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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20-08-18 07:44: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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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江凌

出版社:中信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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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66号公路

穿越66号公路试读:

序一

Founded in 1908 as the first school of journalism in the world, Missouri School of Journalism enjoys long-standing contacts with China. In fact, there was a student from China in the first graduating class of the school. Missouri’s reputation in China was further enhanced by Edgar Snow, an early Missouri student who became a household name in China. In his celebrated Red Star over China, Snow recounted the months he spent with the Chinese Red Army in war-time China during the WWII. With his literary giftedness and critical contemplation, the book, featuring his experiences in the Communist-controlled area and extensive face-to-face encounters with Chairman Mao and other top leaders, subverted the way Westerners perceived and made sense of situations in China, and the political choices of its people in particular.

Reputed internationally for the “Missouri Method” in journalism that integrates theory and practice, the Missouri School of Journalism is a cradle of American journalists and continues to work regularly with journalism students and professionals from China and across the world.

For the past 15 years, I have hosted visiting professionals and scholars from around the globe. Some of them were practitioners in the forefront of journalism, and others were scholars and teachers from schools of journalism. Several have written books and articles about some aspect of their experience, and others have used their time on campus to conduct or complete a research project.

But Ling Jiang developed the most creative approach I’ve seen. While still maintaining her obligations to Missouri and her university, she rented a car, packed lightly and began an exploration of the most iconic road in the US. Her eye for detail resulted in Across Route 66, a descriptive and visually enticing book that captures the character of the people and the scenery from her fresh perspective as a Chinese woman.

I congratulate her for the excellent work.Associate Dean for Global ProgramsMissouri School of Journalism

序一

密苏里大学新闻学院是1908年成立于世界上的第一所新闻学院,和中国的关系源远流长。在第一届毕业生中就有一个来自中国,而作为密苏里新闻学院早期的学生,埃德加·斯诺(Edgar Snow)在中国的家喻户晓也使得密苏里大学新闻学院在中国颇具知名度。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斯诺曾在陕甘宁边区,与毛泽东主席及其红色政权零距离接触,随后写下了文笔与思辨俱佳的《红星照耀中国》(Red Star Over China),颠覆了西方对中国革命形势特别是人民政治抉择的看法。

密苏里新闻学院一直以绝对强调理论和实践相结合的“密苏里方法”享誉全球,成为培养美国记者的摇篮,并一直致力于培养来自中国以及世界各地的新闻记者与学者。作为密苏里大学新闻学院的全球项目主任,15年来,我一直在该学院负责全球的访问学者项目,迎接来自全世界的新闻访问学者们来此取经。他们中有精于业务的媒体一线记者,有深耕于新闻传播学研究的学者与大学教师。

他们大都依托于这个平台,完成研究项目,也不乏著书立说,星光熠熠,令人欣喜。

与众不同的是,LING的做法在我看来亦是最具创意的。在LING圆满完成了密苏里的学习之后,她是第一个租了一辆车,轻装上阵,通过独自自驾的方式探索美国最具标志性公路的女性。在66号公路自驾旅程中,LING接触平民,着眼于细节,从一个中国女性的视角,从一个个小人物开始,生动地记录和访问了沿途遇到的各色人物,创作了一本图文并茂、非常有趣的著作。

我祝贺她!美国密苏里新闻学院副院长、国际项目主任弗里兹·克罗普2015年12月

序二

To all my friends from around the world:

This past summer I was greeting visitors to our Route 66 Hall of Fame Museum in downtown Pontiac, II., and I was fortunate to meet a girl named Ling. I ended up spending several hours with Ling and she explained to me that she was touring all of Route 66 by herself. I found her to be very brave, and a lot of fun to be with. She has now traveled across America's most famous road and has learned first-hand about the life in the Heartland of America. She has used her feet to feel the touch of the road, and her eyes to see the beauty, the history, and the culture of America.

As Ling puts her experience on Route 66 into words and pictures in this book, I believe it will give hundreds of thousands of Chinese people a glimpse of her experience, and will help them to better understand life in the United States.

I am very thankful for the opportunity to have met Ling and I am looking forward to the time when we can meet again. I am hoping that Ling can return to our City next year along with many of her Chinese friends. I will be here and ready to greet them.Mayor of Pontiac, II. USA

序二

致五湖四海的友人们:

今年夏天,我在庞蒂亚克市中心的66号公路名人堂博物馆接待访客时,有幸认识了一位名叫LING的中国女孩。我们相谈甚欢,一聊就是几个小时。当LING告诉我,她正单枪匹马驱车自驾66号公路时,我顿时觉得对面的这位中国女孩不但和蔼可亲、幽默风趣,还有一番“巾帼不让须眉”的气质。LING正在游览美国这条最有名气的公路,亲自体悟与收集一手的美国中部风土人情。她用脚丈量这条公路,用眼俯瞰这一路的自然美景,用心领略这一路的历史和文化。

今天,LING把她的这段经历以文字和图片的形式呈现在这本书里。我相信中国读者们能借此体验她的这段旅程,并更好地去感知与理解美国。

感念上苍让我有缘与LING相识,我期待与她重逢。明年,希望LING能带上中国的小伙伴们,再次重游庞蒂亚克,而我,将会在这里静候你们的到来。美国伊利诺伊州庞蒂亚克市市长鲍勃·拉塞尔2015年12月

自序

每个人心中都有一条66号公路

罗曼·罗兰说:“大多数人在三十岁以后就已经死了。”

我想我不会。

小时候,电视里播《北京人在纽约》,片头有这样一句话:“如果你爱一个人,送他去纽约吧,因为那里是天堂;如果你恨一个人,送他去纽约吧,因为那里是地狱。”幼小的我纳闷了,尽管还不懂什么是“爱之深,恨之切”,但这样一种复杂对立的说法足以引起我的好奇,以至于这句话很长一段时间在我脑海中挥之不去。世界上竟有这样一个聚集了极端对立情感的地方?上大学后又看到白岩松的《你所想象的美国其实是中国》,里面类似于“美国的资本主义并不是想象中的灯红酒绿,是寂静的大农村”的句子。再后来读到林达在“近距离看美国”系列中这样的描述:“美国不是一个善于遮羞的国家,它投出一片阳光,就落下一片阴影。它全部的阴影都毫无遮掩地暴露在所有人的面前,哪怕你是一个陌生人。”美国在我心中的形象越发神秘而莫测。

美国究竟是什么样?

