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吉志
出版社：百花洲文艺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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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企CEO试读：
人物介绍
邢亮 华昭集团公司总经理
高天 华昭集团公司党委书记
邓芸 华昭集团总经办副主任、主任
靳岩生 国家发改委某司副司长
黄大明 华昭集团副书记兼纪委书记
阳亚洲 华昭集团副总经理
水晶 邢亮红颜知己
裴小蓉 邢亮妻子
向德 华昭集团副总经理
朱应龙 华昭集团副总经理
毕永生 华昭集团副总经理
唐亚丽 南都电厂总经理，阳亚洲情妇
卢联成 华昭集团公司原总经理、党委书记
何志刚 南江省国资委党委书记
杨平生 南江省委常委、组织部长
麦志标 南江省副省长
方晓兵 华昭集团运营部副主任，后为南化股份总经理
兰焘 沙朝高速副总经理、总经理
成明泽 南明煤矿党委书记、总经理
艾美娜 向德情妇
阳亚慧 阳亚洲姐姐，南江省政策研究室副巡视员
于彬 华昭集团副总经理
易华 华昭集团工会主席兼法务总监
金晨光 华昭集团总会计师
林里程 华昭集团运营部主任，后任工会副主席
金珊 林里程妻子
朱昌盛 华昭集团财务部主任，后任黄新高速总经理兼党委书记
李宗平 南华粉煤灰利用公司董事长
叶龙强 南华粉煤灰利用公司总经理
朱璇 南华粉煤灰利用公司办公室主任，阳亚洲情人
蒋惠 华昭集团财务部副主任
侯京华 南化股份总经理，后为运营部主任
卢跃云 南化股份党委书记
冯刚 界平铜业公司总经理
刘小周 南都电厂计划科科长
华东 房地产公司副总经理，总经理
庞玉兰 南化股份销售部经理
关思达 南化股份副总经理
范诚 海德思哲国际咨询公司业务经理第1章走马上任
早晨，南都飘起了雪花。雪花似乎有灵性，赶在小寒向南都市民报到。
同时，来南都报到的还有邢亮。邢亮和高天在省委组织部陈副部长和省国资委党委书记何志刚陪同下到华昭集团赴任。邢亮任总经理，高天任党委书记。
华昭集团原总经理兼党委书记卢联成因贪腐落马后，省委组织部把总经理职位拿出来向全国公开招聘。邢亮过五关斩六将，在80多位竞争者中脱颖而出。高天则是从省委组织部巡视员任上平调过来的。
在集团副处以上干部大会上，何志刚先宣布省委省政府的任命；陈副部长代表省委组织部讲话；接着，邢亮和高天分别作表态性发言。在这种场合，表态性发言一般是对上级党组织的信任及群众的支持表示感谢，然后谈几点打算。然而，邢亮的表态发言却打破常规，按自己的思路信马由缰地发了一通感慨。
他说：“今天是我45岁生日，省委省政府送给我一份特殊的生日礼物。这份礼物，我会好好珍惜，并将和高书记一起驾驶这艘“航母”去远航。过去和现在，国有企业在经济建设中发挥了巨大作用。然而，国有企业的形象在国民心中却一落千丈。其中原因，大家心知肚明。现在网上网下、中外媒体、经济沙龙、大学讲坛，对国企效率低下、资源浪费、过度消费、腐败丛生的讨伐之声不绝于耳。省委组织部从全国遴选华昭集团总经理的举措，就是一个明显的信号，要从体制机制及管理上对国企进行大幅度的改革。改革，是沉重的话题，是艰难的选择。1998年3月19日，朱镕基总理在中外记者会上谈到推进经济体制改革时慷慨地说：‘不管前面是地雷阵还是万丈深渊，我都将一往无前，义无反顾，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这说明，改革最终是要付出代价的。今天，我在华昭集团过了一个生日，希望能平安地过5个甚至更多的生日。如果只过两至三个生日，说明我失败了。为了对得起自己过五关斩六将的拼搏，为了不辜负省委组织部杨部长、陈副部长和省国资委何书记的期望，我愿用我的政治生命来推进国有企业体制机制的改革。最后，借用明朝学者吕坤的四句话与大家共勉：做第一等人，干第一等事，说第一等话，抱第一等识。用两句古诗自励：瘦到梅花应有骨，幽同明月且留痕。请大家监督！”
邢亮与众不同的表态发言博得了阵阵掌声。
高天是一位成熟的政治和组织工作者，表态性发言完全是程序式的，但有一段话却让大家耳目一新。这段话是：“国有企业党委书记是配角，我一定用我这片绿叶扶好邢亮这朵红花，协助他推进改革，深化管理，把华昭集团的发展推上一个新台阶。”
会议很快结束，送走陈副部长和何书记，两位新领导与其他班子成员见面。
华昭集团是南江省特大型国有企业，拥有总资产1025亿，净资产319亿，投资的产业涵盖电力、煤炭、交通、化肥、城市供水、房地产、港口等。领导班子加上他俩共有10人：1名副书记兼纪委书记，5名副总经理，1名工会主席兼法务总监，1名总会计师。
副书记兼纪委书记黄大明在班子里年龄最大，已过56岁。卢联成出事后，国资委指定他暂时主持工作。在这敏感时期，一般人都会有想法，趁此机会上个台阶，可他淡定得很。不是他不想，而是他冷静、理智、彻悟，清楚自己的人生路，这辈子能熬上副厅级位子已是祖坟冒了青烟，遑论再有更大出息。他的能力和水平绰绰有余，关键是平时做的功课不足。官场中的潜规则深不可测，一个平时不注重疏通关节、培植人脉者，很难在升迁上引起上级领导的青睐，除非是机缘巧合。所以，在暂时主持工作的日子里，他只埋头做好稳定工作，没半点跑动的念头。
但是，另有想法者却大有人在，排在黄大明后面的副总经理阳亚洲就蠢蠢欲动。阳亚洲今年48岁，正当年富力强。他大学毕业后进入南都电厂，从技术员、班组长干起，一步步干到值长、副科长、科长、筹建办副主任。在人才济济的电厂提拔至高管千难万难，如不是他姐姐力助，这等好事未必就会轮到他。现任分管国资委的副省长麦志标，当时是省计划委员会分管能源的副主任。他姐姐阳亚慧和麦志标是大学同学。麦志标在审批南都电厂4台30万千瓦扩建项目时，跟华昭集团老总打了招呼，组建筹建办时阳亚洲就名正言顺地提拔为副主任。阳亚洲也不负众望，担任筹建办副主任后很快打通了省计委和国家计委的联络通道，各项审批手续总能在最短的时间内搞定，南都电厂扩建项目的建设速度令人刮目相看。扩建工程一完成，阳亚洲一跃成为南都发电有限责任公司总经理。华昭集团划归省国资委管理后，阳亚洲在麦副省长的关照下，提任为华昭集团副总经理。