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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邓元煊

出版社：四川辞书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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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曲精粹试读：

故人何处，玉箫明月空闲——友谊赠答篇

曲作家们互相尊重爱慕。刘致与姚燧、张可久与马致远、大食惟寅与张可久的忘年交，以及卢挚和珠帘秀的交往，均被传为文坛佳话。他们互为赠答的作品，抒怀寄慨，一片至诚。尤为感人的是钟嗣成的《凌波仙·吊乔梦符》。这是一首悼亡曲，在元曲中

实不多见。

元曲作者多向往山林，有更多机会接触底层百姓，因而与山僧野叟、乡邻农夫结下了深厚的友谊。这种散曲人物形象鲜明，生活气息浓郁，语言朴实通俗，充满田园情趣和欢乐气氛。如关汉卿的“他出一对鸡，我出一个鹅，闲快活”；卢挚的“共几个田舍翁，说几句庄家话”等。这里没有了等级观念，彼此是亲密无间的平等相处。这种纯真朴实的友情，特别值得珍惜。

西风落叶长安，夕阳老雁关山。今古别离最难。

故人何处，玉箫明月空闲。

故人：老朋友。

〔大意〕秋天的长安西风萧瑟，落叶纷飞，想那遥远的边关也正是夕阳斜照大雁南飞的时候。古往今来，离别最让人伤悲。老朋友现在何处芽我这里空有玉箫与明月，却不能与你一起赏月吹箫。

〔点评〕此曲写对远在关山的友人的思念。前两句一写长安，一写关山，两两相对，情思绵邈；后三句抒发感慨，见其情谊深厚。

旧酒投，新醅泼，老瓦盆边笑呵呵。

投：应作荕（dòu），意为再酿的酒。

醅（pēi）泼：即酦（pō），未过滤的酒。

瓦盆：古时一种粗陋的酒具。

共山僧野叟闲吟和。

吟和：吟诗作曲，相互唱和。

他出一对鸡，我出一个鹅，闲快活。

〔大意〕旧酒已重新酿过，新酒则刚刚酿成，邀约山僧野老在老瓦盆边围坐。笑呵呵地吟诗作曲，互相唱和。他出一对鸡，我出一个鹅，真是闲适快活。

〔点评〕作者《四块玉·闲适》组曲共四首，这是第二首。此曲描绘了一幅充满田园情趣和欢乐气氛的饮宴图，表现了对闲适生活的向往和追求，也反映了作者与山僧野叟的深厚情谊。场面热烈，妙趣横生。

浙江秋，吴山夜，愁随潮去，恨与山叠。“浙江”两句：两句互文，意谓浙杭一带的秋夜。浙江，江名，即钱塘江，在今浙江省境内。吴山，山名，在今浙江杭州钱塘江北岸。

塞雁来，芙蓉谢，冷雨青灯读书舍。

怕离别又早离别。

今宵醉也，明朝去也，宁耐些些。

宁耐：忍耐。

些些：前一个“些”，一些，一点儿；后一个“些”，读sā，语尾助词。

〔大意〕在秋夜里送别友人，离愁如钱塘江潮滚滚奔涌，别恨如吴山峰峦重重叠叠。更何况北雁南飞，荷花凋谢，潇潇秋雨，一盏青灯，书房孤寂。真是怕离别又要离别。今宵一醉方休吧，反正明天终当离去，暂且把离愁按捺在心底。

〔点评〕此曲写离愁别恨，表达了对友人的深挚情谊。

用比喻和对仗手法，以景写情，婉丽清新。这是一首名曲，周德清认为它“造语、音律、对偶、平仄皆好”。

才欢悦，早间别，痛煞煞好难割舍。

早：在词曲中往往有“已经”的意思。

间（jiàn）别：离别，分手。

画船儿载将春去也，空留下半江明月。

将（jiānɡ）：语助词。

春：春光，美好的时光。此一语双关，亦暗指珠帘秀。

〔大意〕刚才还欢悦相处，转眼就分手离别，悲痛欲绝，实在是难分难舍。画船载着你离去，把春光也一同带走了，空留下倒映江中的半轮明月。

〔点评〕此曲是赠别之作，前三句直言离别难舍，后两句用双关手法，道出了彼此间深挚的情谊。情景交融，诗味隽永。

雨过分畦种瓜，旱时引水浇麻。共几个田舍翁，说几句庄家话。

瓦盆边浊酒生涯。

瓦盆：古时一种粗陋的酒具。

醉里乾坤大，任他高柳清风睡煞。

乾坤：天地。

睡煞：睡过了头。

〔大意〕雨后便分畦种瓜，干旱时就引水浇麻。平时和几个老农在一起，谈论谈论庄稼。瓦盆边饮酒度日，醉乡中天地广阔，只管在高柳下吹着清风睡去吧。

〔点评〕此曲写闲居生活，描写了雨过种瓜、引水浇麻的劳动生活，与邻里往来、闲话家常的情景，以及自己常入醉乡的愉悦。语言朴素淡雅，颇具陶渊明田园诗的风韵。

微风不定，幽香成径，红云十里波千顷。

红云：形容盛开的荷花。

绮罗馨，管弦清，兰舟直入空明镜。

碧天夜凉秋月冷。

天，湖外影；湖，天上景。

湖外：犹言湖中。

〔大意〕湖面上吹来一阵阵清风，小路两旁散发着丹桂的幽香，十里湖面上荷花盛开像一片朝霞，千顷湖面闪烁着粼粼波光。陪同夜饮的歌伎们身着绫罗幽香扑鼻，弹拨的管弦声悠扬清越，同乘一叶兰舟直向空明如镜的湖中驶去。不觉已夜深人静，蓝天澄碧，月色明净。在明月的照耀下，澄碧的蓝天好似一泓湖水，闪烁着点点灯火的湖面又好似繁星点缀的天宇。

