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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20-07-12 08:18: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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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旨玉

出版社:浙江出版集团数字传媒有限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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树语人

树语人试读:

树语人月间黑 作品版权信息

树语人

旨玉 作品

非经书面授权,不得在任何地区以任何方式反编译、翻印、仿制或节录本书文字或图表。月光宝石楔子

当万里无垠的海上洒满月光

海的彼端便闪耀出同样皎洁无瑕的光芒

不知这是明月的投影

亦或明月是它的投影

时而久之

路过的人们便将之称为“海之月”

少年坐在靠小窗的偏僻位置上,专心致志摆弄着一株毫不起眼的盆栽,对客舱中的任何嘈杂声皆充耳不闻。外头被夕阳染成的橘红色光芒透过密闭的玻璃窗洒在他白皙细嫩的脸庞上,同时又将他另一半脸笼罩在了阴影里,好似形成了一个独特而又安宁的空间——只属于他的空间。

在没有抵岸之前,海上的航行大多是枯燥无聊的,到处都是海水,没有多余的风景,就算偶尔出现对海钓极为沉迷的乘客,也绝不会独坐在如同火炉般的烈日下太久。而到了夜晚,海上就更是漆黑一片,所以客舱总是人群聚集的地方。作为一艘普通的商船,除了必须配备的船员以外,能够容纳的乘客数量并不多,但通常这样的船客舱也不大,因为航行最短也需要五天时间,必须开辟出供乘客睡觉的卧舱和最重要的货舱才行。于是无论何时,客舱都会显得有些拥挤。“这可真是罕见之物呢。”一位富商此时正对着一块围巾赞叹不已。这并非普通质地的围巾,而是上等的丝绸,这种物品在西大陆是没有的,据说那都是来自神秘的东方大陆,且渠道鲜少,仅供给西王国宫廷之用。富商显然不料在这艘普通的商船上,能见到如此贵重之物。“您的眼光真好,这是我从边陲岛上以高价换回的物品。”围巾的主人是一位金发白皮肤青年,他的轮廓深邃,骨架修长,此时毫不吝啬赞美的话语,对富商言道。“边陲岛!据说通过那座岛能去到东方之境?我原本还以为这是从王宫中流出来的物品。”

常来往于各地港口的商人们都听过“边陲岛”之名,那正是距离西方大陆最东边的一座岛屿,也是传说中最为接近东方大陆的一座岛,但并非所有的船只都能去到那里,因为那是一条未知的航线,还不曾有详实的记载,也只有在航向偏离的情况下才有可能遇见。“嘿,边陲岛到底是什么样的?怎么样才能去到那座岛?”一旁正在喝酒的人听闻此言,忍不住问道。“唔……要我说的话,那座岛……有点恐怖。”金发青年喝了一口啤酒,托着腮帮子这样说道。“恐怖?这是为什么?”“这个嘛……在我看来,他们有些封闭,无法接受外来事物,我刚才说的高价你们可不要以为是金币,其实是以物易物,要不是我恰好带了几箱香料和上好的葡萄酒,恐怕早就丧命在那座岛上了。”

听他这么说有人不由倒吸了一口气,再问:“那要是你什么都没带的话,不就糟了?”“是呀,我那一箱金币全都被他们抛进了海里,身上值钱的东西他们也一概不识,值得庆幸的是他们应该都是第一次喝葡萄酒,酒量不佳,我在一旁等他们醉得东倒西歪,才总算逃了出来。”金发青年说到这里,忍不住补充了一句:“不过确实如传言一样,岛上有许多我没见过的东西,不过若是说他们与东方大陆有来往,那倒也未必,不然又岂能不识得金币一物?”“要么就是金币在东方大陆一文不值,他们拥有更值钱的东西。”有人禁不住猜想。“欸,那你除了丝绸,还带出来什么没有?”“有。”随着金发青年吐露的这一个字,围在他身旁的人们眼神都是一亮,却听他又道:“不过到底值不值钱,连我也判断不出来。”“那究竟是什么?”众人好奇地问他道。

金发青年眼光朝客舱的窗边不经意地撇了一眼,然后故作神秘地道:“你们可别觉得失望,因为兴许真的不是那么值钱的玩意儿。”“不要卖关子,不妨拿出来让我们见识见识。”

金发青年还真不是在卖关子,因为下一刻,他就从随身行李中取出一个小小的羊皮包裹来,他慢条斯理地解开绳索,整块羊皮摊开在木桌上,而羊皮之中,混合着砂土的,是几颗如葡萄籽一样大小的种子。“这是什么?”“这不是树种吗?”“正是种子。”金发青年道:“但这是我至今为止见过的最有趣的植物,因此就带了一些种子出来。”“怎么个有趣法?”

金发青年用着童叟无欺的口吻道:“用它种出来的植物,会听从我们的声音跳起舞来。”

他这话一出,客舱中顿时一片哗然。

这自然在金发青年的意料之中,任谁听了他这话,只要是没见过会跳舞的植物,总是会有类似的反应。“会跳舞?小兄弟你没在开玩笑吧?不就是长出来的植物看起来像是人们跳舞的模样?要不然就是有风吹动,怎么可能有凭声音就能动起来的植物?”其实这才是最正常的反应,也是在场的人心中同时所想到的情况。“这个嘛……”金发青年垂眸注视种子,口中念念有词:“不实际表演一下,应该是没有人会相信的吧。”

夕阳彻底消失了踪影,只剩下海天一条隐约的红色丝线,看上去像极了一只挂在天边快要闭上的大眼睛,暮色笼罩天际,很快连这条红线也被吞噬殆尽。客舱里适时点亮了油灯,只是在刚才黑沉沉一点光都不存在的那一刻,有人似乎踱步过来,在油灯亮起来的一刹那,众人便听一声清脆的击掌声,随后,金发青年用着他那优雅富有磁性的嗓音宣布道:“那么,表演——开始!”

下一刻,竖笛、手摇风琴和鲁特琴的美妙旋律就在客舱内回响了起来,且一直飘出客舱外,来到甲板上,使得甲板上瞭望的水手们精神不约而同为之一振。与此同时,旋律一路飘飘荡荡蔓延至驾驶台上,那上面正掌着舵的船长听见欢闹的乐声,咬着卷烟调笑着喃喃道:“……又到了那家伙的作秀时间了。”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恐怕没有人会相信“植物跳舞”这一回事。

客舱重新亮起来之时,原本应在少年面前的盆栽,不知怎么的就出现在了金发青年的跟前,演奏的三人想必也是在那时取出了乐器,摆好了姿势,只等油灯点亮的那一刻开始演奏。

随着金发青年那一击掌和“表演开始”的喝声,客舱中每一个人都看得一清二楚,那株不起眼的盆栽忽地就“手舞足蹈”起来。

盆栽里的植物像是普通树木的缩小版,树干不过拇指粗细,从树干上长出来的树枝自是更为纤细,它们各自顶着绿油油的树冠,大小不一,看起来像极了绿色的帽子。这本没什么,可是当乐声响起来的时候,自树冠中居然又冒出两根细细的枝条来,大约如手指般长短,枝条顶也有着小小的树冠,看上去就像是个小人一般。随后,这些枝条已然随着乐声微微晃动,乐声时而高昂时而悠扬,那枝条的晃动竟然也时而加大幅度,时而缓和下来,尤其枝条皆成双成对,五朵树冠五双人,远远看去,便是人们在高低错落的草坪上翩翩起舞,场面欢快至极。