这个疑惑伴随我成长,与其他的诸多困惑混在一起,在内心的角落慢慢堆积。

我是一个来自四川大凉山的汉族女孩,凉山是中国最大的彝族聚居区,海拔2000米的高原,如果放在美国,应该是类似于亚利桑那州那般日晒充足与粗犷不羁之地。守着大凉山的山,喝着金沙江畔的水,操着一口带山音的英语,那时,在我的心中,北京和上海就已经是远方了。美国,就是那从来没有想象过的“外面的外面的世界”。

我从小的梦想是抱着一把吉他看遍世界的落日,却误打误撞念了博士,成为上海某大学新媒体系教师。虽然好不容易博士读到毕业,但发现临近三十却一无所有,惶恐时光匆匆,开始追寻自我。读博期间,我有幸留美全球最棒的新闻学院,这一年的经历,让我看到了世界另外的模样,也重新激发了我内心湮灭的新闻梦。在思考和感叹自己被治愈的过程中,我渴望用自己的方式回馈和表达一份单纯的对生活的热爱。于是从自己感兴趣的事情做起吧,拿起笔,操起相机和录音笔,做一个记录的行者。

自驾66号公路,便是我送给自己的30岁生日礼物。

一段路一种领悟。行走在这条没有尽头的路上,顿悟我的人生其实才刚刚开始,于是立志做一个有趣的妞儿,一个独立、真实、自由的行者。Play hard work hard,活着就是为了探索生命的各种可能。尽双臂长的环绕,揽一世界的阳光。面对困难,我对自己说:“这一切都是暂时的。”

没有烦琐的计划,只有纯粹的态度。带着儿时的疑惑,我出走了。一个人,一辆车,我独自穿越美国66号公路,在亘古神秘的科罗拉多大峡谷,在烈日灼烧下的莫哈维大沙漠,在一望无际的丘壑与荒原,在这条美国的灵魂之路上,苦行僧式的默默行走与追寻。因为相信“只有小人物的故事才能让你更加接近这个真实的世界”,我访谈了沿途无意撞见的形形色色的人,他们中有嬉皮士、流浪汉、牛仔、哈雷党,有市长、艺术家、作家、老兵、私人电台主、沿街庶民;搜集了不计其数的鬼城、废弃汽车旅馆、加油站、祖传餐厅、荒芜路标等公路符号;记录下一个个66号的文化符号与细胞,一个个旅途细节中的故事,每一位值得我尊敬的人,每一件值得我回味的物,每一处让我屏息驻足的风景。为了他们,我记录,也正是因为他们,让我看到了世界的辽阔。“等到书出版后,我会带着书回来看你们。”如果说写书是为了记录,出版则是为了那个重逢的承诺,是我为66号公路许下的一个承诺。

当周围朋友得知我在写书时,都很好奇我在写些什么。因为这原本是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在出发前我并无写书计划,反倒是走在66号公路上,不得不说的故事越发多起来,触发了我写书的意愿。于是,我一路走,一路拍,一路记录,信手拈来一手见闻,最终形成了这样的一本公路手记。基于这样的先天弱势,它既不是一本充满了景点介绍的、类似于“孤单星球”系列的称职的旅行实用攻略,也不完全是一部合格的沿途田野人文采访录,更谈不上是一本自由激荡的文化漫游随笔。还好,它又综合了以上元素,加上我略显主观、感性和稚嫩的文字,以及用三脚架加遥控器拍下的一张张用尽我力气,却还不够专业的公路摄影作品,由点到面,汇聚而成了大家手中读到的这本书。它就像是我的一个四不像的孩子,像是一个没有正统血缘父亲的baby,只是因为本能的成长诉求,因为放不下的执念,因为心生美好的情怀,和那一个许下的承诺,倔强而安静地发出了绿芽。

书中请来了一位刚刚步入大学美术专业的姑娘大倩为我插入了9幅手绘地图,没有去过美国的她为我试画了第一幅伊利诺伊州的地图,看着马路沿途那一排由近至远,整齐的白色房子,一排向远方延伸的电线杆,我笑得流出了泪。“规整仔细却用力过猛,缺少个性和灵魂,要知道66号公路是绝对的孤单和苍凉,充满死寂,同时也是绝对的张扬和奔放,处处是惊喜。”我与大倩开始深入交流,最后我们一起创作出了画风依旧稚嫩,却不乏真实而美好的66号公路手绘地图。那是大倩心中所理解到的66号公路,惊喜的是,和我看到的几乎无差。《穿越66号公路》写给每一位热爱生活,内心热闹,渴望出走,看见书名会心跳加快的朋友;每一位不沉浮于庸俗世间物质和表象,追求自由之精神的人;还有每一位三十岁上下,却和我一样觉得人生才刚刚开始,准备好创造全新自己的人。

每个人心中都有一条66号公路。

及此,我谨将我心中的66号公路与大家分享。

期待我们相遇,

在路上。江凌2015年12月22日

开篇

在路上,我们永远年轻,永远热泪盈眶。——杰克·凯鲁亚克《在路上》

一条公路,就是一条生命线,一部文明史。它养育着苍生,滋润着文明,承载着梦想。

被美国民众誉为母亲之路的66号公路,其魅力正如世界其他著名通道一样,为人津津乐道,影响深远。比如:起始于古代中国,连接亚洲、非洲和欧洲的丝绸之路;连接地中海与红海的苏伊士运河;“二战”时期沿南方丝绸之路西南道开辟的滇缅公路、中印公路;以及后来的川藏公路、青藏公路。尽管有些公路已经淡出了历史的视线,依然为人信手拈来乐道不已。

66号公路始建于1926年11月,由芝加哥横穿伊利诺伊、密苏里、堪萨斯、俄克拉荷马、德克萨斯、新墨西哥、亚利桑那、加利福尼亚八大州,跨越中部时间(西六区时间)、山地时间(西七区时间)、太平洋时间(西八区时间)三个时区,直至洛杉矶圣塔莫尼卡海滩,全长2448英里(3939公里),是20世纪美国历史上最主要的交通要道之一,被誉为Main Street of America(美国主街)。

