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峡两岸网络原创文学大赛入围作品选(10)短篇小说(txt+pdf+epub+mobi电子书下载)


发布时间:2020-07-27 03:12: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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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峡两岸网络原创文学大赛入围作品选(10)短篇小说

海峡两岸网络原创文学大赛入围作品选(10)短篇小说试读:

那些美好的绣

文/毛毛竹

东山国和西水国两国历来不和,连年交战,三年一小战,五年一大战,输赢交替,谁也别想打败谁,受害的最终还是黎民百姓。

这一年,东山国得一大将,名唤孙书,用兵如神,往往能以少胜多出奇制胜,不到三月,已经攻下西水国八城了。西水国惊慌不已,皇帝问计群臣。

文丞相建议:“我西水国现在还找不到一个比孙书还能带兵打仗的将军,又不能光明正大地张榜求才,以致军心不稳。不如求和,进贡美女黄金,暗里求才练兵。”各位大臣也没有其他办法了,只能求和。这年八月,西水国派丞相和东山国签订条约,两国息战十年,西水国每年要向东山国进贡黄金粮草,东山国的商人可以到西水国经商行贾,这十年期间西水国不得增兵,东山国会派大臣到西水国视察情况。这无疑是向东山国俯首称臣了,但为了将来大计,西水国还是一一接受了。

西水国的京城西都有一家绣坊,里面有七八个女工,杜家两姐妹打理。西都坊间相传,杜家姐妹,心灵手巧,貌美倾国。这两姐妹虽然是同父异母,感情却很深,发誓要嫁就嫁到一处。其实,这两姐妹并没有美到倾城倾国的程度,让她们出名的却是十分珍贵的杜绣。杜绣相传千年,有着独特的针法,而且还不外传,正因如此,全天下会杜绣的只有两人:杜若、杜鹃。

这杜绣的珍贵就珍贵在它一年只出少量的几批,还进了皇宫,普通人想见杜绣一眼,都是很难的。“姐姐,皇上召见。”“两国刚签合约,莫不是东山国想要咱家的绣?”“我看,还不仅如此。”

皇帝召见,莫敢不从。于是杜若、杜鹃两姐妹就在公公的引领下,进了皇宫。“听闻杜绣是天下第一秀,今日一见二位姑娘,果然是人美手巧呀。”“皇上过奖,我姐妹二人不过是托祖宗的福。”

西水国皇帝夏立观察了杜家姐妹,长叹一声:“想必两国签订合约的事情,两位姑娘也知道了吧!”两姐妹默默点头,“东山国皇帝想要杜绣。”

杜鹃比杜若更大胆,问道:“皇上有话就请直说,若东山国皇帝只是想要杜绣如此简单,皇上大可一道圣旨下到杜家,又何必把我姐妹‘请’到皇宫。”“我听说你们杜绣有着独特的针法,能传递信息吗?”

这时候杜若说话了:“能,但是需是我杜绣传人才能看懂。”“我想在东山国皇帝身边安排一个细作,想通过杜绣传递皇命。”“西水每年向东山进贡杜绣,借此传递皇命,那么东山国的那个细作,怎么向皇上您传递信息呢?”“这个就不劳杜鹃姑娘操心了。”夏立面露怒色。“如果皇上想把我们姐妹当中的一个或是两个都送给东山,就没有理由向东山进贡杜绣了,而那个细作又必须看得懂杜绣,想必皇上是想让我们姐妹教那位姑娘杜绣吧?”“杜鹃姑娘果然聪明,我还要你们每年帮我绣点儿东西进贡东山呢。”

这个时候,杜若说话了:“请皇上恕罪,民女不能从命。家父千万叮嘱,人可外嫁,绣不可外传,父命大于皇天,还望皇上恕罪。”“皇上既然有法子让消息从东山出,自然也应有法子让消息从东山进,我姐妹二人实在是没有资格参与军国大事。”“大胆!”夏立终于失去了耐心“你们要知道,我的耐心是有限的。”“皇上恕罪,小妹她还小,不懂事,若是说话得罪了您,还望皇上看在小妹年纪尚小的份上,不予她计较。不过,皇上若是以我姐妹二人性命相要,怕是会丢了杜绣,也丢了杜家人。”

夏立见这杜家姐妹确不是贪生怕死之辈,只得好语相加:“你们难道不为西水国想一想吗?不为西水国的百姓想一想吗?”见二人仍然不肯,猛地站起:“我知道你们不怕死,但是你们两个人的娘,你们家的仆人,还有你们杜绣坊的那些女工应该会怕死吧?”“你卑鄙!”杜鹃大骂。

杜若连忙拉住杜鹃,“皇上息怒,我姐妹二人虽然不怕死,但不得不考虑这些无辜之人的生死,但此事重大,请皇上给我们姐妹些时间仔细考虑考虑。”“好,我就给你们三天时间,好好考虑吧。”

当夜回家,果然听邻居说家里的仆人和绣坊的女工都被抓起来了,两位夫人则被不知道是什么人带走了。

一夜,两姐妹对坐无话。

第二天晚上。“姐姐,怎么办?”

杜若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杜绣不是不可外传。”见杜鹃惊异的眼神,她继续说下去。“这件事只有我知道,本想等你大一点儿再告诉你的。当年父亲落难,快要饿死的时候被李叔救了,就是我们以前的管家李叔,当时李叔也很落魄,没有生计,父亲感恩,就把杜绣的技法教给了李叔,两人一起绣出了锦绣山河万里图,这才慢慢走出困境。后来,父亲就让李叔做了管家,暗里许他做绣,有时候还会跟李叔一起合绣,以父亲的名义卖出,获利按工分。李叔感激父亲对他的信任,没有把杜绣外传,包括他的儿子,而是跟着父亲一起,把杜绣带到了地下。父亲临终前交代我,杜绣只传杜家,太危险了,可以选择一两个有天赋可信的人外传。”

杜鹃听了,连忙说:“既然杜绣可外传,姐姐为何还?”话还没说完,杜若摇着头说道:“鹃儿,如果杜绣成了传递军情的工具,这绣,就不纯了。”“父亲说过,杜绣之所以是天下第一绣,绝不是因为杜绣的技法独特,不外传,而是因为杜绣只是绣。杜绣赞美真情、弘扬仁善、批贬邪恶,杜绣是纯的艺术。如果让这杜绣成为了传递军情的工具,它就不再是艺术了,它沦为了命令的奴隶。”“可是姐姐,如今,也顾不得这么多了呀!”“罢了,也只能对不起杜绣了。如今,人们追捧的也不再是杜绣的艺术、杜绣的美、杜绣的表达,而是杜绣的针法。”“姐姐。”杜鹃叫醒了杜若的自言自语。“我们明天早上就面见皇上,答应他,父亲在天之灵,会理解我们的。”

十年之后,杜绣的技法已是人人皆知了。

小城,小城

文/叶灵

小城越来越陌生了。我站在小城的街道旁怀念大树,就像当年我站在村头大槐树下遥想城市。二十多年前,我于小城,只是一名匆匆的过客。

印象中的小城并不像想象中的那样宽畅,街道狭窄而拥挤,尤其是一下雨,路上尽是水洼泥滩。小城大多以瓦房居多,我总忍不住猜想,瓦房屋檐下会不会和我家老宅一样私藏着许多麻雀窝?屋檐下的人们每天早上吃着油条豆浆,随后用手抹抹嘴角,流露出只有城里人特有的那份满足惬意,我在心里只有暗暗羡慕了。周末,我和朋友一起挤在老巷子里的小摊贩旁,花上半天功夫挑拣个可心的小玩意,就很心满意足了。这些窄窄的老巷子,就如小城身上的毛细血管,承载着生活中最直接最真切的幸福与快乐。