众人早已看得目瞪口呆,连乐声何时停下来都没能察觉,枝条也因而重新收回到茂盛的树冠之中,像是害羞得躲了起来,重新变回了原本的模样。

好半晌,客舱中都静悄悄的,随后,掌声蓦地响起,这突如其来的声音显然又惊动了树冠中的枝条,它们微微探出了脑袋,却在掌声渐低下去之后再度缩了回去。人们见状不禁再猛拍响了手掌,果不其然枝条随着声音而动,当掌声终于停歇,它们也重新回到树冠之中。“天呐!太神奇了!这到底是什么?”问询的声音此起彼落,充满着好奇和赞叹。“如诸位所见,它只是一株能跳舞的植物。”金发青年介绍说:“当然,边陲岛的树木更大,现在这一盆,是经过我们改良后可以放在室内培育观赏的缩小版。”“那么,就是这些种子?”人们指着羊皮卷上同样不起眼的种子问。“不错。”“这要怎么养?多少金币一株?”“要搭配专门的土壤才能长大,至于价格嘛……”金发青年拖长了语调,视线撇过眼前围着他的那些人,见到他们眼中露出的渴望表情,金发青年不禁微微一笑,然后伸出食指,一字一句地道:“一颗种子一千金。”之一 初登岛

登陆地:海之月岛

才一下船,寄寓就想退回到船上,却被千金子识破,一把抓住了他。

人,到处是人,嘈杂声阵阵,看上去比海浪更汹涌,人潮根本还没涌到他这边,他就已经有一种几乎快被人潮吞没的感觉。“繁华的港口皆是如此,你得紧跟着我,知道了吗?”千金子嘱咐他道。

从严格意义上来讲,海之月这座岛的港口根本还算不上繁华,但是比起之前经过的那些岛屿来说,尤其是对寄寓而言,这座岛俨然成了繁华之地。

放眼望去皆是大大小小的船只,寄寓和千金子所乘坐的“追梦号”在这其中如同沧海一粟,若不是此刻它正停泊在岸边卸货,恐怕早就淹没在众多色彩斑斓的船只当中了。追梦号虽不起眼,却相当结实可靠,寄寓常听船长海梦舟讲述他的父亲如何驾驭这艘船四处探险,且与大浪英勇搏斗的故事。他自己也搭乘这艘船跟着千金子到处旅行,从没有一次觉得不安过,就算是在狂风暴雨中也一样。

寄寓冲着千金子点了点头,就紧跟着他寸步不离,海梦舟在后头见状忍不住对寄寓道:“你别怕人多,千金子一定要带你来这里是有理由的。”“什么理由?”寄寓问。“当然是……”海梦舟本就不打算这么快说出来,他只是想分散一下寄寓的注意力:“秘、密!”他说着轻拍了一下寄寓的肩膀,补充了一句道:“总之不会让你失望就是了。”

他说着往货舱的方向走去,他的船上有好几个商人,他们都跟千金子一样,在等着他的船员把货物卸下来。港口之所以繁忙,多是在搬货,发船的要装货,停船的要卸货,乘客一波又一波,无论是来的或是走的,等待是必要的过程。这些人都聚集在了港口乃至附近。越是人多的地方,小贩也多,他们沿街摆着地摊,吸引来往众人。

其实海之月岛的港口并不大,由于岛的另外一面皆是悬崖,有了地形限制,使得这座岛仅能开放一部分作为港口,这还是在将原本沿海的居民都内迁之后才有如今这种规模的。更早以前,海之月岛完全不是这副模样,一切的改变,都是在西王国的军队登陆此岛之后开始的。

对再早一些的海之月岛民而言,那与其说是改变,不如说是耻辱。他们不得不臣服在西王国绝对的力量之下,听从西王国的命令,做着他们从未曾想过要做的事。至此之后海之月岛改头换面,岛民原本朴素的生活开始变得多姿多彩起来。若是再谈及当时的过往,对比眼前繁华的景象,谁又能说西王国当时的压迫对海之月岛是一件坏事呢?当然,所有事都是一分为二的,没有“绝对”一说。

如今的海之月岛,仅是看港口拥挤的模样,以及人群中所能见的各种肤色和发色,就能清楚此岛开放的程度。

整个西大陆从北往南,发色也由浅往深。海之月岛地处偏南,发色和肤色都比较深,但此时港口所聚集的人群中浅色皮肤已然占去一半,发色从亚麻色到深棕色不等,甚至还有裹着头巾来自更远的西方名为沙海之地的沙特族人。这在之前经过的岛上根本都不曾见过,使得正跟千金子一同等着卸货的寄寓好奇地四处张望起来,不过很快他的视线就越过人群,望向了更遥远的方向。

海边的风潮湿而带有一丝咸味,太阳在空中将一切都照得熠熠发亮。远处能见成群的房屋,那些房屋多是平顶,各自带有烟囱,随着岛的地势逐节攀升,错落地聚集在一起,看起来十分壮观。屋群背后是一整片山林,那才是寄寓心系之所。虽然他猜不透海梦舟所言的“理由”是什么,不过隐约中,寄寓觉得那一定都跟眼前这片深邃的山林有关。

千金子的商队一共有四个人,但除了千金子自己之外的三人都兼了追梦号的活。简言之,那三个人在船上为海梦舟工作,下了船为千金子工作,这也是千金子和海梦舟两人为了能多留出三个空位而做的考虑。每次千金子的货物都会轮到最后才卸,两人早有默契,作为海梦舟的搭档,千金子顺便帮海梦舟分担掉了指挥货舱搬货的工作,以便能尽快将临时停泊的船位空出来给其他船只用。

寄寓也想帮忙,然而千金子说他还未成年,过早负重对正在发育的身体没有好处,所以除了较轻的行李和帮忙照看货物之外,一概不让他动手。“这座岛上充满了庆典的味道。”预真知是最后下船的乘客,他披着长长的袍子,头上缠着发辫,上面还插了几根不同颜色的羽毛,手中抱着鲁特琴,走到甲板上时深深吸了一口气,像是在闻这座岛上的味道,然后才慢悠悠踱步至寄寓的身边。“庆典?”寄寓并不知道“庆典”是什么。“为庆祝而举办的典礼就叫‘庆典’。”预真知告诉寄寓道。“庆祝什么?”“任何事,只要是令你开心的事,一个人的庆祝是小庆祝,为了某一件事开心的人很多,大家一起庆祝,就成了庆典。”“那,帮上千金子的忙算不算?”寄寓好奇地问。“帮上他的忙会令你觉得开心?”“嗯。”“你可真是个好孩子。”预真知忍不住夸赞道。“因为,千金子对我很好,给我买新衣服,吃好吃的,还教我说话识字,带我去好玩的地方。”寄寓扳着手指头一一数着。“原来如此。”预真知深棕色的眼珠子转了转,问寄寓道:“那我也带你去买新衣服,吃好吃的,玩好玩的,好不好?”