上任不久，为了迅速扩大政绩，他提出南都电厂在4台30万千瓦的基础上再扩建两台100万千瓦级的超超临界机组。获得省发改委和省长同意后，他主动请缨担任项目前期工作的领导小组组长，带领项目办的人员长期泡在国家发改委能源局，反复做处长、司长们的工作，终于在较短的时间里拿到了开工路条。两台百万千瓦级机组在他主持下顺利建成。经过多年的历练，阳亚洲变得十分精明老到，尤其在跑扩建项目过程中，培植了不少人脉关系，也提升了个人形象，在业界具有一定影响力。卢联成出事后，他那颗骚动不安的心膨胀开来，想逮住机会上个台阶。他早就洞察了黄大明的小九九，私下还请黄大明助把力。黄大明对此却是一笑了之，暗示他有能耐的话尽管活动去。他请姐姐做麦副省长的工作，自己也找机会暗通款曲。后来，麦副省长告诉他，省委组织部已准备将华昭集团总经理职位拿出来向全国公开招聘，叫他报考。可是，他考功不行，第一轮笔试就被刷了下来。为此，他一直耿耿于怀。当招聘结果明朗后，他心里越发郁闷，一是邢亮比他年轻，资历比他差得远；二是邢亮在国企待的时间很短，缺乏国企管理经验；三是怀疑邢亮是否有驾驭这艘“航母“的能力。他真不理解省委组织部为何干这种招进女婿气走儿的事。现在的职业经理人有几个靠得住？就中国目前的社会环境而言，职业经理人的信托责任大成问题，有不少民企请来的职业经理人干不了多久就闹出麻烦，甚至把企业推向倒闭的边缘。省委组织部一直强调选拔干部要注重德才兼备，可是，他们却招来了一个没多少国企经验的假洋鬼子。当然，不满归不满，对省委组织部的决定，他还是绝对服从。
因为是第一次与班子成员见面，邢亮要大家将分管的工作作简要汇报。汇报自然是以排位为顺序。先是黄大明汇报党建、组织和党风廉政工作，当谈到反腐倡廉时，自然绕不开卢联成贪腐事件。卢联成贪腐事件给华昭集团带来了灾难性的后果和影响，先后有3位正处级干部被检察院逮捕，分别是总经办主任毛品华、房地产公司总经理刘娟娟、南明煤矿总经理柯卫其。这4人涉案资金到底有多少？目前尚不清楚，但外面传得沸沸扬扬。有说每人起码1200万以上，有说卢联成至少4000万。传得最离奇的是卢联成和刘娟娟的桃色故事，还说他们在上海和深圳购买了别墅，仅深圳一处别墅价值就达1500多万。黄大明最后说：“目前，摆在我们面前最大的问题，是如何尽快消除卢联成贪腐事件带来的消极影响，如何提振集团系统员工的信心。”
接下来是阳亚洲汇报电力板块工作。华昭集团控股和全资建设了4个火电厂和4个水电厂，拥有装机容量720万千瓦，占了全省装机容量的四分之一。阳亚洲是个乐天派，把严峻的电力形势说得轻飘飘。谁都知道，这些年，国家实行的是计划电、市场煤，煤价涨势十分凶猛，发电利润完全被煤价挤占，电厂发得越多亏得越多，以致严重影响了发电企业的积极性。有的省市为了鼓励电力企业多发电，不惜从有限的财力里切出一块弥补发电企业的亏损。南江省是欠发达地区，政府财力捉襟见肘，省长要求发电企业从管理中消化这块政策亏损。好在国资委对发电企业的考核实行煤价锁定，职工的薪酬未受影响。阳亚洲给邢亮的信息是，电力形势不会一直这样走下去，即使国家不救，市场也不会让煤价这样疯涨。煤电这对难兄难弟就像两节过山车，你高我低，永远没有平起平坐的时候。最后，阳亚洲用洪亮的声音总结说：“电力板块形势总体看好，无论是经营管理还是廉政建设，都没有受到卢联成事件的影响。”
分管水业板块的副总朱应龙，分管交通板块的副总毕永生，分管煤炭和化肥板块的副总向德，分管房地产和港口板块的副总于彬，工会主席兼法务总监易华，总会计师金晨光分别作了汇报。
听完汇报，邢亮说：“今天只是做些初步了解，以后我和高书记会到各板块详细了解和熟悉情况。在各位面前，我和高书记算是新兵，你们分管的工作要一如既往地做好。卢联成事件带给我们的负面影响不容低估，只要我们团结一心，就能在最短的时间里将影响消除。”
高天同意邢亮的意见，要求大家振作精神，共同面对和克服卢联成事件带来的负面影响，加大改革和管理力度，把工作做到极致，不辜负上级领导的厚望。
晚上，八位副职摆席欢迎两位正职到任。邢亮和高天酒量尚可，副职敬酒来者不拒。八位副职中，有三位酒量大得惊人，尤其是阳亚洲，在酒桌上从不输人，人称不倒翁。国资委有位学历史的副主任戏称他为“小冯跋”。冯跋是东晋十六国时期北燕国君。据《晋书》记载，冯跋“饮酒一石不乱”。一石折合成现在就是20450毫升，那时的酒一般都在18度左右，一餐能喝20450毫升的人在当今恐怕不多见。作为皇帝的冯跋，有这等酒量，在酒史上不留青名都不可能。能跟皇帝媲美，阳亚洲自然是沾沾自喜。因此，每每在酒桌上，他都是活跃分子。如果排座次的话，一号种子非阳亚洲莫属，二三号种子分别是朱应龙、向德。在卢联成时期，每次班子聚会，三大金刚就闹得不可开交，不喝掉五六瓶茅台或五粮液决不罢休。今天的氛围不一样，一是两位领导新来乍到；二是刚出卢联成事件，郁闷的劲还未缓过来。三位金刚仿佛就像换了个人似的，一个个乖巧斯文得很，虽然还有邢亮生日之话题，但闹了几杯后就平静下来，只是随便聊些时政和经济形势。
散席后，总经办副主任邓芸把邢亮带到华昭酒店一间套房里，那儿暂作他临时的家，行李早被邓芸搬过来。华昭酒店是港口公司7年前投资建设的一家五星级酒店。
进了房间，邓芸麻利地烧开水、泡茶，又问还需做什么。邢亮摇摇头，表示感谢后劝她早点回去休息。邓芸却没有走的意思，一脸的兴奋，一脸的期待，希望邢亮留她聊天。邢亮见状只好让座。美女把你送到家，自己想待会儿，你不解风情硬生生地请人家走多不绅士。况且邓芸还是老同学靳岩生嘱咐关照的对象哩。得到允许，邓芸高兴地送给他一个媚笑。
靳岩生是邢亮清华本科班同学中最铁的哥们。邢亮本科毕业考研进了北大，靳岩生则被选调进了国家计委，两年前提拔为某司副司长。邢亮报考华昭集团总经理职位之前征求过靳岩生的意见，谁知靳岩生比他还兴奋，盛赞这是明智之举，叫他务必拔得头筹。经过几轮鏖战，邢亮如愿以偿，靳岩生也喜上眉梢。在他离沪赴南都报到前夕，靳岩生专程从北京赶到上海送行。有人为你大喜大悲而癫狂，应是人生之大幸。邢亮当时确实感动了一把。然而，当靳岩生把邓芸带到他面前时，他对靳岩生的真情打了折扣。
那天晚上，邢亮提前到外滩海湾大厦小包厢里恭候靳岩生。靳岩生早住进了海湾大厦，电话里说再等会儿，有位客人还未到。邢亮被他弄糊涂了，本来准备叫上几位朋友一起话别，可他却说不，就两人好好抵足深谈。想不到他自己却带上一位，到了这时，邢亮只有依他。他心想，也许是他上海的相好。之前，靳岩生在这方面没什么绯闻，并不排除他现在不变。过了40多分钟，靳岩生带了一位身穿紫色紧身短大衣的美女款款而至。老同学好久未见，激情地拥抱了一下后，靳岩生指着身边的美女说：“我堂姐女儿，邓芸。以后就是你的下属。”
