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来是一只灰色海鸥:西尔维娅·普拉斯诗全集(txt+pdf+epub+mobi电子书下载)


发布时间:2020-08-01 05:14: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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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美)西尔维娅·普拉斯

出版社:上海译文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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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来是一只灰色海鸥:西尔维娅·普拉斯诗全集

未来是一只灰色海鸥:西尔维娅·普拉斯诗全集试读:

序言

截至1963年2月11日,西尔维娅·普拉斯在死前已经留下大量诗作。就我所知,她从不废弃自己的任何一首创作。除一两首外,她将自己写的每首诗都带入她能够接受的某种最终的形式,至多扔掉零散的诗行或错误的开头、结尾。她对自己的诗句的态度可以说与工匠类似:如果不能就原材料造出一个桌子,能造出一把椅子,甚至一个玩具,她也满足了。最终的产品与其说是一首成功的诗,倒不如说是暂时耗尽了她才智的某样东西。所以本书不仅包括她保存下来的诗,更收录了她1956年后的全部创作。

从很早起,她就开始把自己的诗收入一个未来的诗集,好几次将它——总是满怀希望地——提交给出版商和诗歌竞赛委员会。诗集自然地随年月而演进,蜕掉旧的诗,生长出新的,直到1960年2月11日,与伦敦的赫尼曼出版社签订《巨像》的合约时,这第一本诗集已经历了好几次标题和内容的变换。“今天在昏暗的艺术演讲厅里,我为我的诗集想到一个特定的标题,”她在1958年初写道,“我突然间非常清楚地意识到《陶制头像》是惟一的、正确的标题。”她接着说:“这个新标题意味着,我将从《三个圈的马戏团》以及《两个恋人与真实之海的流浪汉》(两个先前的标题)那脆弱而甜蜜的旧风格中解放出来。”两个月后,她又用《永恒的星期一》短暂地代替了《陶制头像》。两个星期后,标题变成《五英寻深》,“我认为这是我最优秀、最奇特地感人的诗,关于我父亲与大海,神灵与缪斯……于是《女士与陶制头像》出局了:它曾是我在英国写的‘最好的诗’:太花哨,呆滞,拼凑,僵硬——现在令我尴尬——五个诗节内有十个关于头像的复杂称谓”。

接下来一年中,《五英寻深》又被《本迪洛的公牛》取代,然而在1959年5月,她写道:“一时兴起,将诗集标题换成《楼梯的魔鬼》……这个标题涵盖了我的诗集并‘解释’了绝望的诗,绝望与希望一样具有欺骗性。”这个标题持续到10月份,当时她在卡多,又有了不同的灵感,写道:“写了两首我喜欢的诗。一首给尼古拉斯(她想要个男孩,将该诗命名为《庄园里的花园》)另一首是父亲崇拜的老话题(她命名为《巨像》)。然而还是有所不同。更诡异。我从这些诗中看出一幅画,一种气候。将《垂饰》从早先的诗集里抽出来,无论如何,下决心开始写第二本。关键在于摆脱一个想法,即现在我还在为先前的诗集创作。那沉闷的集子。于是,新的诗集中我有三首诗了,暂名之《巨像及其他诗》。”

这“无论如何”要开始一本新诗集并摆脱她之前一切创作的决定,与她在写作中首次真正意义上的突破同时发生,这一点如今方能看到。这一突破的真实内在过程以一种隐喻的方式在《生日之诗》中被有趣地记录下来。她在1959年10月22日开始酝酿这组诗。11月4日,她写道:“我的组诗《生日之诗》奇迹般地写了七首,还有之前的两首小诗《庄园里的花园》和《巨像》,我觉得它们色彩丰富,饶有趣味。但是,我上一本诗集的稿子看上去已经死了。如此遥远,快完蛋了。几乎不可能找到出版商:刚交给第七个……不指望别的,试着在英国出版。”几天后她写下:“这周我写了一首不错的诗,是关于星期天我们散步去烧毁的温泉疗养地,它属于第二本诗集。想到第二本诗集的这些新作,我甚为安慰:《庄园里的花园》,《巨像》,七首生日的诗,《垂饰》也算在内,如果我不把它塞入目前这本。”然而她又意识到:“如果有出版商接受我……为了支撑这本书,我觉得有必要把我所有的新作扔进去。”

