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贝壳消失:新消费时代的支付革命(txt+pdf+epub+mobi电子书下载)


发布时间:2020-07-19 03:59: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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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戴维•沃尔曼 著 魏瑞莉 译

出版社:四川人民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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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贝壳消失:新消费时代的支付革命

直到贝壳消失:新消费时代的支付革命试读:

前言

2009年圣诞节前夕,奥马尔·法鲁克·阿卜杜勒穆塔拉布(Umar Farouk Abdulmutallab)开始了他的旅程。他以为这次旅程会把他从今生带到来世。他只带了一个粗呢小包,在内裤里藏了制作塑胶炸药的原料。如果不是这个满怀抱负的人肉炸弹有些笨拙和迟疑,如果没有几位乘客和机组人员的高度敏感,西北航空公司的253号航班可能已经在安大略省的沃特福德上空某个地方爆炸了。

就在八天前,法鲁克站在西非某个机场售票柜台前。他拿出2381美元的现金,购买了一张从尼日利亚首都拉各斯飞往美国底特律的单程机票,中间在阿姆斯特丹转机。请原谅我对全球反恐怖主义内部工作机制和航空公司订票机制的无知,虽然原因一定会激怒美国公民自由联盟(ACLU)、避税民间组织、美国财政部,但是我还是要问一句:在“9·11”事件之后的时代,除了骗子和恐怖分子,谁还会用2381美元现金去买一张飞到世界另一端的单程机票啊?想想这么做会损失多少里程积分!

钱并不代表什么,也许对少数幸运的人来说的确如此。但对绝大多数人来说,钱当然代表很多,它可以撕破、点燃,甚至还可以穿戴。它也是痴迷、询问、渴望、懊恼、高兴、蔑视、好奇及其他所有能想象得到的情感的对象。金钱也有不同的表现形式:信用卡、借记卡、支票、汇款单、彩票、礼品卡、迪士尼纸币、远程服务器上的二进制0和1,以及至少目前来说,那些长方形的纸币和圆形的硬币,它们被经济学家称为主权货币的实体形式,我们则称它们为现金。

几年前,我无意中听到一些故事,有的是关于制造硬币以及在经济中维护它们的成本,有的则是一些专家建议美国废除硬币。一位麻省理工学院的科学家创立了废除硬币公民协会(Citizens for Retiring the Penny),并且在几年之内就无处不在,成为电视台和杂志争相报道的对象,包括《60分钟》(60 Minutes)、美国国家公共广播电台(NPR)、《纽约时报》(New York Times)、《今晚世界新闻》(ABC World News Tonight)、《波士顿环球报》(Boston Globe)、《科尔伯特脱口秀》(The Colbert Report)等。他的谈话观点广为人知,包括硬币对时间和材料的浪费、废除硬币对经济的潜在益处,以及研究表明的抹掉价格零头不会伤害消费者。

这些辩论让我意识到,我对硬币还是有些感情的,可能是因为小时候吃过的一个牌子的口香糖和一个叫鲍勃的波士顿人。20世纪80年代初,我哥哥和我从学校坐火车回家时,经常会在街角的一个商店停留,那个店叫作“鲍勃的沃班新闻”。在老板鲍勃一边抱怨波士顿红袜队,一边给吧台的老顾客们准备咖啡时,孩子们就会出出进进,来买雪糕或者糖果条。我们身上有硬币的话,就会在店里的那个盒子那儿试试运气。

这个盒子安装在收银台上面,就在墙壁和天花板的交接处,大概有40厘米宽。它没有顶,里面放了一个铃铛。如果你往上抛时,硬币没有进盒子,或者更倒霉,硬币进了盒子,却没有碰到里面隐藏的铃铛,你就什么都得不到。如果你的硬币碰到铃铛,就能赢得一块口香糖,更不要说那种荣誉感了。叮!如果我们终止硬币的流通,这样的游戏还能玩吗?人们又拿什么扔进许愿池呢?

然而目前,除了硬币收藏者之外,似乎没有人喜欢硬币,这也许就能解释为什么超市外面的硬币兑换机每年处理的硬币数量比美国铸币局一年制造的硬币总量还要多。美国财政部一位不愿意透露姓名的经济学家跟我说:“我讨厌硬币。为什么要让它们存在呢?”其中一个答案是,那些硬币是为了纪念亚伯拉罕·林肯。但是也许国庆假期、巨大的纪念碑以及纸币(紫色的5美元纸币)上他的头像足以纪念他了。有些人可能还会说,把他的头像放在什么都买不到的多余的硬币上面,这本身就是对这位第十六任总统的侮辱。

尽管我很怀念鲍勃的小店和那些砖块一样的口香糖,但是终止硬币流通的合理原因还是引起了我的共鸣。在美剧《白宫风云》中提出过这种观点的人被嘲笑了,但是我认为,为了避免观点不受重视,他们应该呼喊得再大声一些。我为《连线》(Wired)杂志写过一篇文章,呼吁人们不仅要告别硬币,而且应该彻底告别实体货币。我的态度非常坚决,没有一点犹豫。“在这个时代,当书籍、电影、音乐和报纸都从原子级转变为比特级时,货币依然保持着令人烦恼的原始形式。实体货币是一种庞大的、滋生细菌的、碳排放量极高的、昂贵的交换媒介。我们应该舍弃它。”

读者的反应如何呢?相当热烈。“沃尔曼是个法西斯分子……夺走货币就像是夺走我们的枪支;只有在失去后,人们才会懂得珍惜。”还有人说:“我的钱是我自己的事。”我还被人指责收了秘密利益集团的钱,为他们写文章,并且说我牺牲了“最后一点隐私”,这样“银行和信用卡公司才能挖掘我们的每一笔交易”。

我触动了公众的痛处。人们会为了钱去杀人,我们知道这一点。但是我听到的那些话让我想到,人们可能会为了保住钱而去杀人。这让我有些疑惑:到底什么是现金?简单的回答是,现金是小小的金属圆片和各种纸片,上面装饰着各种颜色的已经逝去的一些白人的头像,还有含义隐晦的信息,让人目瞪口呆。但是它在我们的经济、文化和思想中占据了什么样的位置?我们真的离不开它吗?我们应该终结现金吗?

