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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20-07-26 02:24: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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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Jean-Henri Casimir Fabre

出版社:外语教学与研究出版社有限责任公司

格式: AZW3, DOCX, EPUB, MOBI, PDF, TXT

昆虫记

昆虫记试读:

译者简介

顾 漩,清华大学文艺学在读博士,研究方向为中国的博物学传统。

孙焕君,北京航空航天大学翻译专业硕士,现就职于中国科学院天津工业生物技术研究所。

审稿专家简介

徐环李,日本九州大学农学博士,自2003年至今在中国农业大学农学与生物技术学院昆虫学系任副教授、博士生导师。主要研究方向为野生蜂分类。关注外研社科学出版

导读

如果没有前人对自然万物的探索,就没有今天高度发达的物质文明。人们对做出过划时代贡献的科学大师心怀敬仰,渴望通过阅读他们的作品,寻求创新的灵感。怎奈时空相隔,以今人的视角观古人,很难读出原著的过人之处,这也许是当前科学名著公众阅读率不高的原因之一。“科学名著轻松阅读”系列正是能让大家易读和悦读的作品。我们在每章前增加了简明扼要的导语,以期有助于读者了解大师的思想在当时的背景和认知体系下是怎样脱颖而出的——以历史的眼光看待古人,才能读出创见,受到启迪。

科学名著公众阅读率不高的另一原因是,在信息大爆炸时代,行色匆匆的人们无暇在每一道风景前长久驻足,内容艰深、术语繁杂、动辄几十万、上百万字的鸿篇巨制委实令人生畏。因此,在编辑“科学名著轻松阅读”系列时,我们删繁就简,提炼精华,保留了原著中的核心观点和能与现代理论接轨之处,以便读者用较短时间就能充分领略和欣赏名著中的精华。

世界从未像现在这样缤纷多彩,时下人们普遍追求丰富多元的精神享受。为此,我们查阅大量资料,倾尽所能在书中插入了精美图片。文图相得益彰,能给读者带来非同寻常的视觉体验。

在策划和编辑“科学名著轻松阅读”系列的过程中,我们得到了众多相关领域科学大家的充分肯定和悉心指导。他们对科学研究的孜孜追求、对科学普及的身体力行、尤其是对经典阅读的大力倡导,令我们深受鼓舞与启发。我们诚挚期待这个系列能引领更多的读者阅读大师的原著,欣赏这些历久弥新的瑰宝并有所收获。序《昆虫记》是法国博物学家、文学家让·亨利·卡西米尔·法布尔(1823~1915)所著的系列科学随笔,共十卷。在书中,法布尔依据自己几十年观察昆虫和研究昆虫的经历及结果,以人性化的观点比照昆虫习性,以通俗易懂、生动有趣的散文笔调深入浅出地介绍了几十种昆虫的外部形态和生物习性,真实地记录了法国乡村常见昆虫的本能、习性、活动和死亡等,描述了各种昆虫恪守自然规则为生存和繁衍进行的不懈努力。书中处处以人性比拟虫性,表达了作者对生命和自然的热爱与尊重,体现了作者细致入微、孜孜不倦的科学探索精神。《昆虫记》被译成多种文字出版,中国也翻译出版了大量法布尔的作品。《昆虫记》里的一些内容已被收入小学语文课本。如今,出版者重译《昆虫记》里的部分内容,分别介绍石蜂、蝉、蟋蟀、螳螂、大孔雀蛾、金步甲、金龟子、种子里的象虫和豆象取食、繁殖、营巢等生活习性,为广大读者展现了一个奇异的昆虫世界。

如本书所述,蝉是一种神奇的昆虫,它在夏天的夜晚从土洞中悄悄爬上树枝,换上华丽的新装,然后开始一生的歌唱生涯。我们简直难以想象,一只弱不禁风的若蝉在构建地下的房子时,用它奇特的嘴汲取树根的水,把挖开的泥土打湿,搅拌成湿泥巴,涂抹在坑道内壁,真是天生的能工巧匠!成年蝉在炎热的夏季坐在树上唱歌,渴了的时候只要把吸管插进树皮里就能饮水解渴。屎壳郎在人们的印象中是一种很恶心的昆虫,但在法布尔笔下,我们看到屎壳郎的意志力是多么坚强。孔雀蛾是一种很漂亮的蛾,全身披着栗色的绒毛,脖子上有白色的领结,翅膀上撒着灰色和棕色的小鳞片,中央有一个大“眼睛”,有黑得发亮的“瞳孔”和许多色彩镶成的“眼帘”。但雌蛾并不靠华丽的外装吸引雄蛾,只要雌蛾在呆过的地方留下印记,四千米外的雄蛾就能准确无误地找到雌蛾,这比使用卫星进行定位还要精准。螳螂在人们印象中是个残杀同类的坏家伙,但在两性交配时,为了后代的健康繁衍,雄螳螂勇于牺牲个人,成为雌螳螂的美餐,这是多么凄美的爱情结局。雌螳螂在产卵过程中,充分利用流体运动原理,不停摆动腹部产卵并分泌泡沫填充在卵鞘中,这些泡沫遇到空气就会凝固硬化,起到保护卵的作用。雌螳螂的肚子就像一台神奇的机器,令人叹为观止。《昆虫记》是法布尔用毕生心血和研究成果写成的世界名著,凝集着他的智慧与灵感。这让我们认识到,写作的源泉原来来自于生活,只有仔细观察和研究周围的一切,才能了解世界是多么奇妙。

生物多样性是人类赖以生存和发展的基础,对于维持生态平衡、稳定环境具有关键性作用。昆虫作为生物多样性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需要我们去珍惜和保护。读完这本书,我们了解到昆虫的世界是如此丰富多彩,只有珍爱生命,世界各国和平相处,人类才能创造出更美好的明天。

英国伟大的物理学家牛顿曾经说过:如果说我比别人看得更远些,那是因为我站在巨人的肩上。今天,年轻的朋友们,让我们仔细阅读这本书,不仅要读懂文字表面的意思,还要读懂更深层的内涵。我们应该在自己的学习和工作中,如书中所描绘的小小昆虫一样,勤勤恳恳、任劳任怨、恪尽职守,为实现中华民族的伟大复兴贡献自己的力量。中国农业大学昆虫学系博士生导师徐环李2015年10月 于北京

本版说明

《昆虫记》卷帙浩繁,共十卷,为法布尔耗费三十年心血的成果。每卷有二十来篇独立成篇的文章,同类昆虫可能分布在不同的卷,每种昆虫所占的篇幅不尽相同,有关不同昆虫的章节也没有不可分割的联系。本书只精选了原著中有关几种常见昆虫的章节,比如蝉、螳螂、蟋蟀、甲虫等,并大致按照原著的写作顺序排列。这样做的好处是在分类介绍

昆虫知识

的同时,也反映了作者思想成长的过程。读者可以从中了解一个科学大家的成长历程。

法布尔出身贫寒,前半生一贫如洗,后半生勉强维持温饱,但他没有向各种困难低头,而是坚持不懈地进行观察和实验。《昆虫记》不但展现了他在科学观察方面的才能和文学天赋,还向读者传达了他的人文精神和对生命的无比热爱。法国著名戏剧家埃德蒙·罗斯丹称赞道:“这个大学者像哲学家一般地去思考,像艺术家一般地去观察,像诗人一般地去感受和表达。”法布尔晚年时,《昆虫记》的成功为他赢得了“昆虫界的荷马”、“科学诗人”、“动物心理学的创导人”等美名,并因此书于1910年获得诺贝尔文学奖提名,可惜没等到诺贝尔奖评选委员会下决心给他授奖,这位大师就溘然长逝了。《昆虫记》得到了中国读者的厚爱。据不完全统计,近十年来,市场上出现过的相关图书将近一千种,《昆虫记》成为各大出版社青睐的选题素材。本版的特色是忠实原著、插图丰富、讲解详细。以专业的角度来衡量,法布尔是博物学家,不是昆虫学家,他笔下的昆虫行为只是他个人观察的结果,并不代表科学共同体的观点,而且法布尔生活在十九世纪,那时昆虫研究刚刚起步,与当代昆虫学的认知不可能完全相同。为此,我们邀请中国农业大学昆虫学系博士生导师徐环李对所有文字和图片进行审读,确保不出现名词、术语的表述错误以及其他知识点上的重大差错。

