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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20-07-19 10:37: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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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戴玉祥

出版社:天津人民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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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棵白菜的意外遭遇

一棵白菜的意外遭遇试读:

自序

文 / 戴 玉 祥

小村。夕阳下。“狗蛋—— 回家吃饭啰—— ”“猫蛋—— 还没疯够—— ”

每每,这种声音在耳边响起的时候,俺的思绪,就飘回儿时的那个小村。那个小村,傍晚时此起彼伏的喊叫声,让俺想起俺创造的那些“儿女”。那些“儿女”飘散各地,太阳落山的时候,俺也想像小村的父母一样,喊它们回家,吃饭睡觉。

想当年,俺大学毕业分配在一所高中任教,上面想提拔俺,考核俺时,俺说,俺的志向是新华书店的书架上摆有俺的书,做什么官呀!事后,有人问,后悔吗?好多年过去了,俺在实现文学梦想的路上,收获了喜悦、快乐和幸福。不后悔。真的。记得,俺的第一部小说集《不该送达的玫瑰》出版后,一天夜晚,俺的电话响了,一个女音说,老师,我又不认识你,怎么给我寄本书来?俺说,俺只是按购书单上的地址邮寄。对方说,我没有汇款购书呀?俺懵了,但,也只是一刹那的时间,俺恍然大悟,俺知道,可能是有人借助这部书,想向女孩传递什么信息,于是说,会不会是你的朋友、同学或同事给你购的呢?对方听了,哦了一声,挂了电话。还有一件事,那是一个夏夜,俺坐在小城公园八卦亭的石椅上,夜风吹拂,有月光围在亭外,很惬意。可,更让俺惬意的,是对面石椅上,两个学生的对话。“上午在书店,看见一部书,作者居然是我们小城人?”“什么书?”“《女生十八岁》。”“我们班有人买,听说很好看,买了吗?”“买了。”“明天借我看看?”“借什么借呀,上课偷看,让老师收去了。”俺听了,心里那个美呀!俺是哼着“甜蜜蜜/你笑得甜蜜蜜/好像花儿开在春风里/开在春风里……”离开的。

如今,俺飘散各地的“儿女”回家了。根据“儿女”们的个性,俺把它们分成五辑:生活百态、忘生励志、特别情感、另类隐秘和说段往事。希望这些不同个性的“儿女”,能通过其优美的文字、新颖的立意、精巧的构思,来满足读者口味,共筑精神爱巢,共享精神美食。

俺希望,春阳暖照的午后,你坐在阳台上,一边喝着下午茶,一边看着俺的书;

俺希望,夏天的傍晚,你坐在小河边,双脚放在河水里,一边泡着脚,一边看着俺的书;

俺希望,枫叶似霞的时候,你坐在枫林里,一边踢着脚前的落叶,一边看着俺的书;俺希望,雪花飘飘的时候,你坐在被窝里,一边御寒,一边看着俺的书。俺更希望,俺的书,能驻进你心里,溶进你的血液里……戴玉祥2017年3月18日第一辑生活百态●一棵白菜的意外遭遇

临出门的时候,我发现了那棵白菜,它蹲在墙角,可怜巴巴地看着我。它是我昨天才从超市里买回来的,还没来得及享用,这又要出差了。想想两个月后回来,它腐烂的样子,我决定把它送人。

我拎起那棵白菜,出了门。

一家快餐店前,我把白菜放到正在洗菜的女服务员身边,我说,我要出远门,这棵白菜,不吃也是烂掉,就给你吧!女服务员冲我笑笑,说,那就笑纳了。这时候,一个腆着肚皮的男人走过来,先看看那棵白菜,再看看我。男人说,谢谢老兄,只是我们这店,不用白菜,对不起哇,请老兄拎走。男人这样说着时,表情就有些古怪。什么人啊,我心里嘀咕着,拎起白菜,转身走了。身后,有声音跟过来,小倩,你长不长脑子,平白无故,人家会送你一棵菜?这菜里要是有毒,闹出人命来,我找谁去?

这人怎么能这样想,老子是搞破坏的人吗?我觉得那个男人简直不可理喻。

我拎着白菜,继续往前走。

一家院子,大门开着,几个人坐在院子里闲聊,我走过去,我说我要出远门,这棵白菜,不吃也是烂掉,就给你吧!

其中的男人盯着我看了会,脸色明显阴沉下来。

其中的女人突然啐口吐沫,说,什么意思,你?

没什么意思,我说,就是觉得这白菜不吃也是烂掉,可惜了。

你是说,我们只配吃快要烂掉的东西,是吗?女人站起来。

不是不是,我解释,我是想这白菜不吃也是烂掉……

女人打断我的话,女人说,你到底啥意思?女人向我跳过来,手指戳着我的鼻子,女人说,滚,给我滚!

我还想解释些什么,见女人这架势,觉得没必要了。我转身离开。刚出院门,就听那女人说,老头子,你这才离开位置几天啊,这人就拿白菜来糟蹋你了,你想想,要还是在位置上,他敢这样来侮辱你?那时候,人家拎茅台、五粮液,我都嫌礼轻,现在……

女人呜呜哭起来。

这是哪跟哪啊!我觉得好笑,想笑,但笑不出来。

我拎着白菜,继续往前走。

前面是一个十字路口,东来西往的人贼多。我把白菜放到路口边,退到不远处,看着。

一个妇女,拎着菜篮,从白菜身边经过时,停下来,目光在四周扫过后,像是发现了什么异常,匆匆走开。

两个民工模样的人,看见白菜,冲它跑过去,可在距它约两米远的地方突然停下来。接着,转身往来时的方向飞跑起来。他们的跑动,引起一位胳臂上套着红袖章的老人的注意,老人追着跑了一阵,忽又折回来。老人跑到那棵白菜跟前,瞅了又瞅后,掏出手机。

不大会儿,防暴警察车开过来,他们先在那棵白菜周围划上白线,而后开始疏散过往的人。

有人嚷,不得了啦,恐怖分子放炸弹了!

接着就有人问,在哪儿呢?

接着就有人答,在一棵白菜里。●揉皱的火车票

女人抱着孩子,背着蛇皮袋,挤上车来。没有座位,女人把蛇皮袋放到走道上,一屁股坐下去。

女人穿着褪了色的蓝褂子,黑色的裤子皱皱巴巴的,头发蓬松。

女人把孩子放到腿上,双手揽着孩子。孩子不大,两三岁的样子,好像睡得很熟,一只手垂着,小拳头攥得紧紧的。

女人目光在周围扫过一遍后,停在孩子脸上。孩子好像很幸福,脸颊上绽着小花蕾。

女人附身轻轻地吻着孩子的脸颊。

列车员查票的声音传过来。

女人干裂的嘴唇离开孩子嫩嫩的脸蛋,屁股从蛇皮袋子上挪开,坐到过道上,双臂从孩子的身上顺过去,打开蛇皮袋,翻找起来。怎么没有呢?女人嘀咕,明明是买过车票的呀!女人不相信车票会长腿跑掉。女人还在翻找。好像该翻找的都找了,女人紧张了。要真是没有了,该怎么办呢?女人上齿狠劲地咬着下嘴唇。后来女人把自己身上的衣兜也翻遍了,还是没有。

女人没辙了,眼巴巴地看着走过来的列车员,她说,俺车票丢了。见列车员没什么反应,女人补充一句,真的丢了。列车员扫眼女人,说,丢了补票。

女人不作声,只是眼巴巴地看着列车员。

看我干什么?列车员催促,还不赶快补票?

身边的红头发女人,摸着脖颈上的项链,笑着跟对面的年轻人说,这种人,见得多了。

也是,年轻人附和,上次去深圳,碰到一位老太太,说是钱包丢了,没钱买票,回不了家,哭得泪水涟涟的,我见着可怜,给了她钱,你猜怎么着?