最后的想法竟然成为现实。她在卡多一下子变得多产,然而时间不够用,12月份回到英国后又是一阵折腾,所以她的“第二本”诗集没有增添多少。正是这些被她内心否决的旧作加上对她来说似乎异样的几首新作,詹姆士·米基告诉她——在1960年1月——赫尼曼出版社愿意出版,以《巨像》的标题。

合约刚签好,她又开始创作,却带着显著的差别。以前,一首诗要么是“标题诗”,要么“不是标题诗”,现在她似乎更放松,在接下来的两年中,都没有试图为成长的幼雏寻找一个焦虑的母亲式标题,直到她最后灵感奔涌,在生命的最后六个月写下那些作品。

1962年圣诞节前后,她将现在归于《爱丽儿》的大部分诗用黑色弹簧夹夹起来,仔细地安排它们的顺序。(那时候她指出,诗集以“爱”这个字开头,以“春天”结束。)她这本诗集排除了她在《巨像》与1962年7月之间写的几乎所有东西——两年半来的作品。她取标题时总遇到困难。她手稿扉页上的《对手》被《生日之诗》取代,后者又被《爹爹》取代。在她死之前不久,她才将标题换回到《埃里厄尔》。《埃里厄尔》最终于1965年出版,与她的计划有些出入。它收录了她在1963年写的十几首诗的绝大部分,尽管她已意识到,这些新作有不同的灵感来源,可视作第三本诗集的开端。诗集没有收入1962年以来的一些更具人身攻击性的诗,有一两首诗,如果不是因为她已在杂志上发表,也可能被拿掉——到了1965年这些诗已广为人知。最后出版的诗集是我折中的结果,一方面我想出版她的大部分作品——包括《巨像》之后、《埃里厄尔》之前的很多诗——另一方面我想更加谨慎地推出她的晚期作品,一开始打算只印二十首。(几位建议者认为,这些诗中的暴力而矛盾的情绪可能让读者大众难以接受。在某种意义上,从事后来看,这种担忧是有道理的。)

再后来的诗集《渡湖》(1971)包括了先前两本诗集之间的大部分诗;同年,最后一本诗集《冬天的树》出版,收录了后期十八首集外诗,以及她于1962年年初创作的广播诗剧《三个女人》。

现在这本诗全集包括了1956年以后写的二百二十四首按顺序排列的诗,以及从1956年之前作品中选出的五十首。该全集旨在将西尔维娅·普拉斯的诗作放入一本书中,包括很多未发表、未收入集的作品,并将所有作品置入一个尽可能可靠的时间顺序,以便于读者了解这位非同凡响的诗人的总体发展与成就。这本诗全集的稿子大概可分为三个阶段,每个阶段都向编辑提出稍微不同的问题。

第一个阶段可称作她的青年时代作品,第一个小问题即是如何决定它的结束。一个符合逻辑的决断方便地发生于1955年底,她刚过完二十三岁。这之前写的诗,二百二十首左右,恐怕只有研究者才有兴趣。西尔维娅·普拉斯已将这些诗(大部分写于十几岁时)坚决地置于身后,她自己肯定不会重新发表它们。然而,有一些诗对于普通读者来说却值得保存。它们至多与她后来写的东西一样独特而完整。这些诗也许显得雕琢太过,但总被她独特的激情所照亮。从一开始,她的诗行在声音与构造上呈现一种深刻的数学的必然性。读者在此可以看到,她的写作如何严格地依赖于一个内在象征与意象的超压力系统,一个封闭的宇宙马戏团。如果投射成视觉,这些诗的内容与模式就像奇怪的曼陀罗。作为诗,它们总是灵感启发下的嬉戏,然而也意味着更多。再差强人意,它们也绘制出她最后起飞前全部的加速过程。

这些早期作品中的大部分以最终打字稿存留下来;至于其他的,有的从杂志上重新找到,既无打字稿也没有刊登在杂志上的,就从信件和别处得以发现。很可能还有一些,仍隐藏着。该阶段作品的时间顺序,除了以极粗略的大纲,几乎无法确定。有时,日期能从信件或杂志的发表时间得以确定,但她偶尔也拿起那些诗——甚至在几年后——加以修改。我从1956年之前的整个时段选了看上去最好的五十首——尽可能以其创作的顺序——作为附录印在本书末尾。

