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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20-07-16 12:31: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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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英)卡莱尔 著,周祖达 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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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英雄、英雄崇拜和历史上的英雄业绩

论英雄、英雄崇拜和历史上的英雄业绩试读:

版权信息书名:论英雄、英雄崇拜和历史上的英雄业绩作者:(英)卡莱尔【著】 周祖达【译】排版:咪奥出版社:商务印书馆出版时间:2005-03-01ISBN:9787100037624本书由商务印书馆有限公司授权北京当当科文电子商务有限公司制作与发行。— · 版权所有 侵权必究 · —卡莱尔像及其签名译  序

托马斯·卡莱尔是十九世纪英国文坛一位巨擘。在我国理论著作中,他是被批判的唯心主义英雄史观的代表人物。在那百家齐喑,百花凋零的年代里,人们对他采取批判的态度,翻译出版他的著作不多。人们对他的生平与思想知之甚微,对其错误思想的批判也就不能深刻。为此,下面对卡莱尔的生平事迹,略作介绍与说明。

卡莱尔1795年12月4日诞生于苏格兰南部的一个乡村,是石匠的儿子。1814年毕业于爱丁堡大学,毕生从事教学与写作,他由于积极向英国人介绍德国书刊而在德国出了名。1834年迁居伦敦,晚年被选为爱丁堡大学的校长。他一生反对奢华,1881年2月5日去世,按照他生前意愿,葬于他的故乡墓地。

卡莱尔是个勤奋认真的学者,智力超群,一般称他为散文作家、历史学家,他的一生,著作等身,诸如《席勒传》、《威廉·迈斯特》(翻译歌德的作品)、《旧衣新裁》、《法国革命》、《宪章运动》、《文学史讲稿》、《挪威早期帝王史》、《书信集》等,不下30部。他的著作在学术界有很大反响,曾经风靡大西洋两岸。

在卡莱尔的许多著作中,既有对劳动人民的深厚的同情,又有对资本主义的深刻的揭露与批判。马克思、恩格斯说:“托马斯·卡莱尔的功绩在于:当资产阶级的观念、趣味和思想在整个英国正统文学中居于绝对统治地位的时候,他在文学方面反对了资产阶级,而且他的言论有时甚至具有革命性。”(《评托马斯·卡莱尔“当代评论”》、《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7卷第300—312页。)例如,他在《法国革命》一书中说法国大革命是王朝和贵族的愚蠢自私所必然导致的报应。他在《过去和现在》一书中,描绘当时英国社会的状况,列举许多骇人听闻的悲惨事实后指出:“生活在无限财富中间的人民却死于饥饿;住在黄金屋里和围在谷仓中间的人民,没有一个人生活得到保障和满足”;“我敢说,自从社会产生以来,千百万无声无息、劳累不堪的人的命运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难于忍受。”(恩格斯:《评托马斯·卡莱尔的“过去和现在”》,《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1卷第626—655页。)对此,恩格斯给予高度评价说:“如果撇开与卡莱尔的独特观点联系着的一些说法不谈,我们完全可以同意他的叙述,他——整个‘有身份的’阶级中唯一的一个,至少没有闭眼不看事实,他至少正确地理解了当前的现状,这对一个‘有教养的’英国人来说,的确是一件了不起的事情。”恩格斯又说,在当年英国出版的书中,“卡莱尔这本书是唯一能够动人心弦、描绘人的关系,具有人的思想方式的一本书”;“这本书中经常碰到的一些精彩的地方,我不由得要翻译出来。”(同上书)

卡莱尔还以其独特的风格蜚声世界文坛。英语词汇中有Carlylism一词,其义项之一,意即“卡莱尔的风格”,就是指卡莱尔好用谈话式和不规则的长句,引入新词和德语词,大量使用比喻和典故等等。马克思和恩格斯对此评论说:“卡莱尔的风格也和他的思想一样,它和现代英国资产阶级的柏克司尼弗式伪君子的风格是针锋相对的;后者高傲浮夸而又萎靡不振、冗长累赘、数不尽的温情劝善的忧虑;这种风格已从它的首创者有教养的伦敦人那里传到整个英国文学界了。和这种文学相反,卡莱尔开始把英语完全当成一种必须彻底加工的原料。他重新搜集古字古语,并依照德语的方式,例如让·保尔的格式创造新的表达法。这种新风格往往夸张而乏味,但是却又往往绚烂绮丽,永远独特新颖。”(《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7卷第301页)正是这种风格赢得了一批卡莱尔的崇拜者与模仿者。

和历史上众多名家学者一样,卡莱尔的思想也有局限和不足。他受德国哲学的影响,有神秘主义色彩,恩格斯说他和谢林的早期,有很多共同点,“他的整个思想方式实质上是泛神论的,而且是德国泛神论的思想方式”。他对现代的批判,他控诉时代的空虚和庸碌无为,控诉整个社会制度内部的腐败,是和颂扬中世纪这种完全违反历史的作法紧密联系着的。在他后期的作品中,看不到对人民群众深表同情的言论,把人民视为懒惰、贪婪、无能的群氓,颂扬军事独裁者的作用,认为只有农奴的枷锁、奴隶主的皮鞭,以及腓特烈大帝时期军事训导官的铬铁和残酷无情的惩罚,才能使这些人得到拯救。(段忠桥译《卡莱尔》,中国社科出版社1987年版)正是这种变化,疏远了他的大多数追随者。

现在我们翻译出版的《论英雄、英雄崇拜和历史上的英雄业绩》一书,结集了卡莱尔在1840年所作的六次讲演,它论述了神明英雄(奥丁)、先知英雄(穆罕默德)、诗人英雄(但丁、莎士比亚)、教士英雄(路德、诺克斯)、文人英雄(约翰逊、彭斯、卢梭)、帝王英雄(克伦威尔、拿破仑)等六种不同类型共11位英雄人物。这本书在欧美影响甚广,出版商争相出版。

此书的主导思想认为“世界历史是伟人的历史”,这无疑是唯心主义的英雄史观,它否认生产方式是社会发展的决定作用的客观规律,把英雄人物的作用片面夸大加以绝对化,否认人民群众是历史创造者。英雄史观是劳动人民的精神枷锁,危害极深。由于它的产生有深刻的社会根源与认识根源,至今仍然有相当大的影响,理应加以批判摒弃。但是,如果因此把这本书全盘否定,那就好比把洗过澡的污水与婴儿一起泼掉了。应该说,这是卡莱尔的影响极大的代表作,浓缩着他的基本思想。书中有他认真细致地汇集有关英雄人物的翔实珍贵资料,它既是英雄人物本身风貌的写照,又反映当时社会历史的特色。在他对英雄人物的评述中,确有不少合理的东西,不时有辩证法的光辉闪烁。人们从书中可以领略卡莱尔的独特风格:那对人物性格的刻画,栩栩如生,好似生命再现;故事情节的细腻描绘,引人入胜,扣人心弦,感人至深;生动的比喻、幽默讽刺的情趣,使人回味遐想;还有那博古通今、旁征博引的典故,惊人的记忆,以及行云流水优雅的笔调,更令人神往,叹为观止。再如他对英雄气概、独创精神、高尚品德——真诚、公正、人道、诚实不图虚假的颂扬,随处可见。人们从他的颂扬赞美中看出卡莱尔的为人。因为惟有高尚的人才会发现和歌颂高尚的东西。诚然人们还可以从这本书中发现,卡莱尔的英雄崇拜这个主题内容的演变,即他从颂扬出自社会下层的英雄人物转到对帝王军事专制暴君的崇拜,可以看到英雄史观可悲的必然归宿,——要人们“向天生的贵人和贤人屈膝”,“由贵人、贤人和智者来统治”。由上可见,不论是研究欧洲历史与文学,或是卡莱尔的思想本身,这是一部有价值的著作。