城里的树,以杨树居多,高耸整齐的两排,像站岗的哨兵一样,让人无形中感觉到一种拘谨。与村子里的树不同,村里的树大多是随主人的喜好而栽种。这家门口一颗梧桐,那家一棵枣树,说不定还会有棵歪脖子石榴树呢。不过,虽然拘谨了点,我总认为,杨树是树中的帅哥,笔挺的腰板,有阳光的日子,风一吹,叶子瞬间便哗啦啦地摇下一地碎银。

后来,我终于住进了小城的水泥楼里。每天早上,我也享受着油条豆浆的早餐,只是为了上班,总是边走边吃,匆忙朝单位赶去,早没了想象中的那份悠闲。以后,我俨然以准主人的身份,对小城开始评头论足,哪个地方应该有个公园,哪条街道应该加上红绿灯……指指点点中,时间一晃,就是三十多年的时间。眼前的小城早已物是人非了。街道宽敞得可以几辆车并排行驶,楼房意气得可以握着云的手了,晚上彻夜灯火通明,有时竟分不清白昼与黑夜。街道两旁的树,却越来越矮了,虽然它们一直从未停止过生长。

我整天忙碌穿梭在城市的大街小巷,在白天与黑夜交替之间,在梦想与现实变幻之中,如蜘蛛般辛苦编织着生活。小城的大街小巷几乎都叠印上了我无数的脚印。可是,每当遇到有人问路,我竟还如一个失忆的人,想上半天才能确定。不知什么时候,我与这个城市已仿如陌生人了。每每这时,一种莫名的惶恐与悲哀便会在心底蔓延——到底是城市疏远了在这里已生活了十多年的自己?还是自己不经意地疏远了这个城市?就这样,在小城的四季里来回穿梭,一圈一圈的年轮,也无意间刻在了我的心上,清晰而又模糊。

四月天。阳光如瀑。小城走在春天里,我沉醉在小城美好的春光里。老区的杨树该抽芽吐绿了吧,那些含苞娇羞的新绿将舒未舒,清新可爱。满树缀着串串花穗,随风摆动,就如女子耳际间的玉坠在摇曳。

然而,我的愿望终究是要落空。不知什么时候,眨眼的功夫,小城的许多树都被齐刷刷地放倒。一条街,两条街,三条街……我满心的欢喜顿然被掏空。空荡荡的街头,我如一个莫名其妙的孩子,却找不到伤心的理由。我耿耿于怀,揣测着这些始作俑者的最终目的——或许是因枝叶繁茂遮挡了太多的视线,或许是在各种建筑物拉来扯去的电线中成了牵绊,也或许是因有了老态龙钟之相,与小城新貌不太协调……我不想用“砍伐”或“锯断”诸如此类带有强掳气息的词语,也不想用“什么之殇”之类的字眼过分矫饰自己的善感,于这城里的老树,在这四月天,都是极不合时宜的。这些树相对那些百年千年的古树来说,是绝对不能称之为老树的。

没有了树荫的遮挡,城市的角角落落都装满了金黄与温暖。各个店铺的招牌也挂着得意的笑容,招徕着来来往往的顾客。许多不知名的鸟儿,停驻在密密麻麻拉扯在电线杆之间交错的线上,像一个个黑色的音乐逗点,不时欢快地飞来移去,叽叽喳喳的。恍惚间,我有种错觉,总怀疑自己是不是走错了地儿。头顶纵横交错的电线无情地把天空割成一绺一绺,如一张大而无边的网,罩在头顶。各种信息在其中飞速流动,让空间与时间不再是一种理由。生活中,你在占据的东西,也在占据着你。

天瓦蓝瓦蓝的,像一汪无际的大海,又如一只深邃的眸子,蓝得纯粹,蓝得透彻。偶尔,飘来几朵闲云,仿若不经意缀在蓝上的白,给眸子蒙上了一层淡淡的雾,让我的目光也暂时有了着落。在这蓝的底处,藏着一种深深的忧伤,让人眩晕,我的目光一下子全跌进这无尽的蓝。阳光没有看见,唱歌的鸟儿更不懂,它们只管各自在城市上空的“五线谱”上编织着欢快的歌儿,哪管累了时再去寻找栖身之处。

还好,那些树根还在。树是齐着地面平锯过去的。那些人肯定不屑花费功夫,把牵牵绊绊的庞大的根须刨出来。在伐与不伐之间,他们选中了前者,他们似乎比任何人更懂得一棵树的价值。

树根还在就好。“妈妈,你看这是什么呀?圆圆的,一圈一圈的。”一个稚嫩的声音响起。我转过身一看,原来是一对母女俩,孩子只有三四岁的样子,她正指着树根上一圈一圈的年轮问妈妈。妈妈给了解释道:“这是树的年轮,树每长一岁,年轮就多一圈……”,只见她蹲下身子,一圈一圈地认真数了起来。“妈妈,这树才十二岁,和我表哥一般大,怎么就砍了呀?”女孩真的伤心了起来。

是啊,我也只能问自己。

黄里泛白的树根截面,遗落的木屑散发出淡淡的香味。行人不停踩踏着,叠加着一双双形形色色的脚印,大的,小的,皮鞋的,布鞋的……树根还在就好。这是小城全部记忆的所在。

当树开始把纤细的根须深深扎进土里时,树便属于小城了。从此,它们息息相关。纤弱的根须坚韧地向深处一点一点延伸,汲取着养分,然后把生命所有的绿意都尽情绽放。树是最懂得感恩的。这是作为一棵树最基本的生命状态。年年如是,不管霜雪风雨,树总是静静地守着小城——见证着小城一路走来的艰辛与不易,从昨天到今天,从贫穷到繁荣——这也许是它们所肩负的神圣使命。

十年

了,小城每一点的发展,每一次的蜕变,树都记得清楚。每条街道的改建,每个标志性建筑的落成,新区、北区的扩建……哪一年风调雨顺,瑞雪兆年;哪一年遭遇大旱,庄稼欠收;哪一年大枣枝头欢笑,苹果满城飘香……甚至于每家每户的吃喝拉撒,居家过日的微小变化,树们都一一清楚,它们在土里相互牵绊,相互告知,相互分享着关于小城的点点滴滴。他们把所有的记忆储存在每一根纤细柔弱的根须上,所有的根须都成了一个不可复制的芯片,芯片上记载的都与小城有关。没有人知道这些秘密,也没有人能读懂这些关于小城最真实的秘密。人们看到的只是树一圈一圈的年轮,却不知那是树在岁月中对生命虔诚的记载。

树是小城的地气所在,是小城所有记忆的根。城凭着树,树守着城,就如一个个守在村子的爷爷奶奶们,父亲母亲们。有他们在,村子就在,心就莫名地踏实。这些树,如人一样终究是要有自己归宿的,虽然几十年的时间是远远称不上苍老。见惯了太多的风雨与坎坷,对这一切,树已习惯了沉默。

天气一日日地酷热了起来。黑油油的街道曝晒在阳光之下,“滋滋”地冒着热气。路边摆摊的大娘热得不停地扇着毛巾,直嘟囔着,唉,要是那些树不砍掉多好啊,怎么就砍了呢,真是的。打扮得花枝招展的服装店老板娘接着话茬说道,就是的,没了大树阴凉,今年我的电费肯定要不少缴了……还有人在怀念树,我微微一笑。