〔点评〕牧庵先生指姚燧，刘致曾师从姚燧，并得到姚燧举荐。此曲写在西湖月下饮酒时所见湖景，描画了一个充满诗情画意的优美意境，可想见师生二人乐而忘返的愉悦。视野宽阔，动静交织，清丽秀美，浓淡相宜。

山无数，烟万缕，憔悴煞玉堂人物。

玉堂人物：玉堂，翰林院。卢挚曾官翰林学士承旨，故称他为“玉堂人物”。

倚篷窗一身儿活受苦，恨不得随大江东去。

篷窗：帆船的窗户。

〔大意〕连绵不断的无数高山，浩渺无际的万缕烟云，不忍看送我远行的翰林学士面容憔悴。靠着帆船的窗户，望着知己，想到分别后孤零零一身活受苦，恨不得让自己和东流的江水一同逝去。

〔点评〕卢挚号疏斋，曾写有《寿阳曲·别珠帘秀》。这是珠帘秀回赠之作，表达了对卢挚的真挚感情，也流露出深沉的苦闷。曲中情景交融，形象鲜明，声情并茂，如泣如诉。近人吴梅称之“风致婉妙”。

刘伶不戒，灵均休怪，沿村沽酒寻常债。

刘伶：晋代竹林七贤之一，性嗜酒。

灵均：屈原字灵均，他曾对渔父说：“举世皆浊我独清，众人皆醉我独醒。”

看梅开，过桥来，青旗近在疏篱外。

青旗：酒旗。

醉和古人安在哉选

安在：在哪里。

窄，不够酾选 哎，我再买选

窄：语气词，表惊讶。

酾（shāi）：斟。

〔大意〕刘伶执意不戒酒，屈老先生也不要见怪，我们沿村买酒就经常欠债。相约过桥看梅花盛开，酒旗招展近在疏篱外。醉了与古人唱和，古人在哪里芽呀，酒不够斟选哎，我再来买选

〔点评〕此曲写与朋友相聚开怀畅饮的情趣。以刘伶自况，一醉方休，也流露出失意和不满。末两句独白写酒兴、豪兴正浓，如闻其语，如见其人。

平生湖海少知音，几曲宫商大用心。

宫商：五音中的两种基本音调，此指乔梦符的元曲作品。

百年光景还争甚芽空赢得雪鬓侵。

跨仙禽路绕云深。

仙禽：指鹤，旧时称人死为“乘鹤归去”。

欲挂坟前剑，重听膝上琴，漫携琴载酒相寻。“欲挂”句：据载，有个姓徐的人，喜爱季札的宝剑，却没有讲。不久，徐君死，季札为了却他的心愿，把剑挂在徐君坟前的树上。后以“挂剑”指悼念亡友，表示对亡友守信用，重情义。“重听”句：相传古代俞伯牙善鼓琴，钟子期善听琴，能从伯牙的琴声中听出他的心意。后因称知己朋友为“知音”。

〔大意〕一生浪迹湖海少有知音，撰写散曲极为用心。潦倒一生，与世无争，空赢得两鬓白发。人已沿着白云缭绕的幽径跨鹤西归。想把宝剑挂在他的坟前，再次聆听他优美的琴声。随手带上琴载着酒，去寻觅亡友在天之灵。

〔点评〕钟嗣成在其所著《录鬼簿》一书中，在每位已故同辈传记后均作有《凌波仙》词。此曲吊唁亡友乔吉，对其一生的漂泊不遇寄予深切同情，表达了对亡友的深厚情谊。前五句写乔吉的一生，深表痛惜；后三句写对亡友的钦佩和思念，倍觉情真。

正东风杨柳依依，听彻阳关，分袂东西。

听彻：听罢，听完。

阳关：指《阳关曲》。

分袂：分手，离别。

看取樽前，留人燕语，送客花飞。谩劳动空山子规，一声声犹劝人归。

子规：即杜鹃鸟，其啼声似云“不如归去”。

后夜相思，明月烟波，一舸鸱夷。

舸：小船。

鸱夷：皮制用以盛酒的口袋，此指酒。

〔大意〕正是东风吹拂、杨柳依依的大好春天，听罢一曲《阳关三叠》，我们就要分手各奔东西。看酒宴之前，呢喃的燕子声声留人，送客的花絮片片飘飞。空劳累寂静山林中的子规，还在声声呼唤着劝人早回。今后如果你在夜里思念我，我一定在明月朗照、烟波浩渺的江湖上，驾着一叶满载美酒的小舟，乐不思归。

〔点评〕此曲写别情，表达对友人的依恋不舍，抒发自己志在归隐的情怀。前六句写送别，后五句抒怀，层次井然。用拟人手法写景，触景生情；曲辞工丽流转，缠绵婉曲。

气横秋，心驰八表快神游。

八表：八方之外，泛指天地之间。

词林谁出先生右芽独占鳌头。

右：上，古人以右为尊。

独占鳌头：旧称状元及第，此谓冠绝当时。鳌头，皇宫殿前石阶上刻的鳌的头，考上状元的人可以踏上。

诗成神鬼愁，笔落龙蛇走，才展山川秀。声传南国，名播中州。

南国：南方。

中州：即中原，泛指北方。

〔大意〕先生气概不凡，才华横溢，心神在天地之间驰骋漫游。词坛中有谁能在先生之上呢芽先生的杰作冠绝当时。您诗成使神鬼动容，笔落如龙蛇飞走，用纵横的才气展示出山川的秀丽。您的名声响遍江南江北。