西尔维娅·普拉斯作品的第二阶段是从1956年初至1960年底。1956年初是一个分水岭,因为年内她写出了第一本诗集《巨像》的最初一些诗。从这时候起,我与她一同亲密地工作,看着她写下这些诗,所以我很确定所有作品都收入了。我们曾搜寻这些年份,没能挖掘出更多的。它们全都有最终的打字稿。这阶段的时间顺序较为可信,虽然还是有问题。作为一个诗人,她演变得非常快,经历风格的连续蜕变,直到意识到她真正的内容与声音。每一个新的阶段都产生一组有着普遍家族亲缘性的诗,在我的记忆中,它们通常与某个特定的时间、地点相联系。我们每往前走一步,她似乎都蜕掉一种风格。

所以这个时期一组组诗的顺序相当确定。但我现在没有把握的是,在同一组内哪一首先写,哪一首后写。在它们中间,零散的那首会冒出来,像许久以前的残余物。偶尔地,她有所预见,会写下现在看起来靠后一些的诗(例如1956年之前的《两个恋人与真实之海的流浪汉》,或1959年的《生日之诗》中的《石头》)。有好几次我能准确地将诗回溯至其时间与地点。(1956年6月21日,她在塞纳河的护墙旁写下《德雷克小姐去吃晚餐》。)然而有一两次,她留在稿子上的日期与我确定的记忆相矛盾。所以我绝没有试图在无日期的稿子上添加一个日期。幸运的是,1956年之后她保存了一个完整的记录,记下她将诗发送给杂志时的日期。她通常在写好诗之后尽快地记下,这为我的近似排序定下一个界限。

她作品的第三个即最后的阶段,从编辑的角度看,始于1960年9月左右。那段时间,她开始习惯性地为每首诗的最终打字稿注明日期。有两三次当她事后修改一首诗时,她也会为修改稿标明日期。自1962年年初,她开始保存她所有的手稿(她已经系统地销毁了那之前的),暂定的终稿也都标上日期。所以这段时期的日历顺序是正确的,惟一可能的疑问在于她同一天内写的诗的次序。

我打消了一个念头,即将她最后之诗的手稿以异文版本的形式翻印。按理说,这些手稿是西尔维娅·普拉斯作品全编的重要部分。有的手稿充满了惊人而漂亮的短语和句子,全挤在一起,有很多与她最后选出来写成定稿的同样出色。但把它们全印出来将是一本巨册。我在此感谢朱迪丝·克罗尔,她细看了一遍稿子,帮助确定终稿的许多细节部分。感谢印第安纳大学伯明顿分校的莉莉图书馆,让我使用西尔维娅·普拉斯青年时代作品档案室。特德·休斯1980年8月