寄寓摇摇头,正要回答,一个熟悉的背影便挡在了他和预真知中间。那个背影瘦削骨感,顶着一头耀眼的金发,着一袭白色长衣,腰间系有带刺绣的腰带,正是千金子本人:“这位乘客,七日后我们便要启航,我看您不如趁这七日好好将这座岛逛上一逛。”

预真知对千金子带有深意的话恍若未闻,只道:“放心,我这就离开。”他说着,歪下身子探出脑袋朝千金子身后的寄寓摆了摆手道:“我们很快就会再见。”

寄寓不明所以,看着预真知的身影被埋进熙熙攘攘的人群当中,问仍背对着他的千金子道:“为什么他要做跟千金子一样的事?”“因为他想讨好你。”千金子转过身,一语带过。

预真知是半年前出现在船上的乘客,但显然他的目标是寄寓,因为无论他们去到哪里,他总会跟着,就算一下船他就不知去向。然而每当追梦号要离岸时,他又会按时出现在船上。千金子察觉这件事后就跟海梦舟商量试图提前发船摆脱预真知,哪里知道在隔了一个登陆地之后,预真知又一次上了船。这之后他跟得更紧了,作为船长的海梦舟虽然有权利拒绝不合适的乘客搭船,可是预真知什么都没做,也付了足够的船资,有时候还会配合千金子弹奏他的鲁特琴,作为乘客来说,基本上没有什么可挑剔的,要说他的目标是寄寓,一路上也没有任何威胁,更是很少去纠缠寄寓。最终千金子决定静观其变,看看预真知一路跟随到底想做什么。

当然这些千金子并不打算跟寄寓说明白,本来连他自己都还没有搞清楚的事也说不明白,所以他没有给寄寓继续问“为什么要讨好我”的机会,而是拉着他道:“走了,货物都卸下来了。”“喔。”寄寓点头时,见大郎、二郎、三郎已经分别拉着租来的二轮小货车准备就绪,他连忙迈开脚步,跟着千金子一头扎入人群当中,为后面的三辆车努力开路。

一旦自港口进入岛内,拥挤的感觉骤然消失,寄寓暗自松了一口气,这时,他才有了抬目四处张望的心情。

尽管离了港口,不过沿途依然能见摆满了各种小玩意儿和吃食的地摊,挥动蒲扇的摊主见到有人经过便会吆喝出声,尤其是岛外来的人。

就在这时,一群壮汉喊着口号抬着木桩排队经过,木桩又粗又壮,他们两人仅能抬动一根。队伍老长,一眼望不到尽头,就像一条长龙,声势浩大。行人纷纷让路,可越是临近港口,拥堵也越严重。

这些木桩已经经过处理被去了树皮,每根看起来都一模一样,看来应是要被用来堆建什么。

寄寓兀自好奇,问千金子道:“他们这是要做什么?”

千金子回答他:“这应该就是在忙着准备庆典了。”“那这些呢?”寄寓指着边上的小摊又问。

那是个不大的萝筐,筐子里摆的都是红色的麻绳,由于颜色相当醒目,一眼就能看见,且不止一个摊位上有,一路走来每一个摊位上都在卖这种麻绳。“这些麻绳的颜色似乎被染过,那么细,也许是装饰所用。”千金子摇头,猜测着,半年前他来的时候可不曾见过这红麻绳,他鼓励寄寓自己去问,寄寓犹豫了片刻,走了过去。但他还没开口,就被早就注意到他们的摊主搭了话:“小兄弟,这是用于庆典的绳结,你若是买了去,就会有人主动为你打绳结了。”他“呵呵”地笑着说。

寄寓得到了他想要的答案,径自回了摊主一句:“谢谢。”便退开了脚步,千金子看在眼里,在一旁又多问了一句:“那这绳结有什么来历吗?”“这叫月缘结,能将两个人的缘分牢牢地牵在一起。”摊主又答。“原来如此,谢谢了。”千金子道了谢,拉着寄寓离开,哪知摊主却在他们身后叫了起来:“小兄弟,你生得如此眉清目秀,一定有很多姑娘家愿意主动帮你打绳结的!快买一根随身带着,可别错过了啊!”

寄寓年少,所有事都是千金子教的,包括男女之情,不过千金子不曾对此说太多,因为寄寓总是很害羞,就像此刻,他低着头飞快得往前走,连脖子根都红透了。

千金子也是没辙,几步追上去,再领着寄寓往商店街的方向走去。之二 岛上的商店街

那是大路尽头的拐角处,也没有路牌,可是一转入拐角,就能见房屋林立,大大小小色彩缤纷的招牌扑面而来,吆喝声重新响起。这条道大约能容两辆小货车并行,不过由于距离港口依然很近,寄寓重新感受到了如港口般拥挤的人潮,他们被迫慢下脚步,与身旁来往的人们并肩接踵,寄寓的视线之中除了人还是人。

不过幸好这并不是千金子要走的路,只因千金子很快又向右拐进了另外一条小径,他显然对这里很熟悉,没走几步,眼前豁然开朗,原来是一个空旷的小院子。

除了寄寓外,大郎、二郎、三郎对这座院子也是熟门熟路,他们驾轻就熟地把小货车安置在围墙边,将其中几箱货搬了下来,留下三郎照看货物,再由大郎和二郎抬着箱子,跟随千金子朝着院子里一扇虚掩的门走去。“瞧!这不是千金子嘛!您总算来啦,可让我们好等啊!”门后是一条光线昏暗狭长的走廊,迎面一人走来的时候,借着门开的光看清了千金子,便转头向后大声喊了一句:“老板娘,千金子来啦!”

那头似有人应了一声,而女子喊完就凑近千金子耳边,又轻语了一句“记得帮我留些有趣的东西。”她凑得极近,嘴唇都快贴到千金子的脸颊了,说罢,就侧着身子笑着离去了。

寄寓在后面瞪大了眼睛,视线一路追随女子离开的背影,他看见有一颗明亮又圆润的珍珠衬在她那如瀑似的乌发上,直到他身后的大郎吹响了口哨打趣着道:“瞧瞧,我们的小家伙被美女给迷住了!”“刚才应该买了那红绳的,对不对呀?”二郎也戏谑着道。

寄寓却将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只顾着快步跟上千金子。

走廊尽头便是千金子的目的地之一,寄寓一步踏入,便觉琳琅满目,眼花缭乱。“千金子来啦!快请坐,大郎二郎也把东西放下吧,好好休息一下喝杯茶再说。”热情招呼的话语声传入耳中,说话之人在看见寄寓的时候一愣问:“咦?他是谁?你新招的帮手吗?看起来年纪很轻嘛,几岁啦?”那人虽然打量着寄寓,问的却是千金子。“寄寓,过来坐。”千金子也不急着回答,而是朝寄寓招招手,然后先对寄寓介绍说:“这是一家卖饰品的商店,这位美丽的女子正是店里的老板娘,叫江珠。”“千金子,你总喜欢说这些动听的话来讨好人。”老板娘听后“咯咯”笑了起来,她的笑华如桃李,又爽朗非常。千金子的话毫不夸张,她的美丽浑然天成,纯粹动人。

寄寓在千金子身旁坐下,礼貌地对江珠道:“您好。”“你还没告诉我他是谁?”不料江珠也挨着寄寓坐了下来,转过头问千金子道。

一股好闻的香味窜入鼻尖,那似乎是蔷薇和九里香混合出来的香味,且手臂上多出了柔软的触感,寄寓才瞥了一眼,脸就涨得通红,他连忙缩了起来,正襟危坐,目不斜视。

千金子见状伸出手绕过寄寓帮忙拦了一下道:“你不要欺负他,他还是个孩子,不过未来应该会成为我的好帮手。”

江珠微微收敛了一些,然后看着寄寓问:“你叫什么名字?几岁了?”