〔点评〕此曲热情赞颂了张可久穴字小山雪的才华、作品和名望，表达了对前辈无限敬仰之情，一片至诚。文辞典雅庄重，对偶工巧，其风格以雅为丽，正是学小山清丽一派。

去来兮，黄鸡啄黍正秋肥。

去来兮：回去吧。

寻常老瓦盆边醉，不记东西。

瓦盆：古时一种粗陋的酒具。

教山童替说知，权休罪，

权：权且，暂且。

老弟兄行都申意，今朝溷扰，来日回席。

行（hánɡ）：辈。

溷（hùn）扰：即混扰，打扰。

回席：设宴回请。

〔大意〕归去吧，秋季禾黍丰收，黄鸡正肥。经常在老瓦盆边喝得大醉，以致辨不清南北东西。让山童向老兄弟们回话，暂且不要怪罪，今天实在对不起，打搅了大家，明日再设宴回请。

〔点评〕作者《殿前欢·省悟》组曲共七首，写弃官归隐的醒悟，即陶渊明所谓“实迷途其未远，觉今是而昨非”。所选为第三首，写归隐后与乡邻亲友们亲密无间的友谊。用口语，淳朴真挚。

故人别我出阳关，无计锁雕鞍。

出阳关：泛指远行。

锁雕鞍：锁住鞍马，挽留客人。

今古别离难，兀谁画蛾眉远山芽

兀：语气助词。

远山：形容双眉。

一尊别酒，一声杜宇，寂寞又春残。

尊：同“樽”，酒具。

杜宇：杜鹃，其鸣声似云“不如归去”。

明月小楼间，第一夜相思泪弹。

〔大意〕老朋友和我告别远去山东，我无法锁住你的鞍马留住你。古往今来离别最使人伤感，以后谁再为我画眉形如远山芽一樽离别的苦酒，一声杜鹃催人启程的啼唤，孤寂空虚中又百花凋残。今晚我将独守空楼，对着明月把相思泪洒，度过这别后的第一个夜晚。

〔点评〕此曲是饯行之作，抒发了送别故人的伤感和依恋。首句隐含了王维《送元二使安西》诗中“西出阳关无故人”诗意，第四句暗用张敞为妻画眉的典故，六七句用暮春百花凋残、杜宇啼鸣的景色来衬托，再加上直抒胸臆的断肠词，婉约而又雅丽。

客有吴郎吹洞箫，明月沉江春雾晓。湘灵不可招，水云中环摇。

湘灵：传说中舜的妃子，死后成为湘江女神，号湘夫人。

环：古代女子身上的玉饰。

〔大意〕友人吴郎擅长吹洞箫，悠扬的箫声直吹得明月沉落江底，春江上晨雾弥漫，天将拂晓。湘水的女神无法招来，只听得水上云中环轻摇。

〔点评〕此曲盛赞友人善吹箫，箫声优美动人，极具感染力。用通感的修辞方法，把听觉感受诉诸视觉形象，似乎明月也被箫声所陶醉了而沉入江底，湘灵也被箫声打动而环佩轻摇、翩翩起舞，这就把抽象的箫声具体化了。

道是春归人未归——思乡怀人篇

游子思乡，思妇怀人，这类乡情、亲情同爱情、友情一样，也是诗歌永不枯竭的主题，源远流长，经久不衰。

游子思乡之作，有思念故土的，有思念双亲的，有思念妻子的。其内容的主要特征是把对亲情的抒发和个人的际遇，以及对家庭和社会问题的思考紧密结合在一起，有的还颇富人生哲理，深含理趣。在写作上，这类曲子情景交融，诗味隽永，耐人咀嚼。如被誉为“秋思之祖”的马致远的《天净沙·秋思》一曲，断肠人孤寂无依的情怀与秋郊夕照的行旅画面水乳交融，让人体味不尽。其他如卢挚的《步步高·题洞庭鹿角庙壁》、张

可久的《清江引·秋怀》、杨朝英的《梧叶儿·客中闻雨》等，皆脍炙人口。

思妇怀人之作，其内容除个别小曲写惜别和别后的悔恨与猜疑以外，多数写妇女的痛苦相思。在写作上，这类曲子没有细腻的心理活动的描写，也不假修饰，直露心迹，赤裸坦率，与写得缠绵悱恻的闺怨诗词迥然有异。像诗词一样，曲中时有触景生情、睹物伤怀的描写，但写得通俗明快，颇富情趣，别具一格。如姚燧的《凭栏人·寄征衣》、张可久的《山坡羊·闺思》等，皆是名篇。

采莲湖上棹船回，风约湘裙翠。

棹（zhào）：船桨。此作动词，划。

约：弯曲，此意为飘拂。

湘裙：用湖南一带所产丝绸做成的裙子。

一曲琵琶数行泪。

望君归，芙蓉开尽无消息。

芙蓉：荷花。

晚凉多少，红鸳白鹭，何处不双飞芽

多少：复词偏义，偏指“多”。

〔大意〕采莲女从湖上划着船儿归来，微风吹拂着她那翠绿的湘裙。邻船上传来一曲琵琶声，采莲女不禁泪水盈盈。望君归呀，芙蓉花已经凋谢，郎君仍然毫无音讯。深秋的夜晚凉气袭人，红鸳白鹭哪里不是比翼齐飞？