总之,我们希望通过自己的努力,为广大读者提供内容量适当、通俗易懂并且符合当代昆虫学主流观点的版本,请广大读者多提宝贵意见。昆虫知识

随着城市化进程的推进,各种昆虫似乎淡出了人们的视野,其实只要你认真观察,它们的身影无处不在:从路灯边围绕的飞蛾到草丛里欢唱的蟋蟀(北方俗称蛐蛐),从水边的蜻蜓到沙漠中的拟步甲,从春日花丛中翩飞的蝴蝶到冬日里树干上的刺蛾茧……昆虫属于动物界(Animalia)节肢动物门(Arthropoda)昆虫纲(Insecta),是动物界中最繁盛的一个类群。目前已发现的昆虫约一百万种,占动物界已知种类的三分之二;而据科学家们推测,全球昆虫可能达一千万种,占全球生物多样性的一半。昆虫与人类的关系复杂而密切,要知道人类出现的历史仅有六七百万年,而有翅昆虫至少已经存在四亿年了。昆虫的结构

在生活中,很多人把蜘蛛、蜗牛、蜈蚣等动物都归为昆虫,但实际上它们并不属于昆虫纲。简单来说昆虫纲动物要满足下列特征:成虫由头、胸、腹三部分组成,头部具有口器、触角、复眼(或单眼)等,胸部具有三对足、两对翅。在亿万年的进化长河中,昆虫也有很多器官不断特化,导致它们看上去似乎并不符合上述特征。比如,苍蝇的两对翅中有一对(后翅)特化成了平衡棒;蝗虫(俗称蚱蜢)和甲虫的前翅分别革质化和鞘化,覆盖住了后翅,使得这几类昆虫看起来如同只有一对翅。实际上,这些不同器官的特化不仅使得昆虫的外部形态多种多样,也为传统昆虫分类提供了更明确的分类标准。

在昆虫分类中最常用、最基础的是形态学特征,此外还有生理学特征、生态学特征等。科学家们根据原生翅的有无将昆虫纲分为无翅亚纲(Apterygota)和有翅亚纲(Pterygota)。无翅亚纲起源于志留纪或者更早,包括石蛃目和缨尾目的昆虫,室内书籍、衣服、丝绸里常见的“衣鱼”就是缨尾目中的成员。翅的出现是昆虫进化史上的一次飞跃,有翅亚纲昆虫在石炭纪大量出现。其中一部分只有非常简单的翅关节,休息时翅不能折叠于腹部背面,被称为古翅次纲(Paleoptera),包括蜉蝣目和蜻蜓目。另一部分出现了翅的折叠机制,被称为新翅次纲(Neoptera),它们占据现有昆虫97%的种,是现存昆虫的优势类群。

根据幼虫期翅在体内发育还是在体外发育,新翅次纲的昆虫又分为两大类,外翅部(Exopterygota)和内翅部(Endopterygota)。外翅部昆虫都是不完全变态,它们的发育只有三个阶段——卵、若虫和成虫,且若虫通常和成虫外表相似。外翅部昆虫包括直翅总目(Orthopterodea)和半翅总目(Hemipterodea),比较常见的有:蜚蠊目(蟑螂等)、等翅目(白蚁等)、竹节虫目(竹节虫等)、直翅目(蝗虫等)、螳螂目(螳螂等)、啮虫目(书虱等)、缨翅目(蓟马等)、半翅目(蝽等)、虱目(虱子等)等。内翅部昆虫都是完全变态,它们的发育经过了卵、幼虫、蛹、成虫四个阶段,幼虫和成虫从形态到生活方式都不同,常见的有:鞘翅目(甲虫)、脉翅目(草蛉等)、膜翅目(蜂、蚂蚁)、鳞翅目(蛾、蝶)、双翅目(蚊、蝇)、蚤目(跳蚤)。蝗虫的发育过程(不完全变态)蚕的发育过程(完全变态)

如此繁杂的昆虫种类会不会让你大吃一惊呢?在生物圈中,昆虫的世界丰富多彩,充满了智慧、亲情、斗争和灵性。法布尔在《昆虫记》中绘声绘色地描述了他所观察到的昆虫世界,相信读者们一定会被这些有趣的小生灵所吸引,感受到昆虫之美、生命之美。Chapter 1第一章 石蜂

石蜂,归属有翅亚纲膜翅目(Hymenoptera)蜜蜂总科(Apoidea)切叶蜂科(Megachilidae)切叶蜂属(Megachile)石蜂亚属(Chalicodoma Lepeletier)。目前,全世界大约有三十多种石蜂,分布在中国的有两种。外形美丽的石蜂特别擅长在石头上建造巢穴,早在法布尔时代之前就已经有了描述石蜂习性的文献。

石蜂成蜂的活动高峰期是每年五月份。那时,成蜂纷纷从蜂巢中钻出,它们用上颚咬、用爪子拨弄,大概几十分钟,就能来到自由天地。要是卡在蜂巢内的时间太长,成蜂就会死去。一般来说,雄蜂会比雌蜂更早钻出蜂巢。它们一旦出来,就去寻花采蜜,补充能量。雄蜂不会筑巢,在不到一个月的短暂生命期中,雄蜂的主要任务就是和雌蜂交配。有的雄蜂在蜂巢附近等候,有的在蜜源附近等候,当雌蜂也终于破“门”而出时,属于石蜂的爱情季节就到来了。

完成交配后,雌蜂就会勤勤恳恳地筑巢、储粮、产卵。聪明的石蜂会选择资源丰富的地点筑巢,这样采集砂浆、采集花粉所需要的时间都不会太长。在本章中,法布尔饶有兴致地描述了石蜂筑巢的种种行为,修正和完善了前人得出的结论。第一节 石蜂筑巢

法国著名博物学家雷奥米尔(1683~1757)写过一部名为《昆虫志》的著作,其中一卷描述了一种善于在石墙上筑巢的昆虫,被他称作石蜂。这里,我打算从另一个视角继续讲述石蜂的故事,作为对雷奥米尔大作的补充。这位伟大的观察者恰好完全忽略了下面要讲的内容。首先,我想讲一讲我是怎么和这种花蜂结缘的。

那是在1843年前后,当时我刚刚从沃克吕兹师范学校毕业,抱着毕业证书,带着属于十八岁的天真激情,我被派往卡庞特拉一所学院的附属学校,从此开始了教书生涯。虽然有聊以自夸的“高级学校”头衔,可是在我看来,这真是一所诡异的学校,它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巨大的地窖,背对着大街上的水井——整个学校永远是湿乎乎的。在天气不错的时候,尚可以开门采光;除此之外,就只有一扇窄窄的小窗,跟监狱里的窗户差不多,还带着铁条,菱形的窗格玻璃嵌在铅框上。固定在教室四周墙上的木板就是学生们坐的长凳,正当中摆着一张椅子、一块黑板和一支粉笔,椅子上的草垫都已经烂了……

早上和晚上,当铃声响起的时候,就会冲进来五十来个小顽童,他们怎么都学不懂古罗马史,于是被送来“好好学几年法语”。还有几个智商赶不上同龄人的大孩子也来我这里简单学点儿语法。儿童和高大魁梧的成年人混在一起,水平参差不齐,但在捉弄老师方面倒是心很齐。可怜我这个大男孩老师也不比某些学生年纪大,甚至还没他们大。