寄寓却一动不动,僵硬的好像一块石头一样,双手扶着膝盖,也不知听没听见。

千金子替寄寓回答说:“他叫寄寓,十六岁了,不过这只是外表,不作数。”“这是什么意思?”江珠好奇地道。“他太少跟人接触,所以什么都还不习惯,你刚才作弄他,害他紧张了,就会像现在这样,不然他还能跟你说上几句话的。”千金子说。

闻言,江珠顿觉无辜,不禁有些泄气地道:“难得你带来了新面孔,还想逗逗他,哪知……”“所以我一早就说了,他还是个孩子。”千金子笑着道,然后就言归正传:“这次带给你的货里面多了一种香精,叫蜜露,是从蜜香木里提炼出来的,按照十比一的量来调配。”

听他这么说,江珠眼睛不禁一亮,她店里的商品虽然以珍珠、贝类、玛瑙制成的饰品为主,可是最令她执着的还是各种香精。香精需要通过各种散发香味的植物来提炼,可是他们这座岛上的植物太有限,所以必须通过像千金子这样的渠道来购入。千金子算是比较稳定的供货商,价格也适中,前一次他来是在半年多前。千金子带给她既有的香精,也偶尔会为她带来新的品种,然后她再用这些香精自己调配出各种味道的香水,卖给当地的姑娘们或是外来的游客。“快拿出来给我闻闻!”江珠显得相当兴奋,她眼巴巴瞅着大郎打开木箱子,再由千金子从木箱子里面取出了一个铜质的精致小瓶,小瓶上贴有标签,千金子看了看标签无误,便递给了江珠。

江珠接过小瓶,小心地拔出瓶塞,还不等凑近,便有一股浓郁如蜜的香味自瓶口幽幽地散发出来。“真好闻!”江珠的店里还有两名店员,其中一人刚端了茶水送上来,另一人因店内暂无客人上门,两人凑上前去闻,顿时情不自禁地道。“罗兰,我给你带了一包月桂花茶,艾薇则是可可粉。”千金子一边说,一边从木箱子里分别又取出两个特别包装过的小布包,递给江珠的两名店员。“谢谢您!您真是贴心,总是给我们带礼物,没有人比您更慷慨了!”罗兰用双手接过小布包,喜不自胜,忍不住赞美千金子道。“是啊,您对我们可真好!”艾薇亦道。“哪里,我只是投其所好。”千金子露出优雅得体的笑容来。他的五官周正,一笑起来眼眉弯弯很是好看,笑容里那股亲和力无人能抗拒。他做生意以快乐为本,最喜欢把快乐分给他人,通过赠送这样的小礼物自然最为合适。“什么花茶呀可可粉之类的东西,在之前根本听都没听说过,我们这座岛上从前连一朵蔷薇都不长,一会儿您不是还要去百零的花店?她店里的蔷薇花被她照顾得非常好,据说还有新的品种也被她培育出来了呢!”江珠满足地将瓶塞塞紧了,一面说。“我也看见了!百零姐姐正打算把那些花命名为零香花,不过她说要等您先去看一看,确定一下到底是不是新品种再说。”艾薇在一旁道。“还不止呢,还有杜大夫,他说上次您带来的一些药材也长得很好!”罗兰也道。“一会儿我就都去看看。”千金子说着,便想到另外一件事,对艾薇说:“对了艾薇,你试试在可可里加一点香料,味道非常不一般。”“真的?我会的!”艾薇连忙道。到处周游的千金子推荐的方法都是值得一试的,他去过的地方见识过的东西还有吃过的食物可比她们多得多了。每次见到千金子,就算她们身为女子,也难免要动一动出门远游的心思,不过当听千金子说起在海上航行时的危险和艰苦,就只能打消了这个念头。对女子而言,那样的行船生活有着绝对的不适应,这是身体条件所限,最终只有羡慕的份。只是每次她看见千金子仍是会觉得他也跟个贵族公子没两样,住要住得舒适,茶要喝好茶,吃东西细嚼慢咽的,行为举止谦逊有礼,不急不躁,一点瑕疵都挑不出来。这样一个人,怎么就能够忍受得了那种艰苦的条件呢?艾薇总是感到奇怪,同时就觉得像千金子这样的人会选择这样的生活绝不是被生活所迫,而是出于兴趣,因为无论怎么看,他都是乐在其中,如鱼得水的。之三 鱼万堂和鱼仙人

等江珠点完了货,货金两讫,又喝完一杯茶,千金子就带着寄寓和大郎二郎三郎去了相隔不远的药材店,顺路经过了百零的花店,这一来二去,就过了饭点。“饿了吧?”千金子问寄寓。

出了药材店,商店街上的人明显少了一些,寄寓这才有机会好好打量这条街到底都在卖些什么。在此之前,他还从没有见过如此密集的屋群,几乎每一间都是紧挨着,有时候超过了店外的货架都不知道到底是哪家陈列出来的商品。除了吃的,其余多是杂货,也有与江珠同样的饰品店,里面大多聚集了一些年轻漂亮的姑娘们,都不用仔细看,听声音就能知道。然而随着肚子“咕咕”地叫唤起来,他的注意力立刻就被两旁卖食物的店给吸引住了。“看见有什么想吃的要跟我说。”千金子自己也饿了,跟着他的大郎二郎三郎都知道再走一段路就能到千金子惯例要去的饭店,不过初来乍到的寄寓可不知道,而且也是因为第一次来,不吃一次这座岛上有名的腌鱼片也着实说不过去。

在各个岛上来去,就算海里能捞的鱼种类有限,每座岛的做法也都不一。像这座海之月岛,最值得品尝的就是腌后晒干的鱼片。当地的岛民有独特的腌渍手法,而且什么样的鱼都能拿来这样做,吃起来各有特点,不过这种鱼片充其量也只是点心的一种,若是去饭店里用餐,厨师们必定会推荐腌渍的鱼肉,那是没有被晒干的鱼肉,只是稍稍加了香料清蒸,且还不是全熟,然后用极少的油煎黄两面,味道就变得十分鲜美诱人了。

跟着千金子时间一久,嘴就被养刁了,不止寄寓,其他人也都一样。千金子对于食物的追求像是带着一种信仰似的,非美食不考虑,就连在船上如此艰苦的条件下,他都会专门准备好他愿意吃的干粮,而且酒是一定要备着的。寄寓还记得海梦舟说的那句话,他说像千金子这种挑剔的人,哪时候饿死都不奇怪,而千金子听后就笑,说那也是他心甘情愿。海梦舟还悄悄地对他说,像千金子这样到处周游,说不定一开始为的就是寻找美食,兜售商品只不过是个幌子罢了。“这些鱼片可以多买一点带到船上去吃。”见寄寓饿得对食物开始有了垂涎的表情,千金子也不等他挑,径自走到一家腌鱼片的店里,取出一枚金币买了好几包,另外又挑了一串正在炉上烤的“滋滋”作响的。那又是另外一种吃法,他让寄寓拿着慢慢吃。寄寓吹了吹,轻轻咬了一口,就听“喀嚓”一声,咯嘣儿脆,却又溢着鱼的鲜味。“好吃吗?”千金子问寄寓。

寄寓点点头,也抽不出空来说话。“先垫垫肚子,很快就到吃饭的地方了。”

寄寓再点头,跟着千金子继续往前走。

江珠在一幢三层楼高的房子外等着,远远见到千金子一行人,就冲着里面的人喊:“来了来了,我去接他们上楼。”

千金子眼尖,老远就注意到了从房子里快步走出来的江珠,他便也稍稍加快了脚步,等距离近了,不禁笑着道:“我们只是吃个便饭,不需要那么隆重前来相迎吧?”“没办法,谁让店里的姑娘们一直嚷着要听你说故事,我就索性放她们半天假,来这里守株待兔,虽然晚上也能逮到你,不过不巧的是最近晚上我们都没时间。”江珠这样说着:“相信你们也看见了大家都在忙着准备庆典。”“每个人都有任务?”千金子好奇道。“当然!”江珠又道:“难得你带了寄寓来,本该带你们去月光树林那里转一圈的,不过也因为庆典的缘故,树林的入口已经关闭了。”她的语气里带着一丝遗憾地道。“不碍事,有的是机会。”千金子似是没怎么在意,而是随着江珠进入那幢三层高的楼房里,进去之前,寄寓看见那上面竖着它的招牌,写着“鱼万堂”三个大字。

一行人在江珠的带领下去到三楼大间,由于已经过了饭点,楼上空无一人。三楼本来就为招待贵客而设,现在里面只有抱着听故事的愿望而来的罗兰和艾薇,她们俩正在帮忙摆碗筷。那是一张大圆桌,足够十个人围着坐,她们见自家老板娘带着千金他们走进来,便道:“饿了吧,快坐下,先吃点醋青花鱼,老板正亲自下厨,对了,要来点儿酒吧?”

