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1992(txt+pdf+epub+mobi电子书下载)


发布时间:2020-08-06 21:29:13

点击下载

作者:家庭装

出版社:北京联合出版公司

格式: AZW3, DOCX, EPUB, MOBI, PDF, TXT

我去1992

我去1992试读:

版权信息COPYRIGHT INFORMATION书名:我去1992作者:家庭装排版:Clementine出版社:北京联合出版公司出版时间:2017-08-01ISBN:9787559601490本书由北京新华先锋出版科技有限公司授权北京当当科文电子商务有限公司制作与发行。— · 版权所有 侵权必究 · —篇一春天的婚礼我想或许在很多年以后,再回想起那个细雨绵绵的南方清晨,也许,并不会再有什么特别的记忆,除了那一句:傻×。清晨

那天花小枝很漂亮,用李小宏的话来说:花小枝该不是整容了吧?

花小枝到底有没有整容,关于这个问题,我还是很有发言权的,毕竟,在花小枝坐在她家的梳妆台前开始化妆时,我就坐在一旁当监工。花小枝是极美的,化上妆之后却是极妖的,像是逼婚唐僧的女妖精。

周小昱在看完花小枝的妆容之后,发出了一声来自灵魂深处的疑问,他说:“你们猜今晚这位新郎官会被清蒸还是黄焖?”

对于这种突如其来并且没头没脑的问题,我是接不下话来的,谢小希在这方面比较有天赋,他说:“你们是说花小枝是只母螳螂?”这下,我是彻底接不上话了,谢小希在聊天方面比较天赋异禀,换句话说,节奏比较飘忽,所以我们都在等,花小枝化妆的手也停了下来。“《黑猫警长》那集都有印象吧?”在短暂的停顿之后,谢小希说。没有一个人接话,气氛突然紧张了起来,周小昱点上了一支烟,李小宏下意识地挪动板凳,靠在了墙上。“有印象吧?”谢小希提高了声调,很像《黑猫警长》里的一只耳。

沉默。

本该喜庆的房间里,死一样的沉默。

或许,谁也没有印象。

但是,谁也不敢搭话。“真的没印象了?”谢小希拍了一把大腿,接着追问。

周小昱手里的烟烧到了过滤嘴,烟灰结了老长,略有弯曲,就要断掉。周小昱要忍不住了。“希哥,”周小昱说,“你他妈有病啊!到底哪集你不说,我们有个毛印象。”

如我所说,谢小希的节奏是很飘忽的。

那集《黑猫警长》是我们几个人一起看的。两只螳螂结婚,洞房花烛夜公螳螂却被杀害,甚至没有完整的尸体。黑猫警长查了一宿,最后把母螳螂给逮了。其实说实话,当时黑猫警长为什么要把母螳螂带走,我一点儿也没有看明白。我记得当时我们几个人都很惊讶,内心的独白应该是:原来母螳螂是凶手!但是,好像没有人问为什么。

这个问题在我心头萦绕了很久,久到我已经把这个问题给忘记了。

周小昱把烟灰弹向谢小希,又点了一根。谢小希跳了起来,险些把他身后的李小宏撞倒。李小宏顺势套了谢小希一脚,谢小希就趴地上了。“母螳螂吃公螳螂那集?”李小宏问躺在地上的谢小希。“啊!就是那集,头都吃没了。”谢小希换了个姿势,一点想要起来的意思也没有。“那个,其实,我想问,到底那只母螳螂为什么要吃它老公呢?”周小昱深吸了一口烟,语气深沉,眼神深邃。“也许,是因为,不太和谐?”我说道。

听我说完,李小宏当时就跳了起来:“这也可以?太狠了,连个磨合期都不给?”“你个处男,闭嘴。”谢小希吼了李小宏一句。“你还好意思说别人呢!大哥不说二哥,你也闭嘴,”周小昱吼了他们俩,“到底是为什么,谁能告诉我!这个问题困扰了我很多年!”

气氛又陷入了沉默。

谁也不知道答案。

突然,花小枝开口了,她说:“是因为饿了。”

母螳螂在新婚之夜,因为肚子饿,把老公吃掉了。这是我听过的最恐怖的故事。

周小昱的第二根烟又抽完了,他抽出第三根烟,放到嘴边又塞了回去。过了一会儿,他问花小枝:“那个,今晚要结婚那哥们儿现在在哪儿?”

谢小希也问了,他说:“那个什么,人和动物的习性是不相通的吧?”

李小宏忍不住也掺和了一句,他说:“那么,花小枝你现在要不要吃点东西,不然晚上饿。”

这种时候,如果我不问点什么,好像不太合适,于是我问道:“这婚,要不就不结了吧?”“啪啪啪啪”四个问句之后,花小枝又停下了手里的化妆笔,她驮着厚重的礼服慢慢转过身,对我们说:“傻×啊你们!”

花小枝是个脾气暴躁,却又美艳的姑娘。

如同所有漂亮的女同学一样,花小枝也要结婚了。在2016年的这个春天,24岁的花小枝回到了家乡,要与一个我们谁也没有见过的异乡男人走上红毯,交换戒指,最后洞房花烛。

婚礼的酒店就在小时候放学回家的那条路上,那时还没有这家酒店。花小枝还有我、周小昱、谢小希、李小宏,每天放学就会沿着这条路回家,那时这还不是一条平整的柏油路,春天下过雨后,这里是泥泞的一片。

李小宏会用手捧起一把泥巴,假装要糊花小枝一脸,起初花小枝会提起裙子逃开,到后来,花小枝会脱掉她的凉鞋和李小宏对攻。最后李小宏会带着满身的泥巴回家,挨揍。到傍晚,花小枝的妈妈会在纳凉时和李小宏的妈妈聊天,当李小宏的妈妈得知花小枝也是满身泥巴地回到家,李小宏会再次挨揍。

在我们长大成人的十多年里,那条路一直是那样。时常有装货的大车碾过,小水凼渐渐地变成大水坑。有一次周小昱喝醉了,在某个阴雨绵绵的春天,扒光了衣服跳进了某个水坑里。那时周小昱已经长到了一米八的个头,愣是在坑里游了两下,才摸到坑沿。最后他还举起了手,振臂拍起水面,像是赢了游泳冠军一样。我记得那天周小昱的裤衩掉了,直到炎炎夏日到来,才把那条裤衩找了回来。

至于谢小希,他和这条路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故事。除了我实在看不惯他在雨天套鞋套,会偶尔使坏戳破他的鞋套。谢小希总是一副无可奈何的模样,不过他是一个很固执的人,固执到即使发现鞋套破掉了,也仍然要从书包里掏出透明胶带粘好。当然,他也是一个懂得隐忍的人,很多年以后,他以戳破了我很多个避孕套宣告复仇成功。我想,语文课本里那篇《卧薪尝胆》的课文,对他的影响应该很深远。

接亲的队伍,就是从那条路出发的。

因为新郎是外地人,花小枝的朋友和亲戚们凑了一支车队,充当新郎的接亲队伍。我借了家里的车,谢小希则开了他那辆破吉普。周小昱就更加夸张,干脆把单位的巡逻警车开了出来。其实这也没有什么问题,毕竟整个车都装饰满了鲜花,贴满了喜字。

车队驶到一半,谢小希在对讲机里说:“小川,我真想这条路还是烂泥路,我开这吉普滋你家车一身泥。”“不用这么麻烦,你现在踩脚急刹,我立马钻你车屁股。”我在对讲机里回他。“我急刹,你怼我,大哥那警车怼你,这责任算谁的?”“不怕,先怼再说。”“嘿嘿,我就开个玩笑,真怼了花小枝不得怼我啊?”“那就别废话。”

