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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20-08-11 07:02: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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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苏禅

出版社:浙江出版集团数字传媒有限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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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门猎杀

奇门猎杀试读:

奇门猎杀苏禅 著版权信息

奇门猎杀

苏禅 著

非经书面授权,不得在任何地区以任何方式反编译、翻印、仿制或节录本书文字或图表。第一章 噩梦降临

灾难发生前往往是没有预兆的,就像那个晚上,原本一切都那么平常,但是,厄运已经酝酿成形,冷笑着,漂浮到毫无察觉的人们的头上。

那天是林语的生日,爸爸难得地早回家了一次,在妈妈准备的丰盛菜肴的香气中,拎着啤酒、饮料和蛋糕,红光满面地进了家门。

其实,林语已经提过好几次了,自己已经是二十岁的大人,爸爸妈妈不需要再把自己当成孩子,那么重视自己的生日。可是爸爸妈妈都不同意他的说法,他们说,不管林语多大,在他们跟前,他永远是需要他们好好疼爱的孩子。

林语的心里充满暖意,那是被爱从小沐浴到大的缘故。

爸爸妈妈爱林语,林语也爱爸爸妈妈,所以每一次吹蜡烛的时候,他都默祝爸爸妈妈健康快乐,恩爱久长,这一次,当然也是如此。

一直以来,林语都觉得带着爱的祈祷是会优先被上帝听到并满足的,所以,他一直也坚信,妈妈每年会发作一次的老毛病,一定会有一天彻底离开妈妈;坚信爸爸妈妈一定能白头偕老。可是,他万万没有想到,这一次许愿之后,上帝不但没有满足他的愿望,而且还狠狠地降下灾难,把他打进了深渊之中。

听到那声惨叫,从梦乡惊醒时,林语正做着一个自己直播中被围攻了的噩梦,甚至一时还不确定惨叫是梦是真,可当他打开了灯,气短心慌地坐起来之后,爸爸惶急砸门大喊的声音,便真实激烈地续上了那一声惨叫的声音。

爸爸砸的是林语的卧室门,而他大喊的,则是让林语恐惧又摸不着头脑的话语:“小语,快逃!快逃,小语!”

爸爸的声音充满恐惧惊惶,喊声未绝,跟着又是一声惨叫。卧室门是全实木门,林语看不到爸爸正在经历什么,但在爸爸的惨叫声中,他却好像看到有殷红的鲜血,透过门板溅入了自己的眼中。“爸,爸!你怎么了?”

林语几乎是从床上直接栽了下来,他手忙脚乱地爬起来,三步并作两步地跑到门口,想开门,却没有打开。

卧室的门似乎是被爸爸在外面死死地拉住了,他应该就是在防止林语开门冲出门外。“啊——”“爸,开门啊,你开门啊!”

在林语担心恐惧的喊声里,爸爸又是一声惨叫,随着这声惨叫,林语真实地看到了鲜血——鲜血来自门缝,沿着瓷砖的缝隙蜿蜒如河,流进来,沾湿了林语的赤脚。

脚心体会着那黏糊糊的质感,林语一下子就傻了,心里就剩下了一个念头——外面,有人正在杀害爸爸!

是的,林语确定,外面一定是有人正在砍杀自己的爸爸!因为在爸爸的惨叫声里,他分明还听到了刀刃狠狠砍在人的身体上的声音!

——妈妈呢?为什么没有妈妈的声音?难道妈妈……

林语只觉得整个人好像掉进了冰窟窿,控制不住地剧烈颤抖起来。“爸,爸!开门啊爸!你们怎么了?”

林语要疯了,他哪里能这么躲在房中,任凭爸妈在外面被残杀,所以他拼了命地一边大喊一边拉门,但是,那薄薄的一扇门,却始终无法拉开。“小语……快跑,别出来……别出来!”

爸爸显然仍死死地拉着门,他已不再惨叫,催促林语快逃的声音变得虚脱无力,但那扇保护自己孩子的门,他仍护得坚如磐石。

并没有其它人的声音,门外的杀手似乎是个哑巴,他呈现出来的唯一声响,就是那刀刃砍进人体的声音。

从惊醒到陷入着更真实可怖的噩梦,其实时间只是几十秒,但在爸爸被砍的声音里,林语却觉得好像已经过了一个世纪。

时间一分一秒地折磨着人心,爸爸让林语快逃的声音终于变得越来越微弱,拉着门的力气也终于越来越小。

终于,房门被林语拉开了,一个血淋淋的身体,立刻向林语的怀里栽了过来。

是爸爸,他已经被砍死,鲜血淋漓,体无完肤。

林语抱住了爸爸,爸爸浑身的血便染到了他赤裸的身体上。刚刚流出身体的鲜血是温热的,但浸在林语冰凉的身上,却似乎一下子就已经冷透——爸爸已经没有了一点生气,他的血便也开始死亡。

然后,林语才看到了妈妈。

林语以为,爸爸被人砍死,妈妈默然无声,一定也是凶多吉少了,可是,当爸爸倒下来,他却只看到了卧室门外,浑身浴血,紧握菜刀,面目已经狰狞如鬼的一个妈妈。

那是一幅地狱画卷,正彰显着一个比爸爸被杀更可怕的事实——深夜之中砍杀爸爸的,正是妈妈!

如果林语是个小王子,有邪恶的巫婆问他,谁是世界上最温柔的人,林语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告诉巫婆,就是自己的妈妈,可现在,那一门之隔站在林语眼前的妈妈,分明已经是最恐怖邪恶的巫婆本身!

林语看到了妈妈,妈妈也看到了林语,她那双从来都只有爱意的眼睛,此刻冰冷的就像两把尖锐的冰剑。看着自己儿子的时候,分明好像看着自己刀下的另一个死人。“妈……这是……这是怎么了?”

林语一瞬间觉得整个人都软了,怀里抱着的爸爸差点被他松手扔到地上。“小语,时候到了,别怪妈妈,你该死了。”

妈妈的声音是平淡的,语气和她的眼神一样冷。说着自己的儿子该死了,好像就是寻常地在说,儿子,吃饭了。

林语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无法相信分明已经发生了的一切,他心里咆哮着,这不可能,这不可能!“妈!你这是怎么了?妈!你……你是疯了吗?”林语痛哭失声。

妈妈脸上闪过一丝诡异云影,表情没有丝毫波澜,只是绝情地又重复了一次:“小语,你该死了。”

然后,她向前迈了一步,没拿刀的一只手伸过来,从后面揪住爸爸血淋淋的尸体,从林语怀里扯过去,垃圾一样扔到了门边。

——假不了了,假不了了!

林语的心里叫着,他终于确认,眼前的一切,是真实绝对地发生了。

大颗大颗的眼泪滚落不停,林语感到刺骨的杀气从妈妈手里的菜刀上欺了过来。他的大脑不知道该作何反应,但他的脚,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恐惧铺天盖地地袭来,林语不想死,就算他的生命来自于妈妈,他也不想被妈妈这样重新夺走。

林语想逃,可是他本来就被困在卧室里,他又能逃到哪里去?他家住在四楼,从四楼跳下去,他也许会比被妈妈砍杀死的还更快些。

所以,林语只能机械地后退,退一步算一步。而妈妈已经开始跟进来,踩着爸爸的尸体,恶魔一样跟了进来。

几步之后,林语的腿就被床挡住了,腿一软,他一屁股坐在了床上。“妈!”