怎么着?

后来返回时,在售票处,我又见到了那位老太太,老太太还是说钱包丢了,没钱买票,回不了家,哭得泪水涟涟的。

这人啊,真的是什么样的都有。红头发女人感叹着。

俺不是你们说的那种人!女人显然是听到他们的对话了,你们不要侮辱人,俺的车票真的是丢了!

红头发女人乜眼女人。

年轻人的脸上也挂着不屑。

女人没管他们。

女人又开始翻找。蛇皮袋里全是男人的换洗衣服,一件一件都叠得好好的。女人一件一件地拿出来,抖开,再一件一件重新叠好,放进去。

很多眼球都粘在那叠得整整齐齐的衣服上。好像,那些叠得整整齐齐的衣服,应该与女人没有什么关系。

女人见有人看她,脸色像大山里熟透的野柿子般红了。女人说,这些都是俺男人的,俺男人在长沙做工呢,让俺忙完农活去看他,可俺怎么也没有想到,俺会把车票弄丢了。

女人的双手乱搓着,眼里噙着晶莹的泪水。

俺真的是买过车票的,女人眼巴巴地看着列车员,心说,俺要是多带钱了,早就补了。俺家母鸡屁股会屙钱呢,算什么呀!

不罚款,就很便宜你了。列车员木着脸,快补票。

女人的双手仍是乱搓着,眼里噙着晶莹的泪水。

女人说,俺真的没有多带钱,俺怎么没想到车票会丢呢?

邻座的一位老大爷,掏出三张百元钞,递给女人,还说,够了吧!女人狠劲地赶走眼窝里的泪水,推回老大爷的手,女人说,俺庄户人家,不兴要陌生人东西的。女人说过后,将熟睡的孩子抱起来,一只手探进孩子的肚兜里。

红头发女人哼了声,说,还真够入戏呢!

年轻人接话说,看看,看她还怎么演?

女人在孩子的肚兜里掏会儿,失望了。女人说,孩子他爹给娃买的长命锁,能值几个钱,可俺走急了,忘带了。女人这样说着时,就听见红头发女人在对年轻人说,呵呵,有看头了!

有什么看头呀,年轻人说,再演,还不就是想逃一张票吗?

俺不是逃票!女人愤怒了,大声呵斥,俺真的买过票的!

那就拿出来呀!年轻人紧逼。

对呀,拿出来呀!红头发女人附和。

女人霍地站起来,把熟睡的孩子扛到肩上,拎起蛇皮袋子,在列车员面前晃晃,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说,俺把这个留下,回头,俺再赎。

还没等列车员反应过来,女人咯咯大笑起来。原来,女人扛在肩上的孩子被吵醒了,孩子看着女人,喊,“饿——”接着孩子的小手就去摸女人的乳房,孩子在摸女人的乳房时,那只攥着的小手就松开了,一张皱巴巴的纸片就跑了出来。

那是一张火车票。●打杏

欣懿在街上溜达,碰到女孩。女孩肩挎黑色布包,手拿望远镜。女孩走近欣懿,像很熟的样子。女孩说,喂,溜达呀?

欣懿一时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女孩,只好敷衍说,是啊。但眼睛却盯着女孩。女孩红发披肩,苹果脸,弯弯眉下汪着一双会说话的眼睛。那眼睛,随意看你一下,保你会有被电着的感觉。

欣懿就有这种感觉。

女孩抬起白嫩的手,在欣懿眼前晃了晃。欣懿的目光,这才从女孩身上拔回来。

女孩说,买副望远镜吧?

女孩边说着,边把望远镜按到欣懿手里。

欣懿举起望远镜,很远的地方,都看得清清楚楚。欣懿说,质量是不错,买下了。手伸衣兜里,准备掏钱。女孩拦住欣懿,说,再试试嘛,要是有什么问题,也好调换。

欣懿觉得女孩真负责,再次举起望远镜,往很远的地方看。女孩在一边帮着,口吐着兰香,挺挺的乳房,有意无意地蹭着欣懿的肌肤。欣懿的心怦怦跳起来。更让欣懿心跳的,是欣懿从望远镜里,看见一个男人把手伸进了走在他前面的那个女人的衣兜里。贼?欣懿边说着边指着远处的那个男人给女孩看。女孩见了,喊句“抓小偷啊”,接着便跑开了。肩头的黑色布包还掉了一次,女孩捡起来,继续跑。

欣懿看着女孩跑开去的背影,想,傻女孩啊,这么远,跑过去有啥用?但内心里,欣懿被女孩的精神感动着。

渐渐地,女孩从欣懿的视线里消失了。欣懿这才想起手里的望远镜还没付钱呢。欣懿手伸向衣兜掏钱。欣懿这一掏,浑身惊出冷汗来。衣兜里的钱夹,不翼而飞了。那里面,装着五千块钱啊!

怎么会是这样呢?欣懿不愿意把女孩往坏处想,可现实真是太残酷了。

欣懿手拿着望远镜,没精打采地走着。身边的行人,投过来怪怪的目光。街口,欣懿看见一个中年妇女,穿紫色衣裤,修长的脖颈上,戴着粗大的项链。

欣懿走近中年妇女,像很熟的样子。欣懿说,喂,去超市啊?

中年妇女显然是不知在哪儿见过欣懿,只好敷衍说,是啊。

欣懿举起望远镜,说,买一副吧,很好玩的。

欣懿边说着边把望远镜按到中年妇女手里。

中年妇女举起望远镜,很远的地方,都看得清清楚楚。中年妇女说,是很好玩,买下了。手伸衣兜里,准备掏钱。欣懿拦住说,再试试吗,看看有没有问题?

中年妇女觉得欣懿真负责,再次举起望远镜,往很远的地方看。欣懿在一边指导着。突然,中年妇女惊叫起来。中年妇女从望远镜里,看见一个男人把手伸进了走在他前面的一个女人的衣兜里。贼?中年妇女边惊叫着边指着远处的那个男人给欣懿看。欣懿见了,喊句“抓小偷啊”,接着便跑开了。

欣懿跑了一阵,气喘吁吁,见没有人追,停下来,掏出钱夹,点了点,六千多块,心情好多了。

欣懿岔上一条小路。

小路边,杏树下,一位老者,手举木棍,在打杏。一颗颗青杏落在地上。欣懿看不过去,说,老人家,这杏都还没成熟,打下可惜了。

老者从地上拾起一个,递到欣懿手里,说,你看看,被虫子咬坏了,这种杏,要是不打下来,被咬坏的地方,会腐烂,会把好的杏也弄坏,不打掉,不行啊!

是这样啊……

欣懿心里咯噔一下,继而转身,沿着刚刚跑过的路,返回了。●玩笑

石头和木头站在大树下闲聊,梅从面前走过去。

木头望着梅婷婷的背影,说,石头,梅的男人真是太幸福了!

石头说,这话怎么讲?

木头说,梅那么优秀,那么出类拔萃,那么……

石头说,你对梅有意思?

木头说,有意思又能咋样,人家已经是别人的老婆了,还能咋样?石头说,去抢啊!

木头说,石头你这是让我犯错呀!不过……

木头盯着石头,半晌,才说,石头,帮哥个忙?

石头说,怎么帮?

木头附石头耳根交代一番。

石头听后,拍着胸脯说,小意思,看我的!

梅刚到单位,手包还没有放下,校长就过来喊她了。她坐在校长对面,看校长端起茶杯,下唇在杯沿上粘了下,又放下了。梅觉得校长有意思,急火火地把自己喊过来,难道就是让自己看他喝茶?梅这样想着时,表情就显得不耐烦。校长看出了梅的心思,只是话还没有斟酌好,不知怎样开口。梅坐不住了。梅站起来。梅说,校长,没事我走了?校长说,梅你先坐下。梅只好又坐下。校长看着梅。校长说,梅你工作很出色,老师学生都喜欢,可越是这样,你越是要严格要求自己,把精力放在教学上,至于感情的事……

梅回到办公室,坐那儿发半天呆,也没搞明白校长话里的意思。

放学回家,见妈妈堵在家门口,梅惊诧。梅问妈妈,你怎么过来了?妈妈神神秘秘地拽起她就走,还说,跟妈妈回去,妈妈有话问你哩。

梅随着妈妈,来到妈妈家。

梅问,妈,是啥子话呢?

