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凝成的夏天(txt+pdf+epub+mobi电子书下载)


发布时间:2020-07-16 07:58:16

点击下载

作者:杨海峰

出版社:新华出版社

格式: AZW3, DOCX, EPUB, MOBI, PDF, TXT

冰,凝成的夏天

冰,凝成的夏天试读:

1.真的有命运吗?

长这么大,我一共算过三次命,第一次是高三的时候。那是2004年,我和秦初皓,还有杜宇,去我们这步行街买随身听。在街头看到一台可以算命的电脑,只需要输入自己的名字,就可以知道自己以后一生的命运。那是第一次见到这种机器,除了好奇之外,更大的是怀疑。

见我们三人在机器前停了下来,摊主连忙过来热情地招呼我们,说这是最新的高科技,获得过国家专利,是人类五千年智慧文明的结晶等等,然后让我们来预测一下自己将来的祸福吉凶,以趋利避害。

正当我们三个还在犹豫的时候,摊主果断地一摆手,说:“今天头一天营业,原价三块钱的,给你们打个折,每人两块钱好了。”

杜宇撇了下嘴:“你这机器准吗?”

摊主重重地点了下头:“准!绝对准!”

秦初皓挠了挠头,“这样吧,我们三人,一共五块钱好了,正好刚才买完随身听,还剩五块钱。”

摊主略一迟疑,接着便点头,“好吧,不过这个价钱可是最低了,要知道,我这算命的机器,咱们整个宁溪市就这一台,本来就三块钱一次的,绝不还价,今天就当是开业搞活动,五块钱三次好了。你们仨谁先算?”

我们三人互相对望了一下,杜宇朝秦初皓努了下嘴:“耗子,还是你先来吧,我和阳子等下再算。”

秦初皓便不再和我们客气,直接在键盘上敲出了“秦初皓”三个字,然后点了“确定”。只见电脑屏幕上显示出了很多行字,最为显眼的是右上角的一个数字——89分。摊主连连叫好:“这名字起得好,皓月清风,一身正气。”

看秦初皓得意洋洋的样子,杜宇紧跟着也输入了自己的名字——“杜宇”,点完确定之后,蹦出的分数是72分。这让杜宇有点泄气了,摊主见状,连忙赔着笑说:“很多人的名字都是三四十分呢,分数能够达到70分以上的,都是非常好的名字,如果分数在60分以下的话,就得考虑要不要改名字了。”

看我在偷笑,杜宇赌气似的朝我挥挥手:“说不定你的分数还没我的高呢。不信,你测测看。”

我笑了下,“从小到大,但凡听说我名字的人,还从来没有一个说不好的呢。你放心,我的分数绝对比你高多了。”说着,我走到电脑前,在键盘上敲出了自己的名字——唐碧阳,然后点了“确定”,与此同时,电脑右上角出现了一个数字——98分。“哇——”不仅杜宇和秦初皓惊得张大了嘴,摊主也看得瞠目结舌。“不会吧,98分?我给我那几个外甥外甥女还有侄子侄女测名字的时候,最高才91分。”摊主啧啧道奇的样子。

我按捺住心中的欢喜,作出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这可没办法,谁叫咱生来就命好啊?

第一次算命,在我以后的人生道路上,可以说给了我很大的自信。那个98分,经常在我脑海里回闪,那次算命的其他内容,我都不记得了。记得的只是秦初皓89分、杜宇72分,而我是98分。

第二次算命,是大一的寒假,那是2005年冬天的一个下午。因为寒假放得早,我就买了火车票去找在邻近城市上大学的一个哥们玩。我们闲来无事,就去爬山,在山中遇到了一个寺庙,和所有的寺庙一样,香烟袅袅,与世隔绝的样子。一时心血来潮,我们就信步走了进去。

这时,一个穿着黄色僧袍的僧人走了过来,“施主,看你佛光满面,和我们寺庙很有缘分啊,过来求个签吧,我们这寺里的签很灵的,连三四十里外的人都到我们庙来求签。”

我瞅了一下面前不远处的功德箱,里面有五元的、十元的、五十元的、一百元的,填满了大半个箱子。我正想要去抽签,才想到身上只剩下十几块钱了,正打算下山后去取款机取的。这么一想,便不禁有些顾虑了。

那个僧人仿佛看出了我的心事,冲我合了个掌,笑了笑,“钱多钱少没有关系,只要心诚就可以了。”如此一句,便让我打消了顾虑。于是,我从身上掏出了十块钱,投进了功德箱。然后再跪下来,向佛祖恭恭敬敬地磕完三个响头后,我站起身,看了一眼身边的那个僧人,他朝我慈善地笑着,点了点头,我略微笑了下,从案上的竹筒里抽出了一根签。等我看到竹签背后的字时,一下就愣住了。只见竹签上面,自上而下,刻了四个字——招财进宝。

这时,那个僧人也过来了,看到竹签上的字,笑眯眯地看着我,“这签很好啊,说明你以后一定会有很多钱财。”

我怔了怔,来了这么句:“不会你们这竹筒里都是这种顺风顺水的签吧,要不就是金玉满堂,要不就是八方来财?”

只见那个僧人朝我笑了下,随手在竹筒里拿了几根签,然后翻到了背面,只见一根签上写着“小人克财”,一根写着“病难缠身”,另一根写着“仕途不畅”。我这才相信,这竹筒中,并不是我所以为的都是大吉大利的上上签。“施主,相信你今天所看到听到的这一切吧,以后你会慢慢明白的。”僧人双手合十,把我送出了寺庙。从此,我人生的字典中,就多了“财源滚滚”这个词。

第三次算命,是在我大二的时候。

高中时,我曾经写过一篇文章,获得过一个很有分量的大奖。于是,大学时,我便在学校成立了一个穿堂风文学社。办了几期社刊之后,我便成了学校里炙手可热的人物。一时之间,很多的慕名者纷至沓来。我也因此认识了科技大学思语文学社的社长纪光远,一个外表长相极为老练、说话做事极为冷静的家伙。还有一个叫董兴顺,一个动辄就情绪激动、看到不平事就想捋起袖子冲上去,老是让人觉得不放心、长不大的孩子。

认识纪光远的时候,他在读大一,2006级;而我当时是大二,2005级。纪光远和我是老乡,他是宁溪二中毕业的,而我是宁溪三中。而董兴顺,高中肄业,他家是东北的,正好有个姨妈在科技大学当老师,于是,家人就不远千里地把他送到了曲阳,也就是我所读大学所在的城市,想让他在这里受到更好的教育。

我和董兴顺之所以能够认识,是因为一个偶然,他看到了我们贴在墙上的社刊征稿启事,看到还有稿酬,就帮一个女孩给我们社刊投稿,于是,就这么歪打正着地认识了。他们俩并不属于那种文艺小青年。所以,我们仨凑在一块,也从来不会聊半句文章的事情,而是聊些道听途说、搜刮孤肠,甚至杜撰臆想出来的事情。

2007年的暑假,我没有回家,而是在距离学校一里多的地方,租了一间两室一厅的大房子住。因为当时做社刊,需要去找些商家,拉广告赞助。所以,七、八月这两个月,我就选择租住在了学校旁边的一个小村子里。