这个时候李小宏在对讲机里说话了。没错,那时坐在周小昱警车副驾驶位的李小宏,成了推动历史进程的重要人物。他说:“我们几个每次走这条路,总要出点什么事情,我觉得吧,今天不寻常。”

李小宏的话音刚落,整条路上响起了警笛声。空气里还带着薄薄的雾气,路旁的树叶在微风之下沙沙作响。我感觉整个车队都很紧张,因为警笛声没有变弱也没有变强。“大哥,这玩意儿怎么关掉?”对讲机里响起了李小宏的声音。“×,让你手贱!”周小昱的话音刚落,在我车后的他已经开着警车蹿了出去。“大哥,你告诉我怎么关不完了吗?非得这么甩我甩吐了啊!”“刚才蹿出去那车车牌号看清了吗?”“贵A·GE258。”谢小希在对讲机里喊。“那车他妈有问题,警笛一响就蹿出去了,你们先去!我逮他!”“大哥!”李小宏突然在对讲机里喊了这么一句。“说!”“能靠边先放我下去不?”

“×!”

周小昱最终还是没有把李小宏放下车,我想如果周小昱真的追到了那辆车,那辆车上的人真的有问题的话,警局是不是会考虑送一面锦旗给李小宏。周小昱的车蹿出去没多久,谢小希的声音从对讲机里传来:“小川,你说我们是不是也……”“追!”话一说完,我也拨转方向盘,蹿出了车队。“有魄力!大胆地去追!我,殿后!”谢小希的声音像打了鸡血一样。“殿你个头啊!赶紧追!”

就这样,三辆车头装饰着鲜花的婚车风驰电掣般飞驰在不算太宽的道路上。其实那辆可疑的车辆究竟值不值得去追呢?据我所知,周小昱不是那么爱岗敬业的人,更何况,今天还是花小枝的婚礼,我们的使命是热热闹闹地去接亲。我不知道此时坐在家里的花小枝作何感想,但是头车里的新郎脸色应该不是很好看的。

终于,在高速的行驶中,手头不太闲的李小宏问出了我们都想问的问题:“大哥,这车难道你认识?”“不认识。”“那你追他干什么?”“他可疑!”“大哥,恕我直言,你他妈有这么敬业吗?”我实在忍不住问了周小昱。“并没有!”

“……”

我想,可能那天周小昱看见了他们领导的车也在那条路上,所以想要积极表现一番。可是私用巡逻警车来做婚车这事又怎么算呢?总之,那天清晨的周小昱显得很不正常。这件事情也告诉我们一个非常重要的道理:巡逻警车上的东西,别瞎摁。

我印象里那天我们追出去了大概有二十多公里,在柏油路汇入县道的衔接路段,我们终于停了下来。我和谢小希下了车,看见李小宏趴在车窗边吐了,吐得昏天黑地。李小宏一边吐一边还不忘口含唾沫星子地对我们说:“那么直的道,非开得像跑秋名山一样,妈的,赶着送豆腐啊!”

周小昱下了车,望着前方已是泥泞不堪的县道,点了一支烟,顺带看了一眼手表:“你们说,半路追凶这话,花小枝会信吗?”“追到了,信;没追到,不信。”我说。

周小昱叹了口气,接着问:“那说李小宏半路突发羊痫风,我们送他去医院,信吗?”“这么说搞不好可以。”谢小希说着忙掏出手机,拍了两张李小宏的呕吐物。“你恶不恶心,你得拍人。”说着周小昱也把手机掏了出来。“拍个屁你们!”李小宏大手一挥,差点拍掉了谢小希手里的手机,“如果花小枝不聋的话,她应该已经听说我们几个往哪个方向跑了,如果凑巧她也不傻的话,我他妈发病了你们给送去乡镇医院啊!”“市级三甲医院!在那头!”李小宏指着我们来路的方向,声音沙哑得像是没完没了抽了一晚上烟还嚼了一晚上巧克力。

当时周小昱走到我身旁,悄声问我:“你说小宏这性情怎么突然就变成了这个样子?”“不知道,”我说,“搞不好天生就是这个德行,小时候不显,说不定上大学这些年什么人把他那个开关给开了。”“开玩笑,”周小昱看着晕晕乎乎的李小宏,“卢小菲这么多年都没找到那个开关。”“这谁说得清楚。”

我和周小昱正闲扯着,听见李小宏的电话响了。李小宏看了一眼手机屏幕,把电话递给了周小昱,周小昱不接,他又递给了谢小希,谢小希也不傻,最后他决定开免提。“人呢?”电话那头问道。“人还没抓到。”周小昱说。“我是说你们几个人呢?”“追凶!”李小宏说。“半个小时,你们不来我不走。”说完,电话就被挂掉了。

李小宏如释重负,把手机揣进了兜里。“走呗!”他对我们说。

谢小希嘿嘿地笑了起来,钻进了他那台破吉普里,我也赶紧上了车,第一时间把车门锁了起来。在李小宏进谢小希的吉普车不成,走向我的车时,我发动油门第一个掉头开了出去。我听见谢小希在对讲机里说:“大哥,宏哥他刚才诋毁你,我要是你,就让他感受感受什么叫风驰电掣。”“秋名山送豆腐的怎么了?送豆腐就没尊严了吗?宏哥吐了,豆腐也不会散!大哥你说是不是这道理?”说完,我看见周小昱刚摁下对讲机按钮,却被李小宏一把抢了过去:“你们两个没人性!”“我也没人性,你别坐我车。”周小昱在旁边幽幽地说了这么一句。“哎哟,坐警车安全,我跟大哥混。”“别,你坐他们的去。”“他们俩领驾照才多久啊!我坐大哥的,安全!”“我的证是假的。”“真的假的啊?”“假的。”“我就说嘛,好歹是个正经公务员,怎么能办假驾照。”“是真的假的!”“那你找个塑料袋给我,我怕待会儿又要吐。”“储物箱里,自己拿。”“这怎么还俩洞啊!”“套犯人的。”

“……”

在回去的路上,我在想,周小昱也许是紧张了。他既不是新郎,花小枝也不是他的前女友,但是他紧张了,可能比他自己结婚还要紧张。谢小希和李小宏也许也是紧张的,只是他们还没有表现出来。

而我呢?花小枝是我的前女友,我该怎么去面对这场新郎并不是我的婚礼呢?