妈妈没回答。

妈妈端出做好的饭菜,给梅盛上,看着梅大口大口地吃,妈妈的眼角流出泪水来。妈妈说,木头人是不错,小说写得也好,可再好,你也是有男人的人了,闺女,与木头断了吧!

梅嘴里塞着的饭喷了出来。梅说,妈妈你说啥呢?什么与木头断了?我与木头怎么了?

梅把碗摔在地上。

梅夺门而去。

梅跑回自己的家,合衣倒到床上。

男人歪歪斜斜地回来了,浑身散着酒气。

起来!男人歪到床边,你给我起来!

梅没理睬。

男人吼,臭婆娘,给我起来!

梅忽地弹起来,也吼,你骂谁呢?

骂你!男人的巴掌掴过来,骂,还便宜你了。

男人把梅摁到地上,狠劲打。

木头从门前过,看见男人在打梅,闯进来。木头说,你个大男人,怎么打老婆?木头这样说着时,拳头就落到男人身上。男人挨了打,一边咆哮着,一边与木头拼命。还喊,快来人呐,奸夫淫妇要杀人呐——

小区的人跑过来。

后来,梅便与男人离婚了。

再后来,梅真的嫁给木头了。

这天晚上,木头约了石头。木头与石头喝着酒,话题就扯到梅身上。木头说,当初不是让你开个小玩笑,逗逗梅,怎么整出那事来?

石头说,后悔了呀!

木头说,后悔啥,只是这样糟践梅,心里过不去。

石头笑,还说,梅嫁你,没错。●一双红花布鞋

苦子背着装麦的袋子,赤着脚,轻轻地拉开门闩。

天空的月亮弯弯的,亮亮的。

苦子在门前站了会,见爹的屋里没有动静。苦子知道,自己是没有惊动爹。苦子舒口气,背着装麦的袋子,朝村口走去。

邻居的狗叫起来。苦子低声吼,眼瞎了你,是我。狗便不叫了,摇着尾巴向苦子晃来。苦子说,别跟着,回头带馍给你吃呢。狗像是听懂了苦子的话,站住不走了。

公鸡的打鸣声,在静夜里脆响着。

出村口不远,是一爿坟茔地,坟茔馒头般叠着。风颠过来,树们兴奋了,摇头晃脑。苦子走在其间的小路上,脸上的汗水吧嗒吧嗒往下掉。

苦子又累又怕。

赶到河边时,天色放亮了。河对面的小集镇就有收麦子的。

苦子蹚下河去。虽是五月天了,但清早的河水,还是有些凉。这让苦子很不适应。苦子觉得腿肚子僵硬起来,用起来很不方便。苦子想寻个地方歇一歇,可满眼的河水在面前哗哗地流着。苦子只好硬着头皮往前走了。

苦子没走几步,就觉得腿颈子的筋凸起来,疼得要命。

苦子歪倒了,袋里的麦子撒进河水里。

苦子呛了几口水,支撑着站起来。看着正随河水漂走的空袋子,苦子剜心的痛。

苦子伫立在河水里,直到有赶早集的蹚下河,苦子才恋恋的往回走。

但苦子没有回家。苦子怕爹见了会问他衣服怎么湿了。苦子到自家的秧田拔草去了。

到底是五月的天了,太阳升起来后,苦子就感觉到火辣辣的热了。

后来苦子爹也来了,苦子爹见了苦子,就说,娃,饭热着呢,回去吧!还说,这点草,爹一人就拔了。

苦子听后,眼泪就不听话了。苦子觉得对不住爹。那可是黄亮亮的麦子呀!

但,就在这天晚上,苦子又干了件对不住爹的事。

天黑下来,爹早睡了,苦子没睡。苦子赤着脚,耳贴着东屋的门。苦子听到爹的鼾声了。苦子离开那门,摸到鸡圈边,伸手捉了只母鸡。母鸡受了惊吓,咯咯叫起来。苦子慌忙用手捏住鸡嘴,折回自己的小屋。苦子将鸡嘴用布条缠了,还捆了鸡的翅膀和腿,而后把它塞进床肚里,这才睡下了。

窗外,一勾弯月身边,繁星点点。有风,在静夜里轻吟。

苦子躺在床上,瞪大着眼睛看着窗外空蒙的夜色,想着花子。有些时间了,苦子没有见到花子。不是花子不见,是苦子不想见。苦子觉得,自己心里装着花子,怎么着,也不能再空手见她了。苦子也想浪漫一回,想捂着花子的眼,让花子猜给她带什么来了。花子左猜右猜,就是猜不到。苦子这会儿捧上红花布鞋。花子高兴地捶着苦子的胸脯,嗔,死苦子,哪来的呀?苦子只是笑,不搭话。花子的小拳头就更忙活了。

苦子在花子小拳头的忙活声中醒来。

公鸡的打鸣声很稠,邻居的狗吠声很响。

苦子一骨碌爬起来,赤着脚,弯身在床肚拽出那只母鸡。搂在怀里,苦子觉得不对劲。母鸡的头怎么耷拉了呢?苦子解开鸡嘴上的布条,还有翅膀和腿上的,这才发现,母鸡已经死了,像刚死的。

苦子呆了。

后来苦子给爹留了张字条,走了。

苦子是去南山扛椽子了。南山一百多里地,太阳偏西的时候,苦子就到了。苦子瘫坐在山包上,目光在山林里寻。那时候,晚霞透过叶隙跑进来,林子里通亮通亮的。苦子左寻右寻,终于寻到心仪的啦。苦子砍了那树,削去树枝。这会儿,苦子就觉得浑身有使不完的劲。

苦子沐浴着月光,顶着星星,越岭过岗。太阳红着脸蛋挪出来的时候,苦子赶回来了。苦子卖了椽子。

苦子攥着卖椽子的四元钱,走进了油条店。

苦子着实是饿了,狼吞虎咽地吃掉十根油条后,苦子还喝了两碗白开水。

出来后,苦子后悔了,后悔花掉的五角钱。

苦子走进“供销社门市部”,在那儿,苦子花三元钱买了双红花布鞋。

苦子揣着红花布鞋,跑到花子家。

苦子捂住花子的眼,说,猜猜,俺给你带啥了?

花子挣脱,说,带啥了?

苦子捧出红花布鞋,问,喜欢吗?

花子见了,脸色立时转阴了。花子说,不就是一双鞋吗,谁稀罕呀!

那一刻,苦子犹如隆冬天里,被人当头泼了一瓢冷水,嘎嘎的冷,感觉浑身散架似的,又累又困。苦子忽地跌倒在地上。●风筝

出村口不远,是一片广袤的草地。

小草青碧碧鲜嫩嫩的,叶尖上绽着晶莹的水珠珠,阳光躲在水珠珠里,有风吹来,水珠珠随着那叶尖晃动着。

女孩在这片草地上放风筝。

女孩的风筝是红蝴蝶的那种,飞在蓝蓝的天穹下,划着优美的姿势,蛮诱人的。女孩目聚着风筝,白嫩的粉手抖动着风筝线,笑靥如花。

女孩好高兴。

女孩在草地上蹦跳着,还唱:

蝴蝶飞呀就像童年在风里跑

感觉年少和彩虹比海更远比天还要高蝴蝶飞呀飞向未来的城堡打开梦想的天窗让那成长更快更美好……

女孩正唱着,忽见天空多了只风筝,那风筝也是红蝴蝶的那种。

女孩不唱了。

女孩顺着那风筝飞起的方向瞄过去,女孩看见,不远处的青草地,有个小男孩正仰着小脑袋,在放风筝呢。

女孩觉得好玩。

女孩拽着风筝线跑到小男孩身边,女孩说,你放风筝呀?