妈妈已经逼近,甚至已经扬起菜刀,林语忽然愤怒起来,强烈地愤怒起来。“小语,别怪妈妈,到那边,记得好好孝顺爸爸。”

林语的愤怒和他的恐惧一样,根本不被妈妈放在眼中。妈妈举着刀,淡淡地这么说了一句,然后,那把还滴着爸爸的血的菜刀,就毫不留情地对着林语的脑门砍了下来。“啊!”

求生的本能让林语大叫了一声,大叫声中,他猛地起身,闪避那一刀的同时,狠狠地向妈妈的身上撞了一下。

林语没练过武术,他的闪避只是本能的闪避,慢固然慢了,闪避的角度也完全不对,虽然躲过了脑门,左上臂却已经挨了一刀。

剧痛在这样激烈的情境下似乎已经被大脑拒绝接收,林语中了一刀,根本顾不上疼痛,从伤口里和着血流出来的,依旧只有恐惧。

好在,在他挨了这一刀的同时,他也撞到了妈妈的身体,瘦弱矮小的妈妈,一下子被他撞了个趔趄,踉跄一步斜到了一边。

妈妈虽然没有被撞倒,但总算给林语闪出了一条路,林语什么都顾不上了,一步跨出卧室门去,仓惶狼狈地冲向了家门。

身后,妈妈已经迅速稳住了身体,菜刀像是长了眼睛,紧盯着林语的背影追了过来。

林语冲到了门边,手忙脚乱地开门,门被反锁着,他开了好几下都没想起开锁,这时,妈妈却已经追出卧室门来。

林语一边慌张开门,一边慌张回头,看到妈妈追来,他便更加慌乱,门也就更加打不开了。

——要死了,我要死了!

林语听见了自己惶恐的心声,冷汗已经湿透全身。

这时,妈妈却陡然停下了脚步。

——不是她自己停下了脚步,是爸爸,也许是对儿子深深的爱给了他回魂的力气,他又动了,并且趴在地上死死地抱住了妈妈的双脚。

妈妈只能停了下来,她阴沉着脸色,低头厌弃地看了爸爸一眼,一言不发,只是俯下身一刀刀砍到了爸爸的双手上。

林语就在那里看着,眼睁睁地看着,看着自己的妈妈砍着自己的爸爸,像砍柴,像切菜,没有一丝迟疑,不带半点情绪……

林语的世界坍塌了,脑袋里有什么东西沸腾翻滚,好像马上就要爆炸了。“小语……跑……跑……”

爸爸一边被砍,一边气若游丝地还在重复着这句,林语流着泪,终于打开门,只跑出两步,就顺着楼梯滚了下去。第二章 神秘舅舅

林语昏了过去,再醒来时,他发现自己已经身在医院。

病床边围满了人,有医生,有护士,有亲戚朋友,还有好几个警察。

昏迷时大脑是空白的,这让刚刚醒来的林语仍有些迷茫,迟疑了一会儿,昏迷前疯狂的一幕一幕才潮水般重新灌入他的大脑之中。

林语一下子瞪大了眼睛,“呼”地一下坐了起来。

——警察!怎么有警察?我还在噩梦里吗?噩梦还没有结束吗?

林语的心在咆哮,感觉自己似乎已经无法呼吸,眼泪潮水一般涌了出来。

不是梦。他知道。因为猛然一起身时,手臂上的疼痛已经把答案告诉了他。

妈妈的那一刀很偏,并不重,但纱布之下犹有余痛。“你醒了?”

而林语心里惶恐咆哮时,一个警察低下头来,语气轻柔地开口说话了。“我这是……我在医院吗?我爸……我爸妈……他们……”

林语一下子无法组织语言,警察伸手握住了他手臂无伤的右手,怜悯地看着他:“别急,先让自己缓一缓再说。”

林语缓了好久,他在等,等自己的噩梦过去——谁知道痛感是否也是梦中幻觉呢——可是他的等待最终给他的答案,到底是那所谓的“噩梦”,被盖上了真实的印章。

无论林语多么不想接受,那件事情就是那么恐怖地发生了——他的妈妈,那么爱他,那么爱爸爸的妈妈,不知发了什么疯,亲手砍死了他的爸爸,并在杀他未遂之后,消失到无影无踪。

林语被囚禁在了深渊最底层的牢笼,挣脱不出。他只能想,妈妈是被恶鬼吞噬了灵魂,所以才会做出那么可怕的事情。

——妈妈,妈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妈妈你在哪儿,你回来,告诉我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警察也许本来是想等林语情绪稳定了,请他配合调查的,可是林语的精神实在受到了太强的冲击,他们只能先将他安置在医院,并给他找来了本地最好的心理专家。

时间一晃就过去了好几天,林语的心终于一点点从颠簸回到平静,在这个过程里,林语手臂的伤终于好了,但却有个人拿着一把刻刀,蹲在他的心上,仔仔细细刻下了一道又一道带血的伤。

林语的情绪稳定了,案件的结论也出来了——他的爸爸成了凶案的受害者,他的妈妈则成为了杀人犯;他的爸爸去了天堂,他的妈妈则不知道逃到了哪里去,通缉令开始全国全网地追逐她。

这几天里,林语爸爸妈妈两边的亲属都来了,和林语一样,他们也都无法相信竟出了这样的事情,而当他们确实地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之后,爸爸一边的亲属,和妈妈一边的亲属发生了激烈的冲突。

后来,在爸爸的葬礼上,妈妈一边的亲属全都被赶走了,妈妈犯了罪,他们就失去了参与爸爸葬礼的资格。

这一切,林语都没有了感觉,他像一个空壳机械,所有的一切都在别人的安排下麻木地进行,直到看着爸爸的尸体被白布盖着推进告别礼堂,他才意识回归,痛哭失声。

后来,爸爸被送进了火化炉,熊熊的火焰熄灭之后,林语跟堂叔一起进去收爸爸的骨灰,在那些没有完全烧尽的残余骨骼上,他仿佛还看到了妈妈那绝情的菜刀留下的劈痕。

林语不再哭了,他在心里暗暗发誓——不管走遍天涯海角,自己都要找到妈妈,让她给自己一个回答,给爸爸一个回答。

那个林语从来没有见过的男人是在公墓里出现的。

当时,爸爸的骨灰盒被放进了墓坑,林语正拿起铁锹,要给爸爸的坟墓填第一锹土,一种被注视的感觉蓦地袭来,他下意识地随着感觉去看,便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墓碑林里,紧盯着自己的那个男人。

那是个四十多岁样子的中年男人,瘦削高挑,面目阴沉,一身黑衣站在林立的墓碑中间,阴森森的,像是一个死亡代言人。

林语的目光和男人的目光撞到了一起时,男人灰色眼睛里的光似乎忽然变成了黑洞,林语竟觉得自己的目光和心神都被吸了进去。

一股寒意陡生,恍惚地,林语甚至以为自己是看到了来带走爸爸灵魂的鬼差,是看到了吞噬了妈妈的理智的恶鬼,他刚想说点什么,耳边已经响起一个愤怒的声音。“樊林,你来干什么?”