当时住在那里的,除了我自己之外,还有纪光远、董兴顺和一个叫李亮的家伙。李亮正好住纪光远宿舍的对门,他是象棋协会的会长,而纪光远是他们文学社的社长,所以一来二去,两个人就混得很熟。不过认识李亮以后,我倒是从没见他下过象棋。也许,就是传说中的真人不露相吧。不过,照董兴顺的说法是,怕不小心露了馅。

现在,我还能清晰地记得,当初我们四个人用酒精炉子煮完方便面、蹲在客厅里吃的情景。还有,四个人,一人裹了一条毛毯横躺在那个1.8乘以2.0厘米、没有垫子、只有床板的大床上,一人一根烟,烟雾缭绕中,吹牛扯皮的样子。我们经常要聊到晚上十一、十二点,再一觉睡到第二天早上十点以后。

现在让我回想起来都觉得意外的是,那个时候,我们竟然在一起从来都不打牌,而是经常一块去附近的一个网吧玩局域网版的魔兽争霸。李亮不会打魔兽,于是,就我、纪光远、董兴顺三个人在那儿联机玩,他在一边斗地主。

我们三个人中,纪光远的水平是最高的,他用的是人族,我用的是不死族,而董兴顺用的则是精灵族。所以,很长一段时间,我们都极力鼓动李亮和我们一块玩魔兽,让他用兽族。可是,无论我们如何使出浑身解数,这小子总是不着道,对我们要么就是敷衍了事,要么就是充耳不闻。我想,这可能也是后来为什么我、纪光远,还有董兴顺三个人,最终决定一块结拜兄弟的缘故吧。

那个暑假,教会了我人生中的两件事:一个是抽烟,一个是魔兽。而那个暑假,我们四个人一共拉了二十多家赞助商。曲阳是个县级市,办一本社刊能找到二十多家商家赞助,那确实是一件很了不起的事,这也是到现在为止,我所一直非常引以为豪的事。

那个暑假,还让我记住了网吧门口一个卖板面的小摊点。因为那时候,我们四个人经常一块去那儿吃板面。小份板面两块钱,大份板面两块五,加一个鸡蛋五毛钱。现在,我还对那个小摊点的印象这么深刻,倒不是因为纪光远每次吃板面的时候,总是要往碗里倒半瓶子的醋。而是因为有一天下午吃面时,我忽然心血来潮,说自己要在三十岁之前买彩票赢个五百万。

纪光远当时一边慢条斯理地吃着板面,一边给我分析:如果有五百万的话,一份板面两块五毛钱,加一个鸡蛋三块钱,按照最奢侈、最理想的生活标准,再加一个鸡蛋,一共是三块五毛钱,他拿着筷子在碗里蘸了点汤水,在桌子上算起来,五百万能买1428571碗板面,外加一个鸡蛋,你每天早上吃一碗板面,中午吃两碗板面,晚上吃两碗板面的话,一天是五碗板面,一共能吃285714天,再除以一年365天,一共是782年283天23个小时16分钟48秒。当他得出这么个数字之后,不仅把我、董兴顺、李亮震住了,也把卖板面的那对中年夫妇震住了。

看纪光远算得如此精准,加上又是老主顾了,再就是我们买板面从来都是只要一个鸡蛋,没有要过两个鸡蛋,而一份板面加两个鸡蛋成了我们最奢望的一件事,那对中年夫妇当天破例给我们每个人多加了一个鸡蛋。于是,我们四个人享受了一个非常让人愉快、欢喜的下午。那782年283天也就成了我心中一个永恒的数字。直到现在,我都记得如此清楚。

我一直以为,2007年的暑假,是我迄今为止人生中活得最坦然自在、最轻松舒适的一段时光。所以,在这里,我才会愿意多啰嗦几句,费一些笔墨来描述一下。

那个暑假发生了很多有趣的事。比如说,我们租住的那个房子是在原有的屋顶上面又盖了个两室一厅。当时选择住在那里的一个重要原因就是,房租比较便宜,七八十平方米的房子,一个月才一百二十块钱的房租,而另外一个原因,就是卧室采光极好,四扇大窗户,阳光几乎可以照进屋子的任何一个角落。当然,这房子也有它不尽人意的地方,那就是只有纱窗和窗帘。除此之外,还有另外一个不足之处:房子里没有厕所。厕所在楼下,而且是在门外边。也就是说,如果我们半夜起床去个厕所的话,需要先下楼,再开大门走出去才可以。

当时,因为暑假期间,纪光远决定回家过一个星期,然后再回来。于是,就撇下了我和董兴顺,还有李亮在那儿。董兴顺有时候也去他的姨妈那儿住,所以,有些时间,两室一厅的房子就只住着我和李亮两个人。我们两个人嫌晚上的时候去楼下大门外的厕所太麻烦了,于是,李亮就想出了个馊主意,说:“要不以后咱俩晚上去厕所的话,就不去楼下了,就在厨房水槽里吧?”

这个提议,最初我是极力反对的。因为我们平时煮方便面的时候,买的都是袋装的,吃完之后,要把碗和筷子拿到厨房的水槽里洗刷,那也是这个两室一厅的房子里唯一有水龙头的地方。而为了方便,我们都是直接把碗和筷子放到水槽,洗好一个,拿出一个。偶尔,我们还要在那儿洗苹果、梨子、葡萄什么的。

看我极力反对,李亮便嘿嘿一笑:“其实,我昨天晚上已经在水槽里放过一次水了。”他这话,让我当时便感觉生吞了个苍蝇似的。我也只能紧随其身,步其后尘。从那之后,半夜起床,我们都不去楼下门外的厕所,而是在厨房水槽里解决,就成了我和李亮的一个秘密。

后来,纪光远和董兴顺都住这了,我和李亮就把我们平时煮方便面吃的碗和筷子,都分开作上了记号。吃完之后,自己洗刷自己的那份。经常,在纪光远和董兴顺把碗和筷子放在水槽里,倒上洗洁精去冲洗的时候,我和李亮在背后捂着嘴偷偷地笑。而每次洗苹果、葡萄的时候,我和李亮都是抢着去洗,如果有不小心掉落到水槽里的,我们两个就捡起来放到一边,然后拿去给纪光远吃。

九月底的时候,我们就搬出了那间房子,可是这件事情,我们却一直都没有告诉纪光远和董兴顺。而现在,我和他们三个人已经两年多没有联系了。没有电话、手机,没有QQ、MSN,也没有电子邮件。我想,也许,若干年之后,我们四个会再聚在一起,香烟袅袅中,吹牛扯皮,回忆当年的这些事情吧。

只是不知道纪光远和董兴顺还能不能记得,当时我们三个人跪在客厅里,每人点燃一根香,把酒精炉子里埋满了细沙,把香插在沙里,一块磕头结拜时的情景。我现在还清清楚楚记得,从香被点燃到我们三个跪下来磕头的每一个情节。因为,那是我从小到大第一次和别人结拜兄弟。