66号公路承载了美国Westward Movement(开拓西部)时期一代代西迁的普通百姓怀揣着渴望自由,实现自我的美国梦;在“二战”时期,它充当着重要的交通运输通道;在严寒时节,它是东部人们前往阳光西海岸过冬的必经之路;经济大萧条时期,66号公路的修建过程为身处困难时期的美国提供了上万个就业岗位,成为众多工人维持生计和沿途小镇兴盛起来的救命稻草。

1930年代,俄克拉荷马州经历了一场大旱灾,广大的土地顿时变成了寸草不生的沙漠,许多农民被这场干旱逼至穷困潦倒,于是收拾起仅有的家当,带着对财富的渴求和对未来的憧憬,与家人沿着66号公路,一路往加州前行,而66号公路也自然而然地就成了一条象征梦想、勇气和自由的道路。

伴随日益繁忙的交通,摇滚乐,乡村音乐,以牛仔系列为标志的西部文化,西部电影也悄然崛起。在美国民众的眼中,66号公路是美国现代化的缩影,它释放着巨大的能量,成为了支撑着国运的载体,成就着梦想的舞台,渗透着情感的归属,因此,人们亲切地称他为Mother Road(母亲路)。

驰骋在66号公路的广阔黄土上,沿路的仙人掌零星散布,充满了西部牛仔风情。公路小镇旁贩卖起泡啤酒的酒馆,霓虹灯闪烁的汽车旅馆,古式而老旧的加油站,所有电影小说里,西部的传奇轶事都会在眼前一一上演。

这条大道最开始是那样的商机勃勃,凡是你能想到的关于美国市民生活的缩影,从沿途的汽车旅馆,到第一家麦当劳的诞生,都发生于这个时期,但事实上,66号公路的繁盛只有20余年。

可惜的是,随着Interstate Highway System(州际高速系统)的崛起,又宽又直、拥有八车道的州际公路建成后带给人们更快速便捷的交通网络,沿着地形而建、起伏弯曲的66号公路不再受旅客青睐,历经近60年风雨的66号公路,于1985年6月7日从United States Highway System(美国公路系统)中被迫退役。随后,公路路面失修,经济萧条,沿途小镇人口骤减。沿途荒废的加油站、汽车旅馆、餐厅、咖啡馆、酒吧、商店,比比皆是。曾经的车水马龙如今只剩下一个空壳,66号上的很多地点,在地图上也难再找到了。

念念不忘,必有回响。

虽然66号公路已不复见于地图,但怀念它的美国民众却越来越多。终于,在1990年人们分别在亚利桑那州和密苏里州成立了“66号公路联盟”(National Historic Route 66 Federation),藉此聚集同好,唤起美国人对它的记忆。同年,密苏里州宣布此路为“州历史公路”(State Historic Route),并设立了“历史66号公路”(Historic Route 66)路牌。拉开了复兴66号公路的序幕,各地的66号公路联盟也相继努力。在大家的共同努力下,原本已经消失于地图的66号,重新以历史66号公路之名重现于地图。

重返66号公路,是神圣的。

如今,来自世界各地的人们带着朝圣的心情,重新踏上这条美国的母亲路。他们中有空运哈雷机车到芝加哥、一路狂奔到洛杉矶的欧洲人,有手牵手自驾穿越的情侣,甚至还有徒步走完全程的中国人……他们续写着66号公路的历史,在这条象征着自由、勇敢、开拓的美国精神的主街上,追寻着他们的梦想。

奔驰在66号公路,是梦幻的。

这一路,那些移步换景的自然之美,变幻万千般令人振奋;那些渐行渐远的故事,梦幻般地娓娓道来;那些穿越时空的图景,仿佛看得见摸得着就在眼前:为找寻人生的下一颗巧克力,沿着Flagstaff的黄金大道奔跑的阿甘;《愤怒的葡萄》主人公乔德,怀揣着寻找自由的美国梦,从俄克拉荷马的荒芜家园落荒而逃,沿着一条风尘仆仆的老路奔向西海岸的身影;《黄昏双镖客》西部牛仔克林特·伊斯特伍德拔枪连续射击帽子不落的经典一幕;新墨西哥州一个荒原的咖啡馆里伏案写作《老人与海》的海明威;在汽车旅馆里完成《公民凯恩》剧本初稿的赫尔曼·J.曼凯维奇;走访于Holbrook街头巷尾寻找创作灵感的《汽车总动员》导演约翰·拉赛特;亚利桑那州Winslow街头角落里,深情款款弹唱起他们第一首作品Take it Easy的老鹰乐队;一路奔驰到加州,兴奋地写下毕生最有名的歌曲《在66号公路上找乐子》(Get Your Kicks on Route 66)的爵士作曲家兼演员鲍比·特鲁普(Bobby Troup);还有,66号上的最后一个嬉皮士鲍勃·沃德麦尔,开着他黄色的雪佛兰轿车,带着所有家当,倾其一生反复行走于这条路上,手绘下66号公路在他心中开出的每一朵花……

穿越66号公路,是孤单的。

沙飘飘,风萧萧,天苍苍,路茫茫。在亘古神秘的科罗拉多大峡谷,在烈日灼烧下的莫哈维大沙漠,在一望无际的丘壑与荒原,怀着对大自然的敬畏,如僧般行走,行走在这条路上,我才真正地意识到了66号公路的辽阔与绵长。长时间独自在路上,被无尽的大地围困,像大海里的一滴水或一条鱼;又像大漠里的一粒沙或一只蚁;纵然横竖挣扎,却终究不知身在何方。

可是,只有在孤单的时候,才最不孤独。

享受独处时的自我对话,发现趣事,寻找乐子。那张“66号上打坐”的照片就是例证。记得那天格外暴晒,远处太阳下的路面就像一塘寒凉的池水,而车轮下的路面泛光刺眼让人眩晕。而就在此时,我看见了公路中央有一个特别的图案,心中顿时惊喜起来,于是我收小油门刹车停下查看。马路中央是一个巨大的Route 66盾形标志。由于路面被烈日烤晒而龟裂,经人用沥青填补形成了如同青筋爆起的花纹,这分明是66号公路的伤疤啊。

我停下步子,在空无一人的公路上沿着黄色的马路油漆线来回行走,双脚踩在老公路的白色标志上。我俯下身用指尖轻抚那一道道龟裂的疤痕。我躺下,用脸轻贴着路面,竖起耳朵,渴望能听见曾经车水马龙的那个时代穿越回来的声音。可惜什么也没有,一种浩瀚的孤独和苍凉的气息向我涌来。我坐着,静静守着这道伤口,想要让时间停住。而此刻,我只想坐在66号公路的怀里,与它作伴,任凭心中伤感,暗涌,翻腾,将我吞噬。

