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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20-08-29 05:52: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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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梦三生

出版社:华文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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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色十字梦

银色十字梦试读:

十字架上的审判(楔子)

“神灵啊,

择人而食的魔怪,已从墓穴中爬出,

它泄愤于人类,

它以鲜血为食,

它勾引神灵之子,使其堕落,

祈求放逐它,

使它不再回到他的身边,

它的眼睛永远看不见他,

它的双手永远碰触不到他,

它的口中永远喊不出他的名字。

以神的名义,

愿此人,神灵的孩子,

重新回到神的身边,

愿神仁慈的双手护佑他的平安,

宽恕他的罪……

阿门……”

沙滩之上,一群身披白袍的信徒围成一个半圆,他们赤着双足,面色庄严肃穆,口中齐声诵唱,语调平和而安详。海风吹过冰冷的沙滩,黑沉沉的海面仿佛被墨汁染过一般,漫无边际。

海边一块凸起的礁石之上,竖立着一个十字架,上面赫然吊着一名男子。他的手腕和足踝处都钉着巨钉,被钉在宽大的十字架上,白色的套头毛衣上血迹斑斑。此时,他正缓缓地垂下头,鼻梁上的无框眼镜无声地滑落在沙滩上。

一名白袍的信徒走上前,踩在那眼镜上,“喀啦”一声脆响,那眼镜已经碎成无数的小片。

被钉在十字架上的男子依然低垂着头,一动不动,仿佛已经没有了生命的迹象。在整齐的诵唱声中,东方渐渐开始露出鱼肚白,一轮暖阳缓缓从海平线上升起,阳光洒落在沙滩之上,洒落在那些破碎的镜片之上,折射出如彩虹般耀眼的七彩光芒。

男子颤动了一下,缓缓抬起头,深邃的灰色双眸竟是一片平静温和,仿佛那些巨钉不是钉在他的手脚之上一般。

望着东方旭日初升,被钉在十字架上却依然温和如天使一般的男子眼里微微流淌着一些温暖。恍惚间,他仿佛看到一个黑发的少女从海的那一端踏浪而来。“东……方……晓……”苍白干涩的唇微启,他缓缓念出那三个字,是一如既往的温柔。

东方晓……听到这禁忌的名字那男子口中逸出,白袍的信徒们开始惶恐。“放逐它!

放逐那妖魔!

使它不再回到他的身边,

它的眼睛永远看不见他,

它的双手永远碰触不到他,

它的口中永远喊不出他的名字。

阿门……”

耳边的诵唱声愈发的激烈起来,男子浅浅微笑。

晓晓,即使你的眼睛再也看不到我,即使你的双手再也碰触不到我,即使你的口中永远无法喊出我的名字,可是这一次,让我来看你,让我来触碰你,让我去到你的身边。那时,我将会成为你身边一抹温暖的阳光。陪着你,保护你,并且……永远不再离开你,永远不再抛下你一个人。

这,是故事的开始,并不是故事最终的结局。第一章生日的艳遇

冬日的第一场雪纷纷扬扬,下了一整夜。

闹钟响了第三回,我终于依依不舍地离开温暖的被窝,起床去糖果屋上班。

打了个哈欠,我裹着围巾,戴上手套,全副武装,只留两只眼睛在外面用来认路。路上积了厚厚的一层雪,脚踩在上面,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天色仍是很暗,昏黄的路灯,飞扬的雪花,宛如电影场景一般。这样梦幻的场景没有一场艳遇实在太可惜了,何况今天是本姑娘二十岁生日呢。

正在我感慨没有艳遇的时候,冷不丁有人挡住了我的路。“小姐,请问锦绣糖果屋怎么走?”暗哑奇异,却又带着说不出的魅惑的声音响起,我疑惑地抬头看向站在眼前的男子,他比我足足高出一个头,穿着暗红色的带帽风衣,帽子扣在头上,看不清他的模样。

冬日的清晨,路上的行人并不多,我有些戒备地后退一步。他似乎觉察出了我的戒备,抬手拉下帽子,又问:“小姐,你知道锦绣糖果屋怎么走吗?”

呃,艳遇?!看清楚他的模样,我一时之间竟有些回不过神来,我从未见过如此妖冶的男人,苍白的脸颊,微卷的酒红色长发,狭长的双目,漂亮得不可思议。

惊人的艳遇啊!“我在锦绣糖果屋工作,正要去上班。”“啊,那太好了。”他微微笑了起来,如蔷薇一般妖艳美丽。

拐过一个街角,便是锦绣糖果屋,门面并不大,却很精致。开了门,就可以闻到空气里弥漫着的香甜味道,我把店里的灯光调亮了一些,转身笑眯眯地看向站在门口的那个艳遇,“请进。”微笑服务,顾客是上帝。

明亮的灯光把柜台上的糖果照得亮闪闪的,分外诱人。“这么早就来买糖果么?你要哪一种?”我猜想眼前这个漂亮得有些过分的男人是为他宠爱的女朋友来买糖果的,或者他的女朋友正在闹点小脾气,他才会在这样的雪天里满大街找一间糖果店。大部分女生对糖果没有免疫力,我也一样。

他却摇头:“我找微生阳。”“呃?”我愣了一下,“他十点才会来。”“我等他。”他浅浅地笑。

微生阳是这间糖果屋的老板,名字和他的人一样奇怪。我在这间糖果屋工作了近五年,除了他的名字,我对他仍然一无所知。每天准十点他都会出现在店里,一个人坐在靠窗的吧台上泡一杯咖啡,然后呆呆地坐一整天,如非必要,决不会多说一句话。

怪是怪了点,不过他也算一个好老板,偶尔见我偷懒也不会吱声,更重要的是,他从来不要求我出示任何证件。

因为学生证、身份证,甚至连出生证明我都没有。十岁那年一觉醒来我便躺在幸福街的垃圾场里,记忆一片空白。我的生日便是我在垃圾场上醒来的那一天,那一天是我的重生。因为那一天,我遇见了迦斯。

红发男人走到吧台边坐下,那是微生阳常坐的位置。“你是老板的朋友吗?”我有些好奇,微生阳似乎从来都没有什么朋友。“算是吧。”他想了想,回答我。

算是?奇怪的答案。因为天气的缘故,店里没有什么客人,我转身倒了一杯咖啡给他。“算命吗?”他接过咖啡,忽然看着我笑道。“你会算命?”我讶异。“我会占卜。”他微微扬唇,灯光下,他苍白的容颜漂亮得不可思议。

我立刻点头,表示十分感兴趣。

没有东方占卜用的龟甲、蓍草,也没有西方的塔罗牌,连个故弄玄虚的POSE都没有摆,他只是定定地看了我好半晌,然后缓缓开口:“今天你不能救人,”顿了顿,又补充道,“任何人。”

莫非要我见死不救?这算什么占卜?真是不够专业。

我笑得有些敷衍,那个苍白而漂亮的男人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没有再开口。“叮当。”门口的风铃忽然清脆地响了起来。“欢迎光临!”我忙转身,笑眯眯地招呼。

进来的是一个背着双肩包的少年,穿得十分单薄,他直直地看向我,漆黑如墨的双眸带着几分漠然。“早上好,老板。”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我继续微笑。

没错,这个看上去只有十五、六岁的少年就是糖果屋的老板微生阳。这个谜一样的少年从来不做这个年纪的孩子应该做的事,不去上课,没有朋友,也从来不提他的父母,只是独自开着一家糖果店,店员只有我。“好久不见。”坐在吧台边的男子站起身,微笑。

微生阳皱眉,“你怎么来了?”语气十分淡漠,根本不是对朋友的口吻,然后他转身看向我,“今天放假,你早点回去吧。”“为什么?”我眨了眨眼睛,一脸的疑惑。“你昨天不是说今天是你的生日吗。”微生阳淡淡地开口。