我们三人都觉得,结拜兄弟这件事是一件很庄严神圣、也需要很小心慎重的人生大事。于是,我们就决定去找个算命的老头给我们掐算一下,挑一个良辰吉日。纪光远说在汽车站旁边的天桥下有几个算命的老头,我们可以到那里去找人算一下。于是,在一个无所事事的下午,我们三个就一块过去了。

汽车站旁边,鱼龙混杂着很多算命的老头,搬个马扎,前面摆上一块布,写着麻衣布相。见到有人走近,便忙不迭地热情招呼。我们一边互相嘀咕交流着,一边四处寻找我们认为比较可靠的人选。

在天桥下,我们看到了一个花白胡子、头发稀疏、长相瘦干的老头,相较其他算命的老头,显得要稍微慈眉善目一些。

我们走过去,简单说明了来意,老头把我们三个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然后说道:"选日子十块钱,看手相五块钱,看面相五块钱,算生辰八字五块钱,这样吧,我给你们选完日子,再每人给你们看一下手相,看一下面相,算一下八字,这三样每人只收你们十块钱,怎么样?加上选日子的十块钱,一共是四十块钱。"

还未等我说话,董兴顺便开口了:“三十块钱吧,相当于一人十块钱,选日子就当是额外赠送的。”

老头摆了下手:“我要是信口给你们胡诌,甭说四十块钱,十块钱你们都不愿意。我今年82岁了,在这算命已经十多个年头了,来的都是回头客,要是收费不合理,他们还会来找我算命吗?不信你们打听打听,这方圆几十里地,谁不知道我老李算命,那叫一个准?”见老头这么说,纪光远拽了下我的胳膊,“你看那边算命的,那妇女刚刚算完,正要走呢,我觉得那人算得肯定准,要不,咱们去那算吧?”

我顺着纪光远的手势看去,旁边十米开外有个刚刚算完命的妇女正要离开。我点了下头,“要不,咱们过去吧,问下三十块钱能算这些吗?”

老头见我和纪光远要走,连忙拦住了我们,“行,三十块钱就三十块钱,来,来,来,我现在就开始给你们算。”说着,老头从地上拾起三个小马扎,给我们递过来,然后又从一个很有年代的黑皮包里翻出了一副老花镜和一本泛黄的旧书。问清楚了我们各自的出生时辰,老头翻起书来,同时嘴里念念有词地自言自语着。这样约摸有一刻钟,老头点点头道:“我看就后天上午十点钟吧!”“准吗?”董兴顺抢先问道。

老头很自信地点点头。“那好!”董兴顺朝我和纪光远点了下头,“咱们就后天上午十点的时候开始结拜吧!”我和纪光远相互望了一眼,点点头。

接着,老头又给我们三个开始看手相、面相和算八字。先是给纪光远算的,说他是金命,命中五行缺水,但是八字中有三个金、两个木、两个土、一个火,以后会有一份很好的事业,有一个稳定的家庭,但是五十岁之后要注意身体,不然可能会得一场大病;然后又给董兴顺算,说他是土命,五行缺木、缺金,八字中占了五个土,属于比较懒散的一种人,最好改一下名字,名字中带一个木字旁,带一个金字旁,在22到25岁这三年之间会遇到一件大事,可能因此人生命运就会改变;最后,是给我算的。当老头给我算完八字之后,忍不住便惊呼出声:“你的命真好,是火命,炉中火,熊熊不断,五行样样不缺,而且分配非常合理,你这一生要经历很多的事,有时可能会陷入困境,但总是有贵人相助,让你逢凶化吉。在你25岁的时候,你的人生会有一个非常大的突破,可以说事业上能够达到一个短暂的巅峰,到时候你会不愁吃穿,不愁生活。”

算命老头的这番话,我从2007年7月开始就牢牢记在心上,直到现在——2011年的冬天。还有一个多月就是2012年了,可是,现在我的生活却是一团糟糕。算下来,从我出生到现在,这25年中,不仅没有赚到一分钱,而且还欠下了十几万元的债务。一个月前,和我恋爱了五年的女朋友也跟我分手了。她给我的理由是,家里决定等她读完研究生后,直接送她去法国留学。她说不想再耽误我的时间了,我们还是分手吧。

其实,她提出分手,我内心也是能够坦然接受,想想吧,她还有一年就读完研究生了,接着便要出国留学,前途一片光明,而我,此时却已经颓废无趣了两年多,前途黯淡无光。

大二那一年,我和汪晓晴开始谈恋爱。她并不是我们社团的成员,而是校学生会宣传部的一员。她符合我所有理想女友的标准,南方城市长大的女孩子,长得清纯可爱,说话甜美,性格温柔。而她的家庭条件非常不错,父亲在一年内连升三级,直接坐到了税务局副局长的位子,而母亲则在一个银行当部门主任。然而,因为我大学的时候忙于社团,后来忙着公司,所以,用来谈恋爱的时间很少,所以,我们的感情一直谈得悄无声息。

我对自己说,也罢,分手就分手吧。就让25岁的我一事无成,也一无所有好了。反正,日子已经浑浑噩噩地过了这么两年了。

2.我自己的故事

唐碧阳,1986年生,中医系针灸专业。这是我QQ个人简介里的个人说明。

小学三年级的时候,我从乡下转学到了市区。小学和初中的时候,我学习还算不错。中考的时候,顺利考进了我们这的宁溪三中。我是2001年考上高中的,那一年也正好是全国各地网吧铺天盖地、席卷而来的一年。

仿佛一夜之间,我们学校旁边就冒出了很多的网吧,比如直到现在,我仍旧记忆犹新的天顺网吧、飞扬网吧。伴随着网吧的兴起,有一款名叫“传奇”的网络游戏风靡起来。当时,毫不夸张的一个说法:一个网吧有六十台机器的话,有五十七台都在玩“传奇”这个游戏。

在我成长过程中,有两样曾经风靡全国、造就万人空巷的事物:一个是初中时《还珠格格》的热映,一个就是高中时“传奇”的流行。我的整个高中三年,就伴随着“传奇”一块度过的,用了三年的时间,经历了二百多个通宵,练出了一个四十二级的魔法师。

高考的时候,我考了232分。当时的我面临着这么一个选择,要么找个高职随便去混几年,要不继续复读一年。家里就我一个孩子,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在了我的身上,父母理所当然地给我报了复习班。在交了三千块钱的学费之后,我开始了为期一年的复读生涯。

那一年的时间,现在回想起来,能够记起来的事情寥寥无几。

我开始玩一种叫“梦幻西游”的回合制游戏,练的职业是化生。后来又练了一个大唐的号。一年的复习生涯结束之后,我得到了一个一百一十四级的梦幻账号,还有就是386分的高考分数。在填报专业的时候,歪打正着地就去了一所专科二批学校——曲阳中医药高等专科学校,报的是中医系针灸专业。

大一的那一年,和所有的学生一样,忙着学习,忙着考试。大二的时候,因为高中期间曾经获过的那个很有分量的奖项,于是,就在宿舍几个哥们的撺掇下,注册了声名狼藉的百花园文学社,成立了穿堂风文学社。