更糟糕的是,我还是花小枝指定的伴郎。

或许我该没心没肺地这么闹下去,等这一天过去,一切一如往常。花小枝会和她新婚的丈夫回到北京,过着外人看来甜蜜的生活。周小昱继续在他的岗位上摸爬滚打,没准儿几年过后就成了处级干部。谢小希继续倒腾他的破烂生意,也许几年过后,破吉普会换成体面的大切诺基。李小宏会继续回学校念他的博士,也许最终留校成为一名大学教师。而我呢?继续回到上海,开始没日没夜地工作,以期在偌大的城市里过上并未有所规划的生活。

我想起在接到花小枝婚礼请柬的当天,我和她通过电话。

她当时问我:“工作还愉快吗?”我回答她:“不愉快。”她又问我:“上大学的时候愉快吗?”我回答她:“也不那么愉快。”她最后问我:“什么时候是最开心的?”我回答她:“其实小时候咱们一帮人过家家的时候最开心。”

我没有忍心对她说的是,生命中最美好的时光应该是那些期望了、计划了,却最终没能去到的日子。

那天她说,她要结婚了,我说:“我知道,恭喜你。”

她问我是否会来,我说:“我会,带着大红包。”

其实,我也就是在婚礼的前一天夜里才回到家。那晚是周小昱开着巡逻警车去机场接的我。我已经有两年没有回过家,机场也改建成了两个航站楼,像是任何一个城市的机场一样,有T1有T2,或许有一天会修到T3和T4,不过早在T2的时候,就与我无关了。

那晚周小昱穿着一身警服,腰里别着根警棍,我开他玩笑,问他是不是地勤,他笑了,说如果飞机晚点他就准备扔下我不管了,晚上打架打得热闹,警力不够,不光警力不够,警车也不够。

我问他:“被查着了要挨多大处分?”他说:“处分倒不至于,就是烦人。”周小昱问我去不去整两杯,我问他:“醉着执法也可以?”他说:“那样执法效率更高。”我说:“算了,你工作要紧。”

他问我是不是直接回家,我说先送我去找花小枝。他说原来不是因为他工作要紧,我说那我陪着你去逮打架的开开眼。

他说:“花小枝明天就嫁了,你他妈怎么还有心思看打架。”我说:“那你说我去哪儿,做什么?”他说:“你应该买两瓶原浆米酒,然后跑到高中的操场喝得酩酊大醉,最后错过花小枝的婚礼。”我说:“那我不光份子钱亏了,机票钱也亏了,你的处分也白挨了。”

周小昱最后说:“你怎么那么没心没肺。”

我想我是没心没肺的。

那天夜里的风很清爽,一如很多年以前校园里散步时的印象,不过此时我的身边是五大三粗的周小昱,并不是灿烂如花,笑起来眼睛能容下世间所有美好的花小枝。究竟我和花小枝是如何成为现在的样子的?我是一点儿头绪也没有。或许周小昱能给我一些头绪,所以我问了他。

他递给我一支烟,正准备点火,却突然眯着眼,表情狰狞得像是毒瘾发作的病人。“怎么了?”我问他。“有的事情啊!就是不能憋着。”说着他开始伸手过来掏副驾驶座上的储物箱。

我突然觉得周小昱这句话很有深意,如果当初不是因为互相置气,或许明天牵着花小枝走红地毯的人就是我。我不知道这样的想法是好还是坏,但至少证明,我并没有忘记花小枝。那些两个人窝在被子里畅想过的生活,一直在我的脑海里。可是正如之前所说,我并没有对明天之后的生活有所规划,毕竟,那只是一个人的生活。

我还在怅然若失地胡乱想着,周小昱却从储物箱里掏出了一个大家伙,像一个小型的迫击炮。“这人啊,”周小昱说着,把迫击炮架出了窗外,“就是不能憋着!对面那孙子开大灯闪得老子火大,我忍他很久了。”“你这是什么玩意儿?”我问他。“照明专用灯,戴墨镜都不好使,照谁谁瞎。”“先别闪人家了。”我指着周小昱的仪表盘问他,“你这仪表盘上的亮着的这个蓝灯是什么意思?”“远光灯。”周小昱的神色凝固了两秒钟,最后他把迫击炮收了回来,启动了车。“撤!”中午

花小枝果然是花小枝,一言九鼎,女中豪杰,没等到我们几个,就是不开门,新郎官支付宝和微信钱包钱都扫光了,还是不开门。“谁给我搞个POS机,待会儿那四个蠢货来了让他们刷卡!”

据说这是花小枝在房间里的作战指令。我相信这样的指令不是花小枝下达的,而应该来自伴娘作战团的首席参谋长——卢小菲。卢小菲或许是因为当了太多次伴娘的缘故,为难新郎接亲队伍的作战策略可谓神鬼莫测。据说本市第一个提出向新郎扫描二维码的人就是她。很难想象得多大一个“富二代”,才娶得上卢小菲。

我们四个人到时,新郎还挺悠闲,拉了条板凳坐在楼道窗边看天。倒是其他人挺尴尬,有两个人不知道从哪儿捏了个纸巾团在地上踢,踢中花小枝家的防盗门,还叫了一句:“中国足球出线啦!”

都是喜事。“哟,都在呢。”李小宏一上来就没头没脑地说了这么一句。“哟,才来呢。”新郎的一个朋友回了这么一句。

新郎见我们来了,起身走了过来,对我们说:“时间刚好,没有你们这群发小助阵,花小枝我可娶不回家了。”“那就得看看你这位新郎官的诚意了。”李小宏又开口了,说完掏出手机打开支付宝就准备扫码。

新郎带来的两个朋友脸都绿了。周小昱踢了李小宏一脚,骂道:“他妈的你怎么跟卢小菲一个样,今天咱们是男方这边的。”“对,这是花小枝下达的政治任务,请不要因为个人感情问题就动摇自己的政治立场,要有觉悟!”谢小希插了这么一句,说着就准备去敲门。

门还没敲上,楼下风风火火跑上来一位阿姨,阿姨头顶还插着一朵艳丽的塑料花。“王阿姨,你怎么来了?”周小昱认识这是楼下超市的老板娘。

看起来王阿姨像是一路小跑着上来的,到门口终于体力不济,一只手叉着腰喘着粗气,一只手举着什么东西,像是在炸碉堡的董存瑞同志。“王阿姨,您手里拿着的,不会是个POS机吧?”谢小希看着王阿姨手里像板砖一样的东西,我觉得他心里应该感觉到了一阵凉意。

周小昱听谢小希这么一问,顺手拍了身旁的李小宏脑袋一巴掌:“就你家卢小菲鬼主意多!”“你跟卢小菲结婚,我一定要去当伴娘,当你伴郎绝对亏,亏得连裤衩都不剩。”谢小希望着王阿姨手里的POS机,或许心里已经流下了眼泪。

我们白话了几句,王阿姨的气儿也喘够了,“啪啪啪”地拍门:“小菲开门,POS机我给你拿上来了。”敲完门王阿姨瞪了我们两眼,“你们这帮孩子,也不知道帮你王阿姨敲个门。”

卢小菲这时打开了门,虚开出一条门缝,把POS机接了进去。“谢谢王阿姨哈。”“没事儿,可劲儿刷。”说完王阿姨转身走了,临走前意味深长地打量了一眼新郎,顺带在李小宏脸上捏了一把。“老少通吃,可以啊!”我看着李小宏,看着他脸上被捏出来的手指印。“别瞎说,那是我奶奶的妹妹的孙女的姑妈,你又不是不知道。”

王阿姨确实是李小宏的奶奶的妹妹的孙女的姑妈,而卢小菲呢,是李小宏奶奶的妹妹的孙女的姑妈的侄女。我们一度以为如果有朝一日李小宏和卢小菲结婚了,肯定会生出个畸形来。较我们早熟一点的周小昱曾对李小宏说:“你要真是铁了心跟卢小菲结婚,趁早结扎,听我的准没错,不管是心理上还是生理上,你都会好受得多。”我想李小宏肯定是当初被周小昱的话吓出了童年阴影,导致时至今日,他还是个处男。

不过这样的命运有望在今天得到终结,毕竟,婚礼上伴娘们和伴郎们发生的故事要比新郎和新娘的来得多,来得刺激。“你先。”周小昱推了李小宏一把。

李小宏灵巧地弓身退了一步,却推了谢小希一把:“希哥你该出出血了,这几天宵夜都是我请的,你先。”

谢小希冲新郎和新郎的两个朋友抛了个媚眼,那意思是:你们先顶上,我殿后。

这一切卢小菲都从花小枝家那个老式防盗门的超大猫眼里看得一清二楚,终于,她忍不住发话了:“希哥你别挤眉毛了,他们几个全缴枪了,剩你们四个!李小宏,你先来!”“为什么是我!”卢小菲枪口转得太快,以至于李小宏因嘲笑谢小希而张开得能同时吃下五个煎饼果子的嘴还没能合上。“一个都少不了,你先来,越后面越惨。”

“……”

那天损失最惨重的,要数谢小希,在他那里,POS机一共响起了四次“请您输入密码”。我记得李小宏很关切地问了谢小希一句,他说:“希哥,昨晚喝酒你说你这卡刚升的信用额度,多少来着?”