我教最小的孩子认音节;教大一点儿的孩子如何握笔在膝盖上写几行字;对于更大的孩子,我要传授分数的知识,甚至欧几里得几何学。为了让这群不安分的孩子安静下来,为了让他们的大脑恰如其分地运转,为了让他们保持振作,以及为了从阴森森的房间里驱走无聊——比潮气更要命的是四壁之间弥漫的压抑之气,我唯一的对策就是不停地说话,唯一的武器就是手中的粉笔。

在除教授拉丁语或希腊语以外的课堂上,学生们也同样漫不经心。如今,物理学的发展突飞猛进,可是当年,老师们是怎么上物理课的?一个例子就足够了。学校的校长是一位很有身份的教士,他不想在柴米油盐中虚度光阴,于是把这些琐事委托给一位亲戚,自己一门心思教物理。

让我们一起来听听他的一堂课吧!那堂课讲的是气压表。学校里刚好有一支陈旧的气压表,灰头土脸地挂在墙上大家都够不着的地方。表盘上用粗体写着几个大字:风、雨、晴。“气压表嘛,”伟大的教士开腔了,“气压表告诉我们天气是好还是坏。瞧,表盘上写着风、雨……巴斯蒂安,你看见了吗?”这位中规中矩的教士习惯用教名称呼他的学生。“看到啦!”巴斯蒂安说。他是这帮孩子中最调皮的,在这之前,他已经浏览过课本,关于气压表,他知道的没准比老师还多。“气压表嘛,”教士继续说,“是一根U形的玻璃管,里面装满水银。水银面会随着天气的变化升高和降低。U形管短的一头是开口的,另一头……另一头……嗯,我们看一下就知道了。巴斯蒂安,你个儿最高,踩在椅子上用手指摸一摸长管是开口的还是闭口的。我记不清了。”现代气压表

巴斯蒂安爬到椅子上,踮着脚尖,用手指使劲够长管的顶端,刚长出的小胡子底下露出一丝刻意压制的笑容。“嗯,”他说,“我摸到了,长管顶端是开口的。就在那儿,我摸到了孔。”

为了证明捏造的话是真的,巴斯蒂安继续用食指鼓捣长管的顶端,跟他一伙的捣蛋鬼拼命压抑着不让自己笑出声来。“行了,”不明真相的教士说,“下来吧,巴斯蒂安。孩子们,记下来,气压表的长管是开口的。好记性不如烂笔头,你们看连我都忘了。”

当时物理课就是这么教的。好在学校里来了一位新老师,这位老师总算知道气压表的长管是闭口的。后来,我自力更生弄来几张桌子,这样孩子们就可以趴在桌子上写字,不用在膝盖上写写画画了。再后来,我带的班人数越来越多,不得不拆成两个班。很快,我有了一个能帮忙照看低龄孩子的助手,情况一下子得到了改善。

在所有这些课程中,有一门课老师和学生都很喜欢,这门课就是在户外进行的几何实地测量课。学校没有提供必要的教具,不过,既然我的薪水那么高,一年有七百法郎,何不拿点儿出来购置教具呢?勘测用的链子、标杆、标记、水平仪、直角尺和指南针,这些都是我自己买的。一个比巴掌大不了多少的微型测角仪大概值五法郎,这是学校提供的。但没有三脚架,我请人做了一个。总之,现在我的装备已经齐全了。百里香

五月到了,每周中有一天,我们会离开阴暗的教室,来到田野中。这已经成了固定的节日。男孩们争着扛标杆。标杆三支一束,带着好多尖角,谁不愿意扛着这象征博学的棍子穿过市区呢?我自己也不例外。我小心翼翼地带着最精密、最贵重的仪器——价值五法郎的测角仪,脸上不无得意之色。我们上课的地方是一片未经开垦的、布满砾石的平原,当地人给这片地方起了个名字,叫“荒石园”。这里没有树篱或灌木,不会遮挡我照看孩子们的视线;还有一个无可替代的优势——我不用担心孩子们会受到青杏子的诱惑。平原一望无垠,除了盛开的百里香和圆圆的卵石,什么都没有。这里有足够的空间可以摆出任何想要的多边形,可以任意组合梯形和三角形。平时遥不可及的距离在这里都游刃有余,甚至还有一座废弃已久的鸽舍,刚好可以为测角仪提供垂线。

从第一天开始,我就发现了一些奇怪的事情。我让一个学生去插标杆,他不时停下来弯腰查看,然后站起来,东张西望一番,走不了几步又弯下腰,完全忘了走直线和做记号。另一个学生本来应该去拾标记,结果拾起的不是铁叉,是一块石头。还有一个学生忘记测量角度,却在用手指捏碎一块土疙瘩。不知怎的,好多学生嘴里竟衔着麦秆。多边形被晾在了一边,对角线也遭到了冷遇。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认真考察了一番,一切都明白了。孩子们是天生的探险家和观察家,他们早就知道了那些老师还没听说过的秘密。比如,有一只大黑花蜂在荒石原的砾石上搭了一座土巢,巢里有蜜。我的这些测量员打开巢室,用麦秆把蜂房掏空。虽然花蜜味很冲,不过孩子们喜欢吃。我尝了尝,也加入到寻觅蜂巢的队伍中。至于那些多边形,已被我们抛在脑后,晚点儿再说吧!这是我第一次见到雷奥米尔笔下的石蜂,当时我对石蜂的来龙去脉和为它写传的人都一无所知。

这种花蜂太好看了:深紫色的翅膀,黑天鹅绒般的身体。它那土里土气的巢穴就建在阳光照耀的砾石上,周围长着一丛丛百里香。它的蜜让孩子们忘了手中的指南针和直角尺,这一幕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我想知道比孩子们更多的东西,他们只知道用麦秆吸蜂房里的蜜。巧的是,书店里正好在卖一部关于昆虫学的巨著,名字叫《节肢动物志》,作者是德卡斯泰尔诺(1812~1880)、布朗夏尔(1820~1900)和卢卡(1815~1899)。书里一幅幅诱人的插图令人爱不释手,可是价钱,价钱……没关系,我的收入那么丰厚,何况精神食粮和物质食粮同样重要。这地方支出多一点儿,那地方少花一点儿就可以了,大凡视科学为生命的人都经历过这种令人痛苦的权衡与考验。交易完成了,我的钱包大大缩水——为了这本书,我花掉了整整一个月的薪水。我不得不节衣缩食一阵子补上这笔巨大的透支。

我狼吞虎咽地把书读完了,用狼吞虎咽来形容是最贴切不过的。从书里,我知道了这种黑色花蜂的名字,还第一次读到了昆虫习性的众多细节。我内心满是敬仰,我崇敬这些光辉的名字,雷奥米尔、于贝(1750~1831)和迪富尔(1780~1865)。我把这本书读了一遍又一遍,当我读到第一百遍时,内心深处有个声音轻轻地对我说:“早晚有一天,你也会成为他们中的一员!”

这真是一个美丽的幻境,现在到底怎么样了呢?