小男孩扑闪着大眼睛看会儿女孩,回答,是哩。

小男孩说后,又拽着风筝线,把风筝往高空放去。蓝蓝的天穹下,两只红蝴蝶时上时下,忽高忽低。

女孩觉得特来劲。

女孩告诉小男孩说,我们比赛吧!

小男孩说,怎么比?

女孩说,比飞高。

小男孩点点头。

女孩拽着风筝线,在草地上跑起来,边跑边放风筝线,风筝越飞越高。小男孩也不示弱,也疯跑着,让风筝紧紧咬着女孩的风筝飞。

女孩好生气,拼了命地跑,拼了命地放风筝线。

小男孩追着女孩,嘴里还喊:小姐姐,我的红蝴蝶追上你的啰!

女孩看看天空,觉得没面子,就一个劲儿放着手中的风筝线。小男孩的红蝴蝶还是咬着不放。女孩急了,眼见手中的风筝线不多了,女孩还在放。

女孩手中的筝线没有了。

女孩看着自己的红蝴蝶把小男孩的红蝴蝶越落越远,心里特高兴。

女孩欢呼着,还奔着小男孩跑过去,骄傲地看着小男孩。女孩说,我胜啦!我胜啦!

女孩蹦着跳着,欢呼着。

但女孩旋即就不欢呼了。

女孩的红蝴蝶在高空飞着飞着便飞远了,女孩想拉回,这才发现手中的风筝线没有了。

女孩哇的一声哭起来,还说,我要风筝我要风筝我要……

小男孩边回收着筝线边看着越降越低的红蝴蝶,小男孩说,小姐姐,别哭呀,我这风筝送你吧!

女孩听小男孩这么一说,响着更大的哭声,捂着脸跑开了。

小男孩站在青青的草地上,望着女孩跑开去的背影,心说,小姐姐,你别哭呀!

这天晚上,女孩躺在床上,瞪着窗外清清爽爽的月色,想着她的红蝴蝶,想着想着,便入梦了。

女孩来到村口不远处的那片广袤的草地。

小草青碧碧鲜嫩嫩的,叶尖上绽着晶莹的水珠珠,阳光躲在水珠珠里,有风吹来,水珠珠随着那叶尖晃动着。

女孩在这片草地上放风筝。

红蝴蝶在天空自由自在地飞翔着。头顶,有白云飘飘;身边,有叫不出名儿的小鸟扑展着翅膀,翩翩起舞。

女孩拽着风筝线,幸福得犹如刚从蜜罐里钻出来。

女孩欢呼着。

但女孩旋即就不欢呼了。

女孩看见,她的红蝴蝶不知怎么就挂在了树梢梢上。

女孩拽着风筝线,可那风筝线好像也恋着树梢梢,一个劲儿往它身上缠。女孩越拽,那风筝线就越往树梢梢上跑。

女孩哇的一声哭开了。

女孩醒了。

女孩瞪着窗外清清爽爽的月色,还是想着她的红蝴蝶。

翌日,女孩起来,看见窗外楝树的枝丫上,挂着风筝。风筝也是红蝴蝶造型,和她飞跑的那只,一模一样。

瞅着风筝,女孩感觉有些怪怪的。这风筝怎么会自己跑回来呢?女孩在心里画着问号。

女孩捧着风筝去了不远处那片广袤的草地。

小草青碧碧鲜嫩嫩的,叶尖上绽着晶莹的水珠珠,阳光躲在水珠珠里,有风吹来,水珠珠随着那叶尖晃动着。

女孩站会儿,便放起风筝来。

红蝴蝶在高空盘旋着,划着优美的姿势,煞是好看。

女孩应该高兴,可女孩高兴不起来。

女孩目光在四处里扫着。

女孩是希望小男孩能来与她一块儿放风筝,比赛谁放得高,可就是不见小男孩的影子,女孩好失落。

女孩不想放风筝了,女孩在收风筝线时,看见了小男孩。女孩跑过去,可那小男孩见了女孩,像做错了什么似的,转身就跑。

边跑边喊:小姐姐你玩……●你相信缘分吗

雾重,飞机不能起飞。他退了机票。

手捏着动车车票,进站,坐到座位上,心还像被猫爪抓着。他不知怎么了,就是觉得要出去走走,随便走走。

她走过来,挨着他的座位坐下,秀目盯着窗外。

他发现她,心开始颤抖。她依然秀目盯着窗外。

他说,怎么会是你?

她觉得声音好熟,移过秀目。怎么会是你?她惊诧。

他笑笑,想以此舒暖些气氛。她也笑笑,只是那笑,很浅,像十年前的那天一样。那天,她就是这样笑着对他说,我们分手吧!他没有犹豫,还装着不经意的样子,回说,分。那时,都正值青葱岁月,都自我感觉良好。

沉默。

路边的树梢在窗外晃过。

他问,是出差吗?

她答,不是,是看老公。

他哦一声,脸部闪过一丝忧郁。她见了,暗暗窃喜。

她问,你呢?

像从某种思考中走出,他答,看我老婆。

她也哦一声,抬手挠挠黄亮的头发。他见了,暗自高兴。他记着这个动作。从前,在一起时,她开哭的时候,总是这样。但今天,她没有哭。

又沉默。

晚阳碰在车窗上,火烧般红。

她秀目盯着窗外。

他也是。

天色完全暗下来的时候,N城到了。走出站台,他问,老公没来接你?她说,没告诉他,你呢?我也是。他答。说后,他伸手拦辆的士,在弯进去的一瞬,冲她怪怪地笑笑,那样子,像是逗她吃醋。

她还真是不大好受,后来住进宾馆,扑在床上,放声哭了一阵。

一轮圆月,泻着银辉。

她走出宾馆,碎步敲着青石板路,来到海滩。

皎月朗照,海风轻拂。

望着母乳般的海面,她思绪翻飞。

有手搭上她的肩头,她怔下,见是他,一脸惊讶。她说,怎么,没回去抱老婆哇?音调里泡着揶揄。他装着没有听出什么弦外之音,他说,你呢,怎么来了这里?

她一仰脸,硬硬地甩了一句,我乐意,管得着吗?说后,竟哼着小调,踢着满地的月色,走了。

望断她的背影,他自语:她怎么也会来这里,难道……

生活真是特有意思,一年后的浅夏时节,他们又相遇了,相遇在西双版纳的原始森林里。

当时,他在森林里已转悠三天,身上带的干粮也吃完了,他开始害怕了。其实,他要是打个电话,什么事都解决了。何况,他腰里就揣着手机。但他没有。他觉得,这事传出去,会让人笑掉大牙的。现在,手机没电了,就是想与外面联系,也联系不上。像一只无头苍蝇,他在森林里乱碰乱撞着。

还真撞上她。

她也是迷路了。

缘分。他欣喜地攥着她的手。她的手凉凉的。他知道,她准是饿肚子了,她肚子里没东西,手就凉。他四处寻找能吃的东西,每找到可以入腹的,他都先尝尝。他怕有毒,或者味道不好。

她感动了。她说,有一件事,想告诉你。

他说,什么事?