整个大二一年,我办了八期的社刊,后来单期的发行量已经达到两千本了。这对于一个只有15000多名学生的二批专科学校这来说,这个成就可以说是匪夷所思。

2007年的暑假,我面临着两个选择,要么去实习,要么去专升本。

因为我高中玩了三年的“传奇”,复习班又玩了一年的“梦幻西游”,所以,大学的时候,我对网络游戏已经没有多大的兴趣了,整个大一的那一年,我去图书馆看了很多的书,也做了很多的笔记。在考试的时候,还取得了我们班第三名的好成绩。因为有大一的底子,我大二虽然忙着办社团,可是,学习成绩并没有落下。期末考试还是考出了全班第七的好成绩。

所以,在当时那种状况下,选择专升本,再继续考研,可能是我最好的选择。可是,我当时做出了第三种选择——退学,去开一家传媒公司,去做一份面向大学校园发行的DM杂志。

九月初,我退学了,一个人背着行李,去了东部省份的一个沿海城市——雁坛。那里一共有七所大学,而曲阳,因为是个县级市,只有我们一个专科学校和一个科技大学的分校区。

在雁坛的那段时间里,我如鱼得水。2008年3月,我成立了自己的公司——穿堂风文化传媒有限公司。当时的一个现实是,我们家在市区买了套房子,花了三十多万。而我的父母是在一个私人的物流公司,父亲负责给客户送货,母亲负责帮人记账,生活一直非常拮据。在用光了所有的积蓄之后,又找亲戚朋友东拼西凑借了四五万块钱。而在这之前,我们一家三口住在一个仅仅十平方米的小房子里,一晃就过了十三年。直到我大二那一年,才买了房子。现在,我睡觉做梦,有时候还会梦见我们一家三口住在十平方米的屋子里。屋子里除了两张床、一张写字台和一张吃饭的圆桌之外,几乎就没有一点空隙了。

2008年年底的时候,房贷还得差不多了。见我创业的念头如此坚决,父母终于决定帮我再筹集十几万块钱,帮我成立公司。

开始的时候,一切发展得都很顺利。直到2009年10月,一张突如其来的法院传票——涉嫌商业欺诈,彻底把我给打垮了。穿堂风倒下了,不久之后,站起来一个后庭风文化传媒公司。我才如梦初醒,发现自己被陷

害了。

公司的倒闭,不是毁在模式上,也不是毁在思路上,而是毁在团队上。因遇人不淑,识人不清,而被创业伙伴欺骗、出卖、背叛,致使公司倒闭,恐怕这是所有创业结局为中,最悲哀的一种了吧。

这个打击,对我而言,是致命的。在雁坛的一个出租屋里,我一个人又待了两个多月。每天就是起床、吃饭、发呆、睡觉,没有和任何人联交流系,日子过得散漫枯燥。一直到了年底时,父亲打来了一个电话,说母亲病了,正在住院,让我回去一趟。于是,我略微打点了一下,便离开了雁坛。没想到的是,从此以后,我便再也没有回去过。而是一直窝在家里,几乎把自己封闭了起来。

曾有半年的时间,我玩一个叫“洪荒世纪”的网页游戏,当装备齐全、等级练满的时候,我毫不犹豫地把账号删除了。因为再玩下去,除了浪费时间,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从2009年的十月份到现在,已经两年多了,我差不多都是这样的生活状态。我新申请了一个QQ号和电子邮箱,更换了手机号码,很长一段时间,我的电话簿里只存了两个电话号码:一个是杜凌,一个是黄钧。

杜凌是我高中三年最要好的哥们,他家里是开面包店的,所以,从我认识他开始,他身上整天就带着一种奶油味。从一所专科师范学校毕业之后,他回家继续经营着父母留给他的面包店。经过几年的不懈努力,他在我们宁溪市已经从最初的一家门店,开到了六家门店,现在已然成了令人羡慕的有房有车、事业有成的大老板。

黄钧是我在复习班时的同桌,他的理科成绩非常好,然而,英语却差得一塌糊涂,150分的题,经常考个三四十分,所以高考的时候,也只考上了一个专科学校,学的是机电一体化。毕业之后,先在实习时的一家模具公司上了三年的班,然后又回到了家乡,在一个生产水泥凝固剂的工厂里,一直工作到了现在。

偶尔,我会给他们打电话。

3.石头的幼儿园

连我自己都觉得意外,和石头失去联系三年之后,我竟然又一次联系上了他。而这个过程,竟是如此不可思议。

一天,我出门的时候,遇到了一个摆地摊、卖过期杂志的中年人。见我在地摊前停住了脚步,那人朝我伸出一个手指头——一块钱一本。

我蹲下身,随手翻出了一本半年前的杂志——《青年才俊》,里面报道的都是一些年轻人成功的故事。忽然,我看到了一篇文章——《幼儿园也能开连锁店你想不到的他做到了》,在题目下面,还有一行小字:三年净赚一百万?他笑称,再等两年,看我五年赚到一千万!全国首个幼儿园连锁、新希望教育集团董事长石文昌,抒情诗后的创业传奇。

幼儿园?石文昌?我一下子就愣住了,那不是石头吗?我是2007年5月认识石头的——一个喜欢读海子的诗、写现代抒情诗的文学爱好者。那时候,为了追寻灵魂,他骑着自行车,带着帐篷,一个城市一个城市地流浪,半年的时间,他一共去了二十多个城市。而雁坛,也是这二十多个城市中的一个。

2007年11月,一个月朗星稀的夜晚,在雁坛海边,我和他烤着篝火,聊了整整一夜。他说,在到了雁坛之后,他还要去一趟泰山,看一次日出,然后,就结束这次旅行。再然后,开始完成他下一个梦想,把新希望幼儿园开遍全国。

我问他,你怎么知道你会成功?

他笑了笑:“半年的时间,骑着自行车,带着帐篷,走完二十个城市,这样的事情难不难?”我点了点头。“曾经,我们课本上有一篇文章——《穷和尚和富和尚》,富和尚一直在计划和筹备,想要租船游遍全国,而穷和尚却只凭着一个饭钵就游遍全国的故事,你还记得吗?”“嗯。”我点头。“你可以有幻想、有梦想,但是,一定要记得长大,记得走出来。”“什么意思?”“活在现实中,不要活在梦想里。”“可是,你骑着自行车流浪,不就是为了追寻灵魂和梦想吗?”“但是,我知道走出来。”“走出来?”“是啊,这也是我这半年以来深刻认识到的:人,不要活在空中楼阁中,要脚踏实地。简而言之一个词:务实。”“务实?”“是的。也就是从那时候起,务实这两个字成了我头脑中一个不可磨灭的烙印。除此之外,还有一个词——心安理得。”石头说,“我不关心世界,我关心灵魂。做人做事,心安理得,就可以了。”

我按照文章后面的联系电话打了过去,没想到竟然联系上了石头。他问我怎么知道这个电话,我说是在一本叫《青年才俊》的杂志上看到的。石头便笑了,说那是半年前刊登过的报道。我说:“是啊,是今年五月份的刊物。”

石头问我:“你的DM杂志怎么样了?”我说:“2008年成立的公司,运营了一年半后就倒闭了。”石头没问我公司倒闭的原因,而是问我:“你现在做什么?”我说:“一直待在家里呢!”“没有去工作吗?”“没有。”我答道。