我满脸感动地点头,果然是个体恤员工的好老板!乐滋滋地拿了一早做好的巧克力蛋糕,我拎了包提前下班。“小姐!”刚走出糖果屋,那艳遇又叫住我。“嗯?”我回头看他。“记得,今天不要救任何人。”他看着我,微笑道。

还是刚刚那个奇怪的占卜?我扬了扬手,转身离开。

傍晚,我一路哼着歌,走向斜对面的小吃街。“啊!东方晓!”“东方晓!”“上帝啊,是东方晓!”“东方晓来了!”……

一叠连声的惊叫,一时之间,收摊的收摊,关门的关门,锁窗的锁窗,整条街道只剩下我一个人孤零零的站在雪地里。

至于嘛,我又不是洪水猛兽!事情的缘由说来话长,我们就长话短说,据说十年前幸福街的垃圾堆里忽然冒出了火光,然后东门王大妈的婆婆两腿一蹬去了西方极乐,离世前说了一句“妖魔临世……”而十年前,正好是我出现在垃圾堆里的时候,更不巧的是,据说那老婆婆是幸福街有名的神婆,她的预言一向很准。

无奈地咧了咧嘴,我四下扫视一番,沉默,整条街道寂静无声,只有一只缺了尾巴的小狗正“汪汪”地叫唤,连一辆自行车都没有。

我走进街边的超市。买菜,回家。

推门进屋,我顺手开了灯,房间里立刻明亮了起来,“吱”的一声响,一个黑色不明物体从我脚背上蹿了过去,我愣了一下,怒了:“嗨,大家同住一个屋檐下,你能不能稍稍安分一点,不要这么嚣张,惹毛了我明天买个老鼠药毒死你!”

被点名的大黑鼠哆嗦了一下闪进了墙角的洞里。

弯腰正准备换拖鞋,一只大大的蟑螂从眼前不紧不慢地爬过,我终于忍无可忍,抓起拖鞋“啪”地一下将那蟑螂拍成了蟑螂饼。“早告诉你们给我安分点,大家相安无事多好。”嘟囔着,我换了拖鞋起身。

房间里乱七八糟的一片,早上吃的面碗,昨天穿过的臭袜子……我缩了缩脖子,如果被迦斯看到,一定会笑话我的。

拿起垃圾袋,将面碗和袜子都扔了进去,我从柜子里取出新的白色印花桌布铺上,把从糖果屋带回来的巧克力蛋糕摆在桌上,侧头看了看挂在墙上的钟,已经六点十五了,忙一头钻进厨房洗菜煮饭。

其实我一点都没有做家务的天赋,在厨房里忙了半天,端上桌的菜却有些惨不忍睹。那些有碍观瞻的菜却丝毫没有影响我的心情,坐在桌边,我乐滋滋地将蜡烛插在蛋糕上,抬头看了看时间,八点十分。“Happybirthdaytoyou……Happybirthdaytoyou……Happybirthdayto晓晓……”小声哼着歌,我坚起耳朵听门外有没有脚步声。

迦斯,今天是我二十岁生日了,你会回来吧。你会回来,然后微笑着抱起我,像以前一样,轻轻地蹭着我的鼻子,温柔地看着我说:“晓晓,生日快乐。”

只是这样想着,我嘴角的弧度已经忍不住地弯起。

十年前,我在垃圾堆里醒来,所有的记忆都是一处空白,所有的人都对我避之惟恐不及。就在我以为自己会死在垃圾堆里真的变成一摊垃圾的时候,有人将我抱回了家。他叫迦斯。

那是一个清晨,在东方第一缕阳光升起的时候,他站在我面前,温暖的阳光洒在他的身上,犹如天使的光圈。那样一个斯文儒雅的男子,他抱着脏兮兮的我,小心翼翼,如珠如宝。

十岁的我,不但全无记忆,甚至不会走路说话。他拿糖果哄我开心,他用汤匙一匙一匙地喂我吃饭。他扶着我,抱着我,看着我一点一点学会走路,教我说话,我学会的第一句话是“迦斯”。他一笔一划手把手地教我写字,那般温柔而细致。连我的名字,都是他取的。他说,东方即晓,是新的开始。

迦斯对于我,是仿佛氧气一般的存在,没有他,我会连怎么呼吸都忘记。所有的一切我都可以不在乎,我只要记得我是东方晓,只属于迦斯的东方晓。

五年的时间,我幸福得忘乎所以,可是有一天,迦斯突然不见了。

那是我十五岁生日的那天,我放学回家,等待我的是一桌热气腾腾的饭菜、一个我最喜欢的巧克力蛋糕,桌上还摆着迦斯送我的生日礼物,一盒五彩缤纷的糖果。而他,却没有如往常般微笑地等我回家。我找遍了每一个他可能去的地方,一天一天一年一年地找。他却没有任何消息。那般突然地,他从我的生活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翻遍了每一个角落之后,我放弃了寻找,学会了等待。我相信他会回来,因为他是我的迦斯,我是他的东方晓。“当、当、当——”远处钟楼上的大钟沉闷地响了十一下,我回过神来,看了看墙上的挂钟。

今天是我二十岁生日了,他会回来吗?

五年来,每一回生日我都会如此期待着。我的迦斯,他会穿着白色的套头毛衣,灰褐色的休闲裤,拎着我的生日礼物走进大门,然后一步、两步、三步……他会走到门口,将钥匙插进锁孔……

微微闭上眼睛,我开始幻想钥匙插进锁孔的声音,那对于我来说,是比任何音乐都要美妙的天籁之音。突然,门外一阵轻微的响动,我怔住,是脚步声!是幻觉吗?是我的幻觉?

不是幻觉!我蓦然瞪大眼睛,薄薄的一层雾气蒙上眼睛:“迦斯!”迦斯回来了!一定是迦斯回来了!

我急急地站起身便要去开门,膝盖不小心狠狠撞上椅子,一个重心不稳,“砰”地一下重重地摔在地上。几乎是连滚带爬的,我奔向门口:“迦斯,迦斯,等等我,我来开门了!”颤抖的双手猛地拉开门,凛冽的寒风一下子灌了进来,吹得脸颊生生的疼,我呆呆地望着门外一片白雪皑皑,没有人。

刚刚撞到的膝盖忽然之间开始泛起疼痛的感觉,锥心般的疼。我无力地坐在地上,随即又是一惊,门外的雪地里竟然有一个人!

雪地里躺着一个男子,似乎已经被冻僵了。我忙起身走出门,借着灯光弯腰看他。

所有的艳遇都赶在今天了。

他双目紧闭,长长的眼睫在眼下投出一片暗影,面色虽然苍白似鬼,眉眼之间却仍是有一种冰寒的气质,没有血色的唇微微抿着。抬手探了探他的鼻息,我脚下一软,跌坐在地。

他、他竟然气息全无!我颤抖着掏出手机准备报警,发现手机没电了,正懊恼,他却忽然微微动了一下。

还活着?我忙手脚并用,使出吃奶的力气将他拖回屋子,又冲进卧室拿了毯子出来裹在他身上。摸了摸他的脸,依然冷得可怕,我转身去拿电话准备拨120。

半拖半抱地将他挪到沙发上,“呀!”左手一阵刺痛,我低呼一声,抬起手来,却见左手食指被桌上的倒刺划出一道血痕。正低头吮着被刺伤的手指,我忽然感觉有人正冷冷地盯着我,下意识地抬头,那男子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已经醒了。“你醒了?”我有些惊喜地抬手探了探他的额,却依然一片冰冷,手微微僵住。刚刚一直没有注意,他的头发,竟是银色的,长长的一直垂向腰际,睁开的狭长的双目中一片妖异的血红。“你……是谁?”仿佛预料到即将而来的危险,我的声音带了一思不可抑制的颤抖。那银发男子对我的问话置若罔闻,泛着血色的妖异双瞳却紧紧地盯着我刚刚被划破的食指。

下意识地想要后退,一道银光在眼前一闪而过,我感觉颈间一阵刺痛,那个家伙竟然咬住了我的脖子,尖锐的牙齿刺入了我的颈侧。未知的恐惧瞬间袭遍全身,我惊恐地瞪大双眼,感觉体内的气力仿佛都随着那血液一起被抽尽一般。“放开我!”我尖叫,该死的家伙,居然敢咬我!意识渐渐模糊,我忽然想起早晨遇见的那个漂亮得不可思议的男子,他替我占卜说,今天不能救人。

感觉身体渐渐冰冷,揪住仅剩的一丝残念,我作猛虎扑食状,扑向那个恩将仇报的家伙,狠狠抱着他的脖子,有样学样的“吭哧”一口咬下。

敢咬我!简直是活腻味了!