怒声喝问的,是林语的堂叔,他喝问的对象,正是那个“死亡的代言人”。

随着堂叔的这一声喝问,林语的其它亲属也都看到了那个男人,大家先是不约而同地一怔,继而便你一言我一语地叫嚷起来。大家的声音杂乱,但意见很一致——那个名叫“樊林”的男人,没有资格出现在此时此间。“樊林?”林语却咀嚼着这个名字,陷入了疑惑之中。

男人很淡定,虽然那么多人在声色俱厉地呵斥自己,他却像是毫无感觉,目光只盯着林语,好半天,才慢悠悠说了一句:“我来带走我的外甥。”

说完这句话,他才把目光从林语脸上移开,鄙夷地,慢慢从众人脸上划过。“滚蛋!”林语的堂叔一声怒吼,“你妹妹杀死了我哥你不知道吗?你有什么资格还自称小语的舅舅?林家从此和你们姓樊的再没有关系,你给我滚!滚!”“滚!滚!滚!”

一时间,愤怒的“滚”声此起彼伏,所有人都纷纷附和。

林语更加疑惑了。而且,很震惊。

——显然,那个男人口中的“外甥”,应该就是指的自己,可自己并不认识他,也从来没有听爸爸妈妈说过自己还有个“舅舅”。他是从哪儿跑来的?为什么自称自己的舅舅,又为什么,自己的亲戚们会用“小语没有你这个舅舅”这种话,事实坐实了他是自己的舅舅?

难道,所有人都认识自己这个“舅舅”,自己是全世界唯一不认识他的人?

亲属们激动地吵嚷着,甚至有些人已经跃跃欲试,好像想上前殴打那个男人,但不知为什么,最终他们所有人都只是嘴上厉害,到底没有一个人真的上前对男人动手。

而男人眼睛里的鄙夷已经更盛了,他把那鄙夷尽情地在众人脸上抽打着,幽幽地说了第二句:“现在,我是林语最近的血亲,你们,才是没有资格和我争执的人。”

这句话一出,所有人顿时就是一愣,嘈杂的吵嚷瞬间静了一静。

是的,林语自己也很清楚,自己的爸爸是个独生子,现在帮着自己给爸爸处理后事的,全都是爸爸的堂亲表亲,如果这个男人真的是自己的舅舅,他倒确实就成了自己最近的血亲。“少来这套,你是最近血亲怎么了?你妹妹疯了,杀死了小语的爸爸,这层关系就算是断了,你最好赶紧滚远一点!”

一愣之后,堂叔再次吼道。“对,对!血亲有什么用?樊英做了不是人的事,这关系就断了!”其它人马上又再跟着高呼。

男人的脸色倏地更加阴沉了,似乎短短两句话之间,已经耗尽了他所有耐心,他不再开口,目光最后扫一眼众人,突然举步,笃定地向林语走了过来。

下意识地,林语竖起铁锹保护着自己,缩到了亲戚们中间。

亲戚们也都立刻挺胸上前,将林语护在了身后。

可是,虽然亲戚们的人墙挡住了自己,但一颗心“咚咚”地跳着,林语却有种强烈的感觉,他觉得,这些亲戚们,根本保护不住自己。

他的感觉很快应验了——虽然那么多人拦住了男人,但是男人根本毫无惧色,脚下只是不紧不慢地逼近,当他到了众人面前,所有人突然像变成了被恶犬冲击的鸡群,呼地一下全都散了。

于是,没反应过来的林语,反倒就直接被摆在了那个男人面前。

这时,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眼花,林语觉得,男人身上忽然若有若无地散出一股浮动的黑气来。“姓林的,你别以为我们怕你!”

堂叔已经跑出去好几米,脸上阵青阵白,犹在色厉内荏地吼叫。

男人已经理都不愿意理他,只是直勾勾看着林语的眼睛,说了三个字:“我们走。”

然后,男人就伸出手来拉林语的手腕。

林语猛地后退,大喊道:“你是什么人?我不跟你走!”

男人的脸上陡现怒意,伸出的手继续跟进,手臂似乎忽然变长了一般,闪电一般,从逃遁中一下子就抓住了林语的手腕。

林语一阵恐惧,脸色大变,再想挣脱,却发现男人的手仿佛已经变成了铁钳。

另一只手还拿着铁锹,林语大叫一声“松开”,挥起铁锹就朝着男人的身上打了过去。

其实,林语也只是虚张声势,他从来不是凶狠的人,根本没有勇气直接用铁锹打人,他只希望吓唬一下,可以让男人放开自己。

但是林语失望了——在他的虚张声势之下,男人非但没有放开他,而且只是目光陡转,狠狠地瞪了他手中的铁锹一眼,那被他使劲握着的铁锹,就陡然脱离他的掌握,突然远远地飞了出去。

——这人……做了什么?他……是耍了一个魔术吗?还是……他根本不是人?

林语惊呆了,甚至一下子都有些不确定发生了什么。他瞪大了不敢置信的眼睛,看了看自己空空如也的手心,又想起男人刚刚抓住自己的一幕,心里凄然发出一声哀嚎。“叔叔,帮我,帮我啊!”

惊惶恐惧中,林语开声大喊起来。

但是,同他一样,这时候他的堂叔和亲戚们也已经只会虚张声势,个个站在旁边大喊大叫,却没有一个人真的上前救他了。

而男人已经再不说话,也不管林语的挣扎,就那么抓着男孩儿的手腕,大步流星,径直走出了公墓。第三章 杀人小事

林语活了二十年,从来没有像现在一样绝望和无助。才刚刚遭遇了那么恐怖的家庭破碎,跟着就落入了恶魔的手中。

是的,在林语心里,这个名叫樊林,被冠以自己“舅舅”之名的男人,就是一个恶魔。“恶魔”从公墓拉走林语之后,很快把林语塞进了一辆车。那车的后备箱里焊着一个铁笼子,林语成了它的囚徒。

这个过程里,男人下手之粗暴,看不出半点“舅甥之情”。这基本便说明了他这个所谓“舅舅”的名不副实。

死亡的恐惧威胁之下,林语当然不肯就范,他在车上吵着骂着,掏出手机想要报警,却发现在杀人魔的车里,手机根本没有信号。“别折腾了,我的车里有屏蔽器,你是找不到信号的。”

一直等林语折腾了好半天,“舅舅”才冷冷撂下一句,熄灭了林语的所有希望。

林语一下子就瘫了,手机也“咣当”一声砸在了铁笼子底部的铁板上。

后来,林语哭泣起来,一边哭,一边开始没出息地哀求。

林语觉得很耻辱,自己竟然在这样哭求一个陌生人。可是,他毕竟还只是个大男生,骤然从天堂掉进地狱,他做不到不恐惧,做不到不求生。

更何况,他还有强烈的欲望,要找到自己的妈妈,问一问她到底为什么要做出那么可怕的事情。“舅舅”却完全不理会林语的哭叫哀求,他只是沉默地开着车,就像要开往世界尽头。

林语哭了好久,求了好久,最后,他终于绝望地放弃,在笼子里,蜷缩成了一头受伤的小兽。

直到这时,“舅舅”才终于给了他一个承诺。“你放心,我不会杀你的。”“舅舅”这样说。

——他不会杀我吗?那他是要切割我的器官?是要用我做什么人体实验?是要将我卖到黑矿山?

