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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20-07-30 04:04: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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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萌芽》杂志社

出版社:现代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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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概念作文大赛20年精选

新概念作文大赛20年精选试读:

前言

每届新概念作文大赛都是一次漫长的赛事,它总是在春天启动,经过参赛者们整个夏天的酝酿,在秋天收割,于深冬交出答案。周而复始。一转眼,它已在文学的江湖上前行了20年。“新概念”肇始,由《萌芽》杂志联合北京大学等全国最富盛名的高校共同发起,旨在发掘最年轻最优秀的文学新人,为高校的人才选拔提供另一种可能。它不是众口一词、千人一面的应试作文之间的竞争,更强调作品的文学属性;但它也有别于针对成熟文学创作而设的奖项,它的评选对象是初露才华、尚具可塑性的文学新人。这么多年过去,与《萌芽》携手的高校已增至14所,大量的青年才俊因此获得了深造的机会,在文学以及其他文字创作相关领域大放异彩。可以说,在中国,20世纪80年代以后出生的作家,文学履历中很少有能绕过“新概念”的。至于这项赛事的荣誉后来还能成为其他领域的敲门砖,于我们完全是无心插柳,但也从一个侧面佐证了这项比赛的专业度和社会公信力。这是对我们的激励,也是鞭策。

作为诞生于20世纪末的一项经典赛事,“新概念”始终是面向文学的未来的,这可能是它坚持20年而没有被淘汰的原因。大赛一贯主张“新思维”“新表达”“真体验”的文学宗旨,对文学新人而言,如果能够通过参赛使自己的创作冲动有所去处,获得讲述自己所思所想所感的自由,感受到写作是快乐的,那我们的初衷就已达到。“新概念”的“新”是一种自然而然的“新”。

青年文学爱好者们喜欢把“新概念”称作一个“梦”,实在是因为相对每年的参赛人数,获奖概率真的小而又小。从最初的4000多份来稿,一直到最近一届史无前例的9万余份,越来越多的年轻人把参加“新概念”当作自己的成人仪式,当作为求取同道而发出的信号。在青年时代,我们总是满怀迫切的心情希望得到外界认可,除了专家的认可,还有同龄人的认可,“新概念”恰恰提供了这样一个舞台。

由于篇幅限制,这部精选集只能收录基本涵盖每届的获奖作文中最有影响力的一两篇作品,遗珠之憾在所难免。这些作品的一部分作者,他们的文学才华,在他们的后“新概念”时代已经得到了市场或者各大纯文学奖项的认可,这是对我们的赛事最好的印证;而稍稍年轻些的那一批,文字中也已早早地透露出不可阻挡的信心,未来亦可期。有名和无名,在这一刻,在“新概念”的名义下集结在一起,或许能有助于读者以及后来的参赛者们管窥到不同时代的青春书写在风格上的变迁。“新概念”20年青春正好,新一届的比赛业已启动,我们期待怀抱文学理想、不满足于现状的更多的文学新锐涌现。《萌芽》杂志编辑部2018年10月

物理班

刘嘉俊

也许是因为一时的冲动,我进了物理班。可能我认为物理是我比较混得过去的一科吧。

然后,我的大脑开始向一种科学方法进化,物理和数学逐渐成为条件反射而不是什么技能。在乘车的时候,我会不由自主地对我的身体进行受力分析,特别是在转弯的时候,很多计算向心力的公式一下子充塞了我的大脑;看足球的时候,会自觉地通过平抛运动的计算方法结合相对运动去判断球传得是不是准确;玩篮球的时候,看着一道弧线划过,大脑会分析这个弧线的数学方程。至于语文课,根本就是用来补充晚上的睡眠不足,英语课始终是在因为疲劳过度而麻木得不知疲倦的听与写中完成的。这几乎就是在训练的我的样子。

这种痛苦的变化大概在开学后的两个月中完成,其间,我的学生手册上增加了许多不太光彩的记录,我从来没有想到我竟会有那么多不及格。甚至我和同桌的分数相加才能和最高分打成平手,或者我的分数是最高分的二十五分之八。母亲对我的教育也很让我难忘,我记得以前,她总是说要好好读书不然就去扫大街,现在她说如果你不好好读书将来就等着下岗吧,也许她也了解环卫局照样要求有学历了。不过母亲很舍得智力投资,我很早就了解了各种洋参丸中哪一种效果最好,不过DHA这种东西的效果还需要通过时间检验。

然后,我能说我充分地适应了高三的学习环境,然后我发觉班级里成员的改变“让我欢喜让我忧”。那么多的新面孔足以让我后悔当初的班级沙文主义让我少认识不少应该早点认识的人,那么多新的朋友或者勉强成为朋友的人让我的通讯录丰富了不少。物理班,男女生的比例大约是二点四六比一,女生的资源匮乏让整个教室不是太吵闹就是太沉闷,违反中国传统阴阳调和理论的结果我也很清楚地认识到了。反过来说,男生资源过剩形成的男生贬值的效果我也很深刻地体会到了。

就在我整整半个月的长吁短叹中,我认识了莹。说认识,其实早就认识了,就是同班同学嘛,不过却从来没有想到她是这样的有意思。在开年级会的时候,她因为实在找不到地方,屈尊坐在我边上。我说她屈尊是因为我这种因为住的地方不太敏感从而没有什么市容监督所以一直很幸运地没有被抓的人确实没有什么能吸引她的地方。当年级组长在那里长篇大论道“我们这届学生的水平总体还是不错的”的时候,她轻轻地接上“我们一直在努力”,而老师说“希望所有的同学都能达到分数线”的时候,她说“我们会做得更好”,都是广告词。我看了看她,而她只是一种对老师的说教不屑一顾的表情,耸耸肩。我认为班级里的女生都不太可爱的想法从此消失。

然后,有一次语文老师不知道出了什么问题在课堂上读了我的作文,说是写得很有新意。鬼才知道那是我早上起来发现作文没有写在吃早餐的时候用了25分钟涂的,至今我还坚决不承认那是我真实水平的反映。下课以后,莹跑来问我那里面“引用”的名言是哪里看到的,谁说的,很有道理。我说如果你觉得自己够出名的话,你说什么都能在前面加上“有位名人说过”,如果你觉得自己不够有名至少可以这样安慰自己。她笑了,我从来没有看到那么明亮的笑容。

那天随后的时间,我有了足够的证据证明万有引力的公式是错误的,因为虽然莹的体积与质量都不能和班主任相提并论,我却感到她的吸引力比班主任大,至少我的眼睛是这样感觉的。我很警惕这种危险的感觉,在我下决心前的一秒却想如果高三再不体验一下,这辈子就没有机会早恋了,那可亏大了。何况,我也未必能抓住这个机会,以我对自己的评价来说是这样。

高三就是高三,只要你上了其中任何一节课,就不会有任何怀疑。不过,可以选择上课的风格。如果选择认真,我能在两节课里从老师那里知道不少需要自己归纳的东西,减少了自己摸索需要的时间与努力。如果选择抓紧时间,我能在同样的时间里完成相当数量的习题,能得到的效果和上课差不多。不过,无论怎样,作业的数量是相同的,虽然你能选择做还是不做,或者抄,但是老师也可以选择放弃你,找你去办公室,点名批评或者通知你的家长。因为老师在选择的自由度上胜过我们,愿意以身试法的并不多。