〔点评〕此曲写采莲女对丈夫的思念。开篇着意描写采莲女的勤劳和美丽，激起读者对她的同情和怜惜。接着写采莲女触景生情，睹物伤怀，深切地表现了她内心的哀愁和企盼。感情真挚，语言质朴清新。曲末以水鸟双飞作比衬，尤动人心弦。

一点青灯人千里，锦字凭谁寄？

青灯：油灯。青，指灯焰的颜色。

锦字：指书信。据载，苏蕙的丈夫窦滔因罪被徙流沙，苏氏曾织锦为诗以赠。

雁来稀，花落东君也憔悴。

雁来稀：指无人传递书信。用雁足传书的典故。

东君：掌管春天的神。

投至望君回，滴尽多少关山泪。

投至：等到。

关山：化用表达离情的《关山月》乐曲名，实言其相隔遥远。

〔大意〕伴着一盏孤灯，给远在千里之外的丈夫写信。雁来稀少，相思之情难传递。花开花落，岁月流逝，有情的春之神也会变得憔悴。等到丈夫回来，不知要流尽多少相思的眼泪。

〔点评〕此曲写少妇对丈夫的思念。用典贴切自然，情思绵邈。化用《关山月》乐曲名，更进一步表现了深重的离情别怨。朱权称此曲为佳作，不为过誉。

采菱人语隔秋烟，波静如横练。

横练：横铺着的白绢。谢緿《晚登三山还望京邑》诗：“澄江静如练。”

入手风光莫流转，共流连，画船一笑春风面。

入手：到手，此指映入眼帘。

流转：流离转徙。

春风面：喻美女面容。

江山信美，终非吾土，问何日是归年？“江山”两句：王粲《登楼赋》：“虽信美而非吾土兮，曾何足以少留。”信，确实。

〔大意〕采菱人的欢声笑语从暮烟笼罩的水面传来，平静澄清的湖水像横铺着的白练。映入眼帘的风光不要让它轻易流逝，让我们共同流连玩赏。看那荡着画船的采菱女嫣然一笑，春风满面。平湖一带的山水风光的确很美，但它到底不是我的家乡。何年何日才能踏上归途，回我故土？

〔点评〕此曲写异乡人之美、景之美，抒发思乡怀归之情。用白描手法，大量化用前人诗句，以乐景写哀情，雅丽深沉。有人认为，王恽是“将散曲的雅化推向极致的人，也是元散曲史上以诗词观念作散曲最典型的代表”。从这首曲子里，确实可以看到这一点。

子规啼，不如归，道是春归人未归。

子规：即杜鹃，其鸣声似云“不如归去”。

道是：正是。

几日添憔悴，虚飘飘柳絮飞。

一春鱼雁无消息，则见双燕斗衔泥。

鱼雁：鱼书和雁足，代指书信。

斗：比赛。

〔大意〕杜鹃啼鸣，声声“不如归去”。春天就要归去，却至今不见他归来的踪迹。我近日来变得更加憔悴，心情恍惚，就像空中的柳絮飘浮不定。他整个春天都毫无音信，只见燕儿双双争着衔泥筑巢。

〔点评〕《大德歌》组曲共四首，这是第一首。此曲写暮春时少妇对远人的思念。选取春天几种典型的景物，以杜鹃啼鸣起兴，以柳絮飘飞喻心情，以双燕衔泥作反衬，缠绵低回，从各个侧面层层深入地表现了怀人的主题。

欲寄君衣君不还，不寄君衣君又寒。

寄与不寄间，妾身千万难。

〔大意〕想把冬衣给丈夫寄去，又怕他有了御寒的衣服会不想归来；如果不寄冬衣，又怕他受冷受寒。寄还是不寄，我考虑再三，实在难办。

〔点评〕此曲写思妇给丈夫寄征衣时的矛盾心情，表现了对征夫的关切和思念，用传统题材而自出新意。真实细腻，浅近自然，是一首广为传诵的名曲。

窗间月，檐外铁，这凄凉对谁分说。

檐外铁：古代称房檐上的风铃为“铁马”“玉马”“檐马”。

剔银灯欲将心事写，长吁气把灯吹灭。

剔：拨。

银灯：锡灯，白亮如银。

〔大意〕窗间月光淡淡如水，檐头风铃声声哀怨，这凄凉的情景对谁诉说？把银灯拨亮，想把心事写下。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却不料误把银灯吹灭。

〔点评〕此曲写夜间对亲人的思念。环境的衬托、细节的描写、凄凉心境的抒发，皆极为真切。曲末的意外举动是主人公感情的深化，含蕴丰富，余音不绝。

雨晴云散，满江明月。

风微浪息，扁舟一叶。

半夜心，三生梦，万里别。

三生梦：佛家以前生、今生、来生为三生，此谓人生如梦。

闷倚篷窗睡些。

篷窗：帆船的窗户。

些（sā）：语助词。

〔大意〕雨过天晴云散尽，江上月明。晚风习习吹送，平静的湖面上飘荡着小舟一叶。半夜里心绪难平，慨叹人生如梦，感叹这遥遥万里的分别。愁闷难解，靠着舷窗昏昏沉沉地睡。

〔点评〕此曲写离愁别绪，反映了内心的苦闷和惆怅。前四句写景，笔调平静舒缓，如诗如画；后四句抒情，笔调急促有力，百感交集。用多变的笔调和手法，以景衬情，创造出一个深邃的意境。