卡莱尔的思想渊博,内容丰富复杂,笔者不敢妄加评说。以上引述片断,只是借本书中译本出版之际,表示一个心愿,希望学术界、出版界进一步把这位在文化史上有重大影响的作家的作品,系统全面地翻译出版,补上我国学术中的一个空缺。因为“我国文化的发展,不能离开人类文明的共同成果”,这是“坚持以我为主、为我所用的原则,开展多种形式的对外文化交流,博采各国文化之长向世界展示中国文化建设的成就”,“坚决抵制各种腐朽思想文化的侵蚀”(江泽民《在中国共产党第十五次全国代表大会上的报告》1997年9月12日)的需要。

翻译卡莱尔这部独具风格的名著,译者力不从心。幸蒙商务印书馆编辑部的指导与鼓励,先后经徐式谷、曾越麟两位编审审定,发稿前又得到世界史所张自谋研究员精心仔细的校订,在发稿过程中,陈应年编审还参照原书和日译本等对全稿作了全面的审核并统一体例,最后定稿,陈兆福编审给予不少帮助与支持。此稿历经八年的反复加工修改、审定,现在得以出版,在此一并向他们深表敬意和谢忱。译文如有不当之处,敬请读者和行家指正。周祖达1999年11月第一讲 神明英雄奥丁异教:斯堪的纳维亚神话(1840年5月5日 星期二讲演)

我在这里讲演,谈谈伟人,有关他们在世界事务中出现时的风采,他们如何在世界历史中塑造自己,人们对他们有何想法,以及他们做出何种功绩。——即论英雄,及人们对英雄的评价和英雄的业绩;亦即我所谓的英雄崇拜和人类事务中的英雄事迹。显然,这是一个大题目,值得给予比我们现在希望讨论的更充分的论述。确实,这是个大题目,其广阔范围犹如世界历史本身那样无边无际。因为就我所知,世界历史就是人类在这个世界上所取得的种种成就的历史,实质上也就是在世界上活动的伟人的历史。他们是民众的领袖,而且是伟大的领袖,凡是一切普通人殚精竭虑要做或想要得到的一切事物都由他们去规范和塑造,从广义上说,他们也就是创造者。我们所见到的世界上存在的一切成就,本是来到世上的伟人的内在思想转化为外部物质的结果,也是他们思想的实际体现和具体化。可以恰当地认为,整个世界历史的精华,就是伟人的历史。显然,对于这个题目,我在这里无法给以恰如其分的论述。

差堪自慰的是,无论从哪方面说,伟人都是良师益友。我们研究一位伟人,即使不够充分,也总会有所获益。他是灿烂夺目的光源,能使接近者受益与愉悦。其闪烁的光芒照亮了世界的黑暗。它不仅像盏明灯,更像上帝赐予的日月光辉;如我所说,这是一种体现天赋创见、豪迈刚毅和英勇崇高品德的永不熄灭的光源;——在其光辉的照耀下,人人都会感到受惠无穷。不论在任何条件下,你都不会不愿在这种环境中徘徊片刻。我们从相距遥远的国家和时代中选出的六类英雄,在外观上完全不同,如果我们忠实地观察他们,或许他们能给我们说明某些情况。如果我们妥善地研究他们,我们应该可以窥见世界历史的精华。如果此时此刻,不论在何种程度上,只要我能向大家阐明英雄品质的含义,阐明在一切时代中使伟人与凡人相结合的神圣关系(因为我完全可以采取这种称呼);我将十分愉快;因而这就仿佛说我尚未详细论述我的主题,而只是将它作为一个开端。无论如何,我必须尝试一下。

一个人的宗教信仰,对他自身来说是首要的事情。这句话从任何意义来说,都是有道理的,对个人如此,对众人组成的民族也是如此。我在这里说的宗教信仰,并非指某个人自己宣称信奉的教会信条,也不是指某个人用语言或其他方式来表示和拥护的宗教教义;这些完全不是,在多数情况下根本不是。我们看到种种自称信奉宗教的人,按其中的不论哪条教义所达到的境界,可以说是有价值的,也或许是没有价值的。这种入教的誓言和宗教主张不是我说的宗教信仰,它们往往出自人们的表象,出自仅仅为自己辩解,即使说得娓娓动听。我所说的宗教信仰,是指一个人实际上信仰一种事物(这种信仰甚至不必向自己起誓许愿则已足够,更不必向他人表白);是指一个人实际上铭记心灵深处的事物;而且能确切了解他与这个神秘世界的至关重要的关系以及他在这个世界中的本分和命运。这对他来说,在任何情况下,都是首要的事情,而且创造性地决定其他一切事物。这就是他的宗教信仰;否则就可能只是他怀疑宗教的态度或非宗教信仰:按这种态度,他感到他自己在精神上与冥冥世界或虚无世界有所联系。由此我说,你若能给我说明这是什么样的态度,你就在很大程度上向我说明他是什么样的人,他将会做什么样的事情。因此,人们要研究一个人或一个民族,首先要了解他们信仰的是什么宗教?他们信奉的是异教吗?是崇拜多神吗?是以生命奥秘为纯粹感性表象?是因以其中自然力量为认识的第一要素吗?他们信奉的是基督教吗?是信奉一位上帝,而这位上帝不仅是真实的,而且还是惟一真正存在的吗?时间是经过其一分一秒的瞬息而系于永恒的吗?异教的权力王国是被更高贵的至高权威所取代,那是教皇陛下吗?或他们对宗教是持怀疑态度的吗?即对是否存在冥冥世界,对除了狂人以外是否有任何生命的奥秘,持疑信参半的态度,或满腹疑问,或表示不信,或断然否定。解答了上述问题,我们也就可以知道人类史或民族史的精华。思想是人类行为之本,感情是人类思想的根源;而决定人类躯体和存在的乃是人类的无形的精神世界。我认为,宗教乃是有关人类的大事。在我们的讨论中,尽管我们会受局限,但把考察的重点引向宗教方面是有其〔1〕好处的。这个问题弄清了,其他问题就会迎刃而解。奥丁是斯堪的纳维亚异教的中心人物,是浩瀚万物的象征,我们选他作为系列讨论的第一位英雄。让我们对这位神明英雄,这种最古老、原始的英雄品质的形态进行初步的探索。

这种原始的异教,在现代人看来,无疑是非常怪异陌生的事物,简直不可思议。一片错觉、困惑、虚幻和荒谬引起的糊里糊涂而使人无法摆脱的迷津,掩盖着全部生命。这使我们充满惊异,几乎难以置信。因为心智正常的人竟能平静地睁着眼睛去相信这种教义,并以此指导生活,实在使人难以理解。那些人还把不幸的同代人当作神来崇拜,不仅如此,甚至还崇拜偶像、各种生物及非生物,并且根据他们的宇宙观炮制一些使自己迷惘困惑的幻象。所有这些看来都像难以置信的神话。然而,他们当时曾这样做却是确凿的事实。这类妄用崇拜和信奉异教造成的荒谬绝伦的迷津,确实使那些同我们今天相差无几的人们奉若神明,安之若素。这真是怪事。其实,如果我们为人类已达到比过去更纯真的幻想高度而高兴时,那么,我们对当时人类内心深处的阴暗而不妨暂停忧愁与沉默。这类事物,过去曾有,现在也有;人所共有,我们亦不例外。