诗:1956年—1963年

1956年

1 废墟间的对话带着疯狂的愤怒,你阔步穿过我雅致房屋的柱廊,打乱水果织成的花环,和那绝妙的琴声与孔雀,撕裂抵挡旋风的礼仪之网。此刻,华丽整齐的墙体倾倒;秃鼻鸦在骇人的废墟上呱叫;在你暴风雨般冷酷的目光中,魔法如胆怯的女巫,在破晓时飞离城堡。断裂的廊柱勾勒出乱石丛生的景象;你穿着大衣和领带英勇站立,我端坐,身穿希腊长袍,长发盘髻,由于你的恶毒凝视,这戏成了悲剧:我俩破落的庄园既已这般损毁,词语的仪式如何弥补浩劫?2 冬日风景,秃鼻鸦磨坊水槽里的水,穿过一个石闸,落入漆黑的水潭,一只荒诞的不合时宜的天鹅漂浮如贞洁的雪,嘲弄那渴望把白色倒影拖下去的阴暗念头。严肃的太阳从沼泽上落下,一只橙色巨眼,不屑于再看一眼这苦闷的景色;我被阴沉思绪的羽毛覆盖,潜行如秃鼻鸦,在冬夜的降临中忧思。去年夏天的芦苇全嵌入冰中,如你的形象镶入我眼睛;干霜爬上我伤口的窗;岩石间能凿出何种安慰,让心的荒原再度变绿?谁会走入这荒凉之地?3 追猎“森林深处,你的形象追随我。”——拉辛一头豹悄然追踪我:总有一天我会死在他手上;他的贪婪点燃树林,他潜行觅食,比太阳更威严。脚步轻轻地、温雅地滑动,总在我背后前行;细削的毒芹上,秃鼻鸦鸣叫灾难:追猎开始,陷阱触发。我穿越岩石,被荆棘刺伤,在白热的正午中。沿着他血管的红色脉络什么样的火在流动,什么样的饥渴在苏醒?他无法满足,劫掠了这块因先祖的过失而被诅咒的土地,大叫:血,让血飞溅;肉必须填满他嘴中赤裸的伤口。撕咬的牙齿多锋利,烛热的皮毛多甜蜜;他的吻令你干枯,爪子是荆棘,毁灭是这饥渴的终曲。在这凶猛的大猫身后,女人们如火炬般被点燃,只是他的玩物;她们那被烧焦被蹂躏的身躯伏在地上,成为他饥饿之躯的诱饵。此时群山孕育出威胁,滋生下阴影;午夜笼罩闷热的树林;黑色掠夺者,熟练的腰腿被爱拖曳,与我保持同速。这轻盈的家伙潜伏在我眼睛的盘根错节的灌木后;梦的伏击中,撕裂肉体的爪子在闪亮,饥饿,饥饿,紧绷的大腿。他的激情俘获我,点亮树林,我奔跑,皮肤熊熊燃烧;何种催眠,何种清凉能包裹庇护我,在那黄色凝视的烛燃与烙烫下?我抛出我的心以阻止他的步伐,为消除他的饥渴我抛洒鲜血;他吃了,但仍要觅食,要求彻底的献祭。他的声音拦截我,如咒语让我恍惚,树林的被掏空内脏,化为灰烬;隐秘的欲望令我惊骇,我在这强光的照射下夺路而出。我进入恐惧的尖塔,将黑暗的负疚关在门外,我锁上门,每道门都锁。血液加速,在我耳朵里敲锣:那头豹踩着楼梯,一步步爬上楼梯。4 田园诗五月天:两人这般来到郊外:“开满雏菊的草地,”他俩相互说道,他俩如此合为一体;找地方躺下,穿过带刺栅门与褐色牛群。“带草叉的农民别过来,”她说;“愿鸡啼保佑我俩,”他说;黑刺李丛林旁探出花枝,他俩扔掉外衣,上了绿床。底下:一片水沼地;旁边:一坡刺人的荨麻;还有忠于职守、默默吃草的牛;头顶:绿叶幽映的白色空气和云朵。这两个恋人躺一下午直到太阳由温暖变苍白,直到惬意的风改变曲调,奏响危险:残忍的荨麻刺破她脚踝。他悔恨,他懊恼,因那细嫩的皮肤竟遭如此残暴的伤害,他跺脚,把刺痛他心爱姑娘的根茎踩得直贴地面。现在他偏离了正确的道路,荣誉要求他此刻离开;而她站着,灼烧着,浑身流淌着毒液,等待尖锐的剧痛消退。5 浴缸的故事眼睛的摄像室记录光秃的粉墙,一盏电灯活生生剥掉水管的铬铁神经;这般的贫穷刺伤了自尊;在这算不上真实的房间被赤裸裸逮住,盥洗室镜中的陌生人张开嘴笑,重复我们的名字,但一丝不苟地反映日常的恐怖。我们何愧之有,当天花板没有显示可破译的裂缝?