枯藤老树昏鸦，小桥流水人家，

昏鸦：黄昏归巢的乌鸦。

古道西风瘦马。

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

断肠人：悲痛欲绝的人，此指漂泊异乡的游子。

〔大意〕苍老的树上缠着枯萎的藤，乌鸦黄昏时纷纷归巢。小桥下溪水潺潺流过，溪边人家炊烟缭绕。在瑟瑟秋风中骑着一匹瘦马，缓慢地行走在荒凉的古道。夕阳西下，极度伤感的游子漂泊在海角天涯。

〔点评〕此曲连用九个名词性词组，似断实续，一脉相承，构成了一幅完整的秋郊夕照行旅图。曲末点明题旨，断肠人孤寂无依的情怀与画面相交融，创造出一个萧瑟苍凉的意境。有家难回的断肠人与有巢可归的乌鸦及溪边安居的人家形成对照，更深层次地表现了游子对故乡的思念。对此曲历来评价甚高，元时即被称作“秋思之祖”，誉为千古绝唱。王国维认为它“寥寥数语，深得唐人绝句妙境”。

渔灯暗，客梦回，一声声滴人心碎。

客：指离家的人。

梦回：醒来。

孤舟五更家万里，是离人几行情泪。

五更：旧时将一夜分为五更，每更约两小时。

〔大意〕船头上渔灯格外幽暗，客居船上的行人从梦中惊醒。夜雨声声敲打着船篷，滴碎了游子的心。思念远隔万里的家乡，躺在这孤舟上直到天明。那滴着的哪里是雨呀，是离乡人行行动情的眼泪。

〔点评〕此曲重在写情，透过潇湘夜雨表现离人深切的思乡情怀。借景抒情，情景交融，真切感人。三五两句分别运用夸张和比拟手法，具有强烈的艺术感染力。

西风信来家万里，问我归期未。雁啼红叶天，人醉黄花地。

红叶天：秋天。红叶，枫叶。

黄花地：菊花满地。

芭蕉雨声秋梦里。

〔大意〕在秋风飒飒的时候，从万里之外传来了家书，问我归期是否确定。大雁在这满山红叶的时节声声啼叫，故人在黄花满地的疏篱边痛饮。在雨打芭蕉的秋夜，我梦游故里。

〔点评〕此曲是游子怀乡之作，写接到家信后内心的伤感。以景写情，物我交融，意新语俊，字响调圆。“雁啼”一联，堪称妙对。

云松螺髻，香温鸳被，掩春闺一觉伤春睡。

云：形容头发蓬松如乌云。

螺髻：螺旋形发髻。

鸳被：绣有鸳鸯图案的被子。

柳花飞，小琼姬，一声“雪下呈祥瑞”，

小琼姬：美丽的小丫头。

祥瑞：吉祥的征兆，即所谓“瑞雪兆丰年”。

团圆梦儿生唤起。

生唤起：硬唤醒。生，硬，强。“谁，不做美？呸，却是你！”

做美：作美，成全别人的好事。

〔大意〕她乌云般的头发散乱开来，鸳鸯被里散发出一股浓香。她关上了房门，满怀伤春情感酣睡。窗外雪花像柳絮一样飞扬，小琼姬不禁雀跃欢呼：“下雪了，瑞雪兆丰年啊选”这一惊呼打破了她的团圆美梦，硬把她从睡梦中唤起。她满心懊恼地含娇呵斥：“是谁不成全别人的好事？呸，竟是你这个小丫头！”

〔点评〕此曲表现深闺少妇对离人的思念。写春睡正酣，小丫头唤醒了她的“团圆梦”，她不禁含娇呵斥。构思新颖别致，颇富戏剧性。写真传神，声口毕肖，饶有谐趣。因其匠心独运，深受赞誉。

淡文章不到紫薇郎，小根脚难登白玉堂，

紫薇郎：唐中书庭院常种紫薇树，故中书省又称紫薇省，中书郎又称紫薇郎。此处泛指文职高官。

小根脚：指身份卑微。元代称家世为“根脚”。

白玉堂：即翰林院。

远功名却怕黄茅瘴。

黄茅瘴：指荒僻瘴疠之地。

老来也思故乡，想途中梦感魂伤。

云莽莽冯公岭，浪淘淘扬子江，水远山长。

冯公岭：即石人岭，在杭州西湖。

淘淘：同“滔滔”，形容江水滚滚。

扬子江：长江下游古称扬子江。

〔大意〕文章不像台阁体那样辞藻华丽，所以做不到高官；出身微贱，也难登翰林院。自己也曾想远离功名隐居深山，却又害怕偏僻荒凉、瘴气弥漫。人老了思念故乡，在回乡途中就梦感魂伤。冯公岭上白云缭绕，扬子江大浪滔滔，故乡的山绵延不断，故乡的水源远流长。