他修长的身躯微微僵住,显然他不敢相信我居然会咬他。哼,我的座右铭是:有恩必报,有仇必偿,就算死了,也得拖个垫背的。我是小强,遇强则强的小强!绝对以牙还牙以眼还眼,你咬了我,我自然要咬回你作补偿!“松口!”他的声音异常冰冷。“不成!你刚刚咬了我,万一我得了狂犬病找谁去?”咬着他,我含糊不清地说着,口水粘在他的脖子上。

黑线,沉默。“放心,死人是不会得狂犬病的。”男子冷冷地道。“死人?”我眨了眨眼睛,终于松了口。还未等到那个家伙的回答,剧烈的痛楚已经扑天盖地的向我袭来。灼痛,是烈火焚身般的灼痛!体内仿佛有什么东西要破体而出一般,剧烈的疼痛令我生不如死。眼前是满目的血红,仿佛地狱中那疯长的妖红血莲。许久,我才安静下来,口中还残留着腥咸的液体,那个银发的妖异男子早已消失不见,只是我口中,他血的腥味却久久不散……“混蛋!你居然敢逃!你给我出来!喂,至少留个名片给我!”我追出屋子,气得直跳脚。

墨一般浓黑的天幕上,启明星在天遥遥闪亮。忽然,一道刺目的银色光芒在我眼前闪了闪,那银芒是从我的右手上发出的,我微微愣了一下,看向自己的右手,我的右手食指上不知何时多了一个银环。

是那个家伙留下的?这算什么?留给我当抵押的医药费?还算他有点良知。

本想拔下来仔细看看,却发现那个银环仿佛长在我的手上一样,怎么也拔不下来,便随它戴着了,仔细看看,还挺好看。

站在门口,我仰头望着天边那闪闪发亮的启明星,仿佛一双温和入骨的眼睛。看着看着,我一个人傻傻地笑了起来。

迦斯,你为什么还不回来?

一宿未眠,我却是奇异得连一丝睡意也无。

窗户没关,风吹得窗帘随风轻舞,我下了床,拉开窗帘,东方一片如血的殷红,不知为何,想起如血这个比喻的时候,我不自觉地轻轻舔了舔有些干涩的唇。

蓦然,金色的阳光自色彩绚丽的朝霞里微微露出一角,透过明净的玻璃窗斜斜地照进屋里。我暴露在阳光下的手腕立即焦黑一片,我吃痛地惊呼一声,反射性地猛地拉上窗帘,随即后退着跌坐在地,怔怔地看着自己被灼伤的手腕发呆。瞪着自己的手腕,更奇异的事情发生了,那被阳光灼伤的地方竟然渐渐愈合,恢复如初,连一丝疤痕都没有留下!

谁能告诉我,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满地都是糖纸,书桌上一整罐的奶糖都被我吃光了。我坐在一地的糖纸之间,茫茫然不知所措。

四周光线很暗,我却是看得异常的清晰,忽然想起该向微生阳请个假,忙拿起电话。“对不起,你拨的是空号——”话筒里,一个专业而冰冷的女声一直重复同样的话,糖果屋的号码怎么会是空号,微生阳又忘了去交电话费?

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低头看向右手食指上亮得有些刺目的指环,我得先找到那个咬了我的家伙,才能明白究竟发生什么事了。仔细转动着那个银色的指环,我忽然发现那指环上刻着一个小小的字母W。

W?有什么含意吗?

傍晚的时候又开始下雪,我打开门,试着走了出去。果然,只要没有阳光,一切都和平常一样。

天阴沉沉的,我站在大街上,看着周围来来往往的人群,忽然感觉无比的饥饿。一阵刺耳的刹车声冷不丁地响起,我还没有反应过来,一辆蓝色的跑车不知从什么地方猛地蹿了出来,将我狠狠地撞飞了出去。“小姐,你怎么样了!有没有事?”司机冲下车,焦急地跑到我身边蹲下。

左手一阵刺痛,我侧头看了看,衣袖被血浸湿了,左手伤可见骨。司机惊慌失措,忙掏出手机叫救护车。我却怔怔地盯他的脖颈出了神,因为紧张我的伤,他的颈上青筋毕露,看着那跳动的血管,我感觉更饿了。“小姐?”见我怔怔地看着他,那司机估计以为我被撞傻了,忙扶着我,担忧地问。“我没事。”我吞了吞口水,低头看了一眼伤口,果然,伤口正在以极快的速度愈合。“可是你的伤……”他微微呆住,揉揉眼睛,“你的伤?”“只是蹭破了一点皮。”我站起身,不理会身后的喊声,快步离开。刚刚我竟然有一种抑制不了的冲动——想咬他!

站在街角,我伸出有些颤抖的手,缓缓抚向颈间那两个微凹的齿印。我想我有点明白自己究竟遇到什么东西了,仔细回想那个咬了我的白发男子,却忽然发现自己竟然已经不记得他的模样了。他一定动了手脚,对我施了催眠术吗?

忍住强烈的饥饿感,我一路小跑回到阁楼,将门锁上,靠着门慢慢坐到地上。

吸血鬼。我……变成一只吸血鬼了吗?!我变成那一种嗜血、恐惧阳光、永生不死的妖魔了吗?!

颤抖着双手,我轻轻按在心脏的位置。平静,一片平静。没有心跳了。“迦斯,迦斯,我该怎么办?迦斯,迦斯,我该怎么办……”额头抵着膝盖,我缩成一团。

在阁楼里待了整整三天,我终于饿得受不了,跑了出来。

A市的夜晚霓虹闪烁,亮如白昼,我独自一人站在街角,寒风凛冽,我却感觉不出一点的冷。

漆黑的双瞳紧紧盯着过往的行人,我能够听到他们的心跳,我可以看到他们血管中血液流动的样子,可以想象那些暖和的温度。舔了舔唇,我感觉自己仿佛是在黑暗中狩猎的野兽一般。我的胃在抽搐,饥饿的感觉让我快要控制不住自己。“小姐,需要人陪么?”冷不丁,一个轻挑而富有磁性的声音自身后传来,极具魅惑。身后有人握住了我的手。

我惊了一下,转身看他。站在我身后的,是一个面容极其俊美的男子,混血儿一般的模样,一头半长的黑发简单地用锻带束在脑后,他有一双漂亮的桃花眼,像午后晴空一般湛蓝色的眼睛。

咬他?不咬他?我犹豫着要不要把他当成我的第一顿美餐。显然,他把我思索的目光当成是着迷了。“不用害怕,我会让你在极度幸福中死去。”漂亮的唇形缓缓吐出最致命的吸引,他微微眯起漂亮的桃花眼,修长而冰冷的手已轻轻抚上我的脖子,张口,他口中的尖牙闪着寒光。

他是吸血鬼!我哭笑不得地呆住,看着眼前这个黑色长风衣的男子笑得宛如夜店牛郎一般,我微微呆了一会儿,忽然笑了起来,随即缓缓仰头,吸了一口气,张开嘴巴,龇牙咧嘴地卖弄口中寒光闪闪的尖利獠牙。