虽然关于现金终结的预言像信用卡一样由来已久,但是关于纸币和金属货币的发展状况却层出不穷:对国家货币的不信任、新奇的支付工具、对政府债务的担忧、移动通信的胜利、虚拟货币和替代货币的兴起、对环境问题的顾虑等等。

本书介绍了最广为理解的货币形式,它的衰退过程如何,并探索了众多场所、人物和观点,以提供未来货币发展的一些线索。你将在本书中了解不同人物对现金、现金的阴谋、现金在我们的生活中起到的作用等问题的广泛见解。他们会被一些人视为先知,而对另外一些人来说却是怪人。但是所有这些有远见的人的观点都只是让你开始思考,或者对那些如此重要、看似理所当然的问题产生怀疑。他们也许会让你相信,一场货币革命的锣鼓已经敲响。第一章 传教士

大概早在公元800年,纸币就在中国诞生了。不过直到元朝,也就是13世纪初,统治者才开始用纸币取代硬币。大约100年后,当马可·波罗看到这种货币制度时,他瞪大了双眼。中国皇帝的铸币厂“掌握了完美炼金的秘诀”,他写道。为了用纸币取代硬币进行流通,执政当局会分发印着数字的纸片,纸片上的数字与安全储存起来的一把硬币价值相当。这些纸片并不是之前人们所理解的那种真正的货币,但不管怎么样,它们得以流通了。

这种由桑树制成,带有官方标记或印章的特殊纸片,开始大量地流通,这不仅让国家变得更加富足,也促进了贸易的发展。当远近的人们广泛地接受了同一种交易媒介,交易的机会就会以指数上升。皇帝肯定了这些纸币的流通性,同时也规定了可以用它来兑换硬币。只要你愿意,你可以随时把纸币换成硬币。

马可·波罗在他游记中那篇从标题来看并不像谈论经济的章节里写道:“大可汗(忽必烈)将树皮做成像纸一样的东西,而且还当成货币在他的国家进行流通。”他描述了这种奇怪的做法,并表示这种做法看似是魔术,却并非是在耍花招。然而,这位探险家明白,对于那些远在欧洲的读者来说,这些解释可能远远不够。“因为不管我怎么说,你们永远都不会相信我说的是有理有据的事实。”马可·波罗说,我可不是在骗你。纸币这东西可是极好的!

让这个纸质货币系统行之有效的关键因素有两个:一个是强制性;另一个是可兑换性。为了进一步增强民众对纸币以及发行部门的信任,纸币上的文字注明了它们的永久有效性。在最近BBC的一次采访中,英国央行行长默文·金(Mervyn King)尝试着解释了“永久价值”的含义。他说,纸币“实际上是一种隐性合约,人们接受它,是因为他们相信在未来几年或几十年内,它仍然可以保值。纸币本身只是一张纸,并没有什么内在价值”。他说,纸币的价值是由其背后发行机构被认可的稳定性决定的。如果公众对那些发行机构有信心,就会如常接受和使用纸币;如果公众的信心破灭,货币就会暴跌,经济就会瘫痪。

如今,纸币上印着高级华丽的语句已经不足为奇。甚至可以说,纸币上没有高呼爱国主义的词句才奇怪。但是对于生活在元朝的人来说,纸币完全是新技术。人们相信纸币的可兑换性和永久有效性(对了,如果他们不信就可能被处以死刑),这让皇帝的新货币“得以在他的王国、行省和属地内被广泛使用”。“钱”到底是什么?

我们时时刻刻都在思考钱的问题。我们考虑的永远是就业、退休、经济状况、大学学费、恐怖主义拨款、与中国的贸易平衡、高盛集团,以及赶紧跑去自动取款机取点儿钱。但我们从来都不考虑,货币到底是如何运作的。在这个时代,政府频频给出大额的银行救助资金,美联储(像施魔法一样)印出数量更大的新货币,货币的运作已经变得如此抽象,对我们这些并非研究货币政策的普通人来说,它似乎已经遥不可及。

但是我们认为自己了解现金。它是真实的,至少真实到你可以拿着它,闻到它的气味,然后在摸完它之后想要洗手。纸币和金属硬币是我们童年时的珍宝,是牙仙子塞在枕头下面的,是溺爱我们的外婆偷偷塞到手里的,我们把它们都放在一个安全的、带锁的彩色盒子里,只为了能攒够钱买一个新玩具。虽然货币在教科书中的定义非常枯燥——交换媒介、记账单位、贮藏手段和延期付款方式——但正是通过现金,我们认识了货币,并与这种推动文明进步的伟大发明建立了联系。即使是那些兜售债务抵押债券的华尔街金融家,在听到“货币”这个词时,在一定程度上想到的也是一堆印有本杰明头像的100美元。(顺便提一下,金钱的语言很容易被误解。你可能在自动取款机顺便取一些现金,但是当你在《华尔街时报》上读到英特尔或波音公司拥有大量现金时,显然那说的并不是实际的纸币和硬币,而是指流动资产——可以随时使用的资金。在本书中,当我使用“现金”时,我指的是有形货币实体。我有时候也会混着使用“硬通货”“有形货币”或“实体货币”,它们指的是同一个意思。当我用“金钱”或“货币”时,除非特别指出,否则我是笼统地指实体和电子形式的货币。)

我们成年人的大脑会纠结于货币的分配不当、通货膨胀以及其催化矛盾的倾向,但是孩提时代对手拿现金的渴望依然会盘踞在我们心中某个角落,这让我们保留了一些单纯思维。这也许可以解释为什么看到地上有1美分时,我们会产生一丝下意识的冲动,然而这种冲动很快就会被我们更强大的理性战胜:我们非常清楚,1美分,甚至是10美分,本身都不值多少钱,而且还在变得越来越不值钱。经济学家会告诉你,花时间捡这1美分根本不值得,而且你弯腰捡这1美分没准会让你的背部受伤,这就更不值得了。

虽然我们对鲁莽行事的银行家或联邦预算满是怨言,但是我们却是现金的忠实信徒。我们甚至还崇拜它。你可能在生活中并不信上帝或佛祖,但是却非常相信钱。我并不是说你像某些混蛋一样觊觎钱,而是说你相信货币的价值。你之所以相信它,是因为其他人都相信它;这意味着我们对它的信任也是对彼此的信任,对一个共同目的,或者说至少是对一个共同的幻觉的信任。仅仅通过使用国家货币,我们就全都成了“金钱”这个独特宗教的信徒。