〔点评〕此曲是仕途失意、引退归家时所作，反映了对现实社会的不满，表现了热爱故乡的无限深情。笔意畅达，声情并茂。末三句境界开阔，寄情于景，充满诗情画意。

江梅的的依茅舍，石濑溅溅漱玉沙。

的的：鲜明的样子。

濑（lài）：湍急的水。

溅溅：流水声。

玉沙：指银白色的浪花。

瓦瓯篷底送年华。问暮鸦：何处阿戎家芽

瓦瓯篷：一种简陋的船篷，形如瓦瓯（小盆）。

阿戎：指堂弟，这是晋宋以来的习惯称呼。此泛指近亲。

〔大意〕江畔农家茅舍旁盛开着鲜艳的梅花，湍急的流水冲打着巨石溅起银白色的浪花。我漂泊异乡，在这简陋的船篷下送走旧日年华。请问那暮色中归巢的寒鸦：哪里是我亲人的家芽

〔点评〕此曲是除夕夜在舟中思念亲人的即景之作。“每逢佳节倍思亲”，曲中用简明自然的语言含蓄地表达了无限亲情。末尾向暮鸦发问，尤扣人心扉。

湘云楚雨归路杳，总是伤怀抱。

湘云楚雨：相传巫山神女与楚王幽会后，曾言其“旦为朝云，暮为行雨”。此借指夫妻团聚。

杳：遥远，渺茫。

江声搅暮涛，树影留残照，

搅：卷起。

兰舟把愁都载了。“兰舟”句：形容愁多而重。

〔大意〕朝思暮想夫妇团聚，但归路遥远渺茫，总是让人感伤。傍晚时分江水声声波涛漫卷，树影里留着夕阳的余晖，这一叶小舟把满腹离愁都载上了。

〔点评〕此曲写因伤别而带来的离恨。用典寄慨，借景抒怀，典雅含蓄。末句化用李清照《武陵春》中句子“只恐双溪舴艋舟，载不动、许多愁”，而竟自以舟载愁，别出新意。

一声梧叶一声秋，一点芭蕉一点愁，三更归梦三更后。

落灯花棋未收，叹新丰孤馆人留。“叹新丰”句：用唐初文士马周事。马周不得意时住新丰（今陕西临潼县东）旅舍，遭到店主的冷落。

枕上十年事，江南二老忧，都到心头。“枕上”句：借用唐传奇《枕中记》故事。卢生在邯郸道上遇吕翁，得一枕，梦见自己为相十年，享尽荣华富贵。醒来时，主人黄粱尚未蒸熟。此所谓“黄粱一梦”或“邯郸一梦”。

〔大意〕一声梧桐叶落，时节已是深秋。雨打芭蕉点点滴滴，又平添几缕乡愁。三更里从归乡好梦中醒来，三更后再难入眠续梦。只见灯花渐渐落尽，棋盘凌乱未收，不禁感叹孤身一人在这新丰旅店羁留。十年来的苦苦追求犹如黄粱一梦，再想起江南年迈双亲的期盼，多少忧思都一齐涌上心头。

〔点评〕此曲抒写游子秋夜孤馆闻雨思念双亲的情怀。融情入景，借景抒情，百感交集，情真意切。抓住雨夜特点，层层渲染，情韵悠悠，耐人回味。用“新丰”“枕上”二典，寄寓着深沉的身世之感和不遇之慨。

白 洲，黄芦岸。

密云堆冷，乱雨飞寒。“密云”二句：两句互文，即“密云乱雨，堆冷飞寒”。

渔人罢钓归，客子推篷看。

浊浪排空孤灯灿，想鼋鼍出没其间。

鼋鼍（yuántuó）：鳖和扬子鳄。

魂消闷颜，愁舒倦眼，何处家山？

家山：家乡。

〔大意〕沙洲白丛生，岸上尽是黄芦，乌云密布，暴雨倾盆，寒气袭人。渔夫收起钓竿回家转，离乡在外的游子推开船篷观看。浪涛汹涌，凌空搏击，一盏孤灯闪烁着明亮的光焰，料想那鼋鼍正出没其间。此情此景虽让人消愁解闷，但哪里是自己的家乡？

〔点评〕此曲写潇湘夜雨的情景，表达了游子对家乡的深切思念。写江上雨景，颇具气势。写游子的视觉和观感，展示其内心活动，生动传神。以反诘收篇，见其思乡心切，扣人心弦。