她们动作利落,大大方方,熟络又热情,要不是提前知道她们是江珠的店员,寄寓真要以为她们就是在这里工作的。千金子让寄寓坐在他的身边,对罗兰和艾薇道:“酒的话我和大郎他们要,寄寓就免了,给他泡一杯茶吧。”“好咧!”

寄寓总是听从千金子的安排,尽管他对酒也感到好奇,但却并没有因为好奇而偷偷找来喝过。

不一会儿,众人面前都多了一只酒杯,酒是据说老板收藏的极为珍贵的酒,香味浓厚迷人,千金子先是闻了闻,再抿了一口,显然十分满意。

寄寓看看千金子,又看看他手中的酒,好奇归好奇,他还是喝着自己面前的茶水,这也是专门为他泡的,他能喝得出来。茶叶是来自一种灌木型的茶树,却不知是岛上自产的还是从外面进来的。登岛至今,寄寓只觉得这座岛出奇贫瘠,虽然还不曾去到屋群背后的那座山林里,不过无论从环境还是食物来看,绿色都少得可怜。

不过江珠刚才提到了“月光树林”,那到底会是什么样的树林呢?海梦舟说不会让他失望,那么千金子带他来此地的理由,跟那片树林有关吗?“寄寓?寄寓!”

熟悉的声音唤着他的名字,使得寄寓蓦然回过神来:“什么?”“吃吃看,这是鱼仙人亲自料理的。”千金子夹了一块鱼肉放到寄寓的盘子里。

方才江珠说老板亲自下厨,寄寓这时在圆桌上看见另外一名女子,顿时一愣,这不是最初出现在江珠店里的走廊上,还凑近千金子耳边说话的女子嘛!“刚才太暗了没看清楚,原来长得那么标致啊。”女子如秋水般的双瞳隔着圆桌直直瞅着寄寓,直瞅得寄寓感觉到似乎有一根羽毛在撩拨他的心似的,不禁“怦怦”直跳,却偏偏撇不开视线。“阿仙你可什么都别做,不然他不会搭理你的。”江珠在一旁出言提醒,她可不想被鱼仙人破坏了再一次跟这少年搭话的机会。她们终日留在这座岛上哪里也不能去,对于千金子的到来本就期待万分,更别提他还带了一个新面孔。

女子并未理会江珠的话,而是托着腮仍旧注视寄寓,道:“我叫鱼仙人,是这里的老板,你叫什么名字?”

鱼仙人,好奇怪的名字,这样的念头一转而过的同时,寄寓立刻回答:“木、木寄寓。”“木?你的姓好罕见呢。”鱼仙人这样道。“是、是吗……”她灼灼的目光令寄寓有些不自在,不知说什么才好,这时千金子起身夹了距离他稍远的一盘菜,不经意间,伸出的手臂刚好挡住了对面的视线,寄寓顿时低下头,微微松了一口气。

总觉得那女子的眼睛像是有魔力一样,如果与她对望,就好像要被吸住收不回来……“快吃饭吧,不是很饿了吗?鱼仙人的手艺可是这座岛上最好的,快趁热吃吧。”千金子仍是给寄寓夹菜,顺便为他解了围。不得不说鱼仙人是个相当美丽的女子,成熟又有风韵,厨艺一流,她的那双眼睛总是让人招架不住。寄寓从前根本就没接触过女人,被这样盯着看,也怪可怜的,于是千金子特意对他补充了一句说:“她们都是好人,而且没有恶意,虽然眼神非常有攻击力,但是有我在,别担心。”

这话寄寓听了进去,原来是因为眼神有攻击力,难怪他觉得一被盯上就移不开视线,不过好在有千金子在,寄寓喝着碗里的鱼汤,一颗心总算安稳了下来。

千金子歪曲的解释令鱼仙人和江珠已经气得想笑了,正待说什么,千金子又道:“不是要听我讲冒险的故事嘛,我这就说一个给你们听。”之四 千金子的见闻

他这句话轻易堵住了女人们可能会说出口的抱怨,也像是有魔法般让女人们的注意力都集中了起来,然后千金子缓缓开口,先讲了一个跟双生子有关的故事。

那是在一个忌讳双生子出现的小岛。那座岛上凡是有女子诞下双生子,就必须将其中一人丢进海里,母亲往往不愿意自己的孩子被这样丢弃致死,于是盼望有人能够解救那些可怜的孩子们。这时有一个巫师路过那座岛,给其中一名怀有身孕的女子留下一颗种子。他让女子将种子种在院子里,每日按时浇水,如果届时发出来两根芽,那么必然是双生子。若是不愿自己的孩子一生出来就被杀死,那么他请女子设法在半夜坐船往东边去。

巫师留下了这样的话乘船离去。女子左思右想,还是先把种子种下。说到底,让一个孕妇只身坐船往东边去着实不现实,然而当一个月后种子发芽,果然出现小芽的时候,女子无奈,于是绞尽脑汁,想出了一个办法。她骗自己的丈夫说过世的婆婆托梦给她,说若是不想生出双生子,就去东边捞鱼,要一直捞到数量是单数的鱼,就能够保佑她不诞下双生子。

她的丈夫起先不信,但禁不住女子成天唠叨,就选了一个安全的夜晚出船。晚上哪里能那么容易捞到鱼,女子要丈夫别放弃,反正都出来了,也许是老天也在帮助她,那个晚上就算渔夫捞到鱼,也都是双数。就这样折腾了一整夜,曙光在天边慢慢显现。与此同时,夫妻俩忽然看见了一座草木茂盛的小岛,他们靠向小岛,却见先前的一位巫师正站在岸上迎接,并对女子道:“您终于来了,勇敢而伟大的母亲,请允许我祝福您,您将成为我们这座岛上所有人的母亲。”

原来这座岛历经战争,已接近灭亡,但这本就在预言之中,那个预言还预示着在绝望的尽头必然会有一线希望,将有一个伟大的母亲不辞辛劳前来,怀里的双生子代表着这座岛今后的繁荣昌盛。“后来呢?”“后来自然是巫师将女子请进岛中,照顾她并让她安然诞下了双生子,女子留下其中一个孩子,跟自己的丈夫回到原本的岛上。以此事作为开端,女子所在的岛多了一个习俗,那就是怀孕后便种下一颗种子,若是发出两根芽,那么她们就要求自己的丈夫们在夜晚撑船去到东边的一座岛上,将自己的其中一个孩子留在那里。后来还听说好像也有女子不愿回自己的岛,反而一直留在了那座岛上。”“真是奇妙呢!”罗兰不禁道。“是啊,那到底是什么样的种子呢?为什么能够预示怀孕的女子诞下的是一个还是两个?”艾薇也道。“从那座岛上流传的预言来看,说不定那也是一颗拥有预言能力的种子。”千金子这样道。“真的会有这样的种子吗?”江珠亦感到疑惑极了。“只是个传说故事罢了,当不得真。”千金子又语道。“我觉得有,寄寓你说呢?”鱼仙人冷不丁看下向寄寓,露出十分亲和的笑容问他。