林语心中没有浮出生的希望,一大堆可怕的猜想填满了他的心间。“舅舅”要赶去的地方,似乎有无尽之远,车子开了很久很久,一直开进了荒芜,开进了黑夜,还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这时候,疲惫又认命了的林语已经睡着了。

林语做了绵长无尽的噩梦,噩梦的底色全是血,铺天盖地响着绝望的呼声。

也不知道了什么时候,等一阵冷风终于激醒了林语,他发现,“舅舅”终于停下了车,而且打开后备箱,正在打开囚禁自己的笼子。

林语一下子坐起来,使劲缩在笼子角落,惊恐地问:“这是哪儿?你要干什么?”“舅舅”没有回答他,只是继续把笼子打开,然后冷冷地说了两个字:“下来。”

林语不想下车,潜意识里,他觉得下了车,似乎就到了自己的屠宰场。但是“舅舅”的目光冷冷地逼了过来,他不敢违抗,只好一边瑟缩着观察车外的环境,一边终于蹭下了车。

所在一片荒凉,来处是芜原,眼前是矮山。天上有孤冷残月,月光笼罩处,矮山脚下,一片幽深森林横亘眼前。

美剧里的变态杀人魔,正是最喜欢藏身这样的地方。林语想,这怕是到了眼前这个杀人魔的老巢了。

叫林语下了车,樊林又再不说话,转身径直往那山脚下的树林走去。

他没有抓着林语,甚至没有监视他,但他的气场已经使林语知道,此时此地,自己根本没有可能逃离,所以只好乖乖地跟上了他。

一直走进树林之中,无力的月光瞬间被树冠隔绝,眼前只剩下了逼近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巨大的恐惧不安中,林语忍不住试探开声:“舅……舅舅,我们这是要去干什么?”

一路哀求,林语都没有叫出一声“舅舅”,这时,他终于叫出了这个称呼。

——按堂叔他们的表现看,眼前这个叫樊林的男人确实也是自己的舅舅,林语想,也许自己叫出这个称呼,他受亲情感召,就不会对自己痛下狠手了。

这有些耻辱,但林语不想死,也不能死,他只能忍辱。

但这样想时,林语却不禁又想起了妈妈,霎时,那点对亲情的救赎力的期望,风中残烛一般又熄灭了。

好在,也许是“舅舅”这个称呼真的起了作用,樊林的态度居然柔软了些,他轻描淡写地说,我们去杀人。

林语喉咙里“咕噜”一声,噎住了后面所有话语。

——虽然樊林说的是“杀人”,而不是“杀你”,但杀人这种事,被他说的像去撒尿一样随意,林语还是不能不深感恐惧。这个“舅舅”,果然和他的妹妹一样,也是一个杀人魔。

樊林的话很少,但是很有效,五个字说出来,林语再也没有了任何问题。于是,两个人就继续沉默地前进,脚下踩着林间落叶,发出“沙沙”的声音,像黄泉流水,摄人心神。

这样,林语跟着樊林走了好久,一直走到了密林深处。眼前忽然有灯光隐现,林语发现,再前面不远,林间一处空场上,竟然立着几间小屋。

——小屋就是这杀人魔的老巢吗?老巢里还有杀人魔的同伙吗?杀人魔说“我们去杀人”,他是要拉我入伙,让我也杀人做“投名状”吗?

倏地,林语心中吓唬自己的想法,又开始没完没了地冒了出来。“你就在这儿等我。”

在林语的胡思乱想中,两人已经走到空场中。樊林忽然停下脚步,沉声说了一句。“好!”

林语立刻也停下来,干脆地回答。

樊林回过头,深深地看了林语一眼,似乎对他没出息的样子很失望,然后交待了一句:“这林子里有结界,你如果乱跑,后果自己承担。”

——结界?

生活不是武侠小说,也不是幻想动漫,“结界”两个字听起来无比的不真实,让林语简直怀疑自己的耳朵。

——这个大叔,在开玩笑吗?

林语愕然地想。

樊林却丝毫不理会林语的惊愕,说完这句,便举步又向那几间小屋走去。林语看着他的背影,后背麻麻的,浑身战栗起来。

然后,林语自己释然了。他想,自己本来也已经掉进了一个疯狂的世界,这个“舅舅”本来也不是寻常人,他说有结界,那就是有结界,自己该把这一切当成梦,努力适应这梦里的世界,以后,自己一定还会听到看到更多不可思议的事情。“结界”不在肉眼可见的范围中,樊林已经离开自己,这时候是他逃跑的最佳时机,可是,囿于对“结界”的恐惧,林语最终选择了乖乖站在原地,一步都没敢乱动。

樊林脚步无声,很快已经走到了那几间小屋门前,“咯吱——”一声刺耳的声响,他开了其中一间小屋的门。

小屋里亮着灯,从窗口看进去,能看到有两个人影坐在屋中,樊林开门的声音一起,屋子里的两个人影立刻都站了起来。

——他们就是要被杀的人吗?我要不要提醒他们?

这时,林语心中才跳出这个问题。“什么人?”

林语听到屋子里的人发出了警惕的询问。

樊林没有回答,只是径自走进了屋中。

然后,林语便看到樊林的身影站在了那两个人影面前。“你是什么人?”

那两个人已经和樊林面对面,但是他们还在询问,可见他们和樊林并不相识。“我叫许割木。”林语听到樊林的声音回答。

——许割木?他不是叫樊林吗?看来,他果然不是我的舅舅!

林语心中惊呼,竟不合时宜地生出一分惊喜。“你是许割木?”

林语是心底惊呼,小屋里的两个人却嘴上发出了惊呼。听他们的语气,许割木三个字,竟有着很吓人的力量。“你们是自己死,还是我来动手?”