不就是牙么,谁没有啊。只是不知道这个家伙如果知道我把他和午夜牛郎比作一团会作何感想。

刚刚还笑得风情万种的男子立刻呆住,那样呆傻的神情出现在这般俊美无铸的脸上,还真是极富喜剧效果。半晌,他终于回过神来,随即有些挫败地收回尖牙,垂头丧气地低叹:“你也是啊、”

我笑了起来,哈哈地笑到打颤。除了那个咬了我的家伙,眼前这个黑色长风衣的男子是我见到的第一个吸血鬼,没想到,竟然和我一样,是一只糊涂鬼。

连同类都分辨不出来。“别笑了,我刚从魔界来,哪里想到人界也有这么多血族。”那男子懊恼,“小白那家伙明明就说人界到处是美味。”

美味?眉头轻轻一跳,我没有出声,是这样吧,如果他不是吸血鬼,或许刚刚被咬的就是他了,从前的同类,现在随时有可能成为食物,身为怪物,却又拼命阻止自己更像怪物。“小白?”一只狗?还是一只猫?嗯,比较像狗的名字。“啊,是我哥们。”那男子笑了起来,又有些犹豫地看了看我,“人界是这么说的吧?”

见他这样,我又笑了起来。“你好,我叫洛特。”他也笑,绅士地弯腰,轻轻吻了吻我的脸颊。“东方晓。”我看了他半晌,忽然又忍不住开口,“你的眼睛很漂亮。”“是吧?小白说这双眼睛专门惹桃花。”洛特笑得好不得意。“很像午后晴空,天一般的蓝色。”我轻轻开口,午后的晴空的湛蓝,或许以后都不能看到了吧。“如果晓晓喜欢,在下愿意一辈子看着你的眼睛,守着你。”修长的身子微微前倾,洛特看着我,湛蓝色的眼睛里是款款深情。我抖了抖,鸡皮疙瘩落了一地。

洛特笑了起来,一手将我勾入怀中,微微晃了一下,我一下子跌入他怀里,竟是连半点反抗的力气都没有,洛特这才发现我的异样:“你几天没吃东西了?”“三天。”我老实回答。“你几岁了?”一脸怪异地看了我半晌,洛特突然开口。“二十。”“我是说你初拥,也就是变成血族之后。”“三天。”

洛特看着我,忽然一脸温柔地抚上我的脸颊:“我可怜的孩子,被你的创造者遗弃了吗?”我开始磨牙。“没有人告诉你该怎么当一个血族吗?”洛特俊美的脸上写满了怜香惜玉。“血族?”“嗯。”洛特点头,一脸的严肃,“你还是属于Childe等级的血族,是最低层的,必须由自己的创造者亲自教导,不得离开半步,直到被释放。”“嗯,你是什么等级的?”看着他,我问。“我啊,我可厉害了!”洛特立刻眉飞色舞起来,“我是Elder,活了六百多年了,相当于长老一极的人物啊。”“真的?”我扬眉,相当的怀疑,眼前这个笑容满面的家伙真的会那么厉害?

以前的传说里,血族无不优雅而冷漠,哪有吸血鬼会笑得如此阳光灿烂?而且他连同类都会认错,实在没有说服力。“没有创造者保护的Childe,会遭到其他血族的耻笑,甚至于……”突然凑近了我,洛特有些危险地眯起那双漂亮的桃花眼,“诛杀。”“哦。”我乖乖应了一声,表示捧场。“咦?你难道不应该害怕,然后眼泪汪汪地颤抖着求我保护你吗?我可以冒充你的创造者哦!”洛特神秘兮兮地开口。“我已经死了,还怕什么。”被他的形容词煞到,我哆嗦了一下道。“话可不能这么说,当血族其实很好玩,可以吓唬小孩,可以找一大堆的女人,咳咳……我是说,血族是一个高贵的种族,凌驾于人类之上,万不可被人类儒弱的思想所牵拌。”洛特说得一本正经,可是我倒觉得前面的话可信度高一点,后面水分比较足。“能让我亲自教导的Childe你可以第一个哦。”洛特一脸的施恩,随即全然忽视我的反应,“好了,我先带你去找吃的。”也许是饿极了,我竟然没有反对,任由他拉着我的手,乖乖地跟着他走。

洛特的手和迦斯一样漂亮而修长,但是迦斯的手十分的温暖,洛特的手却和我一样冰凉。一头撞上他的背,我茫茫然抬头,却见他已经停了下来。“就是这里。”他回头笑眯眯地看着我道。我转头看去,是一家酒吧,招牌上的霓虹灯明明灭灭,勾勒出两个妖艳至极的字体:夜魅。

洛特拉着我走了进去。“暗夜的降临,沸腾的旋律,萦绕千年孤寂,血的盛宴,妖之魔光,在这城市狂欢……”灯光昏暗而充满魅惑,四周充斥着缭绕的烟雾,我好奇地瞪大眼睛,看向高台的旋转椅上那个正在弹吉他的身影。灯光没有打到他身上,我看不清他的容貌,他自弹自唱着,声音暗哑奇异,却又声声入耳。“对不起,未成年人不能进入。”一个白衣侍者拿着拖盘走上前挡住我们,极有礼貌地指了指门口竖立的牌子。洛特顺着他的手看了看门口,笑了起来,桃花眼笑得眯眯的,然后不怀好意地盯着我看。

未成年人?我下意识地顺着洛特的目光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材,怒火升腾,我看起来长得很像未成年的样子吗?!

洛特修长的手臂轻轻一勾,将我勾入怀中:“她啊,成年了。”冰冷的唇凑到我颈边,洛特说得暧昧至极。“证件呢?”那侍者毫不含糊。我立刻蔫了,我是一个连出生证明都没有的人。“啊!”洛特忽然夸张地对着高台上的身影挥手,我侧头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洛特的无赖行径,我以为他至少会施个催眠术之类的,他不是自吹自己是等级很高的血族吗?六百多岁的吸血鬼都是他这副德性?真是幻灭。“我朋友,我朋友在那边!”全然不顾我下巴快掉下来的模样,洛特拉着我,一脸兴奋地便要往里闯。“你说摩文少爷?”那侍者一脸怪异,随即崇拜地看向高台上那个身影。“千年的时光,未曾有过片刻的思念,爱从不曾走远……”那个声音仍在吟唱着,仿佛带着某种奇异的魔力一般。“摩文!摩文!我是洛特啊!”洛特更夸张地挥手,那个身影微微凝滞了一下,歌声蓦然而止,随即身影微动,走出了那片暗影。

他挥了挥手,刚刚的白衣侍者一脸陶醉地走开了。暗红的竖领风衣,苍白的脸颊,微卷的酒红色长发,狭长的凤目,我怔住,他不就是那天在锦绣糖果屋里帮我占卜的男人吗?“摩文,你还活着啊!”洛特激动地扑上前拥抱他,“都四百年没见了,我还以为你四百年前就死了呢。”

四百年?他也是吸血鬼?我不可思议地看着他。

摩文面不改色地一把扯开他,看了看我:“你什么时候改变口味了?”洛特笑得极欢,不顾我的抗议,一把将我拥入怀里:“她可是我创造的。”“你?”摩文挑了挑眉,“我记得四百年前你便说过,永远不会再创造血脉了。”“我爱她……”洛特看向我,一脸痴情。

我立刻石化,仰头瞪向洛特,“不要胡说八道!”“看来这位小姐对我们无往而不胜的大情圣没有感觉呢。”摩文轻笑,如蔷薇一般妖艳美丽。“晓晓。”冰凉而修长的手温柔地抚上我的脸颊,洛特喃喃呼唤着我的名字,俊美而苍白的脸上满是隐忍的哀恸,“拜托你不要恨我,我知道你向往光明,可是我爱你!请原谅我拉着你一起永堕黑暗,因为,我没有办法看着你一日日苍老,无法忍受有一天你会离我而去,我不要再一个人忍受那无边无际的孤寂,所以,即使你恨我,我也要将你留在身边,永远。”