垂柳依依惹暮烟，素魄娟娟当绣轩。

素魄：洁白的月亮。

娟娟：美好的样子。

绣轩：装饰华丽的闺房。

妾身独自眠，月圆人未圆。

〔大意〕傍晚时分，柳枝飘拂，烟笼雾绕。入夜了，一轮明月映照着华丽的闺房。我独卧绣床，对月凝思，月又圆了，人却还是天各一方。

〔点评〕此曲表达闺中少妇相思之情。由傍晚写到入夜，垂柳、明月撩人，以月圆反衬人未圆，更见少妇辗转反侧的愁苦心境。

啼得花残声更悲，叫得春归郎未知。“啼得”两句：杜鹃啼声似云“不如归去”，又“此鸟鸣则芳菲歇”，故曰“啼得花残”，“叫得春归”。

杜鹃奴倩伊，问郎何日归？

倩：请。

〔大意〕杜鹃啼鸣不已，一声更比一声悲凄，叫得百花凋谢了，但郎君并未得知。杜鹃呵，我请你问一问，问郎君到底何日归？

〔点评〕此曲写闺中少妇相思之情，可视为前一首的姊妹篇。将杜鹃拟人化，在杜鹃的啼叫声中寄寓着自己的思念和企盼。末两句与杜鹃对话，将心事托付与杜鹃，堪称妙笔。

砧声住，蛩韵切，静寥寥门掩清秋夜。

砧（zhēn）声：捣衣声。砧，捣衣的石板。

蛩（qiónɡ）韵：蟋蟀的叫声。蛩，蟋蟀。

秋心凤阙，秋愁雁堞，秋梦蝴蝶。

凤阙：本汉代宫阙名，此代指朝廷。

雁堞（dié）：边城。堞，城墙上的垛。

秋梦蝴蝶：用庄周梦蝶的典故，指虚幻的梦。

十载故乡心，一夜邮亭月。

邮亭：即驿站。

〔大意〕捣衣声停了，蟋蟀的叫声依然急切。把门关上，清秋的夜晚显得更加幽寂。在这秋夜里，心中想到朝廷，为身在边地而愁肠百结。整日劳苦奔波，到头来不过是做了一场蝴蝶梦，瞬间幻灭。今夜身在驿站，对月不眠，不禁想到与故土已是阔别多年。

〔点评〕此曲写秋夜寄居驿站时的感触和情思，抒发了一生不遇的感慨和对故乡的深切思念。触景生情，情调凄楚。

长江远映青山，回首难穷望眼。

穷：尽。

扁舟来往蒹葭岸，人憔悴云林又晚。

蒹葭：芦苇。

篱边黄菊经霜暗，囊底青蚨逐日悭。

青蚨（fú）：传说中的虫名，代称钱。

悭（qiān）：吝啬，这里是“少”的意思。

破清思晚砧鸣，断愁肠檐马韵，

檐马：古代称房檐上的风铃为“铁马”、“檐马”。

惊客梦晓钟寒。

归去难，修一缄，回两字寄平安。

缄：将信封口，此代指信件。

〔大意〕青山倒映江中，从舟中回首，望不到边际。一叶扁舟在江中漂泊，两岸芦苇茂密；暮色苍茫，旅人形容憔悴。篱边黄菊被寒霜侵袭变得暗淡，口袋里的钱越来越少，度日艰难。晚风中传来阵阵捣衣声，打破了旅人的乡思；檐间铁马有节奏的响声扣人心弦，旅人愁肠欲断；寒风送来一声声报晓的钟声，惊醒刚要入梦的游子。有家难归，只好修书一封，权报平安。

〔点评〕此带过曲写旅途所见所闻所感，抒发漂泊天涯的哀愁和对家人的深切思念。〔醉高歌〕一曲主要写景，但景中含情；〔摊破喜春来〕重在抒情，但情由景生。情景高度融合，格律沉郁凄清，词情、声律俱胜，堪称曲中上品。

西风黄叶稀，南楼北雁飞。

揾妾灯前泪，缝君身上衣。

约?（归wèn）：擦拭。期，清明相会，雁还也人未归。

〔大意〕秋风阵阵，树上黄叶稀疏，北雁飞过南楼。在灯前缝着郎君的衣服，擦不干忧伤的眼泪。约定了回家的日子，在清明节时相会，可现在北雁已南飞了，你还迟迟未归。

〔点评〕此曲写闺思，表达对失约未归的郎君的思念。由雁起兴，雁与人形成对照，心理刻画细腻，委婉真切。

檐头溜，窗外声，直响到天明。滴得人心碎，聒得人梦怎成？

聒（ɡuō）：喧闹。

夜雨好无情，不道我愁人怕听。

不道：不管，不顾。

〔大意〕屋檐下雨水滴个不停，窗外滴水声一直响到天明。这滴水声把人的心都滴碎了，闹得人一夜不眠，好梦难成。夜雨太无情，不管我这个满腹离愁的游子怕听雨声！

〔点评〕此曲写雨夜愁思，抒发深沉的离情别恨。将雨人格化，把对无情的雨的描写和复杂的心理活动的刻画融为一体，情景交融，声情并茂。温庭筠《更漏子》：“梧桐树，三更雨，不道离情正苦。一叶叶，一声声，空阶滴到明。”全曲虽化用了温词意境，但曲辞翻新，绝不雷同。

沈腰易瘦衣宽褪，潘鬓新皤镜怕看。

沈腰：南朝文学家沈约因不得志而郁郁寡欢，在写给徐勉的信中说：“百日数旬，革带常应移孔。”后世因称腰围瘦减为“沈腰”。

潘鬓：晋代文学家潘岳头发白得很早，后世因称白发为“潘鬓”。

皤（pó）：白色。

明月千里报平安，音信悭，归梦绕巫山。

悭（qiān）：缺少，欠缺。

巫山：泛指男女欢会的场所。

〔大意〕像沈约一样腰围瘦减衣服变得宽大起来，像潘岳一样头发早白怕在镜前照看。相隔千里，共此一轮明月，托明月报个平安。虽然音信很少，但我经常做着回家与你团聚的好梦。

〔点评〕此曲写丈夫对异地妻子的深切思念。夫妇两地相思，心心相印，其深情厚爱弥足称道。开篇一对句用“沈腰”“潘鬓”二典，寄寓着功名未就、有家难回的无穷感慨。“明月”一句拟人传书，“归梦绕巫山”写梦中欢聚，皆凝聚着深情，构思奇巧。

一天蟾影映婆娑，万古谁将此镜磨？

蟾影：月影，月光。相传月中有三足蟾蜍，故又称月为“蟾”