我总是很认真地做作业,虽然效果相当有限。通常我会用不少的时间做题目,各种各样的,效果仍然有限。我记得雷锋说把有限的生命投入无限的为人民服务中去,我觉得我把有限的时间投入无限的题海战术中去。于是,我的学生手册上不再出现能让人惊讶的成绩,让人眼睛一亮的或者特别刺激神经的都没有。

在这个方面,莹和我有相当的共同语言。她可能比我稍微好一点,却比我更不在乎。有时候,她会拿着一些题目来问我,不是因为我很厉害,而是因为我很耐心,耐心到用笨拙的办法艰难地完成。或者,她觉得问高手她会有自卑感,而比我不行的就没有利用价值了。而我,似乎很愿意被她打扰,有时候,我甚至会期盼她的打扰。

测验在一次次地进行,而我的信心在一点一点地消失。我并不是因为自己的成绩不行而不自信,只是,我觉得我像是一台旧机器,每天吞吐着数量可怕的习题,所有的感觉就在这最强烈的感觉的阴影下渐渐麻木。测验时的心理状态根本不是问题,反而,我会想高考的时候那些因为心理状态不好的人怎么过的这一学年。而我看到的绝大部分的同学都是这样,教室里的生命气息真的是气若游丝。

这时候,莹就更加引人注目。在回答老师问题的时候,她的声音总是潇洒而自信,虽然不常正确。偶尔对了,她会在老师转身的一刹那,抬起手竖起代表胜利的两根手指,鼓励自己;错了,她会掩着嘴,做出无心之失的样子,老师也不会苛责。她是所有的同学中最有人缘的,像她这样的人,这似乎是很正常。

但是,我不知道她为什么有那么好的心情。

每天,一放学,我就会用最快的速度塞好书包,冲出教室,骑上车回家,然后做作业复习。我一直认为学校里不适合考虑问题,尤其是数学和物理,我宁可一个人。有很多人喜欢在学校里做完作业再回家,他们总是相信相互帮助的效果。我知道波的干涉除了能相互加强以外也能够相互减弱,因为测验的时候我错了。

然而,当我知道莹每天做完作业回家而且她家到我家的位移相当有限以后,我也开始每天留下,不知道为什么。只有很少的几天,我和她同路,和她聊天,但是,聊天的主题不是将来的前途就是学习和考试,很少例外。不过有一天,她问我喜不喜欢梁咏琪的歌,我说听过,但是那首《自由落体》里既没有加速度又没有高度或者末速度因此不知道她是不是和我同一个星球。她笑了,很透明的笑容。

说到流行音乐,可能已经是我们能享受的不多的娱乐项目了。电脑被查封或者全家陪着不看电视或者临时没收所有“闲书”都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而录音机因为英语学习的需要能幸存于我们手中。当我们把学校称为某某监狱,把班级称为某某劳改大队,把包括下课午休和体育课和广播操在内的所有能出教室的活动称为“放风”,而把所有的办公室称为刑讯室的时候,我们的这一点享受就很举足轻重了。

期中考试用了两天时间,那是相对松弛的两天,尽管我知道那以后是可怕的。

发布成绩的那天,果然。

吃午饭的时候,我看见莹趴在课桌上。10分钟后我回到教室,她还是这样。教室里只有我们两个人,我过去问她。她眼睛红着,说她考得不好,我说我考煳了所以我们彼此彼此。我不知道怎么安慰她,从来没有知道过。我只能词不达意地说了些无关痛痒的话,还好她很领情地心情变好了。而她终于没有吃午饭。

秋游就是两天以后。

可能是学校知道让这些深受迫害的考得好的要庆祝考得差的要发泄的学生在学校里发挥能量会给年纪比巴金还大的大楼造成毁灭性的破坏,所以就法外施恩让我们出去疯。

我们事先说好要是谁敢带课本去就让他头顶着书游街加上做“喷气式飞机”加上“砸烂他的狗头”,没有人不知趣。

然而,不是没有事故。

不知是哥们把我弄丢了还是我把他们弄丢了,反正我从WC出来就再也没有找到他们。但是我在四处乱转的时候碰到了莹。她说她把她们弄丢了。她还说既然你也是一个人那就跟着我,我不会亏待你的。说得跟真的一样。我这样做了。

然后我给她拍了一胶卷个人写真,用我的Nikon,而我有了和莹的合影。

集合的时候我终于再次看见弄丢我的哥们和她弄丢的她们,我不知道如何解释会和莹在一起。莹很从容地说她捡到了一个装备精良技术精湛的她的个人免费摄影师。

从那一天以后,我不是撞机会和莹同路,而是每天。

我问她,为什么她的心情总是比我好。

她说,比我心情好是应该的,看我哭丧着脸好像世界末日一样,在高三更要懂得放松自己的心情,用好的心情全力备战。

我问她,将来想干什么。她说她要做吟游诗人,重新创立这个浪漫的职业,周游世界。

我只想当个摄影记者,罗伯特·卡帕那样的。她说她不想看我拍的最后一张照片。

我们用“不要和化学班的讨论动量守恒”代替了成语“对牛弹琴”,据说在历史班的版本是“不要和研究两个球怎么撞的人说农民起义”。“不要推我”成了“不要对我做功”,“小心我把你扔出去”成了“小心我让你做平抛运动”……

其中有一半是莹的贡献。每个班级都会有些这样能把学科特点联系到任何东西上的高手,物理班里是莹。

在我们结束解析几何部分的第二天,老师说学校有个捐助失学儿童的倡议。

放学的时候,我对莹说,要是那些可怜的孩子知道高三什么样,他们宁可失学。

莹笑着,认真而夸张地点了点头。

我知道有很多同学去弹子房真实地演示动量守恒或者到电脑房去体会战争的残酷。我的胆子不大,怕被老师抓,只能待在家里做考卷,一份接着一份。

突然我发觉,家里到处是各种各样的考卷,多得让我懊丧,我发觉这个学期已经过去了68%。考卷的总重量11.35公斤,如果在赤道由于离地心较远会轻一点,这也是我弄错过的物理原理。

同时我发现,原来高三不需要书包,每天只要带老师要讲的试卷就可以了。我带文件夹上学,被老师训了,她说不管书包多空,学生要有学生的样子。我不知道满的文件夹和空的书包里的东西有什么不同,但我知道老师很在乎我们的一举一动,而且高三的老师不花时间解释道理。

为了迎接3+1考试的复习很早就开始了,整整一个月。也就是说是在圣诞节后一天开始的。我们很小规模地庆祝了一下圣诞节就投入热火朝天的复习中去了。

老师都忘了下课铃声是干什么的了,我可以理解;老师布置作业的时候忘了我们还要睡觉,我可以理解;老师对体育课后我们男生的满头大汗大发雷霆,我可以理解……我发现我对老师体谅起来,因为我还不够体谅自己。