某些抽象理论家对这种异教信仰所做的解释过于简单,他们认为,异教纯系谎言、僧侣权术和欺骗,任何心智正常的人绝不会相信,只有设法去说服一些心智说不上正常的人去相信!因此,反驳这种关于人类行为和历史的假说,则往往成为我们的责任。我由此开始批驳这种关于异教的假说。同时,也涉及其他各种主义;关于这些主义,人们在一段时间内,曾力求赖以立身于世。各种教义本身均有其真理,否则人们就不会相信。谎言和欺骗固然很多,在宗教信仰方面,尤其是宗教在较早期的衰落阶段,诈骗更是比比皆是。但是,欺骗绝不是最先影响宗教的,欺诈并不是宗教具有的健全状态和生命力,而是宗教的弊害,是宗教行将灭亡的必然预兆。我们绝不能忽视这一点。在我看来最令人悲伤的假设是认为,欺骗产生信仰,甚至野蛮人也莫不如此。其实,欺骗产生不了任何东西,只能使一切事物死亡。如果我们只看见有关任何事物的种种欺骗,如果不把欺骗全部否定,我们就看不到事物的核心。对于作为弊害和起腐蚀作用的欺骗,我们以至整个人类的惟一任务就是抛弃它们,把它们从思想和实践中加以清除。不论何处,人总是谎言的天敌。我发现喇嘛教本身有其真理成分。我们不妨阅读特纳先生根据实地考察而写成的那本观点公正、论述清晰〔2〕却又流露怀疑态度的著作《出使记事》,便可明了。这些贫苦的西藏人,有他们自己的宗教教规。他们认为,佛祖总是要自身下凡转世,世世代代如此。实际上这也是信仰一种教皇!说得更确切些,实际上是相信世上有一个最伟大的人,这个人是可以找到的。此人一经发现,人们就必须对他无限服从!这是喇嘛教的真理,“可能找到”的观点是其独特的谬误。西藏僧侣有他们自己的方法去寻找哪个人是最伟大的,足以胜任统治他们的至尊者。这是拙劣的下策,但是,与我们认为最伟大的人总是某某贵胄的长子这种办法相比,它们是否相差很远呢?咳!要找到解决问题的妥善方法是件难事!我们只有首先承认异教的信徒们曾经相信他们的宗教是至诚真理,我们才能开始有机会理解异教。我们应该十分肯定,人们过去确实信奉异教,他们与我们现代人完全一样,有明亮的眼睛和健全的感官,如果我们处在那个时代,我们也会信奉异教的。现在的问题是:何种异教能够存在?

另一种比较值得重视的理论,是把这类事情归之于寓言。持这种观点的理论家认为它是诗人心灵的作用,是诗人心灵对世界感受和认识的影像,通过寓言的虚构,赋予人格化和形象的形式。他们还说,这符合人性的基本法则,这法则不论在任何地方,即使是在不太重要的事物中,都明显地起着作用。一个人有了强烈的感受,总要力图把它表达出来,力图了解呈现在他面前的生动形态,似乎其中蕴含着一种生命和历史的真实。无疑,这种法则是存在的,而且是人性最深处的法则之一,也必须肯定,它在宗教信仰中确实起着根本性作用。对这种把异教的起因全部或大部分归之于该法则的说法,我虽然认为它比较值得重视,但并不能说它就是正确的假设。试想,人们能相信一则寓言和诗人的一项文字游戏并以此作为我们的生活指南吗?人们需要的不是游戏,而是严肃认真。生活在世上是极为严肃认真的事情,死亡对人来说也不是游戏。人的生命绝不是游戏,它是严峻的现实,活着完全是严肃的事情!

因此,我认为,这些持寓言为宗教起源观点的理论家,虽然正在走向真理,但他们也未到达真理。异教信仰确是一种寓言,是人们对世界感受和认识的一种象征,一切宗教亦复如此。这种象征总是随着对世界感受与认识的变化而不断变化。但是,在我看来,这种说法是根本错误的,甚至本末倒置,把结果和目的当作起源和动因。人们需要的不是美丽动听的寓言和诗人完美的想象,而是要知道:对这个世界应抱什么信念,人生应该奔向何方,在人们奇妙的生命中,什么是希望,什么是忧虑,什么应该做,什么不该做。《天路历程》一书,〔3〕是优美、公正而严肃的寓言作品,但是班扬的这个寓言的产生能先于它所表现的信仰吗?宗教必须早已存在,为人们所敬仰,然后才会有寓言作为其影子出现。寓言虽有其十分严肃性,但比起力图以诗意来表现的威严的事实和科学的确实性来,可以说它是戏剧性的影子,不过是幻想所起的作用。寓言是必然性的产物,而不是其创造者。不论是班扬的寓言,还是其他任何寓言都是如此。因此,对于异教仍需探讨,其科学的必然性来自何方?那些令人困惑的各种寓言、谬误和混乱的根源出自何处?它是怎样的?它是什么?

不论在这里或任何其他地方,妄图对异教的年代久远、令人困惑和模糊不清的错综复杂现象进行“解释”,无疑是愚蠢的。这种现象不像遥远的大陆、坚实的土地与事实而是像虚无缥缈的幻境。这种现象过去虽然是真实的现在已不复如此。我们应该理解,这种表面的幻境一度曾是真实的,它不是诗人的寓言,更不是诡计和欺骗所创造的。我认为,人们绝不会相信空洞的废话,绝不会使自己的精神生活受各种寓言的危害。在任何时代,特别是在早期真诚的时代,人们就有识别骗子和憎恶骗子的本能。我们不妨试一试,撇开异教起源于欺骗和寓言的说法,并热情地倾听那异教时代久远而杂乱的传说,看我们是否至少能够肯定这一点:在人们的心灵中存在着某种事实;他们也并不撒谎或精神错乱,而是在其本身低下的状况下保持真实和神智清楚。〔4〕