这种信念对经济学家来说乏味无趣,他们正忙着计算赫芬达尔-赫希曼指数(HHI,一种衡量产业集中度的指数)和角谷静夫不动点定理,或者正在绞尽脑汁想办法要在抑制通货膨胀的同时降低失业率。不过,把钱放在显微镜下,它会揭示一个让人既惊讶又赞不绝口的秘密:它的价值是生还是死,全都由我们的大脑来决定。就像讽刺作家库尔特·图霍夫斯基(Kurt Tucholsky)曾经说的那样:“货币之所以有价值,是因为它被人们广泛接受,而它被广泛接受也正是因为它有价值。”在这个咒语被解除之前,它会一直如此。

令人觉得讽刺的是,忽必烈可汗成功发行的纸币恰恰也使元朝的经济陷入困境。元朝统治者没有经受住让历代货币发行者和小学生都备受煎熬的一种诱惑:如果所有人都觉得纸币兑换成金属货币很麻烦,那为什么不多印一些纸币呢?你几乎能想象到可汗的大臣们这样进言:

陛下皇恩浩荡,纸币既出,普天之下,无人不从。庶民并无兑换银两之意,何不加印银票,虽增发十倍,亦无大患。

但是,信仰是个很脆弱的东西。各种事情都会播种下怀疑的种子:战争、自然灾害、伪造、银行破产等是最常见的元凶。对于大可汗来说,罪魁祸首就是经济体中新货币的泛滥。如果只需要加印从来不会被质疑的纸币就可以增加财富,那么几乎没人能拒绝。然而,货币系统必须存在一定的稀缺性,或者说能够被感知到的稀缺性。当可汗的纸币缺失了稀缺性后,人们手中纸币的价值,或者说纸币的购买力就会突然暴跌,纸币体系也就崩溃了。这种情况在几个世纪之后再次重现,这次发生在欧洲。刻有“野兽印记”的无现金交易

一个寒风凛冽的十二月的早晨,在佐治亚州东北部一个名叫鲍曼的小村庄,格伦·盖斯特(Glenn Guest)走进了一家普通的餐馆。他点了一份培根鸡蛋松饼,给自己倒了一杯咖啡,然后坐下来开始讨论反基督教的问题。这家店叫吉姆烧烤店,以前开在路边,是一家地理位置很好的餐馆,但是一场大火之后,店主把店搬到了现在这个位置,只有一个棕色的小谷仓,并配以绿色的装饰。当地人穿着连体工作服或迷彩衣,在去家禽场或附近的花岗石铸造厂上班的路上,会走进来聊聊佐治亚大学斗牛犬橄榄球队的比赛,吃点儿用塑料泡沫盘子盛着的炒蛋、香肠、粗玉米粉和饼干。

盖斯特是附近丹尼斯维尔镇希洛浸礼会教堂的牧师。他基本上每周都会去一次吉姆烧烤店。虽然他经常会跟人谈论《圣经》,但他并不是一个固执己见的传道者。“我并不是说我比一般人聪明,绝对不是。”这位59岁的佐治亚州人慢条斯理地说道,他还经常在句子开头和结尾加上一句“上帝保佑”。他穿着蓝色牛仔裤和深蓝色法兰绒衬衫,外面套着黑色大衣。他的灰色胡子经过精心修剪,深灰色的头发在白天大部分时间都梳理得整整齐齐。

盖斯特并不相信那些说自己知道耶稣重返人间的准确日期和时间的人。“不过那一刻当然会到来,”他说,“这些事情一定会发生。”然后他又说:“要是你不太喜欢吃玉米粉的话,我觉得,再加点儿盐,你会更喜欢吃的。我喜欢多放盐。”

我听他的话多加了一点盐,不过还是觉得玉米粉比不上黄桃馅饼好吃。盖斯特接着又说,所有人都可以看到《圣经》和《启示录》里传达的那些信息。耶稣会回来的;对于没有信仰的人来说,这些事实很可怕;一切都已经在我们生活中慢慢显现。很多迹象都已经非常明显,其中一个就表现在货币上。

盖斯特随身携带一个皮箱,上面有两个带拉链的袋子,他在里面装了一本带有他批注的詹姆斯王《钦定版圣经》、一些杂乱的文件,以及一个小小的褐红色电子设备,看起来就像一本外语词典。这是一个圣经段落定位器,可以按关键字进行搜索。

当我问他关于现金与世界末日的联系时,盖斯特并不需要查阅任何资料。他把紧握着的双手放在可折叠餐桌边缘,背诵起了《圣经》中最富有力量和教育意义的一段话,将我们口袋里的钱跟撒旦的宏伟计划联系在一起。

几年前,盖斯特写了一本书,书名叫作《迈向野兽印记》(Steps Toward the Mark of the Beast)。当我在网上找到这本书时,我认为他也许能够帮助我理解为什么世界上有这么多人不愿意看到无现金社会的到来。“我当时并不想写那本书,”他说,“真的不想。但是上帝想让我写,所以我就祷告,希望他能帮助我,让我把这本书写得通俗易懂。”在这本书中,盖斯特解释道,在审判日到来之前,撒旦妄图取代上帝的方式之一就是控制商业。现金交易是匿名的,而且难以追踪,这意味着终结现金交易将会帮助野兽掌控经济统治大权。“一旦撒旦控制了商业,我们将会进入一个完全封闭的经济体系。”盖斯特说。只有那些刻有“野兽印记”的人才能参与商业活动,如果说“野兽的印记”不在他们前额的话,那也许他们的皮肤下就藏有植入微芯片。这样一来,一切交易都会被撒旦知道。从他的超级系统中,撒旦也能知道你是不愿意接受这种印记的。那么,接下来他会把你和其他所有拒绝合作者变成“经济上不存在的人”,这样你们就会无法买卖,由此将你们踢出社会,让你们无法获得食物和住所。

盖斯特告诉我,在西班牙的一个度假村,客人可以在皮肤下植入一个微芯片,让交易变得更加简单,这很有可能也是为了诱使客人在吧台过度消费。(毕竟穿着比基尼不方便带钱包。)这听起来就像科幻电影《银翼杀手》(Blade Runner)中的场景。盖斯特关于商业被控制的担忧并非杞人忧天。2010年冬天,《纽约时报》的一篇社论回应了这个预言,针对万事达信用卡、维萨信用卡、贝宝等支付巨头终止了对维基解密的支付交易,该社论说:“少数几家大银行可能会切断它们看不顺眼的某家公司的所有交易,这本质上相当于把这家公司从全球经济中踢了出去。”