当然,谢小希是没有心思回答的。

其实,在我们终于冲过关卡,打败卢小菲这只恶龙,护送马里奥来到公主面前的时候,所谓的良辰已经过去了。家长们催人的电话一个接着一个,谁接了都是一顿数落,最后大家都很默契地不再接电话了。

花小枝的那间房里挤满了人,卢小菲像奓了毛的老母鸡一样扯着嗓子喊着:“在这间不到三十平方米的房间里,你们连一双三十四码的鞋都找不到还指望娶媳妇儿呢?”谢小希和李小宏此时在客厅里抽烟,我和周小昱一人守着一个门框靠着,花小枝盘腿坐在床上,裙摆遮住了大半张床。男孩儿们鸡飞狗跳地找着婚鞋,女孩儿们上蹿下跳地挡住男孩儿们的路。

我望着床上的花小枝,花小枝在看着找鞋的新郎,她的目光一直没有离开过。我将目光收回,却又不知看向哪里,于是只好瞥了一眼旁边的周小昱。他的脑袋枕着门框,像盯着天花板,又像是睡着了一样。“看什么呢……”当我也抬起头,问出的话又收了回去。“我算是知道客厅那个木梯子是干什么用的了。”

花小枝的婚鞋不知道被谁给架到了吊扇上,百分之九十九点九的可能是卢小菲。“你说卢小菲怎么那么无聊?”我忍不住问周小昱。“我猜吧,这应该是李小宏放的。”说着,周小昱冲客厅的李小宏和谢小希勾了勾手,让他们过来,像是警察在接头地点招线人一样。“你什么时候改行当粉刷匠了?”周小昱问李小宏。“什么意思?”“就是‘我是一个粉刷匠,粉刷本领强。我要把那新房子,刷得更漂亮。刷了门来又刷墙,顺便把那鞋子放’。”我一边唱,一边伸出手指指向头顶的电风扇。“宏哥,可以啊!就是用门口那木梯子吧,也是跟你奶奶的妹妹的孙女的姑妈那儿顺的吧?”这种揶揄李小宏的机会谢小希是不会错过的。“不是我放的。”“不信!”我们三人异口同声。

那双婚鞋究竟是不是李小宏放的,我们始终没有确切的答案。不过不管是谁把那双婚鞋放在吊扇上的,下面的这群人也始终没有能够成功找到它的迹象。想到这里,我心里莫名其妙地燃起一丝对卢小菲的恨意。我想我应该感谢她,感谢她创造性的思维能够拖住花小枝出嫁的脚步。但是那一刻我确实是恨她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这时候,李小宏开口问道:“你们说,他们像这么插秧一样地找,得找到什么时候?”“悬,说不定赶不上中饭。”谢小希摸了摸肚子,“就没人抬个头看看,我每次上厕所都会抬头扫一眼。”

“……”

对话就此陷入了短暂的沉默。“这他妈和他们找婚鞋有‘毛’关系?”周小昱还是忍不住说了一句。“我的意思是要养成习惯嘛!”“屁,你那习惯是被吓的好吧。”李小宏语气挺不屑。“好意思说,还不是你吓出来的,妈的就没见过趴厕所隔间上几十分钟就为吓唬我的。”谢小希刚说完,仿佛突然灵光乍现一般,音量调高了八度,“×,那这婚鞋就是你放的,从小就有这爱好。”

谢小希的这一声引起了花小枝的注意,她终于将眼神从混乱的人群中挪开,望向我们这边。在短暂的眼神交流中,我终于还是没能忍住。

我把电风扇开关打开了。

花小枝的目光随着我的手慢慢转向头顶的风扇,当她看见那双鲜红的婚鞋随着风扇渐渐加快转动,她笑了。她扭过身,正对着我笑了,是那种足以收进世间所有美好的笑。

那双婚鞋也正好掉在了她的手边,她顺势将鞋收进了裙摆里。

最后不知谁大骂了一声“谁把风扇打开了”,花小枝笑盈盈地拿出婚鞋,递给了新郎。“人真要嫁了啊!”周小昱对着我叹了口气。“这儿人少,还来得及。”谢小希也冲我叹了口气。“你闭嘴。”我赶在李小宏开口之前,对他喊。

李小宏摊了摊手,说:“我并没有想要对你说什么。结婚,是喜事,更何况是花小枝。你最爱的花小枝啊!”

我笑了笑,对他说:“你这叫‘不想说什么’呀?”“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

“……”

似乎,节奏比较独特的是李小宏。

似乎,在花小枝被她的新郎背出房间的那一刻,我才略微地有一丝冲动:我是不是该抢个婚?

或许如果没有李小宏刻意强调,我心中并不敢燃起这样的想法。我突然想起了一首歌,叫作《后来》,它是这么唱的:你该如何回忆我,带着笑或是很沉默,这些年来,有没有人能让你不寂寞。

我想从现在开始,会有人让花小枝不再寂寞。可是我呢?为什么花小枝在完成自己的终身大事的时候,不来帮帮我呢?

花小枝呀,你怎么那么自私。分手的时候,只一通电话;临到你结婚,还是只一通电话。我呀,甚至连选择的权利都没有。“啪!”我耳边响起了一声响指声。“该走了,吃饭去。”“上哪儿吃?”“酒店啊!”“妈的新房都还没进,茶都没敬,谁给你上菜?”“‘毛’的新房,人新房在北京,现在不就是酒店开个房间当新房嘛。”

我们一边看着花小枝的父母把花小枝送进婚车里,一边听着谢小希和李小宏两人拌嘴。花小枝和她妈妈哭得稀里哗啦,我还记得小时候花小枝的妈妈跟我妈妈聊天,说要是我长大娶了花小枝,她指不定哭得多伤心。

我以为花小枝的妈妈嫌我不够好,其实我妈当时也是这么以为的,我记得我妈还挺生气。可那时候我才10岁,上小学四年级,还在尿床。

花小枝的妈妈和花小枝隔着车门,抱头痛哭。新郎和花小枝的爸爸也抱着,但是花小枝他爸没哭。不哭这么抱着看着又挺尴尬,总之整个氛围比较微妙。可是花小枝她妈怎么劝也劝不住。“你说,”李小宏拍了拍我肩膀,“这婚还结不结得了啊?”“结得了。”我说。“这都哭半天了。”“废话,嫁姑娘啊!”“有点耐心行吗?到时候你娶卢小菲,她们母女俩能哭一通宵你信吗?”周小昱看着李小宏,眼里满是担心。谢小希也凑了张大脸过去,满怀担忧地看着李小宏。“一边儿去,”李小宏摆手让他俩走开,“这梗别老说了,我跟卢小菲没戏的。”“今天是喜庆日子,不说那不吉利的话。”我接茬儿。“对,今天你得好好看看,学习学习经验,将来到你了好操作。”“嗬,跟卢小菲结婚还用得着他担心?咱们自求多福好吧?”“别说了!”