让我们把这些甜蜜而伤感的往事暂放一旁,回过头来说说大黑花蜂吧。Chalicodoma的意思是用卵石、混凝土或者灰泥砌起来的房子,对于不熟悉希腊文的人来说,这个词的发音很奇怪,不过用它作为大黑花蜂的名字真是再合适不过了。这种花蜂建造巢穴的材料竟和我们人类盖房的材料一样。昆虫竟然能干石匠的活儿,不过手艺比较粗糙,只会糊泥,不会砌石。雷奥米尔对分类不甚了解,这让后人很难读懂他的文章。雷奥米尔根据花蜂的作品而把我们这位用干泥造房的建筑师形象地称作“石蜂”。

在我们这里,有两种石蜂:一种是高墙石蜂,也就是雷奥米尔精彩描述过的那种;另一种是西西里石蜂。从名字可以看出,后者是意大利西西里东北部埃特纳火山区所特有的,不过在希腊、阿尔及利亚以及法国南部,尤其是沃克吕兹省,也有这种花蜂,它是五月份最常见的花蜂之一。高墙石蜂雌雄两性的体色迥然不同,不熟悉的人看到它们从同一个蜂巢里飞出,一定会非常惊讶,还以为它们是两种完全不同的花蜂。雌蜂的身体呈漂亮的天鹅绒般的黑色,翅膀呈深紫色。雄蜂没有黑色天鹅绒外衣,代之以明亮的砖红色羊绒大衣。西西里石蜂的个头要小很多,两性体色差异也没那么大:雌蜂和雄蜂穿着同样的外衣,棕、红、灰三色杂糅,在翅膀尖的古铜色背景上隐隐约约显出一抹淡紫,有点儿像高墙石蜂身上的淡紫。这两种石蜂都在五月初开始筑巢。雌性高墙石蜂

雷奥米尔告诉我们,法国北方的高墙石蜂常常会选择正对阳光、没有灰泥的墙壁建造蜂巢。因为有时候灰泥会掉下来破坏蜂巢,所以它们只在基础牢固的地方筑巢,比如裸露的岩石。法国南部的石蜂同样谨慎、细致,不过因为某些我未能了解的原因,它们更喜欢在石墙以外的地方筑巢。一块圆圆的、比拳头大不了多少的卵石是它们的最爱,这块石头覆盖在罗讷河谷的台地上,是由冰川的水冲到这里的。卵石的数量如此之多,很可能影响到高墙石蜂的选择。在不太高的山地和长满百里香的干燥土地上,到处是这种被水冲刷过的石头,表面黏结着红色土壤。在河谷中,高墙石蜂还喜欢在山涧冲下来的卵石上筑巢。比如,在奥朗日附近,高墙石蜂最喜欢的筑巢地点是埃格河冲积地,那里铺着一层光滑的卵石,而河水早就不再到来。最后,如果找不到卵石,高墙石蜂就会把巢筑在任何一种石头上,比如砌在界标或者围墙上。

西西里石蜂的选择范围更宽,它们最心仪的地方是屋顶飞檐的底面。田野中没有大房子,不过屋檐的大小已经足够保护西西里石蜂的小窝了。每年春天,一群一群的西西里石蜂在这里安家,造房技艺代代相传,它们占有的地盘越来越大,直到把一大片地方据为己有。我在屋檐瓦片底下见过这样的蜂巢,面积足有四五平方米。蜂群集体筑巢的时候非常吵闹,嗡嗡声简直震耳欲聋。阳台的底面也适合石蜂筑巢,还有年久不用的斜面窗,当然最好是百叶窗,它们可以在板条之间自由地进出。不过这样的地方太受欢迎,会有成百上千只石蜂在此筑巢。如果只有一只石蜂——这种情况不在少数,那么西西里石蜂就会找个近便的角落安家,只要那里足够结实和暖和,至于底面的材质,它们倒是不怎么在乎。我曾经看到它们在裸露的石头、砖块和百叶窗的板条上,甚至在棚屋的窗玻璃上筑巢。对它们唯一不合适的,就是我们墙上的泥灰。西西里石蜂和高墙石蜂一样小心谨慎,它们才不会把蜂巢筑在有可能掉落的地方呢,万一小窝毁了怎么办?西西里石蜂的巢穴

西西里石蜂常常会选择完全不同的筑巢地点,它那沉甸甸的灰泥砌成的房子似乎需要结实的岩石来支撑,可是它却把房子建在空中。关于这一点,我一直没有找到满意的解释。任何一种灌木的枝条都可以作为支撑——山楂、石榴、刺马甲子……蜂巢通常建在一人高的位置。要是圣栎或者榆树,位置可能会更高一些。它们愿意在浓密的灌木丛中选一根麦秆那么粗的嫩枝,就在窄窄的细枝上构筑自己的“大厦”,使用的材料和建在阳台或者屋顶飞檐下的“大厦”一样。建成后,蜂巢成了一个泥球,树枝从泥球中间穿过。一只蜂造的巢和杏子一般大,若是几只蜂一起造的巢,就会有拳头那么大,不过后一种情况很少见。

两种石蜂使用的材料相同,都是石灰质的黏土,混着一点儿砂子,再靠石蜂自己的唾液搅拌成泥团。虽然在潮湿的地方收集泥土比较容易,还可以节约搅拌所需的唾液量,但石蜂一点儿都不喜欢湿润的泥土,就像我们的建筑工人不使用早已失去成型性的灰泥和石灰一样。这些材料,一旦吸饱了水分,就会失去凝固特性。石蜂需要的是干土,干土能够充分吸收吐出的唾液,和后者中的蛋白成分一起形成能够快速凝固的天然水泥,原理类似我们用生石灰和鸡蛋清混合得到的水泥。

西西里石蜂喜欢在人来人往的大路上采集干土,那里的铺路材料是像白垩一样的硬土,被来来往往的轮子碾压,表面平整得像一块石板。不论是在灌木的细枝上,还是在农家屋檐的庇护下筑巢,它们都会飞到附近的道路上寻觅建筑材料,川流不息的人流和牲畜从来不会吓跑石蜂。就算烈日把路面晒得发烫,也不会影响忙着采集干土的石蜂。这边是农场,是石蜂的建筑工地;那边是道路,是石蜂的采石场;它们在两者之间穿梭不停,哼着小曲来来回回。它们飞得又直又快,在空中画出一道道尾迹。那些飞向蜂巢的石蜂抱着小弹丸一般大的胶泥,而飞回大路的石蜂又立刻扑到最干、最硬的地方。它们颤抖着身体,用上颚刨地,用前爪扒土,扫起干土和砂粒,混着唾液在牙齿间搅成硬硬的泥团。石蜂工作起来太过投入,宁肯被过往的行人踩坏身体,也不愿意放下手中的活儿。

然而,高墙石蜂离人类的聚集地较远,它们不喜欢热闹,很少在熙熙攘攘的道路上出现,也许是因为那里离它们的建筑工地太远。只要它们能找到富含小砂砾的干土,并且离选为筑巢地点的卵石不太远,这就足够了。

高墙石蜂可以在一个崭新的地点造一座新巢,也可以把老巢翻新。让我们先来看看第一种情况。在选好一块卵石之后,高墙石蜂用大颚衔着一小团泥飞过来,把泥球铺到石基表面一个圆形的平台上。前足和大颚是这位石匠的主要造房工具,一点点儿吐出的唾液可以让筑巢材料保持塑性。为了让泥巴变得更结实,石蜂要趁泥球柔软的时候,在泥球外表面嵌上一粒粒小豆子那么大的带有棱角的砂砾,这是整个蜂巢的基础。接着,石蜂会在上面一层一层地裹上新鲜的泥土,直到巢室的高度达到两三厘米。

人类的房子是用石头一层层垒起来的,最后用石灰凝成一个整体。从这一点上看,石蜂干的活儿和我们人类很像。为了节约劳力和砂浆,石蜂会使用一些很粗糙的材料,大块的砂粒对它来说,相当于人类建筑中使用的毛石。它仔细地逐个挑选,选出最硬的石块。这些石块通常有棱有角,彼此支撑,使建筑物形成牢固的整体。然后石蜂小心翼翼地涂上层层胶泥,将石块粘在一起。看上去,巢室的外表面很是粗糙,和乡下的土房子一样,石块的棱角不规则地突出于墙面;不过内表面就光滑多了,覆盖在内表面上的纯粹是泥浆,这样就不会伤害到幼虫细嫩的皮肤了。不过,内表面的涂料也没有多精致,看上去就像是舀了一勺泥浆泼上去的一样。所以幼虫在饮完蜜浆之后,得造个茧,为这粗糙的墙壁铺上一层丝毯。而条蜂和隧蜂的幼虫不会织茧,所以这两种野蜂要把巢室的内壁雕琢得就像打磨过的象牙。条蜂