这个时候,语文老师布置的题目为《话说考试》的作文,成为有史以来平均水平最高的作文。老师说我们很有真情实感。

我想到一句诗——“国家不幸诗家幸,赋到沧桑句便工。”稍微改一下就很能形容这样的情况。

在这样的环境里,莹和我还是经常在一起。不过,开始经常较量测验的成绩,经常一起复习。不同的局势,我们有不同方式的交流。因为我们的成绩都在上升,老师没有干涉。

显然,莹不如以前那么开朗了。很少,我能看到她透明的明亮的笑容。虽然她的苦笑仍然比任何人都甜蜜,我知道她的心里有了高三的烙印。

她解题的时候经常用手比划出函数图象或者左手定则和右手定则,动作舒展而优美。我总是在心里默想。她兴奋的时候或者生气的时候会拿书砸我。在这样的局势里,我不会生气了,也兴奋不起来。

这样,一直到3+1考试结束。

寒假,只有有限的几天,如果除去春节不得不到处转悠的那几天,和做寒假作业需要的时间。我和莹用了一天一起出去。这是我们有预谋的第一次“约会”。

在那个时候考试的成绩还不知道,感觉总是有的。成绩都写在我们脸上。相互看了一眼然后相视而笑。

莹的心情总是清楚地显示在她的一举一动中,她并不愉快。

我或者她,从来没有直接对对方有过什么直接的表示。这天,她褪了她手腕上的许愿砂,送给我;我给她我脖子上的子弹坠。

在“必胜客”,我们享用我们的午餐。看着心形的心意比萨放在面前,视觉效果就很好。

她说下个学期惨了,必须非常拼命,不然只能读高四了。

我说,我也一样,差不多只能破釜沉舟一次。

她说,我们分兵突进,各自为战,在大学会合。

我手中的餐刀自由落体。我看她,她是不得已的。我想我能理解。

我说,虽然路程不同,位移是一样的,可以。

餐厅的背景音乐是《笨鸟先飞》,然后我注意到我面前的那块比萨,被我消灭了很大的一块。我知道,能在大学会合,已经不是加不加油的问题,而是加不加核燃料的问题。

下午,我们去看了日本电影《情书》,这是一个和物理无关的一天的最后议程。

我知道,现在是高三,我们在物理班。

事实就是这么简单。(本文作于1999年,荣获第一届新概念作文大赛一等奖)

手套

陶 磊

微弱晨光的访问,几乎被关得严丝合缝的铝合金窗拒绝。窗框白得让人联想到Michael Jackson的脸,孤独的绿色却透过似乎不存在的玻璃跃入室内的画面。

废物箱摆放在光可鉴人的地板上,一尘不染如午餐盒,张着内衬食品袋的大嘴露出几支一次性针筒。显然是新换不久的桌布上,悬空着一双戴着塑胶手套的手,熟练地撕开又一个包装袋,用散发着消毒水味道的镊子夹起针头根部装上针筒,伸进一旁的“农夫山泉”一升装的水瓶里抽满,注入一个快要装满乳白色液体的玻璃杯中。

至此,申静为自己的早餐冲好了一杯牛奶。

时钟敲过6点半。放下还没彻底消毒完的餐具,她叹了口气……看来5点起床还是太晚了些,再提前一些,也许应该在妈妈出门以前……快有36个小时都没有擦洗过的单车,今天一定要好好清洗一下,不然怎么能骑……好了,别瞎想了,再磨蹭,爸爸都回家了……

……天天提绿化工程,可结果呢?这个城市的空气质量使得口罩成为申静骑车的必需装备,幸好夏天放假,不然空气混合上道路的粉尘非逼得她戴防毒面罩不可。记得过去施工队在这条路上铺设管道,她几乎是含着眼泪骑过这段路的,在那几天里,她的衣服更新了二十一件。有什么办法,爸爸的工作时间决定了家里的BMW是轮不到她享用的了,而上海出租车的卫生条件又太差,使她只有和同学一样骑单车上学的选择。

又是红灯。申静从容地停下等待,不理会面前空荡荡的横马路根本没有车驶过。身后倒是有一两辆单车极其自然地直驶过去……哼,还国际大都市呢,人就这素质。谁都知道教小朋友“红灯停,绿灯行”,谁都对地面上的白道道视而不见,却乐意在十字路口当一两回色盲被罚了款总是嘀咕一句“没看见警察”。还回头看我……

褐色的校门跃进视线……竟还有人说这种粗线条堆砌和石质材料叫“粗犷”“复古”?!活像动物园。学校愿花十几万给校长买放在那儿当摆设的ST2000,却不愿在装修校园时雇个专业一点儿的设计师。没办法,有几家国家机构不喜欢在自己根本不懂的领域装行家呢?跟人一样……“同学,校徽呢?”……同学同学,连称呼声“小姐”都不会。中国人的称呼总是土得掉渣,好不容易消灭了个“同志”,这个“同学”不知要延续到几几年……校徽……校徽呢?糟了,出来太急了……

无须解释,称呼“同学”的那个值勤老师已经把登记违纪的名册递了过来。申静低头伸出手去……“等等,先把手套脱了。”

申静好像没听懂,愣愣地看着对方……要我脱手套?你是新来的吧?

果不其然,眼前是一张陌生的面孔,透过眼影可以看出很年轻……哇噻,这种天还穿皮短,往大街一站活像……反正怎么也不像人民教师……“发什么呆呀,接老师给的东西不能戴手套你知不知道?这点儿礼貌你不懂?”申静只希望这语音出自一个没文化的弄堂阿姨,可遗憾的是,这个人的的确确戴着教师校徽在这里教自己礼貌……要我脱手套?不是开玩笑吧?你这种一看就知道没有消过毒的手……“你没听见啊?!”……音量又大了,难道非得……也许可以……不行!这种本子不知被几千几万人抓过,要我用手去拿?

申静向来不承认自己胆小,可一个“脏”字始终是她最大的恐怖,每到不得不面对“它”的时候,她就觉得自己脆弱得直想哭。现在,她正身处这种危急关头,要知道,自从十三岁以来,她还没有让自己的手直接接触别人递来的东西……怎么办?看样子她真的不会放过我。不行了,眼睛又湿了……讨厌!会死的……“快签名吧,申静小姐。”……这声音,完全不一样……抬头看,一个不认识的男生,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把那本本子拿在手里递了过来,面带微笑,像是在和老朋友说话。不知为什么,申静非常听话地就接过了本子,当然,是戴着手套。那边的女高音显然对此不满意,可还没等她开口,男生就回头一样轻松地笑了笑,“好了,林老师,那么认真干吗?”奇怪的是,只这样一句话好像就起作用了。

申静手上在写字,眼睛却已经开始打量起了这个男生……嗯,没有一脸青春痘,头发也很干净,那上衣领也……对了,他知道我的名字?