李小宏突然吼了一声,始料未及。

“……”“他俩真没戏了?”谢小希凑到我耳边悄悄问我。“我哪知道,你看看今天我都还给花小枝老公当伴郎,世事难料。”“你这没什么难料的,你就是自己作。”周小昱点了支烟,转头塞进了李小宏的嘴里,对他说,“妈的,本事不见长,脾气越来越大。”

那时我看见李小宏的眼里噙着泪水,我乐观地想象,或许他的眼泪代表着憧憬与卢小菲的婚礼中那些因为卢小菲“事儿妈”而伴随的痛苦。关于李小宏和卢小菲的故事,大致能写一本书,儿童读物。但是关于李小宏的家长和卢小菲的家长的故事,大致能写一厚本书,莎士比亚式戏剧。

在李小宏的泪水中,花小枝和她妈终于要哭完了。婚车的队伍重新上路,还是那条我们小时候一起结伴行走的路。和来时不同的是,李小宏被周小昱赶到了我的车上。李小宏的眼睛微红,我对他说:“我都没哭,真不知道你在哭什么。”他说:“我在哭我兄弟居然不会哭。”“你结婚的时候我会哭的。”我说。他说:“开车吧,不然吃饭都赶不上热的。”“好。”晚宴

花小枝在酒店的房间里,坐在梳妆台前,开始往头上插乱七八糟的饰品。她歪着头,取下了刚插上的一根簪子。“喏,送给你们四个。”花小枝依然面对着镜子,像是自说自话。

我们四个人,西装领带,人模狗样地并排站着。原本是来负荆请罪,结果主子或许是心情好,打赏了。

结果那仨齐刷刷往后退了一步,剩我一个人站在前面。我听见谢小希低声地说:“这不是毕业那年一起去丽江小川你给她买的吗?”“那都多少年前的老皇历了,你怎么记那么清楚?”“废话,你借我钱买的。”“那也不至于记那么久啊!”“废话,钱你还没还我。”

这时候花小枝终于转过身来,她递出手里的簪子,对我说:“你是代表吧,过来拿。”“我们四个人,你这就一个,咱不拿,免得待会儿打起来,伤和气。”还是周小昱江湖经验深。“对对,我们不能拿。”我附和道。“那你过来。”说完,花小枝又转回身去,两只手握着那根簪子放在腿上,不见有其他的动作。花小枝的语气就像电视剧里的后宫娘娘,那自然,我只能是太监小川子。“撤……”

我还未有所动作,周小昱带头,我背后那三个人全部猫腰出了房间。五大三粗一个个跟做贼一样。

在花小枝大婚之日的下午三点十五分,我作为伴郎,和新娘独处在酒店的一个房间里。当时我脑海里闪过唯一的念头是:这或许将是我和花小枝独处的最后一分钟?五分钟?

那时花小枝低着头,头发乱蓬蓬的像刚睡醒一样。“这是你送我的,你记得吧?”花小枝还是开口了。“记得,借希哥的钱买的。”“那天你跟希哥借钱的样子真的很可爱,感觉就是昨天的事。”“是啊!没想到你今天就嫁别人了。”

花小枝抬起头来,看着镜子里的我和我们,她说:“那是因为你不娶我呀!”“我又不是什么好人。”“是啊!你就是对我太坏了。”“现在道歉还来得及吗?”“那要看看你给我包了多大的红包了。”“大着呢,这一年在上海挣的钱全在里面。”听我说完,花小枝笑了起来,笑得肩膀都在抖动,她又歪起了脑袋,还是看着镜子里的我,她说:“那回上海的路费还有吗?”“没啦,到时候让希哥开他那破吉普送我回去。”“别坐希哥的,”花小枝摇摇头,她说,“让大哥送你。”“为什么呀?”“大哥的警车不收过路费。”“走高速多没意思,还是让希哥拉我走小道,风景好。”“人家希哥欠你啊?”“他一天闲着也没个正经事儿,当结伴旅游。”

花小枝不再接我的话,她起身拉上了窗帘,晌午间的细雨就被锁在了窗外。花小枝赤脚踩在房间的地毯上,一点儿声音也没有。

很奇怪的是,这种时候,我就特别想唱歌。那时我脑海里响起的旋律是一首民谣,叫作《米店》:

三月的烟雨飘摇的南方

你坐在你空空的米店

你一手拿着苹果一手拿着命运

寻找你自己的香

窗外的人们匆匆忙忙

把眼光丢在潮湿的路上

你的舞步划过空空的房间

时光就变成了烟

爱人你可感到明天已经来临

码头上停着我们的船

我会洗干净头发爬上桅杆

撑起我们葡萄枝嫩叶般的家“《米店》还记得吗?”我问花小枝。

花小枝还在认真地踩着地毯,左脚脚跟磕在右脚的指尖,平举着双手,像是在过一条独木桥。她做了一个往下跳的动作,还微微倾斜了身子,假装奋力地摆正。“记得的。”“喜欢吗?”“不喜欢,”花小枝说,“北京基本不下雨。”“可惜了。”“是呀。”

花小枝跳回了她的平衡木上,又一步一个脚掌地走着,时而转过身,裙摆就在房间里轻轻拂过,那根簪子一直握在花小枝的手里,簪花的吊坠从她的指缝间滑下,在空中不停地摇摆。“还记得这簪子多少钱吗?”我问她。“66块钱,不过我觉得你买贵了。”“嗯,待会儿我得把钱还给希哥,不然他不拉我回上海。”

花小枝扑哧笑了:“你怎么那么鸡贼。”

我正想说些什么,房间门突然被用力地推开。“出事了!”卢小菲用她标志性的嗓音嗷嗷,手脚并用地在门口比画,也不知道她想表达什么。“怎么了?”花小枝还是在地毯上那么慢慢走着,就好像这不是她的婚礼一样。“你要放的那首我忘带了,你是放在哪儿的?”“那辛苦去我家里一趟吧,在我书桌左边最下面一个抽屉里有一个U盘,把它拿过来,那里面有。”“什么歌,还得拿U盘?”我问道。

卢小菲正欲开口回答我,花小枝突然停下她的脚步,说道:“《米店》。”

我看着花小枝,她那时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掌,恍惚间我看见她的嘴角带着笑意,垂下的头发蓬乱地遮住了她的侧脸。“小菲,快去吧!”她说。

花小枝抬起了头,笑靥如花地望着我,眼睛眯成了一道弯月,眼中似乎带着一丝丝戏谑。“想不到吧?”我想她那时心里在这般问我。

我叫住了卢小菲:“别去了,我手机里有,希哥车上有数据线。”“那我先去找小希,你赶紧下来,在宴会厅等我。”说完,卢小菲像个百米运动员一样,冲出了房间。“卢小菲这样能嫁出去吗?”我苦笑。“嫁得出去的,等小宏读完书就嫁。”说着,花小枝走到我身后,把我推出了房间。

等我到宴会厅的时候,卢小菲已经拉着谢小希在那儿等着了。“花小枝要在她婚礼上放《米店》啊?”谢小希问我。“是啊!《米店》。”“哪版的?张玮玮?李志还是衣湿?”“我手机里这版。”“怎么不放李志那版,多带劲。”“×,好歹是婚礼啊!李志那破嗓子能听吗?”“你俩别磨叽了,赶紧拷歌。”卢小菲说着推了谢小希一把。“好歹是个四星半的酒店,连个网都上不了吗?还得拷,这也太复古了。”谢小希插着数据线,念念有词。