当脸盆宣称它并无神圣的召唤只是用来洗澡,当毛巾干巴巴地否认它清晰的褶皱里藏着凶猛的巨人脸?或者,当窗户被蒸汽模糊后,不让以模糊的阴影遮蔽我们前途的黑暗进入?二十年前,那熟悉的浴缸给出了许许多多的预兆;但现在水龙头不再预示危险;所有的螃蟹和章鱼——它们在视线外乱爬,等待仪式的意外间歇以伺攻击——已完全消失;真正的大海不接受它们,要将幻想的血肉剔净,直到露出真实的骨头。我们入水;我们的肢体在水里摇摆,淡绿色,战栗着褪去皮肤的真正颜色;我们的梦幻能否模糊那禁锢着我们形体的固执的线条?就算眼睛厌恶地闭上,绝对事实仍然侵入;浴缸在我们身后存在:它闪光的表面空泛而真实。然而可笑的光秃的侧体总催促我们快织件衣裳来掩盖这般赤裸;决不能让真实自由地游荡:每一天都要求我们全盘再造整个世界,用多彩的虚构外衣掩饰日常的恐怖;在伊甸园的绿意中我们以面具掩盖过去,假装未来的闪亮果实能从当下废墟的肚脐中抽芽。就在这只浴缸里,双膝如冰山般突起,细小的棕色绒毛在手臂和腿部上浮起,如海藻穗;绿色香皂航行于飞溅的潮水中,海浪拍打传说中的岸;凭借信仰我们登上想象的船,狂野地航行在疯子的神圣岛屿之间,直到死亡击碎传说中的星星,让我们回归真实。6 南方日出色彩如柠檬、芒果和蜜桃,这些故事书中的别墅仍在百叶窗后做梦,它们的阳台精致如手工蕾丝,或一张花草素描。一株新月的棕榈枝随风倾斜,箭一样的树干,菠萝似的树皮,向上发射叉状叶焰。拂晓明净如石英一寸寸光亮为我们的大道镀金,被蔚蓝浸透的天使湾上空升起圆圆的红西瓜太阳。7 穿越海峡风吹雨打的甲板上,风尖叫发出警报;一次次倾斜、震惊与战栗,我们迟钝的船劈开海水,驶入狂怒;猛冲的浪头如阴暗的怒火袭击顽固的船壳。我们被飞沫痛打,迎接挑战,抓紧船栏,眯着眼往前看,想知道这股力能持续多久;然而远处显露出中立的景色,饥饿的大海一级级推进。底下,旅行者躺卧,被摇晃得恶心,在晃眼的橙色脸盆里干呕;一个黑衣难民在一堆行李间伸开四肢,弯腰驼背,在紧箍的痛苦面具后畏缩。远离那危险空气中甜美的恶臭——我们的同志就在那里被出卖——我们冻僵了,惊奇于大自然摧毁性的漠然:还有什么比抵抗这猛攻更能检验强健的体魄,还有这任意的冰爆像天使与我们角力;穿越这轰鸣浪潮而靠岸的渺茫机会嘲弄并激发我们的勇气。蓝色水手唱道,我们的旅程将充满阳光、白鸥、明亮的海水如孔雀的颜色;然而,荒凉的礁石早早地突出海面标示我们的启航,天空凝满了愁云,白垩崖壁在这凶日里阴沉的光下一片惨白。此刻,凭着不可捉摸的命运,没有像我们的兄弟一样被疾病击倒的我们假装摆出一个英雄站姿,以掩饰我们对这无人能制止的罕见喧嚣的惊畏:驯服的与骄傲的全倒下了;赤裸的暴力使所有墙成为废墟;私人房产遭损毁,在众目睽睽之下被抢劫。我们现在放弃各自的幸运,契约或血缘迫使我们履行某些未言明的协议;也许在此处关怀已无用且多余,然而我们必须做出姿态,弯下腰,撑住躺卧者的头。于是我们驶向其他人的城市、街道和家园,那里的雕像庆祝和平时期或战时的英勇行为;一切危险终止:绿色海岸出现;码头了叫停我们短暂的史诗,我们拿起自己的名字,自己的行李;一切债务随抵达终止;我们与陌生人同下船板。8 景象沼雾滑行在橙色瓦片屋顶与烟筒之间灰白如鼠,悬铃木斑驳的枝条上两只乌鸦弓着背暗中瞪视,红肿着眼,守望黑夜,歪着头注视这孤独的夜行人。9 皇后的怨言这巨人赫然显现于巧言令色的大臣之间,走在她面前,手臂如吊机,面目凶猛,漆黑似鸦;嗬,他阔步而入时,所有窗户都震碎。他在她精致的领地上横冲直撞,粗鲁地对待她温柔的鸽子;我不知道怎样的愤怒驱使他杀死她的羚羊,它对他毫无恶意。