简短几秒钟的沉默之后,石头又说话了:“要不,你来嘉兴吧,跟着我来做连锁幼儿园,我在这儿开了五家幼儿园了,正准备去其他城市外扩。”

我犹豫了一下:“我看看吧。”挂了电话,我跟家里把情况说了一下,并把那本《青年才俊》拿给了父母。我说:“我想去趟浙江。”父母没有一点阻拦,还给了我一千块钱作为路费。

十四五个小时火车之后,我在嘉兴火车站门口见到了开着黑色别克车、已经等候多时的石头。此时,已是晚上六点多了,天色完全黑了下来。但我还是一眼就瞅到了石头。面前的他,比起三年前已明显胖了很多,尽管他穿着件很是宽松的黑色休闲夹克,可是仍让人觉得似乎是勒得紧紧的,没有一点空隙。然而,他的眼睛还是那样机警,说起话来也还是那样的坚定。

车里除了石头,还坐着一位三十多岁,穿着笔挺的西装,个头虽然比石头矮了一些,但是看起来很干练的男子。石头介绍说:“这是陈老师,安徽人,三年前就一直跟着他创业,也是在最清苦的时候,唯一坚持了下来的人。”

石头直接开车把我拉到了烧烤城,一下子便点了二百串烤肉,然后,我们边吃边聊。言语之间,我清晰地感觉到了石头的变化。那个曾经一身书生气的他,已经荡然无存了。他不会再跟我谈诗歌、谈梦想、谈灵魂,而是跟我谈现在有哪些行业赚钱,又有哪些人赚了钱。

吃完烧烤之后,石头把我带到了他的一家幼儿园。三百平方米的房子,装饰得豪华铺张,在我看来,简直可以和那些富丽堂皇的星级酒店相媲美了。石头说:“三百平方米的幼儿园,他有三家,还有一家是五百多平方米的,一家二百二十平方米的,装修上都差不多。”

我还是有点不相信,问他:“都是你三年内做起来的?”石头点了点头:“是啊。三年前,在海边的时候,我卡上不但没有一分钱的存款,还欠了别人两万多块钱,三年来,我没找家人朋友借钱,也没找银行贷款,其实,找的话,他们也不会贷给我,因为我没有东西可以抵押,我就那样一点一点发展起来的,从最初只有五十多平方米、五六个孩子的托儿所,便成了现在这样的幼儿园。”

三年之内,真的可以做出来五家幼儿园吗?我还是不肯相信。“这五家幼儿园中,有两家都是收购来的。别人经营不善,几乎要倒闭了,我就接手过来,装修整改之后,再次开门。反正,模式摸索出来后,再复制就可以了,倒也没什么困难的。”我除了惊异之外,就没有什么话说了。

看我吃惊的样子,石头略略笑了笑:“小唐,还记得我三年前和你说过的话吗?务实,比什么都重要。”“你下一步有什么打算?是直接去下一个城市发展吗?”我问。

石头摇了摇头:“据我的考察,在这个城市至少可以再开出十五家这样的幼儿园。”“十五家?”“是啊,差不多还得三年的时间,我们才能达到这个数字。到时候,会再考虑去其他城市扩张。其实,现在还有两个很好的行业摆在我们的面前,就是我们的上下游产业,一个是孕婴这一块,一个是小学、初中的课外辅导这一块,这两块和幼儿教育现状差不多,都是做的人很多,竞争也很激烈,但是,真正的市场并没有被挖出来,所以前景很诱人,机遇也非常大。”“那你打算什么时候介入这两个行业?”我问。

石头笑着摇了摇头:“等我的连锁幼儿园超过一百家再说吧。”

我又沉默了。见我又不说话了,石头略略笑了下:“小唐,也许你在想为什么这三年之中,我身上变化就这么大。其实,三年前的我也和你差不多,二十五岁,一个不大不小、不上不下的年龄,和你一样,我也迷茫、抱怨过。那次流浪,让我得到了很多,也让我明白了很多,生命脆弱、短暂,而且只有一次,不要让那些看上去很美的东西欺骗了自己,你不要活在未来的幻想中,也不要活在过去的悔恨中,要活,就活在现在,活在当下。

很多时候,我们总以为时间还多,自己能够做的事情也多,其实,那是我们错了。因为到了后来,你会发现,很多事情做的时候,已是力不从心了。你努力想抓住的东西,往往总是抓了个空。因为你的时间在不知不觉中被荒废了,你的能量也在不知不觉中被消耗了。那个时候,你会觉得很累,慢慢地连努力都不想了,不再反抗、不再挣扎,而只是安于现状。

可能,你现在还觉察不到,不过,慢慢地,你会发现,有一份事业,对于一个不肯向现实妥协、向世界屈服、不愿安于现状的人来说,是多么的重要。你会发现,很多时候,并不是有情人终成眷属,而是,有钱人终成眷属。其实,也不能怪这些女人太势利太爱财了,而是,这个社会发展到今天的一个正常结果。那么,我们所能做的不是去抱怨、去等待,而是当机遇来临的时候,奋起一跃,牢牢抓住它,驾驭它,改变自己的人生。

我一直觉得,一个人在22岁到25岁这三年里,一定要去折腾一次,我们可以谈梦想、谈人生,而不畏成败,因为那个时候,我们还年轻,输得起,这也就是我为什么在25岁的时候,决定用剩下的半年时间,流浪二十个城市的原因。因为我们无牵无挂,可以拿得起,放得下,可是,等我们25岁以后,我们一定要现实、要务实。少谈梦想,多做行动,因为,我们活在一个活生生的社会里,我们再也输不起了。

我不知道你平时喜欢看些什么电影,但是我个人比较喜欢看《动物世界》,因为看的时候,你会发现,这个世界上,那些动物为了生存,竞争是如此激烈、残酷,每一种动物为了生存,都是全力以赴。每天日出之后,草原上的狮子为了生存,就必须奔跑过羚羊,不然就会饿死,而羚羊为了生存,就必须奔跑过狮子,不然就会被杀死。

小唐,我一直觉得你是一个很有才华的人,那么,请记住一点,不要让平庸埋没你的才华。你今年25岁了,25岁之前,我们可以逃避责任,但是,一旦过了25岁,我们必须坚定不移地承担起肩膀上的责任。因为,我们的父母年龄都大了、都老了,再也无法用瘦弱的肩头替我们撑起这个家了,而我们必须勇敢坚强地站起来,来背负起家庭的责任和重担。

小唐,你相信命运吗?我不信,所谓命运,只是偶然,只是巧合。没有谁能保证你什么,所有一切都是你自己选择的,所有成功也都是靠努力拼搏才换来的。如果你想要,你就必须付出。

这是一个成王败寇的时代,也是一个人穷志短的时代。历史,永远都是由成功者书写的。人们只会拥护成功者,而不是同情失败者。如果一个失败者还有上进心,想改变自己,那他不会永远都是失败,只是他暂时还没有成功。

小唐,我最后送给你六个字:面对,改变,务实。”