歌曲传完,谢小希让工作人员试放。“三月的烟雨飘摇的南方,你坐在你空空的米店……”

那首《米店》还在放着,宴会厅里突然静了下来,工作人员们眼神里带着诧异,或许在他们的职业生涯里,从来没见过有人在婚礼上放这么要死不活的歌。

卢小菲眼里也带着诧异,她说:“这歌怎么这么难听。”

谢小希眼里则带着惊恐,他对我说:“小川,这个该不是你唱的吧?你这破嗓子,还好意思说李志呢?”“停吧,没问题。”

我没有回答谢小希的话,让工作人员把歌掐掉了。我正拉着谢小希出去,卢小菲把我俩拦了下来,一脸“你俩是不是在使坏”的表情。“小枝说的真是这首歌?”她问我。“是的。”“我不信。”“那你去问她吧。”“你拿着手机,咱俩一起上去。”“我就不上去了,耽误她化妆。”“那你把手机给我,我拿上去。”“那我用什么?”“马上就给你还回来。”说着卢小菲一把抢过我的手机,朝着电梯飞奔而去。“小川,你说卢小菲这样能嫁出去吗?”谢小希看着卢小菲的背影,挠头问我。“嫁得出去的,等小宏念完书就嫁。对了,小宏他俩现在在哪儿?”“我车上斗地主。”“两个人怎么斗?”“废话,我们仨斗着呢,卢小菲把我给拽过来的啊!”谢小希望着在电梯门口狂按按钮的卢小菲,恨得牙痒痒,“我手气正好呢,×!”“打个电话叫他俩过来帮忙吧,时间也差不多了。”

那天婚礼的现场布置得很漂亮,用李小宏的话来说:这不就是卢小菲梦想中的婚礼吗?看来花小枝这个撒手干部当得很彻底,这个婚礼很“菲”式。如果真如李小宏所说,今天的现场布置就是卢小菲日思夜想的梦幻场景,我还真想看看等到卢小菲结婚的时候,现场会“菲”成什么样。“压力大吗?”周小昱指着满厅挂着的鲜花、饰品和条幅问李小宏。

李小宏拍了拍我的肩膀:“今晚压力大的是这位老兄。”话音未落,周小昱轻声喊了一声:“我×。”“这大婚礼的就别说脏话了,你看我今天一句脏话没有……我×。”李小宏看着宴会厅入口的方向,食言了。

侧对着门口的我并不知道周小昱和李小宏究竟看见了什么,我还在想:花小枝这么快就出来了?却看见谢小希已经起身离开,朝厕所的方向走去。“什么情况?”“裘小星来了。”

裘小星是要来的,毕竟我们这一帮子人都是多年前的老同学。但遗憾的是,裘小星是挽着她老公的手一起来的。又很不巧的是,她老公也是我们的老同学。“来来来,坐这儿。”李小宏冲着裘小星他俩招呼,张罗他们坐过来。

对于李小宏这样的举动,我和周小昱这次没有任何的异议,毕竟,桌卡都是摆好了的。“你家卢小菲千算万算,怎么就把希哥和裘小星这关系算漏了呢?”我实在没忍住,问了李小宏。“我哪儿知道。”李小宏情绪挺激动,就这五个完全没有爆破音的字,愣是差点喷我一脸口水。“不过你看看,另外那几桌不是叔叔伯伯辈的,就是哥哥姐姐辈的,那还剩一桌哥哥姐姐辈的小屁孩,还能怎么安排?”李小宏摊了摊手,又说道,“不过希哥和裘小星那破事都过去多少年了,还记着呢?”“废话,六年前我借他六十六块钱买根簪子他都记到现在,你以为呢!”“谁去把小希找回来!还有啊,待会儿小希要喝酒你们都拦着点啊!他要喝醉了撒酒疯只有我车里那警棍好使。”周小昱很头疼,因为谢小希酒量不怎么样。

我们谁也没去找谢小希,确切地说,我们谁也不敢去找他。直到宴会厅里的灯光暗了下来,婚礼正式开始,谢小希才回到座位上。

音乐,开始响起。《米店》前奏里淅淅沥沥的雨声,开始响起。

那是和手机里的不一样的版本,张玮玮的原版。

我瞥见坐在我旁边的谢小希瞪大了双眼看着我,只有他知道发生了什么。“这么说,下午你真是故意的?”谢小希问我。“没有,是花小枝换掉了。”

没有人发现谢小希脸上的困惑,因为所有人都很困惑,包括挽着花小枝的手臂正走在红毯上的花小枝的父亲。

但,真真切切的,花小枝确实在这首民谣的歌声里走进了她婚礼的殿堂。“花小枝就是花小枝,真敢,你看看那几桌七大姑八大姨,脸都绿了。”李小宏居然轻轻地为花小枝鼓起了掌。

我望着花小枝的背影,她真的很美,美得让人舍不得。但,最终,花小枝还是走上了礼台,《米店》的歌声也戛然而止。“各位来宾,欢迎来到,这个,花小枝女生和,那个……”“孔小荣!”卢小菲在礼台边急得都快跳了起来。“不好意思,两位新人都太,那个,光彩照人了,害得我都有些紧张……”“卢小菲这都是上哪儿找来的司仪?”周小昱一脸嫌弃,顺手又拍了李小宏脑袋一巴掌。

这时,谢小希突然掐住我的大腿:“小川,再不做点什么,可就真来不及了。”“我能做什么,就等着上菜吃饭。”我对谢小希说。谢小希掐住我大腿的手仍然没有松开的意思,他叹了口气:“兄弟,千万别像我一样,遗憾一辈子。”“我可没你胆子这么大,”说着我举起酒杯,“但你是真汉子,来,咱俩先干一杯。”

我和谢小希正准备碰杯,李小宏伸过手来抢走了我俩手里的酒杯:“凭什么你俩喝啊!希哥下午斗地主赢我们那么多,大哥咱俩输钱的喝。”“小宏下午输了多少啊?”裘小星突然问了一句。李小宏愣了两秒钟,说道:“也没多少,就几十块钱。”“那小昱呢?”裘小星又问了一句。

答还是不答,这是一个问题。答了,裘小星要不接着问谢小希,尴尬;可裘小星要真问了谢小希,谢小希答还是不答,更尴尬。

答。“好几百呢!”周小昱说着指着李小宏,“宏哥你他妈就是好面子,输了好几张红彤彤的‘毛爷爷’,几十块钱?敢跟小星说实话吗?”“哎呀,就我一个人没工作,打个斗地主输七八百,我妈听见了不揍我啊?”“研究生不是有工资的吗?”我问道。“一个月就两三百,大头都在导师那儿。”

我们三个人一搅和,裘小星也不再说话了。这时候婚礼也进行到了高潮,谢小希起身,说:“我出去抽支烟。”

没有人拦他。因为礼台上的一对新人开始交换戒指了。

谢小希就是没能在这个时候阻止裘小星在她手指上戴上那枚戒指的。

我举起酒杯,挡在眼前,我不想看见花小枝的手。我瞥见一旁的裘小星在看着我,于是我扭过头去,看见了她脸上微妙的神情。“请新郎为新娘戴上象征不朽爱情的钻戒!”司仪这句话倒是说得顺溜。

当司仪的话音落下时,裘小星对着我举起了她的手掌,又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地收回。“5。”“4。”“3。”“2。”“1。”

她在为我倒数。

妈的,被抢过婚的女人就是不一样。“慢着!”

我站起身:“先停下!”