她冲他的耳朵斥责直到他对她的哭泣心生同情;他让她的双肩从盛装下裸露,给她慰藉,但在鸡鸣时离开了她。她派出一百个使者傲慢地召唤所有的强悍男人,他们的力量要与她睡梦的形状,她的想法吻合——这群新手,没人配得上她闪亮的王冠。她就这样来到这人迹罕至的山隘,流着血,顶着日晒与风暴跋涉,对你这般唱道:“多悲哀啊,看到我的臣民缩水成这么小,这么小。”10 特德颂我的男人的靴子嘎吱一踩,燕麦就伸出绿芽;他命名一只田凫,惊起的兔群敏捷地飞奔至发嫩枝的悬钩子篱笆,红狐狸潜行,精明的鼬鼠。小土丘,他说,是鼹鼠从蠕虫洞里拱出来的;鼹鼠有蓝皮毛;他举起白垩燧石,用岩石砸开了球状石英;去掉表层的色彩变成熟,丰富,褐色,突闪于日光返辉。他随便看一眼,荒地便出产作物:每一片手指犁过的田野喷涌出根茎、叶子和结果实的翡翠;闪亮的谷物罕见地快速生长他早已用意念搬运;他的手坚定地命令,鸟儿便筑巢。斑鸠在他的林子里栖息,将歌谣抽成褶子来配合他漫步的心情;这亚当的女人怎能不万分高兴,当整个大地受他词语的召唤跳跃着称颂如此血统!1956.4.2111 火之歌我们天真地出生于这有缺陷的花园,然而在斑驳灌木中,我们的看守恶意地潜伏如浑身肉赘的蛤蟆,设下陷阱,绊倒雄鹿、公鸡、鳟鱼,直到一切美好之物都被骗,在鲜血中蹒跚。现在我们的任务是从他混乱的垃圾堆中劈出一些可以穿戴的天使形体,那里一切都被扭曲,任何直接的探寻都无法解开,精明的抓捕挫败了我们每次闪亮的行动,使之变回阴郁天空笼罩下的稀泥。不咸的盐压弯草梗,我们一路应付繁茂的杂草;被红太阳灼伤,我们举起圆燧石,被血管里带钩的绳索折磨;勇敢的爱人,别梦想止住这般严厉的火焰,来吧,紧靠我的伤口;燃烧吧,燃烧吧。12 夏日之歌我与我的乡下情人走在沼泽和农田间,我看见缓慢的牛群拖着白色大船巡游;甜草长出,供它们嚼。天空看上去明亮:最遥远的蓝,高处,云朵驾驶抛光的气流;云雀升起,你追我赶飞来赞美我的爱人。中午,阳光的直射鼓舞我心,仿佛心是一片尖的绿叶被爱的愉悦点燃成炽热的火焰。我们就这样谈话,漫步于星期天甜蜜的空气里(我们仍在那儿漫步——顶着烈日)直到夜霭升起。13 珀耳塞福涅两姐妹那里有两个女孩:一个坐在房子里;另一个,房子外。光与影的二重奏在她俩间持续一整天。镶墙板的阴暗房内,第一个在一架数学计算机上运算问题。当她计算每一个总和,枯燥的滴答声便记下时间。她老鼠般的斜眼精明于这不孕的事业,她身体瘦弱,苍白如根茎。第二个躺卧,如晒黑的泥土,倾听滴答声被吹成金色如明亮空气中的花粉。她在一床罂粟旁平静下来,看见它们血红花瓣的红绸子在闪耀对着太阳的刀锋燃烧,绽开。那绿色祭坛上后者自愿成为太阳的新娘,迅速孕育种子。骄傲地分娩,躺卧草丛中,她生下一个帝王。另一个变得柠檬般蜡黄、苦涩,直到最后还是苦涩的处女,向坟墓走去,肉体被浪费,嫁给蛆虫,仍算不上女人。14 名利场这女巫悄悄行走于打霜的阴霾天气,手指弯曲,仿佛在进行一场危险的通灵,只要持续下去就能让她与天堂相连接。嫉妒的眼角中乌鸦爪在脏树叶上复印叶脉;冰冷的睨视偷走了天空的色彩;当喧闹的钟声召唤圣徒时,她的舌头回敬了那只乌鸦,它在她垃圾堆般的脑袋上方劈开长毛的空气;没有刀子比得上她锐利的目光,算得出那些上教堂的纯真女孩会被何种幻想俘虏,还有何种心的炉子最渴望烘烤面糊,制出一条条充满歧途的爱欲的面包,愿意为一件小玩意在蕨条床上浪费良宵,肉体毫不忏悔。女巫放置足够多的镜子以对抗处女的祷告,使美人心意烦乱;因迷恋第一首情歌,每个虚荣的女孩都不相信除了心的燃烧,还有其他火焰也不信书上的证明:眼皮合上后,太阳会使灵魂上升;她以意念驱使所有人至那黑国王面前。