邓芸身材高挑，胸脯高耸，肌肤如雪，脸若银盘，眼似水杏，唇不点而红，眉不画而黛，天生一个美人坯子。邢亮向她伸出右手，她双手紧紧握住。他感到她那双白皙而温润的手在颤抖。邓芸激动地说：“请邢总多多关照！到了南都，有什么事尽管吩咐。”
靳岩生指着邓芸对邢亮夸耀说：“我这位外甥女不仅人漂亮，心地更善良。她现在是华昭集团总经办副主任，主任出了事，现在暂时当家。你去了以后，她就是你的大管家。”
邢亮抽出手，笑着说：“这么年轻就当上了副主任，不简单。”
邓芸满脸绯红，抿着嘴说：“邢总见笑，我29了，不年轻。”
邢亮打趣道：“你不年轻？我们成什么了？我这个年纪，还在学校啃书本，外面的世界一概不知。看来，还是古人说得对，早起闯荡成英雄，三更磨墨变髯公。我的早年书虫生活与你相比暗淡无光啊。”
邓芸一脸尴尬，不知如何回答是好。靳岩生赶紧打诨：“你就痛快地嘲笑美女下属吧。这样不饶人，叫人家怎么活？谁不知道你胸藏世界风云，肚明天地之理。像你这种博学多才的人，天下又有多少？”
邢亮双手抱拳向邓芸打恭：“对不起，我这张嘴从来不饶人，以后多多谅解。”他清楚，邓芸以如此年龄谋得副处级职位，肯定是靳岩生的影响。虽然他在国企待的时间不长，但耳闻目睹不少这方面的掌故花絮。中国的官场，往往拼的不是实力而是关系。靳岩生在官场浸淫二十多年，在这方面的精明老到已是炉火纯青。
邢亮的猜测没错，邓芸的人生路确实是靳岩生一手安排的。靳岩生和堂姐虽不属嫡亲，但比嫡亲还亲。靳岩生家境极差，高中和大学期间的学费完全靠堂姐资助。他比堂姐小10岁，从小就特别亲她。堂姐也十分喜爱他，有好吃好玩的首先想到的是他。靳岩生初中毕业时，堂姐参加了工作，在中学当老师。堂姐鼓励他好好读书，力争考入清华北大，还承诺高中、大学的费用由她承担。正是有堂姐的关心与鼓励，他才有学习的动力和毅力。高中三年，是他最苦最累的三年，一天到晚埋在书本里。功夫不负有心人，高考时，他竟然考出了超好成绩，列全省理科探花。在清华，他与邢亮成了室友，成了上下铺。参加工作后，他首先想到的是如何报答堂姐。邓芸是堂姐的命根子，他就把关注点放在邓芸身上。女孩子漂亮是优点也是弱点。因为漂亮，所以邓芸有优越感，常引来不少异性追慕的目光。女孩子一旦被众星拱月了，就飘飘然起来。结果，她高考失常。堂姐在烦恼和焦急中把女儿上大学的希望寄托在他身上。其实，不用堂姐交代，他也会全力以赴。正是有报答堂姐的念头，他参加工作后就在南江政界培植人脉，利用国家发改委的平台与南江省发改委的主任及处长打得火热。经过他的运筹帷幄，邓芸被录取在南江师范学院。邓芸大学毕业，他通过省发改委主任把她安排到华昭集团。结识卢联成后，他与卢保持热线联系，很快成了朋友。邓芸的成长之路就完全按他的设计铺开了。邢亮想，今后面对的不是邓芸而是靳岩生。在中国传统文化里，人们往往缠绕在各种复杂的亲缘关系中。诸如老乡、同学、同事、血缘等，这种关系在企业无疑会构成巨大的管理羁绊并产生外加的管理成本，从而降低管理效率。然而，在靳岩生面前，他不敢发半点牢骚。
靳岩生亲热地拍着邢亮的肩：“我为邓芸高兴，以后有老同学罩着，我就省心。在她面前，你没必要斯文，该怎么着就怎么着。今天，我正式把她交给你，一定要为我看管和培养好！”
邢亮无言以对，给靳岩生一个怪脸，招呼两位入座。
在酒桌上，邓芸起初话不多，一双顾盼有情的眼睛不离邢亮左右，只侧耳倾听两个大男人聊天，偶尔问几句话。老同学聊得兴起，免不了觥筹交错。邓芸好表现，陪了几杯后，就忍不住主动出击，频频向邢亮敬酒。酒一喝开，她话就多起来，两片薄唇像涂满了蜜，把能想到的赞美之词全用在邢亮身上，比如：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玉树临风，风华月貌，逸群之才，温文尔雅，清新俊逸，淡定优雅等，结果，初次见面，邓芸给他的印象欠佳，觉得她城府不深，过于流露，喜好张扬。女性，尤其是美女，应是内敛矜持。该静时，静若处子；该动时，动若脱兔。
昨天下午，邢亮从上海飞抵南都，是邓芸接的机。在南都，他没有朋友，只好由邓芸张罗。邓芸本来想将他的行程告诉黄大明，被他制止了。他不愿让黄大明等人知道他已与邓芸接触，担心引发各种猜测。现在的信息传播速度极快，有谱和没谱的消息都会被好事者八卦一番。昨晚，他住在南都一家四星级酒店，拒绝了邓芸的宴请，早早把她打发走了。
今晚的邓芸一身职业装打扮，显得特别清爽秀丽。现在和她面对面坐一起就极为正常，毕竟成了上下级，而且邓芸干的就是为领导服务的工作。与邢亮熟悉后，邓芸已没半点羞涩和拘束，大大方方地与他侃起了大山。邓芸问：“邢总，您觉得南都的环境怎样？”
邢亮喝口水，轻轻一笑：“刚到，谈不上什么感觉。”然后话锋一转，谈起了工作，“小邓，我新来乍到，可能一下难以被职工接受。今后职工对我有什么看法，希望你原汁原味地告诉我，我最忌讳言路闭塞。”
邓芸爽快应诺，这是她最喜欢做的事。
邢亮问：“今天我这番表态与众不同，有什么议论？”
邓芸眸子闪亮，虔诚地赞道：“邢总，您的讲话太独特、太别致、太精彩，是我参加工作以来听到的最有特色的一次讲话。我把手掌都拍红了。”
邢亮呵呵一笑：“太夸张了吧。我只不过是发了一通感慨而已。”接着又问：“你怎样看待卢联成事件？”他心想，既然和她聊开了，就索性做些调查，从多个角度掌握情况。以后，卢联成事件是他无法绕开和最棘手的难题。
邓芸思索片刻，将她的认知一股脑儿倒出来：“对卢联成，要一分为二，我以为，他功大于过，华昭集团在他手上得到迅猛发展。之前，公司煤炭、水业板块还处在起步阶段。他来后，大刀阔斧地进行改革和转型。经过努力，又拓展了交通、房地产板块的业务，新建和扩建了8台大容量火电机组，开拓了港口业务，加速了化肥和其他业务的发展，使华昭集团在短期内迅速壮大起来。生产经营方面，业绩亦不俗，尤其是房地产、港口、煤炭、水业等效益连年大增。遗憾的是，他没能把握好自己，尤其是近几年，放松了管理，诟病的事件接踵而至。比如，直接插手高速公路和房地产项目的招投标，大手大脚地花钱；干部任用个人说了算，偏听偏信，当面五湖四海，背后团团伙伙等等。特别是与刘娟娟的特殊关系，议论最多，反映也最强烈。刘娟娟想办啥事，想推谁上位，立马能办成，俨然成了二当家。以至于有些靠近不了卢联成的人纷纷投靠到她的门下。还有，跟柯卫其的哥们关系，也很不正常……”邓芸飞起两片薄唇，滔滔不绝地介绍了20多分钟。