花小枝伸出的手还悬在半空。

司仪看看我,又看看花小枝,最后看向礼台旁的卢小菲。

卢小菲第一时间以百米冲刺的姿态朝我奔袭过来。

李小宏却一把将她抱住。

司仪将放下的话筒举回嘴边。

花小枝却按住了他的手。

裘小星笑了。

裘小星却又哭了。

其实在那时,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干什么。我只是想,花小枝你停下来,你必须停下来,我还没有想清楚,你不能戴上那枚戒指。

其实那时,我的脑子里已经一片空白。我极力想控制并且避免发生的事情,终究还是发生了。花小枝呀花小枝,你明知道我会这样,你还是邀我来了,就像你明知道如今我们会变成这样,当初你还是叫我走了。

在一片恍惚之中,我发现花小枝盘着的头发里插着那根66元买下却又被她嫌贵的簪子。她的头上,也只有那一根簪子。

可是那首《米店》你又为什么要换掉呢?你书桌左边最下面抽屉里的U盘,那里面不就是我手机里的《米店》吗?你为我伴奏,我为你唱的歌。你说以后你也要在烟雨飘摇的南方小镇开你的杂货店,给它取名叫米店。夜

1992年,我们一群人陆陆续续在同一家医院里降生。然后上同一所幼儿园,接着上同一所小学,再到同一所高中。终于在来到这个世界的第24个年头,重新聚在了一起。“来,为我们的友谊干杯!”周小昱举起酒杯,在微风细雨的半夜振臂高喊。

那是花小枝婚礼结束后的午夜,我们在儿时经常挖土捏泥巴的山顶上,而我们要干的,是旺仔牛奶。

孔子曰:旺仔牛奶与玉溪同喝,有黑咖啡味。

甜的牛奶和苦的烟叶混合出来,是苦的咖啡。我想着其中蕴含着十分深刻的人生道理,一时半会儿,我是无法参透的,也可能是我的化学没有学好。在这方面,李小宏是专家,毕竟,化学专业的博士可不是白念的。

而此时这位化学专业的博士生,正在半山腰,背着卢小菲一步一步往上爬。我想他心里应该在唱周杰伦的《蜗牛》,“重重的壳裹着轻轻的仰望,我要一步一步往上爬……”

如我所说,我真的很喜欢在一些莫名其妙的时刻唱起歌。

谢小希喝多了,躺在草皮上数星星。我不知道是不是这两年我的视力有所下降,总之在黑云散漫的天空里,我一颗星星也没有看见。

是的,我们并没有拦住谢小希喝酒,因为裘小星和她的老公早早就离开了那场喜宴,在花小枝和她的新婚丈夫来我们这一桌敬过酒之后。

是的,花小枝还是结婚了。“妈的,这东西怎么这么沉。”周小昱冲着山脚下的李小宏大喊,“李小宏你他妈快点,背头猪也该到了。”“你才是猪!”卢小菲的声音极具穿透力,稀稀疏疏的几棵树上似乎惊起了几只睡着的鸟儿。“卢小菲脑子是不是有泡?”周小昱转过头问我。“不是。”我盘坐在地上,仰头看着周小昱手里的旺仔牛奶,“我说,你能先把手放下来吗?举这么半天不累啊?”

周小昱猛地把手又抬高了几寸,衬衣里的赘肉又露出来二两,他说:“这是奥运的火炬,要传去巴西的。”

“……”“李小宏你他妈赶紧!再不来火炬该灭了!”周小昱又冲着山下大喊。

山下传来李小宏微弱的气息:“周小昱你他妈有病啊!”“他就是有病!奥运会选他当火炬手?”卢小菲朝李小宏喊,这个分贝,我很担心李小宏的耳膜。“什么跟什么啊!你会不会抓重点?”李小宏微弱的气息又传来。“我怎么不会抓重点了?你来说说重点是什么?”“重点啊!重点是奥运火炬根本不会灭,那都是特制的,你以为烧根火柴就能当火炬啊?”“你敢凶我?”“我没有,在跟你说科学知识嘛!”“那奥运火炬都是怎么做的?”“这个就比较复杂了,航天系统的燃烧系统……”李小宏真就开始讲起了奥运火炬的构造和材料。我想这就是化学专业博士生的优势吧。“听见没,人化学博士说了,这玩意儿不会灭,你能不能先放下?”我对周小昱说。“可以。”说着周小昱把他的“火炬”放在嘴边喝了一口,放下了。

这时候,谢小希突然坐了起来,对我和周小昱说:“你们有没有发现,李小宏和卢小菲的声音一直没有变近,李小宏说话都不带喘的。”“不可能,我看着呢。”我往山坡一块凸起的地方一指,“喏,他俩在那儿呢!爬半天了。”“你这两年眼睛是不是坏了?”谢小希问我。“怎么了?”“那不是刚才上山捡石头堆的吗?”“不可能,我们有病啊!堆个破石堆。”“不是我们,是你。”

“……”

到底我是为什么要堆那个破石堆,我也不知道。据说当时我以卢小菲的姿势第一个冲上了山坡,等谢小希他们赶上来的时候,石堆已经被我堆好了。我一时语塞不知道说什么好。“希哥你星星数好了吗?几颗啊?”周小昱说话了。“我没数星星。”“那难不成,你在数云?”“我在数月亮。”

“……”

这下,轮到周小昱语塞了。

与此同时,我脑子里又开始放起了歌。“不要问我星星有几颗,我会告诉你很多很多……”

当然,也不要问希哥月亮有几个,他会告诉你他得数数。

喝大了,全都喝大了。

李小宏和卢小菲不知道在山腰上哪个位置躺着聊奥运火炬,周小昱双手捧着旺仔牛奶还是生怕它灭了,谢小希嘴里念念有词:“今晚月亮怎么这么多……”

我想我是唯一正常的,可是看着山腰那堆石头,似乎这也不太成立。

迷迷糊糊之中,我记得在我终于忍不住闭上眼之前,周小昱说了一声让我守夜。我心想今天又不是办丧事,哪里有守夜这么一说。放松下来,我也就睡了过去。

睡梦里我又回到了花小枝的婚礼,回到了脑袋空白的那一刻。“王小川,你到底想干什么!”周小昱在我身后低吼。“起都起来了,不抢婚是不是有点太尴尬了?”我没回头,问周小昱。“你在开玩笑吗?”“我没想抢婚的。”“那你喊什么?!”“我就是单纯地想让他们停下来。”“你有病啊?!”“是有点毛病,窦性心律不齐,前几天体检的时候查出来的。”“你们还要聊到什么时候?!”裘小星略有激动,看她的动作,似乎是想要翻桌爬过来。

不聊了。“司仪老师,您今天太紧张了,交换戒指这么重要的环节,不能出任何差错,我是新娘十几年的老同学,这个环节让我来,行吗?”我说。

花小枝直接拿过司仪手里的话筒,她说:“你上来。”花小枝的声音里听不出什么语气,淡淡的,就像那首《米店》的旋律一样。

于是我在所有宾客的注目之下,走上了礼台。我瞥见花小枝的爸妈脸色已经成了猪肝色,新郎官的两个朋友已经在撸袖子,估计是准备着如果我有异动,就要出手将我拿下。而我最佩服的,还是新郎。那位叫孔小荣的新郎,脸上挂着笑意,虽然我分不清是强装还是真心,但扪心自问,无论是二者其一,我都做不到。“孔小荣同学,请你看着眼前的新娘。”“如果下一秒就是世界末日,你是否仍然愿意与花小枝结为夫妻?”“愿意。”“如果法律规定只允许同性结婚,你是否仍然不惧法律与花小枝结为夫妻?”“愿意。”“如果王小川同学要抢婚,你是否愿意胖揍他一顿然后与花小枝结为夫妻?”“愿意。”“请为新娘戴上象征永恒的钻戒。”“花小枝同学,我不想跟你废话了,我饿了,赶紧说‘愿意’。”“愿意。”“请为新郎戴上象征不朽的戒指。”“请大家为这对幸福的新人送上最真心的祝福!”