巢室的轴线总是与地面大致垂直,开口朝上,这样花蜜才不会流出来,不过根据支撑底面的差异,巢室的形状会略有不同。如果建在水平面上,巢室就会像椭圆形的塔一样逐层升高;如果建在垂直或者倾斜的表面上,巢室就会像竖着劈开的半个套筒。在后一种情况下,卵石既是支撑物,也是外墙。

巢室建完后,石蜂立即着手采集食物。周围的花朵,尤其是五月里把山涧谷地的卵石装点成一片金黄的金雀儿,给石蜂带来了蜜糖和花粉。看,石蜂嗉囊中装满花蜜,肚子底下裹着黄黄的花粉飞回来了。它首先将脑袋扎进巢室,几分钟后你会看到石蜂的身体猛然抽动了几下,表明它把花蜜吐了出来。排空嗉囊后,石蜂从巢室钻出来,接着又立刻钻了回去;不过这一回是倒退着进去的,石蜂用两只后足使劲摩擦肚子的下侧,把身上裹的花粉刮下来。接着它再次退出巢室,并再次脑袋朝前钻进巢室。现在它用大颚作勺,把花粉和花蜜均匀地混合在一起。石蜂不是每次采完蜜回来都搅拌,只有经过较长的时间,积累了充足的材料之后,才需要进行搅拌。

只要巢室半满,食物采集过程就算结束。石蜂在混合而成的膏状物顶部产卵,随后封闭巢室。这些工作进行得十分紧凑。巢室的盖子由纯泥浆制成,石蜂由外至内一点点儿做出盖子。如果天气不是太坏——下雨或者哪怕是阴天也会影响工程的进度,不出两天,所有这些事情就能全部搞定。接着,背对第一间巢室,石蜂又以同样的方式建造第二间巢室。然后是第三间、第四间……每间巢室都被搁上花蜜和卵,并且在下一间巢室动工之前都会封闭。石蜂做事有头有尾,决不会丢下建了一半的巢室就开始造下一个。它一定会有始有终地完成全部四道工序——建筑、准备食物、产卵和封闭巢室,再开始谋划下一间巢室。

高墙石蜂喜欢在自己选定的卵石上独自工作,要是别的石蜂落在同一块卵石上,它会戒心十足。通常情况下,一块卵石上紧紧相连的巢室只有六到十间,难道一只石蜂只能产八枚左右的卵?还是说事后石蜂又去别的地方造更多的巢、产更多的后代?石头上足够宽敞,如果石蜂想产更多的卵,多建几间巢室也未尝不可。在这儿,它们可以松松快快地筑巢,用不着费劲寻觅下一个地址,也用不着离开已经习惯的石头。因此,在我看来,高墙石蜂的家庭很可能是小型的,一块石头已经足以容纳,至少在新盖蜂巢的时候应该如此。

六至十间巢室共同构成一座牢固的住宅,外表面覆盖着简朴的石子。外墙和盖子的厚度至多只有两毫米,看起来很难保护幼虫度过严冬酷暑。这座蜂巢就光溜溜地呆在石头上,得在露天度过一年四季:夏天的炎热会让每一间巢室变成闷热的火炉;秋天的雨水又会慢慢腐蚀蜂巢;到了冬天,风霜会把秋雨没有侵蚀的部分冻裂……水泥再坚硬,能抵抗得住所有这些破坏吗?即使蜂巢能抗得住,躲在薄墙后面的幼虫能受得了夏天的酷暑和冬天的严寒吗?

石蜂从不争辩,默默地做着自己。建好所有巢室之后,它会在整个蜂巢的外表面裹上一层厚厚的外壳。外壳用防水隔热的材料制成,同时还能抵抗湿气、酷热和寒冷。这层材料就是石蜂用唾液和干土混合而成的胶泥,不过这一次里面没有掺杂石子。石蜂把泥一点儿一点儿地抹上去,再一下一下地压实,直到在蜂巢外形成足足一厘米厚的壳,完全裹住所有巢室。现在,蜂巢看起来就像个圆顶的房子,有半个橙子那么大。粗粗一看,还以为是一团泥被谁砸在了石头上,在那儿变成一块干泥。从外表看,根本猜不出里面是什么——看不到巢室的模样,也看不到石蜂的手艺。对于一双没有受过训练的眼睛来说,这不过是一坨随便堆在那里的泥土,毫无奇特之处。高墙石蜂和巢

外壳固化的速度很快,这一点和我们盖房子用的水泥一样,现在蜂巢硬邦邦的犹如一块石头。没有锋利的刀,就别想挖开这座房子。总而言之,蜂巢最终的形状一点儿都不像原来的样子:一开始是用灰泥装饰得像角塔一样的巢室,而成品却是圆溜溜的一块泥,简直判若两物。不过只要刮去水泥外壳,不难发现藏在里面的巢室和细腻的泥层。

与在未被占用的石块上构筑新巢相比,高墙石蜂更愿意翻新旧巢,前提是经过一年的风吹雨打,旧巢没有遭到明显的破坏。石蜂的筑巢手艺十分精湛,胶泥固化形成的圆顶看起来跟刚建成时的样子差不多,只是这上面多了一些圆圆的小孔,这些小孔直通到上一代幼虫居住的巢室。这样的旧宅只要小小地翻修一下,就可以继续使用,能节约大把的时间和精力。石蜂到处寻觅这样的旧巢,只有在找不到的情况下,才会下决心造新的。

住在同一座圆顶房子里的居民都是兄弟姐妹,既有红色的雄蜂,也有黑色的雌蜂,它们都是同一只雌蜂的后代。雄蜂的生活总是无忧无虑:它们不会筑巢,也懒得光顾泥房子,除非是为了向雌蜂求爱。那些早已废弃的泥房子与它们有什么相干?它们只想要花朵里的蜜糖,却从来不想劳动自己的大颚搅拌泥浆,家庭的重担全部由年轻的妈妈承担。谁会继承妈妈留下的旧宅呢?当然是女儿们,它们应该拥有同等的继承权——自从废除了蛮荒时代的长子继承传统以来,人类的法律就是这样规定的。不过,石蜂还没有摆脱古老的财产继承恶俗——房子归第一个占有者所有。

于是,当产卵季节到来时,第一个占据空巢的石蜂会在那儿安营扎寨;要是有哪位姐妹或者邻居胆敢后来居上,一定会被它一顿穷追猛打,直到不得不飞走。巢室就像圆顶房子里的一座座水井,其实石蜂自己只需要一间,不过它算计着不久之后可以用剩下的巢室放卵,于是高度警惕地盯着每一间巢室,把所有造访者统统赶出去。事实上,我从来没见过两只筑巢蜂共同栖息在一块卵石上。

翻新工程非常简单,石蜂对旧巢检查一番,看看哪些部分需要修补。它扯下挂在墙上的茧丝,移走上一位房客出门时在天花板上打孔留下的土屑,在破损的地方涂抹泥浆,把出口修补一下,就大功告成了。下面的步骤是采集食物、产卵和封闭巢室。在所有巢室挨个封好之后,就剩下外壳了。如果有必要,石蜂会对圆顶房子的外表面进行小修小补。到此为止,工程全部结束。