邢亮一直皱着眉头听她介绍，她的话音一落，邢亮就逗趣道：“看来，小邓的辩证法学得蛮好嘛。”
邓芸不知是褒还是贬，脸刷地通红，娇滴滴地说：“邢总，您又嘲笑我。我哪说错了？”
对卢联成，看法各异，应属自然。得益者肯定心存感激。邓芸属于得益者。当然，他也不希望一棍子把卢联成打死。卢在位10年，又把公司做成南江第一，说明他智力过人、卓尔不群。他成功后又成为阶下囚，有其自身原因，更有制度缺陷方面的原因。如果制度设计严密，纵使他贪心再重，也无法为非作歹。这是一个大的课题，一时难以与她说清。他只好摆摆手，诙谐地说：“你是位称职的下属。”
邓芸被弄糊涂了，无法理解他话中之意。她眯起凤眼，嘟起小嘴，虔诚地望着他。在她面前，他是一座耸立的山峰。她崇拜他，敬仰他，更想依靠他。在当今社会，谁能用最短的时间和最快的速度靠近权力顶点，谁就能最先摘取皇冠上的明珠，她深信这点。因此，她试图以最有效的方法来博取他的信任。
邢亮不想把她弄得神经过敏，耐心地解释：“对一个人一件事的评判，不能那么简单。过早下结论，容易走入误区。每个人都会把个人情感掺杂其中，形成的看法就各式各样。最终结论，还得听组织的。我们绝不可自作聪明做民间裁判员或评论员。”
邓芸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仍捉摸不透他的心思，感到以后与他打交道会很累很吃力。她想，也许这就是社会认知和文化背景差异形成的区别，以后一定要在这方面补上一课。
时间过去一个多小时，邓芸起身告辞，邢亮把她送到门口。邓芸对他嫣然一笑，甜甜地说：“与邢总聊天总能开启心智，获益匪浅。以后请邢总多给我聆听的机会。”邢亮向她挥挥手，笑道：“以后有的是机会。”
这时，他的手机响了起来，一看来显，是妻子裴小蓉的美国长途。第2章流年韶光
裴小蓉是他硕士生导师的女儿，两人成为夫妻还有段传奇故事。邢亮读研不久，有个星期天去靳岩生住处玩，在回学校的公交车上，与导师不期而遇。两人拉着扶手并排站在一起聊天，正聊到兴致时，导师发现身边有个小偷正在偷一位女士挎包里的钱。导师天生爱打抱不平，忍不住对小偷断喝一声：“嘿，你怎能干这种事？”女士被惊，赶紧把包转到胸前使劲捂紧。小偷见导师坏了好事，恼羞成怒地狠瞪一眼。到了站点，邢亮和导师下车，小偷和同伙也尾随其后。走到人烟稀少处，两个小偷拦住他俩，其中一个高个子对导师凶狠地叫道：“妈的，今天坏了我们好事，必须补偿。”导师冷静地劝道：“年轻人，好的不学，为什么要学坏？还是走正道吧，靠自己劳动吃饭就不行？”小偷吼道：“少费话，拿钱来。否则别想过去。”邢亮把导师拉到身后，气呼呼地说：“真邪乎，大白天，敢抢钱？妈的，老子一分钱不给，敢怎样？”说毕，亮出拳头晃了晃。小偷刷地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弹簧刀，抖了抖，恶狠狠地说：“看它同意不？”邢亮哪想到遇上亡命之徒，转身拉着导师就跑。导师毕竟年纪大，跑了一段就跑不动，被小偷追上刺了一刀，左后臂鲜血顿时染红了衣服。邢亮一看导师受伤，愤怒地向小偷扑过去厮打起来，结果右手臂和腹部各中一刀。
邢亮和导师一起住进了医院。邢亮右手臂伤得较重，刀口4指长，里面的肉都翻出来了，缝了好几针。师生同住一病房，无事就一起探讨学术问题和国内外时政。师母一天三餐从家里送饭来，他也跟着沾光。师母忙时，送餐的任务就交给裴小蓉。当裴小蓉第一次出现在面前时，邢亮就被她的美貌气质所倾倒。什么叫倾城倾国？什么叫貌若天仙？裴小蓉就是这种少见的绝色美女。那天，她穿件橘红长摆裙，显得特别文静优雅，明艳动人，像一朵含苞的出水芙蓉，纤尘不染。尤其是白里透红的瓜子脸似青葱般嫩白，水汪汪的眼睛像深潭秋水，修长的玉颈下，一片酥胸如凝脂白玉，宛若仙女。如果用形容词来形容的话，有如国色天香，娇艳欲滴，玲珑剔透，风华绝代。真乃秀色空绝世，馨香为谁传？质傲清霜色，香含秋露华。他一下子被她深深吸引，两只眼睛像钉牢在她身上，心里顿时涌起万丈波澜，久久不能平静。
出院后，他向她发起了爱的攻势。由于有师生和病友两重关系，他有的是借口与理由往导师家跑，每次去都带点小礼物或鲜肉活鱼，千方百计地讨好师母。有机会就向裴小蓉献殷勤，拉近距离。经过一段时间的接触，师母对他印象极好，认为他温顺体贴又聪明伶俐，谦和礼让又宽怀大度，稳重低调又才华横溢，对他是越来越喜爱。师母就裴小蓉一独女，对未来女婿早就放言要丈母娘认可。因此，每次去后，师母都要留他吃饭。他也不推辞，俨然似家庭成员一样坦坦然然。其实，裴小蓉已有相好，是她的大学同班同学，叫余达，师母对余达不太满意，觉得他有点邋遢，老在女儿耳边聒噪余达不是过日子的人。裴小蓉反驳几句后就索性装憨，任其啰嗦。自认识邢亮后，师母就认定他是未来女婿，力争促成这桩十全十美的好事。她跟导师商量如何做好女儿的工作，导师就笑她乱点鸳鸯谱，说女儿大了，个人大事由自己做主，不要乱点鸳鸯。师母与导师争执起来，坚持说：“一个女婿半个儿，选错了女婿等于毁了晚年生活。你不管，我来管。”导师对师母无奈，只得摇头，劝她不要把女儿逼反。他知道女儿和余达已情深意切，不是那么容易拆散的。现在的年轻人不像他们那个年代，已经不在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他们更讲究眼缘，在乎感觉，尊崇共同语言。
在中国，丈母娘的影响力无比巨大，不仅能左右女儿的未来，甚至还可以影响某个产业的走势。邢亮追裴小蓉，走丈母娘路线，可以说是他的后发优势。师母已然成了他的统一战线。从此，裴小蓉耳边不断响起母亲对邢亮的赞美之声。邢亮加快了追求步伐，经常约她看电影，陪她打羽毛球，逛商场。裴小蓉终于慢慢被他感化，但是，感情的天平还是倾向余达，毕竟两人接触了一年多，在花前月下，曲径小路，留下了无数刻骨铭心的美好时刻。那段时间，邢亮穷追不舍，愈挫愈勇，还给自己发毒誓，这辈子非裴小蓉不娶，否则打一辈子光棍。然而，裴小蓉与他卿卿我我时总是心不在焉。他发现，要完全俘获裴小蓉的芳心，必须跨越余达这道坎。他下决心找余达开诚布公地谈谈，请他松开裴小蓉的手，成全他俩。
两个情敌是在学校操场上见的面。余达身材魁梧，肌肉发达，相貌堂堂，声音浑厚，男子汉魅力四射。邢亮被他的男子汉气慑服，当时便有几分胆怯，但一想到自己发的毒誓，就立马振作起来。他开门见山地对余达说：“余达，我们虽不相识，但通过裴小蓉，知道彼此。我知道你爱她，但我更爱她。你的胜算在时间积淀的情愫；我的胜算在师母、在毅力、在未来。丈母娘这关恐怕你是过不去，我劝你及早罢手，免得我俩结怨，免得小蓉浪费感情和时间。”