不可思议地瞪圆了眼睛,看着他湛蓝色的双眸,我嘴角微微抽搐起来,他在干什么?演戏?一只吸血鬼爱上一个人类,为了爱她,他不顾一切也执意要将她变成自己的同类,一起永生。真是好感人的故事。

可是,我的嘴角开始抽搐得更加利害,我是在一个莫明其妙的情况下被莫明其妙地咬了一口……“那祝贺你们终于可以在一起了。”从一旁的侍者手中接过一杯血色的液体,摩文笑得妖娆。“谢谢。”洛特一脸感动,张大双臂,准备再给他一个感激的拥抱。摩文笑着,不动声色地闪开,让洛特扑了个空。

洛特一脸哀怨地看向摩文:“四百多年没见了,居然变得这么冷漠。”“见到你很高兴。”摩文抬手将那透明的高脚杯送到唇边,轻轻啜饮,随即看向一旁仍在石化状态的我,伸手,“你好,我是摩文。”“你好,我叫东方晓。”我回过神来,伸手握住了摩文同样冰冷的手。我发现,他根本不记得我,或者,他假装不记得我?他因为占卜到我会被转变为吸血鬼,所以才告诫我不能救任何人吗?“要不要来一杯?”注意到我一直盯着他看,摩文摇晃着手中的高脚杯,笑问。

看着那血色的液体摇晃,我下意识地舔唇,我已经饿了三天了。“是酒。”仿佛看穿了我在想什么,摩文笑了起来,“我调的,叫‘火焚’,要试试吗?”

点头,接过一杯同样的液体,我随着摩文走到吧台边坐下。喝了一口,我微微愣住,心口竟仿佛有一把火在燃烧一般,有灼痛的感觉。“有烫的感觉吗?”摩文眯眼看着不远处一堆妖娆艳丽的女人,而刚刚还对我一脸深情相许的洛特此时正如众星捧月一般被围在中间,笑得一脸陶醉。“嗯,烫得有点痛。”抬手,我捂着胸口。“是啊,会痛。”摩文的声音有些遥远。“可以再喝一杯吗?”摩文回过头来,眯着看着我,目光在昏暗的灯光下有些迷离,随即他笑了起来,笑容艳丽得令人无法逼视。“当然可以。”我低头握着手中的高脚杯。

这是我第一次喝酒。很烈的酒,但是,却有一种很特别的感觉。“试过的人很少会点第二次。”摩文看着我,半晌,淡淡开口。“我很喜欢这种感觉。”我抬头看向眼前这个妖艳的男子,“心被烧得发痛的感觉。”摩文微微怔住,看着我,却又仿佛透过我看向另一个人。他忽然倾身上前,双手抚上我的脸,漂亮的眸子渐渐渗出欢喜:“刚刚你说什么,再说一遍,好吗?”

我往后缩了缩,想逃开他的双手,却未能如愿。“摩文,不准欺侮我的晓晓。”洛特不知何时从女人堆中走了出来,轻轻一拨,将我从摩文的手中拉开,又转头笑眯眯地看向我,“不怕,我会保护你的。”

我扬了扬眉,盯着一脸深情款款的洛特颈边性感的红色唇印。“抱歉,很久以前,有人说过同样的话,我等他很久了。”摩文没有理会洛特,淡淡开口。“不要演了,还装忧郁,你居然……”洛特一脸的不能接受,“你居然想抢我的晓晓!你这个家伙最阴险了。”说着,洛特又夸张地回头看向我,“晓晓啊,千万不要被骗了。”摩文抿唇笑开。“嘿嘿,”见摩文盯着自己直瞧,洛特干笑两声,凑近了我,“刚刚我可不是拈花惹草去了,我在为你寻找甜美的点心呢。”“点心?”我狐疑地看了一眼洛特,明明是他自己寻欢作乐,并且乐在其中吧。“怎么去那么久啊。”正想着,我忽然听到一声娇嗲的声音。抬头看时,一个金发女郎正摇摆着腰肢款款走来,白色低胸的V领紧身衣勾勒得胸前呼之欲出,金色超短裙几乎遮不住臀部,“亲爱的,人家等很久了。”那金发女郎走上前,贴着洛特软软粘粘地撒娇。

洛特极其顺手地将她揽在怀里,暧昧地轻舔着她白皙的颈部,侧头看向摩文:“酒吧里有包厢吗?”女郎躲了躲,咯咯地娇笑起来。“有,不过小心些,不要弄脏了,打扫起来很费劲。”摩文勾了勾唇。“哎呀,真坏。”那女郎轻轻扭了扭柔软的腰肢,不依地撒娇起来。看了一眼摩文,洛特轻笑,揽着她进了包厢。“他们干什么?”困惑地眨了眨眼睛,我看向摩文。抬手抚了抚我的头,摩文笑了起来:“很有趣的事,要不要看?”“呃?嗯。”无法抗拒他仿佛带着魔力的注视,我下意识地点头。

摩文带我走进了包厢,包厢里很暗,金发女郎正半裸着倒在洛特怀里,黑暗里,我真切地看到了她白皙的颈部,忍不住轻轻舔了舔唇。看到站在门口的我,洛特笑了起来,缓缓张口,咬上了她的脖子。

女郎轻轻挣扎了一下,缓缓闭上了双眼,嘴角挂着的笑意,湿润的双唇微张,喉间逸着销魂的低吟。洛特抬头看向我,伸舌缓缓舔去唇边殷红的液体,黑暗里,他极具贵族气息的脸庞俊美而魅惑。

女郎已经像睡着了一样倒在沙发上,白皙的颈间有个两个齿印,墨红色的液体正从其中缓缓流下。“开饭了。”洛特笑了起来,眯着湛蓝的眼睛。

看着那墨红色的液体,我发觉自己干渴到了极点,包厢的狭小空间中弥漫着血的腥甜气味,散发着致命的诱惑。“好孩子,去吧。”摩文轻轻推了我一下。

饥饿的感觉让我腹内如绞,仿佛着了魔一般走过去,低头迫不及待地吮住了那墨红色液体的源头。腥甜而温热的液体从喉间滑下,尝到了那甘美的滋味,我控制不住地狠狠吸吮。“够了。”洛特抬手,一把将我勾入怀中。我意犹未尽地舔唇,下意识地低头,随即打了个寒战。金发女郎面容惨白,紧闭着双眼,一动也不动。“看来你真的饿坏了。”洛特低笑,“不过虽然是食物,还是温柔点好,你吓到她了。”“她……死了?”我的声音微微发颤。“看样子是的。”洛特喉间发出低低的笑声。我猛地站起身,后退一步,直觉地便想逃,慌不择路中,一头撞上了站在门口的摩文。“看来你的小公主还没有身为血族的觉悟啊。”摩文扶着我,笑着看向洛特,妖冶的容颜在黑暗里美丽得诡异。洛特耸了耸肩,笑了起来:“真是可爱的反应呢,不是吗?”“你弄脏了我的地毯。”狭长的凤目扫了一眼染了血迹的华丽地毯,摩文的声音懒懒的,“还有,不要吓着你的小公主。”

洛特笑眯眯地拉过我,带着我的手按向那金发女郎心脏的位置,掌心处,有一颗温暖的心在跳动。“她只是被你的粗鲁吓昏过去了。”洛特低低地笑,“看来我有责任教你当一乖乖的小淑女。”

她没死。我重重地吁了一口气,随即甩开洛特的手,冲出了“夜魅”酒吧。

我……差点杀了人。可是,我饿啊,因为饿,我差点杀了一个人,那么……我,还是不是人?抬头望着头顶上冰冷的月亮,我都快忘了太阳的温度了。那样温暖的感觉,再也没有了吗?从此只能在黑夜里盘旋?从此只能以人类的血液为食?