大家都记得柏拉图有关想象的比喻,说的是一个在黑暗洞穴中长大的人,突然被带到高处去看日出。他看到我们早已习以为常、漠然置之的景象,会感到多么惊奇,欣喜若狂!他既有童年容易接受外界事物的感觉,又有成年人的熟练官能,他的整个心灵被这种景象所激动,他会认为,那肯定是上帝的安排,他的灵魂就崇拜倾倒在其面前。在原始民族中正是有这种孩童般的崇高性。在原始人中第一个异教思想家,第一个开始思维的人,正是柏拉图所说的那种兼有孩童和成人特点的人。这样的人既有童稚的单纯无拘束,又有成年人的深沉刚强。大自然对他来说尚无名称,他还没有能力像现代人那样把变化无穷的万千景象,如声音、形状和运动概括为宇宙、大自然等等的名称,——从而以一个名称把这个问题一劳永逸地加以解决。对于愚昧无知的野蛮人说来,一切事物都是新鲜的,还没有被各种名称和惯用语所掩饰,一切都毫无掩饰地闪现在他面前,美丽,可怕,而且不能言传。大自然对这种人来说,就像思想家和先知长期认为的那样是超自然的。这个花草繁盛而坚实的大地,有树木、山岳、河流和喧啸的海洋,时而是广阔深邃大海般的蓝天,呼啸掠过天空的风;时而又乌云密布,电光闪耀,冰雹降落,大雨倾盆,所有这一切都是什么?啊!是什么?实际上,我们还不了解,而且绝对永远不能了解。人们并不是因为有卓越的洞察力而排除了这个难题,而是由于我们过分轻率、疏忽与缺乏见识。正是因为我们不进行思考,所以我们对大自然现象也就不以为奇了。我们形成的各种观念完全受着传统、异端邪说和传言的重重包围与束缚。我们把乌云中的闪光称为“电”,还把它当作一门学问加以讲授,并从玻璃和丝绸的磨擦中得到类似的现象。但是,电是什么?它是什么东西产生的?它从何处来?又向何处去?科学已为我们作出了许多解释,但它还是浅薄的知识,因为它掩盖了伟大、深沉、神圣而不可知的无限领域,这个领域人们永远不能渗透,任何科学对此也显得非常肤浅。尽管我们有各种各样的科学,这个世界仍然是个奇迹。任何对它进行思考的人,都会感到奇妙莫测,以至不可思议。

世界上最神秘的莫过于时间,那个无始无终、无声无息和永不停止的东西,叫做时间。它像包容一切的无际海潮,人们和整个宇宙好似漂浮海潮上的薄雾,像幽灵般时隐时现。这确实是一种令人瞠目的奇迹,——因为我们无以言传。——哎呀!野蛮人对这个宇宙能了解什么呢?而我们又能知道多少呢?这是一种力量,千变万化、形成无比错综复杂的力量,这种力量独立于我们以外。总之,力量不是我们,而是与我们完全不同的东西。力量,力量,处处皆是力量。人们本身也是中心的一种神秘力量。“落在大路上的每片枯萎树叶中都有这种力量,否则,它怎能下落呢?”而且,还可以断言,对于信奉无神论的思想家来说,如果这种力量可能存在的话,这也必定是一个奇迹。这个巨大无限力量形成的旋风包围着世上人们,它永不停息,无边无际,永恒持久。它究竟是什么呢?宗教徒的回答是上帝的创造;它是全能的上帝的创造!信奉无神论的科学,使用科学术语、实验等〔5〕等办法,却不能自圆其说,把它视为可以装入莱顿瓶中在柜台上销售的贫乏而无生命的东西。实际上,任何时候,人们如果真实地运用自身天生的感官,就会认为这是活生生的东西,——啊!是一种无法言传,像神一样的事物。既然各种科学无法解释,我们最好对它表示敬畏、虔诚地膜拜和保持心灵上的谦卑,不用言语,也可以沉默地崇拜。

现在我要进一步说明,在我们这样一个时代,需要有一位先知或诗人来教导我们,去摆脱那些粗浅、不虔诚的束缚、术语和科学传闻。——古代真诚的灵魂尚未被这些东西所累,照自己的主张行事。当今世上的人们只认为天才是神圣的,而在当时则凡是关注它的人都是神圣的,当时的人们赤裸裸地面对这个世界。“一切都像上帝或者就〔6〕是上帝”。——让·保尔仍然这样认为。这位智力超群的让·保尔〔7〕有能力避开各种不实之词,但是当时却没有这些传闻。老人星以其蓝宝石般的晶莹光辉(它那神奇般的蓝色光灿本身远比我们现在见〔8〕到的要明亮),照耀着荒漠,照入野蛮人以实玛利的心坎,引导他走出荒芜的不毛之地,他的未开化的心灵充满感情却又无法以言语表达出来。老人星像是一只小眼睛,发自深邃的永恒向他闪烁,显示其内在的光辉。难道我们就不能理解这些原始人何以崇拜老人星,而〔9〕后来的古也门人又怎么崇拜星辰?依我看,这就是各种形式的异教的秘密所在。崇拜就是超乎寻常的惊奇,对于事物无限的惊奇,就是崇拜。对这些原始人来说,他们看到周围存在的一切事物,都是类似神明或神明的象征。

我们再来看看在这里面有什么永久真理因素。如果我们能放开思路和视野,不是也能通过每一颗星,通过每一片草叶看到上帝吗?现在,我们已经不这样进行崇拜了。但是,当我们认识到每一物体中都有一种神圣的美,每一物体确实仍是“一个可以窥见无限本身的窗口”时,这种崇拜方式不仍有其价值、仍被视为人们所说的“诗人本性”的证明吗?凡能洞察万物中的美的人,我们称之为诗人、画家、有天才异禀、才华横溢的可爱人物。那些未开化的古也门人早就——以其自己的方式作出了这种表现。但不论使用何种方式,他们能做到这一步就有其功绩,总比那些十足的笨蛋之所为、比起没有思想的牲口之所为,——即比毫无作为要好得多!

但是,如果我们现在不论见到什么事物都把它看作是至高无上的上帝对我们显示的象征,那么,我应当补充说人是比任何事物更主要〔10〕的象征。人们知道圣·克里索斯托在谈到希伯来人的舍金纳〔11〕〔12〕或约柜即上帝明显的启示时有句名言:“真正的舍金纳是人!”是的,确实如此。这并非空话,而是真正符合实情。我们的本质,我们自称为“我”的内在奥秘,——啊!用什么言词来表达这些东西呢?——应该说是上帝的气息,是至高无上的上帝在人身上的显示。人的躯体、各种官能和生命,所有这一切不全是那无名之物〔13〕的外罩吗?虔敬的诺瓦利斯说:“宇宙只有一座神殿,这就是人的躯体。没有比这崇高的形式更为神圣的东西。对人的膜拜就是对肉体中蕴含的天启表示崇敬,当我们把手放在一个人身上,也就是接触了上帝。”这些话听起来似乎只是华丽的词藻,其实不然。只要认真思索,就知道这本是科学的事实;这种言论表述揭示了事物实在的真理。我们是奇迹中的奇迹,——是上帝非常玄妙难测的奥秘。我们不能理解它,也不知怎样表述它。但是,只要我们愿意,就能感知和体验,情况确实如此。

然而,这些实情,过去比现在更易感受。人类幼年时期的人们既有童稚般的新奇感,又有成年人的认真和深沉。他们不认为仅仅以科学名词便可通晓天地万物,而是只能以敬畏和惊奇的神情直接凝视它们,他们更能感受人和自然中的神性。——他们并非发狂而崇拜自然,而且崇拜人胜过自然中的其他任何事物。正如上述,崇拜就是无限敬仰,他们只要充分运用自己的官能和心灵的全部真诚,便能做到这一点。我把英雄崇拜看作古代思想体系中主要的修饰因素。我可以说我之所谓异教的错综复杂现象,有许多根源,对星辰或自然物体的每一敬仰与崇拜,是一种根源,或是根源中的一个部分。但是,英雄崇拜却是一切根源中最深刻的根源,是主根,其余一切,在很大程度上是从中吸取养分而发展起来的。