最邋遢的女人与最优秀的皇后竞争谁应作为撒旦之妻而焚烧;一百万个新娘在泥屋子中尖叫。有的烧一会儿,有的烧得久,这群骄傲的女巫,全都绑在火刑柱上。15 妓女之歌白霜消散后一切绿色梦幻不值一钱,生意清淡的一天结束,时间拜访那肮脏的娼妓:我们街上回响着她的吵闹直到每个男人,红润、苍白或黑肤,皆转向懒散的她。我叫道,注意那张注定承受暴力的嘴,那缝合的脸歪斜,斑点、凹痕和伤疤,被严厉的岁月击打。从那里走过的人都无法腾出一口气用爱的烙印来修补这恶臭的鬼脸,它从黑色小湖、沟渠和杯子中仰视我极贞洁的双眼。16 锅匠杰克与整洁的少妇“来吧,夫人,把那口黑漆漆的锅拿来,随便拿什么锅来,这修补大师都能补回原样。我将修理银盘的每个损伤,擦亮你火炉旁那口铜壶,擦得血一样亮。“来吧,夫人,把那张暗淡无光的脸拿来。模糊的双眼中,时间的煤灰能再度发光,只要很少的钱。无论怎样扭曲的形体——驼背或是罗圈腿——锅匠杰克都能从丑妇中锻造出一个美人。“猛烈的火焰造成的任何损伤杰克都将使之愈合,运转正常。任何敲入破碎之心的伤痕,杰克都将修补。“如果世上还有欢乐的美丽的少妇,劳作还没有将她们的好皮肤熏黑至枯萎,让杰克在离开前被她们的白热点燃。”17 农牧神他像农牧神那样弓身,在月光与沼地霜的树丛间呼叫直到茂密森林中所有猫头鹰拍打黑翅,转向并思忖这男人的呼唤。寂静,除了一只骨顶鸡醉意中摇晃着沿河岸归家。星星挂在水里,一排星眼的重影点亮猫头鹰栖息的枝头。满竞技场的黄眼睛观看他不断变化的形象,看脚硬化成马蹄,看羊角长出。看这神灵如何起身,以那外形向树林跑去。18 街歌因一个疯狂的奇迹,我完好无损地穿行于挤满人行道、大街与喧杂商铺的乌合之众中;没人眨眼睛,张嘴,或叫喊:这块生肉散发着屠夫肉刀的恶臭,它的心和肠子挂在钩子上血淋淋如劈开的牛被穿白夹克的刺客们瓜分。哦,不,聪明的我迈开大步如天真的逃跑的白痴,买酒和面包,还有戴黄头盔的菊花——用最合适的物件武装自己,无论如何避开由刺伤的手、脚和头引起的怀疑,还有那巨大伤口,从被剥去皮的体侧染出一片红。我每根毁坏的神经末梢都以高过路人耳朵的音调,啼啭它的伤痛;所以,也许只有我,这个被你离去的丧钟敲聋的人,才能听见太阳的烧焦的尖叫,被掏空内脏的星辰的每一次下沉与坠落,我比鹅更笨,却听见这破碎世界持续的叽喳与嘶鸣。19 致纯粹主义者的信那宏伟的巨像双腿横跨大海妒意的攻击(总是一波一波一浪一浪地企图毁灭他),也不能跟你比,哦,我亲爱的,哦,我的大笨蛋,你一只脚陷入(可以这么说)皮和骨的粪坑,另一只脚不知所措,在这荒唐而离奇的云中布谷鸟的领地中,张嘴注视完美的月亮。20 唯我论者的独白我?我独自行走;午夜的大街自动旋转于我脚下;我闭上眼这些做梦的房屋全熄灭;我突发奇想天空中洋葱月亮便高高挂在山墙上。我走远些房屋便收缩树变小;我目光的皮带吊着玩偶似的人们他们不知自己变小,欢笑,接吻,醉酒,也没想到我若眨眨眼他们就死了。我心情不错时给草以绿色,把天空点缀成蓝色,赋予太阳以金黄;然而,心情寒冷时,我掌握绝对力量抵制色彩,严禁任何花朵绽开。我知道你鲜活地出现在我身边,否认你源于我的头脑,你宣称你感受到火热的爱,足以证明肉体的真实,虽然很明显你所有的美貌与机智,亲爱的,皆拜我所赐。21 幽魂与神父的对话矍铄的肖恩神父晚上漫步于教区长住宅的花园。这天阴冷潮湿,暗淡的十一月。阵雨滑过,每根花梗与棘刺上,露珠站着冒冷汗;一片蓝雾自潮湿的泥土旋转上升被蛛网般的黑暗树丛缠住,如传说中的鹭。