接下来的事情,一如所有的婚礼。

我回到座位上,我们这一桌的人,脸上都很迷茫。“小川,你这是,行为艺术?”周小昱问我。“这他妈是大爱。”李小宏说。“王小川你有病啊?!”卢小菲骂。“我错过了什么?”谢小希刚回来。“你错过了一场非典型性抢婚闹剧。”李小宏给谢小希解释。“什么意思?”“很难形容,跟你那次……”在李小宏铸成大错之前,卢小菲及时堵住了他的嘴,用的方式,是吻。

这一切令人猝不及防。李小宏含含糊糊想说些什么,卢小菲就是不松嘴,直到裘小星和她老公暂时离座。“我妈在呢!”这是李小宏挣开卢小菲时说的第一句话。“裘小星他俩走了?”这是第二句。

卢小菲附在李小宏耳边,轻声对他说了些什么。“走一个。”希哥举杯,邀大家喝酒。“喝,喝完赶紧吃菜,我是真饿。”我说。“你怎么就真的这么没心没肺?”周小昱端起的酒杯又放下,脸上的肉都挤作了一团。“我是乐天派。”“不,”卢小菲反驳我说,“花小枝说你是傻×。”“女孩子家家,小菲你怎么这么粗鲁。”“这是小枝的原话。”“就算是花小枝的原话,这两个字说出来总归是粗鲁的。”我喝了一口酒,菜也不再想吃了。我极力地想避免一场闹剧,可最终,不可避免的,终究还是发生了一场闹剧。不过好在丢人的只是我。与谢小希不同的是,我们的不甘心演化成了不同的形式,他更加粗暴。而与谢小希又有所相同的是,我们心中的不甘永远得不到释放,或许只有时间能够消弭这一切。而在那个时间节点到来之前,或愤怒,或强颜,或疯癫。“希哥,咱俩喝一杯。”我递给谢小希一杯酒。“不够满,我加上。”谢小希的酒量真的不大。“加我一个。”周小昱说。“也加我一个。”李小宏也举起了酒杯。“不带你。”我们三人异口同声。

“……”

三杯两盏下肚之后,谢小希第一个不行了,跟个猴似的蹲在椅子上,两只眼睛恶狠狠地盯着裘小星。根据我们几个人多年的经验,面对这样的希哥,必须确保在他的方圆五米之内没有能够抄上手的家伙,特别是空酒瓶。关于酒瓶这种兵器的运用,希哥是国家级武器专家的级别,如果存在类似酒瓶实战运用研讨会之类的大会,希哥一定是受邀在列的座上宾。

还好在这样关键的时刻,花小枝和她的新婚丈夫来到了我们这一桌敬酒。从花小枝望向丈夫的眼神中我能够感受到,我确信自己做了一件正确的事,因为那样的眼神我曾经感受过。而如花小枝的眼神传递出的感情同样真挚的,是希哥眼里阴郁的恨意,或者,我们也可称之为爱意。

总之,无论是何种的感情,那样的眼神,都是这般的真切而真实。“老同学们,我和小荣敬大家一杯。”花小枝轻轻举杯,对我们说。“谢谢大家,特别是小川。”新郎官也说话了,顺带捎上了我。“哈哈,你这么说小菲可要生气了,为了你和花小枝的婚礼,小菲前前后后可忙坏了。”我说。“那是,我提议,咱先敬小菲一个!”周小昱起哄道。“你们啊,就是想灌小菲喝酒。”花小枝看得很明白。“这锅我们不背,宏哥,你替小菲把这杯喝了,怎么样。”周小昱问道。“哇……”

李小宏吐了。

然后此前难得矜持的卢小菲怒了,抬起酒杯连干三杯,杯杯见底。“果然豪爽,小菲三杯先干为敬,接下来就看新郎官的了。”周小昱的话真是一套一套的。“就你们坏,让小宏送小菲去房间休息吧。”花小枝说。

一直没有说话的希哥突然幽幽说了一句:“花小枝你更坏。”

当然了,究竟谁好谁坏,谁肚子里有几个小心眼儿,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李小宏已经走不动道了,连“你别动我走个直道给你看看”这样的道儿都走不动了。

李小宏和卢小菲两个人相互枕着脑袋,昏昏沉沉。“他们两个睡他们两个的,咱们换个主题,除了祝花小枝新婚愉快,再祝李小宏和卢小菲早日成事。”我握着酒杯,狠狠地敲着桌角,菜碟被震得上下颤抖,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使这么大的力气。

众人举杯,烈酒下肚。

敬完我们这桌,花小枝走向了下一桌,这时裘小星起身说:“各位,我们还有事,先走了,大家有空再聚。”“唉,那好吧,再聚啊!”周小昱早就想裘小星走。“嗯,那小希,我们走了。”裘小星终于还是跟谢小希说话了。“砰!”

谢小希连人带手里的酒瓶一起翻身摔下了椅子。“妈的,叫你别老跟个猴一样蹲着,蹲椅子,你咋个不蹲树上?”在谢小希身边的周小昱一边骂一边把谢小希扶了起来。“没什么事,喝多了,小星你们有事就先走吧,别耽误了。”周小昱对一脸欲言又止的裘小星说道。“嗯,那我们走了。”“再见。”

见裘小星和她老公走出了宴会厅,周小昱拿自己的酒杯敲了敲谢小希怀里抱着的酒瓶:“差不多得了哈,人走了。”

听见周小昱这么一说,“装的啊?”我问道。“奥斯卡小金人不知道拿多少次了,我和他在宵夜摊碰见裘小星不下十次,每一次都是这一招儿,关键他妈的每一次都这么逼真,专业。”周小昱噼里啪啦数落了谢小希一通。“我们公司正缺这种没受过正经训练,但是有悟性的青年才俊,希哥有兴趣试试不?”“没兴趣,上海那种地方没意思。”谢小希回答我道。“对,裘小星又不在上海,没劲儿。”周小昱补充道。

谢小希没有接话,他起身,走到小孩儿那桌,把白酒拿了过来,拧开瓶盖,用钥匙把瓶口的塑料塞撬开,开始吹白酒。当时的场面非常震撼,我和周小昱同时扑过去抢希哥手里的酒瓶,希哥却身手矫健地跳上桌面,一只脚正踩在没有吃完的蛋羹上,滑了。

眼见希哥就要重重摔下来,我醒了。

醒来时我躺在周小昱极富弹性的肚子上,谢小希则滚到了几米开外的地方,李小宏和卢小菲仍然不见踪影。远处的天际红日正在升起,天空泛白,一切是如此清爽。我揉搓着肿胀的双眼,看见一人从山腰走来。

伴着朝霞,伴着浮云,伴着我眼里仍未化开的蒙眬,那人从山腰走来。

对了,忘说了,这时候我脑海里的旋律是:

请允许我尘埃落定

用沉默埋葬了过去

满身风雨我从海上来

才隐居在这沙漠里

朝霞总是消散得很快,晨间的凉爽美好却短暂。那人的身影逐渐清晰,在我眼前。“你来了?”我说。

试读结束[说明:试读内容隐藏了图片]

下载完整电子书


相关推荐

最新文章


© 2020 txtepub下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