放缓了脚步,我侧头望着街边的夜景,霓虹闪烁间,数不尽的纸醉金迷,不知不觉间,四周越来越暗,我走入了一处废弃公园的死胡同。身后忽然传来树枝断裂的声音,我下意识地转身,一个中年男人挡住了我的去路,看他十分猥琐的模样,我直觉地皱眉,微微后退一步,这个男人的眼神令人心生不快。“呵呵……”看清我的模样,他眼睛微微一亮,咧了咧嘴,露出满是烟垢的牙齿。“走开!”见他一步步地逼近,我后退着几步,感觉自己的背抵到了身后冰冷的墙。

不一会儿,那中年男人已走到我的面前,他伸手轻浮地捏了捏我的下巴。“你想干什么?!走开!快走开!”我大惊,扭动着身子,剧烈地挣扎起来。“妈的,怎么凉得跟个死人似的。”那中年男子粗鲁地扯去我的外套,骂骂咧咧地道。“嘶”地一声响,衣袖被撕裂,苍白的肌肤暴露在空气中,在月光的映衬下散发着玉一般的光泽。“算了,这么漂亮,老子将就点,就算真是死人也要尝尝你的味道。”满口的污言秽语,那男人的手愈发的不规矩起来。感觉到那个男人猥亵地上下其手,我惊叫起来。

月亮不知道什么时候悄悄隐匿在厚厚的云层里,四周显得越发的黑暗,有蝙蝠无声地盘旋。咬牙,我安静下来,低头,无声地张口,咬住了那男人的喉咙。“呵,咬吧,我最喜欢女人咬我……”轻佻的语句戛然而止,那中年男人的面色逐渐变得惊恐万分。许久,我松了口,他如漏了气的皮球般一下子委顿在地。“真难喝。”我听到自己的声音,带着说不出的诡异冰冷。

缓缓擦去唇上的血迹,望着瘫倒在地上的猥琐男子,我猛地回过神来,双手紧紧环抱着自己,缓缓地蹲下身。恍惚间,有黑色的披风覆在我身上,茫然地抬头,看到一双湛蓝的眼睛。“洛特……”我喃喃着开口,却不知道自己想说什么。“可怜的孩子。”洛特抚了抚我的脸颊,抱起我转身离开了公园。

靠在洛特怀里,我怔怔地回头望着那个像一团烂棉花一样一动不动的猥琐男。他,他死了没有?“别看了。”抱着我的手紧了紧,洛特将我扣进怀里。我乖乖地低下头,任由洛特抱着我离开了公园。

厚重的黑色窗帘挡住了冬日温暖的阳光,我双手抱膝坐在宽大的黑色沙发上,盯着电视屏幕。这里是摩文的寓所,昨夜洛特在那间废弃的公园找到我后,便不顾我的反对,将我带来了这里。“今日凌晨,在本市东区的废弃公园里发现一具男尸,据现场围观群众目测,这具尸体约四十岁左右,身上并无明显伤痕,诡异的是,该尸体全身血液均被吸干……”

电视屏幕的光亮在这黑暗的空间里显得有些刺目,我坐在沙发上,双手不自觉地绞紧。画面切换至现场,我却是瞪着电视屏幕微微愣住,那具尸体不是我昨晚咬的猥琐男!“……这已是本市发生的第九起离奇杀人案,此外,据传本市失踪人口已达十四人之多,传说中的吸血鬼真的存在吗?”电视里,传来女播音员声情并茂的播报,“目前,警方已介入调查此案……”“摩文,你好了没有啊?”洛特侧头对着浴室喊。浴室的门打开,摩文婀娜多姿地走了出来。

我目光呆滞地看向他,摩文竟然穿了一件大号的白色棉质睡衣,睡衣上还印着一只夸张至极的流氓兔。穿着流氓兔睡衣也能如此婀娜多姿的家伙,除了他我可再没见过第二个。“啪”地一声,电视被关了。我猛地抬头,洛特已经笑眯眯地挨着她坐下。“怎么了?饿了?”见我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洛特积极地询问。

一只高脚酒杯忽然递到面前,我抬头,看到穿着睡衣的摩文,一脸困倦的模样性感极了。“‘火焚’,要来一杯吗?”轻轻摇晃着手中的酒杯,摩文看着杯里殷红的液体,微笑。我无声地接过。“呀呀,不公平,我的呢?”洛特不满地叫起来。“自己去调。”摩文连看也未看他。“怎么这样,人家好歹是客人嘛!”洛特一脸的忿忿不平。“不请自来的客人?”扬眉,摩文瞟了洛特一眼,转身回房。“不要这样嘛,人家刚从魔界来,人生地不熟的,又带着晓晓,难道你忍心看着我们流落街头?”洛特笑眯眯地粘着摩文。摩文不动声色地闪开。“哇,好漂亮的棺材!”洛特厚着脸皮跟着摩文走进卧室,随即喜孜孜地盯着房间里黑水晶棺材惊叹。“多谢夸奖。”话音未落,摩文已经躺在了棺材里。

幽暗诡异的黑水晶棺里,那如蔷薇般漂亮的男人抬了抬手,便要合上棺盖。“喂喂,我们睡哪儿!”洛特忙不迭地大叫起来。“请自便。”漆黑的水晶棺合上了。

洛特挫败地垮下肩,“小气鬼,借睡一下会怎样啊!”

我微微侧头,看向窗外,仿佛能看到那厚重窗帘外里的阳光一般。“虽然没有棺材,但还是将就着睡一下吧,胡思乱想可不好。”洛特的声音不期然地在耳边轻轻响起。回头看向那双湛蓝色的眼睛,如天空一般的湛蓝色,在他的注视下,我感觉眼皮越来越重,终是还是倒在他怀里沉沉睡去。

醒来的时候,洛特和摩文都已经不在屋里了。窗子开着,屋外已是漆黑一片,有夜风从窗外吹进来,撩得窗帘“沙沙”地响。转身,我微微惊叫一声,后退数步,一下子跌坐在地,怔怔地盯着那个刚刚一直站在我身后的男子,渐渐缓过神来:“摩文,是你啊。”“你是谁?”凤眸微眯,他开口,声音竟是寒彻入骨。

我愣住:“摩文……你怎么了?”“摩文?”狭长的凤眸透出危险的讯号,夜风撩起他酒色红的长发。我忽然愣住,明明是同一张脸,但是我却忽然不敢确定这个满面邪气的男人便是摩文。“那个家伙在哪儿!”冷冷地扬唇,那个男子一把扯过我,漂亮的桃花眼里是清楚的恨意。

看着眼前的男子,我不语。“别以为你是吸血鬼我便奈何不了你,再不说我掐断你的脖子。”抿唇,他的声音冷得可怕。

见我仍是不开口,那男子怒气更炽,指尖变得锋利起来。感觉到有冰凉的液体随着脖子滑下,我吃痛地皱眉,他的眼里缓缓聚起一股杀意,我下意识地闭上眼睛。千钧一发之间,我右手食指上的银环突然发出刺目的白光,我还没有看清发生了什么事,那个男子便已经倒在地上。

我抬手摸了摸脖子,颈间的伤口正以惊人速度愈合。疑惑地看着半躺在地上的男子,他甚至还穿着摩文睡觉时穿的睡衣。半晌,他轻哼一声,皱着眉,茫茫然睁开眼。“东方,你怎么这样看着我?”扬唇,他半倚着墙,笑得一脸妖冶。