再说,既然连崇拜一颗星都有意义,那么崇拜英雄的意义就更大了!崇拜英雄就是对伟人卓绝的敬仰。我认为伟人总是值得敬仰的,实际上,此外再没有值得敬仰的东西了!在人们的胸怀中,没有什么比这种对高于自己的人产生的敬仰更高贵的感情。直到这时,以及在任何时刻,这种感情为人的生活带来了勃勃生机。我认为这是宗教的基础,不仅异教如此,而且更高更纯真的宗教,——迄今已知的一切宗教,都是如此。英雄崇拜,即以无比的炽烈之情,衷心敬仰与膜拜一位神一般的最崇高的人物,——这不就是基督教的萌芽吗?一切英雄中最伟大的是惟一至高无上者,——我们在此无需明说!让我们用庄严的静默,沉思那神圣的事情,就会悟出贯穿于世界上人类全部历史的最终的完美原理。

在比较原始但还不是难以表述的领域内,一切忠诚不是也和宗教信仰相似吗?信仰是对某个有灵感的导师,对某个高尚的英雄表示的忠诚。所以,作为一切社会不可缺少的忠诚,难道不就是源于英雄崇拜的产物,即对真正的伟人表示顺从和敬仰吗?社会是建立在英雄崇拜的基础之上的。对人类社会赖以生存的一切显贵阶层,我们可称之为英雄统治即英雄政府——,或等级制度,因为它也是非常“神圣的”!公爵(Duke,拉丁文为Dux)意即领袖;国王(King的词源是Kön-ning, Kan-ning),意即有见识或有才能的人。社会中到处都有一种对英雄分等级的崇拜,——也就是对真正伟大和贤明人物的敬仰和服从。这并不是毫无根据的胡言乱语。我认为,实情确是如此。社会中的显贵要人们,好比是代表黄金的钞票——可惜,其中总会有一些是伪钞。有一些伪钞,甚至有许多伪造的假票,这尚无碍大局,但是,如果全部或大部分都是伪钞,人们就不能容忍了!那就会爆发革命,发出民主、自由和平等的呐喊。——由于全都是假票,没有黄金作后备,人民就会在绝望中呐喊,没有黄金,从来就没有什么黄金!——然而,无论何时何地,只要有人类存在,像“黄金”般的英雄崇拜就会存在。

我充分注意到,有人认为英雄崇拜,即我所谓的英雄崇拜,在现今已经过时了,终于不存在了。这种否认当今时代伟人的存在,否认对伟人的需要的说法,是值得花些时间加以研究的。我们向评论家举出一位伟人,譬如路德,他们一开头就对他进行所谓“描述”,不是对他崇拜,而是从各方面加以评头论足,使他变为一个微不足道的人物!他们说,他只是“时代的产物”,是时代把他召唤出来的,时代主宰了一切,他毫无作为,他不过做了我们这些渺小的批评家也能做的事情而已!这种说法,在我看来是可悲的。是时代呼唤出来的吗?哎!我们知道,各种时代都要竭力召唤自己的伟大人物,但是他们召唤,伟大人物并不一定能出现!当伟人没有出现,上帝没有委派他时,即使时代大声疾呼,仍不免陷于混乱和破灭,因为伟人未能应运而生。

如果我们想一想,只要能找到一位伟人,一位英明和诚实的人,其智慧足以真正识别时代的需要,其胆略足以将时代引向正路,那么,任何时代就不致于崩溃。这样的人是所有时代的救星。但是,那些平庸的时代,由于人们没有信仰、苦恼和困惑,由于他们毫无朝气的疑虑特点和难以克服的境遇,软弱无能地陷入更深的困境而走向崩溃,所有这一切,我把它们比作干枯的柴火,正等待上帝的火种点燃。伟大人物有直接来自上帝的无穷力量,就是火种。他的言论是济世良言,人人都能信赖。他一旦把柴火点燃,一切都围绕他本身燃烧,变为和他自己一样的熊熊烈火。有人认为,是那堆干枯的柴火把他召唤来的。它们确实非常需要他,但是关于呼唤他——!——我想,那些人就是目光短浅的评论家,他们叫嚷:“看!难道不是干柴引起火来的吗?”对于一个本身就微不足道的人来说,没有什么比不信仰伟人更可悲的了。就一代人来说,没有什么比完全漠视精神上的火种,而只相信那堆干柴更可悲的了。这就是没有信仰的最终结论。在世界历史的任何时代中,我们将会发现,伟人是他们那个时代不可缺少的救星,——他们是火种;没有他们,柴火不会自行燃烧。我早已说过,世界历史是伟人们的传记。

这些渺小的评论家力图宣扬无信仰和普遍的精神瓦解,但所幸他们并不总能完全成功。在任何时代总有可能产生伟人,足以说明他们及其理论是不切实际的胡言乱语。更值得注意的是,不论何时,他们都不可能把活着的人们心中对伟人的某种特殊的崇敬彻底消除,这种真诚的敬仰、忠诚和崇拜,即使还是模糊不清和歪曲的,都不可能被〔14〕彻底消除。只要有人类存在,就永远会有英雄崇拜。鲍斯韦尔〔15〕崇拜他的约翰逊,甚至在18世纪也是如此。不信宗教的法国人〔16〕信仰他们的伏尔泰,对他掀起了一种非常奇特的英雄崇拜,在他生命的最终时刻,他们“把他隐埋在玫瑰花下”。法国人对伏尔泰的崇拜,总使我感到非常奇怪。诚然,如果说基督教是英雄崇拜最高的实例,那么,对伏尔泰主义的英雄崇拜则是最低级的!他的一生是反基督的一生,在这方面又展现出一种奇特的对照。没有哪个民族像伏尔泰那样的法国人不容敬仰别人。挖苦是他们整个精神的特色,崇拜在其中没有任何地位。可是请看,伏尔泰这位老人从费尔奈来到巴黎时,已是84岁高龄了,老态龙钟,身体虚弱。他们认为他也是一种类型的英雄,他毕生锄邪扶正,解救卡拉斯们,揭露上层社会的伪君子面目。——总之,虽然方式奇特,他也像勇敢的人一样战斗。而且,他们还认为,如果说挖苦是重要的事情,那就再没有比伏尔泰更能挖苦的人了。他是他们每个人理想的化身,行为的楷模,在一切法兰西人中,最具有法国人的特点。实际上,他是他们的神,这样的神正适合于他们。因此,所有的人,从安托瓦内特王后到圣但尼港的海关关员,有谁不崇拜他呢?上流社会人士把自己乔装成酒店侍者。驿站站长大声喝令他的车夫说:“快点,你是在为伏尔泰先生赶车呢”。在巴黎,伏尔泰坐的马车简直像“彗星核,后面跟随着像彗星尾的人群挤满整个街道”。女士们总要从他的毛皮大衣上揪一两根毛,作为神圣的纪念物加以保存。整个法国的最高尚、最美丽和最尊贵的人无不认为伏尔泰比他们更高尚、更美丽和更尊贵。