正想开口询问,男生已经同样面带微笑地拦下了另一名违纪者彬彬有礼地要求签名了……想太多了……

……什么?怎么又是体育课?不是应试素质教育吗?体育有什么用,一星期开两节课那么多?最多毕业时体育分数方面和老师通融一下不就行了吗?看那些男生,一个个兴奋得跟什么似的,上一节课一结束,就急着翻出长期驻守教室能当化学武器用的球鞋往外拥,直到下一节课的上课铃打响才穿着浸透了臭汗已经看不出颜色的运动衫回来……别发牢骚了,出去吧……

在魔鬼老师的命令下绕着足球场跑了三圈,终于可以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了,当然,不允许回教室。弥漫的风沙使申静只能紧挨着场地边缘的树木漫步,要挑一个干净的地方停留并不容易——与学校一墙之隔的居民区习惯于把公共教育场所作为它的垃圾处理地。真不知那时候的城市规划是怎么搞的。现在好了,人都往远离市中心的“住宅小区”搬。申静去过那么一个什么什么区的地方,那道路实在干净,建筑实在漂亮,绿化实在不错,那配套设施也实在可以称得上齐全,可就是在偌大的马路上逛了将近二十分钟,都没看见超过十个走路的活人。申静想其实这也不错,也许可以在这样安静的地方找一间没有人知道的房子关上铁门不出来。可是现实说那不可能,那样的房子往往伴随着锈迹斑斑的栏槛和日渐凋零的花木,谁都说“给我辆自备车我就去住”,谁都割不断和嘴上说讨厌的都市文明的联系……

正乱想着,申静突然听到一种奇怪的声响,像什么东西划过空气,侧过头一个小小的黑影从远处飞速直扑而来。本能地她想躲避,可就在她给身体下命令和一声“当心”到来的同时,一个影子从视线左侧闯了进来,接着是“砰”“啪”两声,一声较清脆,另一声沉闷,然后是……“你没事吧?”

听到了人语,申静定了定神,眼前一个男生侧对着自己正从地上爬起来,一只足球滚到了一边。马上明白了怎么回事的她正想开口,忽然看见了对方的微笑……

是他!没错,穿着守门员的衣服,左手抓着一副手套,怪有趣的……血?!申静看见他的袖子被捋到肘部,小臂上还留着水珠,显然是刚在一边的水龙头上洗手。而现在,他的右臂外侧多了一块面积不小的创口……看来是刚才倒地时在砂地上擦伤的,而他首先问的是“你没事吗?”申静突然觉得有点不知所措,脑子里闪现出不少电影里女主人公为男主人公包扎伤口的镜头……这种时候,好像应该……开什么玩笑,那毕竟是血,而且他刚踢过球……不过,他的手还真干净,一点儿也不黑,也没有暴出的青筋和长得吓人的汗毛……“喂,你怎么了?”……看他,还以为我呆了呢。喂,真的假的,还用手在我眼前晃来晃去。装傻好了……他还挺有心的嘛,用的是左手,是不想让我看见伤口吗?原来知道我有洁癖啊……看他流了好多汗,不过,没有那种酸酸的味道……好……“快去卫生室吧。”说这句话的同时,申静迅速地把一块手帕捂上了他见红的地方,等他下意识地用左手接过时,立刻转过身,扬长而去……哼,当我有洁癖就会看到血就晕倒吗?偏做给你看……怎么样,没想到现在还有女生用这个吧?所谓“消毒纸巾”之类的都是骗人的,哪有我亲自处理的手帕干净……

……地理课,好无聊……申静真的不明白,地球另一边有点儿什么矿和自己究竟有什么关系……都信息时代了,地域概念都逐渐淡化了,再研究什么基础工业不嫌过时吗?唉,好困……“叮……”下课铃的音色和上课铃明显不一样。睡上一觉45分钟的时间果然短多了。放学,回家了。

每到傍晚,大队人马涌向校门还真是壮观,让在骑兵步兵中间躲闪着生怕擦着什么的申静想到两个字——放生。“嗨,申静。”申静皱了皱眉……真新鲜!是罗术,她最不欣赏的男生典型:不爱干净,喜欢耍帅;而且,人如其名——啰唆。耐心听完罗术啰唆了一通之后,申静更诧异了:请我出去玩,你吃错药了吧?申静对于环境的挑剔和对公共饮食的诸多批评使得几乎没有人敢对她发出邀请。而现在……罗术身边的几辆单车上显然是他的同伙……慢着,那是……跨在蓝色Emmelle上侧着头,仍是挂着若有若无的微笑似乎没看见自己的,果然是他……“怎么样啊……”“去了!”申静突然觉得自己像荆轲。“去了?上车……”罗术的话还没说完,申静已经义无返顾地跨上了后座,当然,是Emmelle的。而骑手也似乎恭候多时了,连头也没回一下就极其自然地启动了……

灯光透过层层氤氲洒在斯诺克球桌的绿绒上,申静奇怪自己在这种超过两个人吸烟的房间里竟没有立刻晕过去,千万人使用过的球杆在手中被不自觉地来回摩挲也没有什么烫手的感觉,也许我……“到你了。”机械地走上前,俯身,架杆。“你的姿势总是差一点。”声音出现在脑后,也就是自己的背脊上方。申静料到会有这么一个场景,可有点儿意外出现得那么快……他的语音就在耳边响起,可又有点朦胧,他的呼吸掀起发梢,穿过脸颊。他说的什么已不重要,重要的是申静第一次觉得别人的气息并非总是浑浊不堪的,在这样的气息中,刚才路上的情景又浮现出来……

……他的车速好快,一点儿也不比他们不带人的慢。还是抓住点儿什么比较安全,抓什么呢?冷冰冰的钢条吗?So dirty!还是……大不了回去再……没有想太多,申静的手已经环上了他的腰际……龙头晃了一下。正品Adidas吗?没有难闻的化纤味,倒有一种……不知道他的呼吸是什么味道……

……到了?这么快?这是……啊,走开!!别把脏手伸过来!

就在他去停车的时候,一张蒙着数层污垢且有些发青却不失幼稚的脸出现在申静眼前,蓬乱的头发刚好和她的鼻尖平行,连颜色都变了,不知有多少个月没洗,阵阵异味直穿入脑;那双托着个肮脏的破碗的……那哪里是手?简直是爪子……行了行了,再不快走,我都要对你说“行行好了”……“拿着。”……谢天谢地,他终于回来了。可是,他在干什么?!亲手给乞丐钱?!不是那种经常从西装革履者的手中带着几分炫耀当啷当啷甩出来的硬币,而是无声无响朴实无华的纸币,还是黄色的。不是丢入碗中,而是塞进手里……天!你还用手拍他的肩膀?!你知不知道那件破棉被上有多少个细菌……

申静不愿再回想下去,依稀觉得自己问了什么,而他说了些什么“任何人都可以彼此交流”之类的,现在她只知道米黄的灯光让她有些头晕……

怎么回到家的,申静不记得了。她只知道从冰箱里取出封存完好的毛巾,脱下手套以后,她才发现手指上有一点殷红。那是他的血,怎么都洗不掉。

……又来约我了吗?不是冬天刚过吗?就去海滩?你说这时的海边有种苍凉让人很舒服又想哭。好,都听你的……

……知道吗?是你让我第一次在海边看到了日出,那种光的过程,像染色,像邀请,像侵略。是你让我真正体会到了钢筋水泥丛林的狭窄,这种宏大,是空灵,是充实,是从容。是你让我知道了没有空调的清晨该是怎样的气温,这种冷,很认真,很完整,很温暖。你在想什么呢?海风掠过礁石,把你的脸刻成了雕像,如果那是地狱门,我会是罗丹的情人吗……“来。”……没有多余的修饰,喜欢你的简洁,就跟随着你走……那些小孩在干什么呢?噢,你告诉我,那是筑沙器。这是城堡,那是城墙,还有那弯弯的护城河。是你的眼睛在闪光吗?喜欢你的孩子气。我们也去?那样的沙子?你说其实这世上每个人都是孩子,天,我信,就随你去。我想我是疯了……也许洗一下,什么样的脏都会成为过去……

