“呦嘿,这个小娘们长得还不赖啊!”一个底哑而带猥琐的声音尖锐的叫着,“瞧这细皮嫩肉的,咱们哥俩今个儿可算是有福了,看来要好好享受享受。”说着便伸出手想解开谨丝颈下的盘扣。“啊!”刺耳的哀嚎顿时响起,依旧没有人在意,殷红的血顺着尖刀流下了手臂,“是哪个不要命的!敢在老子头上动土!有种的出来!”他们东张西望的看着四周,其中一个掏出匕首漫无目的的挥舞着,周围像是突然安静下来,这样的天气原本闷热异常,可是偶尔吹来的竟带来的不是凉爽是阴冷,让人的鸡皮疙瘩都立起来了。“谁!出来!”张慌的声音久久回荡,狭小的胡同让人窒息,在惊恐万分下,其中一人大吼:“走!”说完像火烧屁股一样转身就跑,临走还不忘带着那只破旧的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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