四周一片荒原,人迹罕至,风呼呼地狂吹,人也困得乏力。我搬来三角架,调好相机,记录下了这一刻。

每个人都有一条自己的66号公路。

我的旅程始于2015年7月5日。一个月,一个人,一辆车,一部微单,一个三角架,就这样上路了,穿越4000公里,从二十九岁,开到三十岁,我在这条路上许下生日心愿:告别过去,迈向未来,像是一次生命的洗礼,一场而立的仪式。

此书记录了66号上我的所见所闻:66号的天,66号的地,66号的人,以及66号上的自己。

像公路片,一幕一幕,随着车轮转动,缓慢展开……

启程

上海飞往洛杉矶。

7月5日清晨,韩亚航空客机上,身着卡其色制服的空姐微笑着来来往往忙碌着。刚挂掉老爸的电话,那边的他心切地问我到哪里了,“已经登机了,正准备给你电话呢。”没有主动汇报行踪的感觉像是越狱的时候,正挖着密道,被警察逮个正着。

临走前犹豫了很久才给外婆外公打了一通电话,告诉他们我明天就要去美国了,言语间充满了小心翼翼的试探和抱歉。我知道老人家不会责怪我,我也并非只顾着自己看外面世界,而无暇顾及自己最亲最温暖的小家,对于他们来说,家就是他们的世界。

我是外公外婆一手带大的,现在脑海里都时常会浮现出小时候,两位老人一人一手牵着我,在县城街上边走边荡秋千的时光,缺着两颗门牙的我无邪地哈哈笑着。那时的外公和外婆衣装穿着严实,尤其是外公,连中山装的纽扣也要扣严实,花白的头发光溜溜的往后梳成小背头。一张全家人站在郊外暴露着黄土地的半山腰上的合影:小舅舅推着一辆永久牌黑色自行车,我坐在自行车的龙头上,穿着妈妈为我织的黄绿相间的毛线上衣和裤子,大舅舅一家人、老爸老妈、小姨、外公外婆。这张全家福是童年里很长一段时间里的经典照片。那时我每日的娱乐就是用桌椅小板凳搭出各种造型,给我的洋娃娃编麻花辫子,将小人偶塞进装满了用五颜六色的塑料管子折叠出的星星的小玻璃房子,然后开始幻想楼下的秘密花园,害怕被怪物吃掉而纹丝不动伪装成小凳子的小朋友,午夜里音乐响起美人鱼开始浮出水面在岸边起舞。

突然间,美梦被外公催我洗脸睡觉的命令打断,外婆则在一旁配合他,麻利地抓起一块热气滚滚的毛巾,捂住我的脸,几乎让我喘不过气来,我只好被迫爬上床。通常我会睡在外公外婆的中间,在那间充满他们身体气味的房间里。关灯,打开广播,一个台接着一个台的转换,黑暗的房间伴随着电波的吱吱声,好似从遥远的宇宙传回的讯息。外公外婆一边听着广播,一边东家长西家短。记忆中的外婆会不断打断外公,外婆是重庆妹子,性格直,嗓门大,笑起来脸上一朵花。年幼的我对时间没什么概念,总觉得他们每晚都能聊很久,聊到我从满怀兴趣地偷听,到电台传来没有信号的电波,再到渐渐睡着。

岁月也真是简单,一天就那么过去了。

电话里,老爸询问我一切是否准备妥当。“你去吧,别管我们,年轻人嘛,就要多走多看。”

这话让我怀念起年幼时,贪玩的我打算乘父母午睡的片刻,溜出去和小伙伴们玩耍。因为出门心切,我远远地听见小伙伴们的打闹嬉戏,门还没有完全打开,身体已经忍不住向外奔去。结果好了,右脸蛋被门锁锋利的尖儿挂了一道口子,很长一段时间都在脸上留下凹进去的印子,让父母哭笑不得。后来老妈每每教育我不要贪玩儿的时候,都会以此为段子。

贪玩儿是孩子的天性,谁说不是?

记忆是最长的,庆幸的是自己居然能准确地穿梭回那段年少时光,透过时光,闻到那个房间的味道。不可置疑的是,那时外公外婆是我最亲的人,最好的玩伴。那一个又一个漆黑的伴随着电台交流电吱吱响的夜晚,外婆那有节奏的呼吸,两片嘴唇的一张一合,轻微的鼾鸣,外公胸口那颗严严实实的纽扣,就是我的全部世界。

三万英尺

飞机早已远离地心引力,持续上升。

海洋、山峰、大地正慢慢地下沉。

飞机在三万英尺上飞行,机窗外面晴空万里,天空干净得让人心碎,也让心格外宁静。天马行空的灵感乘风破浪而来,像一个做了很久的哑巴某一天发现自己又恢复了张口说话的功能。写作真的无关太多的技巧,更多的是追寻记忆的旅程,细微处见精神,静静地与自己对话。

凝望着机窗外的蓝天白云,那些过境的往事,竟不经意地涌现在眼前。回想起小学时,在金沙江畔的小城故事和童年趣事。

我家住在县城广播站筒子楼二楼。一日,一年级的我放学后竟被楼下的狗困住,花了比往常更长的时间回到家里。妈妈问:“怎么回事?”“都怪楼下的那条狗,它看着我,可能是饿了,可能是没有玩伴儿,眼泪汪汪的很伤心,我就陪了它一会儿。”“真的假的,你能读懂狗的语言?”我说:“当然。”“妈妈说那你写下来吧,不会的字用拼音替代,不要影响你的思路,想到什么就写什么。”

饭后妈妈递给了我一本翠绿色塑料皮儿的日记本,我还记得封面是天安门,插图是故宫和长城。从那一天开始,年幼的我便拿起铅笔,用仅会的汉字夹杂着错别字、拼音以及奇怪的符号,开启了我的奇幻之旅,小学三年级,我已经写了厚厚的四本日记。