……阳光的街头,没什么路人,我和你。真希望永远这样……你问我“为什么总是戴着手套”,我微笑不语。拜托,别假装生气,我也不知道那理由。也许我只是不想让你知道我的过去,曾经犯过错的女孩,都有深藏秘密的权利,是吗……也许我的确胆小,可我相信,和你在一起,我终将变得勇敢。也许有那么一天,我真会摘下手套……嘿,看你那兴奋的样子,说着玩玩的……哎哟对不起……是我不好……哎……我真的怕痒……

……你们,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快说你不认识他们呀!为什么要这样?住手!巡警呢?为什么没有人来帮忙呢?为什么?快住手……我……求你们了……

……你没事吧?是你说过的话,我记得很清楚,你听见吗?你别吓我啊!求求你回答一声好吗……手已湿了,是我的眼泪吗?是你的血。那么多,不停地流,划过我的双臂。街道红了吗?我不怕,我真的不在乎,自从染上那点殷红,我真的……

……谁在摇我?“实在对不起……”

……什么?没关系,那不脏,真的……“本来不想叫醒你的,可我不小心把茶杯打翻了……你还真是能睡,从地理课睡到政治课。现在好,快放学了,要睡回家睡去。”同桌边摇头叹气边用纸巾吸汲着桌面上的汪洋。

申静怅然地看着她忙碌,像是不能相信眼前的一切。没错,刚睡醒的人都是这样的。瞧,现在她又低头瞪着自己的手发愣了,那眼神,跟中邪似的……愣了半天,又开始傻笑了……还别说,她睡觉还能把手套摘下来。快戴上吧……怎么?!扔……扔了……(本文作于1999年,荣获第一届新概念作文大赛二等奖)

扎西德勒

周嘉宁

真没有想到这个世界上竟然有那么多想去西藏的人。先是有一个不怎么漂亮的北京歌手到处唱着:回到拉萨,回到布达拉……接着电视广告中又有一个满脸稚气的姑娘大声说:我要去西藏;连我那个死啃《题库》的现实主义同桌也说:我可以不去哈佛,但是西藏是一定要去的。我讨厌那些个口口声声嚷着要去西藏的人,谁知道十年之后他们为了赚钱会躲在这城市的哪个旮旯;我也讨厌那些个精明的旅游公司,他们把一条条的旅游线路开到西藏,满足世俗的有钱人的好奇心,他们用西藏来赚钱,天哪!

我不喜欢别人和我谈论西藏,用那种自以为是的神态,似乎谈论西藏成了时髦玩意儿,但除了达娃。达娃是唯一让我相信她是真的喜欢西藏的人,她称自己是西藏的情人。我羡慕达娃,因为我知道有一天她是一定会去西藏的,去她最喜欢的墨脱,穿着她的氆氇。可我不知道我是不是真的能去,我得先考上大学,或许接着考研究生,爸爸妈妈希望我出国,因为这样他们可以去探亲。我明白去美国是爸爸一辈子的梦想,如果我不出国呢,那我也一定得给自己找一份好工作,赚足了钱之后给妈妈买一套三室二厅带落地窗的房子,妈妈总说将来她得靠我了,我怀疑当我真正有能力去西藏的时候我大概早已忘了这个梦想了。

丁琦:

夜深的时候给自己一个放松的机会,读你写在小纸片上的那些文字,关于西藏的,真好,你用了“震撼”这个词,我喜欢。

想听我说说墨脱是吗?没问题。“墨脱”在藏文里译为“白马岗”或“莲花岗”,因为从空中俯瞰,墨脱就像一朵大而美的莲花静卧水中央。各种鸟类、动物在那儿生存、栖息,当然更多的是险境,那是一片少有人迹的神秘土地,一片未被侵袭的神奇土地,关于她我不想多说,只想静静地聆听,我存有一些关于西藏的书籍、录像带,有机会带给你。我想让世人走近西藏,又怕世人走近西藏,因此我矛盾着,这是我们的相像。

我们能成为朋友真是奇妙的事儿,我的朋友大多是些奇形怪状的人,他们留着长发,他们听摇滚,打扮得魔鬼天使一般招摇过市。这在咱们美院里司空见惯,或许是你这样的乖巧高中生所不屑的,可这就是我的生活。我不知道你会这么喜欢西藏,你还是个小孩子,你的西藏情结来自哪里呢?

琦琦,去听听摇滚吧,听听我所喜欢的那种音乐,你会喜欢,因为你像极了两年前的我,THE DOORS、NIRVANA、THE BEATLES以及郑钧、黑豹……去听他们的歌词,你会有惊喜的发现的。随信附上了一些我朋友在西藏拍的照片,希望你会喜欢。

今天就聊到这儿,扎西德勒。

达娃

1998年5月20日晚

达娃送了我一块绿松石,用一根红丝线穿着,我把它系在了脖子上,这几天我都只穿着高领子的衣服,因为学校里是绝对不允许戴挂件的。我知道达娃的耳朵上戴着两只西藏的银质耳环,这该有多漂亮呀!

我想去西藏,对,我知道这是我想的,但是我从不说出来,我讨厌自己和那些呼吸着肮脏空气的城市人说一样的话,这让我恶心。如果我是达娃该有多好,或者我是她的那群魔鬼天使般的朋友有多好,我发现我希望自己成为达娃,她打着艺术的幌子公然藐视那些浑浊的东西,她做自己想做的一切。我羡慕,因为我除了读书之外就不做什么,我和我的朋友天天讨论的东西就是高考,我们的梦想就是考上一所很好的大学。于是我变得喋喋不休起来,我跟我所认识的每一个像我这样乖巧的中学生说起达娃,我唠唠叨叨地说达娃的一切,说她编着的那十二条小辫子,说她对西藏的极度疯狂,说她那个比她小两岁的男朋友,说她的摇滚乐队,我满意地看到那些小书呆子们脸上一愣一愣的表情,心里面满是属于传教士的满足,我知道她们和我一样羡慕达娃的生活。我耐心的开始留长自己的辫子。我希望有一天它们也能被编成十二条小辫子,我在书架上放满了关于西藏的书籍,我可以与人们侃侃而谈关于西藏的一切,我甚至开始痴迷地喜欢上摇滚,我试图改变,我在那嘈杂的音乐声中大喊着我要去西藏,可我始终听不见自己的声音,我已经分不清我是因为达娃而喜欢西藏或是因为西藏而喜欢达娃。

琦琦:

睡了吗?你的信堆满了我的抽屉。

我的姐姐从拉萨回来了,她带给我一只真正的转经轮,里面还藏着经文,还记得我跟你说过转经的方向吗?佛教中以右转为吉祥而本教则相反。我真想去大昭寺看看那些转经的人,那儿门前的石子路都被长拜的人磨出了一条条的槽,还有就是冈底斯山,信徒们认为,围绕冈仁波齐转一圈可以洗尽一身的罪孽,转上十圈者,在五百轮回中免受地狱之苦,而转上百圈者就可以升天成佛了。