我告诉盖斯特,我最近在东京的日立公司见到了一些电子专家,他们正在研发用于无缝交易的生物识别设备。其中一项技术依靠的是人指尖血管的独特三维模式。你只需要用手指触碰收银机、自动售货机或者地铁闸机,你就能够快速结账,甚至不用停下脚步。我没有告诉盖斯特我迫不及待想看到这些技术投入使用。如果它们具备足够完善的隐私权管理系统,并且假设在一定时间内不会引发世界末日,那么我很难把这些技术视为不安定因素。

我有点不情愿告诉盖斯特我支持数字化,因为很多人把现金的匿名性看成是一种近乎神圣的优点,就像现金等同于自由一样。当你用现金买东西的时候,其他人很难知道你做了这件事。你可能依然会得到收据,但是这次购买行动是由你来掌控的。跟信用卡相比,当你使用现金来买毒品、给你的情妇买情人节神秘礼物或者支付一群无证移民工人的工资时,你可以确信这些交易不会被跟踪,至少不会由于支付方式本身而被追踪到。(如果店内有监控,就另当别论了。)

在电影《少数派报告》(Minority Report)中,汤姆·克鲁斯饰演的男主角在走过公共场所时看到多个针对他个人的广告,这归功于特制摄像头通过他眼睛的虹膜模式对他进行了准确定位。(事实上,这个摄像头认错了人,因为他用的是一双偷来的眼睛,不过请听我继续讲下去。)那些广告非常符合他的个人品味,我推断这是根据男主角大量的消费记录得出的。大多数人都不太喜欢这种想法,它越过了谷歌执行主席埃里克·施密特(Eric Schmidt)所说的“令人毛骨悚然的界线”。我们还会担心我们的电子足迹,因为那些信用卡交易的数据可能会被身份盗贼窃用。如果坚持使用现金的话,你就不太可能会成为受害者。

盖斯特对电子货币的相关技术也有所了解。20世纪70年代初,他在美国海军服役时,曾经在佛罗里达州的基韦斯特保养和维修大陆与海上舰队之间无线电报的编码与解码器。从那以后,他一直密切关注着无线通信方面的发展,尤其是非现金交易核心技术的发展。他说,正是这些工具在为现金的终结铺路。

在基韦斯特的某个夜晚,盖斯特开始信仰上帝。带着新的信仰,他和妻子搬回到佐治亚州的乡村,也就是他们的故乡。盖斯特加入了牧师队伍,并且开始穷尽全力告诫那些愿意倾听的人们当末日最终到来时会发生什么。他解释说,大部分人都没有注意到的一点是:重大灾难的缓慢预备阶段可以被伪装成进步和发展。就像从硬币到纸币,到支票,再到信用卡,以及现在从信用卡到支付技术的转变一样,“野兽印记”可能看起来像是另一项好的创新。

盖斯特说,这种幻觉在意料之中,因为撒旦是很狡猾的。“想象一下,你的所有个人信息都被植入到皮下芯片里,比如说你的右手背上。如果你生病了需要去离家很远的医院就医,那么医生可以通过这个芯片来认识你,了解你的身体状况。这些信息能够挽救你的生命。”盖斯特推断,人们可能会因为没有芯片而死掉,这就迫使剩下的人们得出这样的结论:国家层面或者国际层面的一些生物识别系统既精明,又符合道德。从那时开始,完全的数字化商业几乎就板上钉钉了。

但是,消除现金仅仅是往“野兽印记”发展的最新一步。盖斯特[1]解释说,之前的步骤包括废除金本位制、建立联合国、华尔街银行的势力日益增强、发明条形码,以及最近使用发射无线电频率的微芯片来追踪商品,等等。

如果盖斯特可以随心所欲的话,我们会回到金本位制,或者其他类似制度,一个货币有“真正价值”的制度。“人们认为一张美元纸币的价值是这么多。因为人们相信这一点,所以你还可以用它来兑换商品和服务。我可以在1美元上面印上‘1个篮球’,这样并不会让它变成一个篮球。”盖斯特说,“钱不再有任何内在价值,但是,用现金的话,不管它有多少缺点,我们至少得以维护撒旦渴望消除的那种自由。”

又一位客人打开前门,屋顶上挂着的发光的雪花纸片随着门口吹进来的一阵风摇摆起来。从交易中诞生的“货币”概念

在人类历史的大部分时间里,货币是不存在的。原始部落或村庄的首领会给他们的下属分配哪些人干什么活,哪些人吃什么,以及哪些人得到什么东西。如果人们想要更多长矛、女人或者房子,他们就会跟其他村庄斗争,希望最后能够打赢,获得更多资产。如果输了的话,他们就不得不自己制作更多长矛,生更多孩子。

这种无商业社会在当时运作良好。从北极圈到澳大利亚内陆,当地人依靠这种模式成功地分配了商品,分摊了劳作和财富。并不是说这种生活轻松。他们通常不得不依靠铁腕领袖、奴隶制度来使社会顺利运转,还要克服各种困难,比如收集自己需要的木柴、猎取食物、搭建住所,以及防御那些抢夺他们各类有限供给的劫掠者。

货币这种技术的出现源于交易的需要。一些科学家推断,交易动力甚至是人类进化规划中的一部分。如果你坐拥一堆白菜,但是却冻得瑟瑟发抖,而我带着多余的动物皮毛,却饥肠辘辘,难道我们不会本能地看到交换对双方都有利吗?我们来交换吧!