寄寓听见自己的名字,抬头飞快地看了鱼仙人一眼,又把头低下,回答得却是又快又利索:“有喔,什么样的种子都有。”

千金子在一旁暗自“啧”了一声,心道,这女人的直觉真是可怕。“还有别的故事。”没等鱼仙人再问,千金子适时地又道。“要听要听!”罗兰和艾薇立刻道。

于是千金子又讲了一个关于岛民求雨舞龙的故事,一个据说被困在魔法森林里的巫师的故事,还有一则山脉的关隘刚好能够抓住太阳的传说。他娓娓道来,使得在座众人皆听得津津有味,这些就连寄寓和大郎二郎三郎都不曾听过。每当这种时候,他们都会觉得千金子自己就像是一个传奇那样,见多识广,博学多闻,浩如烟海。

最后是一个关于树灵崇拜的古老部落的故事。那个部落的族民相信神灵喜欢栖身在高大挺拔枝叶繁茂的大树上,风若是吹响树叶,当地人都认为那是神灵在说话。每当经过树旁,必恭敬行礼。他们会选出所有人都相信的神木,且绝不会对它刀剑相向。他们相信若是树被砍倒,整个部落就会遭到毁灭。“他们会在特定的日子安排向树神献祭,还会为树神区分性别,为树神们举行婚礼。当树神开花的时候,他们会像对待孕妇那样对待它们,不许在它们附近吵嚷,夜晚经过时不许携带火光,任何人不许戴着帽子走近它们,在树前必须脱帽致敬,做到这些,树神才会结果,也不会让果实太早掉落。”“虽然不是很相似,不过总觉得似曾相识。”千金子说完后开口的是江珠,“我们岛上不也有一片神树吗,说是月神将这片神树赐予了我们,为了维持这一切,我们才会欢欣鼓舞地举办庆典呢!”

寄寓听得很仔细,因为江珠提到了神树。“对了,寄寓还不曾听说过关于月光树林的传说故事吧?”江珠见他听得认真,不禁问他道。

寄寓摇头。

江珠连忙道:“千金子说了那么多故事让我们大饱耳福,现在轮到我们说给你听了,算是有来有往,顺便弥补这一次你无法入内参观的遗憾。”“要听!”寄寓顿时一脸期待。

江珠笑逐颜开,她一心想要挽回最初在寄寓心目中留下的印象,于是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地开口说道:“传说是这样的……”“虽然不想扫你们的兴,不过下午的生意要开始了,我就先退场了。”鱼仙人打断了江珠的话,起身离开了坐席。

江珠看着鱼仙人的背影好一会儿,才转头有些不好意思地道:“真是抱歉了寄寓,我忽然想起来店里还有一点事,今天可能讲不了了。”

寄寓虽然有些失望,但仍是礼貌地道:“没关系。”“下次再讲给你听!”江珠站了起来,“罗兰,艾薇,我们先走吧。”

罗兰和艾薇皆有些不明所以,却仍是跟千金子一行人道了别,然后跟着自家老板娘下了楼。

饭局结束得仓促,千金子若无其事地起身道:“我们还要接着去送货,让我看看,先把香料、酒还有烟丝留给鱼仙人,剩下还有咖啡、茶、染料以及给隆布的礼物。”之五 月光树林的传说

寄寓带着满心的好奇跟着千金子把货物分发完毕,但最终千金子什么也没跟他说,更没有提及“月光树林”的只字片语,却是找了一间旅店让他休息,说晚上还有事要出门,“你可以自己去商店街逛逛,小心别迷路了。”千金子这样说着,给了他十枚金币,就把他独自留在了房间里。

大郎二郎三郎照例在货物分发完后要好好睡上一觉,之后三天都可以四处游玩,三天后要跟海梦舟汇合,而这三天之中千金子采购的货物也会让三人带回到船上,每一次都是如此。

千金子离开后,寄寓躺在床上枕着手臂,看向窗外碧空如洗的蓝天,若是从窗户望出去,刚好对着屋群后的山林,说近不近,说远不远。

这间旅店位于商店街外沿,准确来讲,继蜿蜒的商店街之后,便是这些大大小小林立其中的旅店。这座岛上的游客似乎很多,而月光树林像是地名,更像是一个景点。

对了!寄寓一个翻身坐起来,他无事可做,不如去找找看入口!

这个念头一旦兴起,寄寓就再也阻止不了自己,对他而言,到处都显得拥挤的商店街的吸引力是绝对比不上那幽深而又宽广的遍布绿意之地,更何况一路走来他都没见到一棵树木,就好像这座岛被分成了两半,一半的土地供人们居住,另一半土地是树木生长的地方,两地泾渭分明,像是两个族民,互不相容。

其实也不是没有这样的情况……寄寓心中想着,无法容人的树林到处都有,因为一旦被人侵入,下场总是非常糟糕。并不是所有的部落都会像千金子先前说的那样,将树视为有神灵栖身的,更多的则是为己用而砍伐烧杀。

寄寓不由分说跑出旅店,往他所认为的山林的方向寻去。

旅店一间接着一间,鳞次栉比。到处都有红色的麻绳悬挂着,长短不一。透过门窗,偶尔能瞥见空闲的女子们用这些麻绳正编织着什么,但一路上寄寓都不曾见到其成品——即那摊主提到的“月缘结”。不过他的心思并不在那上面,而是一心寻找通往山林的入口。

然而并没有走太远,寄寓意识到他好像迷路了。“这里……到底是怎么建的……奇怪……”

方向应该是对的,可是因为有房屋挡路,人们在其中修建了各种各样的石阶和道路,就算迎着山林的方向走着,也会被房屋挡住去路,必须沿着道路向另外的方向绕回去。就这样绕着绕着,寄寓觉得自己距离山林越来越远了。他上上下下走着坡道或是石阶,看见海则是反方向,看见山林便是正对着的方向,最终好像在同一个范围内绕着圈子,根本没能走出去。更要命的是,旅店也找不见了。

又走了好一阵,寄寓决定暂时放弃。

算了,只能等千金子来找他了,反正每次千金子都能找到他的。寄寓想。

他索性往海的方向走,既然要等千金子来找,那么他就不能再四处走动,这样千金子根本找不着他。眼下无论是哪个方向,房屋都跟迷宫一样,只有海边最是一览无遗。走了那一阵,寄寓已经有了大致的概念,基本上这座岛可以分成三段,地势最高的是山林,中间地带则是弯弯绕绕的屋群,不论往上往下,怎样都还是屋群,应该是建成了环绕的形式,最浅的便是港湾一带。港口是开放区,内岛部分则建了长长的堤岸,若是在屋群的石阶来来去去,那么所能见到的全都是隔着堤坝的海。港口因为距离屋群的位置太远,是无论如何都看不到的。

唯有山林的入口,寄寓觉得理所当然的方向偏偏一无所有。

往上找不到出路,往下却异常方便,也不需要在屋群中继续绕,石阶仿佛是为了通向海边而建造出来的捷径,随便走几步就会出现一条。

寄寓来到海边时,太阳与海的距离已经很近了,放眼望去的整片海域都已经是红通通的,海水映出了太阳的倒影,耳边全都是潮水的声音,一下又一下拍打着堤坝。

长长的堤岸线向着两边延伸,然后弯曲至消失。海风和煦,脚底的沙子似还有些许的温度,不时爬过几只小小的沙蟹。寄寓趁着天色还没有完全暗下来,蹲在沙地上把他先前在脑中分析的地形图画了出来,他一面画一面回头看后方的屋群,那里灯火已经开始闪烁,透过大大小小的窗子传出来,暮色沉得非常快,寄寓早已无数次见过这时像是沉入了海底的太阳,对此并无所觉,他仍是一心一意探究地打量房屋,不愿放弃。