4.秦初皓的电话

和三年之后再次联系上石头一样,我和秦初皓在相互杳无音讯三年之后,再一次联系上了。然而这个过程也是颇具周折。

从石头那回来之后,我一直在考虑他跟我说过的话。我想,我真的很有必要改变一下现状了。

母亲看我心情似乎又低落了,就提出和我一块去我们这的世纪广场走走。世纪广场是我们市区最繁华的一个地方了,和所有城市的市中心广场一样,周边是一个挨一个的写字楼、百货商场,还有地下超市。在广场上逛了一圈之后,我们去了广场下面的地下超市——旺万家超市。然而,不想在超市里遇到了初中时的一个女同学——李静。

李静拽了下我的衣袖,接着就惊呼出声:“唐碧阳?”“李静?”我一下子就愣住了。初中的时候,我、秦初皓、李静,还有陈建雄,我们四个人经常一块玩,关系也一直非常好。可是,自从上了大学,再加上2007年搬家,便再也没有联系过了。“真的是你啊?”惊喜之后,她笑了下,“很久都没有你的消息了,我们都以为你人间蒸发了呢。嗯,这是我儿子,来,宝贝,叫叔叔。”

我这才看到她购物车里那个两岁多的小男孩,我干咽了口唾沫,还是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你儿子?”“是啊。”李静点点头,“怎么了?”“他多大了?”“两岁多了。嗯,你呢?结婚了吗?”

我尴尬地摇了摇头,“连女朋友都没呢。”

李静笑起来,“对了,秦初皓一直找你呢,上周在QQ上还说起你来着。”“他结婚了吗?”“没有,不过上个月他老婆刚给他生了个儿子。”“什么?”我怀疑自己耳朵听错了。“你看你,这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啊!嗯,你电话多少?我出门的时候手机没电了,在家充电呢,等会回去之后,我把你电话号码也告诉秦初皓,让他和你联系一下。”李静说着,从购物车中拿起个白色的小包,拉开拉链,拿出一本小本子。

我把电话给她写在了上面,又要了她的电话。然后,我们便告别了。

晚饭时,电话忽然响起。我掏出电话,是一个陌生的号码。稍一犹豫,我按了接听键。电话那端传来一个久违了的声音,还是那样显得咋咋呼呼、毛毛躁躁的样子,“喂,干什么的?”“秦初皓?”我一下子怔住了。“我刚看到网上李静给我的留言,说下午在旺万家超市遇到了你。三四年没你的消息,我们都以为你不在人间了呢。”“噢,我们家搬到北溪路这边了。你呢?现在住在哪?”“凌霜小区。”“我知道那个小区,就是在华策家具城南边,对吧?”“是啊,这几年没你消息,你一直忙什么?”“这个——”我顿了一下,“没忙什么,干普通人的活吧,你呢?大学不是学的装潢设计吗?现在做室内装潢吗?”因为高中时秦初皓学的是美术,而高考之后,直接去学了装潢设计,2008年寒假,我见到他的时候,还跟我嚷嚷上海有个装饰公司已经提前录用他了,实习期间月薪三千,后来还会涨薪水。“毕业后去上海做了一年,年底结算的时候,不但一分钱没赚着,还倒贴进去五千块钱,家里就让我回来了,在澳兴服装城这儿给我弄了个门面卖服装。这一年下来也能赚个十万八万的,还不用东奔西走。”“那挺好的啊,也不用出去上班看人家脸色。对了,李静说你上个月刚刚得了个儿子,是真的吗?”“是啊,后天上午在帝豪大酒店摆了几桌满月酒,你要是到时候没事的话,可以过去下,咱们也好好聚聚。”“李静和陈建雄呢?也一块过去吗?”“不啊,李静要去省里开一个什么环保会议,没法过来。”“环保会议?”“你还不知道吧,她嫁的那男的,他老爹是咱们市环保局的二把手,就直接把她调进了市环保局了,每天坐办公室,日子清闲,薪水还高。”“可她不是学的市场营销吗?”“嗬,你以为大学学什么,毕业后就干什么啊?你像张景龙,他大学里学的物流管理,毕业后还不是直接跟着他老爸在家具城卖家具啊;还有王娟,她大学里学的建筑设计,现在却继续在她爸爸的汽车4S店里做管理;朱鸣,咱们班那个天天游手好闲、外号‘花花公子’的家伙,他爸爸托关系让他上了咱们省的师范大学,毕业之后就直接考上了公务员,进了国土资源局,现在开着个宝马车,拽得不得了,这也没办法,谁叫他爷爷当年是战功显赫的老红军呢;还有丁强,大学里学的计算机信息处理,现在帮他父母管理着资产过亿的工业园。”“啊?不会吧?”“对了,有一个人,你绝对想不到,陈一光,就咱们班每次考试数一数二的那个,大学学的生命科学,大学毕业后开了家养鸡场,结果来了场鸡瘟,鸡死干净了不说,还欠下了四五万块钱的外债,现在,你猜怎么着?在我们这个凌霜小区当保安呢。”“陈一光?”我脑海里立刻出现了一个瘦高个,整个夏天都喜欢穿着白色的长衫,抱着课本死啃的形象。“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啊,谁叫陈一光父母双亡,就靠着爷爷奶奶在农村种那点地养活他的啊。好像他现在还一直欠着大学里的助学贷款吧。”“唉!”我叹了口气。“这也没办法的啊,这个社会就这样啊,拼爹时代,学得好不如生得好,做得好不如嫁得好。”“那咱们班那些人,现在有多少自己开公司赚钱的?”“我知道的就徐斌吧,大学毕业之后开了家商贸公司,在网上卖些小礼品、小挂件什么的,前些日子他还跟我联系过,说现在资金挪不过来,想找我借两千块钱。噢,还有顾晓军,大学学的电视编导,本来家里安排他去市电视台,他没去,找家里要了五十万元开了家婚庆公司,听说做得挺不错的,赚了不少钱。其他人呢,比如杜宇,在科技城帮人卖东西,嗯,大多数人都在打工或上班吧。”

又和秦初皓随便聊了几句,我便挂了电话。我这才意识到,似乎,除了自己和陈一光之外,初中时班里的那些同学都已经飞黄腾达了。唉,这大学毕业后,不过三年的时间,就能改变这么多。难道,人生的分水岭真的从此就分好了吗?