都在意料之中吧。或许不久,树根也会被挖地三尺刨了出来。我怕,这些关于小城的记忆会不会也随之干枯、风化?许多年后,恐怕再也没有人来念叨这些树了。小城毕竟是要不断向前走的。

灿烂的阳光照在一截截裸露着的树根上,我的目光刚一碰触到那一圈一圈的年轮,就像唱机的针头刚一轻轻触放到唱片上,那低沉而舒缓的萨克斯《回家》又在耳边如泣如诉。

我呆呆地静听着。

作者简介:

叶灵,本名郑毅,河南省作协会员。作品散发于《散文百家》《山花》《福建文学》《四川文学》《北方文学》《山东文学》《青海湖》等杂志。作品入选《2011年中国散文年选》,获首届“延安文学奖”。出版散文集《秦淮水骨》《流淌在指尖的幸福》。十年文/倪贤秀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唐李商隐《无题》

那时候,盈儿正处在十六岁的花季,而石子也才十九岁。人说年龄中逢九必有一道坎,可他从来不相信。然而,谁又能知道,人世中一幕司空见惯的悲剧,就要拉开帷幕……

一、惊艳

春天的早晨,活跃着的是悄悄游荡的风儿。石子依旧推着那辆破旧的单车出门,他背一个黑色的旧书包,骑车上学。偶然,他不经意地抬头,瞥见对面阳台上一个小女孩儿若有若无地朝他望着,仿佛正在羞涩地微笑,眼里还带有一点痴痴的神情。一刹那,石子的脑海里一片空白,如同前世曾经发生过的景象再现,惊艳于那永恒的一瞬。他的心跳从未如此急迫,脸有些发烧,慌忙低头,逃也似地狂踩单车加速离开。

其实,他见过她的。一身白衣白裙的女孩,秀气的瓜子脸,修长的双眉,还有一双会说话的温柔的眼。石子太年轻,他不懂得“世外仙姝”、“空谷幽兰”般的女子是怎样的,然而在心目中早已不由自主地认定——她就是了。无论在什么地方,只要她随随便便地站在那儿,都显得飘逸绝伦,远离凡俗,连小巷都变得可爱了。石子心中留下过她的倩影,却不曾奢望她的青睐,然而这样一个春风沉醉的清晨,他的心全乱了。

几天之后的一个周日,他学习累了,出来玩会儿,巷子里有人家摆了个台球桌,没事的时候他也打几杆。今天却没有人,石子一个人百无聊耐地握着球杆玩耍。他的球技不错,几乎杆无虚发。正玩得起劲,突然觉得哪里不对劲。一抬头,啊,又是她!石子不禁脸上发烧,待鼓起勇气再望,阳台上空空荡荡。唉,也许她也不好意思躲开了吧。石子的心情平静了一些,但不知为何又有些惆怅。“嗨!你在这里吗?”想不到小女孩走近台球桌。“啊,是你?”石子吓了一跳,倒不是没有防备,而是她居然敢过来搭讪,石子自己是绝对不敢的。这天,她穿着一件淡黄衫子,一头长发随意地绾在脑后,笑语盈盈的。“你能教我打台球吗?”“当然可以。”“嗯,那你还不知道我的名字呢。”“让我猜猜,你叫盈儿吧。”“猜对了,你怎会知道?那你叫啥名?”“石子。”“好怪的名字。不过也蛮有意思哦!”年青人之间的那点羞涩与隔膜一忽儿就烟消云散了。他专心致志地教她如何握杆、“桥架”、瞄准、击球,兴致勃勃地玩了一下午。直到盈儿的妈妈喊她回家吃饭,两人才恋恋不舍地告别,各自回家。

二、倾恋

渐渐地,他们熟识了。石子知道她家拆迁,暂时在这儿租房住的。怪不得以前没有见过。“你怎么知道我叫盈儿?”“嗯,其实我早就想认识你,所以就留心听你家里人是如何叫你的。”“好啊,偷听,真不害羞!”盈儿伸出指尖,在他脸上轻轻地刮了一下。石子一点也不疼,反而痒酥酥的。“那你又怎么老是在阳台上看我呢?”石子狡黠地一笑,反诘道。“胡说,才不看你个丑八怪呢。”盈儿脸涨得通红,娇嗔地握着拳头轻轻地在捶着他的背。“哎哟,好痛!”石子佯装怕痛,夸张地咧着嘴欲逃。于是,两个人嘻嘻哈哈地追逐着跑开了。

可是,他们一周也难得见上几面。石子学业紧,白天不着家,晚上还要上自习。盈儿上初中,白天上学,晚上关在家里,很少出来的。所以偶尔在一起,两人都很高兴。那常常是晚饭后在台球桌旁,“台球爱好者”激战正酣,他们在一边观摩,心不在焉。盈儿还只是个十六岁的俏皮小丫头,非常活泼可爱。她爱画画,常拿个写字板,撷取周围的物事织入图画。然后让石子猜是什么。有时,石子故意把天上的风筝说成地下的鸡舍,或者将她精心绘制的自画像描述成一条蛇(盈儿生肖属蛇)。盈儿就会蹙着好看的双眉,幽怨地看着他。于是,石子赶紧将功补过,装着绞尽脑汁、恍然大悟的样子说出正确答案,她这才笑呤呤地低头重画。有一次,他的“笨拙”似乎惹恼了她,竟骂了一句“猪”。石子呆了,奇怪的是并不生气,反而感到一种莫名的甜蜜。他装作生气的样子,狠狠瞪着她。盈儿报以微笑,那是纯纯少女浅浅的笑,让石子的眼融化,一颗心似乎也融化。此后,当石子探究的双眼凝结在她娇美的面庞时,她就既不羞涩地低头,也不惊慌地避开,而是用那沉静的微笑让石子安静。

有一回,几个打台球的男孩对他颇为嫉妒,挑衅似地要和他较量一下。盈儿坚决要与他并肩战斗,打双打,两人配合默契,竟先赢了一盘。盈儿欢呼雀跃,抢着摆球。他们越发眼红得发狂,说这是男孩子干的活。可她头一偏,调皮而又执拗地说“我愿意!”可是,接下来几盘全都输了。两人相对一笑,也有些黯然。

又一个细雨纷飞的黄昏,他们两个悄悄地来到小镇边的池塘边,池塘里生长着荷花,清香宜人。在池塘边的大石头上,他俩坐了下来,一边看景致一边闲聊。盈儿在写字板上简单地勾勒了一副隽永的《江南采莲图》,赢得了石子由衷地赞叹。她又写上“萍水相逢”这四个字,说是歌星唱的,还说,石子你好秀气,有点象歌星呢!石子对奶油小生素无好感,只说,你才秀气啊。于是静静坐了一会儿,再无别的话。风里传来幽香,那不是花香,而是少女的清香。石子感到生活在无限的幸福里,他甚至祈祷就这样和她永远坐在一块,哪怕沧海桑田,哪怕地老天荒。

三、突变

沉浸在幸福中的石子,却越来越害怕这只是一场梦,他怕幸运地遇见她又会不幸地失去她。究竟是有缘还是无缘,是真实抑或镜花水月?