西西里石蜂不喜欢离群索居。在草料棚的瓦片下面或者屋顶的角落里,经常能见到成百上千只西西里石蜂。严格说来,它们算不上真正的群居。真正的群居需要所有成员拥有共同的目标,而西西里石蜂只是聚在一起罢了。每一只石蜂自顾自忙碌,完全不管其他石蜂在做什么。换言之,这一大群劳动者让人感觉像一窝蜂,只是因为数量多和工作热情高。西西里石蜂使用的胶泥和高墙石蜂的一样,固化之后都能既防水又坚固,不过前者的更细腻,里面也没有碎石子。西西里石蜂同样会首先考虑旧巢,然后修缮每一间空出来的巢室、储存食物和封闭巢室。然而,蜂的数量每年都在极速增加,旧巢中的巢室肯定远远不够用。于是西西里石蜂在藏着旧巢室的蜂巢表面又盖起新巢室,以备产卵之需。巢室水平排列,或者一个挨着一个,并没有特别的秩序。每位建筑师都有足够的自由空间,只要不碍着邻居,它们就能照自己喜欢的方式筑巢;不过一旦越界,就会被对方粗暴地告诫,不要忘了规矩。所以,在这片工地上,巢室以随意的方式堆砌着,毫无章法。蜂巢的形状很像从中间竖着劈开的半个套筒,外墙要么是旁边的巢室,要么是旧巢的外壳。蜂巢的外表面相当粗糙,一层层砌缝纵横交错;内墙虽然平坦,但算不上光滑,往后,幼虫会用茧弥补这个缺陷。

每间巢室完工后,西西里石蜂会立即填上食物和产卵,并密封起来——这一点和高墙石蜂很像。在五月的大部分时间里,它们都在忙碌这些事情。终于,所有卵都安顿好了。这群石蜂分不清哪些巢室是自己的,哪些巢室是别人的,大家一起动手为所有巢室盖上保护层。这层厚厚的胶泥填满了沟沟壑壑,盖住了所有巢室。最后,整个蜂巢变成了一块干泥制成的板子,表面有很多不规则的突起,中间部分较厚,那里是蜂巢最开始的核心部分,边缘部分较薄,那里只有新造的巢室。劳动者的数量和老巢的年头不同,板子的大小也各不相同。有的蜂巢还不如人的巴掌大,有的却能占到屋檐的大半部分,面积达几平方米。

单枪匹马工作也很常见。西西里石蜂会以同样的方式在废弃的百叶窗、石块或者灌木的细枝上筑巢。比如,当它想在一根细枝上筑巢时,就会首先把巢室的底部牢牢粘在纤细的支撑物上,接着一层一层地搭起外形像角塔一样的建筑物。为第一间巢室装好食物并密封之后,就开始倚着第一间巢室和细枝建造下一间。六到十间巢室就这样一间挨一间地排在一起。最后用一层胶泥包裹所有巢室以及为整个蜂巢提供牢固支撑的细枝。雌性西西里石蜂和巢第二节 石蜂的本能:前人的实验

因为高墙石蜂的巢穴通常建在小卵石上,所以想带到哪里就带到哪里,从一个地方搬到另一个地方不是难事,不会影响建筑者的工作,也不会打搅巢室里的居民,这就给用它们做实验带来了便利:只有通过实验,我们才能了解石蜂的本性。为了研究昆虫的习性,光靠在自然环境下偶然发现的现象还不够,观察者必须学会如何去创造各种不同的条件,然后通过多次替换和交换条件来研究昆虫。总之,为了给科学理论提供坚实的事实依据,观察者必须进行实验。在证据面前,充斥在各种书籍中的荒诞不经的理论就会原形毕露。例如,圣甲虫呼唤同伴帮助自己把粪球从车辙里拉出来;飞蝗泥蜂把捉到的苍蝇弄碎以便减小飞行时的阻力……除此之外,还有许多其他被反复引用的错误言论。这些是人们想象中的昆虫世界,实际情况并不是这样。因此,我们必须积累数据,希望有一天,这些数据能够为智者所用,帮助他们推翻这些毫无根据的臆断。飞蝗泥蜂

总的来说,雷奥米尔采用的方法局限于在自然条件下揭示昆虫的行为,而没有尝试过采用人为制造的条件来深入一步探究昆虫的奥秘。在他那个时代,科学尚处于萌芽状态,需要探索的领域实在太多,这位功勋卓著的“收割者”只做了最迫切要做的事情——收割庄稼,而把进一步考察谷粒和谷穗的工作留给了后人。不过,在谈及高墙石蜂的时候,雷奥米尔提到自己的朋友、著名农艺化学家、《农业要论》的编撰者蒙梭(1700~1782)做过的一个实验。将石蜂的巢置于玻璃漏斗中,用一块纱布蒙上漏斗嘴。从蜂巢里钻出三只雄蜂,它们能突破硬如磐石的水泥,却完全没有想到要钻出、或者根本没法钻出薄如蝉翼的纱布。这三只石蜂最后死在了漏斗之中。于是雷奥米尔评论说,昆虫通常只知道去做在自然条件下不得不做的事情。

依我之见,这个实验有两点瑕疵。首先,让工人们带着足以切割花岗岩般坚硬的水泥的工具去切开一块纱布,这在我看来不算什么好主意——我们总不能要求挖土工用鹤嘴锄做裁缝用剪刀做的工作。其二,透明的玻璃囚笼是个很糟糕的主意:石蜂钻出厚厚的水泥房子,眼前一片光明,对它们来说,光明意味着彻底解脱和自由;不幸的是,它们撞到了看不见的障碍物——玻璃上。对它们来说,玻璃是虚无,但偏偏挡住了前进的道路。它们看到远处那沐浴在阳光下的自由空间,想竭尽全力飞过去,却不知道所有努力都是徒劳,因为这看不见的奇怪障碍物根本无法突破。最后,它们精疲力竭而死,压根没注意到堵住锥形容器顶端的纱布。必须改变条件把这个实验重做一遍。

我选择的障碍物是普通牛皮纸。牛皮纸足够厚实,足以让石蜂看不到光明;同时它又足够薄,不至于给小囚徒出逃造成太大的压力。由于纸张和水泥天花板的性质截然不同,让我们先来看一看高墙石蜂是否知道,或者是否能够穿过这样的障碍物。石蜂的上颚是能够凿穿硬水泥的鹤嘴锄,那么它是否也能像剪刀那样切开薄膜呢?这是我们首先要搞清楚的。

二月是收集昆虫的好时节,我从巢室中完好无损地取出一定数量的茧,一个个分别插到芦苇秆里。芦苇秆的一端恰好是天然屏障——分节,另一端则是开口的,这些芦苇秆就相当于巢室,放置茧的时候要确保虫子头部朝向开口。接着,我用不同的方式将这些人造巢室封闭起来。有些是用泥捏的塞子,固化后和天然巢穴的泥制天花板一样厚、一样结实;另一些是用至少一厘米厚的高粱秆;还有一些是用扎得严严实实的牛皮纸封起来的。我把封好的芦苇秆一个挨一个地竖直摆在盒子里,人为制造的屋顶冲上,因而石蜂的姿势应该和它们在蜂巢里的时候一模一样。为了开出一条通路,它们就得在没有人干预的情况下突破头顶上的天花板。我把整个实验装置放到玻璃钟罩底下,等待着它们出茧的时节——五月的到来。

实验结果远远超出预期:我亲手制造的泥塞子被掏了一个圆孔,直径跟石蜂在天然泥房子顶上挖出的洞一样大;植物做的塞子,即高粱秆,虽然对小囚徒来说是新生事物,上面竟然也有一个口子,看似是用穿孔机打出来的;最后,牛皮纸塞子上同样出现了一个清晰的圆孔,显然不可能是石蜂通过冲撞和撕扯整出来的。所以,我的这些石蜂完全能做本能以外的事情:从芦苇秆制成的巢室里钻出来是它们的先辈从来没干过的事情,它们凿开高粱秆的外壁,在纸质障碍物上穿孔,就像它们在天然泥房子顶上打洞一样。当解放自己的时刻到来时,障碍物的质地根本不成问题,只要它们有能力战胜。因此,纸质障碍物显然不会对石蜂构成障碍。