她说,其实,我没有老公。

他拥过她,声音有些发抖。他说,其实,我也是一个人过。

她听了,泪珠子叭叭砸到地上,两只软绵无力的小拳在他胸前敲着,还说,你真坏……●怎么会这样

一道闪电,一声炸雷,一阵急促的雨点砸下来。

他脱掉外衣,罩到她身上,捉起她白嫩的小手,往公路跑去。她的“宝马”停在那儿。

共进晚餐后,她说,去郊外玩玩吧!他说,好。她开着“宝马”,他坐在副驾上。“宝马”轧着柏油路面,走出城市,犁进郊外的暮色里。在一条小河边,车停下来。沿着河堤,他们手挽着手,静静地走着。爱情在彼此心里泛滥,尤其她,样子十分高兴。没想到,这会儿,竟下起雨来。

他身子已被雨点砸湿,她也没好到哪儿去。就在接近“宝马”时,借助闪电的光亮,他发现路边躺着一个棕色钱袋。他捡起来。这会儿,她已钻进车里。他还愣在雨地里。她喊:“快上车!”他恍然。坐到副驾上,他说,等等。接着他便打开那个棕色钱袋,厚厚的一沓,少说也有一万元。她高兴,想开车离开。他没让。他说,再等等,说不定失主就寻过来了。她虽不高兴,但还是没发动车。

闪电。炸雷。雨声。

他们候在“宝马”里,静静地等着时间从面前轻轻划过。

失主还是没有出现。她急了,回去吧?她说。他没作声。回去吧?她声音大了些。他说,不。还说,一万元可不是个小数目,失主该着急了。她生气了。她说,要等你自己等吧!他目光在她脸上走过一遍后,什么也没说。

他站在雨里,手里攥着那个棕色钱袋。

自然,他没有等到那个丢失钱袋的失主。天亮后,他把钱袋交给了“交警”。拖着满眼的睡意,他回了自己的小屋。刚躺下,她的电话就过来了,让他与欣秘书去N城。

赶到N城,暮霭已重。只好先住下来。

他真困了,头挨枕头,就入睡了。一股逼人的香水味薰醒了他。欣秘书白嫩的玉臂环着他的脖子,口吐兰香,好好喜欢哦。那声音,娇滴滴,软柔柔。他猛地推开欣秘书,脸色即刻阴沉下来。他说,你怎么进来的?还说,你怎么可以这样啊?

欣秘书低垂着头,走开了。临出门时,小声嘀咕句,这人怎么这样哇?

他重新躺下,只是,这会儿,没了睡意。欣秘书青春的身体在眼前晃荡着,还有她离开时嘀咕的那句话,那舌根底下藏着的意思,傻子也知道的。

但自己是有未婚妻的人,他警告自己。

从N城回来,她设宴接风。

散宴后,他们手挽着手,出了酒楼。她没有开车,她说这么做,就是想与他在一起放开地喝酒,开心地逛马路。他听了,心生感动,决心要好好为她付出、为她分忧,不让她一个女孩子,身上扛着这么重的担子。

左拐,是一条青石板铺就的小路,两边的白杨树梢正在高处接吻,走在这样清幽的路上,爱情会从每一个毛孔里冒出来。

他们现在就是这样。

突然,一阵乱响,有几条人影蹿过来,推开他,拖起她就走。他跃起,边大声地喊叫着,边落到她面前,用身体护着她,任凭那些人怎样捅他踢他,他紧紧抱着她,就是不肯放开。

后来,他住进了医院。

她守着他,被他感动得泪流满面。

看着心爱的人毫发无损,他宽慰,心里的甜蜜驱赶走了肌肤上的疼痛。目聚着她,爱意写在脸上。

可她,却幽幽地哭了起来,还说,没想到他们几个下手会这么狠呀!

他不解。

她抹把眼泪,冲他甜甜地笑笑。好了,她说,这下我放心了。接着,她说为了守住父亲留下的这份产业,在交男朋友方面,她得谨慎。末了,她十分高兴地告诉他,她说,你经受住了考验。

考验?他恍然。原来那个钱袋、欣秘书,还有那几条人影……他觉得浑身透骨的凉,更觉得守在身边的这个女孩十分陌生。他一骨碌爬起来,临出门时,扔下一句话:我们结束了。

怎么会这样?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她莫名其妙。●丑人程咬银

程咬银真的很丑。

具体丑到什么程度,我没见过。他的同学王六美提到他的名儿,身子就颤抖,像怕被瘟疫传染一样。我认识王六美,通过王六美,了解到他的一些情况。

程咬银小时候不念书,后来长大了,倒拼死拼活要念,没办法,他的父亲只好找关系,让他直接念初中。

那天,程咬银走进教室,可把同学们都吓傻了。老师给他安排座位,没一个愿意跟他同桌。没办法,老师只好召开班干部会,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希望班干部们能带个好头。结果,班干部们宁愿辞“官”不做,也没人带这个头。没办法,老师只好请示校领导,在教室后面加了一张桌,程咬银自己坐。

程咬银独坐一桌,又在最后排,不搭理他就是了。时间久了,同学们心理上的恐惧也就渐渐淡去了。千不该万不该,程咬银他不该去美容。真搞不明白,程咬银他是出于什么目的。这下,班里炸开了。女生们捂着脸,一个个像受了惊的马,脱缰似的跑出教室。男生们胆子大些,几十人拥在一起,壮着胆子,喊:妖怪—— 滚蛋——

程咬银只好“滚蛋”了。

后来王六美也辍学了。王六美与程咬银在一个生产队,为躲避他,王六美少挣了不少工分。那年月,分粮食是按工分的。因为这,王六美没少挨父亲整。要不是发生那件事,王六美还会继续挨父亲的整。那件事发生得有点突然,本来晴朗的天,说变脸就变脸,满满一稻场的麦子,眼看要被雨淋着,队长吹响哨子,破着嗓子喊:插秧的,犁田的,车水的,不管在干什么的,都给我停下来,赶快来稻场收麦子。队长的声音刚落,人们便从四面八方跑过来。程咬银也拎只笆斗跑过来。都在抢运麦子,谁也没注意他。后来麦子被抢运到粮仓里了,看着可天而倒的大雨,人们的脸上绽开了笑容。就在这时候,不知是谁喊了声“鬼—— 鬼啊—— ”,人们的目光聚向他,接着就有人往雨地里跑去,接着就是一道闪电一声霹雷,接着人们就发现那个往雨地里跑的人被雷击倒下了。

这件事震动很大。

生产队长更是抓住程咬银的头发,边凶边骂:你个魔鬼,不让你出工,你怎么来了?

原来,程咬银一出工,就有好多人怕,不敢出工了。生产队长从大局出发,不让他出工。

本来想表现一下,希望人们能接纳他,能让他出工,现在……

程咬银什么也没说,低着头,默默地走开了。

之后的事,王六美说她不知道了。

我找到程咬银的父亲。我说,听说程咬银死了,好好的,怎么就死了呢?程咬银父亲的眼窝里滚着泪水,声音有些哽咽。程咬银的父亲说,小银(程咬银的乳名)打队里不让出工后,白天就窝在屋子里,门槛也不出,只是清早或夜晚,偶尔到外面散散心。那天,天刚蒙蒙亮,小银就出去了。沿着秧田埂走,嗅着秧苗的清香,小银高兴起来。小银一高兴,就忘记时间了。太阳从东边冒出来时,小银看见南大塘边,两个女人在车水。我们这儿车水是要四个人的,见只有两个女的,小银跑过去,帮忙。没想到,那两个女人见了小银,惨叫一声,双双跌落水里。小银跳了下去,那两个女人得救了,小银他……

程咬银父亲的喉结咕咚几下,还想说些什么,没说。

我说,家里有程咬银的照片吗,我想看看他。

谁知,程咬银父亲听后,捶着胸,哭号起来:小银,爹对不起你哇——原来,程咬银七岁那年,父亲到照相馆照相,他跟了去,本来可以照一张的,可父亲没让。父亲戳着他,说,你是真不知丑哇!