我傻住。人格分裂?可是,吸血鬼也会人格分裂吗?我开始有点茫茫然。“洛特那个家伙呢?”“不知道,我醒的时候他便不在了。”我选择没有多说,摩文看起来好像不知道自己会变成那个样子。“嗯。”扶着墙,摩文站起身,抬手按了按额,“奇怪,头怎么这么疼。”

我抿唇,连我都不明白刚刚突然出现救了我一命的白光从何而来。“我要去酒吧,你一起去吧。”摩文换衣服准备出门。“我不想去。”想起在酒吧里那个差点被我杀死的金发女郎,我便有些不安。“别担心洛特,他应该有事出去了,回来在这里找不到你,会去酒吧找你的。”摩文以为我怕洛特找不到我,又道。

我想了想,还是点了头。

跟着摩文一起去了酒吧,我坐在吧台下,看着摩文风情万种地在高台上低吟浅唱,我开始疑惑之前的事是不是噩梦一场。

摩文暗哑而奇异的吟唱声在这烟雾缭绕的酒吧中低低地响起,有些漫不经心,却是令人心醉。我点了摩文亲手调制的“火焚”,浅浅地啜饮。那“火焚”的感觉从喉间滑下,一直深入,灼得心生生地疼。可是也只有这样,我才能确定现在这副模样的自己,其实和死还是有一点区别的。

这些日子以来所有的一切,如果都是一场噩梦,该有多好。噩梦醒来,我还可以行走在阳光下,还可以都在满溢着糖果香味的糖果店里上班,然后在我和迦斯的家里等待迦斯回来。

灼痛渐渐消失,我心里微涩。歌声里,夜魅的几个侍者都抱着托盘好奇地远远看着我,仿佛观赏动物园里的大猩猩一般。“那个看起来像是未成年少女的家伙是谁啊?”“不知道啊,是摩文少爷亲自带她来的呢。”“啊?不会是摩文少爷的恋人吧!”一声轻呼,很痛心疾首的模样。“见鬼,不要胡说,摩文少爷才不会那么堕落去喜欢那种干瘪的未成年少女!”那一晚阻止我和洛特进酒吧的侍首忿忿地道。

听觉异常的好,我抿唇喝了一口“火焚”,无意识地转动着左手食指上的银环,很简洁的一个圆环,极为纯粹的银白色,不大惹人注目,指环外侧刻着一个浅浅的字母:W。

扯了扯,我垂下手,确定还是无法将它从食指上拔下。冷不丁“哐”地一声响,有什么东西碎裂开来,那碎裂的声音尖锐而短促,刺得人耳膜发疼,歌声戛然而止,突然之间,酒吧里所有的灯管一同碎裂,四周刹那间一片黑暗。

这又是怎么了?!我几乎是下意识地站起身,一片飞溅的碎片蓦然掠过我的脸颊,留一下道血痕,摩文仍旧坐在暗影里,动也未动。“啊,杀人啦!”“摩文少爷,摩文少爷……”“救命啊……”

酒吧里刹那间乱成一团,尖叫声、呼救声不绝于耳。刚刚还是一片奢靡的酒吧里,陡然间一片狼藉。“……试着要天真,试着要灵魂……这月光下堕落的情人……天上的父啊,在悲悯这人生……”奇异的歌声缓缓扬起,瞬间掩盖了一切惊恐的声音,整个酒吧,仿佛只剩下那样清晰的一个声音,高台之上,摩文正一个人静静坐在钢琴前弹奏着一曲不知名的乐曲,黑暗中,他微闭着狭长的双目,密密长长的眼睫在眼下投下一片暗影,带着说不出的魅惑,他轻轻吟唱着一首奇异的歌曲,仿佛周围的一切都与他无关。曲声时而宛转,时而悲凉,短短几分钟之内,竟仿佛已经历了沧海桑田一般。

黑暗中,我的目光愈发的敏锐,我注意到了酒吧的入口处不知何时站着一个银发白衣的男子,那样强烈的存在感,令人无法忽视。

月光下,他一袭白衣煞是奇特,仿佛古装一般的宽袖长袍,腰间还悬了一块透明的冷玉,银色的长发随风轻轻扬起,漆黑的瞳仁冷冽如千年不化的寒冰。和摩文、洛特不同,那是一张道道地地的东方面孔,如果不是他白发如银,如果不是他出现在这诡异的暗夜,那么,我甚至会觉得他仿佛是从古老卷轴中走出来的美男子。

在那银发男子的怀中,还抱着一个小女孩,约摸十岁左右,苍白瘦削而漂亮的孩子,有着琉璃色的眼睛。此时,她正乖乖待在那白发男子的怀中,惹人爱怜的模样。真是一对奇怪的组合。

曲未停,歌未歇。摩文径自吟唱,修长的双手如流水般在黑白相间的琴键上滑过,优雅而美丽。白发男子冷冽的双眸淡淡扫向摩文。

只听得“砰”地一声,那钢琴竟仿佛被一只巨大的手掌高高举起,又狠狠砸下。顷刻间,那架名贵的钢琴便成为地上一堆支离破碎的零件。于是,曲声停了。“你从岁月中走来,眼睛沾满了尘埃……听,天使的声音……最初的爱,消失在人海……”没有了伴奏,那歌声愈发的清晰起来,唱完最后一句,摩文终于缓缓站起身。“审判者,许久不见。”轻声打着招呼,摩文微笑,酒红色的长发随着晚风轻轻扬起,妩媚如蔷薇。那样的招呼,仿佛一对久未见面的朋友在街上偶然相逢一般。“找了你四百年,想不到你竟堂而皇之地在这里。”白衣银发的男子缓缓走进门来,声音也冷冽如冰。“我在这里等人”,轻轻撩了一下长发,风情万种,摩文轻轻垂下长长的眼睫,掩住美眸中流转的情绪,“他不来,我便不走。”“等了四百年?”白衣的审判者眼中没有丝毫的情绪。“嗯,还会一直等下去。”“你还有命等吗?”面无表情的,白衣的审判者轻声开口。

喉间微微一动,我这才注意到空气里满满弥漫着的,都是血的腥甜气味。四周静谧得可怕,刚刚在酒吧中狂欢的人类一瞬间都死得无声无息。微微带了恐惧的神色,我后退一步,看向那个白衣的审判者。

这么多尸体,如地狱一般的存在,我第一次看到,那个审判者,究竟是何人?

不小心踩上玻璃的碎片,发出轻脆的声音,我微微僵住,不期然抬头,对上了那一双冷冽的黑色眼眸。“她是洛特的女人,不要动她。”摩文突然开口,身形一动,便已站在我面前,完完全全将我挡在他高大的身影之后。“洛特的女人很多。”看了我一眼,那白衣的判者目光冷淡。

我忍不住翻了个白眼,那个花心大萝卜,就知道相信他的话没有好下场。“这个不一样”,摩文仍将我护在身后,“她是洛特创造的后裔。”“不可能。”微微扬眉,白衣判者薄唇微启,声音淡漠。

那般笃定的口吻?我腹诽,虽然我的确是冒牌货,的确不是洛特创造的后裔,只是眼前这个冰块一般的家伙凭什么说得如此笃定,仿佛他知道些什么一般。“是洛特亲口所说,千真万确。”“你担心自己比较好。”没有再看我,白衣判者淡淡开口,那个小女孩安静地待在他怀里,漂亮的琉璃色眼睛一直静静地盯着我看,被她盯着,我的关节仿佛生了锈一般,竟然动不了。“魔界最伟大的预言师,你,能不能预见自己的未来呢?”白衣判者缓缓扬唇,银色的发丝在暗夜里飞扬。

预言师?摩文居然是来自魔界的预言师?那一天在锦绣糖果屋他果然是因为预见我会被那个倒在雪地里的家伙变成吸血鬼,所以才警告我不要救他吧。唉,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早知道摩文四百年前就存在,我一定听他的!追悔莫及啊。“审判者,我能够预见你的未来。”摩文看向那个白衣的判者,暗哑的声音带了某种魅惑的味道。白衣判者怀中的女孩不安地动了一下,他低头,将左手食指放入那女孩口中,吮住判者的手指,那小女孩又恢复了安静。“你,会死。”妩媚的双唇轻启,摩文缓缓说出他的预言。白衣判者微微眯起眼睛:“先死的,会是你,叛徒。”只轻轻一挥袖,摩文便已坐倒在地。“我没有背叛女王”,明明是妩媚至极的脸庞,此时的摩文却是分外的摄人,“四百年前没有,四百年后也不会。”

白衣判者一字未语,再度拂手,摩文连哼都未哼一声便直直地被扫了出去,狠狠撞上墙,然后滑坐在地。那般妖冶妩媚的男子,此时却是颓然地垂着头,微卷的酒红长发有些凌乱地披散而下,有些颓败的美,美得令人心惊。昨晚明明他差一点便杀死我,可是为何现在却是连一丝法术都没有?