小孩的世界成人当然不懂,成人觉得那是童趣,其实那可是我们的隐私呢。

一日,我的语文老师在课堂上当众分享我的日记。那一篇日记是写有天中午放学时,我和好友琴同路回家,她停下来在校门口买了五分钱的炸土豆,然后美滋滋地吃了起来。我其实老早就闻到那个味道,肚子咕噜噜唱着歌,于是我就等待琴请我分享美食,没想到她完全没有领会我的“矜持”,我就这么极其尴尬地在艰难的等待中犹豫,一路纠结,走到家门口,土豆没了,我也憋坏了。

老师一边在上面念,同学们一边在下面笑,老师欣赏的是我对心理活动的生动刻画,同学们却不时向我投来集体嘲笑的目

。从那个时候起,我对大人们的“粗鲁”开始提防起来,也从全班同学的哈哈声中,感受到了人生当中第一次的难为情。集体审判的后果,我开始隐约明白,如果和周围环境表现不一致,就会成为别人的焦点,成人的世界是需要适当伪装和隐藏真实内心的。现在才领会到那就是世人的眼光。现在我想,我应该感谢老师,是她的鼓励生发了我思考的萌芽。可如果那个时候,把我放在美国,又会成长为怎样的一个我呢?

四本日记之后,很久我都没有再写日记。因为学习任务慢慢繁重了起来,题海战术渐渐让人无力分神,父母更多开始关注每一科目的分数,关注未来能进哪所学校,也走上了另一条路,忽略了学习的意义和目的、童年的快乐、一日日和身体共同成长起来的内心世界。仿佛青春的记忆是由一次次的升学,考试,假期,再开学所切割。现在想想,这似乎不太科学。

不太科学,的确是。

一考定终身的选拔制度,从小学开始的大班教育如同洗脑一样将不同家庭出身的孩子向着同一个方向培养;教育成了产业,标准答案只有一个,只要求结果一样,否则回去罚抄一百遍。模式化的洗脑摧毁的是最重要的独立自主与创造力,令人担忧。

而这种担忧早已让人麻木得理所当然,然而走出国门在大洋彼岸,你看到的则是另一番景象:我博士公派期间所在的新闻学院的那些美国“90后”们,学习态度非常主动,老师的角色更多是一个组织者?不把学生的潜能完全挖掘出来的老师不是称职的密苏里新闻学院的老师;课堂似乎都交给了学生,课后的作业和任务更是繁多;当学生费尽千辛万苦完成报道,准时交上一份作业的时候,你才有继续参与这门课程的资格;学生争取好表现是为了拿个好分数,或至少不挂科,这样才能稳稳地拿到这门科目的学分。美国的很多家庭都是让自己的孩子用政府贷款来缴纳学费的,所以,美国学生在选课方面是非常实用主义的,把选课当作shopping来看,一学分的学费可就是1000多美元啊。凑够了规定的学分,你才能毕业,毕业了工作了,你才能挣钱,才能还因上学贷款欠的钱,还清了你才能在经济上独立,之后才是人生的自由和独立。所以美国小孩子相比中国小孩子更独立自主,穷人家的孩子和富人家的孩子同样打工兼职挣零花钱,在个性上坚持自我,很早独立的好处就是比较清楚自己想要什么,该拒绝什么,内心的那份从容不迫,那种独立判断和主见,以及“管你说什么,这是我的人生”的态度,让我印象深刻。

密苏里新闻学院自1908年成立以来,享誉全球,不仅因为它是世界第一所新闻学院,全美新闻本科排名第一,更在于学院以实务为基础,强调在实践中学新闻的教育理念,所谓的“密苏里办法”。密苏里新闻学院有自己的九大媒介实践基地,包括传统报业、电视、广播到网站、公关等新媒体。我认识的“90后”学生们暑假都不会闲着,一般去华盛顿、纽约这种媒体蜂拥的大城市实习,平时他们的课程也有很大一部分(一周十小时左右)是必须在报社或电视台的实验室完成,他们的任课老师就是《哥伦比亚密苏里人》报的主编,以作业供稿见报,以发表的数量和质量打分,实践即教学,最大化为他们日后进入媒体打下坚实基础。

这不禁也让我感叹起中美两国教育的区别:中国的教育模式是以知识的灌输为主,在中国毕业后或许很快能受到雇主的满意,但是往上晋升还需要很多能力,比如:领导力、社交力、同理心、责任感等,这些能力的培养是需要学生自己到社会上去打磨的。而美国的教育更注重实践能力的培养,美国学生都比较成熟,他们很早就知道通过什么方式去达到自己的目的,怎么去搭建自己的人脉关系。美国学生更加理性和实际,这是两个国家的社会、经济、文化、价值观等方面造成的。

当这样一个个独立自信的孩子站在你面前,告诉你他的梦想是以后做一个美国总统的时候,你会深刻感受到中美不同教育模式下“90后”的差异。光

进入了Middle of Nowhere,中午登机时窗外的蓝天白云,已转眼变成刺眼的阳光,肆无忌惮直晃眼睛,拉上遮光板,静静吃完一顿韩式烤肉包菜午餐,隐约过了几小时再打开时,外面已经一片漆黑,没有星星,没有月亮,只听见飞机嗡嗡运行的声音,机翼下面是厚厚的云海,海岸线反射着一道橘色的光。

漆黑的世界里,飞机显得特别孤独,低头打量着我随身携带的《美国自驾指南》,lonely plant(孤单星球出版社),原来最孤单的不是人类,而是星球。

这让我想起电影《星际穿越》,里面的宇宙空间站是不是就像这样?在完全没有生命迹象的地方,眨眼就是白头,因为光速,那里的一天是地球上的七年。

时间总是让人措手不及。罗曼·罗兰曾说:大多数人在他们二三十岁以后就死去了,因为过了那个年龄,他们只是自己的影子,此后的余生则是在模仿自己中度过。张爱玲也有类似的句子:对于三十岁以后的人来说,十年八年不过是指缝间的事,而对于年轻人而言,三年五年就可以是一生一世。

如果我在30岁才发掘出原本在25岁应该确定的生活,可要再努力五年,在35岁时才能实现25岁时的梦想,那么这十年都去了哪里?都错过了什么?用来追赶的十年又将错过什么?