用你的食物来换我的皮毛是各取所需,皆大欢喜,但是这种形式的交换取决于一个条件,就是英国经济学家威廉姆·斯坦利·杰文斯(William Stanley Jevons)的有名术语“需求的双重巧合”(double coincidence of wants)。如果因为现在是夏天,你不想用你的西红柿换我的皮毛,我们就做不成交易。除非我们能想出其他我可以给你的东西,而你也知道这个东西在四个小时或者四个月以后进行再交易时,别人愿意接受。我们需要的东西就是货币。

海豚和黑猩猩都绝对不可能画出毕加索的画,谱写交响曲,或者创作十四行诗。音乐和艺术通常是区分人类和其他动物的范例。货币也是。虽然它不被视为人类聪明才智的结晶,而只是被当作一个邋遢的表兄弟。我们应该跟它保持一臂距离,只有在不得已的时候才去触碰它,然后继续考虑那些能丰富我们精神的努力。

如此狭隘的货币观念掩盖了它内在的神奇和促使文明发展的力量。在这一点上我们可以跟经济学家们学一学。他们只看到了货币是多么精良而又令人费解,而我们在对待货币时是多么有创造性,又多么愚蠢和热情。也许经济学家比任何人都明白,货币是虚构之物,而整个金融体系都支撑在这个通过社会构建出来的钢针顶上。听起来也许很吓人,但是它同时也意味着货币可以成为我们想让它成为的任何东西。只要我们全都认可,那么在1美元上印上“1个篮球”,它就真的可以成为1个篮球。

几千年来,货币有各种各样的形态,有可以拿在手上的,也有挂在杆子上的:羽毛、贝壳、椰子、黄油、盐、鲸鱼牙齿、原木、可可豆、烟草、鱼干、牲畜,还有大如汽车的石板。在雅浦岛上,至今还有一些密克罗尼西亚人把像桌子一样大的石碑当作货币来用,不过它们现在的主要功能似乎是作为经济学家最喜欢的一个例子,用来说明有些货币很古怪和任意,以及用来解释物品本身并不需要移动,就可以发挥货币的职能。

需要移动的,是对物品所有权的理解。价值之所以可以在物品不发生任何移动的情况下转移,是因为参与交换的人们对这一点不介意。如果说有什么东西能够实现这一功能的话,那就是货币。“货币代表纯粹的相互作用。”著名的德国哲学家格奥尔格·齐美尔(Georg Simmel)在其著作《货币的哲学》(The Philosophy of Money)中写道,“它是一个个体的东西,本质意义是超越个体。”货币就是做货币该做的事情。

货币的绝妙之一就是让我们得以专注做一件事。如果你觉得自己现在已经很忙了,那么再想象一下除了每日的工作以外,你还得自己种地,准备所有的食物,给房子提供暖气,自己缝制所有的衣服,教育你的孩子,给自己做手术,组装自己的电脑,给自己拍摄电影,并且自己写书。通过促成交易,货币帮你省下了做这些事的麻烦。就像资本主义教父亚当·斯密(Adam Smith)曾经说过的那样:“人总是需要别人的帮助,必须通过某种方式来获得他们的帮助。”多亏有了货币,无论我们在个人职业中挣到什么,它们都能够或者说应该能够交换到我们需要的物品,而且对那些足够幸运且有能力负担更多的人来说,还能够交换到我们想要的物品。

但是即使是早期的货币形式,在几千年前硬币还未出现时,交换媒介是可用物品还是纯粹代表性物品已经慢慢被区分开了。人们既可以轻松地清点奶牛的数目,又可以喝它们的奶,吃它们的肉。然而,除非你是一只红色的鸟,否则红色的羽毛对你来说就没有任何内在价值。在羽毛或石碑这样的货币形式里,我们能看到现代现金的先驱:如果对它们的价值缺乏集体的信赖,它们就一文不值。

随着经济发展,早期货币的不足越来越突出。首先,很难找到两个一样的羽毛、贝壳或鲸鱼牙齿。即使你试图将交易限制在相似的物品上,还是会遇到交易单位缺乏标准化的问题。而且,这些物品的供应量也不受限制。突然出现的货币供应过剩会削弱所有现有同类物品的价值,而货币供应不足则会迫使人们寻找新的、更加暴力的手段来获取物品和服务。

这种原始交换体系的另一个问题就是货币会腐化。如果羽毛开始掉毛,或者陪嫁的五头奶牛突然病倒了怎么办?货币需要拥有经受得住时间考验的价值。随着贸易规模的扩大,人们不仅会与邻村进行贸易,而且还会与别的王国、国家或者大陆进行贸易,因此,价值的统一显得更为迫切。大约2600年前,古希腊吕底亚王国的人发明了硬币,帮助克服先前货币的诸多限制和不足。统治阶层会规定某个标准形状、重量和大小的硬币价值相当于多少数量的劳动、农作物、牲畜或者肚皮舞课程,这样你就不需要带着装满牲畜的“钱包”做生意,也不会有烟草或满袋鱼头腐烂的问题了。

金属货币价值被信赖的区域有多大,交易就可以走多远。虽然带着一整箱银子听起来不太方便,但交易从未变得如此清晰和简洁。除了少数例外情况之外,硬币几乎成为全世界广泛接受的货币形式,而这也是现金得以成功的一个关键因素。如今,你的纸币和硬币都完全是平民主义的。你拥有这种财富形式的能力,跟你的国籍、教育程度、年龄、信用积分、打猎技能、政治信仰或宗教信仰完全没有关系。你的现金确实就是你的。

金属货币还具有很高的可替代性。这是一个很烦人的经济学词汇,但是它的意思就是说,现金在使用中可以交换。比如说,我给你500美元补贴家用,并且明确要求你不能用这笔钱来买垃圾食品。这个要求有什么意义呢?即使你遵守我的要求,你可能还是会间接地用这笔钱来获得垃圾食品,因为现在你可以用我这笔钱买牛奶或足球鞋,这样就能腾出你从其他来源获得的钱,并用来买薯片。这就是可替代性,这也有助于解释一个问题,为什么现金能够被沿用这么多年,并且被广泛接受,因为在哪都可以用它。

不过可替代性仅仅是硬币的重大优势之一。它还将国家这个大型抽象概念与货币正式联系在一起。通过将国家元首或其他政治符号印在硬币上,并强迫人们在从事商业活动时接受它们,统治者实际上强调了他们的权威。毕竟“硬币”(coin)这个词在英文中还有发明创造的意思。国家和政府确立权力的基本方式之一,就是制造货币,控制疆土范围内的货币形式和供应,并且运用它来集中财富。

到了十七八世纪,欧洲的政府铸币厂和亚洲部分地区的政府铸币厂铸造了大量硬币。铁、青铜、黄铜和铅制的硬币都曾在货币史上风靡一时,不过它们都比不过银制硬币,金制的硬币就更不用说了。

你可以说被人熟知的金本位货币制度源于我们对闪闪发光的金子的喜爱。没有人能确定金本位货币制度出现的具体时间,又或者是谁引导了这场思想变革。但是,很多年前的一天,某个家境优渥、具有影响力的人在某个地方决定,这种发光的材料很特别、很有价值。或许是因为金子跟太阳有相似之处。自从我们的祖先说服了彼此,认为他们的神都喜欢这种材料,他们就开始为金子着迷:把它涂在脸上,用它给法老陪葬,把它当首饰戴在身上,还用它来活跃仪式和典礼的气氛。它的稀有性更增添了它的吸引力。