在那两个人的惊呼声中,“樊林”语气淡淡地说。“你是专门来杀我们的?”两个人中的一个惊问。

这个问题,“樊林”没有回答,他的沉默就是他的回答。“看来,我们果然是轻视了你们他们。”默然片刻,两个人中的另一个人奇怪地说。“樊林”依旧没有再开口。

林语瞪大了眼睛看着,他看到,得不到“樊林”的回应之后,那两个人对视了一眼,骤然而动,猛地一起扑向了“樊林”。

灯光明亮,透过窗玻璃,林语是可以基本看清那两人的样子的。看起来,他们都像只是普通的农民,穿着朴素,模样憨直,但是他们动起来时,却让林语很吃了一惊。

在所有都动作明星中,林语一向觉得甄子丹出手是最快的,但是那两个“农民”的速度却给了他远超甄子丹的感觉,他根本没看清他们的动作,他们已经欺到“樊林”身边,一左一右,四只手都分别打到了“樊林”的颔下胸前。“樊林”气势上很吓人,但居然这么容易就中了人家的招,真是分外出乎林语的预料。可林语还没来得及高兴,“樊林”就双手如蛇般扭曲而进,分别反切中了那两个“农民”的颈项。

恍惚之间,林语好像看到“樊林”的双臂变成了两根黑藤,切中那两个人的颈项的同时,黑藤还缠住了那两个人四只胳膊。就听惨叫声和骨折声一起响起,那两个人的胳膊,瞬间被黑藤绞断了关节。

虽然已经在心里自我铺垫了很多,但“樊林”这超自然般的力量,还是吓得林语差点尿了裤子。

那两个人被“樊林”绞断了胳膊,脖子上也受到了重创。

惨叫声中,他们负痛而退,突然撞开窗子,一起从屋子里窜了出来。“樊林”已经下了杀手,当然不允许那两个人逃生。他没有立刻追出窗口,而是在窗子里手臂一长,就像墓地里擒住林语手腕时一样,一下子擒住了其中一个人的脖子。

那人大骇之中,已是无力挣脱。他的同伴没有扔下他不管,手臂已折,他居然以嘴巴为武器,猛地张口,向“樊林”的手背咬了过去。

樊林是狠人,那两个人也是狠人,但林语只是单纯地觉得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心底给那两个人喊着“加油”,充满了希望那两个人打败“樊林”的朴素愿望。

只可惜,那两个人虽狠,却让林语失望了。

——那个张嘴的人成功地咬到了“樊林”的手背,只是他的攻击并没有伤到“樊林”,反而自己发出了一声闷哼。接着,血光乍现,“樊林”的手一翻,反插进他的口中,竟真真切切化作一段坚硬黑藤,从他的颈后倏地穿了出来!

那个人的生命一下便即被夺走,在林语的目瞪口呆中,“樊林”的木手一缩,重新绞上另一个人的脖子。“杀人了,真的杀人了!”

林语吓傻了,嘴里发出喃喃的语声,瞬间忘记了“樊林”的交待,脚下不由自主地开始后退。

这时又是一声惨叫,那被“樊林”绞住了脖子的人,用此生最后一声叫喊做挽歌,“骨碌碌”将一颗人头滚落在了地上!“啊!”

尽管已经有过亲眼目睹妈妈杀死爸爸的磨练,眼前恐怖的画面还是击溃了林语的神经,他终于发出一声尖叫,猛地转身跑回了密林中。“站住!”

身后传来“樊林”一声断喝,林语知道,这是“樊林”向自己追了过来。他头也不回,越发拼命地冲向了林间。第四章 诡异救星

惊慌中,只顾着没命般地逃跑,林语已经完全忘记了“樊林”所说的所谓“结界”,他一直跑进了林间的黑暗,努力从微弱的光里辨别着树木的黑影,逃向了远离“樊林”喝吼声的方向。

耳朵里钻进“樊林”一声咬牙切齿的“找死”,林语感觉一股风跟上了自己,他越发加速,这样跑了没几步,忽然,一个近在咫尺的语声,压低了,送进了他的耳朵。“跟我走!”

那不是“樊林”的语声,听起来沉稳而年轻,说话时,说话人嘴里的气甚至都吹到了林语的耳朵上。

黑暗中,自己身边毫无察觉地突然出现一个人,不管那个人的声音听起来多么可靠沉稳,都不免让林语大骇,一声尖叫脱口而出。

但是,诡异的是,林语明明惊叫了,但是他的耳朵却没有听到自己的惊叫声,他产生了一种奇怪的感觉——就像,自己的声音出口之前,有什么东西钻进自己的嘴里,瞬间把自己的声音吃掉了!

林语瞬间僵住了,这时,一只温暖有力的手抓住了他的右手,拉着他,倏地转变方向,向另一个方向跑了过去。

林语自己奔跑,毕竟视力受阻,无法全速,但是拉着他的那只手的主人,却像完全不受黑暗的影响,奔跑起来敏捷而迅速,并且似乎通过自己的手将那种敏捷和迅速都传给了林语,让林语也一下子跑出了白天里在跑道上一般的速度。

这个时间里,林语的大脑陷入了一段空白,那段空白很短,但当他重新有了神识,他发现,自己已经跟一个人一起钻进了一个洞里。

世界仍然是黑暗的,林语看不见所处是一个什么样的洞,但是他的身体告诉他,那应该是个很浅很矮的洞,只能容下自己和身边的神秘人紧紧挤在一起,并蹲下来。

同样,林语也完全看不出自己身边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你是什么人?”

林语恐惧地问。

但是他的声音再一次被“吃”掉了,神秘人竖了一根手指在他的唇边,示意他不要说话。

虽然不知身边人的身份,但是林语感觉这个神秘人似乎没什么恶意,反而像是要从“樊林”的手里救走自己。心里这样想着,顺从地闭上了嘴。

不远处有极速纵跃的声音,同时不时有令人感到暴烈但是又不知具体的声音响起,像是某种撕裂。林语想,那些声音应该来自“樊林”。

但是,“樊林”却一直没有再开声,似乎提防着什么。这样,片刻之后,那些声音渐渐远去,“樊林”的追捕落了空。

这时,林语便重新试探开口,这一次总算发出了声音。“你不用急着知道我是谁,先跟我走。”

沉稳的声音回答一句,又拉住林语的手,拉着他,钻出了那狭小的洞穴。

林语没有选择,只能跟着对方走,走了一段路,出现一辆车,那人带着林语上了车。

车子行驶起来,那人开了车厢里的灯,林语终于看清了他的模样。

那是一个年轻人,看起来比林语大不了几岁,利落的短发下,是周正帅气的一张侧脸,如果选演员,那张脸一定演好人。

人是无法避免以貌取人的,加上好歹人家刚刚从恶魔手里救了自己,所以林语认定这年轻人一定不是坏人,总算稍安了一颗心。“谢谢你救我。”定定神,林语先表达了谢意。“不用谢,现在还早。”年轻人笑笑,奇怪地说。

这话让林语有些尴尬,迟疑了一下,林语试探着问:“你……认识那个许割木?”“当然,他可是大名鼎鼎的许割木。”年轻人回答。

那个恶魔居然“大名鼎鼎”?林语微微蹙眉:“他是什么人?”“他是你的舅舅啊!哈哈!”年轻人笑道。“他不是我的舅舅!”林语脱口而出,“他是个杀人魔!”