我又想起了一个月前去面包店找杜凌时,他跟我说过的情形和秦初皓说的差不多,高中时的那帮同学,有的毕业后进了电信局、卫生局、教育局,还有的进了信用社,有的帮父母继续经营劳保用品、体育器材、家电厨卫,最突出的是一个叫赵进的,高中时也是不学无术、混天度日,于是,家里花钱送出去留学了,前两年回来后,直接管理着家里资产几十个亿的建筑器械租赁,据说光靠租塔吊和挖掘机,一年就能赚个七八千万。

当时,杜凌跟我说这些的时候,我并没有怎么在意。可是,现在,我深深地感觉到了一种铺天盖地、席卷而来的失落感。

我又想起了三年前的秦初皓:那时候,家太小了,所以,从小学到初中到高中,我都没有邀请过同学到家里玩过。去过我家的只有秦初皓,还有他的妹妹秦初玥,就这两个人。秦初玥比秦初皓要小三岁,当秦初皓高三的时候,秦初玥还在上初三。

因为秦初皓的家离我家很近,大约也就一里路,只是隔着一座桥,桥南头是我家,而桥的北头是他的家。所以,那个时候,他经常去我家找我玩,很多时候,他的妹妹也会一块过来。而我也经常去他家玩,很多时候就在他家里吃住。而他的家人更是热情好客,只要我去,从来都是满脸笑容,发自内心的欢迎。那时候的我们,真的可以说是亲如兄弟,情同手足。甚至,我还有过念头,要不以后就认秦初皓的妈妈当干妈吧。

后来,我去了雁坛,换了电话,而QQ恰好被盗了,就再也没有和秦初皓联系上。我不知道,如果我把自己去雁坛开公司而被骗失败的经历告诉秦初皓,他会怎么说我。这段经历,我的朋友中只有杜凌、黄钧,还有石头他们三个人知道。发自内心,我很不愿意见到秦初皓的时候,把这段经历告诉他,因为在我心里,那是一段伤、一个痂,让我只想去回避、去逃离,永远都不想再触及它,也不想再看到它。唉!可是,到时候,他肯定要问我这几年到底做什么去了。

正当我这样顾虑重重的时候,忽然电话又响了起来。我低头一看,还是秦初皓打来的。稍微迟疑了下,我又一次摁了接听键。“阳子,我忘了告诉你件事。我妹今年寒假在一家西餐厅干了两个月的服务员,你猜,在西餐厅里的时候,她见到了谁?”“谁啊?对了,你还没说陈建雄现在做什么呢,不会是他也在那个西餐厅吧?”“自从他没上高中去读了职业中专之后,我都五、六年没陈建雄那小子的消息了,才不会是他呢。嗯,咱说正题,你猜我妹妹遇到了谁?”“这怎么猜啊?”“你初中和高中,暗恋了人家六年,都不敢表白的——”秦初皓故意拖长了声音。“朱萱?”我浑身一颤,脱口道。“是啊,我还记得你当时给她写信,她回信后,你还拿给我看呢。”秦初皓的一句话,把我的回忆一下子又拉回到了初中。那时候,朱萱是我们班的数学课代表,在班里每次都能考个前三名,而我那时候的成绩大概是七八名。初三的时候,班里一次大调位,出乎意料的是,我竟然和朱萱同桌。当班主任李老师宣布这个结果的那一刻,我以为自己真的是全世界最幸福最快乐的人了。

从初一的时候,我就对这个性格豪爽、说话痛快、理着个“假小子式”头的女孩子大为好感。和朱萱同位的那段时间,每次和她说话,我都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那种感觉不亚于一个穷酸秀才,忽然蒙幸得到了皇上召见,心中的欢喜远是无法用言语来形容的。然而,中考的时候,朱萱考上了我们这的宁溪一中。而我则只考上了宁溪三中。高一和高二的时候,我还和朱萱通过信件联系,每半个月就要去邮局寄封信给她。而收到她回信时,那种快乐又是那样地热烈持久。直到现在,仍然历历在目。

高三的时候,因为怕打扰她的学习,我就慢慢减少了和她的联系。有时候两三个月才给她写一封信。我心想,毕竟人家以后是要考名牌大学的,而不像我,就知道上网玩游戏。快要高考的时候,我终于按捺不住了,去了一趟宁溪一中,那是我三年来第一次去找她。我想问下她高考会报什么学校。我在她报考志愿的邻近城市找个高职学校就好了。这样还可以偶尔去看看她。然而,那个阳光明媚的六月,却成了我心中永远的一道伤。

朱萱问我,为什么问她考什么学校。

我说:“我想考一个离你比较近的学校,以后好去看你。”

朱萱听了后,半天没有说话,后来,轻轻地摇了摇头。“怎么了?”我问。

这时,一个穿着绿色球衣、抱着足球的男生跑了过来,“朱萱——”他远远地喊道,我瞅了那个男生一眼。“我男朋友。”朱萱羞涩地朝我笑了笑,然后朝我挥手作别,“嗯,我们去吃饭了。”说完,她快步向那个男生走了过去,留下瞠目结舌、不知所措的我,一个人愣愣地站在那儿很久,很久。从那之后,我就再也没有和朱萱联系过。后来,我听说,朱萱高一的时候就和那个男生谈恋爱了。“喂,你怎么了?”电话那端,秦初皓的一句话把我从2004年的那个6月拉回到了现实。“噢,没什么。”“嗯,后天上午她也会过来吃饭。她和我妹都在那家西餐厅工作,就是世纪广场南边有五六百米的那家Qiute Nohans,翻译成汉语叫什么‘切诺汉斯’。后来我妹过完寒假就回去继续读书了,不过朱萱还在那儿。关于她的其他情况,我就先不告诉你了,回头见了面再详细说吧,这也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清楚的。”“嗯。”“那好,我挂断电话了。”“拜拜。”

5.再相聚

星期六,不到七点钟,我早早地起了床,因为这天要去喝秦初皓儿子的满月酒。八点钟,带着份二百块钱的红包,我踏上了开往帝豪大酒店的18路公交车。半个小时的车程之后,便到了目的地。

隔着很远,我就看到秦初皓正和面前两个人说话。他穿着件黑色西装,里面是件白色的衬衫,然而腆着的肚子,把西装和衬衫紧紧绷在了一起。我走过去,朝他挥了挥手。“阳子——”秦初皓瞅到了我,满面笑容地朝我挥手示意。

我小跑几步,走上前去。这才看清楚和他说话的那两个人,一个是当时我们班里的英语课代表岑辉,一个是和秦初皓因为打架而被教务处通告、后来成了死党的刘博东。还没等我和这两个人打招呼,岑辉和刘博东就热情地朝我挥手了,“好啊。”“好啊。”我笑着向他们两个人点了点头。

刘博东从兜里掏出一盒烟,拿出两根递了根给我。

我摆了摆手,“我不抽,你们抽吧。”