那之后,程咬银再没提过照相的事。●真心的话

初夏的晚上,院子里凉爽得很。

男人坐在石桌边,女人也坐在石桌边。看着天空的月亮,男人心情好起来,男人说,喝点吧!女人点点头。

女人起身走进房里去。

女人从冰箱里取了凉菜还有红酒。

男人和女人喝着酒,话语便也多起来。

男人说,五年了,时间这家伙跑得还真是快,这一闭眼一睁眼,我们结婚就五年了呀。想想五年前,男人挠挠头皮,不好意思起来。

女人笑,还说,那时候,你就像一条小尾巴,俺走哪你跟哪,上个厕所,你也守在外面呢。

男人说,你也好不到哪里去。

男人咕嘟灌口酒,看着女人,男人说,那年冬天,为了见俺,你沿着新挖的水渠跑过来,俺见你鞋和裤子都湿了,裤子上还挂着冰碴碴,可你竟然还没有感觉到。男人刹住话,只是拿眼睛看女人。女人被看得不好意思了。女人说,看俺干吗?女人还说,那一次,俺跟你说分手,其实只是想逗逗你,没有想到哇,你居然偷偷喝“敌敌畏”,要不是发现早……

男人眼窝湿湿的。

女人眼角也挂着泪花。

沉默。银银月色,静静地躺在院子里。

男人揽过女人,看着女人微微颤动的鼻翼,心怀内疚。男人说,结婚这几年,俺大多在外面跑,你一人守着家,还要干地里活,辛苦你了。女人偎在男人怀里,见男人这样说,泪珠子就叭叭砸到地上。女人说,你能这样想,俺心里就敞亮了。俺在家里,苦些累些,没什么。俺就是怕你心里没俺啊。

男人说,俺不会。

女人说,嘴是这么说,可俺感觉……

女人这样说着时,抬手赶走了脸上的泪,凝眸看着男人。女人说,你在外面真的没有人?

男人说,没有。还说,骗你是小狗。

女人不相信。女人还是说,可俺感觉……

男人急了,男人一急就要给女人跪下去,女人没让。女人拽着正要下跪的男人,女人说,你外面真的没人,就不会对俺一点也不用心了。女人这样说着时,脸颊就排出红红的云。女人说,感觉你一点也不在乎俺。

男人顺势搂起女人。

男人把女人抱在怀里,吧唧亲起来。男人说,谁说俺不在乎你?

女人娇嗔,就是不在乎啊,俺一个女人在家里,你就不怕俺……

男人明白了,男人说,俺早防着呢!

什么?女人猛地推开男人,你早防着俺,怎么防俺啊?

男人笑了,还说,俺对村里人说,俺老婆跟王大胖子好上了,王大胖子谁敢惹呀,那可是十里八乡闻名的小混混哇。男人说过后,眼神就移到女人的脸上。

女人紧着的脸色疏朗了。

女人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又一个凉爽的夜晚,王大胖子在女人身上耕耘后,眼睛搁在女人的脸上。王大胖子说,你就不怕他在外面找女人?

女人摇摇头,很自信地说,不会。还说,俺对他公司里的人说,俺老公跟他同学刘琳琳好上了,刘琳琳谁敢惹呀,市刑警大队大队长。女人说过后,莫名其妙地不安起来。

怎么会有这种感觉呢!女人忐忑着。●白色土路

一条泛着白色的土路,两边长着茂壮的白杨,白杨的枝丫在高处交叉着,造型像一座拱形的桥洞,那土路就像一条河,有河水轻轻地往里流去。

那时候我在乡间休假。读大学以来,我养成了晨跑的习惯。我像哥伦布发现新大陆一样发现了这条土路。我很高兴在这条路上晨跑。

这时候我发现了女孩。女孩短发齐肩,弯弯的眉,高高的鼻,薄薄的唇,给我一种很健康很青春的感觉。看到女孩,我就想起在《美国丽人》中扮演安吉拉的那个米娜·苏瓦丽,我曾经把这个美人的相片放在我书桌前的相架上,不言而喻,我是多么喜欢她。

我说,晨跑呀?

女孩冲我浅浅地笑笑,算是答了。

于是我就放慢速度,希望女孩能够与我一块晨跑,可无论我怎么放慢速度,甚至是在步行了,女孩还是远远落在我的后面。我知道女孩不是晨跑了。女孩苦着的眉头告诉我,女孩有很多心事。女孩是在这条土路上释放心事哩!

我只好继续我的晨跑。

返回的时候,我撞到女孩,女孩又冲我浅浅地笑笑,没有作声。我也回女孩一脸浅笑,也没有作声。

后来很多天,都是这样。女孩在土路上走着,好像永远走不完这条路。

那是一个阳光午后,喝了下午茶我走上那条土路。女孩仍在。女孩忧忧郁郁地在土路上走着。我靠过去,与女孩并肩。

我说,你一直在这条路上。

女孩捋捋额前的短发,亮着一双大眼睛看我,是呀!

我说,怎么总是在这条路上?

女孩说,挺有意思呀!

女孩是这么说着,可眼眶明显地湿润了。我知道触到了女孩的痛处,忙说,不好意思,我们改个话题吧!

女孩说,还是说出来吧!

女孩脸上挤出一抹薄笑,女孩说,我很崇拜宋庆龄。

我说,我也崇拜。

女孩说,你崇拜她啥?

我说,她是一个伟大的革命家。

女孩凄苦地笑笑,这是哪跟哪呀?

我说,你崇拜她啥?

女孩说,敢爱呀!孙中山大他那么多,可她就是要爱他。

我感觉到女孩舌根底下压着的是什么话了,我说,你是遇到这种麻烦了?

什么麻烦呀!女孩脸上淌过一阵幸福,可人家说我太小了,你说,我该怎么办?

我摇摇头。其实我正在经历着爱情。我和爱我的那个女孩都还小,我不愿过早搅进感情的漩涡。我躲到这儿来,就是想认真地思考这事儿。

但女孩的问题碰疼了我的情感,我越发地思念远在滨海小城的雯雯了。我决定回去看她。走过那条土路时,我看见女孩在土路上走着。我冲女孩笑笑,女孩也冲我笑笑。

回到小城,我就给雯雯打电话。雯雯说她到另一座城市去了,让我等她,她明天回来。我很想见她,但又没有别的办法,只有耐心地等她。

阳光总是一点也不吝啬,满满地铺在地上。

我决定去海滩打发这段光阴。

一蓬蓬太阳伞下,坐着穿泳衣的男女,我心情爽起来,我想起当年在夏威夷海滩与好莱坞明星艾莉西娅·西尔维斯通共泳的情景。往事如烟,现在雯雯要是在身边……这时候,我发现我的眼睛好像给什么塞了下,我狠劲地揉揉,但我还是看见雯雯穿着泳衣和一个男人坐在太阳伞下……我只觉头晕目眩,我不知是怎么离开海滩、离开滨海小城的。

我再次踏上这条泛着白色的土路时,我看见女孩仍在土路上走着。我走过去,很抒情地告诉女孩,回去吧!说着我就伸手捉过女孩,我们开始回头走。可走了一阵,我们只好站住了,女孩说,走哪一条路呀?我们正站在一条岔路口处,有几条更小的土路呈放射状摆在面前。我说,我也不知道,你说呢?女孩挠挠后脑勺,没作声。片刻之后,我们不约而同地转过身去,我们沿着土路一直往前走。可走了不大一会,我们又站住了。

面前是一条河,河水奔腾咆哮着。

我们站在河边。

女孩说,怎么就没路了呢?我也说,这路哪儿去了呢?●俺在逃亡中

俺是一个农民工,在砖厂干十一个月又十六天啦,老板还不给俺工钱,俺该怎么办?正月初二那天离开老婆时,老婆哭哭啼啼不让走,俺拍着胸脯告诉老婆,说阴历小年前一定赶回来,背着一大包钱赶回来。老婆破涕为笑,老婆说,背不背钱回来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一定要回来。当时俺感动得哦,捧着老婆的脸狠劲地啃。还有几天就到小年啦,老板还没有给俺工钱的意思,俺第N次找到老板。