余达也不气恼，平静地回道：“你怎么就知道我过不了丈母娘这关？再说，我与小蓉的感情经过时间考验，岂能凭你几句话就罢手？我郑重警告你，不要当第三者，破坏别人恋情是不道德的。”
邢亮哈哈一笑：“我们之间不存在第三者，都在一条追求线上。这好比一场战争，谁是最后胜者还未知。我们现在是公平竞争，公平竞争就道德。”
余达恼怒地说：“你明明知道我们在谈恋爱，为何还要插一杠？好女孩多的是，非要打小蓉的主意，这叫道德？笑话。”
邢亮毫不退让，坚定地说：“你谈你的，我谈我的，只要小蓉认可，我们都道德。这不是笑话，而是公平竞争，况且我还得到了丈母娘的认可，我比你更具优势。因此，我劝你早罢手是对你的尊重。”
余达哼了一声，发出一声轻蔑的笑：“谁胜谁负，不是你说了算，也不是小蓉母亲说了算，而是小蓉说了算。”
邢亮双手用力一击，大声说：“好，把决定权交给小蓉。我们打个君子之赌，小蓉决定了谁，另一方就不得再纠缠。”
余达爽快应道：“好。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两人打赌后，邢亮心里一直打鼓，没百分之百的胜算。翌日，他找靳岩生讨主意。靳岩生已结婚，这方面点子多。问明情况后，两手一摊，为难地说：“不好办，裴小蓉脚踩两只船。你们各有优势，且余达占先。毕竟现代社会还是讲自由恋爱，父母无法左右儿女的婚事。”
邢亮郁闷的心往下一沉，幽幽地说：“真希望是普希金时代，可以决斗定胜负。”
靳岩生笑着说：“普希金的爱人伊达莉娅是昔日圣彼得堡最漂亮的女人，曾被誉为圣彼得堡的天鹅。后来风流倜傥的丹特斯疯狂地爱上了她。最后引发了生死决斗。为爱，普希金敢以死来证明，你有这个勇气？”
邢亮眼里射出无畏的光，豪气冲天地说：“为了赢得裴小蓉的爱，我敢用生命与余达决斗。”
靳岩生拍拍他的肩，认真地说：“假如有这个勇气，可以教你一招。”
邢亮兴奋起来，急切地问：“快说，啥招？”
靳岩生说：“先下手为强，把她睡了，不就是你的人了嘛！”“要我去强奸？”邢亮哭笑不得，把头摇得像拨浪鼓。还以为他有什么绝招，原来叫他去干那种霸王硬上弓的事。
靳岩生激将他：“你说死都不怕，干点偷鸡摸狗的事就吓倒了？罢了，罢了，我不管了。”
之后几天，邢亮一直为此事烦恼不已、犹豫不决，最后还是下了决心。
他选择导师出差的日子，一个星期天的上午，早早地来到裴小蓉家。师母招呼后就去买菜，还吩咐他帮导师誊篇稿子。师母一走，他就急不可耐地进入裴小蓉的房间。裴小蓉还未起床，懒慵慵地躺在床上看琼瑶的小说。她对他甜甜一笑，说：“这么早就来了。”邢亮在她床边坐下，俯身去吻她。她轻轻推开他，娇柔地说：“人家还没刷牙。”邢亮不理会，抓住她的双手，强吻她的脸和嘴。裴小蓉使劲挣扎，大声说：“邢亮，你烦不烦？”邢亮满脸通红，嬉皮笑脸地说：“今天我要吃了你，再等下去我会疯掉。”裴小蓉发现他神态不对，警告说：“邢亮，冷静点，不得胡来，否则你会后悔一辈子。”邢亮今天已准备豁出去，听不进裴小蓉半点劝，腾出手来掀开被子，扯开她的睡衣。蓦地，一对丰满高耸、洁白如瓷、细嫩如玉的乳房和美妙无比、无限风光的三角区展现在他面前。他一下子被如此美丽动人、冰清玉洁、勾人魂魄的胴体所迷晕，浑身热血似怒卷的浪潮奔涌起来，整个心脏像被炸药爆破一般。他已无法自控，完全迷失自我，整个人压了上去，使尽全身力气猛吻裴小蓉的颈、乳房、三角区，把粗野的呼吸喷到裴小蓉的每个敏感部位……激情过后，发现裴小蓉屁股下面一摊鲜红，他突感惊悚，不知所以。裴小蓉已软瘫如泥，胸脯起伏，双目紧闭，脸上布满痛楚的云翼，眼角渗出委屈的泪水。他坐起来，摇着她，口里喃喃地：“小蓉，对不起，我太爱你了。请原谅我的鲁莽，请相信我，我会一辈子爱你、珍惜你、呵护你，你就是我的生命，你就是我的一切。”过了会儿，裴小蓉猛地坐起来，推开他，大声说：“给我滚，你不是人，你是流氓。”说罢，饮泣起来。邢亮用力抱住她，不停地吻她，不停地道歉：“我错了，没尊重你，我不是人，我是畜生。”裴小蓉缓不过劲来，吼道：“给我出去。”邢亮知道自己的粗野行为伤了她的自尊，心想等她冷静后再哄也不迟，就帮她穿好睡衣，再给自己穿上衣裤，慢慢退出房间。
过了不久，师母回来。他猛然发现自己闯了大祸，扑通一声跪在师母面前：“师母，对不起，我控制不住自己，强行与小蓉那个了。”师母马上明白，丢下菜篮子冲进裴小蓉的房间。见母亲回来，裴小蓉号啕大哭。师母抱住裴小蓉，轻轻拍她的脊背，让她哭个够，然后劝道：“邢亮是不对，不该做违背你意志的事。可是，他已经做了不该做的事，有什么办法？好在他是爱你的，我相信他是个好丈夫，好女婿。你呀，就原谅他吧，生米已做成熟饭，不从也得从了。以后，你们就好好过日子吧。”裴小蓉戚戚地说：“这跟强奸有何区别？”师母说：“那是两码事，你们已有感情。男人嘛，控制不了自己，激动起来就出格。好了，不哭了，赶紧洗脸吃早餐。有什么话，等会儿再说。”
师母从房间出来，狠狠瞪邢亮几眼，责怪道：“你呀，咋不知道控制自己？女孩子最宝贵的东西得留给新婚之夜，你就早早地给夺走了。”然后往房间努努嘴，“进去好好劝劝吧。”
有了师母认可和撑腰，他精神大振，觉得自己干得非常漂亮，心里万分感谢靳岩生的指点。他走进房间，裴小蓉已穿好衣服，开始整理床铺。他帮她把染红的床单撤掉，然后铺上新床单。忙完后，他抱住她，甜甜地说：“亲爱的，你心里不痛快，就使劲打我一顿吧。为了你，即便让我死，也值。”裴小蓉在母亲劝导下已消了气，把头扭向一边。她心里清楚其中曲直，女儿身被他夺走，只有选择他了。其实，随着时间的推移，她感情的天平已在慢慢向他倾斜，母亲的影响力在她身上发挥了巨大作用。只是怨恨他不该不考虑她的感受。
半个月后的晚上，余达约邢亮到操场见面。邢亮知道裴小蓉已向余达正式交底，余达只不过是垂死挣扎而已。两个情敌一见面，火药味就迸发出来。余达恼怒地质问：“你是不是耍了流氓，动了她？”
邢亮毫不客气地回敬：“小蓉已经明确表态，她就是我的人。动不动她，是我的权利，你有什么资格质问？”
余达青筋暴跳，发起飙来：“我就知道你是小人，王八蛋。凭正常竞争，小蓉不可能选择你。告诉你，我不承认失败，还要和你竞争。你说，敢不敢？”
邢亮对来之不易的胜利不可能放弃，对他嗤之以鼻，嘲弄道：“你是君子吗？该不会忘记当时是怎么承诺的吧，劝你不要做王八蛋。”