看了我所写的那些文字了吗?关于西藏、尼采以及U2的。这些天我在看巴荒的《阳光与荒原的诱惑》。我做了整整一本的摘抄,她写得真好,有机会你应该买来看看,现在外面关于西藏的书越出越多,大多有哗众取宠之嫌,都市人正以各种各样的方式侵入西藏,我不喜欢。

你的信里充满了“改变”这个词,你想改变什么,我说过你过得一帆风顺,大概该改变的是我,我上课的时候看尼采、看米兰·昆德拉,下课之后去电台做兼职,晚上给杂志写稿子,深夜里支开画板画画。我的那些朋友们在你那么大的时候就自己开酒吧,搞广告公司,你还有个目的吧,你忙忙碌碌拼命读书想考上F大学,我却不知道自己下一步要干什么,我在北京“布拉格”乐队的男朋友要去德国了,去读书,我也想出去。不管你想改变什么,不要改变对西藏的爱。

睡吧睡吧。扎西德勒。

达娃

1998年7月8日深夜

我自己都不明白我所说的改变是什么。各种各样的亲戚来到我家,他们问我想考什么大学,他们好心好意地为我选择各种将来好赚钱的专业,他们眉开眼笑地说我将来的大好前途,我在心里暗暗地吐了一地,我把我自己西藏的梦想吐得一片狼藉。

我觉得我该干些什么,我是说除了当一个辛苦的高中学生我还该干些别的什么。于是我把我写给达娃的那些关于西藏的文字都寄给了一家报社,结果它们就被发表了,编辑还给它们配了一幅满是玛尼石的照片,可以看得清上面的六字经文。全家都乐颠颠的,这些天里我很让人羡慕地收到各种来信,从初一的小姑娘到高三的大姑娘,她们对西藏一无所知却都说要去西藏,对,那么多的旅游线路开通了,只要一万元就能去拉萨了,而且保证安全,我不知道他们指的去西藏是不是就是指的这个。我公开宣布我爱上西藏了,我发现那也没什么,并没有觉得自己也变得世俗起来。

接着我开始给一家报社做学生记者,我喜欢自己忙忙碌碌的生活状态,那让我觉得我除了能跟达娃谈西藏我们还能谈些别的什么,那让我可以坦然地把高分低能的人贬得一塌糊涂。我竟然发现我很能适应社会,我在充满竞争的报社里,开开心心地做我的采访,开开心心地写我的文章,那些叫作功利的东西并没有让我恶心得不可收拾。

丁琦:

秋天好。

接到你的信的时候我刚从西安回来,我和我的朋友去了那儿的山区,逃了一星期的课。真有意思,我在各种各样的破烂屋子前拍照;天天日出的时候就跑出去画画,整天整天地画,从来没有这么过瘾;我把mm巧克力全分给了那儿的小黑孩儿,他们颠颠地跟在我的后面叫我画画姐姐,我都笑开了花。有空的时候来我家给你看照片。

你还好吗?又开学了吧。我在报纸上看到你的文章,关于西藏的以及后面写的那些新闻类的,你有写东西的灵气,你写是因为你想写,清爽、自然,好好保持,不是每个人都能拥有这样的财富的。我的琦琦小妹妹在快速成长,一开始你是个愤世嫉俗的小姑娘,我不是说这不好,只是有的时候事情并不像你所想的那么坏。

我的姐姐回拉萨了,她请我去,具体的时间还没有定,但是我想不会等太久的。你知道吗,你谈西藏越谈越少了,你很长时间没有问我各种精灵古怪的问题了,这不怪你,我知道西藏是你在某个特定阶段的某个特定的思想寄托,别否认,这不是你所说的世俗,只能说你长大了。别以为我什么都好,别以为像我这样对西藏至死不渝的样子就是好,咱们走的路不同罢了。

这些日子我在我的十二条小辫子上挂满了银币,挺漂亮,真的。

就这样吧,扎西德勒。

达娃

1998年11月6日

我的文章在报纸上出现的频率越来越高,我的爸爸妈妈笑眯眯的试图从我的身上嗅出属于F大学的希望。

我开始喜欢自己现在的样子,在认识了达娃之后,这是第一次我对自己的生活感到满意,我并没有拿它们与达娃比较,我只是拿它们与以前的我比较,达娃说几个月以前我还是个什么都看不顺眼、什么都爱抱怨的小孩子。我在报社做学记很顺利,我欣喜地发现我在那个曾经被我贬得一钱不值的社会中竟过得很开心,我终于知道原来自己能干的事情竟会那么多,我煞有介事地在报社的小楼里进出,深夜的时候赶写稿子,忙得不亦乐乎。我开始执迷于分析心态的文章,虽然写的都是别人,可我觉得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清晰地看见自己,我在想什么,我要的是什么……

这是改变。

天开始冷了,新年临近了。我的同桌在1998年12月31日凌晨的时候给我写信,她说她想去雪山,她说西藏那儿的雪山现在一定美极了。我的心像触电似的收紧,“西藏”,这个词有多久没有蹦出在我的脑海,一刹那间,念青唐古拉、拉昂措、玛旁雍错……这些美丽的名字弥漫在我的呼吸中,令我不知所措起来。我想到同桌黑黑的眼圈,她为了准备数学竞赛已经有一个星期没有好好睡觉了,她在新年里最大的愿望就是去西藏,她太累了,我的心里有些发酸。达娃说的:西藏对于很多人来说是在某个特定阶段的某个特定的思想寄托。当我想起那些美丽的名字我就知道我并不是一个卑鄙的背弃梦想者,只是我找到了另一个对我来说更重要的生活支点。

琦琦:

新年好。

再过一个月,我要去西藏了。我终于想好了我要做什么,我是指我的将来,别问我那是怎么样的,反正那一定与你的很不同。我会给你带来西藏的手镯和布达拉宫前的玛尼石,在看到冈底斯时我会想到你的。

1999年和以后所有的年我们的一切都会很好,对于我们的将来,我所能说的是:扎西德勒!