终于自卑如毒蛇一样侵袭了他稚嫩的心灵。他想到卧病在床的父亲,想到愁苦无依的母亲,还有贫穷、破败、四壁萧条的家。而盈儿则是富家的小公主--她的父亲是做大生意的,她的母亲看到他们在一起就非常鄙夷,连忙拉她回家的。“我能给她幸福吗?”他扪心自问。她还太幼小,对自己恐怕只是少女情窦初开的不成熟的好感,而不是爱。这份情感能承受得了岁月的磨砺和现实的风吹雨打吗?他没有信心,于是愚蠢地选择了逃走……

  怀着壮士断腕的决心,抱着长痛不如短痛的信念,石子毅然疏远了盈儿。他一夜之间变得坚决彻底,不尽人情。他再不搭理她,即使是她小心翼翼地主动找他,他也生硬地答几句,装成不屑一顾的样子。他刻意地躲避她幽怨的眼神,面对她纯净如水的微笑却反身离去。石子很坚强吗?其实他的心都碎了,也不只一次怀疑自己是不是错了,但是已无力回头,只得硬着头皮撑下去。

  这样做,效果无疑达到了。盈儿的内心不知经过怎样的一番挣扎,一度容颜憔悴,脸上失去了笑容。石子只有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偷偷地无比怜惜地看看她,还不敢多看,怕自己会忍不住崩溃。一次,只有一次,盈儿居然有预感似的发现了偷

的石子,不禁惊喜地笑了,依然是如水一样透明,却带了一丝不曾有过的、与年龄极不相称的沧桑。坚硬的石子,虽然全身都硬邦邦的,但那一瞬间才发现,一颗心依然柔软。可是,他还是残忍地避开了,自顾自大步疾走,走得远远的,只在匆忙一瞥中,还是看到盈儿仿佛凝固成一尊石像,一滴清泪缓缓滴了下来……

  他在母亲的早点摊前帮忙,忽然盈儿和她房东的儿子手牵手走过来,那也是个俊秀的少年。眼睁睁地看着他们亲亲热热的样子,他居然异常平静,一眼看透了她的用意——想用这招来刺激他!石子迎上去跟小伙子打招呼,却看都不看盈儿一眼。还大呼小叫地招待吃早餐的食客们,其实无非是告诉盈儿,看看我家穷成这样子,你真的不值得为我留恋啊!后来,他知道盈儿经常与那少年出去看电影、玩游戏,虽然心如刀割,却明镜儿似的——盈儿不可能跟他好的。

四、空念

如此大半年过去了,时间带去了一些忧伤,但最痛彻人心的一幕还得开场。那是一个细雨纷飞的夜晚,郁闷的石子无助地在街上闲逛,看着三三两两的人们从小巷匆匆地进进出出。在雨中徜徉的只有他一个人。迎面走来一对情侣,蛮亲热的样子。石子羡慕地看了几眼,想到自己愈发黯然神伤,继续漫无目标地走着。忽然,他停住脚步,一个念头倏忽而来,如遭雷击,惊觉刚才那个女孩好象是盈儿呀!满天的细雨在昏暗的路灯下眨着眼,仿佛都在嘲笑着他这个呆若木鸡的傻子。最不堪的一幕猝不及防地迎面闯来,为什么老天偏偏恶作剧地让他出现在此时此地呢?那一刻,他竟全无思想,只觉得上天无情的嘲弄铺天盖地般袭来,再无止歇。

待到稍稍清醒一些,人已浑身无力,只是不由自主地往回大步疾走,还想看个究竟。居然让他追上了。是她,小鸟一般地依偎在一个高大英俊的男孩身边,男孩揽着她的肩膀。石子有冲上去质问的冲动,却又哑然——自己哪有这样的资格呢?他悄悄地躲向一边,悄悄地离开,眼里还有一丝倔强,心里却开始流血。

那天晚上,他平生第一次彻夜难眠,第一次买了包香烟索然无味地抽着,第一次深深地后悔与反省——其实是自己没有勇气去爱,去争取幸福,去为前程奋斗,甚至没有勇气去表白倾诉。装饰着华丽理由的愚不可及的行为,只不过是怯懦地逃避现实,还伤透了一个少女纯真的心。一生的幸福就这样被放弃,从此将坠入无边黑暗,万劫不复的境地……

此后整整有一个月,石子一直恍恍惚惚、空空落落。直到有一天放学归来,母亲告诉他盈儿来过,他心里一阵狂喜,忙问有什么事。母亲叹了口气,说:“她家今天搬走了,来向你道别。”“啊,搬到哪里去了?”“她没说,我也没问。”石子沉默不语,母亲担心地叹了口气,拍拍他的肩膀:“傻孩子,坚强些!”可他再也忍不住,眼泪不争气地夺眶而出……。

后来,石子发疯般地四处寻找盈儿,可是她象风一样失去了踪迹。没人知道她的新地址,没人知道她去了哪里,她刚好从学校毕业,也没人知道她的去向。后来,石子一年一年地找,可怎么也找不到。在这个几百万人口的城市里,有时候再见就是永别。后来,石子终于断了念头。可是,十年过去了,他依旧孑然一身……

有时候,缘尽了,竟见不到最后一面,而且也许今生不能相遇了。人生就是这样子,错过了就永远不容你回首。何况在那个幼稚的年代,犯下了不可挽回的错呢?可惜年轻的石子那时候还不明白。

  然而在他记忆的角落,始终珍藏着一生都不会泯灭的形象,在每一个有风的清晨抑或飘雨的黄昏,他的心绪就会变得格外温柔,回忆的翅膀就会展翼飞回远逝的昨天。爱情不死,只为痴心。他永远不能忘掉,就在那个夜晚,那个雨夜,他年轻的心瞬间苍老了无数倍!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石子不停地咀嚼着这诗句,觉得李义山的诗似乎是为他而作。

五、相见

人的一生有多少个十年,在那青春年少的人生中最宝贵的十年,石子生活在抑郁和痛苦之中不能自拔。他的脑海里老是回忆着过去,有时晚上做梦,又梦见春天的早晨,活跃着的是悄悄游荡的风儿。石子依旧推着那辆破旧的单车出门,他背一个黑色的旧书包,骑车上学。偶然,他不经意地抬头,瞥见对面阳台上那个小女孩儿若有若无地朝他望着,仿佛正在羞涩地微笑,眼里还带有一点痴痴的神情。每到这时,石子总是竭力想把她看清楚,最好能刻在心灵的深处,但她总是显得那么近,又是那么远,朦朦胧胧看不清晰。朦胧的倩影最后总不例外地更加漂渺,悠悠荡荡地便要远逝。石子伸出双手,拼尽全力地去抓住,但什么也抓不着,他的手没有丝毫的力气,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一切从眼前消失。一刹那,石子从梦中清醒过来,他满头大汗,脑海里一片空白。

心中一身白衣白裙的女孩,那秀气的瓜子脸,修长的双眉,还有一双会说话的温柔的眼的女孩,你如今在哪儿呢?石子百无聊耐地在小巷闲逛,期待能再见到盈儿,她会对他说“嗨!你在这里吗?”这一次,他不会那么羞涩,而是老老实实地倾诉对她的思念,哪怕书上那些文绉绉的句子,他也敢对她表白。但一天一天地失望下去。久而久之,石子的心情平静了一些,但不知为何又万分地惆怅。