我们对金子的热爱(我们也热爱银,不过现在让我们先专注于金子)使它更富有价值,将货币的概念融入到一种前所未有的物质上。事实证明,我们的祖先做了个明智的选择。如果你打算持有有形货币,那么金子就是独一无二的选择:它持久耐用、可塑性强、没有毒性、容易测试真伪、不易反应(意思是它不会腐化或者燃烧)。而且,它也足够稀缺。所有已经开采出来的黄金总量大约为16.5万吨多一点儿,差不多相当于美国海军航空母舰重量的1.5倍。

让我们珍视既不能吃,也不能给房子取暖,甚至可能也不想依偎的某个东西,这种心理魔法的威力是不可估量的。人们会认为金、银、钻石甚至美元都有与生俱来的价值,似乎那种价值来自这些物体内部的原子,或者来自美国财政部的正式批准。钻石是其中最具代表性的例子,因为这个产业——也就是垄断行业的戴比尔斯钻石珠宝公司——能够如此成功地让我们相信,钻石是极其稀有的,因此价格也很昂贵。不过,除非你想切割什么极其坚硬的东西,或者打算把它们用在某些高科技电子设备上面,否则它们毫无价值。不过,试试看把这句话告诉一个心心念念着某款订婚钻戒的准新娘,看看她会有什么反应?

到了19世纪,黄金已经成为世界货币体系的基础。各国货币都以确定重量的黄金为标准,同时还有相应的银币标准。在这种新的制度下,经济取得了惊人的发展,除了经常出现的由革命和衰退而导致的经济停滞时期以外。渐渐地,许多政府人员和经济学家看到了黄金的不确定性和欠灵活性。如果货币本身需要依附于地球母亲,时不时地从一些遥远的矿山中把它吐出来,你又怎么及时提供经济中所需的货币供应量呢?

黄金硬币面临的另一个问题是,有的时候经济形势会让人们相信,如果他们不消费或者不投资,他们的经济利益就能得到更好的保障。这种贮存思想只会进一步限制货币的供应量。银币也会造成同样的问题,不过也会出现供大于求的情况。西班牙帝国就曾在这里栽了个跟头。16世纪,当西班牙通过掠夺南美洲银矿而暴富后,银币供过于求,最终导致物价飞涨,民众手中货币的购买力则急剧下降;这跟元朝的纸币价值暴跌是一个道理。当钱长在树上的时候,它也就不比树叶更值钱了。

虽然硬币是一种改变世界的发明,但是事实证明,它并不是理想的货币形态。

回到鲍曼的吉姆烧烤店后,盖斯特毫不犹豫地承认,他和他的妻子在现代数字便利服务中有所受益。他说:“我们有一个储蓄账户,还有一张信用卡。对,你没听错,我们的确有信用卡。不过我们平时尽量不用它,因为不想欠卡债。”人们想要现金,是因为它是一种自由的衡量指标。“如果你有我想要的某个东西,我又有现金,我们就可以马上交易。”

跟其他人和组织一样,盖斯特相信,最近半个世纪以来技术进步的大获全胜,对现金来说是不祥之兆。“货币的命运就是数字化”的说法来自经济合作与发展组织2002年的一份研究报告。盖斯特认为现金的数字化会发生在大部分人意识到之前。

我们喝完咖啡,去前台结账。柜台旁边有一句古老的标语,上面写着:“注意小偷。”“谢谢你,先生。咖啡很好喝。”盖斯特一边说,一边把一张10美元递给店主克里斯·怀特(Chris White)。盖斯特指着收银机对我说:“在这儿,他们只收现金,不接受信用卡。”

盖斯特是那种亲切的东道主,绝对不会让我买单,这一点很好,因为我没办法结账。当我开始探索有形货币在我们生活中的角色时,我决定给这场调查来一个个人创新——尝试一整年不用现金。我这样做的目的是看看完全不用现金是否行得通。

我问怀特为什么他不接受信用卡。他和我尴尬地对视了很久,可能是在想我是不是美国国税局派来的特工。“这样更简单,”他最终说,“简单。我们希望这里的一切都很简单。”说完他就机械性地去找零钱了。“克里斯以前上过课。”盖斯特说,“就是我在艾伯顿基督学校教的《启示录》,讲的是野兽的印记和步骤。”“哦。”我回头看着怀特,说,“那么,原来还有那个原因……”我的声音逐渐变弱,表示我已经听过盖斯特介绍电子货币的角色是即将到来的大屠杀的先驱。

怀特点了一下头。“是的,没错。”“而且那些信用卡公司也想分一杯羹,”盖斯特说,“他们会抽刷卡提成。”“这是另外一个原因,”怀特说,“现在我们一共知道了三个原因。”

我们谢过了他请我们吃早餐的善举。在走出大门的时候,盖斯特告诉我,怀特有时候会帮忙派发《迈向野兽的印记》。“我今天本来打算给他再带一些过来的。我这些书都是免费发的。”

17世纪,纸币在欧洲再次流行起来。硬币和特定重量的贵重金属依然是金钱的“理想”形式,但是有些金匠逐渐改变了这种情况。人们会找当地的金匠把金子或银子做成首饰,或者在他们穷困潦倒的时候把首饰做成金币或金条。由此可见,现代深夜有线电视真人秀节目《典当之星》(Pawn Stars)和历史频道当红的“我们收购黄金!”广告在几个世纪以前就已埋下了伏笔。

当你把金子交给金匠时,他会给你一个收据以证明他收到了你的金子,并且你很快可以把黄金取回去。那张纸条代表了一定数量的金子。假如你足够相信这个金匠,屠夫也一样相信他,那么就可以用“金匠的纸条”来换取羊排。金匠们很快就意识到,只要人们不是每天都来检查自己寄存的金子,他们就可以分发或发行超出他们掌管的金子数量的纸条。现代银行业就这样诞生了。

货币演化的下一次飞跃出现在殖民时期的美国,纸币的后盾不再是硬币或金条,而变成了政府最终会以硬币或其他物品来支付的承诺。某种程度上,这标志着元朝纸币的再次出现,不过两者存在一个很大的区别:元朝的统治阶层,也就是纸币发行者,隐瞒了纸币不再代表等价值硬币或金条的事实;而在现代货币中,没有人可以隐瞒这件事。