正在这时,就在身后的光芒完全消失之际,远处的山林中却隐约出现了不一样的光辉。

但那距离实在太远了,寄寓不确定自己看错了没有,虽然那的确是自山林中隐约出现的温和的辉泽,却又完全看不清楚那到底是什么缘故。

寄寓忍不住跑至堤坝的边缘,那都是大石头所垒,虽然高低不平,却因为垒了好几道所以很宽敞,他几步攀爬上去,找了一个平稳的落脚处转身远眺。

难道那就是“月光树林”吗?寄寓抬起头来,见到天空中不知何时出现的一轮圆月。

他有些怔忡,更多的是兴奋,却又升起一丝苦恼,因为一整个下午都没能找到入口。

忽地,一股烟味随着风传至他的鼻尖,寄寓顺着方向望过去,昏暗中似有一抹削长的背影在烟雾中若隐若现。当一阵烟雾散去,就能看出来那人正靠坐在堤坝上,那背影分明有些眼熟,寄寓好奇地上前几步,就见一根细长的烟杆被那人捏在手里,那只手指节修长的样子,显得很是优雅美丽。

寄寓的动静不大,却仍是被那人注意到了,她略一回首,瞥了一眼便道:“是你啊,怎么一个人跑来这里?千金子呢?”

寄寓很快也认了出来,是鱼仙人。

鱼仙人后脑挽着的发髻上插着一根珍珠装饰的发簪,点缀着其余散落的发如同泼墨。她转过头来,那一回眸自在慵懒,跟鱼万堂所见的完全不同,虽然一样精明又美丽,可是现在的鱼仙人看起来又有一种说不出来的颓散和失意。她轻轻吐出白雾,那张美丽的脸隐在烟雾中好像随时都会消失掉那样,似笑非笑,虽然淡淡地问着寄寓,却也并不是很在意对方会不会回答。“我迷路了,正在等千金子来找我。”鱼仙人有一双充满魔力般的眼睛,幸而这双眼睛此刻并没有锁着他,于是寄寓很自然地就回答了她的话。“原来是迷路了,要不要我送你回去?”鱼仙人的嗓音偏低,不似一般女子那样语音轻扬,可在这溢满海浪声的堤岸上,听起来又尤为迷人,好像乐器的低音所发出来的声音一样。“我想去那里。”寄寓忍不住指向山林方向,那里的光芒仍在,越是夜色笼罩,那抹光便愈发清晰明亮。

鱼仙人并未看向寄寓所指的方向,她似是若有所思,又像是什么都没想,过了好一会儿,她忽地道:“后来江珠什么也没讲,你想知道吗?月光树林的传说。”“想!”寄寓回答,又问:“月光树林,就是那儿吗?”“嗯。”鱼仙人又吐出一口烟,再道:“不如,我讲给你听吧。”她背靠在身后的大石块上,一条腿曲起搁在堤坝上,另一条腿自然垂下,宽松的裙摆像是夜晚中绽放的喇叭花一样。她拿着烟杆的手轻搁着膝盖,不时抽上一口,漫不经心地吐出烟雾来。

寄寓早已绕过堤坝坐在了鱼仙人跟前,他遥望着山林深处的那一抹亮光,脸上的表情充满了期待,眼睛里似是闪烁着星辰般的亮光,看得鱼仙人有些发怔,很快别过了目光。“那据说,是美丽的月神所赠……”

鱼仙人低低淡淡地讲述了起来:“这本是一座不知名的小岛,有一位年轻英俊的青年生活在这座岛上。他天生是捕鱼的能手,总能为岛上的人们带去欢笑,每一个人都很喜欢他,姑娘们也都芳心暗许。有一天,美丽的月神下到凡间,路过了这座岛,她与这名青年一见钟情,两人在岛上的树林中幽会,然而快乐的时光总是十分短暂,月神必须离开了,她在临去前为这座山林留下了一片月光,青年则独自搬进这座山林里,陪伴这抹月光一直到老……“鱼仙人说完沉默好久,才问寄寓,“你说,这个故事是不是很动听?”“嗯……”寄寓点了点头,却有些犹豫地道:“……我,不是太懂……但,似乎是快乐的结尾。”“哦?”鱼仙人似有些讶异,“你觉得是快乐的结尾?”“嗯。”寄寓点头,有些不好意思而露出腼腆的表情来道:“因为……我也最喜欢植物……”

鱼仙人不觉哑然,难怪觉得青年独自住在山林里是快乐的结尾,她失笑道:“你姓木,难道就是这个原因吗?”

寄寓看着鱼仙人,想问她姓“鱼”是不是也是因为喜欢鱼呢,但一对上鱼仙人那双黑沉沉的眸子,他就忘了应该怎么问,反而是鱼仙人又道:“最近因为庆典的缘故那座山林被封了,不过你要是想进去的话,我有办法带你进去。”“真的?”寄寓心中一喜。

鱼仙人看了寄寓一眼,忽地转头道:“只是兴许有人已经想好了办法,不需要我多管闲事。”

寄寓一愣,不明白鱼仙人这话究竟是什么意思,然后他就听见了“沙沙”的脚步声在沙地上传来。“寄寓,你果然在这里!”

来人正是千金子。之六 与隆布的交易

他走近寄寓,看清楚了他身边的鱼仙人。“你再不来,我就要把他拐走了。”鱼仙人淡淡笑着言道。“你店里的生意已经忙完了吗?”千金子听出她话中的玩笑之意,没有接话,只问。

鱼仙人摇摇头道:“不是像你这样特殊的客人,无需我亲自下厨。”

千金子注视鱼仙人一阵,也没有说多余的话,而是道:“那我先把他带走了。”

鱼仙人微微点头,忽地问:“你打算带他去那儿吗?”“嗯,我取得了隆布的同意。”千金子回答鱼仙人道。“果然……”鱼仙人口中低喃,随后又道:“你也真不赖,能在这种时候取得隆布的同意……”“怎么了吗?”千金子盯着鱼仙人,问。“没什么。”鱼仙人回答千金子道:“看看也好,不过要看清楚一点,不要遗漏掉什么,未免错失了难得的时机。”“知道了,我会的。”千金子回答她道。

寄寓被他们的对话搞得晕头转向,在离开堤岸后,他问千金子:“呐,千金子,为什么你们说的话我一句都听不懂?”“因为……”千金子并不隐瞒寄寓,回答道:“这件事跟她息息相关。”“什么事?”“等我带你进到月光树林,你就明白了。”“那么……到底入口在哪儿呢?”寄寓对此实在感到好奇不已。

事情要往回溯两个小时左右。

千金子离开旅店,独自前往隆布的住处。

隆布可以算得上是这座岛上最德高望重之人。现在的他已极少露面,仅在有重大活动时才会现身讲话,他之所以被所有的岛民敬重,原因在于十年前是他将西王国的军队赶出了岛去的。对所有岛民而言,他就像是个英雄般的存在,他也是这座岛权力的象征,但他在西王国的军队离开后,只主张岛民和平相处,互帮互助,基于海之月岛已经成为了一个开放程度较高的岛,他倡导对待外来人也一样要跟对待自己的邻里那样。他虽然组织和训练了一支岛上的护卫队,可是不到必要之时绝不会轻易出动,任何事只要能够讲道理解决,就绝不会用到他们。