白驹过隙,站在30岁的青春尾巴上,我焦虑不安,仿佛进入了中年危机。

其实我害怕的是时间。

此刻,我只想闭上眼睛,默默等待加州的日出把我叫醒。

眼前的电子飞行地图显示此刻飞行的高度是11277米,飞行速度为1035km/h,外面温度为零下48度。此刻的飞机应该在大海上方,而上海到仁川时,已经将时间往前调快了一小时,抵达洛杉矶的时间是中国北京时间6日的凌晨1:20,是当地的5日上午10:20,15个小时的时差,17个小时的连续飞行,应该倒床睡的时分,却硬生生地由着一轮日出亢奋着,打鸡血地倒退回15个小时前,时空错乱。

全机人还在安睡,窗外已经日出了,粉红中掺杂着一些橙黄,棉花田一样整齐的云层,阳光打在飞机巨大的机翼上。

哦,这久违的加州橘色阳光,直抵心底。

犹如圣洁的洗礼,让人睁不开眼:欢迎来到美国。

01 “林肯之州”伊利诺伊州

踩在伊利诺伊州(Illinois)的大地上,芝加哥便是我的背景。因为此行的目的是自驾66号公路,而66号公路的起点就在脚下的芝加哥,怎不激动。伊利诺伊州是中北部偏东的一个州,北接威斯康星州,东北濒密歇根湖,东接印第安纳州,东南邻肯塔基州,西隔密西西比河与密苏里州和艾奥瓦州相望。面积14.6万平方公里,原为阿尔衮琴族印第安人的聚居地。1673年法国探险家路易·若利埃和雅克·马凯特首先探测了密西西比河和伊利诺伊河,1673年英国取得密西西比河以东地区的统治权,1784年划归美国,1818年加入联邦,成为美国第21个州。伊利诺伊州别名“内陆帝国”(the Inland Empire)或“草原之州”(the Prairie State)。州座右铭是“州主权,国团结”(State Sovereignty——National Union)。因1834年林肯当选为州议员开始其政治生涯,该州也被称为“林肯之地”。

66号公路起点芝加哥——上辈子的Mr. Right

歌手阿肆曾说:“人们会疯狂地迷恋你,往往只在于这两个原因:共鸣,爱你乱世浮华里不会时过境迁的平易近人;缺乏,爱你庸庸碌碌里不曾迷失于人来人往的独一无二。”

当我第一眼看到芝加哥时,就被他那独特的气息所吸引,熟悉、踏实、确信,慢慢地涌上心头,犹如邂逅上世的情人。驱车进城远远地看见西尔斯大厦,两侧那尖尖的天线,眼泪止不住就掉下来了。

美国著名作家诺曼梅勒称芝加哥为“一座伟大的美国城市”。他不同于纽约的极端繁华与浮躁,不同于洛杉矶的不真实与空旷,位于北美大陆中心的芝城,美国的第三大都会,不多不少,一切都刚刚好。于是,芝加哥也成为了我心中最能代表美国的一座城市:

抬头可见的钢铁丛林和锈迹斑斑的防火梯;无处不在的荒野涂鸦;红棕色古老钢桥的影子倒影在芝加哥碧蓝的河水;希尔斯大厦顶层俯瞰壮丽的密歇根湖,黄昏里太阳从整个城市落下去;华灯初上时的夜景像是星空与地面互相颠倒,线条整齐,大气磅礴,一条条像3D特效镜头下没有尽头的路,通向宇宙,通向前世,通向未来。整座城市混合了老牌繁华工业都市风格和后现代自由艺术氛围,似曾相识,又恍若隔世。

芝加哥又被称为“风城”(the Windy City),1871年的一场大火乘着风势,最终几乎烧毁了整座芝加哥市区,直到今天,走在街上时不时仍有一辆辆拉着警报,呼啸而过的消防车来回在街道上警惕的穿梭。而经过规划后重新展露在世人眼前的这座新城,正散发着迷人的魔力,从昔日木质结构到尝试用钢铁结构建筑的转变,一座座钢铁建筑像现代的艺术品一样拔地而起,整座城市俨然成为一座带着脉搏,跳动着地开放式的建筑秀。

壮丽一英里、千禧公园、汉考克大厦、海军港、芝加哥艺术馆、芝加哥大学、西北大学……步行加地铁是观光芝加哥的最佳方式,穿越芝加哥古老与新潮的大街,可圈可点可拍的风景处处皆是。破旧的地铁从坚固的高楼大厦中穿梭,伴随着阵阵轰隆隆与吱吱嘎嘎的摇晃,透露出大牌明星的气场。年轻时代的风华依旧还写在脸上,而饱经沧桑后的气质早已脱俗,性格也沉淀为另外一番心平气和的样子,经历了世间的磨合与历练,从容不迫地笑对一切,霸气Hold住全场。

驱车驶入的那天是周日,车流非常大,拥挤的密歇根大道临时封闭了几个路口,交警指挥着过街人群,口哨声、嘈杂声四起;GPS也几乎发疯似的不断重新定位和规划;在高楼林立的城市里,四车道显得拥挤不堪,黄色的出租车、各式豪华跑车,不断刹车、轰油门、再刹车,后面的喇叭声此起彼伏。

驶进亚当街,看见66号公路的起点路标,一阵欢喜,可惜车流量太大,完全没有办法靠边停车。我一会儿看GPS,一会儿看手机地图,最后还是决定就近把车停在千禧公园的地下停车场,30刀一小时,这恐怕是我最贵的一次停车费了,“被宠爱得都有恃无恐”,想起这句歌词,嘴上开始哼哼。

66号公路起点路标在一家Panda Express(熊猫快餐)门口,非常不起眼,对着街的落地玻璃窗后吧台的两位黑人帅哥看我不停地搬弄三脚架,向我微笑打招呼,露出两排整齐的白牙,看着让人高兴。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三脚架暴露了这个原本不起眼的路边景点,路人们开始留意到这个景点,越来越多的游客跑来取景。我站在路标前,像守候着它的主人一样,热情地招呼着前来的游客,乐呵呵地帮他们拍照,接过他们递来的单反、iPad、手机,待他们检查满意后微笑离去。

66号起点标志的对面是坐落于密歇根大道上的芝加哥艺术学院(School of Art Institute of Chicago),它建于1866年,是美国顶尖艺术教育机构之一,也是世界三大美术馆之一,它汇集了上世纪以来人类创造力的精粹,珍藏了从古老的中国铜器到当代的艺术工艺品,还有大量的印象派和后印象派的著名画作:文森特·威廉·梵高(Vincent Willem Van Gogh)《向日葵》、克劳德·莫奈(Claude Monet)《睡莲》、爱德华·霍柏(Edward Hopper)《夜鹰》、格兰特·伍德(Grant Wood)《美国哥特人》、巴勃罗·鲁伊斯·毕加索(Pablo Picasso)《老吉他手》等。