老板很不高兴,说俺,你这人咋恁小气,老板不会为你这几个小钱跑走吧。俺说跑不跑那是你的事,俺要俺的工钱,俺老婆还有念书的女儿都等着俺回家过年呢。老板笑笑,说真没想到呀,看你黑不溜秋的,心肠还蛮好呢。人黑咋啦?俺说,只要心不黑。没想到,俺这话竟惹恼了老板。老板脸上的横肉抖动着,狮子般吼起来:我心就黑啦,就不给你工钱啦,你怎么着?俺当时真的很冲动,血好像要冲破血管跑出来啦。俺捡起砖块,就朝老板拍过去。这胖家伙真的不经拍,不就一拍嘛,咋就倒地上不起来了呢!俺知道闯祸啦,三十六计走为上,俺跑啦。

雪下得正急,像是在跟俺比速度。

俺气喘吁吁地跑着,后来真的跑不动啦。前面是一处漂漂亮亮的房子,噢,俺想起来啦,那是拍电视剧的剧组搭建的,具体那个剧组叫什么、拍什么电视剧,俺想不起来啦。俺还是几个月前和哥们溜达时来过的。就俺这记性,能知道这些,已经很不错啦。夜幕已经拉开了,房子笼罩在暮色里。俺清楚,演员们都回宾馆了,剩下这处房子,孤孤单单的。俺决定做回好事,进去陪伴它们。房子有很多间,都上了锁。借着雪光,俺在寻找没有上锁的房间。嘿,还真是找到啦,这一间还真是没有上锁,不过,里面好像是闩上啦,透过门缝,还能看见里面微弱的灯光。俺觉得奇怪。

正犹豫着,门开啦,一男人抱着女的,女的还在娇滴滴地说着,要你抱着嘛,就要你抱着。见俺站在门前,两人懵啦,愣怔片刻,男人说,兄弟,只要不报道出去,你要多少?这下,该俺懵啦,俺不知道男人说的不报道出去是什么意思,但俺知道你要多少的意思。俺口袋里真是分文没有啦,俺眼珠一转,说道,俺要一千,一分不能少。没想到,那两人听啦,哈哈笑起来,说,给你两千。俺接过钱,向那两人深深鞠上一躬,怕他们反悔,俺慌慌张张地跑啦。

花五百元,俺开了房,决定潇洒一回。俺拨了美容美发厅的号,谈价时,傻眼啦,竟要六百块。俺要不是快一年没沾腥啦,倒找俺六百,俺也不干的。这些人,也学会落井下石啦,俺还就不入你那套呢。俺啪地摔了话筒。躺在床上,脑里很乱,干脆,俺什么也不想啦。俺打开电影频道,里面正在重播什么颁奖仪式,妈呀,刚才那两人也在呢,男的是导演女的是演员……俺突然明白啦,俺也不知哪来的勇气,疯狂跑出宾馆。俺跑到那剧组搭建的房子里,一间挨一间找,不知不觉两小时过去啦,还是不见那两人的影子。看俺多傻呀,返回宾馆的路上,俺才觉得自己好蠢好蠢啊。

其实,后来发生的事,证明俺真的好蠢好蠢。

俺不是回宾馆了吗,可俺偏偏记错了楼层,偏偏那个楼层的门锁用俺的牌牌也打得开,偏偏俺又懒得开灯,撩开被子,就钻里睡了。俺好像才睡着,炫目的亮光把俺刺醒啦,接着就是“妈呀”一声惊叫。怎么啦,俺不高兴啦,这半夜三更的,你一个女人家,跑俺房里叫什么。俺循着声音望过去,这一望,俺三魂七魄都没啦。

那女的是俺老板的秘书,前挺后翘的,贼贼漂亮。那男的,是这个市的市长。工棚里有台电视,俺在那上面经常看到他。俺抓起衣服,弹下床,连声说着对不起,跑走啦。

宾馆俺是不敢待啦,市长肯定会派人来抓俺。果然不出俺所料,有几辆警车哇哇地叫着从俺躲身的地方跑过去。俺觉得末日来临啦。俺不是怕死,俺是觉得挺对不起老婆。俺要打电话告诉老婆,说俺初二那天说的话不能算数啦,要她保重,等俺出息啦,就把她接过来,让她享清福。当然,这些话,俺只是在心里想。

当俺真的寻到一个电话亭时,却发现,不远处有一个警察也向这边走过来。俺知道是让警察盯上啦,还是主动投案吧,俺奔那警察跑过去。没想到,那警察见俺奔过去,两腿筛糠般地抖,不光主动交出武器,还一个劲地向俺求饶。俺憋住笑,一本正经地训斥道:滚——

夜还深着,俺想回工棚拿几件衣服,顺便探探工友们的口风。可俺才到工棚门口,双手就被蹿上来的警察铐上啦。俺清楚拍死老板的案子犯啦,俺对涌过来的工友们说,老板让俺拍死啦,你们的工钱也没处要啦,兄弟们天亮后都回家吧。

说后俺呜呜哭起来,俺是觉得对不起兄弟们呀,老板要不是让俺拍啦,兄弟们还有希望要钱的,可现在,唉……

没想到工友们交头接耳会,后来齐声大笑起来,还问:是老板让你来演戏的吧?

老板让俺拍死啦,俺理直气壮,怕兄弟们不信,俺还说了细节。

这时候老板的声音远远地传过来,老板说,天亮还早着呢,起哄什么啦?

听是老板的声音,俺知道老板没死。老板没死,俺就没犯事。俺对铐俺的警察说,松了俺,俺没把老板拍死。那警察听了,伸手从俺衣兜里摸出枪,耸耸肩头,对另一个警察说:带走!●有病

阳光不错。

银莲的心情也不错。

银莲穿身蓝色运动装,一蹦一跳地走着。

身后,有声音追过来。

一个说,你看前面那女的,怎么走路呀?

另一个说,怕是有病吧!“你才有病呢!”银莲心里这样想着时,便来到一堆人前,这些人围在一起,让银莲觉得奇怪。银莲挤进去,见被围的人是一个相面的,转身便往外走。银莲不相信相面。那个饰演毛泽东的人,不是与毛泽东很像吗,怎么毛泽东是伟人,他却只是一个小小的演员?“那个女的怎么走了?”有人问相面人。“她有病。”相面人回答。“你才有病呢!”银莲想返回去狠狠扇相面人一巴掌,可银莲没有。

阳光不错。

只是银莲这心情,突然阴湿起来。

银莲低着头,急急走。

银莲是想赶快离开这儿。“有病呀,”中年妇女从地上爬起来,点着银莲的鼻子,“怎么走路的,你?”银莲想回骂,但没有。

银莲清楚,是自己撞了人家,理亏。只是那中年妇女,得理不饶人,银莲走开好远了,还站在那儿骂:“有病呀……”“你才有病呢!”银莲觉得这种人,泼妇,不值得理论。

银莲脚步快起来。

路上的人看着银莲。

有人说,这女的,被骂也不还嘴?

接着就有人说,怕是有病吧!

银莲装作没听见,继续往前走。

一个少妇,牵着一个小女孩,向银莲走过来。快走到银莲跟前时,小女孩突然挣脱少妇的手,冲着银莲跑过来,还喊:“阿姨—— ”

小女孩显然认错人了。

但见小女孩可爱的样子,银莲还是把小女孩抱起来。

少妇走过来,夺过小女孩,黑着脸,临离开时,狠狠撂下一句话:“你有病呀?”