诚然,从古代斯堪的纳维亚的奥丁到英国的萨缪尔·约翰逊,从基督教神圣的创始人到百科全书派已衰落的首领,不论何时何地,英雄都受到崇拜。情况将永远如此。我们大家都爱戴伟大人物:爱戴、尊崇和谦恭地拜倒在伟人面前,难道还有什么别的东西值得为之真诚地折腰吗?啊,每一个真正的人,难道不是为尊崇高于自己的人而感到自身更高尚了吗?人们心中没有比这种感情更高贵、更神圣的了。我感到非常欣慰的是,怀疑论的推理、平凡的琐事、任何时代的伪善和枯燥及其影响,都不能毁掉人心中这种高贵的、天生的忠诚与崇拜。在无信仰的时代,人们目睹形势江河日下,满目疮痍,它很快就要转变为革命的时代。对我来说,在这个时代,可以看到英雄崇拜的不可摧毁性,像永恒的磐石,在革命形势的摧枯拉朽中不会消失。在革命年代,人们周围事物的混乱遭难,甚至土崩瓦解,将会停止;不再继续。英雄崇拜则是永恒的基石,人们将藉此开始重建新时代。人类从不同的意义崇拜各路英雄,我们大家都尊崇伟人,而且必须永远尊崇。我认为,这是人类历史剧变中有生命力的中流砥柱,——也是近代革命史的一个不可动摇的基点;否则,它将变为一片深不可测和漫无边际的海洋。

以上就是我在古老民族的异教中发现的众多事实。只是覆盖着一层古代陈旧的外表,但其精神却仍然是真实的。大自然仍是神圣的,它是上帝活动的显示,英雄仍是值得崇拜的:这正是一切异教在落后狭隘的早期形式下竭力要表达的。我觉得,对我们目前情况来说,斯堪的纳维亚异教比其他任何异教都更能引起我们的兴趣。这首先因为它是最后一种异教,它在欧洲众多的宗教中一直延续到11世纪;800年前,挪威人还是奥丁崇拜者。其次,它也是我们祖先的信条,我们的血管里仍流着他们的血,毫无疑问,在许多方面,我们同他们仍有相似之处。奇怪的是:他们确信异教,而我们的信仰则迥然不同。由于种种原因,我们有必要对挪威人粗浅的信条稍作考察。我们有比较可靠的办法来实现这点;在斯堪的纳维亚的神话中,还有饶有兴趣的一点:即这些信条保存十分完好。

据地质学家表明:冰岛那个奇异的岛屿是由海底火山喷发形成的。它是一片贫瘠和遍布熔岩的荒地;一年中有好多月淹没在昏暗的暴风雪中,只是在夏季才闪现短暂的山野美景。它屹立在北海中,严峻挺拔,岛上有皑皑雪山,汹涌的喷泉,含有硫化物的水塘和可怕的火山口,宛如冰霜之神与火神进行搏斗后留下的一个荒芜混乱的战场。——在那里,即我们几乎从不指望找到文献和文字记载的地方,上述事情却用文字记载下来了。在这片荒地的海滨,边缘则是多草的田野,在那里牲畜得以生存,人们藉饲养牲畜与捕鱼为生。看来,那里的人好像有诗人气质,他们有深刻的思想,而且能用言语将思想优美地表达出来。如果冰岛没有从海底爆发出来,如果没有被北欧人发现,那确是一个莫大的损失!古代斯堪的纳维亚的诗人,很多是出生于冰岛。

萨蒙德是冰岛早期的一个基督教教士,可能是他对异教有眷恋难舍的兴趣,搜集了当时即将湮没失传的古代异教歌曲。——这些神秘主义的预言性诗歌绝大部分具有宗教色彩。斯堪的纳维亚的评论家〔17〕们称它为《老埃达》或《诗体埃达》。埃达一词,其词源不〔18〕明,据说意为女祖先。约百年以后,斯诺罗·斯特莱森这位冰岛非常著名的绅士,曾受教于萨蒙德的孙子,在从事其他著述期间,着手整理这些诗歌,将全部神话汇集成一本散文概要;他用流传诗的新发现的断简残篇作了解释。这确是一部独出心裁的天才之作,人们可以称它为潜意识艺术;整个地说,它是一本表达清晰明白、至今读来仍有兴味的著作。这本著作就是《新埃达》或称《散文埃达》。通过上述著作和至今仍在北欧盛行的其他许多用冰岛文写的中世纪北欧传说,以及用冰岛文和非冰岛文的评论,我们甚至今天仍可能仿佛面对面地直接洞察和了解古代斯堪的纳维亚人的信仰体系。让我们不要再把它当作错误的宗教,不妨把它看作是古代的思想,试看我们是否能对它有所赞同。

我认为,这种古老的北国神话的主要特征,是把大自然的有形活动人格化,把物质的大自然活动被真诚而简单地视为完全是非凡的、令人惊奇的神圣事物。今天我们能作为科学加以解释的事物,他们都很惊异,把它作为宗教表示敬畏,顶礼膜拜。他们把那种隐秘的对人类有危害的自然力想象为“巨人”,一种恶魔般的浑身长满粗毛的巨物。冰霜、火和海啸,这些就是巨人。而那些像夏日的炎热、太阳等友善的自然力则被视为众神。宇宙的统治权被分为这样两种力量,它们各据一方,互相残杀,永无休止。众神住在天上的仙宫即亚森园或神园中;而那些巨人居住的巨人之家,则在遥远、黑暗、混沌的地方。

所有这些奇谈怪论,如果我们追根溯源,它并不是没有根据和毫无意义的。例如,作为自然力的火或火焰,我们现在用某个通俗的化学名词来表达,从而把潜藏在一切事物内部的那种主要的奇特本性掩盖起来了。古代北欧人则把它叫做“罗克”,即巨人中一种反应极快〔19〕的狡猾恶魔。据西班牙一些航海家说,拉德伦群岛上的野蛮人,也把他们从未见过的火当作居住在干柴中的一种魔鬼或神,认为人们一旦接触它,就会被狠狠咬住,而火是依靠干柴生存的。从我们这方面来说,倘若没有过去愚蠢行为的帮助,就不会有化学,我们也同样会认为火焰是奇迹,不知什么是火焰?——又如,古代斯堪的纳维亚的先知视冰霜为一种怪异的灰白色巨人,即白霜巨人或称为莱姆(意义均为白霜)。这种古老的词,现在几乎废弃了,惟有苏格兰仍用来表示白霜。莱姆在当时并非像现在这样看作无生命的化合物,而是指一个活生生的巨人或魔鬼。这个怪异的巨人莱姆,晚上把他的马群赶回家,坐下来“梳理马的鬃毛”。这些马就是冰雹云,或是疾驰的冰霜风。他的牛,——不,不是他的,而是他的亲戚巨人海米尔的,这些牛就是流动的冰山。这个海米尔能用其魔眼“扫视岩石”,而岩石便崩裂。

当时的人们,并不知道雷仅仅是云层中阴阳电发生作用的结果,〔20〕而认为是唐纳神(即雷神)或托尔神,亦即友善的夏热之神的摆布。打雷是他发怒,乌云密布是托尔神皱起双眉的怒容,天上发出的闪电是托尔神挥舞其手中那个无坚不摧的大锤,他驱动隆隆的战车通过山顶,那就是轰鸣的雷声,他愤怒地“吹他的红胡子”,那就是〔21〕雷前呼啸的风暴。再有是鲍尔德,这位美丽、公正和慈善的正直之神(早期基督教传教士发现他像基督),就是太阳。太阳是可见的万物中最美的,在人们有了各种天文学说和历书之后,他还是奇妙的,仍然是神圣的!但是,我们听到过的最著名的神,也许是德国词〔22〕源学家格林发现的希望之神。希望之神能给予人们所希望的一切!这不就是人类精神的最真诚而又最原始的呼声吗?人类过去形成的这种最原始的理想,在近代精神文明的各种形式中仍然显示出来。然而更深入的思考必然会使我们了解,希望之神并非真正的神。