在独立之前,美国互相独立的各个殖民经济体都在与一个重大的财政难题抗争,那就是没有足够的货币可供流通。殖民者要从欧洲进口很多必需品,因此他们装进口袋的便士和先令很快会穿越大西洋回到欧洲。为了解决这个问题,殖民政府试图将烟草、钉子和动物毛皮作为货币,并给它们规定一定的先令或便士值,以便与现有货币体系混合。

最成功的临时货币是贝壳串珠,也就是用海洋生物的壳做成的一种特别的珠子。但是,最终这种货币的价值就像当时其他的替代货币一样,受到了供应过剩和伪造品的破坏。(没错,伪造的贝壳串珠。它们是用浆果汁染过的、形状相似的壳体做成的,模仿真正的贝壳的紫色。)

最先相信纸币的是来自波士顿的一群清教徒。一开始,马萨诸塞湾殖民地试图发行殖民地硬币。这些硬币是在1962年采用劣质银子混合铸造而成的,并且很快就被英国人认定为不合法。不到十年,殖民者再次进行了尝试。他们这么做真的是迫于无奈,因为他们从国王那里借了钱来资助英国对法国的战争,但是却没有货币来偿还。他们把纸币称为“信用券”。当地政府实质上是在说:“拿着,用这个吧。它是真的钱。我们稍后再解决兑现的问题。”出于对政府的信任,同时可能也是因为没有更好的选择,人们开始使用这种新货币。

与我们现在使用的现金类似的货币最终出现了。不同地区的现金依然各有不同:有些是私人银行发行的,有些是州立银行发行的;有些是存款凭证,有些是信用券或政府发行的票据——就好像是说:我们承诺这些票据将来某一天会很值钱,只要你们别问今天是不是那一天。辩论连续不断,从北部草原农场到议会席都在讨论纸币是真正的货币,还是一个注定会以悲惨结局收场的虚幻阴谋。关于对纸币的恐惧和全国性货币的优势之间的辩论,在美国激烈地持续一个多世纪,而且在宪法中也具有举足轻重的地位。

大陆会议期间,开国元勋们刻意禁止了新生联邦政府发行“信用券”。一位会议代表指出,纸币“就像末日兽印一样令人担忧”。不过,联邦政府被授权“可以制造货币,调节其价值……并符合重量和衡量标准”。

但是,由于美国内战及其对经济的影响,联邦政府也抓住了发行纸币的机会。为了支付联邦军队的战争费用,政府不得不发行4.5亿美元纸币(大约相当于2011年的81亿美元)。这些纸币也许违背了宪法,但是它们的确起效了,被用来买设备和发军饷。战争总是会平息对货币财政支持的担忧。

不过,战争的结束带来了通货膨胀,并将人们的注意力再次引向纸币的合法性问题。首任财政部部长萨蒙·P.蔡斯(P代表的是波特兰,而不是纸)让美钞成为可能。然而,不到十年,在他担任最高法院法官时,他做了历史上最有名的一次观点反转,判决纸币不合法。尽管纸币上印的头像不是别人,正是他自己,他还是做出了这个判决。

重组后的美国最高法院[在最初裁决纸币违宪的那天,美国总统尤利西斯·格兰特(Ulysses Grant)任命了两位新法官]很快就会撤销这个裁决。被称为“法定货币案”的系列案件的连续两个裁决敲定:宪法或许没有明确授权联邦政府发行信用券,但是联邦政府拥有发行信用券的隐含权利,因为如果不发行信用券,那么要治理一个国家,至少治理美国这个国家,就是完全不可能的。

不过,在单一流通的国家货币出现前,几千家私人银行都发行了自己的货币,有些是用保险柜里的金条或硬币作担保的,但是也有一些是完全没有担保的。这是一种货币自由放任的状态,而且从现在美元的全球接受度来看,很难想象在不到150年前,美国的货币竟然是一盘大杂烩。各种各样的纸币在美国境内流通,大部分都是由未经官方授权的“非法”银行发行的,而且很多纸币的真实性都有问题,价值也不稳定。

不过,即使在那个混乱的时期,纸币的价值也总是取决于你认为你可以用它们来交换一定重量的金子或银子,至少在理论上如此。跟2000年前一样,此时的人们依旧坚信贵金属是价值的化身。如果与金属没有这层联系,难以想象货币还会有什么价值,或者说货币的价值可能会是不固定的。但是,就在古代货币转变成你的钱包里现金的最后阶段中,这种情况也很快产生了变化。

1933年,作为大萧条期间重振经济的一项激进举措,富兰克林·罗斯福总统收回了公众的黄金供应。然后,在1944年,自由世界主要经济体代表们将美元选为事实上的全球货币,在一定程度上取代了黄金。美元与黄金的兑换比率依然固定在每盎司黄金35美元。听起来或许有些奇怪,一小群人围坐在会议桌旁,决定了一盎司金块的价值不是34美元,也不是36.75美元,而是35美元。其他国家的货币并没有与金子等值,而是固定了对美元的汇率,并且在没有得到新成立的国际货币基金组织的特别许可前,不得更改货币汇率。

问题在于,这个战后协议赋予了其他国家将其储藏的美元兑换成金子的权利。到了20世纪70年代初期,尽管这项政策很少发挥作用,它却变得越来越荒谬,因为外国银行拥有的美元数量已经相当于美国拥有的黄金数量的三倍。这种情况激怒了外国政府,因为被战争和财政赤字削弱的美国经济也伤害了美元,这反过来也拖累了其他国家的货币和经济。这些怒火中烧的国家中最激进的就是法国,法国政府将数十亿美元换成了黄金,并希望其他国家能够效仿,从而迫使美国调整财政秩序。

但是其他国家并没有效仿。恰恰相反,1971年8月15日,理查德·尼克松总统割断了物质实体与国家货币之间的最后一个结缔组织。任何人都不能再用美元兑换黄金了。从现在开始,购买一盎司黄金所需的美元金额将由市场来决定,就像石油、草地、郁金香一样。各国货币将会像微风中不受限制的气球一样,互相作为衡量标准。