肖恩神父的独处被猛然打破,他毛发直立,觉察到一个幽魂从那雾中显形。“你好啊,”肖恩神父爽快地问幽魂,它晃悠,状如薄纱,散发树林的烟味,“你现在干什么行当?看你的淡蓝脸色,你住在地狱冰冻的荒原而非燃烧的部分。然而看你炫目的外表,高贵的气派,也许你最近才离开天堂?”以结霜的嗓音,幽魂对神父说:“我不常来这些乡野:我出没于大地。”“好,好,”神父不耐烦地耸耸肩,“我没要你编织些关于镀金竖琴与噬人火焰的荒唐神话:告诉我;你死了以后,上帝为你的一生颁布了怎样的结语?满足一个好奇的老家伙的提问,何难之有?”“我在世时,爱情咬我的皮啃成这白骨;爱情那时怎么做,现在依旧:她啃空了我。”“怎样的爱,”神父问,“欠缺的泥身有怎样的大爱,竟引发这惨剧?你现在遭诅咒:你以为从未离开过世界,你像在世时那般悲痛,在折磨中枯萎,以魅影之身为那引诱盲人的罪行赎罪。“大限之日尚未降临。在此之前一罐尘土即我家。”“痴情幽魂,”肖恩神父大喊道,“世间竟有如此执着——一个狂热的鬼魂,紧抓已死的枯枝肉身如暴风中最后一片叶子?你最好走吧,去高级法庭领受圣恩的判决。忏悔吧,快走,在上帝的霹雳号声撕裂天空前。”幽魂从那片雾中对神父赌咒:“没有法庭高于人的一颗红心。”22 贪吃者他,被饥饿刺痛,难以满足,正适合我的厄运,(没人能在如此热度下还能保持礼节)一切价值在于成为一块以他的口味调料的肉;血的浓汤,他信手偷来,欢宴上的热酒盛于杯中,张嘴即来;哪怕每盘佳肴塞满精华,他也不会放过或克制他的需求,直到食物橱被洗劫得只剩骨头。23 凌晨三点的独白最好每根纤维都破裂,愤怒破土而出,血浸透鲜艳的沙发,地毯,地板和蛇形的年鉴,证实你离这儿有一百万个绿色县城那么远,而不是默然静坐,在刺人的星辰下这般抽搐,用瞪视与诅咒抹黑时间。告别过后,火车开出,我,宽宏的大傻瓜,就这样从我的国度中被撵走。24 德雷克小姐去吃晚餐对于那些复杂的仪式她已不是新手;它们缓解了多节的桌子与扭曲的椅子的恶意,病房里新来的女人穿着紫衣,小心翼翼地行走于鸡蛋壳与易碎的蜂鸟的秘密组合间,脚步灰黄,如百叶蔷薇间的一只老鼠,它们慢慢张开长着皮毛的花瓣吞下她,把她拖入地毯的图案。她鸟类般迅疾的歪斜眼神能在最后一刻看见危险的针头如何染红地板,智破它们荆棘般的图阵;此时穿过危机四伏的空气,目眩于碎玻璃的明亮碎片,她缓慢移动,呼吸谨慎,避开锯齿和牙齿,直到她侧身一转,先后提起有蹼的双脚,走入病号餐厅那静止闷热的空气中。25 改宗“我已放弃茶叶,皇后手掌上弯曲的纹路,我也不再关注。在我黑色的朝圣路上这月球凹坑似的水晶球还没帮上忙就碎裂;我亲爱的乌鸦没有报出未来,就飞走了。“放弃冰冷的幻术吧,还有我曾教导的对血之花的反对:没有什么财富或智慧胜过单纯的血管,坦率的嘴。在时间终结之前回到你稚嫩的青春用你白皙的手做点善事。”26 伯劳鸟当漆黑的夜降临庄严的梦召唤这个男人将他从尘世之妻的身旁提升,以睡眠作羽毛,翅膀拍打奇异的空气,而她,嫉羡的新娘,无法跟随,她躺着睁大饥渴茫然的褐色眼睛,以爪状手指将缠绕的床单拧成诅咒,在她头颅之笼中晃动她那飞走的丈夫的形体标本,他在长着月光羽毛的陌生人群中逃脱了;如此饥饿,她必须愤怒地等待鸟声喧闹的黎明来到;那时她伯劳鸟般的脸将歪斜着啄开那些上锁的眼睑,吃下皇冠、宫殿,一切在夜里偷走她丈夫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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