余达咆哮起来，挥舞拳头：“我们是男人，敢不敢用男人的方式解决问题？”
邢亮为了尊严，为了胜利，早做好了准备，高声叫道：“行啊，不动用拳头，恐怕你的心收不起来。”他举起双拳，“来吧，你先出击，还是我先出击？”他的话音未落，余达的拳头就砸了过来，两人顿时像拳击场上的拳击手一样厮打在一起……
裴小蓉早知他俩约好见面，已躲在一边观看动静，见两人动起了手，冲过去挡在两人中间，歇斯底里地吼叫：“你们到底是人还是畜生？有没有头脑，有没有理智？”
余达鼓起眼珠子不服气地说：“他采取流氓手段征服你，我要用拳头征服他。我要寻找我的公平。”
裴小蓉对余达喝道：“余达，清醒一点好不好？我跟你说得清清楚楚，这事与邢亮无关，是我自己做的决定。”然后压低声音，温情脉脉地说：“余达，我再跟你说一遍，恋爱是过程，婚姻是结果，男女之间，有好的过程，未必就有好的结果。不错，我们有过美好的过程，但结果不能强求。结果不是两个人的事，而是整个家庭的事。感情里，总有分分合合；生命里，总有来来去去。许多时候，风雨不是天象而是锤炼，沧桑不是无奈而是襟怀。以一种洒脱的姿态放手，以一份微笑的心境达观。这样，你就能理解，能悟出我做出决定的一番苦心。我再次劝你好自为之，去寻找属于你自己的那份幸福。”说罢，转身拉起邢亮的手，“邢亮，我们走。”
望着两人离去的背影，余达痛苦地蹲在地上，用拳头猛捶自己的脑袋。
在接下来的岁月里，两人形影不离，如胶似漆。为前途，为未来，为证明自己的能力，两人选择出国攻读博士和硕士学位。经过艰苦努力，两人同时考入美国斯坦福大学。邢亮在商学院攻读工商管理博士，裴小蓉则在工程学院攻读环境工程硕士。邢亮拿到博士学位后应聘到美国最大的跨国公司GE公司。裴小蓉则继续攻读博士学位，待拿到博士学位后被工程学院聘为助教。工作一稳定，两人就步入婚姻殿堂。1年后，邢亮把已退休的岳父母接到美国照看小孩，颐养天年。小孩7岁那年，邢亮被派往GE公司大中华区某区域中心任副总经理，两年后升为总经理，不久又提为大中华区副总裁。后来应聘到上海一家国有大型企业任副总经理，并在那儿入了党。
邢亮赶紧接通电话，话筒里传来裴小蓉关切和清脆的声音：“邢亮，上任第一天，感觉如何？”
邢亮爽快地回道：“有点激动，有点困惑。激动的是：终于站在国有大型企业的指挥台上，胸中荡漾起激扬文字、指点江山的豪情。从今往后，我的所学所思完全可以付诸行动。为改革国企的弊端，整饬制度的缺陷，我准备了足够的勇气和耐心。不管你同不同意，支不支持，我都将义无反顾、一往无前地走下去，即使头破血流也在所不惜。困惑的是：华昭集团出了卢联成贪腐大案，有些人竟然无动于衷，甚至还有缱绻情怀。这说明什么？说明国企员工对制度的缺陷和腐败现象习以为常。有位叫阳亚洲的副总，对卢联成造成的危害熟视无睹，在他眼里，集团上下依然是莺歌燕舞。就连靳岩生的外甥女邓芸也是非界限不明。这说明什么？说明不同物权属性组织中，人的责任和维权意识差异巨大。我感到，目前国企员工最大的不足是主人翁意识不强，缺乏应有的责任感和认同感，根本不把国有资产当回事……”
裴小蓉在电话里打断他：“好了，好了。不要动不动就给我作报告。我再次提醒你，千万不要期望值太高，在中国，凡是改革家都跌得很惨。圈点历史，像商鞅、桑弘羊、王安石、张居正等都没有好下场。希望你顺应潮流、审时度势、与时俱进，做明白人。古话说，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这道理再浅显不过。另外，对你的前任，不管人家出了什么事，绝不可落井下石。历史和现实最痛恨踩别人尸体往上爬的人。有人为他鸣锣，有人为他感叹，说明卢联成善于笼络。对了，靳岩生的外甥女怎么一下子就与你搭上了？”这是她的性格，碰上这类事总爱打破沙锅问到底。其实，在男女友情问题上，她显得很宽容。当年他离开美国长驻中国时，她就与他有个约定，要求彼此坦然，不得隐瞒各自的私生活。
他老实回道：“离开上海时，靳岩生把她带来见了面，昨天又是她接的机，晚饭后她把我送回住处，刚才聊了会儿公司的事。”
裴小蓉问：“邓芸漂亮吗？多大年纪？”
邢亮说：“29岁，够漂亮，但与你相比逊色许多。”
裴小蓉语调严肃起来：“不准贫嘴，人家毕竟年轻。年轻就是活力，年轻就是资本。她崇拜你吗？”
邢亮哈哈大笑，调皮地说：“我又不是她肚子里的虫。崇拜未必不好，说明我有魅力呀！”
裴小蓉一本正经：“给我说实话。”又问，“她结婚了？有孩子？”
邢亮嫌她啰唆，不高兴地顶了句：“查人家经历有意思？”“怎么啦，还没认识几天就给人家打马虎眼。”裴小蓉声音大起来，“我是为你负责，你们男人有时在漂亮女人面前容易犯糊涂，打打预防针未必不好。”
邢亮不耐烦地说：“好，好，打预防针。人家有老公孩子，什么都有，放心了吧！别把我看成另类，一天到晚琢磨人，累不累？”
裴小蓉嘻嘻笑了，说：“你是匹脱缰的野马，没人近距离管你，老婆远隔重洋扯扯缰绳不应该吗？怪谁啊，还不怪你自己太优秀。在网上和电视里，有多少才子俊男续写招蜂惹蝶的故事。我即使放得了心，也睡不着觉啊！”
邢亮反击道：“睡不着觉，活该。谁叫你不跟我回国？”
裴小蓉骂了句：“狼心狗肺。”然后深情款款地说，“真想回到你身边，天天躺在你怀里多惬意，不仅能解相思苦，还可睡安稳觉。可是，上有老下有小，离得开？你倒好，把一个家全扔给我，自己一个人寻开心去了。以后你得好好补偿我，否则，跟你没完。”
是呀，他离开美国8年。8年里，两人聚少离多，每次都是来去匆匆。邢亮曾想回到她身边，重温那种卿卿我我、耳鬓厮磨的温馨生活。可是，为了理想，为了事业，为了实现自己的人生价值，他继续选择与她过牛郎织女的生活。他俏皮地回道：“好啊，以后要什么补偿都给，反正整个生命都给了你，看你还能要什么？”
裴小蓉责怪道：“你呀，太自私。为了自己的狗屁理想，竟然不顾别人的感受。”停顿一下，口气缓和起来：“好了，不说牢骚话了，说了也没用。到了新环境，要学会自己照顾自己。别再做拼命三郎，你就是把天下的事全做完，也没人说你好话。”
邢亮“好好”的回了一连串，叫她放一万个心。没办法，天下女人都是这样婆婆妈妈。关了机，他到浴室冲个澡，然后认真翻阅邓芸给他准备的公司资产和人员材料。从资料看，公司资产质量不错，负债率适中。但人员素质状况不甚理想，本科以上只占57％，硕士比例不大，博士仅有三个：卢联成和毛品华已被“双规”，剩下的是阳亚洲。明眼人一看便知这三人是混了个在职博士文凭。这年头，国企高管热衷于到名校拿硕博文凭，几十万的学费眼都不眨，反正用的是企业的钱。据他所知，不少国企在在职教育上的开支十分可观。他猜测华昭集团在这方面花费也可能不低。