脱口喊出这句话,林语才重新想起许割木杀人的一幕。怔了一下,忙乱地掏出了手机。

年轻人侧目看了他一眼,笑得有些讥诮的意味:“你要报警吗?”“是!我要报警,那个混蛋刚刚杀了两个人!”想起许割木杀人的一幕,林语仍浑身恶寒。“好玩儿。”年轻人似乎觉得林语的表现很可笑。

顾不得注意这些,压一压自己的心绪,林语已经按下了报警号码,可惜,手机却依然没有信号。

焦躁地试了几次,林语终于放弃,向年轻人请求:“你……能不能带我去报警?”“不能。”不想,年轻人却毫不犹豫地回答。“为什么?”林语愕然。“因为,”年轻人深深地看了林语一眼,“我也不是好人。”

林语瞬间沉默。

年轻人还开着车,但却就那么盯着林语看了好一会儿,才重新转回头去。

他的正脸比他的侧脸还要帅气,直视林语时,嘴角犹带着笑,但是林语觉得,他已经不适合扮演好人的角色了。

这样,车厢里静默了好久,林语在那静默中倍受煎熬,终于重新开口:“你还没有告诉我……你到底是什么人?”“我嘛,是许割木的敌人。”

这一次,年轻人总算痛快地回答了,但却答非所问。“敌人?”“敌人。”“你们都不是普通人?”林语追问。“算是吧。”年轻人回答。“那你们到底是什么人?”林语问回来。

这一点,林语实在很想知道。如果一切是电影,林语可以猜测“樊林”许割木和这年轻人是特种兵,是超能人,可这是现实生活。

可是,年轻人的回答,却让现实变得不再现实,他居然说:“我们,大概不是人。”

这句话意味深长,年轻人说的时候,林语不知道是不是自己产生了错觉,分明看到,一股阴气倏地从年轻人的脸上划了过去。

林语心里忐忑起来。照理说,年轻人的话只能是玩笑话,但此时此刻,林语已经根本不敢只当它是一句玩笑。

车厢里忽然有些发冷。说了这么多,基本都是废话,林语还想继续追问,但却莫名语塞。他在不安中闭上了嘴,目光看向前方,发现车灯尽处,森林好像已经快要到了尽头。

外面忽然又有声音,似乎有不知什么东西左左右右拍了拍车体。林语觉得后背毛毛的,偷偷缩紧了身体。

不管年轻人到底是不是真的不是好人,林语心中都决定,一旦出了森林,自己都要离开他。这时候他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没那么容易离开。

过了一段时间之后,车子总算开出了森林,上了一条狭窄的水泥路,又走一段路,路边突兀地出现了一座院子,两扇大铁门敞开着,年轻人直接把车开了进去。

院子里有灯,车厢外终于不只有前面两道灯光内的世界可见,林语于是从身侧窗子向外看了看,只一眼,一颗心,倏地提到了嗓子眼。

——在林语身侧的车窗上,赫然有一个瘦小赤脚的人,手足并用地吸附着,像一只壁虎一样挂在车身上。

脱口一声惊叫,林语本能地向另一侧一闪,差点撞到年轻人身上,然后,他在另一侧车窗外,看到了“另一只壁虎”。

同样的,后面左右车窗外,也各各四肢并用吸附着一个人。

林语心中骇然,陡然明白了森林中那莫名有什么东西拍打车体的声音的来处——那就是窗外这几个人落在车身上的声音。

显然,他们也“不是人”,人不可能做到仅凭手足,就吸附在行驶的汽车外面。

在林语的惊骇中,那吸附在车窗外的人分别弹射开去,都敏捷地落在了地上。年轻人视若不见地开门下车,并对林语也发出了邀请。

看起来,这里显然是年轻人的地方,那四个“壁虎”都是他的同伙。那四个人可不像好人,林语越发确认,年轻人自称不是好人,恐怕并非谦虚。

这时候,林语没有什么可选择的余地,他只能下了车,跟年轻人走向一间屋子。“谢谢你救了我……”

快要走进那间屋子时,林语停下了脚步——他有种感觉,这间屋子进去容易,出来会很难,所以他必须停下来:“我还要去办我的事,就不再你这里留了。”

说完这句,林语立刻转身向院外走去。他知道,如果对方未存好意,自己这做法可谓幼稚,根本不可能轻易走脱,但他必须尝试。

年轻人便也停下了脚步,他并没有跟上林语,也没有让那四个人拦住林语,只是目光跟随着林语,甚至没有说一句话。

——他们竟然不拦我?他们真的肯这样简单的让我走?林语心底惊呼,于是越发努力显得镇定,越发加快脚步,可当他的脚步已经跨出门口,身后却突然终于响起了年轻人的声音:“你去办什么事?找你的妈妈吗?”

一句话,一下子拉住了林语的脚步。

——怪不得年轻人不追不拦,这只因为他胸有成竹。“妈妈”两个字对林语的作用实在太大。林语的身体不可控制地颤抖了一下,眼圈一下子就红了。“这件事,不如我来给你指一个方向?”年轻人竟然又说。

——他居然知道妈妈的下落?这怎么可能!

林语的眼睛倏地睁大,他感觉自己的心被揪紧了,深吸一口气,他使劲咬了咬牙根,慢慢地转回了身。“你,知道我妈妈在哪儿?”

直直地看着年轻人,林语慢慢地问。“恰好知道。”

年轻人嘴角微微勾起,又露出了意味深长的一个微笑。“告诉我。”林语的声音有些发哑。“这需要交换。”年轻人说。“你要什么?”林语问。

年轻人审视着林语的身体,眼睛里莫名地亮起一种光:“我要你身上的一样东西。”“好!”几乎未加思索,林语便答应下来。第五章 突然成长

年轻人的话果然不过自谦或者开玩笑——他确实不是一个好人。

年轻人说,他要林语身上的一件东西,他指的不是一件外物,他要的,居然是长在林语身上的东西。

林语想要知道自己妈妈的下落,所以他的冲动胜过理智,即使是长在身上的东西,他也愿意牺牲。所以,他自己走进了屋子,然后,他就被结结实实地绑在了一张木床上。

当衣服被扒下,当那依旧笑得很帅气的年轻人拿着一把闪着寒光的短刀,站在床边开始审视自己的身体,林语才恐惧回归,意识到自己犯了多么严重的错误。

这错误不是开始于林语答应下来,不是开始于他走进屋子,事实上,即使林语不肯自己走进来,年轻人和他的同伙也会让他走进来,这错误是开始于林语逃离“樊林”许割木,毕竟,许割木做出过绝不会杀他的承诺。

——是的,回归于林语的,并非是身上会被切掉什么的恐惧,而是死亡的恐惧。

锋利的刀锋还并没有接触到林语的身体,但是林语身上已经开始感受到寒冷的疼痛,他的神经开始绷紧,肌肉开始发僵。

——你妈妈在地狱,我不但可以告诉你,还可以送你去见她。

林语一向擅长脑补,耳朵里似乎已经响起年轻人这样的台词。“你要我身上什么东西?”