石子如此痛苦,沉溺于过去,最痛心的莫过于他的母亲。十年了,母亲终于告诉了他。她对石子叹了口气,说:“那天,她家搬走了,正式来向你道别。”“嗯,我知道,你对我说过的。”“其实,她那天说,和她一起走的男孩子,是她的表哥。”石子眼睛亮了一下,但又沉默不语,母亲担心地又叹了口气,拍拍他的肩膀:“傻孩子,其实她还留给你一张字条,你自己拿去看吧,我以为,时间长了,你会忘记这一切,哪知道,唉!”说完,她递给他一张字条,虽然保存得很好,但十年的光阴还是在字条上刻下了岁月的痕迹,白纸有些泛黄了。石子接过去,连忙打开字条,字条上写着几个字——“等我,在江南小镇!”他再也忍不住,眼泪不争气地夺眶而出……石子快要断了的念头,又如同野草一样蔓延疯长,他依旧孑然一身,怀抱着盈儿一定会回来的信念……

今年的江南小镇分外热闹,镇上成了知名的景区,也顺应时势地举办了“荷花节”,游客熙熙攘攘,就连石子住的小巷也有不少游客来好奇地探访。是邻居小五硬拉他去街上玩耍,说是好多人,好热闹,小镇一年也才会有一次这么热闹,你老是郁郁寡欢的,不如跟我一起去耍耍,听说好多美女呢,不看白不看。母亲也让他出去转转,别老呆在家里发愣。

石子怕去那些伤心的地方,却又心痒痒的,也想去看看,可能会回忆起当年。江南的春天还是那么美丽,池塘里的荷花还是那么香远益清,在人来人往的人群中,石子和小五失散了。他索性独自来到当年和盈儿经常来的池塘边,今天大家都到镇里的街道上去看热闹的表演了,这里比较偏僻,稀稀拉拉有几个人在漫步,可是岸边的石头上再也没有人坐了。

石子恹恹地想回去,他抬头最后看一眼池塘,此时一个亭亭玉立的美女戴着墨镜,站在池塘边向水中央望去。他转身要离去,却又回头看了一眼,美女似乎感觉到有人看过来了,也回头瞟了一眼。两人一对眼,都呆住了。只见美女居然对着石子微笑了一下,百媚丛生。石子已经神游天外,他只知道傻傻地凝视着美女,心里仿佛知道有重要的事发生。那美女摘下了墨镜,石子一眼看清竟然是盈儿,虽然成熟了一些,但嘴角眉间的笑意依然那么美丽俏皮。

这么紧张重要的时刻,石子居然低下头,他从怀里摸出一张字条,这字条经他的摩挲,已经字迹模糊了。石子飞快地走过去,手里那张字条迎风飞了起来。

盈儿一把攥住,微笑着点了点头,仿佛在对石子说:“是的!等我,在江南小镇;我依然,会回到你身边!”。窥文/宋考凰

清明前的一个周末,蒹葭花园的一栋公寓搬进一个男人,没有家具和被褥,他只拎了个黑色旅行袋,跟着房东,不慌不忙地走进了6幢三单元。半小时后,他出现在了顶楼朝北的窗边,也只是扫了一眼小区,见房东半秃的脑袋消失在小区门外,随即拉上了厚厚的窗帘。

像一滴水珠消失在秋天的湖面,男人低调入住蒹葭花园半个月了,谁也不知道他的来历,做什么工作,有没有成家。只有房东打电话来,要他准备身份证复印件、一寸证件照,过两天替他去办暂住证,男人说身份证和钱包在火车上被偷了,正重办身份证呢。房东只好作罢。

清明后,天气阴晴不定,忽而热得如夏天一般,满大街裙摆飞扬,忽而又阴雨连绵,浇得小区里的海棠、桃花、樱花落英纷纷,狼藉一地。这天,雨终于停了,不冷不热,晚饭后,散步、遛狗的人三五成群,享受这春风沉醉的晚上。九点后,人们渐渐散去。那个男人却轻轻拉开窗帘,端一杯咖啡,静静注视着夜色。他将咖啡凑到唇边,刚要喝,却停住了。

左前方,对面七楼的全封闭玻璃露台上有一个黑影。毛贼?不,还没到他们出动时候。而且那人脚下有个圆凳。跳楼轻生?男人惊愕之下,将咖啡杯搁在床头柜上。只见黑影小心翼翼地站直了身子,从外衣口袋里摸索出一根绳子。上吊?!他眯起眼睛,发现那是个女人,从身形来看,还是苗条的年轻女人,由于背对灯光,面容看不清楚。

奇怪啊,上吊的绳结怎么弄了半天?不但如此,那女人还爬上爬下,左右挪动凳子。男人想起旅行袋里有个便携望远镜,便去翻找出来,将镜孔套在左眼,调整焦距。模糊一片后,一个窗户迎面扑来,雨棚下是花花绿绿的衣物。男人略微调整,很快抓住了目标。

女人已经到了露台右边。一条粗绳横过露台,垂下七八截细麻绳。她正使劲仰着脖子,往上系最后一根。不一会儿,她跳下圆凳,退后几步,仿佛在检查自己的工作。

这个女人到底在做什么?男人兴致盎然,转身拿起快要凉了的咖啡。女人再次上上下下忙碌起来,望远镜后,那张生气勃勃的脸抑制不住兴奋,似乎在说,瞧,我在干一件大事!浑然不觉有人正在观察她。

半小时后,一张网出现了。细麻绳编织的网,棱是棱,角是角,悬挂在露台玻璃后面。

大功告成,女人跳下凳子,叉着腰,满意地笑笑,转身从角落里搬来一只花盆,郑重地搁在网下。花盆里三四片叶子,不知是什么植物。“哈哈,再过一两个月,我就能吃到亲手种的丝瓜了!”女人大声说。原来两栋楼之间近到可以听见高声说话。

男人差点被咖啡呛到。喂,你忙活了一个多小时,平白害我担心,就是为了几棵半死不活的丝瓜?!男人没好气地翻翻眼,拉上了窗帘。

凌晨,一阵铃声响起,《行尸走肉》主题曲,在漆黑的夜里令人毛骨悚然。男人睁开眼,迅速抓起手机,屏幕上“W”不停闪烁,他迟疑了五六秒,轻叹了一口气,按下接听键。“喂?”“是我。”女人柔媚的声音,带有三分慵懒。“不是叫你两个月内不要联络我吗?”“昶……我需要你。”

男人皱皱眉头,一丝厌烦掠过,清清嗓子:“有新情况?”“嗯。老头子出轨了,精神上。”“什么?”“那个心灵伴侣,据说是在品酒会上认识的。”女人的声音没有伤心欲绝,仿佛这只是一件麻烦事。“你打算怎么办?”男人试探地问,“毁容还是残废?”“哎,别这么直接嘛,人家可没这么冷血。”女人笑了,“不需要。老头子要是知道了,肯定揪住不放,到时候就麻烦了。”“那你为什么半夜打电话来?总不会以为这是午夜热线?”男人冷笑。“那女人老是老了些,还是有几分姿色的……你有空约她出来喝喝茶?”

男人沉默良久。

女人默不作声。

男人的呼吸紧促而隐忍,压低声音:“非这样不可?要跟她上床吗?”

女人的声音果断:“必要的时候。”

男人捏紧了拳头。“我厌倦了。”“我也是。这是最后一次,好不好?”“我们说好收手的。”“我真的坚持不下去,没有你的话……昶,明天我来找你?”“不用了。”

掐断通话,男人抱头靠墙坐了两三个钟头,窗外天色渐明。他赤脚走过地板,来到窗前。斜对面的露台静悄悄的,一切在等待晨光的洗礼。她在睡觉吧?做的什么梦?梦见丝瓜枝繁叶茂,长长的果实一直垂到地上?