至于其他各种神和巨人,我只从词源学方面予以提及。海啸是巨〔23〕人埃吉尔,是一个非常危险的巨人。据我所知,直至今日,在我们的特伦特河上,当洪水泛滥时,就会出现危险的回流或旋涡,诺〔24〕丁汉的水手们称它为埃格,意为涌潮,波涛,他们大声疾呼:“小心,埃格来了!”奇怪的是,这个词像沉入水中的世界露出的高峰一样幸存至今!诺丁汉水手们的祖先曾经信仰埃吉尔神。确实,我们英国人同丹麦人、挪威人有着密切的血统关系;或从本质上说,丹麦人、挪威人和撒克逊人,除了像异教徒和基督教徒等之间有表面上的不同外,没有什么根本区别。在我们全岛上,由于过去不断的外来入侵,我们在很大程度上与丹麦人混合。当然,我认为,这种现象在东海岸较为明显,而北方地区最为突出。亨伯河以北,整个苏格兰平民百姓的语言仍有很浓重的冰岛语成分,它的德语特色仍有古代斯堪的纳维亚语的色彩。因此,如果说得好听一些,他们也是“诺曼底人”即北欧人!

至于主神奥丁,我们以后再论。现在请大家注意,斯堪的纳维亚异教的本质,实际上也是一切异教的本质在于:把自然力视为神圣的、巨大的和人格化的力量,或是当作神,或是当作魔鬼。不难理解,这是人类对无比巨大的宇宙总是敬畏和惊奇而表现出自身的幼稚思想。我认为在古代斯堪的纳维亚的信仰体系中存在着某些非常真诚的、非常重要而有气魄的东西。它与古希腊异教的轻快优美性有显著的不同。斯堪的纳维亚信仰体系的特征是普遍的单纯性与质朴性。这是一种思想,即深沉、直率和诚挚的心灵的真诚思想,对周围事物完全开放,并对这些事物作直接和真诚的检验,这正是一切时代中一切完美思想的首要特征。它不像希腊异教那样优美轻快半似嬉戏;而是显示出本身某种简朴的真实性和淳朴的力量,表现自身一种深切而原始的真〔25〕诚。比起美丽的阿波罗的塑像和明朗轻快的神话来,北欧的神话,令人感到奇特。据传说,众神为了宴请海啸巨人埃吉尔需要“酿酒”,派托尔神到巨人国取大锅。托尔神历尽艰险,终于取到了锅,将它扣在自己头上,像戴了巨大的帽子,然后摇晃着离去。他全身被锅罩住,锅把挨到了他的脚跟!北欧神话体系的特征,是崇仰一种庞然大物,即巨大而笨拙的巨人。这种巨人,虽力大无比,却都是质朴粗野,孤独无援地迈着不稳的阔步。只须考虑他们关于创世的最早神话,这种特征尤为明显。巨人伊默是由“暖风”和冰霜与火的斗争留下的混杂物所造成的。众神把他杀死,决定用他来创造一个世界,他的血变成海洋,他的肉化为陆地,他的骨骼成为岩石,他的眉毛建成众神居住的仙宫,他的头盖骨变为无边无际的苍穹,他的脑浆化为云〔26〕彩。其想像力远远超过大人国的故事!这种宏伟的、巨人一般的、庞大无比的原始思维,——在以后适当的时候演变为莎士比亚和歌德作品中更为坚实的崇高特色,它已不是巨人般的,而是神一般的,其力量比巨人更为强大!尽管如此,——这些古人,无论从肉体上或精神上来说,都是我们的祖先。〔27〕

我也欣赏古代北欧人关于伊格德拉西尔树的想象。他们把一切生命描绘成一棵树。伊格德拉西尔就是生存的白蜡树,它的根深〔28〕扎在赫拉或死神的冥府;它的树干耸入云霄,树枝伸展在整个宇宙上空,这就是生存之树。在它的根部,——即死神的王国里,坐着三个命运女神,即现在、过去和未来,她们用圣井之水浇灌树根。“树枝”从萌芽到落叶——这就是世上发生的各种事件,各种事物的经历,各种事情的完成或灾难性的结局,——它贯穿在任何空间和时间。这不就是说,每片树叶是一个人物的传记,每一条须根是一言一行吗?而它那许许多多树干就是各民族的历史。那瑟瑟树声就是古往今来人类生存的喧闹。它在那里成长,由于它,人类激情的气息通过它发出沙沙的声响,——有时则像暴风一般怒号,像众神的咆哮。这就是伊格德拉西尔树,即生存之树。这就是过去、现在与未来,也就是已做过的、正在做的和将要做的一切,“是To do(做)这个动词不定式的各种变化形式”。我们考虑一下人类事物怎样循环变迁,其中每一个事物与其他事物之间有不可分割的联系;——再考查一〔29〕番我今天向大家讲话的言语,它不仅吸收密西哥特人乌尔费拉〔30〕,而且也来自最初开始说话的一切人。——我认为没有比这棵树的比喻再贴切的了。真是美妙,既完美又壮丽。这个“宇宙机器”——唉,与它对照思索一下,确实就是如此!

古代斯堪的纳维亚人对自然的观点非常奇特,与我们对自然的认识迥然不同。这种观点究竟来自何方,我们不愿被迫详加讨论。但是有一点我们却可以说:“它起源于古代斯堪的纳维亚人的思想,——首先是具有原始思维能力的最早的斯堪的纳维亚人的思想,我们应该称他为斯堪的纳维亚人的第一个“天才人物”!世界上的芸芸众生怀着动物那种说不出的模糊惊奇感情,或者怀着人所独具的那种痛苦而无法弄清的惊奇感情,从这个世界匆匆离去,直到伟大的思想家即有创见的人物、先知出现,用语言形式表达的思维焕发所有人进行思维的潜在能力。这正是思想家、精神上的英雄人物的作用。他所说的,所有的人决不是不想说而是渴望要说。于是,所有的人的思想像是从痛苦的着了魔似的昏睡中开始醒来,围绕他的思想;并对它作出响应说,是啊,正是如此!人们高兴得像在黑夜中见到了曙光。实际上,这不就是从非存在到存在,从死到生的觉醒吗?我们至今仍尊敬这样的人,称他为诗人、天才等等。但是从这些原始人看来,他是真正的魔术师,是能为他们带来意外幸福奇迹的创造者,是先知,是上帝!——人们的思想一旦被唤醒,就不会再安睡,它自身会发展成一个思想体系,经过一个接一个的人,一代接一代的继承成长,——直到它臻于完美地步,这种思想体系不能再向前发展,而必须让位于别的思想体系时止。

我们相信,对北欧人来说,现在名为奥丁的北欧主神,就是这样一个人物。他是一位导师,是人们灵魂与肉体的主宰,也是一位其价值不可估量的英雄,人们对他无限敬仰,超越了他们的认识界限,变成了崇拜。他不是有清晰表达思维的能力,还有其他许多不可思议的能力吗?原始的斯堪的纳维亚人,对他怀着无限感激之情,由衷地认〔31〕为理应如此。他不是为他们解开了这个世界的斯芬克斯之谜,为他们自己在这个世界上的命运提供可靠信念吗?由于他,他们了解现在应该做些什么,将来应该追求些什么。由于他,生活有了音调悦耳的语言来表达,而且是他最早使生命充满活力!——我们可以认为这位奥丁是斯堪的纳维亚神话之源:不论奥丁是作为一位神,还是称作斯堪的纳维亚人的第一位思想家,他其实是人群中的一个。他的宇宙观一经传播,在众人的思想中开始形成同样的观点,它发展,并不断地发展,人们总认为它是永远可信的。它铭刻在众人心目中,但肉眼无法看到,犹如隐显墨水写成的;一经他启发,人们就恍然大悟。不仅如此,世界上任何时代中的重大事件、一切其他重大事件的根源,不都是与思想家降世相关的吗!——