也许是疲惫，到12点他就支撑不住，倒在床上便睡着了。次日清晨还是被送早餐的敲门声叫醒的。等他用完早餐后已是7点30分。第一天上班，他必须准时出现在办公楼里，而且还要精神抖擞。他快速穿好西装，打好领带，梳好头发。一打开门，发现邓芸早已候在门外。她今天穿身深灰套裙，显得特别清爽迷人。邓芸向他鞠个躬，甜甜地叫声：“邢总早！”接着伸出玉手去接邢亮手上的公文包。邢亮本能地把公文包往身后一挪，推辞说：“我自己拿。”他不习惯官场这套。邓芸泛潮的脸上立即罩上一层乌云。她本想把服务做到极致，没成想一大早邢亮就给她冷脸，觉得有点委屈。邢亮经过这么多年的历练，对事物观察已经心细如发，邓芸的微小变化自然没逃过他的眼睛。他关上门后轻声说：“小邓，我这人喜欢事必躬亲。以后，不必鞍前马后，若这样，你累，我也累。”说罢，亲切地拍拍她的肩：“没事，我们走吧。”
司机小谢已在楼下等候，看邢亮过来，赶紧打开车门，用手挡住车顶，待邢亮坐进后，轻轻关上车门。华昭酒店与华昭大厦不同方位，南都堵车严重，走走停停，七八公里车程走了40多分钟。他和高天的办公室设在19楼，他在东头，高天在西头。
走出电梯，邢亮发现一红衣女子在他办公室门前徘徊。第3章调查摸底
新装修的办公室异味扑鼻，邢亮赶紧将所有窗户打开。90平方米的办公室装修简洁，实木地板油光闪亮，乳白色条纹墙纸凸显温馨。天花板设计倒有些讲究，黑白条带装饰成易经中的八卦图形，让人颇感庄重神秘、典雅大方、空灵飘逸。最具特色的是老板桌，硕大无比的整块花梨木桌面熠熠生辉、光可鉴人，显得大气奢华。办公桌和沙发两旁摆放的发财树及名贵花卉，散发出幽幽清香。
邓芸熟悉红衣女子，向邢亮介绍说她叫金珊，是运营部主任林里程的爱人。邢亮招呼金珊沙发上坐。邓芸马上给金珊倒水，然后给邢亮泡茶。忙罢，邓芸微笑着一边往后退，一边对邢亮说有事吩咐。她的办公室已从17楼挪到邢亮办公室的隔壁。
金珊长得丰满漂亮，娥眉凤目，若不是皮肤稍黑，应是位绝色美女。邢亮笑脸相迎，在她面前坐下，缓慢地说：“小金，我才来，对公司的情况不熟，有什么事，谈简单点。”
金珊脸色苍白，双目含愁，未发一词，泪水立即溢满眼眶。邢亮立即猜到这位是怨女，给她递了张纸巾。她接过轻轻拭泪，过了会儿，哀求道：“邢总，您要为我做主，林里程背着我在外面养女人，家也不要，天天跟着野女人游山玩水。他是你们公司的中层干部，您一定要好好管管。”
邢亮皱皱眉，问：“找过黄书记吗？”现在这种花男痴女之事太多，他不想介入其中，且情况不熟。再说，涉及到人的思想和情感应由党委负责。在国企，行政与党委关系处理不当，会引发矛盾。这方面的案例他听过不少。
金珊顿一下，不悦地说：“我找过黄书记、易主席多次，每次都找理由搪塞。后来又找卢联成，卢不主持公道，反而为林里程说话。”
邢亮默然，觉得其中必有蹊跷，也引起好奇，就小心翼翼地问：“他们为什么不管？”
金珊端起杯子喝口水，气愤地说：“林里程父亲是M银行行长，他们官官相护，根本不把我们小老百姓的死活放在眼里。”接着，把来龙去脉细叙一遍。
7年前，林里程大学毕业后进入华昭集团，先在项目部做市场信息员，三年后提拔为项目部副主任。不到两年，又提拔为运营部主任，几年时间，连跳四级，这完全是权权交易的结果。卢联成的儿媳张小眉在M银行盐街分行。华昭集团是盐街分行的大客户，一年在那儿存贷多达70多亿，由此张小眉大学毕业工作五年就做到了分行行长。卢联成投桃报李，林里程也被火箭提拔。在金珊眼里，林里程根本不是做官的料，一天到晚只知道吃喝玩乐，其精到是在牌桌酒桌上和歌厅里。晚上经常醉醺醺回家，金珊稍说两句，顿遭拳打脚踢，以致她经常拖着伤痕累累的身子上班。若是仅遭此罪，她亦可忍气吞声。可从去年2月份起，丈夫就经常夜不归宿。后来才知道他与一个小10岁的漂亮女大学生同居。她找上门去与女大学生理论，那女大学生不仅没羞耻感，反而理直气壮地与她大谈特谈爱情、道德、责任。她无法理喻，第三者有什么资格谈道德、谈责任？两人谈不拢，动起了拳脚。林里程站在女大学生一边，用拳头表达了他的态度。金珊两面受敌，抹泪跑回家，抱起弱智女儿痛哭不止。伤心过后，她拖着疲惫的身子找公婆诉苦。公婆假意骂儿子一通，就劝她认命，放林里程一马。自女儿出生后，她的婚姻就亮起红灯。不知何因，孩子出生就智力残缺。到全国各大医院检查，均找不到原因。林里程怪她身体有问题，不宜生孩子。她无法认同，苦苦争辩，可谁也不听。苦命的孩子被林里程弃之不顾，她只好祈求母亲帮忙照看。女儿到了4岁，说不出一句完整话，只知“哇啦哇啦”地乱叫。从此，林里程就经常找碴，逼她离婚。她十分倔强，不甘被任意摆布，死活不离。他们本是同专业不同年级的同学，林里程贪图她的美色，穷追猛打。她则看好他的家庭，委曲求全。婚后才发现，他品行不端，不学无术，典型的公子哥。他对她新鲜感一过，便经常和一些不三不四的女人在一起鬼混。有次还逮到他和歌厅小姐去宾馆开房。为了这个家，为了自己的声誉，她只有忍辱负重。
听完金珊叙述，邢亮的眉头皱得更紧。假若林里程如金珊所述，人品德性就大有问题。如此，华昭集团这支管理团队战斗力就大打折扣。不思进取，吃喝嫖赌，公开和女大学生同居，不仅为传统观念所耻，更为党的纪律所禁。如果是一般群众也罢，可林里程是共产党员，堂堂正正的国企正处级干部。看来，卢联成不仅在声誉上给集团造成巨大影响，在干部队伍建设和经营管理上更给集团种下了不少祸根。这些难题，将给他推进改革带来不少阻力。他想，金珊所反映的不仅仅是个人情感问题，更是涉及集团对中层干部加强思想政治、组织纪律和作风建设的大是大非问题。他感到刚才闪过的推诿念头是一种不负责的态度，觉得有必要助她一臂之力，一起做好林里程的工作，使其悔过自新。他说：“金珊同志，对你的遭遇，我深表同情。过去，集团对你反映的问题推诿扯皮，给你造成不少伤害，我向你道歉。不过，要给我点时间。等会，你再去找找高书记，行吗？”
金珊眼里饱含泪花，点点头：“谢谢邢总。不过，我只相信您。”
邢亮不知就里，问：“为啥？”
金珊说：“高书记是当地人，当地官员早就结成利益同盟。”
邢亮一愣，马上解释：“高书记是从组织部来的，组织纪律性很强，要相信组织，相信领导。”顿了顿，谨慎地问，“林里程如此荒唐，为啥不离他而去？苦苦相守，有必要吗？”
金珊眼里闪出不屈的光：“我不是他的衬衣，想穿就穿，想脱就脱。我不会便宜他，要活一起活，要死一起死。”
邢亮无语，发现她表面柔弱，内心却刚烈得很。往后，这对冤家不知会闹成啥样？