达娃

1999年1月1日(本文作于1999年,荣获第一届新概念作文大赛二等奖)

□作者自述:来自上世纪

1999年的最后一天晚上,我想着世界毁灭的预言,在一张纸条上写下新世纪愿望,封在了信封里。写的大概就是考上复旦和去西藏。结果在21世纪的第一年考上了复旦,全新的世界出现在我的面前,呈现出它的庞大和无垠,我便也带着少年的心气尽全力地纵身其中。那年复旦旧操场的领操台后面有高年级的同学用油漆刷了一行大字:THE FUTURE IS NOT SET。后来虽然被石灰覆盖,也依然能看得到。所以就这样带着对未来的无穷向往,把西藏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了。

2001年的夏天和高中同学一起去北京玩,住在地坛体育馆附近很便宜却很干净的国营旅馆,是一个地下室里面。正逢公布申奥结果,那天晚上我们一起看了直播。外面的马路上没有人,仿佛全北京,全国,全世界所有人都在家里看电视。是一种既期待又肃穆的气氛。等萨马兰奇念出“北京”两个字,我们便跑出门上了出租车。出租车来到长安街上没有办法再继续前进,于是我们下车步行。在我之后的人生中再也没有见识过这种集体性的狂欢,所有人都有种朴实的快乐,很多市民骑着自行车,互相打着招呼,公交车停运了,人们站在车顶笑着呼喊。这样的快乐和期望令我震撼,但当时的我身处其中并没有意识到,尽管这个时刻终究会以某种方式在曾经身处其中的青年身上留下印记,却是不可复制的。我却天真地认为这只不过是新世界的序幕,往后漫长的人生中,这样的快乐和期望会一再出现,更大,更激动人心。

再次读到《扎西德勒》这篇文章时,我没有去过西藏,却不由自主地想起刚刚说的那些。这其中还有一些更为复杂的感动,我现在一时也说不好。二十年过去以后仍然总有人问起我新概念对我的影响,即便回头再去看,我也依然解释不清这个比赛对于世纪初少年们的意义,我想它和一种更庞大的时代更迭结合在一起,或者是激流中的一部分。不太愿意用短短几句话去概述如此重要的事情。但是对于我个人来说,毫无疑问那次得奖是命运给予我的第一份巨大礼物,我至今记得当时的开心无可比拟。我没有什么可做的,只有接受和珍惜。而我自此以后的人生也不过是践行了少年时内心的愿望罢了。

书店

韩 寒

我于初二时写过《书店》,发表在江苏《少年文艺》1997 年第 9 期上。念于当时是夜间而作,睡意袭来,匆匆收笔。如今复看,写得不是甚爽,结尾尤为仓促,与正文有一断为二的怪异感。事隔两年,书店变化很大,故补作一文。

世纪末的最后几年,书店越来越开放。记得以前买书只能远远观望,书则安然躺在柜橱里,只能看着名猜内容。最要命的是书价被压在下面,侧身窥视,仍不知价目。不论身心,都极为痛苦,更不好意思惊动售货员。一旦惊动,碍于面子,不买不行,于是佯装草读一遍,心里暗叫:不要太贵!切莫太贵 ! 偏偏这书看上去薄薄一册,一拿到手里感觉不妙,竟不知怎么增肥不少。西方哲人说不可相信第一眼的爱情,买书亦是如此。然后愈翻心愈往下掉,最后眼一闭,嘴角肌肉一抽,狠把书翻个身扫其身价,两眼一瞪,不自主地咽下去一口口水,想万幸万幸,贵得不算离谱,尚可承担。如今不同,如今大可先看书价再看书,但难免惹来某些爱书贼子。

我曾亲眼目睹贼儿偷书。这贼儿先挑出一本心仪已久的好书,缩在一边看,边看边缩作一团,其僵硬如钢的皮夹克的领子必大大开口,贼子左手借搔头掩住,右手缓缓把书放在衣服里,搔头完毕,头发一甩,顺便看周围动静,然后人一直,一书入肚。但贼子乐不思蜀,又偷得磁带一盒,抬头但不挺胸地走出书店。孰料店门一机器鸣叫不止,贼子好奇,回头探个究竟,这头回得甚是倒霉,痛失逃跑良机,被两个肥硕警卫扭获。

这毕竟是极少数人的行为,绝大多数人去书店里只为看书,况现在有的书别看厚厚几百页,但字数却并不多,每个字都被撑得方圆一厘米大,字距更是被拉得放一个手指盖不住一个字,两个字天各一方,看一页不过是扫一眼耳!效率高者一个下午泡在里面可以通读一个柜的书,有鉴于此,各地图书馆纷遭冷落。

这类专为看书而来者洁身自好也罢,偏偏有人蓬头垢面,指甲留得比头发长,看几页后把小指偷偷地探进鼻孔,屡挖不爽,好不容易拔出来后把大拇指扣到小指上,“砰——”一声,铿锵里不乏轻松,一堆黑东西刹那无踪,至于被弹到哪里去了,无法追究。原以为此人就此作罢,谁知他改进工具,用食指大挖特挖,像是隋朝开运河,拖出一手指黄液,无奈弹不出去,遂擦拭于书上。

大人如此,小孩更是变本加厉,远远看见书店里五颜六色而引发感官上的好奇,挪着小步一路扭过来,但脚步跟不上速度,走得开始七扭八拐,因脚力不支,左脚勾在右脚上,响亮地摔了一跤,但志坚不屈,仍扭进书店。一时找不到图画书在哪里,顺手拿起一本《西学与中国明清文化的研究》细细品读,兴趣索然,放下书后十个指印赫然出现,所过之处,无不染指于上。

渐近黄昏,民工们纷纷来食精神大餐。进了店门后直奔主题,拿起《人体艺术》纵览不已,看得直咽口水。略有文化者看文字上此类内容,现在大多小说书里男女主人公一路从第一章做爱做到最后一章,乐此不疲。更有书里大肆描写母子恋什么的,还注明是纪实文学。赫西俄德的《神谱》里,天神乌拉诺斯肥水不流外人田,娶自己老母该亚为妻,物尽其用,竟生得六男六女,但未料神话在今天竟成现实。民工们看完后出门作文学批评,互相交流心得。

偶见有买书者,收银处拿到书第一件事就是反复擦拭,可那书已遭多人践踏,百拭不新,书页里指印不断,更有被严重践踏的。销售额每况愈下。于是私营书店里必会打折,然而打折不容易,打折借口却难找。中国不比美国,节假日较少,不能俨然列出:为迎接××节,本店打×折。只好违心写道:为答谢广大读者对本店之热情支持,兹决定即日起五天之内打八折。一个月后路过那书店,门口依然“即日起五天内打八折”。一些更小的书店财力不支,只好八天之内打五折。折扣打得越低,想买书的越是耐心等待某月某日有二三折,双方僵持。结果想买书的一天醒来,发现对面小书店已换成杰克逊咖啡屋(Jackson Coffee House)或者杰克儿子咖啡马(Jackson Coffee Horse),后悔不及。

有实力的书店不能随意打折,在大黑板上写:本店最近邀请到著名作家、著名哲人、评论家×××于×月×日签名售书。尽管这位著名作家尚无名气,但敢安上著名两字,不光是商业炒作,更是这位作家胆魄的体现。曹臣《舌华录》里说,一天,郑翰卿在海边游玩,听见一个老翁看海自语:“世间没什么东西可填这海。”郑翰卿说:“只有我今后的名声可以填这海!”(唯吾异日名可填此耳!)这位作家也不外乎是这种思想。国人爱虚荣,有作家签名不管是哪个部门出名与否,索一签名毕竟可作他日吹牛之本。于是,×月×日那天,排队者如云。这位作家姗姗来迟,待者无不心焦。人心正欲涣散之时,忽闻书店后门“吱”一声,前排惊呼:“来了!”顿时群情振奋。这位作家开始签名,把自己的大名先拉长,再挤压成一个圆状,“唰唰”涂在扉页上。这种签名法是外国罢工所用,领头签名的人比较不幸,所以发明了圆形签名请愿书,被这作家盗用,生怕自己名字里三个字哪个带头另外两个字不服而造反,不敢签成一直线。签到后来,作家臂力不济,签名开始像画圈。还有几个好学者签罢名流连不走,递纸条质疑:请问×××先生,您对外国文字里的Sick Humor怎么看?结果作家不谙英语,不识Sick Humor是黑色幽默,以为是“生病的人(SickHuman)”,缄默不答故作高深。再后来索性连圆都不画了,改成直线一道。签名活动终于完毕,老板惊喜不已,数钱不止。