还有一点,我们不应忘记;要对古代斯堪的纳维亚的两种《埃达》的混乱情况略加说明。这些作品并不是一种前后一贯的思想体系,严格地说,是多种相继体系的汇集。我们从《埃达》中看到的所有这种古代北欧人的信仰,犹如同一画面上的画,分不清距离远近。在实际生活中,却并非如此。应该说,自从最早的信仰开始以后,世代相传,它各有不同形式的深度与广度。所有的斯堪的纳维亚思想家,从第一个起始,都为那种斯堪的纳维亚思想体系作出了贡献,不断给以新的提炼与充实,这是所有思想家的共同成果。可是,它究竟有过什么样的历史,如何经过思想家们一个接一个地努力,使其形态怎样相继发生变化,直到今天我们看到的《埃达》中那种最后完善的形式,这些情况,现在无人知晓。至于在这个过程中,是否出现过像特拉比〔32〕〔33〕松德会议、特兰托会议那类宗教会议;是否出现过像阿塔〔34〕纳西乌斯、但丁和路德那样的人物,就犹如沉入寂静的黑夜毫无反响。我们只能知道它曾有过这样一段历史。一个思想家不论在何处出现,对他所思索的事物会有所贡献、有所补充,也会使其产生变革或引起革命。可惜的是,一切革命中最重要的“革命”,由奥丁亲自领导的革命,不是也像其他的革命一样已经消失了吗!奥丁有什么历史呢?当我们想到他曾经有过历史,却感到奇怪!因为奥丁是和我们一样的一个人,他身穿原始的斯堪的纳维亚人的衣饰,蓬乱的胡须,激动的眼神,粗鲁的古代斯堪的纳维亚人的言谈举止;和我们一样有忧有喜,像我们一样有四肢和容貌。——总之,本质上与我们是完全一样的,而且作出了如此的业绩!但是,他的业绩绝大部分已经消失,只留下这位创业者的名字。人们会说,明天是“星期三”,即奥丁日!可是,关于奥丁生平没有历史记载,没有文献可查,也没有值得一提的猜测。

斯诺罗确实在他的《挪威诸王史》一书中,以极为朴素的手法,几乎是一种简洁的商务行文笔调记述着:奥丁是黑海地区一位英勇的君主。他拥有十二个贵族和许多平民,迫切要向外开拓。他率领这些亚森人离开亚洲,对外征讨,最后在欧洲北部定居,并发明了文字、诗歌等等。——不久以后被这些斯堪的纳维亚人作为主神加以崇拜,他的十二个贵族被认作他的十二个儿子,也像他一样成了神。斯诺罗对此深信不疑。与斯诺罗同一世纪的一个非常怪僻的北欧人萨克〔35〕森·格拉马蒂克更不犹豫,竟毫无顾忌地把每个神话中的历史事实当作丹麦或其他地方人间的实事记载下来。几个世纪以后,博学而〔36〕谨慎的托尔费乌斯通过计算为它确定日期。他说:奥丁到欧洲大约在公元前70年。所有这一切都是毫无可靠根据,站不住脚的,无从说起。那都是久远久远以前的事,岂止超过公元前70年!奥丁的年代,他的冒险经历,当时社会的全部历史、人物和环境,同我们相隔不知多少千年,我们永远也无法了解。

此外,德国那位古籍研究者格林甚至否定曾经有过奥丁这个人物,他用词源学予以证明。他认为奥丁一词的词源形式为Wuotan,这个词作为主神的名字遍及条顿语民族的各个地方。格林认为,这个词与拉丁语vadere,与英语的wade等类似的词有密切的联系,——其主要意义为最初的运动、运动的源泉和力量,因此是最高之神的合适称谓,而不是任何人的名字。他又说,在古代撒克逊、德意志及一切条顿民族中,这个词的意思就是神(Divinity),由这个词派生的形容词全都指神圣的(divine)、至高无上的(supreme),或与主神有关的某些事物。这种说法很有可能!我们应该尊重格林在词源学方面的见解。我们姑且确认,Wuotan一词意指Wading,即运动的力量。可是,仍然存在着问题:为什么它只能指神,而不能同时又是英雄人物或推动者(Mover)的名字呢?至于形容词及其派生词,——难道我们没有看到西班牙人由于他们共同赞美洛佩(Lope)这个人,从而习惯上把美丽无比的花朵和女性说成“洛佩花”、“洛佩女”吗?如果西班牙这种习惯发展下去,洛佩这个词不也就变为象征神圣的形容词了吗?实际上,亚当·斯密在他的《语言论》中推测,不论何种形容词都是这样形成的:有些全是绿的东西,因其主要特征是绿色,因而定其名为绿,于是,另一种具有这类性质的东西如树,我们称之为绿树,——像我们仍在说“蒸汽机车”、“四驾马车”等等。斯密认为,一切主要的形容词就是这样形成的,最初是指的实体和事物。我们不能因为词源学上这类问题而否定一个人的存在!无疑曾经有过最早的导师和首领,肯定有过实际存在的奥丁这个人,奥丁这个词不是形容词,而是指实在的有血有肉的英雄人物!一切传统的说法、历史和历史的反响,与所有这些想法都是一致的,它使人们理解和确信这一点。

奥丁这个人是怎样被人们视为神和主神的呢?——这确实是个问题,没有人希望对此做武断的结论。我已经说过,他的人民对他无限敬仰,至今还衡量不出这种信仰的程度。不过,可以设想人们自己对某个最伟大人物的衷心热爱会不断发展,以至超越一切界限充满了整个思想!或者,如果设想一下奥丁这个人,情况将会怎样呢,——由于他是一个伟大而深沉的人物,具有神感和神秘的潮水般的想像力以及不知来自何处的自我冲动,这对他自己来说,永远是一个谜,使他感到恐惧和惊奇——觉得自己也许是神,觉得自己是“Wuotan”、“运动”、至高无上的力量和神的某种流出物。从其着迷的眼光看来,整个大自然都是这种力量和神的令人惊奇的光辉象征;并认为Wuotan的某种流出物寓于其身!他不一定虚伪,他只是说出了自认为是最真实的话,但却是错误的。一个伟大人物,不论他是如何真诚,却不了解自己是什么,——时而觉得自己在天上,时而却又觉得身在深渊。在一切事物中,最难测度的是——他自己!外界对他的看法和他对自己的估量,这两者奇妙地相互作用,有利于对问题的互相确定。由于所有的人都虔诚地崇敬他,由于他自己的朴实的灵魂充满着高尚的热情与爱慕,充满着旋风般的混沌无知和灿烂的新光芒,于是他周围的神圣的世界突然使一切变得神奇美妙,这种情景从未有人遇到过,此时他会怎样思忖自己呢?是“Wuotan”吗?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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