银莲本来想还句“你才有病呢”,可银莲没有。

阳光不错。

只是银莲这心情,越来越阴湿了。尤其致命的是,银莲觉得自己的身体,真真有些不舒服。

银莲没心思往前走了。

银莲抄小路,赶回家里。仰躺沙发上,银莲觉得,浑身不舒服。难道……银莲躺会儿,爬起来,摁开电视。

电视里是一档健康访谈节目,那个尖下巴的医生,正在讲授癌症的一些表现。银莲越听越觉得自己正是如此。银莲明白那些人为什么都说她有病了。

银莲好痛苦。

银莲去医院,X光、CT,该做的都做了,该查的都查了,结果没有病。银莲不相信。银莲清楚,这种病,医生是不会讲真话的。要是没有病,那些人怎么都会那样讲呢。银莲认定,医生没有说真话。

银莲辞去工作,宅在家里,等待那个时间的到来。

有时,银莲站在窗前,看窗外明媚的阳光,听小鸟婉转的啼鸣,嗅飘浮过来的阵阵花香,真希望,医生没有骗她。但很快地,银莲又否认了这种想法。

银莲脑海里再现着那些人的话:

有病呀,有病呀,有病呀……

后来,银莲明显感觉到身体的不适了。

银莲又去了医院。

检查的结果,还是正常。

只是那医生,看着银莲消瘦的样子,脸上写满困惑。医生说,回去后,好好补补。接着开了些营养药,让银莲拿回去吃。

银莲没拿那些药。

银莲还是宅在家里,等待那个时间的到来。

不久,银莲走了。

检查没有病呀,怎么说走就走了呢?●桃子

张八挎筐李子走进小区。

张八喊:“李子,买李子噢—— ”

一个时髦的女郎走过来。

张八放下筐,对着女郎说:“买李子?”

女郎目光在李子身上滚过后,脸色便夸张起来。女郎说:“你这是李子?”

张八说:“这还有假?”

女郎说:“你这不是李子!”

张八说:“不是李子,能是什么?”

女郎说:“是桃子。”

张八说:“桃子比这大,不是桃子。”

女郎说:“我说桃子,就是桃子。”

张八明白了,女郎这明显是压价,桃子比李子便宜多了。这城里人,压价也不直说,还拐恁大的弯儿,有意思。

张八说:“是,是桃子。”

女郎说:“来二斤桃子。”

张八应声“好嘞”,给女郎称了二斤“桃子”。

女郎拎起“桃子”,离开。

张八继续喊:“李子,买李子噢—— ”

一位老大爷走过来,对着李子瞅了半天后,突然问:“你这是李子?”

张八说:“李子。”

老大爷说:“不是李子。”

张八说:“不是李子,能是什么?”

老大爷说:“桃子。”

这一次,张八不跟老大爷争了,张八明白,老大爷知道桃子便宜,故意这么说的。

张八说:“是,是桃子。”

老大爷弯下身,边捡着“桃子”,边叨唠:“你们这些年轻人呐,桃李都不分了,明明是桃,偏要说是李,其实呀,李子也没比桃子贵多少,何苦呢!”

老大爷走后,张八又开始喊了,只是这喊出的话,变了。

张八喊:“桃子,买桃子噢—— ”

没有人来。

张八再喊:“桃子,买桃子噢—— ”

还是没有人来。

张八不耐烦了,挎起筐就往外走,出小区大门时,保安走过来,保安捏起一个李子,后又扔下了。

保安说:“这是桃子?”

张八说:“桃子。”

保安笑笑,转身打手机去了。

张八见保安不像买东西的样子,就挎起筐,向小区外走去。只是,张八没有走出多远,就有一辆工商管理的车在他身边停下来。车里跳出几人,堵到张八面前。

头头模样的人说:“有人举报,说你用李充桃?”

张八想笑,但没有笑出来。想解释,又觉得没什么好解释的。谁都知道,市场上李子比桃子要贵得多,就是用李充桃,又有什么呢?

见张八不作声,头头模样的人火了。

头头模样的人说:“带走!”还说,“回去参照欧洲马肉当牛肉卖事件处理。”●亲爱的,好想你

男人抖去身上的夜色,走进屋子里。屋子里亮着灯,可并没有女人的影子。男人推开卧室的门看了看,还是没有女人的身影。男人踱出来。男人想拨女人的手机,想了想,没拨。男人想给女人个惊喜。

男人打开电视,看央视《面对面》,哈文正在接受采访。看到哈文,男人就有点想不通,那么优秀的人,怎么就嫁李咏了呢!这样想着时,男人心里就添些忿忿然。这时候,突然停电了。夜色铺天盖地卷过来。男人裹在夜色里,还在想着哈文,哈文那么优秀……

男人这样思想着,忽有开门声响起来。男人像是给什么弹了下,一下子落到沙发的后背下。男人躲那儿,想逗逗女人。

女人反手关了门,借着手机的光亮,向卧室走去。

男人的头从沙发后面顶出来。

男人的脸变形了。男人看见,女人身边还走着一个男人,那男人左臂揽着女人的腰,嘴巴不停地拱着女人。男人想跳出来,大喝一声,再抡起木棒,重重地劈下去。男人没有。

男人想起情人心心。

男人不愿因为一个背叛自己的人去坐牢或者偿命。男人这样想着,心就宽了些。男人轻轻离开了。

男人跑到心心那里,按了很久的门铃,也不见心心开门。真是活见鬼。男人拨了心心的手机,一遍,又一遍,总是没人接听。男人没辙了。

男人裹在夜色里,虽然初夏的气温已有些热了,可男人还是觉得冷冷的。男人站了会,还想继续站下去,不远处的黑影移过来了。男人只好躲到身后的榕树下。

黑影越来越近,后来就打开房门,走进屋里去。灯亮时,男人看见心心被另一个男人抱进卧室里。再后来,那灯就灭了。

男人的心像是让冰水浇过了,嘎嘎地凉。

男人漫无目的地晃在夜色里。内心里,男人非常矛盾。男人是下午5点的飞机,4点多赶到机场时,见一帮人嚷嚷着要退票,男人问后才知道,通知说飞机要晚点2小时起飞。男人想也没想,也跟着退了票。男人退票后,犯了个天大的错误。

男人不该不回家。男人耍了个小聪明,想在夜深人静时再回去,给女人来个大惊喜。

男人走入一家小酒店。

酒店不大,但收拾得很整洁,老板娘30来岁的样子,蝴蝶般在他面前飘来荡去,闲些时,还坐到男人对面,白嫩的小手托着红扑扑的脸蛋,扑闪着大眼睛挖着男人。那时候,男人就有些神魂颠倒。这样想着时,男人就觉得有一盏灯亮在夜色里。

男人向着那盏灯走去。

正走着,心心的电话回过来,心心说:“亲爱的,什么时候到呀?好想你!”

男人笑笑,什么也没说,就挂了电话。

男人继续往前走,没走出几步,男人的手机又响了,是女人打过来的,女人说:“亲爱的,什么时候到呀?好想你!”男人本来要痛痛快快地骂骂女人,可话到嘴边,不知怎么就变成了“亲爱的,我也好想你呀!”●相信

月是下弦。月色暗暗。

五姨太坐在池边,莲花正放,莲香扑鼻。

五姨太望着老爷的房间,那窗口,映着烛光。老爷还在书房。老爷嗜书,可五姨太正当青春年华,夜夜需要老爷滋润。老爷做不到。

五姨太移目池水,荷叶轻晃。五姨太的心,也晃。那泪,就洇了双睫。五姨太真想放声大哭,但没哭。

老爷不知何时,走了过来,坐在身边,拦住五姨太纤细的柳腰。老爷说,怎么没睡?

五姨太说,等着你呢!

老爷感动,说,我喜读书,以后,就不要等了。还说,困了,我憩书房,你尽管入睡。

五姨太虽不情愿,但也没说什么。

翌日,二姨太三姨太四姨太聚在一起。

四姨太说,都怪你俩,当时要是过去拿奸拿双,看老爷还有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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