活动带动了人的买书情绪,小的店接踵倒闭,大的店扩大生意,其结果是小店更小大店更大。望着浩浩荡荡一屋子的书,搞不懂哪里来的。近日传来一大喜讯,写文章可以致富矣 ! 文人的致富领头羊是专写科幻小说的倪匡,由于看这类小说的人文化水平都不太高,所以他怕姓名里两个字一个都不识,改名为“废品 (Westrel)”,就是现在大多数人所钟爱的卫斯理先生。传闻卫先生写书速度甚快,而读者买他的书速度更快,令人折服。

看完书后出书店比较麻烦,先要从寄包处地上如山高的包堆里抽出自己的包,不料千里之堤毁于蚁穴,刚抽掉包掉个头,只听“哗”一声,包山顿时被移平成包海。一书店的人怒目看你,你匆忙离去,到了店门口,警卫盯住你的肚皮看看有无棱角分明书页探出。所以奉劝各位,饱食后不宜入内。(本文作于1999年,荣获第一届新概念作文大赛一等奖)

我和钱一起走过的路

怀 沙

金钱,这闪着光的两个字,这充满铜臭气味的玩意儿——虽然,我还不能大量地拥有它,不能创造它,我似乎还没有资格与理由评论它,但我要对它发言,我已经17岁了。

从小,我就是一个没有零用钱的孩子。按父母的原则,从来不允许我收压岁钱。他们也从不给其他孩子红包。钱的意识,在我的脑子里曾经是淡漠的。虽然我也知道,那种花花绿绿的纸能换来甜的糖果、租借有趣的卡通书,但是我从来没有想过拥有自己的钱,那时候我用钱,是“按需”索取的。

12岁的时候,我有了一辆自行车。几个要好的伙伴一起骑车上学,从家到学校有十几分钟的车程。于是,打气、修车的花销必不可少,口袋里也就有了一些叮当作响的钱。

学校的墙壁上,挂着几只红色的消防桶,里面装满了细沙。我们特有的、到处扫射的目光,很快就投向了它们。几个朋友开始自觉地把手中多余的硬币藏到沙子里,以备修车时急用。我们把它称作“小金库”。

现在想来,那真是一个颇有共产主义色彩的发明啊。

谁需要钱的时候,都可以随时到“小金库”里取,不必和别人打招呼。当然,在口袋丰满的时候,一定要去补充我们的“小金库”。这一套不成文的规则,很快被朋友们认可了。

在发明了这自存自取的“银行”之后,我们确确实实地欣喜若狂了一阵。每次路过“小金库”,我们都极兴奋地把小手插入细细的沙土中,在一片软绵绵里寻找冰冷的硬币。每次触摸到它们,心中就安定了许多。

有钱的时候,我总会特地向小卖部的老师换硬币,然后像风一样跑向“小金库”,飞快地把手插进去。在触到几片发凉的硬币后,把我的一份贡献放在沙子的最底部。孩子们总会对自己的小小机智和发明自恋不已。

自从建立了“小金库”之后,我曾经梦想:如果能有很多很多的钱,我就把学校的每个小沙桶都塞满硬币。

由于我和几个伙伴的积极努力和慷慨解囊,我们的“小金库”愈加蒸蒸日上了。越来越多的硬币被放进去,几乎占满了整个消防桶。我开始担心,万一失了火,学校会用这半桶硬币加半桶沙子去灭火吗?“小金库”的知名度越来越高,不用念秘诀“阿里巴巴山洞”也在同学中传开了。他们兴奋地争相转告:消防桶里有硬币!

秘密被许多人知道后,我们还高兴地想过:这下有更多的人支持“小金库”啦!

渐渐地,我们发觉“小金库”中的钱变少了。即使不停地往里面放硬币,钱还是在减少。更多的人只“提钱”,不“存入”。

共享式的“小金库”,只存在了不到一个学期,我眼看着它消亡了。我从来没有想到过世界上会有擅自拿钱的人。我第一次感到金钱对人有那么大的吸引力。

正式拥有自己的零用钱,是我上了寄宿高中之后。妈妈每个月给我一定数量的钱,用它们买食物、校服和CD。每次,我拿到一个月的零用钱,都会有一种郑重和庄严。我觉得这是属于我自己的,我可以自由支配它们,仿佛手里多了一种权利。

住校的生活让我感触颇多。每个人的手里都有一定数量的钱,我终于发现了当时能到消防桶里偷硬币的那种人,可能就在我身边。

一次,一位室友将吃不下的半盒炒饭给了我。饥肠辘辘的我欣然接过饭盒,正准备享用时,他竟然摊开手向我要一元钱的饭票,说炒饭两元一盒,他吃剩下了多半,收一元钱已经是够意思了。我惊奇地看着他,突然我想起了记忆中那个挂在蓝色墙壁上的红色消防桶!面对这只要一元钱饭票的大手,我真想一把把它甩开,再把炒饭砸到他脸上去。但是,我什么也没说,我想:或许世上就是有这样的人吧。

记得一节口干舌燥的体育课过后,我向一个同学借钱买水。他带着一脸的遗憾说:我没带钱。但是一分钟后,我却在小卖部看见他向柜台中伸着他那握着10元钱的手。

我不明白,随着时间的推移,是否每个孩子都会对钱变得贪婪起来?这是一个亘古不变的真理吗?每一个孩子的最初,可能都是纯洁的吗?但我马上又告诉自己,不对。

刚上小学时,我们一些孩子曾拿用尿浸过的钱骗过一个叫刘咏的。他指着那张湿的一元钱说:“哎呀,这是我爸爸刚才买菜时丢的!”说完,他冲过去捡起了那张沾满尿水的钱,我们爆发了一阵狂笑。当时,刘咏也是小学一年级的学生,没有人教过他,他却那么早地为了钱而说谎。

人民币发行了新版100元后,一个同学在交伙食费时亮出了那红彤彤的钞票。同学们立即惊喜地冲上去,拿在手中细细地摩挲着,然后将它举高,看隐在钱币中的水印,然后抖动着,让它发出钱所特有的沙沙声。

看着他们脸上浮现出的得意与向往,我又想起了挂在墙上的消防桶。我想:如果当时我们能有100元,我们的兴奋绝不会比现在差,我们会马上把它换成100个硬币,跑着放进我们的“小金库”里。

人们都说金钱能买到一切。这种拥有金钱的特殊欢乐,在许多人眼中是至高无上的。他们说,我拥有无数的钱,就拥有了无数的快乐与幸福。这大概就是泼留希金式的人物。但是,几枚藏在红色消防桶中的硬币,也可以使天真的孩子们飘飘欲仙,钱使他们觉得帮助了有需要的人,是钱证明了孩子们的无私与价值。或许就像古代的王侯们

试读结束[说明:试读内容隐藏了图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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