秦初皓呵呵地笑了起来,“怎么,阳子,这么多年,还没学会抽烟啊?”“噢,大二那段时间抽了半年的烟,之后就没抽过了。”我笑了笑。“不抽烟好啊,既有益于身体,还能省钱。不像我,一个月赚的钱大半都花在买烟上了。”刘博东笑道。“博东,你这小子少在我面前哭穷,谁不知道你爹给你的那古玩店,哪个月不得赚个三万五万的?上个月你不是说,光卖了个清朝时期的香炉,就一下子赚了三万多块钱吗?”“嗬,甭提那香炉了,要是我再晚卖一个星期,卖给一个台湾人,又能多卖两万块钱,这事可把我后悔死了。”“唉,你看你们这些人,一个个有房有车的,也就我傻,一直闷着头学习,以为学习好了就能出人头地,没想到,两年研究生读完了,还不得不去跟人家打工,一个月拿那两千多块钱的工资。想开店都没那本钱。”岑辉无奈地苦笑了下。“你知足吧,刚刚毕业一年就当了主管,月薪二千五,前景很好的啊。还有很多人毕业了都找不到工作呢。”秦初皓一边抽烟,一边说道。“可是,照这个样攒个三年五年,还不够交个房贷首付的啊。”岑辉叹了口气。“其实,咱们这房价也还不算贵啊,市中心的房子一平方米才六千、八千,超过一万的都没几个小区。”刘博东说道。“咱们这是中小城市,和那些大城市没得比,和南方也没得比啊。”秦初皓说道。“所以,我琢磨着啊,尽管现在那些大城市说什么房子降价,那是因为他们空间大,水分大,咱们这啊,房价还是该怎么着就怎么着。”刘博东说完,不紧不慢地吐了口烟。“咱们还是别讨论房子了,听到这个词就头疼。”岑辉沮丧地低下了头。“对了,唐碧阳,你呢?在哪上班?还是开店?”刘博东忽然问道。“噢——”我怔了怔,极力笑了下,“也在给人打工的。”“那你家买房子了吗?”“是啊,2007年时候买的,那个时候便宜,才花了三十多万。”“那也很好的啊,现在应该也涨到五十多万了吧?”“差不多吧!”我不知怎么回答刘博东了,赶紧转移话题,“耗子,你儿子呢?好歹让我瞅瞅啊。还有,你不是没结婚吗?怎么生个孩子,还搞这么大的排场?也不怕计生办的查到了,罚你钱?”

没等秦初皓回答,刘博东就笑起来,“嗬,你还不知道吧,秦初皓他老丈人的亲弟弟就在咱们市公安局给局长当司机。你说,未婚生子这算个事吗?顶多就罚个三万两万了事,再说了,法律现在不是改了吗?都取消非法同居这个词了。又有谁还管你,生孩子又不要结婚证,有钱就行了。”

我被刘博东一番话说得哑口无言了,只得讪笑着:“那倒也是,那倒也是。”“这个社会啊,有权,有钱,哪一样都行。唉,像我这样,无权无势,连希望都看不到的人。”“嗬,你别抱怨了啊,岑辉,你比咱们班那陈一光可强多了,他前两年弄了个养鸡场,结果,哼哧一下子,来了场鸡瘟,鸡死光了不说,还欠下了四五万块钱的贷款,现在在小区当保安呢。人家可是咱们省科大生命科学专业的啊,你看现在混的。哎,所以要我说,你也该知足了啊。”“他这名字起得就有问题,一光,一光,一无所有,浑身精光,哈哈。”刘博东一边说着,一边大笑起来。“对了,你不知道,咱们上学那会儿,每次老师念成绩,念到:‘第一名,陈一光’的时候,我总有种想狠揍他一顿的冲动。”“为什么?”我不解地看着刘博东。“每次我把成绩单拿回家,我爸爸总是指着陈一光的名字说,刘博东,你看你考的成绩,每次不是倒数第一,就是倒数第二,你说说,你怎么不和这陈一光调换个的,这陈一光要是我儿,该多好啊。”“嗬,博东,别说你了,就我那会儿,也对陈一光这小子可以说是恨之入骨,理由和你差不多吧,每次考完试,把成绩单拿回去,我家人总要说我,你什么时候能撵上陈一光啊,你看你,英语比他差了三十分,数学比他差了二十五分,物理、化学又差了多少多少分。唉,陈一光当时就是我的一个噩梦啊。”秦初皓说得很是感慨的样子。“其实,我也和你俩差不多,当然远没有你们那样对他恨之入骨,那时候我考试总是我们班前十名,可我也是一直在陈一光阴影下长大的,每次把成绩单拿回家,我爸妈也都是说,岑辉,你什么时候能考试超过陈一光?到时候我给你买辆新的自行车。买自行车这个愿望,初中上完了,也没实现。”岑辉说着,笑起来。“最让我恼火的,这家伙死脑筋,考试的时候谁都不给看答案,有一次考试坐在我前面,就是不给我看试卷,当时气死我了,考完试,真想踹他两脚。哎,这场鸡瘟,可真给我解气。你不知道,当我听到说陈一光赔了个精光,还欠下了四五万块钱的贷款,不得不去小区当保安,可把我乐坏了,我心想可出了一口恶气,于是,连着一个星期顿顿都是甲鱼汤,都快给我喝得反胃了。”刘博东一边说着,一边嘿嘿笑起来。“对了,我前天下午还在我们小区南门看到他,穿着保安服,肩上别着个对讲机,正好我开着车,于是,我就停车走了过去,说今天在帝豪大酒店给我儿子摆满月酒的事。”“那他说来吗?”刘博东急切地问道。“他说物业公司不准随便请假,请一天假要扣五十块钱呢。不过他说,如果可以的话,到时候会来的。”“我觉得他肯定不会来的,一看你们有车有房,都这么成功,而他自己混得这么狼狈不堪,换了我,肯定不来了,这也太伤自尊了。”岑辉说道。“我也觉得来的可能性不大。”秦初皓说道。

正当我们几个人说话的时候,一辆黑色的奥迪车驶了过来,然后车窗摇了下来。“耗子——”我抬头一看,车里坐的不是别人,正是秦初皓之前电话里说过的开婚庆公司的顾晓军。“晓军,你怎么没开你的宝马车,开了这么个奥迪?”秦初皓一边走上前,一边打招呼道。“噢,昨天晚上和几个朋友喝多了,不小心撞到墙上去了,今天让我爸开到修理厂修理去了,我就开了我爸的车来。哎,好啊,刘博东、岑辉、唐碧阳,你们这么早就来了啊。嗯,我先去找个停车位,你们先聊。”说着,奥迪车开走了。

我们几个又简单聊了几句,便听到秦初皓手机响了起来。秦初皓拿起手机,“嗯,是啊,芳华路那个帝豪大酒店,没错,好,好,我们正都在这楼下呢,行,一会儿见。”挂上电话,秦初皓朝我们几个人笑了下,“咱们班那‘花花公子’朱鸣,说现在正在金碧辉煌洗浴城,等会儿就过来。”“嗬,那儿消费可不低啊,上次我和一个来自香港的客户去那儿玩了一夜,一人花了一万多。”刘博东说着,黠笑道,“不过,那儿的小姐可真漂亮。”“朱鸣家有的是钱,他一个舅舅在北京中央党校工作,好像是厅级干部,还有个二叔在咱们省卫生局,副厅级的,好像还有个姨夫是咱们这检察院,也是个很大的官。他爸在咱们国土资源局的,他妈是计生局的。”秦初皓感慨道。“唉,朝中有人好做官,这话真是一点没错啊。”岑辉无奈地摇了摇头。“这也没办法,谁叫咱们的爷爷不是老红军、老八路呢。”秦初皓笑道。“那咱就趁着年轻,赶紧多努力吧。”我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就冒出了这么一句。正说话的当儿,又有一辆黑色悍马向这边行驶了过来。“噢,丁老板来了。”秦初皓说道。“丁老板?”我愣了下。“丁强啊。”刘博东笑道。

试读结束[说明:试读内容隐藏了图片]

下载完整电子书


相关推荐

最新文章


© 2020 txtepub下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