他与W也曾有过岁月静好的梦,但现在,一切都变得像馊了的丝瓜汤。男人搓了搓脸,心底涌上来从未有过的疲倦,与孤独。

6:45,闹钟响。

6:55,起床,洗漱。

7:00,抹护肤品,化淡妆。

7:15,喝水,换衣,挑选鞋包。

7:25,照镜子,出门。

7:35,走到站台赶公交车。如果穿高跟鞋,可能会错过一辆。

18:20,下公交车,在饭馆吃饭。通常是重庆小面、功夫煲仔。

19:00,回到家,浇花,打扫卫生。

19:30,阅读,或者开电脑,打字,看电影。

21:30,洗澡,做面膜,抹护肤品。

22:40,上床。

23:00,准时熄灯。

这是普通女白领的一天,周末除外,恋爱中的除外。

对面的女人,早上醒来后的十分钟,晚上入睡前的二十分钟,你通常在做什么?

大雨下了一夜,清晨,电闪雷鸣终于停歇。阵阵蛙鸣伴着啁啾鸟鸣,吵醒了小区里酣睡的人们。翻个身,如蒙大赦:今天是周日,还可以睡睡呢。

只有一个人低头匆匆穿过残花败叶,脚下生风,不时踏进水洼,溅起的泥水脏了裤脚。

男人一口气爬上七楼,进门后喘着气跌坐墙边。几绺湿发沾在脑门上。他打了个寒噤,才意识到身上的衣服都湿了,冲进卫生间洗了个冷水澡,用毛巾草草擦干了身体,就扑在了小床上。

迷迷糊糊不知睡了多久,男人在越来越强烈的头痛中醒来。摸了摸脑门,滚烫。口也很干,起身找热水瓶,摇了摇,却是空的。男人闭上眼睛,重又倒在床上。沮丧,懊恼,疲惫一齐向他袭来,这些情绪中最强烈的,是羞耻。

中年女人白腻的身体仿佛还在眼前。他假装看不见那些褶皱,甜腻地说:宝贝,我爱你!同时拼命忍住一股想吐的冲动。

他想嘶吼,却没有声音。他想挣扎,却没有力气。犹如困死在蜘蛛网的苍蝇,坐以待毙是唯一的结局。

身体还活着,灵魂早已朽坏。

手机振动起来,他勉强撑开发烫的眼皮,没有接听。W却不依不饶。“昶,怎么样?”“办成了。”“就知道你能搞定。那贱货不就是眼馋老头子的钱嘛,做她的白日梦去,照片拍了吧?记得发我啊。”“好。”“这次辛苦你了,晚上我们庆祝一下,好好犒劳你……”“不必了。我只想休息。”“哦。那过些天再说。总之,谢谢你。”“嗯。”“我还有个重要会议,有空再聊。”“再见。”

男人挂断电话,绝望地发现,女人甚至没有留意到他患了重感冒。

当初说好的,同生共死,永不分离。她是船,他是帆,一起与命运的风搏斗。现在,他却成了她的一件工具,不,一只狗,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紧要关头还要为她卖命。

为了迈进成功人士的圈子,她不惜使上种种手段,排除重重障碍,终于嫁给了H集团董事长。其中关键一步就是指使他性侵实力最强的情敌,一个白富美——那女孩现在已经离疯人院不远了。

然而,怎么能够抽离呢?他欠她的,她曾为他杀人……罪行累累的他们没有回头路了。

一阵歌声打破了昏沉的迷梦,男人的意识渐渐清明。那是谁在唱歌?隐约还有洗衣机欢快的轰转。

是她。说不出为什么,躺在床上的男人相信,一定是她,甚至能够想象她一边洗衣服一边唱歌的情景。

你是我心中,我心中唯一的诗歌

我要向你尽情的歌唱

向你献上最真诚的爱

你是我心中,我心中唯一的切慕

我要一生紧紧地跟随

让你牵我走天路

主啊唯你知我的软弱

你知我最深的意念

无论在何时无论在何处

你亲手领我前行

除你以外,在天我还能有谁

除你以外,在地也无所爱

哦我心渴望我灵切慕在你荣耀同在中

哦主哦主

你是我生命唯一的执着

……

遥遥的歌声像远在天边,又近在眼前,那么甜蜜,那么动情。啊,亲爱的姑娘,你心里唯一的执着竟然是一份宗教?你的主是谁,竟拥有你这么单纯而热烈的爱?

主若存在,他看见我的所作所为吗?他知道我的软弱和痛苦吗?我生来没有爱,没有光,也没有人牵我的手,在无边黑暗中领我前行啊。

梅雨季节已经来临,端午节不远了。对面的女人养了一只小狗,不太纯种的边境牧羊犬,黑白拉杂,却贼灵得很,每日欢蹦乱跳地围着她讨吃的。有时还故意咬她的脚脖子,引来她佯怒的呵斥。

这天,小狗叼着一只塑料拖鞋跑到露台上,穿睡衣的女人在后面追赶:“喀秋莎,别跑,还我拖鞋!”男人大笑起来。女人似乎听见了笑声,目光追过来,男人呆住了,只来得及藏起望远镜。

她也笑了,不好意思地转过身,溜进了房间。

没多久,丝瓜苗也被小狗啃食了,那张网显得无所适从。

男人决定去拜访女人。

每周六的早上九点到十一点,女人会带小狗去河滨公园散步,然后顺道去菜场。前后至少两个小时,足够了。

一切按计划进行。

空气中有丝丝缕缕的芳香。简单的家具,干净的被褥。门边的小桌是梳妆台,瓶瓶罐罐一尘不染。卫生间门前的地毯上铺着旧衣服,一只拖鞋反扣着,显然是小狗的窝。厨房很小,但锅碗瓢盆收拾得井井有条。

衣橱里没有满满当当。倒是书架上整整齐齐排着许多书,看来床底下还有更多。翻开一本《绘画大师的心灵世界》,扉页上娟秀的字迹:孟黛如藏书,后面是一串手机号。男人默记在心。

书桌上,笔记本电脑是休眠状态。男人插上随身带的优盘,打开F盘,迅速浏览了一下,除了电影、工作文件等,就是图片了——她的照片,还有一个男生的照片,专门建了文件夹,叫:inmyheart。原来她心里也住着一个人啊。

男人挑了一张她的近照,复制粘贴到优盘里。照片中的她没有W美艳,却有明媚的笑容。

推开露台的门,洗衣机,吊椅,几盆花草,其中有他认识的太阳花,在初夏的阳光下开得轰轰烈烈。夏天露台应该很热,怪不得她种丝瓜,遮阳的话是个不错的选择。他望了眼对面。平时她站在这里,可曾注视过我的窗子?

男人带走了一本圣经。书架上有好几本,少了一本不会很快发觉吧?