隆布尽管不多露面,却并不是谁也见不到的人,他的庄园建在屋群的隔壁,大门永远敞开,他说这是为了让需要他帮助的人能够随时来找他,他也从不拒绝外岛人的拜访。在他看来,人与人之间就要相互联系,才能够一直保持开阔的视野,以便为自己的岛民们谋得更多的福祉。

千金子沿着步道往庄园大门走去,耳边尚能听到自港口方向传来的打桩声,一下又一下,千金子想到来时见到的那些浑圆漂亮的木桩,却想不出是要拿它们修建什么。岛上生活的人都知道庄园大门的位置,不过若是第一次前来的人,则必定会被迷惑。这是相当巧妙的设计,以一整排的商店街布置成了“围墙”的格局,以至于人们并不会留意到这排商店街的背后其实存在着一座庄园,而商店街又规划出了特殊的动线,无论怎么走,都规避掉了能够看见庄园的可能,包括不会在往庄园的方向开窗,所有的窗户方向一致面朝远处醒目的山林。事实上庄园的大门就与商店街相邻,只不过位于一个转角处,从视觉上来看,那里好像跟堤岸紧紧相连,已是没有通路的尽头。通常初次到来的人们总是会跟随人流直接进入商店街,而不会继续往前。

当然,由于房屋与房屋之间没有树木的遮挡,庄园也压根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围墙”,是以一旦径直走过商店街的入口,就会看见高低不平的房屋背面,以及一大片空旷之地,和远处地势稍高之处隆布的住所——那座庄园。

那是由一幢三层高的楼房作为主宅,和周边的矮房形成的附宅所构成的建筑群,从庄园所谓的大门走到主宅相当于相邻那条商店街从头走到尾的长长的距离。千金子并不是第一次前来,上一次他就带了珍贵的象牙作为见面礼,与隆布见了一次。由于相谈甚欢,千金子临去之时隆布让他下次再来,这虽然是客套话,不过这一次千金子是有目的的拜访,跟前一次礼貌性的拜访完全不同。

一路畅通无阻,但千金子很清楚他的到访已经通报给了隆布知晓。

主宅最高处另有一个高高的阁楼,若是从那里的窗户通过望远镜望出来,那么谁来到庄园便一目了然,这恐怕也是留出这一大片空旷之地的主要原因,只要通过大门走进来,无论几人都能被里面的人看得一清二楚。

果不其然,千金子还没登上门口的石阶,门就已经为他打开,隆布的管家——一名总是身穿燕尾服,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戴着一副金丝边眼镜,肤色较深的高个男子——恭敬地立在门口,对千金子弯腰道:“千金子先生,好久不见,主人已经在客厅等候多时了。”“多谢你,查尔。”千金子从口袋里取出一个小小的方盒,递给他道:“这是给你的伴手礼,是相当可口的小饼干。”

他特地加上最后一句,让收礼的人找不出拒绝的理由,查尔索性大方收下,对千金子道:“您真是太客气了,谢谢您,快请进吧。”

千金子换了鞋进入客厅,客厅布置得简洁低调,却也不失舒适。隆布正坐在一边的沙发上,他五十多岁的年纪,穿着岛上最常见的圆领布衫,使得整个人看上去非常随和。他一见到千金子便起身相迎:“欢迎你,每次都会为我们的岛民带来使他们满意又高兴的商品,为此我必须感谢你。”

隆布虽是这座岛上土生土长的人,可是在战争期间,他曾经被父母送离过此岛,回来后整座岛已经被西王国的军队全面占领了。不久后,他成为第一个敢去与军队首领直接交涉的岛民。慢慢的,他就成了岛民们与西王国沟通的桥梁。直到十年前,不知道他是怎么办到的,总之令西王国的驻军全面撤离,且在那个月,隆布恢复了近乎被遗忘的庆典,并将之举办得十分隆重。所有人都为之欢欣鼓舞,以此为限,认定这座岛的重生。“我也同样获得了足够的金币,算是有来有往。”千金子这么说着,从怀里取出一个长长扁扁的盒子,上面系着漂亮的绸带,他将之递给隆布道:“这是小小的谢礼,是给您的夫人和小少爷的小礼物,请您收下。”“又让你破费了,其实你尽管来就好,无需准备什么礼物,这实在是令我感到非常不好意思。”隆布收下后道。

千金子笑道:“若登门拜访不带礼物,我才会觉得不好意思,这既是礼貌,更是礼节的一种,我相信隆布先生应该能够理解。”“那是当然,我主张的就是人们能够互相往来,无论岛内还是岛外,不过若是谈到送礼,其实也无需太过讲究,毕竟礼轻情意重嘛。”“隆布先生说的是。”千金子附和地道。“上一次没能留你吃晚餐,不如今晚留下来跟我们一起用晚餐,前阵子刚好有人送了我一批极好的牛肉,可以用来做牛排,不知你有没有兴趣?”隆布拉着千金子坐下便道。“比起用晚餐,我倒是另有一事相求。”千金子道。“哦,何事?但说无妨。”“虽然我是从岛外来的人,也知道庆典时月光树林是禁止入内的,不过正因为如此,我想请求您让我和我的手下进内一观。”千金子开门见山地道。

隆布没想到千金子会提出这个要求,不禁道:“这件事让我十分为难,若是让你和你的手下进去了,那么对待别的游客就毫无说服力了,这样会影响我们的庆典。”“我明白这个要求非常不合理,甚至是无礼的,可是我也有足够的理由,不知道隆布先生愿不愿意听一听?”“当然愿意,请说。”“是这样的,前一阵我在海上航行的时候,恰好救起一艘搁浅的船只,那艘船看似是普通的商船,但是运送的物品却相当特殊。”千金子说到这里,从口袋里又取出一个四方小盒,然后打开递给隆布道:“便是此物。”

隆布一见到盒子里的物品,顿时一惊,他连忙盖上盒盖,眼底闪过一丝异色,又看了千金子一眼,忽地起身道:“千金子先生,请跟我去书房,接下来的事,我想跟你细谈。”“好。”千金子二话不说跟随隆布去到二楼的书房,当他进入后,隆布转身关上书房房门,对千金子道:“请坐。”

千金子在书房里的沙发上坐下后,隆布才重新将一直被他紧紧握在手中的盒子再一次打开,仔细打量盒中之物,末了,他更是从书桌的抽屉里取出一面放大镜,透过放大镜仔仔细细观察了好一阵,才将放大镜收回抽屉道:“关于此物,应该还有别的情况,阁下不妨直言吧。”“其实倒也没有什么别的,我只知道那艘船是从海之月岛去往西王国的,作为隆布先生,想必对此事也很清楚才是。”相比隆布有几分慎重警惕的语气,千金子则显得太过轻描淡写,却听得隆布脸色一变道:“你是想以此威胁我?”“当然不是,这只是利益交换,我的目的是进入月光树林,而恰好这件事能够帮助我,而且只要隆布先生不说,也不会有人知道我在庆典时进去一事吧?”千金子双手交叉搁在膝盖上,一派自如地道。“可是,若等到庆典后,月光树林自然开放,没必要非得在这个时候进入不是吗?”隆布问着,又补充一句道:“我的意思是,为何阁下一定要趁着庆典时前往呢?”

不料千金子却道:“我的理由,隆布先生应该最清楚才是。”

隆布摇头道:“不说出来,我又如何清楚?”“那显然是我的不是了。”千金子说:“据说今年已经不像往年那样,先把月光女神送进树林里,而且据我所知,去年的月光女神好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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