我站在博物馆的镇店之宝——《美国哥特人》(American Gothic)前,画中主人公是一个美国农夫,眼睛直直地向前平视,双唇紧闭,黄瘦的脸上表情十分严肃,鼻梁上一丝不苟地架着圆圆的眼镜。他沾满泥巴的手里拿着一个叉,既代表了在农业占主导地位的年代,农民们勤劳耕作的精神,也象征着在19世纪男权社会中,不容置疑的男性权威和力量。从构图上来看,叉与人物椭圆形的脸和人物身后哥特式窗户的线条相呼应。站在他身边的女人一副典型的维多利亚时期女性的装扮,从发型到服饰,甚至到表情,都让人联想起简·爱。女人的表情也不苟言笑,只因那个年代的女性以严谨、矜持、勤劳、克己为美德。她略微站在男人身后,眼睛看向男人,有点“唯他是听”的意味。这幅作品与《自由女神像》、《芭比娃娃》、《野牛镍币》和《山姆大叔》称为美国文化的五大象征。“他们是夫妻吧?”“他们更像兄妹。”

身后一对情侣正在对话。

走出艺术学院高雅的殿堂,与之相邻的是芝加哥人气最高的千禧公园,芝加哥城市的代表——闪亮的大豆子(云门)。奥巴马曾在芝加哥大学法学专业执教12年,也曾于就职前在此演讲,芝加哥的高楼大厦倒映在大豆子的镜面上,犹如生长在这颗豆子的顶端,来拍照的人非常多,而取景的妙处就是能将大豆子,芝加哥的高楼大厦和你自己一起囊括入画面,一张“我与芝加哥”瞬间出炉,十分酷炫。云门每年6月至8月的午餐时间和大多数夜晚都会举办现代公共艺术品展和音乐会,人头攒动,成为芝加哥的一张名片。

落日时分,我避开了熙熙攘攘的密歇根大道,沿着密歇根湖一路向北行驶,经过停满白色游艇的港口,路过海军港,摩天轮,眼前是一个对宠物开放的沙滩公园,路边停满了车,主人像带着自己的小孩一样,牵着狗从车上下来,在沙滩上和狗嬉戏打闹,有的甚至模仿着自己的宠物狗,蜷着身体,跪在浸满海水的沙子里,匍匐、打滚、撒欢、奔跑,享受着做一只狗的乐趣,无邪的笑声清脆地在沙滩上飘扬。

一对情侣带着一对宠物狗沿着沙滩向我缓缓走过来,女孩穿了荧光粉的T恤,男孩是荧光绿的Top,两只狗在前面你追我赶:一只史宾格犬(Brittan Spaniel),一只杜宾犬(Doberman Pinscher),一粉一绿的情侣跟在后面,一前一后,伴随着落日的余晖,风中满是惬意的味道。

天黑后,我将车开到半小时外的朱丽叶(Joliet)镇,广播里说暴风雨将要来了,建议大家不要出门。于是,我在Super 8询价,前台是一个眼神深邃的印度帅小伙儿。“你来自中国?”他看着我的驾照。“挺不容易的,我给你打个九折吧。”“这么好!”

雾气腾腾的热水澡后,我躺下打开相机,翻看今天拍的照片。目光依旧停留在从443米高的西尔斯(Sears Tower)俯拍的密歇根湖面,芝加哥河畔里建筑高楼和钢铁老桥的倒影,反反复复观看,幅幅伟岸大气,心中仍是不舍,念着,抱着相机,不忍睡去。

Joliet曾经叫作Juliet,和附近的罗密欧(Romeo)镇相呼应,现在Romeo也改名为Romeoville了。Joliet是一座非常安静的小镇,街道整齐,几乎没有行人。位于芝加哥大街北102号的被誉为“Jewel of Joliet”的丽都广场剧院(Rialto Square Theater)是这座小镇最出名的地方,大堂按照凡尔赛宫的镜厅(Hall of Mirrors)设计,里边有美国最大的手工枝形吊灯,内堂也是满满的奢华气派。

因为教堂居多,Joliet一度的昵称为“尖塔之城”,讽刺的是,现在这是一座不折不扣的赌城,Harrah’s的广告牌比什么都大,市中心有种说不出的荒凉。

Joliet还是冰雪皇后(Dairy Queen)的发源地。1938年,McCullough父子在附近名叫Kankakee的一个小店试卖自制软冰激凌,广告语是“10分钱吃到饱”,两小时卖出了1600多份,空前的成功试卖让他们信心十足,于是,1940年Joliet有了第一间Dairy Queen,现在已经在全球拥有约6000间分店。

小镇东南边的Jacob Henry Mansion,是一座1873年的豪宅,听说有40多间房间。阔气的装饰风格,在当时还被誉为“Silk Stocking Row”。走进豪宅,一位穿高跟鞋着正装的女士向我走来。“打扰一下,这里能参观吗?”“以前是可以的,现在这里被改为婚庆专用了,恐怕不行呢。”

我微笑着答谢,离开。Tips

Rialto Square Theater: 102 N.Chicago St. Joliet, ILLionis

丽都广场剧院:芝加哥大街北102号,朱丽叶。

Jacob Henry Mansion: 20 S.Eastern Avenue, Joliet, ILLionis

雅各伯·亨利大厦:东大道南20号,朱丽叶。

“这不是一只简单的鸡,它是我的旅行伙伴”——带着鸡旅行的美国文身女孩儿

下一个景点位于惠灵顿(Wilmington),芝加哥南60英里的玉米地,从241出口驶离I-55州际高速公路(Interstate Highways),沿着HWY 44 州内高速公路往南走不远进入HWY53,远远就看见了耸立在路边的双子座巨人。这尊身高28英尺的玻璃纤维制作的巨人,身着深绿色工服,头戴钢盔,手放胸口前托举着一个印有发射台(Launching Pad)字样的火箭,自1965年起,就被放在了这里,守卫着旁边的发射台汽车餐厅(Launching Pad DriveIn)。餐厅虽已停业,但这尊抱着火箭的巨大绿色雕塑无一不铭刻着重工业时代的印记,同时也是经典的66号公路景点。