离开之前,仔细抹去了一切痕迹。

男人输入一串手机号,姓名:黛如,联系人保存成功。要不要加她微信?不,太危险了。咫尺之间,每日观望守候,已经足够。——虽然昨天中午你回来后,小狗多叫了几声。

手机收到两张图片,来自W。一张正是窗帘后的自己,另一张,是黛如抱着小狗在路上走,头发被风吹起遮住半张脸。男人从床上一跃而起。拨开窗帘向外张望,却一无所获。

男人怒不可遏,W的电话已经来到。“你想干什么?”“别紧张嘛。”“告诉你,她一个指头你都别想动,否则……”“哟,她是哪根葱,你这么大惊小怪?”“王欢,我警告你,再这样下去,我们都不好过。”“哈哈,我倒想试试。不要以为我看不出来,你的心已经变了,变得我都觉得陌生了。我现在晓得问题出在哪里了。”“不是你想的那样。我跟她什么都没有……”“是吗?那你去她家干什么,嗯?”“你……”“好了,别怕。没其他意思,就是提醒你别忘了,你的前妻,那个疯婆子是怎么死的,你当时又是怎样信誓旦旦的。哈哈,好自为之,拜拜~”

男人的手指几乎捏碎了手机。想到她可能对黛如做出什么,他惊出一身冷汗。

王欢,我们是一根绳上的蚂蚱,既然不能相亲相爱,就只好相咬相吞了。

他拨通了110。

坐等警车的十分钟里,他随手翻开了圣经,喃喃地读。“我觉得有个律,就是我愿意为善的时候,便有恶与我同在。”

是啊。“因为按着我里面的意思,我喜欢神的律,但我觉得肢体中另有一个律和我心中的律交战,把我掳去叫我服从那肢体中犯罪的律。”

说的就是我。“我真是苦啊,谁能救我脱离这取死的身体呢。”

这取死的身体。“感谢神!靠着我们的主耶稣基督就能脱离了。”

我也可以吗?“这样看来,我以内心顺服神的律,我肉体却顺服罪的律了。”

还来得及吗?

这段文字像火炭,蓦地烫了他的手,竟读不下去了。他抱着圣经来到窗前,只觉得心脏一阵一阵绞痛。

对面的女人不在。

我爱你,再见。

六月的这个周日下午,蒹葭花园向来平静的空气被一阵尖锐的警笛打破了,人们纷纷从窗口探头张望,路上的行人也交头接耳。警车停在路边,三四位刑警冲进6幢三单元。

几分钟后,刑警押着一个男人走出来。年纪三十左右。“哟,长得还挺周正的。”“喂,警官,他犯了什么事啊?”好事者问。“请让一让,别妨碍执行公务。”警察不客气地回答,“大家回去吧,别围观了!”说着,就要把男人往警车里塞。

人群一阵嘘声。这时,一只黑不溜秋的小狗不知从哪里钻出来,直扑男人,咬着他的裤脚不放,呜呜直叫唤。“嗨,这是谁家的狗?”人们面面相觑,忍俊不禁。“喀秋莎,回来!快回来!”一个穿碎花连衣裙的年轻女子追赶而至,夺过小狗,小狗在怀里扭动挣扎,“呜汪呜汪”叫个不停。在人群戏谑的注视下,她羞得面红耳赤,紧走几步又忍不住回过头,望见嫌犯的面孔,不由得愣了一愣:“咦?”

男人抬起头,深深看了她一眼,仿佛她是无限留恋的世界。

那时花开

文/肆渊SY

那年,槐花开在没有汽车的小路上,单车带走了一件件粗糙的校服,续长了女生的头发,把夏天带去了冬天。

——题记(一)

2001年8月31日,我第一次来到了樟艾高中。拉着行李箱穿梭在小路上,在人群的簇拥下向着教学楼旁的公告栏走去。周围都是全新的面孔,紧张、新鲜、焦躁、期待、迷惘。在明天,我或许就会和这些人中的一个或一些坐在同一间教室里,共同度过三年的时光。

好不容易穿过人层,走到公告栏前才想起眼镜被我放在了行李箱里。而现在人均占地10平方厘米的情况很明显不可能让我把眼镜拿出来。没办法,凑近公告栏,瞇起眼睛利用小孔成像的原理尽力在众多的A4纸上找我的名字。渐渐地人越来越多,我被推搡着根本站不稳,更不用说把眼神定下来看公告栏了。

正当我忙着寻找一块立足之地时,忽然感到肩膀被谁拍了一下。回头,发现是一个个头比我高一点的女生——长长的头发绑成一个精致的马尾,刘海一丝不乱地下垂及眉,架在一副黑色框架眼镜上;黑色T恤,蓝色水洗牛仔短裤,白色NIKE运动鞋,全身所有的饰品只有一块手表。“同学,你看不清吗?你叫什么名字我帮你看。”

那是我第一次见到刘泊。(二)

早晨7点,马路上堵得水泄不通。所有汽车都在鸣笛,像一只只巨大的怪物被困在笼子里叫嚣着自由。每只怪物肚子里都装着几只小怪物,他们挤在狭小的空间内,用手肘和身体给自己创造呼吸的空隙。

我是夏子文,在一家二流杂志社做着编辑工作。每天6点起床,在街边买一些早点,再拼命登上诺亚方舟般的公交车,一边护着怀里的早点一边够着头顶的扶手——其实是不用扶着的,周围都是人墙,估计就算是车祸大概也不会摔倒。在十几个红绿灯后的一站下车,来不及回头看一眼蜂拥着网车门冲去的白领,刷卡进入写字楼,按下9层的电梯,进入办公区,把早点和包扔在桌子上,走到门口,按指纹打卡。

8:29,嗯,还好没迟到。“夏子文,经理找你!”“好,马上去!”早点刚啃了两口,经理的小秘书又开始喊。经理是一个50多岁的女人,却成天打扮得像花季少女,上午处理公司的事情,下午就出去和她的男朋友们约会。公司里有一些长的好看的年轻男孩,她经常以工作的名义去他们的座位上进行指教,动作却是浮夸得可以。他们不知所措而经理却乐在其中,我也只是远远地扫一眼罢了。和我又有什么关系呢,我也不过是个普通员工罢了。而她的秘书更是如此,30不到的年纪城府却深得要命,在脸上涂脂抹粉,笑一笑能掉下一层粉底。不过她还从来没有笑过,大概只有对着经理献媚的时候才会笑吧!“经理,您找我?”进门就看到她在办公椅上涂着自己的鲜红的指甲油,满脸的不可一世。“哦,小夏来了,坐。是这样的,公司有一个项目在S城,这周日就要开工。别的人都在忙各自的事情,最近只有你比较闲。你看,能不能跑一趟?”“咳,不好意思经理,这次机会我是很想把握的,但是……。”果然,话音刚落就看到经理的表情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在她手下工作这么多年,如果还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的话,可能我早就露宿街头了。“是这样的经理,我的一个高中同学周日办婚礼,她要我过去帮忙。我……”“好了好了,不用说了,我知道,好朋友结婚嘛,估计也就这一次了,一定要去的,我理解。嗯,那我就再找别人吧,你回去吧!”“真是不好意思,谢谢经理!”

我要是能就这么走出经理办公室的门,我就把名字倒过来写。“听说最近对面新开了一家甜品店还不错……”“我现在就去,您稍等。”“嗯,那就辛苦你了。”

看吧!对面的甜品店一块蛋糕都要一百多,看来这个月的奖金又没有了。

这么多年的工作经验告诉我,对上级不能全说真话,也不能全说假话,话要说一半,绝对不能说满,免得把自己的后路堵死。

确实,刘泊——我的高中同学周日结婚,她也给我发了邮件要我过去帮忙。但这是她第三次结婚了,而且,我也没有去的必要。

我只想看看,那个让我如此卑微的人的现况。

(三)“夏子文……夏子文……啊,找到了,高一十班,学号011019。好巧哦咱们一个班诶!”“是……是么,真的很巧啊。”

我并不善于和人打交道,就算知道她即将是我的同班同学,甚至是高中三年最好的朋友,现如今,我依旧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哇你拿了这么大一个行李箱啊!”“嗯,不过你的行李箱好像我的更大吧。”“嘿嘿,都是我老妈啦,怕我这不够那不够,结果带了一堆东西。我们去宿舍楼吧,早点收拾好东西去教室。”