白衣判者冷冷看着倒在地上连一丝还手之力都没有的摩文,淡淡扬唇,似乎很满意他如此模样:“先死的,果然是你。”语毕,他再度抬手。“他不来,我便不走。”摩文他,说过这样的话吧。他在这夜魅里等的,是他倾心所爱的人吗?

也许是出于同病相怜的感觉,我不由自主地上前一步,张开双臂挡在了摩文前面。“欺侮一个毫无还手之力的人,你很有成就感吗!”我鼓足勇气,开口。在对上那双冷冽的眸子时,纵使已经鼓起了十二万分的勇气,我还是微微瑟缩了一下。“让开。”淡淡两个字,却让我心生惊惧,毛骨悚然。可是,我都已经是一个活死人了,还怕什么?怕死么?这听起来真像一个笑话。“白,我不喜欢她。”清浅的声音冷不丁地缓缓响起,如淙淙的溪水一般凉入心扉,琉璃色的眼睛看着我,小女孩的声音极浅,极淡,她的话,让我顿时有了一种大事不妙的感觉。

果然,那白衣判者闻言,蓦然抬头,看向我时,那双漆黑的瞳仁已经染上了杀意。我很没骨气地小小后退一步,开始惊恐起来。小女孩忽然笑了起来,轻轻扯了扯白衣判者的衣袖,摇了摇头。

见那小女孩忽然间对着我微笑,仿佛满池的白莲刹那间绽放一般,美得令人目眩,我忽然感觉头在隐隐作痛,记忆深处有什么在叫嚣着要跳脱出来一般。在白衣判者能够将人冻死的冷冽目光中,我硬着头皮强撑着挡在摩文面前。“呀呀,小白,好久不见!”正在剑拔弩张,我感觉自己快要被处理成一个真正的死人时,一个热情得有些夸张的声音冷不丁地响起。

洛特眯着一双湛蓝色的眼睛,笑眯眯地从门口走了进来,踏着满地的尸体,依然笑得一脸阳光灿烂,这实在是显得有些怪异。

小白?我微微一愣,就是初次遇到洛特时,他曾提过的名字。当时,我曾把小白联想成一只小狗来着……有些心虚地望了那白衣银发的审判者一眼,我暗自缩了缩脖子。仿佛注意到我的目光,那双漆黑冰冷的眸子扫了过来。“小白,你也来了!”洛特笑眯眯地上前,拍了拍他的肩,仿佛一点都不会被他那满身的寒气给煞到。

白衣判者竟也不发怒,只是淡淡地看着洛特,仿佛已经习惯了他如此这般德性。“都怪你,说什么人间到处都是美味,害我……”洛阳似乎是想起了那一日认错猎物的糗事,有些抱怨地嘟囔,随即倒是立即自觉地收了口,“来来来,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的晓晓。”一把拉过身子仍旧僵得直直的我,洛特笑眯眯地道,“我的人哦。”

闻言,我斜目觑了洛特一眼,已经习惯了他到处造谣,见怪不怪了。“晓晓,他是小白,闻人白,脾气很好的。”回头,洛特一点也不在意我古怪的目光,介绍道。

我怪异地看着那白衣判者,脾气很好?动辄杀人的好脾气?

闻人白淡淡收敛了杀意,抱着怀中的小女孩,一言不发。小女孩也静静地待在白衣判者的怀中,琉璃色的眼睛还是直直地盯着我,眨也不眨。“摩文。”那小女孩突然开口,声音轻柔动听。一直坐在墙角一动不动的摩文微微动了一下,挣扎着抬起头来。“你说白会死,为什么?”带着与天真的神情不相衬的声音,那小女孩看着摩文,问。

闻人白低头,看向怀里的小女孩,虽然漆黑的瞳仁依然冷漠,但却是带了一丝不易察觉地暖意。洛特难得自觉地闭了嘴,也看向摩文。“命中注定。”暗哑奇异的声音说不出的魅惑动听,淡淡四个字,却是令那小女孩微微变了颜色。“白,我们走吧。”小女孩没有再追问,仰头看着闻人白,声音很是温柔。闻人白微微点头,转身消失在夜幕中,如来时一样,未带半点痕迹。

我看着他们离开,回头看向摩文,他正扶着墙缓缓站起身,身上的伤口已经愈合。“谢谢你。”看向我,摩文的笑夺人心魄。“为什么不谢我?”洛特跳了起来,一把将我勾入怀中,“不准打晓晓的主意!”“谢你?”摩文斜觑了洛特一眼,微微眯起眼睛,“谢你将审判者带来?谢你差点让我无止尽的生命画上句点?执政官大人。”声音温柔得令人毛骨悚然。

执政官大人?我微微瞪大了眼睛,左顾右盼,执政官大人在哪里?。“看哪儿呢?这儿,在这儿。”洛特不满地伸手捧起我的脸,眉毛挑得高高的。“你?执政官大人?”我瞪大眼睛,一脸地不敢置信。

洛特眉飞色舞,得意非常:“嗯嗯,就是我,执政官大人!”

我呆呆地望着眼前这个笑得一脸春光灿烂的吸血鬼,那湛蓝的眼睛明媚得仿佛是午后晴朗的天空一般。这样一个甚至不像是吸血鬼的吸血鬼,居然是血之一族的执政官?我还处在巨大的打击中没有回过神,腰间忽然微微一紧,已经被摩文一手拉进了怀里。洛特见自己怀里空空如也,一脸忿忿地盯向摩文。“你,把这里打扫干净。”修长白皙的手十分自然地落在我肩上,摩文微微眯起狭长的凤目看向洛特,娇艳的双唇慵懒地轻启。看了看四周一片狼藉,洛特十分不满,“小白弄乱的,为什么要我打扫!”“审判者,不是你带来的么?”妖冶的眸中不动声色地添了一丝哀凄,摩文轻轻开口。“不是我。”湛蓝的眼睛里没有了笑意,洛特看着摩文,“小白和你,我谁也不会背叛。”摩文微微一怔,随即扬唇,那抹哀凄消失不见:“那你把这里打扫干净吧。”他笑,风情万种,妖冶撩人。“好。”洛特下意识地点头,随即跳了起来,“都说了不是我,为什么还要我打扫!”“因为我受伤了。”摩文懒懒说完,转身回吧台里坐下,从容得很。

洛特咬牙,狠狠抬手。魔法一般,所有撕裂的,破碎的,凌乱的,都恢复了原状,光亮如新。只是,原本热闹喧哗的人声消失不见,四周,一片静谧。

一切都可以恢复原状,但是死去的人,却是不能复生了。

我缓缓走到摩文对面坐下,看着他调酒。修长的手指握着调酒器有节奏地摇晃,摩文抬头看向我,娇冶的凤目有些迷离,仿佛蒙着一层雾气般。抬手从一旁的架子上取下两只透明的水晶酒杯,他低头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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