这类玻璃纤维巨人在20世纪50~60年代在高速公路上流行起来,成为餐厅或沿途商店吸引游客放在路边的装饰建筑。第一个巨大的雕像手持斧头,1962年诞生于亚利桑那的Flagstaff,起名为Paul Bunyan,放在Paul Bunyan咖啡厅门口招揽客人。之后绝大部分的巨人都像是从同一个模具中做出来的,他们统称面具男(Muffler Men),曾是美国高速公路旁常见一景。巨人像的主人都在个性化面具方面显示了惊人的创意,让它们手持面具、火箭、热狗、斧头不等,做成胡须、光头、戴雪镜、瓜皮小帽之类,再给起一个昵称,自成一格。在经济飞速发展中,这些不产生盈利又占地方的玻璃纤维雕像一个个被移除,目前66号公路上仅剩三个这样的巨人像。

我将车停在巨人对面的加油站,抱着三脚架和相机,朝巨人走去。凑近餐厅窗户一看,里面没有人,桌椅什么的都还排放整齐,像是随时等候有人来开门一样,我一面心里嘀咕着,一面将三脚架架好,走到巨人前拍照。

一辆银色的车驶入,靠着餐厅的角落停了下来,车门打开,一条胖乎乎的大腿伸出驾驶室,踩在地上,腿上是五颜六色的花朵文身,一个红色短发的女孩走出了车外。我以为是餐厅的工作人员,过了一会儿发现那个姑娘还站在餐厅门口,像是在等我拍照结束。

我朝她走去。“你好啊。”“我能很快地给我的鸡和双子巨人拍几张照片就离开吗?”“当然”。

她将手上那只黄色张着嘴巴的塑料鸡放在巨人的脚下,用手机拍了一张照片,然后拿起鸡往回走。“为什么给鸡拍照,自己却不拍?”“Rubber Chicken(橡胶鸡)?她是我一路旅行的好伙伴,我主要是带它出来旅行的,给它拍了就够了。”

我打量着那只塑料鸡,修长的身体,嘴巴夸张地长着好似在打鸣,《生活大爆炸》等不少美剧里出现过。“你叫?”“Cat·A·Strophoea,你就叫我Cat吧。”“你也是在一个人旅行吗?”“是的,我已经旅行了两个多月了,来自Burlington Vermont(美国东北靠近加拿大),已经去了弗罗里达州的Key West (基韦斯特)[1],现在正在从南往西走。”“你是做什么工作的?能请到这么长的假?”“我在医院做技术支持的,这次是专门请假来旅行。”“你老板同意?”“不同意又怎样呢?我就是想要来旅行。”“这鸡似乎是你的宝贝?”“她是我的旅行搭档,我走到哪里,就把它带到哪里。”

我仔细打量她满手臂和小腿上的文身。“好奇这文身吧?很多人对我的文身都很感兴趣的。”她伸出右手,在我面前晃悠,展示着红色、绿色线条的不同花朵,“你看这花朵,每一朵花代表了美国的一个州,我每去到一个州,就会文上一朵花作为纪念,目前我已经走过29个州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扭着手臂,转到背面,让我仔细拍下来。“哪个部位文身最不疼?”“后背和手臂外侧吧。”“能否问你一个比较愚蠢的问题啊?”

她很严肃:“你尽管问。”“万一有一天你不喜欢你身上的花朵了,你会后悔现在的文身吗?你会怎么做?”“到时候在那上面再文就好啦。没关系的,我现在喜欢就够了。我不会后悔,也不会太在意。身体是你的肉身,对你而言更重要的是你的心灵,肉身是可以忽略不计的。”“文身对你来说意味着什么?”“意味着我当时的快乐,美好的回忆,我生活的记录。”“走了两个多月了,有什么收获吗?”“最大的收获就是真正开始认识自己,人生就是一段旅程,而我所做的就是让我的旅程更加地丰富精彩。所有的经历都是财富,不论你收获到的开心,痛苦,甜蜜,甚至恐惧都是一种收获。没有失去,只有得到。人生的一切都是得到,好的,坏的,都是得到。”

为了互不耽误行程,我们迅速地留下了彼此的邮箱和Facebook,我回到车上就迫不及待地加了她,并将一张她允许我摆拍的照片发到了Facebook上,照片里她站在双子巨人下,脸酷酷地朝向天空,撅起下巴,不屑的表情,像巨人托举火箭一样,同样举着鸡。“今天认识了一个酷酷的美国女孩”,开车离开。

她很快也加了我:“今天遇到一个来自上海的独自穿越美国的中国女孩。”

我点了她的赞。

她点了我的赞。

各自继续向着相反的方向离去。

自此一别,九月初的一天,Cat在她的Facebook上@我:“We hit the Route 66 midpoint yesterday with Rubber Chicken and I waved to Ling Jiang from across the world.”(昨天我和我的鸡到达了66号公路的中点,我向着大洋彼岸的凌挥手呢。)下面是一张Bubber Chicken躺在66号公路中点路牌“Los Angles 1199 Miles, Chicago 1199 Miles”的照片,小鸡挺直身板,一如既往地安静与倔强,背后是一只铁质的牧场大风车,我仿佛听见风车转动声音。

你若盛开,清风自来。

[1]美国本土最南端,在佛罗里达群岛西南端的小珊瑚岛上,距古巴90迈,曾为美国作家海明威的故居。

“你好,欢迎来到我们的城市”——我与庞蒂亚克市长的不期而遇

庞蒂亚克是66号公路上离开芝加哥后第一座正式的城市,地位像66号公路关口一样举足轻重。产生这样强烈的感受,不仅仅源自这座城市本身的风貌与故事,还来源于我在这座城市的奇特经历。彩色脚印带我去看城市墙画

庞蒂亚克成立于1926年,每年来此参观的人数达到五万人之多,墙画艺术博物馆,66号公路历史博物馆,鲍勃·沃德麦尔(Bob Waldmire)的家等景点十分集中。庞蒂亚克周围紧邻伊利诺伊州州立大学、伊利诺威斯林大学、哈特兰德社区大学等众多大学院校,文化艺术及经济交流也十分频繁。

驱车进入庞蒂亚克市,靠近Wishing Well Motel旁的硕大的66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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