我们并没有被分在同一间寝室,而是隔壁。她的寝室在我的右边,我们选了两张靠近的床,这样如果把墙拆掉的话我们就相当于躺在一张床上了。

和我一间寝室的是一个短发女生,看上去很清爽的样子,也是个大大咧咧的人。在我铺床的时候悄悄地从身后靠近给了我一个大大的熊抱。她说她叫吴野。

很符合她的性格。

很快,教室里的人多了,没有了再进门的学生。班主任还没有来,大家互相和周围的人熟络着。而刘泊从教室的一头跑到了另一头,和每个人都打了招呼。大家慢慢地都集中在了刘泊身边,她像飓风的中心,平静,却引人靠近。

她在说笑的同时回过头来,向我眨了眨眼,接着又回到了她的飓风圈中。我忽然听到身后的吴野在我耳边嘀咕了一句:“这种人,恨不得全世界的人都关注她才好。”

我诧异地回头看了一眼,发现吴野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看着那边的刘泊。

那种眼神,叫做鄙夷。(四)

酒店门口很热闹,大批大批的人往里面涌着,有的西装革履,有的休闲随意。我坐在公交车靠窗的座位上,看着矮小的新郎和高挑的新娘站在那里迎接宾客,还看到刘泊在那个男人油腻地发亮的额头上亲了一口。

真是讽刺,刘泊原来说她要嫁给一个身材高挑、帅气英俊、家境良好的公子哥。现在看来,恐怕就只有第三项符合吧!

我在街边的公用厕所里收拾了下自己的仪表,戴上墨镜,准备和我的“好朋友”打个招呼。“你好,欢迎!”刘泊的笑脸在我眼前放大,脂粉已经盖不住她眼角细微的皱纹,头发也剪成了及耳的短发,整个人显得干练不少,却觉得少了一些活力。很明显的,她没有认出我。“刘泊,好久不见。”我尽力露出一个微笑,让自己看起来镇定一点。“夏……子文?真的是你啊!天吶我给你发了三次请柬你终于来了!”她的浮夸令我作恶,而她的话语也让在场的宾客讶异,而那个新郎的脸竟变成了猪肝色。“你的红包,‘新婚’快乐!”我递给她一个厚厚的红包,里面是我一个月的工资。我在她耳边加重了新婚两个字,看着她僵硬的脸,我第一次感到畅快。

今天,阳光真好。(五)

刘泊很快地便找到了一个男朋友,于是整天地夜不归宿。隔壁和她同寝的姑娘胆子又小,不敢一个人住,结果天天和我挤一张床。有一次刘泊回宿舍住了一晚,本以为这次我可以一个人在床上睡觉了。等到半夜的时候听到有人敲门,打开一看是隔壁的姑娘抱着枕头惨兮兮地站在我们宿舍门口,说刘泊虽然在屋里躺着,不过一直在和他的小男友煲电话粥,从6点到1点就没停过,她实在睡不着就过来了。

渐渐地,我们两间寝室变成了3人寝室和1人寝室。

青春期的孩子们都有着充分而热情的荷尔蒙。忤逆老师,调戏同学,与家长争吵,叛逆期的人们都是这样。不过,也正因为如此,青春才叫做青春。

我喜欢上了8班一个男生,简陋的校服穿在他身上都显得格外的清爽,偶尔会戴一副黑边眼镜,不过不戴的时候好像更好看。他学习很好,每次考试都是年纪前几名,深得老师们的欢心,不过同学们都不太喜欢他,好像这个年龄段的人都对同龄人的出类拔萃显得尤为厌恶,不过说穿了,还是嫉妒罢了。

鉴于刘泊的见多识广,人脉宽泛,我托她帮我递情书给那个男生。那是我文笔最好的几天,借鉴了徐志摩、顾城的诗词,“轻轻的我走了,正如我轻轻的来,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各种小女儿情怀的词语,自己看了都会红了脸。就这样交给了刘泊,她拍着胸脯对我说一定办到。

她真的办到了。第二天,我的情书就被张贴在了学校的公告栏上,在我第一次见到她的地方。

幸亏我没有署上自己的名字,只是写了名字的缩写,事后我格外的庆幸,不然不知道事情要演变成什么样的情形。

后来是学校的通报批评,没有说名字,只是说有位同学。吴野和隔壁寝室的姑娘都知道这件事,不停地用余光扫着我。不过我猜,老师们也是知道我的。因为刘泊喜欢的教务处的一位老师,年轻有为,又长的帅气,不知不觉成了一班小女生心中的“白马王子”,当然也包括刘泊。刘泊为了展示出自己的与众不同,常常大张旗鼓地以“问问题”的名义跑到教师办公室去,一待就是2、3个小时。所有人都在暗自揣测他们做了些什么,却没有一个人真正去问过。

于是,为了博得那位老师的欢心,刘泊就把我的情书报告给了他。嗯,就这样,一个完美的推理。(六)

婚礼开始,新郎新娘相继进入会场,洁白的婚纱,庄重的西装,手挽手状似恩爱的样子,却还能隐约看见刘泊背上的纹身。我坐在称为“好友席”的桌子旁,在座的7、8位一个人我都不认识。也是,我与刘泊唯一的交集便是高中,而同班的同学散的散走的走,想要找几个人确实不容易。

我忽然想到,我没有来的刘泊的前两次婚礼,看到没有一个同学的她会是怎样的感想。我自顾自地吃着东西,脑子里天马行空。桌上只有三四盘凉菜和几包烟,大概是想等仪式结束再上主菜吧。

台上的镁光灯打得刺眼,司仪不知疲倦地说着些什么,俗套的话语却每次都能击中穿婚纱的人,而不管这人已经穿了几次婚纱。我听见刘泊说了几句誓词,直白而造作。当然,这些誓言肯定已经不是第一次说了。而那个男人可能也是脑子慢,话都说不出只能用袖口不停地擦着眼睛,而刘泊还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

冗长的仪式终于结束,几道菜也上了桌。准备因为没有熟人而抡开膀子大吃一顿,好对得起我的红包钱。刚刚夹了一块东坡肉,就听见有人在后台的入口叫我。

刘泊朝我挥着手,笑的花枝灿烂,可能我要是不过去,她会一直这么叫我吧!(七)

隔壁的女孩又过来了,她说刘泊要我过去。

已经是第七次了,可能我要是再不过去,她还会继续让那姑娘过来的。话该说开的总是要说开,躲也躲不过。

刘泊呆坐在床上,见我进来了,二话不说就把我拉到了她的床上坐着。“子文,我真不是有意的。你也知道我喜欢他,一时着急就不小心说漏嘴了,我跟他求了好久他才没有通知校长的。子文,你可别怪我啊!”“你觉得,我说不怪你就真的不怪你了么?”“我……子文,我真的……”“算了,我就当这事从没发生过。”

没发生过?

我暗暗喜欢了他那么久的时间,我费尽心思写出的情书,我厚着脸皮把信纸交到刘泊手里,我看着她信誓旦旦地跟我保证,怎么当这件事没发生过?

但是,事实只能让我当成没发生过。不然我还能怎么办呢,把刘泊骂一顿然后告诉校长她把我的情书给了老师就为了和老师私通?引火上身的事情我还没有傻到要去做。

这就是现实。它像一场场赛跑,最快的就是赢家,后面的不过是参赛者,除了一张入场证就什么都不剩。跨过终点后,就是另一场赛跑。

吴野失踪了。(八)

试读结束[说明:试读内容隐藏了图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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