这时，邓芸敲门进来，通报金总和财务部主任朱昌盛已在她办公室等候。邢亮站起来，和金珊握手，对邓芸说：“把小金带到高书记那儿，请高书记听听她的情况。”邓芸愣了一下，有点为难，随即还是爽快地拥着金珊走出办公室。
金晨光和朱昌盛是老财务。金晨光矮胖敦实，机敏灵光，算起账来滴水不漏。他到华昭集团时间不长，是从其他集团轮岗过来的。朱昌盛个高精瘦，像根麻秆，仿佛永远营养不良，他一直伴随集团成长，在财务岗位干了20多年。两人汇报一个多小时才把集团系统的财务状况汇报清。从他们谈的情况看，公司的财务状况不甚理想，负债率超过了人民银行规定的警戒线。有笔20亿的企业债券9月底到期，还有两笔10亿贷款即将到期，公司的现金流也不充裕。如果到时因资金短缺影响兑付，势必引发风波。
邢亮问两位：“考虑过兑付方案了吗？”朱昌盛说：“正在拿方案，基本思路有4个：一是银行融资；二是发新债还旧债：三是回收给控股企业的委贷；四是减持上市公司的部分股权。最理想的方案是发新债。国家对国企发企业债有特殊政策，我们要充分用好国家政策，关键要取得省政府的同意和国家发改委的支持。当然，减持上市公司股权也是优选方案。”
上世纪90年代末，集团以南山化肥厂尿素分厂资产为核心，经过包装在深交所上市，筹得资金18个多亿。2002年，“南化股份”收购了并州化肥厂，产品从单一的尿素扩大到钾肥，不久又收购了界平复合肥厂。“南化股份”的产品从此涵盖了氮肥、钾肥、复合肥等国内外市场比较畅销的几大品种，效益连年看涨。股改后，“南化股份”进行了一次增发，又从市场筹到15个亿。由于效益较好，“南化股份”被庄家炒过几拨，市值一度达到260多亿。2008年，国家调整化肥出口政策，“南化股份”出口受到重挫，效益急剧下滑，加上国外低价化肥涌入，“南化股份”从此走入困境。近几年，生产经营形势时好时坏，已连续两年亏损，被戴上ST帽子。如果今年不赢利，将面临摘牌。
邢亮不同意第4个方案。他说：“面临摘牌的公司，能减持？证监会也不会同意。前三个方案均可行，除此，是否还有其他方案？”金朱两人面面相觑，无言以对。邢亮笑笑，继续说：“从你们汇报的情况看，公司成立以来，资本金陆续投出300多亿，除“南化股份”两次分红，其他企业未上缴任何利润。这一现象极不正常。普通老百姓都知道，资金投出去是要讲回报的。没哪个傻瓜会把钱甩给别人无偿使用。到现在，我还没发现资本市场上有活雷锋。放水养鱼对企业的发展壮大没有任何益处，孩子长大了就要断奶，万万不可助长啃老思想。否则，企业就没有动力。目前，经济学界，各大媒体，对国企不上缴利润诟病较多。国家投了那么多钱，把企业养大了，就该承担义务和社会责任。从今往后，我们要树立投资回报的理念。当企业有利润时，一定要按比例上交。你们先拟出一个方案，通过上缴利润，可以归集部分资金。这应该算是第五个方案吧。”
朱昌盛点点头，脸上露出笑容：“太好了，早就该这样。以前，我提过多次，总得不到采纳。这么多年只出不进，常闹饥荒。不过，这个方案执行起来挺难，为了避税，谁也不想上缴，总找理由搪塞。”
邢亮“哦”了一声，知道其中的奥秘，就不再多言，想到昨晚看的财务数据与他们汇报的不同，就问：“是不是做了两套财务报表？”
朱昌盛不好意思地笑笑，望着金晨光。金晨光硬着头皮回道：“没办法，不做套好的无法贷到款。”邢亮早就知道国内企业有这个秘密，如能做到“不做假账”，银行定会取消你的信用资格。贷款制度不做调整，阴阳账就会永远存在。邢亮摇摇头，无可奈何地说：“难为你们了。”
送走金朱二人，邢亮让邓芸把人力资源部主任李明新请来，他要详细了解干部情况。邓芸走进办公室却不想走，望着他欲言又止。邢亮早知她的心思，笑着说：“有话就说吧。刚才对金珊的态度表明你有看法，不让你说出来，恐怕要罢工。”
邓芸转身把门关上，坐在邢亮办公桌前的转椅上，身子向前倾，扑闪着眼睛说：“邢总，您可别被金珊的假象迷惑。集团上下都知道他们在闹离婚。可她一根筋，死活不离，何必呢，捆绑的婚姻有啥意思？医生说，他们血型不合，已经生了个弱智，再生就造孽。林里程够意思，只要离婚，条件由她提。人家林行长为了迁就她，把她安排到M银行万华路支行营业部当副主任，多给面子。人啊，不能这么自私！”
邢亮打断她，问：“问题出在金珊身上？”
邓芸不假思索地回道：“当然，如果她正视现实，和林里程离婚，什么问题都解决了。你不知道，金珊和林里程耗了一年多。两人闹一次，金珊就到集团哭诉一次，像祥林嫂一样，缠住黄书记、易主席，翻来覆去就这点事。有时还缠住卢联成，非要处分林里程不可，这哪像夫妻？我感到她越来越不正常。昨天下午，她就要找您，被我劝走。想不到，一大早她就堵您办公室。以后，您对她态度强硬点。否则，她会老缠着您。”
邢亮不解地望着邓芸。女人之间，应是惺惺相惜。在男权社会，女人唯有结成统一战线，彼此照应，男人才不敢放肆。可是，女人之间却如天敌一般，这就给了男人可乘之机。现代婚姻，不管裂痕多深，主因可能还是男方。即便金珊百般不是，林里程也不该在婚内与其他女人同居。如果金珊诉讼法庭，林里程肯定得蹲号子。他不同意她的看法，说：“清官难断家务事。你对他们到底了解多少？凭一面之词，或道听途说，简单做出判断是不对的。婚姻问题，最终吃亏的还是女方。你是女人，应该懂这个理。”停顿一下，又问：“假如你婚姻触礁，你会怎样处理？”
邓芸没想到邢亮会联系她本人，一时语塞，脸蓦地通红。是啊，她压根儿就没往这方面想。她与成士民的感情好得很，结婚以来，从未闹过矛盾。成士民大她三岁，本科和研究生学的都是电力系统及自动化，毕业后进入省电力科学试验所。他们是在飞机上认识的，两人一见钟情，恋爱不到一年就走进婚姻殿堂。在靳岩生的运作下，成士民去年年底提为省电科所总工程师。
邢亮看她无法回答，就笑着说：“当婚姻出现障碍时，一百个女人会有一百种处理方法。无论何种方法，没有对错标准，只有立场观点。所以，你对金珊的看法仅是立场观点。金珊昨天来找我，说明她对我寄予厚望，我不能推卸责任。”
邓芸还是不放心：“她很会缠人，怕以后牵扯您过多精力，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谢谢你的提醒。”邢亮身子往后仰了仰，“在这件事上，如果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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