林语在恐惧和愤怒中努力地使自己冷静,厄运一桩接着一桩,再度“濒死”,他发现,自己竟然迅速锻炼出了一些强迫自己沉着的能力。

他已经顿悟般深刻地明白,激动狂躁,愤怒恐惧,都不能丝毫帮助到自己。“你可以割走我身上任何你想要的东西,但是我请求你之后放了我,我不会记恨你,也不会找你报仇,我要活下来,只希望找到我妈妈,问一个答案,希望你可以成全我。”

强迫自己“不”畏惧,直视着年轻人的眼睛,林语竟把这番话说的很诚恳。

年轻人耸了耸肩,笑容之单纯像一个孩子:“实话实说,我可以答应你,不会故意杀死你,但是很抱歉,我也做不到承诺一定能让你活下来,毕竟……我要的东西需要我在你身上慢慢找。”

——他果然有意要我死!他从许割木那里救我,只是想让我死在他的手中!

林语的心倏地揪紧,一声哀嚎。“慢慢找?”“对,慢慢找。”“什么叫慢慢找?难道你自己都不知道你要的是我的什么?”

林语有些压制不住自己了。他当然明白,年轻人所说的慢慢找,是用那把短刀慢慢找,那无异于给自己一场凌迟。这混蛋不但要自己死,还要让自己死得很痛苦!再怎么努力,这样的恐惧他也无法压制下去。“是的,我并不知道我要找的是什么,更不知道它在你身上什么地方,所以要慢慢找。”果不其然,年轻人回答。“不行!你这就是要杀死我,你是个骗子!”林语终于叫喊起来。

年轻人皱皱眉,一脸无辜,同时还流露出几分莫名的失望,悠悠地说:“我什么时候说过,我不杀你?真是……樊英这些年都做了些什么?”

林语瞬间僵住,他被年轻人的话噎住了。确实,年轻人并没有承诺不会杀死他,而且还很坦诚地表明过自己不是好人,说他是骗子,确实冤枉了他。

年轻人手中的短刀摇晃着,刀光冷森森地在林语的脸上身上梭巡。林语叫喊不出了,他甚至无视了年轻人提到自己妈妈,胸中似乎有巨浪滔天,但是喉咙却关闭了释放的闸口。

他觉得,现在,是命运在玩弄自己,它不但不给自己任何活路,还要在自己走向死亡的道路上布满折磨,将恶魔一个一个派给自己,想让自己的精神先一步,死在自己肉体之前。

林语想哭,林语想笑,林语也想放声哀嚎,可是他什么都没有做。也许是触底反弹,也许是别的什么,忽然之间,林语失去了所有悲伤,失去了所有恐惧,他一切剧烈的情绪搅在一起,旋转如漩涡,最后,凝结成了强烈的、排他的恨意,电流一般,吞噬了他每一颗细胞。

这很奇妙,但是林语觉得,自己似乎突然换了一个人。“如何才能保证我活下来?”

林语沉默了一会儿,让自己适应突然的“成长”,然后,沉定地,慢慢地对年轻人说。

他依旧在争取活下来,但他已经再不是可怜地哀求,而是在谈判。甚至,他都没有追问,年轻人到底和自己有什么仇。

他依旧被绑着,依旧只是刀俎下的鱼肉,但是,他分明已经不同。

林语“灵魂”的变化是明显的,年轻人也看了出来,他不由愣了一愣,迟疑了好半天才回答:“或许……我需要想想。”“我可以交换。”林语不给年轻人犹豫的时间,他继续开口,仿佛已然成了进攻者。“交换?”年轻人不懂。“你说过,你是樊——许割木的敌人,我想,那么可怕的一个敌人,你一定不希望他长久存在,只要你让我活,我可以帮你对付他,毕竟……”深深看着年轻人的眼睛,林语放慢语速,让自己的心过了一个坎,“我是他的外甥。”

这,是林语此时此刻,唯一能想到的谈判条件,他希望会有效。

也许是命运畏惧抗争的人,开出这个条件,通过观察年轻人微妙的表情,林语明白,自己这一枪,射准了靶心。

年轻人展颜又笑了,脸上那丝失望一扫而光,看着林语的眼神变得截然不同,像是终于看到了林语“应有”的模样。“好,成交!”语带兴奋地,年轻人终于说道。

林语再没有多说一句话,他缓慢而坚定地闭上了眼睛。他已经做好了挨刀的准备,同时,他也做好了捱过去,反击命运的准备。

林语闭上了眼睛,年轻人的眼睛却瞪得更大了,那双好看的眼睛里闪着兴奋的光,看着林语,像看着一个美好的姑娘。

然后,年轻人选了一个地方,将锋利的刀锋,贴在了林语的身上。

几乎是身体感受到刀锋的寒冷的同时,林语的耳朵听到了那声骤然的惨叫——那不是林语自己的惨叫,林语的叫声没有那么难听。那惨叫声是来自外面,显然代表着又有了变化,林语吐出来一口气,倏地重新睁开了眼睛。

年轻人当然也听到了惨叫,他一惊收刀,身影虚了一虚,人已经瞬移到了窗边。

这又是一个反自然的表现,林语告诉自己不要大惊小怪,世界已经颠覆,自己要学会习以为常。

在这瞬息之间,外面又一声叫,这一次不是惨叫,而是怒喝,伴着那声怒喝,年轻人低声骂了一句:“妈的!”“把人给我交出来。”然后,林语便再度听到了樊林……不,是许割木的声音。

许割木的语声阴沉而略带嘶哑,似乎发声艰涩,但语气里释放出来的胁迫力,却不减半分。

林语心中一惊,挺身便想坐起,但他仍然被绑着,自然徒劳无功。

林语不是没有想过,许割木能追来找来,但是却没想到会这么快。他陷入纠结,尽管此前他刚刚觉得自己逃离许割木是个错误,但他此刻还是不知自己该期望许割木抢走自己,还是期望年轻人打败许割木。

——对林语来说,他们两个人都是恶魔,最好的结果,是他们同归于尽。“许割木,别以为我们怕你!”

一个尖锐刺耳的声音在外面叫起来,林语想,那应该是某个“壁虎”的声音。“我不想废话。”许割木根本没有理会那个“壁虎”,他冷冷的声音直接送进了屋子里来,“居然能算计我一下,至少应该是‘二杰’中的人来了一个吧,你们长起来不容易,乖乖把我的人还给我,我可以放你一条生路。”

他的话显然是说给年轻人听的,年轻人此时背对林语,但是林语分明从他的背影里看出了一种紧张。

看起来,他绝不是许割木的对手。“杀!”