除了芦苇秆制成的巢室以外,我在玻璃钟罩底下还放了两个呆在卵石上原封未动的蜂巢。我在其中一个蜂巢上放了一张牛皮纸,牛皮纸紧紧贴在泥房子顶上。要想出来,石蜂必须首先刺破泥房顶,再穿过牛皮纸,这之间没有任何间隙。在另一个蜂巢上,我将牛皮纸做成圆锥形,粘在卵石上。和前一种情况一样,石蜂要穿过双重障碍——一层是泥,一层是纸;不一样的是,这两堵墙并非紧紧贴在一起,而是在圆锥底部相隔大约一厘米的距离,越往上空隙越大。

两组实验的结果大不相同。在与纸墙紧紧相贴的蜂巢里的石蜂能顺利穿过双重障碍,在外层纸墙上留下一个清晰的圆孔,和我们用芦苇秆巢室做实验看到的情况一样。于是我们再次证明,石蜂被纸挡住的原因不是它没有能力穿过这层障碍。而在那些罩着圆锥形纸筒的蜂巢里的石蜂越过泥房子顶之后,遇到了不远处的纸,它们甚至没有尝试一下去穿过这层障碍,这对它们来说根本就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当这层纸紧贴在蜂巢上时,并没有给石蜂造成多大的障碍。就这样,石蜂死在了纸罩子底下,没有做出任何尝试逃脱的努力。雷奥米尔笔下的石蜂也是这样死在玻璃漏斗里的,尽管它们只需要穿过一层薄纱就能获得自由。

这些实验结果对我来说很有意义,为什么?石蜂是强壮有力的昆虫,穿过花岗石对它们来说就跟玩儿似的,软木塞子和纸做的塞子也没有问题,尽管后两种材质对它们来说是全新的。可是这些强壮的凿壁者却傻傻地死在纸做的监狱里,其实它们只要用大颚一咬,就可以解放自己——它们完全有能力撕开纸袋,却没有这么做!对于这种自杀式的无为,或许只有一种解释。石蜂生而具有钻孔工具和完成变态过程最后一步的本能——从茧和巢室里钻出来。它的大颚具有剪刀、锉刀、鹤嘴锄和撬棒的功能,能帮它剪开、捅破、摧毁茧、泥房子以及用于取代天然蜂巢的其他覆盖物,只要这层覆盖物不是太过坚硬。但是除此之外还有一个重要条件,没有这个条件,石蜂的所有工具都毫无用处。这是一种促使石蜂使用工具的神秘刺激因子,在这里,我不想将这描述为使用工具的意愿。当出巢时刻到来时,刺激因子就被唤醒,石蜂开始动手挖通道。这时,不管要刺破的材料是天然水泥、高粱秆还是纸,对石蜂来说都无关紧要:囚禁它的盖子总是不堪一击,甚至它也不在乎这层障碍物是不是变厚了,泥墙外面是不是还有一层纸墙——对石蜂来说,两层紧紧贴在一起的障碍物就等于一层障碍物,因为寻求解放的动作可以一次完成,也只能一次完成。当使用圆锥形的纸罩子时,虽然纸墙和泥墙的总厚度没变,但条件发生了改变,两堵墙之间隔开了一小段距离。一旦钻出泥房子,石蜂就完成了为寻求解放而准备要干的一切。在泥房子的圆顶上自由活动就意味着最终的自由,意味着钻孔工作圆满结束。如果在蜂巢外面出现一圈新的障碍物——纸做的墙,那么要想在上面钻孔,石蜂就必须重复刚才完成的动作。但是,在石蜂一生中,这样的动作只能实施一次。简言之,为了解放自己,它必须把一生中只做一次的动作再做一遍,它办不到,原因很简单——它不愿意这么做。如果石蜂稍微有一星半点儿智慧,也不至于死掉。然而今天,人们总想从这一丁点儿智慧中找到人类智慧的起源!这股潮流终将过去,事实才是最终的胜利者;还是回到那古老的观点——万物有灵,死生有命吧。石蜂的大颚

雷奥米尔还告诉我们:有一次,他的朋友蒙梭用镊子从蜂巢里夹出一只石蜂,当时石蜂半个身子埋在巢室里,脑袋冲前,正把花粉团塞进窝里。蒙梭把这只石蜂关进离捕获地点较远的一个壁橱里,石蜂从那儿逃脱,飞出窗户。蒙梭立刻赶往蜂巢,发现石蜂和他同时抵达目的地,并重新开始工作。这位叙述者最后说:看上去石蜂只是受了点儿惊吓而已。

哦,尊敬的大师,您为什么没有和我在一起呢?在这里,在埃格河畔,一年四分之三的时间里暴露着大片卵石,只有雨季到来,才会被河水淹没。在这里,我可以给您看看远比镊子底下的逃犯更有趣的东西。您将不仅仅看到石蜂如何从离田野最近的房间飞出,在熟悉的环境里径直返回附近的蜂巢,还将看到石蜂如何飞越遥远而陌生的田野——您一定会和我一样惊叹于如此壮景。您将看到,那些被我放到远离蜂巢的陌生地方的石蜂,完全能够自己飞回家去,其认路的本领堪比燕子、雨燕和信鸽。您一定会像我一样发问,到底是什么样深不可测的导航能力能让母亲找到自己的蜂巢?

为了一探究竟,让我们对高墙石蜂进行一次实验吧。将石蜂装进暗箱,带到远离蜂巢的地方,在石蜂身上打上标记,然后让它飞走。要是有谁想亲自尝试一下,我愿意把我的实验方法传授给他,这样他会少走些弯路。对待一只即将进行远途飞行的昆虫,我们得轻拿轻放。不能用镊子,也不能用钳子,因为这些工具可能会伤及它的翅膀、扭断它的筋骨、削弱它远途飞行的能力。我会趁石蜂在巢室里埋头苦干的时候,悄悄罩上一只小小的玻璃试管。这样,石蜂想要离开蜂巢时,就会撞进试管里。事不宜迟,我马上将石蜂转移到纸杯里,然后迅速封住开口。整个过程中,我都不会碰到石蜂。最后,我背上植物标本盒——一个马口铁盒子,带着单独分装在纸杯里的小囚徒上路了。

最难办的活儿是为每个小囚徒打标记,这个可以留到它们出发之前在放飞地点做。我把细白垩粉溶解在高浓度的阿拉伯树胶中,然后用麦秆蘸取混合溶液,在石蜂身上点一个白点。溶液很快风干,白点留在毛茸茸的身体上。如果是为一个短期实验而给石蜂做标记(下面我将提到),我会趁石蜂脑袋冲下、身子半埋在巢室中时,用麦秆轻轻点一下腹尖。石蜂完全没有察觉,仍旧专心致志地工作着。不过,这个标记不太牢固,不适于时间较长的实验。因为石蜂需要不时地摩擦腹部,好把花粉刷下来,这个标记点早晚会被擦掉。在远途飞行实验中,我采用了另一种方法——将黏糊糊的白垩混合液点在两翅之间胸部正中的位置。

干这个活儿戴不了手套:石蜂动个不停,手指必须足够灵活才能制服它,还不能捏得太用力。谁都明白:实验可能别无所获,不过倒是很有可能被石蜂蜇上一口。通过一些技巧或许能避开石蜂的蜇咬,但不一定总能成功。你得适应这一点,幸好被石蜂蜇远没有被蜜蜂蜇那么疼。好了,白点已经点在石蜂的胸部,它飞走了,飞不了多久白点就会变干。