与此同时,美元依然是世界储备货币,是支配所有货币的那只魔戒。其他国家的政府继续持有美元,并用它来支付债务,而且在全球商品市场中,大部分商品的定价依然是用美元。

这就是奇怪之处:美国的评论员们骄傲地宣称美元是世界上最稳定的货币,就好像这是当今的美国经济政策带来的结果,然而实际上是几十年前的谈判才让美元成为整个系统的支柱。美元很稳定是因为美国经济很庞大,美国是个了不起的共和政体——这些都没错。不过它之所以稳定,也是因为所有人的幸福安康都取决于它,都取决于对它的稳定性的信心。不过,这些或许也是会变的。

至于纸币本身,金本位制度的终结意味着现金变成了一个完全抽象的概念。现在它的价值来自法令(fiat)。这个拉丁词汇的意思是“让它有”。金钱像一场谎言

在位于乡村地区的172号公路上向东行驶时,盖斯特和我讨论了过去失败的那些货币。对这里的人来说,美利坚联盟国(Confederate States of America)的货币当然是历史上最强有力的例证。1861年,联盟国首次发行承诺“向持票人兑付”的信用券,目的是为了筹集资金支持南方参与美国内战。随着战事拖延,局势开始朝着有利于北方的方向发展,人们很自然地开始对联盟政府支付债款的能力失去信心。迅速增加用于流通的纸币数量的举措也没什么成效,市场上纸币的面额总值达17亿美元,这些货币最后几乎一文不值,这对战败南方的经济来说无疑是雪上加霜。“他们只是印出了那么多纸币,但是没有财政的支持,所以它会崩盘。”盖斯特说,“就现在来说,它的价值其实更像是收藏品。”

盖斯特的解释让我想到了我在网上看到的一个故事。在给参议院财政委员会作常规报告的时候,美联储主席本·伯南克(Ben Bernanke)像妥瑞氏症患者一样说了一大堆存在主义的言论,一下子就破坏了我们所了解的整个经济系统。这位主席在讲述提高某个关键利率的前景时突然停顿下来,像是被一种非自然的力量控制了。“你知道吗?那不重要。”伯南克说,“这些所谓的‘金钱’全都不重要。这只是一种幻象。”他激动地挥舞着一把美元,把它们放在他和麦克风之间的桌子上。“看吧,上面印着数字的几张毫无意义的纸。一文不值。”然后他拿出打火机,点燃了它们。

感谢上帝,这个故事并不是真的。伯南克当然不会说这样的话,他可能也不会随身带打火机,更别说是一大沓现金了。不过,你不需要成为罗恩·保罗(Ron Paul),也能听出这个故事中的真相。“我们现在使用的货币是一个谎言,”当我们开车经过一些养鸡场和他小时候游过泳的那条河时,盖斯特说,“当美元崩盘时,很多人手里会拿的就是毫无价值的纸币,因为他们用有价值的东西——食物、土地、住所——去交换了毫无价值的东西。”我对美元、人性没有盖斯特那么悲观,但是我很好奇从长远来看纸币在这些方面处于什么位置。

那么多人认为现金的终结已成定局。然而如果你建议大家应该与之友好相处,你可能会因此遭受谴责,说你是在向美国银行屈服,缺乏爱国精神,践踏某种神圣的制度。为什么会这样?

也许这始于一种现金比你更神圣的错觉。第二章 送信者携带细菌的现金

我搭乘航班去伦敦,参加年度数字货币论坛。航班起飞一小时后,空中乘务员就推着装满免税商品的小推车在过道穿行。坐在我旁边的沙特阿拉伯男人用美国运通卡为妻子买了一条带有心形吊坠的银项链。任何想买东西的人,都需要用信用卡。

无现金机舱政策是在有关空乘员挪用现金[这被行业代表称为“漏交”(leakage)]的报道之后出现的。不过这也是猪流感在全球肆虐期间开始生效的。亚洲人民戴上了面罩,欧洲和北美人民则会在打喷嚏时用手肘挡一下,或者当有人在公众场合不加遮掩地咳嗽时怒目视之。

然而在H1N1病毒盛行之前,飞机上的现金交易就让我相当不安,并不是因为空乘员需要在脑子里保存多个代数公式来追踪哪一排的哪个旅客还缺哪些东西。不是的,让我烦恼的是机舱里的现金离我的食物和饮料非常近。我会看到空乘员的手隔着几个座位接过一些美元,把它们分类,然后把它们放进围裙口袋里的一叠现金中。他们会用摸过美元的手端起杯子的边缘,放入柠檬切片,递出咖啡搅拌棒。然后这双手又会接触现金,这次是从乘客肮脏的手中接过现金,比如说跟我同一个航班的座位号是24B的那位乘客,穿着背心,双手在脑后交叉,最大可能地露出着他的腋窝。

现金真的非常脏。金钱也许是一项了不起的技术,让我们的生活变成了现在这样,但是多么浮夸的谈话都无法改变它携带大量细菌的现实。除了握手、共同呼吸的空气、公交和地铁上被人先后扶过的扶手之外,现金交易是我们接触他人或他人的传染性物品的最常见方式。

在《沙丘》的作者弗兰克·赫伯特(Frank Herbert)的科幻小说《白色瘟疫》(The White Plague)中,一位分子生物学家决定给纸币下毒,然后分发到坏人生活的国家,以此为被杀害的家人报仇。后来,这种被下了毒的纸币变得不受控制,最后酿成了一场全球性瘟疫。小说中的美国总统宣布:“我们已经对这些货币进行了消毒和替换,足以解除银行的隔离检疫制度。”不幸的是,这个计划还是失败了。

钞票和硬币上有各种各样的传染病原。在94%的美元上都检测到了葡萄球菌。虽然2003年中国人认为钞票会传染非典病毒的恐慌被证实是没有依据的,但是中国人民银行依然决定在流通前将收到的所有钞票都先存放24小时——病毒的预计存活时间。瑞士研究人员发现,中等浓度的流感病毒能够在钞票上存活最多3天。他们“在有呼吸黏液”的情况下测试了同样的传染病毒(这听起来真是个有趣的实验),发现病毒最久存活了17天。这些科学家们写道:“传染病毒在这种非生物环境中出乎意料地稳定,这表明在制定疫情预案时应该考虑到异常环境感染情况。”流通的钞票会加速未来的瘟疫传播吗?

当我把这项研究转发给一个在美国疾病控制中心工作的朋友时,她并没有什么兴趣。“这些研究人员是把钞票放在嘴里了,还是把它们插进鼻孔了?”她问道。在有一连串完美传播条件的情况下——有人对着钞票打喷嚏,不让它风干,然后把它存放在黑暗潮湿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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