这时,某个“壁虎”嘶啸一声,外面倏地响起扑击的声音。

如果年轻人不是许割木的对手,外面的“壁虎”们自然更加不是许割木的对手,但是他们显然还是向许割木发起了攻击。

勇气可嘉——林语心中冒出四个字。

结局可怜——紧跟着,林语心中又冒出“下联”。

林语没有想错,他的心声方起,外面已经接二连三地响起“壁虎”们的惨叫,更有甚者,居然有一个“壁虎”直接飞过来,撞碎窗子,飞跌进了屋子。

玻璃碎片一时飞溅,年轻人抽身疾闪。有飞溅的碎玻璃射向了林语,年轻人出手如电,居然瞬间将所有射向林语的碎片都拨到了一边。

顾不上惊叹年轻人的厉害,林语先抬头去看那飞跌进来的“壁虎”,发现他口吐鲜血,一动不动,虽然没有被暴力穿喉,但好像也已经死了。

——自己这个“舅舅”,真是杀人不眨眼。“是你自己找死。”

许割木的声音再度冷冷传来,然后,他的脚步声也一步步逼了过来。

年轻人帅气的脸上已经完全笑不出来,他一闪闪到林语身边,冰冷的刀锋再一次抵在了林语的身上。

刚刚他帮林语拨开玻璃碎片,显然不是怜惜林语的生命,而只是不想林语的身体“受到破坏”。“许割木,你想要一个活的外甥,还是一个死的?”然后,年轻人冷冷地开口了。

许割木的脚步声瞬间停住,林语强烈地感到,有一股杀气凶悍地吹了进来。

年轻人应该也感受到了那股杀气,嘴角抽了一抽,似乎又想笑,但没笑出来:“不愧是最可怕的许割木,这么快就被你追到了这里来。是,我打不过你,但是在你进来之前杀死你的宝贝儿,我还是做得到的。”

林语觉得有点可笑,自己竟然成了用来要挟许割木的筹码。但是,这要挟居然凑效了,许割木沉默片刻,语气仍冰冷,却分明做了退步:“你想要什么?”第六章 手辣心毒“我想要什么,许大总管是明知故问。”年轻人说。“那不是你能拿到的。”许割木语气森冷。“是的,许大总管说的不错,现在也证明了我们对你的低估。但既然我废了这么大力气来了,总要拿些什么回去交差才行。”年轻人慢慢地说。

原来还不是这小子自己要害我,原来他的背后还有人——这是林语的心声。“不要废话。”许割木显得很没有耐性。“好吧,那我就明说了。”年轻人眼神闪烁,迅速思考,然后试探中带着狠狠的杀意开口了,“我要两样东西,第一,是我要知道你们到底养了什么秘密;第二,我要许大总管在‘元门’自插三刀。”

原来许割木的背后也有人,看来他们代表的是两股敌对的势力——林语心中又说。而对于年轻人对许割木提出的要求,林语心中则跳出三个字——开玩笑。

许割木的凶狠毒辣已经充分彰显过,现在,被他杀死的人的尸体还就在眼前,这年轻人居然想要他自己插自己三刀,林语觉得,这简直没有半点可能。何况,还只是为了交换他林语这个“非亲非故的外甥”。

果然,许割木立刻便拒绝了年轻人的要求:“我们的秘密,绝不可能让你知道。”

林语立刻心底冷笑一声,想去看年轻人的脸色,却跟着又听到了许割木后面半句:“不过,我可以自插三刀,能重伤了我,你回去也算功劳一件。”

林语的心语停止了,他不敢置信地看向窗外,根本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

许割木不但答应了自插三刀,而且几乎没有犹豫,就像相比林语的安全,他自己的身体完全不值一提一般。

——难道,他真的是我的舅舅?

一瞬间,林语甚至“感动”到冒出这样的念头。他无法不自问,对许割木来说,自己怎么可能居然这么重要。

不但林语,看年轻人的表情,他似乎也根本不相信许割木会真的答应这件事。

他似乎犹心有不甘,又似已经得了意外之喜,这时许割木又已经在说:“今天我自插三刀,这个仇,我不会记在你们头上,事后绝不会找你们麻烦。但是如果你伤了我的人,我不但今天就让你求死不能,而且你们的人,一个也别想活过七天。”

这是谈判,更是威胁,每一个字都带着杀意,不但指向年轻人,而且已经直指年轻人背后的势力。得到许割木的允诺的喜悦被冻结,年轻人帅气的脸,因许割木这句话已经变得完全扭曲,而他抵在林语身上的刀锋,分明已经传递了他心底的颤栗。“好!”

终于,年轻人咬牙切齿吐出了这一个字。然后,他手腕一翻,抵在林语身上的刀锋离开,“嗖”地一声,飞出窗去。

接着,许割木的脚步声又起,缓慢几步,他推门走了进来。

林语和年轻人的目光一起落在了许割木脸上,林语看到,许割木脸上似乎浮着一层灰气,隐然已如魔鬼之态。

年轻人那把刀这时候当然已经在许割木的手里,许割木拿着它,目光似比刀光更冷。

他的气场实在充满迫人之力,虽然他已经做出承诺,但年轻人看到他,还是不由自主后退了一步。

而许割木的目光就一直落在年轻人脸上,根本没有看林语一眼,丝毫看不出肯为“外甥”自插三刀的“舅舅”,对“外甥”有半点应有的感情。“许大总管,希望你言而有信!”

年轻人一退之后,似乎立刻意识到错误,赶紧又上前一步,一只手掐住了林语的脖子。

许割木深深地看着年轻人的眼睛,再不多说一个字,忽然转手,刀锋过处,第一刀,已经毫不犹豫地刺进了自己右胸之下。“呵!”代替许割木,林语倒抽一口凉气。

许割木却没有发出半点声音,甚至连脸上表情都没有丝毫变化,就像他只是一副木雕的身躯,一刀入体,丝毫没有痛觉。

年轻人的瞳孔已在收缩,掐着林语脖子的手上,已经爆起青筋。

许割木脸上现出轻蔑之意,好一会儿,才开始慢慢将刀刃拔出,随着刀锋慢慢出来,一道血线终于蜿蜒而出,迅速扩散,染红了他的胸口。

林语的脸色已是铁青——许割木不仅是对别人狠,对自己,也真是毫不留情。

林语不知道自己是该感激他还是恐惧他,不管许割木是多么可怕的人,不管他其实到底是为了什么目的,毕竟,现在他这一刀,算是为了他林语而插。“许大总管果然令人佩服,还有两刀,请快点吧。”稳住呼吸,年轻人讥诮地催促。

许割木依旧一语不发,刀已拔出,他低头看看自己身体,手起刀落,“噗”地一声,又一刀下去,竟然直接插进了自己的小腹!

这两处即所谓“元门”吗?正常人,这两刀足以要命了,林语浑身颤抖起来,一颗心简直要冲出胸腔。“好!”年轻人赞许一声,继而高叫:“再来!”

而这第二刀似乎总算让许割木有了些痛楚,他的脸色虽依然如旧,但他紧握刀柄的手背,已经变作惨白。

但是许割木并没有因此决定放弃第三刀,他只是比第一刀更多用了一点时间让自己消化掉刀插的疼痛,然后开始再度慢慢拔刀,于是,殷红的鲜血便立即染红了他的下半身。

年轻人的眼睛里已经有了光,他难掩兴奋地盯着许割木,大声叫道:“第三刀!”

许割木拔出了第二刀,慢慢准备好第三刀,此时此刻,他被鲜血染红的身体,已透出一种触目惊心的惨烈。

这第三刀,许割木对准了自己的左心口。刀刃穿心,就算他许割木不是常人,林语也无法相信他还能扛下来。林语敌视惧怕许割木,但他到底不能眼睁睁看着许割木这样为自己惨死当场,所以急切之中,林语脱口喊出了一句:“不能插!”

这一声喊,完全是出于本能,这种情境下,林语已经完全忘了许割木是个“杀人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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