实验用的两只高墙石蜂是我在离塞里尼昂不远的埃格河冲积地捉到的,当时它们正在卵石上的蜂巢里忙碌。我把它们带回奥朗日的家中,做上标记,然后放飞。根据全国地形测量局绘制的地图,两地之间的直线距离约为四千米。我是在夜幕降临的时候将它们放飞的,那时正是石蜂结束一天的工作准备休息的时刻。所以,这两只石蜂很可能得在放飞地点附近过夜。

第二天早上,我去埃格河畔的蜂巢检查。天气很凉,还不能工作,等露水干了,石蜂才会开工。我看到一只身上没有白点的石蜂带着花粉来到其中一个蜂巢,那个蜂巢的主人是两只被我放飞的石蜂中的一只。新来者发现了一间空空的巢室,便闯了进去,准备安营扎寨,它不知道这间巢室其实早有主人,只不过主人遭到了放逐。也许从昨天晚上开始,新来者就在储备食物了。上午十点左右,艳阳高照的时候,巢室的女主人突然回来了。对我来说,它的房主身份是毋庸置疑的,因为在它胸部画着一个白点。这是我放飞的其中一只石蜂。

穿过起伏的麦浪,穿过开满粉红的红豆草花的田野,这只石蜂飞了整整四千米。现在它终于回来了,回到了属于自己的家。一路上,它还在寻觅食物,这个勇敢的小生灵肚皮上满是黄黄的花粉。从遥远的地方找回老家是一件了不起的事,回家的时候身上还裹满花粉更非同一般:一次旅行,哪怕是一次被迫的旅行,也会满载而归。高墙石蜂访花

不幸的是,它在蜂巢里发现了一个陌生的来客。“这是我的家,你是谁?看我不把你揍扁!”

房主人愤怒地冲向入侵者,可怜的入侵者也许并不是有意冒犯。两只石蜂在半空中你追我打,还时不时地一起悬在半空中,就相隔几寸远,一动不动地相互对视,显然是在用眼神逼退对方,用嗡嗡的叫声辱骂对方。然后,它们纷纷飞回有争议的蜂巢,先是一只,然后是另一只。我猜想它们一定会伸出毒针展开肉搏,遗憾的是,我没猜对。对它们来说,完成母性的天命要比为了洗刷耻辱冒死来一场决斗重要得多。整个打斗过程仅限于怒目相视和无关痛痒的推推挡挡。高墙石蜂争巢

不管怎样,真正的主人从它的权利感中汲取了双倍的勇气和力量。它牢牢地占据蜂巢,一旦对手胆敢靠近,它就愤怒地扇动翅膀,理直气壮地表达自己的义愤。最后,陌生来客失去了勇气,黯然退出战场。房主立刻恢复了工作,它精力充沛,一点儿都不像刚刚经历了长途跋涉。

关于这场财产争夺,我还想说几句。这种情况其实并不少见,当一只石蜂外出觅食时,常常会有无家可归的流浪者前来叩门,要是它们看中了这个地方,就会留下来。有时住在房主原来呆过的巢室里,有时住在隔壁——因为老巢常常会有好几间巢室空着。不过,只要房主归来,它的权利感是如此强烈、如此不可战胜,一般情况下总能成功驱逐入侵者。普鲁士人有句名言“力量胜过权利”,不过,在石蜂的世界里,情况恐怕刚好相反,要不落荒而逃的为什么总是入侵者呢?而且它的力量一点儿也不比房主小。如果说入侵者在气势上略输一筹,那是因为它知道自己得不到道义上的支持。即便在低等生物中,这种权利感也能让房主在同类中昂首挺胸。

从第一个旅行者归来的那一天起,过了一天又一天,另一只被我放飞的石蜂始终没有露面。我决定再做一次实验,这一次,我要准备五只石蜂。出发地、目的地、飞行距离、放飞时间都没有任何变化。第二天,五只石蜂中有三只飞回了蜂巢,另外两只不见了。

根据实验结果,我们可以确定,被带到四千米以外、从陌生地点被放飞的高墙石蜂有能力找回自己的巢穴。可是,为什么第一次实验时两只石蜂中的一只、第二次实验时五只石蜂中的两只没有飞回来呢?为什么有些石蜂能做到而另一些却做不到?难道是因为它们的飞行能力有所不同吗?我想起那些石蜂出发时状态各不相同:有些刚离开我的手指就猛地飞到空中,转眼间就看不见了;还有些跌跌撞撞地飞出几步,就掉了下来。很明显,后一种情况一定是在运输过程中受了伤,也许是因为盒子里太热了,也许是因为我在做标记时碰坏了它们的翅膀,一边防备被蜇一边做标记真挺困难的。一旦石蜂的身体有了残缺,它们就只能在长满红豆草的原野上苟延残喘,没有足够的力量完成长途飞行。

实验必须再来一次。这一次只考虑干净利索从我手指间飞走的强者,而那些犹豫不决、懒懒散散,刚起飞不久就栽到灌木丛里的石蜂没有被计入总数。其次,我还得尽量统计出它们返回蜂巢所需的时间。要做这样的实验,就需要大量的石蜂——因为受伤和身体虚弱的石蜂不一定占少数,必须把这些石蜂排除在外。附近高墙石蜂的数量不够多,满足不了我的需要,而且我也不想过多地破坏埃格河流域的这个不大的石蜂群落,以后我还想做别的实验呢。幸运的是,在我居住的地方,在一座草料棚的飞檐底下,寄居着一大群活力四射的西西里石蜂。这里“蜂口”众多,想要多少只就能捉到多少只。西西里石蜂个儿小,还不到高墙石蜂的一半。不过没关系,只要它们能从四千米以外的地方飞回来,就不枉我在它们身上花费的一片苦心。我捉了四十只西西里石蜂,像之前那样,我把它们一只只分别装在不同的纸袋里。

为了够到蜂巢,我搬来一架梯子靠在墙边,这样我的女儿阿格莱就能爬上去,帮我记录第一只石蜂飞回来的确切时刻。我把壁炉架上的座钟和手表上的时间调成一致,这样就能够比较石蜂的出发时刻和到达时刻了。一切准备就绪,我带着四十个小俘虏来到高墙石蜂的劳动地点——埃格河冲积地的卵石河床上。这次旅行有两个目的:观察高墙石蜂和放飞西西里石蜂。从埃格河冲积地到我家,西西里石蜂同样需要飞越四千米才能返回老家。

看,我的小囚徒们出发了,每一只的胸部中间都点着一个大大的白点。

逐个制服这四十只狂躁的石蜂可不是一件优哉游哉的事,要知道它们能迅速伸出毒针,向敌人发动进攻。很多时候,我还没来得及给石蜂做上标记,就已经被它狠狠蜇了一口。尽管我一直在努力控制,可是我那灵敏的手指总是免不了做出自卫的动作。我对自己的关照胜过了对石蜂的保护。有时候一不小心,就用力过猛了。如果这项实验能为我带来哪怕是一点点儿真理的曙光,那我也愿意为了这一高尚而美好的事业置危险于不顾。不过在很短的一段时间内,手指被蜇上四十来下,还真有点儿让人耐不住性子。要是有人谴责我用力太猛,我一定会建议他亲自试一试:这样他就能对我的处境做出公正的评判了。

或者因为运输过程中身体劳顿,或者因为我的手指用力过猛,伤到了石蜂身上的关节,总之,在四十只石蜂中,只有二十只依然能够矫健地飞翔。剩下的石蜂或者摇晃着身子游荡在附近的草丛里,或者停在我放飞它们的柳枝上,就算用麦秆去赶,它们也不肯飞起来。身体虚弱的石蜂和被我的手指伤到的石蜂都必须从名单里删去。能果断飞走的石蜂只有大约二十只,这些已经足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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