或“蟾魄”。

婆娑：形容月中桂树的影子舞动的样子。

年年到今宵不缺些儿个。

广寒宫好快活，碧天遥难问娥。

广寒宫：月宫。

娥：即嫦娥，传说中月宫仙女。

我独对清光坐，闲将白雪歌。

白雪：“阳春白雪”的略称，指高雅不俗的乐曲。

月儿你团圆我却如何？

〔大意〕满天皓月，月中桂影婆娑。千年万古，谁将这天镜打磨？年年到今宵，团团圆圆，一点儿也不亏缺。广寒宫今夜好快活，碧天遥遥，难以询问嫦娥。我孤独地对着月光闲坐，低声吟唱高雅的乐曲。月儿呵，你团圆我却是怎样的呢？

〔点评〕此曲对月抒怀，感慨身世飘零，不得与家人团圆。想象丰富，含蓄蕴藉。前几句写月，极尽情致，妙趣横生；后三句转入写人，对月闲吟，孤独凄清，不禁对月发问，绾摄全篇。人与月相对比，以月之团圆反衬人之孤独，构思奇巧。

故园一千里，孤帆数日程。

倚篷窗自叹飘泊命。

篷窗：帆船的窗户。

城头鼓声，江心浪声，山顶钟声。

一夜梦难成，三处愁相并。

三处：指城头、江心和山顶。

〔大意〕离开故乡已遥遥千里，一叶孤舟已航行数日里程。靠着小船的窗户，不禁感叹自己流离漂泊的命运。城头的鼓声，江心的浪声，山顶的钟声，这三处的声音激起我一腔愁情，彻夜难眠，连归乡的梦也做不成。

〔点评〕此曲写夜泊思乡，抒发流离漂泊的失意怅惘之情。通过鼓声、浪声、钟声描写游子心声，情感格外沉重。

东边路西边路南边路，五里铺七里铺十里铺。

铺：驿站。

行一步盼一步懒一步。

霎时间天也暮日也暮云也暮，斜阳满地铺，回首生烟雾。兀的不山无数水无数情无数。

兀的不：这岂不。

〔大意〕离别家乡踏上行程，山路迂回曲折，时而向东，时而向西，时而向南。刚到五里铺，又走到七里铺、十里铺，越走越远。不忍离去，一步一回头，越盼越迈不动步。转瞬间天已傍晚，夕阳西下，斜阳铺满大地，回望来路烟雾弥漫。极目望去，这不也经过了无数的山、无数的水，这山山水水也都凝聚着离人的无限思念。

〔点评〕山行警，指走山路使人心惊。此曲写离人山行的感触，抒发了炽热的离别之情和乡关之思。步步有情，景物含情，情景交融。排比铺叙，其行程之艰苦，景物之变幻，思乡之深情，皆宛然在目。运用间隔反复的修辞手法，如“东边路西边路南边路”等都是仅有一字之隔的重复句式，别具韵致。

兴，百姓苦选亡，百姓苦——咏史怀古篇

咏史与怀古有着紧密联系，要截然分开也难，因而一般把怀古诗也归入咏史诗之中。但二者各有侧重，在内容和写作上也各具特色。

咏史诗的内容，有歌咏历史事件的，有写历史人物的。在写作上的主要特点是叙议结合，或夹叙夹议，或在叙述史实的基础上发表某种见解。这类作品乃有感而发，一般都有所寄托。如薛昂夫的《朝天曲》就是广为传诵的名篇，此曲嘲讽辛辣，快语直言，痛快淋漓。

怀古诗在内容上的突出特点是古与今的

高度融合，或怀古伤今，或抚今追昔，或借古鉴今。在元曲中，这类作品很少有激昂慷慨、壮志凌云的高歌，多是感事伤时、消沉避世的低吟。在写作上的突出特点是议论、抒情和写景的有机结合，较之咏史诗更注重抒情和描写，最著名的当推张养浩的《山坡羊·潼关怀古》和《山坡羊·骊山怀古》两首。

南高峰，北高峰，惨淡烟霞洞。

南高峰、北高峰：杭州西湖胜景之一，合称“双峰插云”。

惨淡：暗淡无光。

烟霞洞：在南高峰下烟霞岭，其洞幽深。

宋高宗，一场空。

吴山依旧酒旗风，两度江南梦。

吴山：俗称城隍山，位于西湖东南面，也是游览胜地。

两度：指南朝与南宋。

〔大意〕南高峰，北高峰，还有惨淡云雾笼罩的烟霞洞。宋高宗声言恢复中原，结果落得一场空。吴山上酒旗依旧迎风飘扬，南宋王朝也同南朝一样，都像一场春梦。

〔点评〕这是作者《干荷叶》组曲的第五首。此曲是借调命题，咏南北二宋史事，直指跨南北二宋的赵构，嘲讽亡国之君，也寄寓着对兴亡盛衰的感喟。熔写景、叙事、抒情、议论于一炉，不愧为咏史名篇。

布衣中，问英雄，王图霸业成何用芽

布衣：没有官职的平民百姓。

禾黍高低六代宫，楸梧远近千官冢。

六代：指建都建康（今南京）的吴、东晋、宋、齐、梁、陈六个朝代。

楸梧：楸，落叶乔木，树干笔直；梧，梧桐。此指坟上的树。

一场恶梦。

恶梦：噩梦。

〔大意〕在平民百姓中问一问谁是古往今来的英雄，称王称霸、建功立业又有何用芽历代的宫殿已变成废墟，长满了高高低低的禾黍；无数达官贵人的坟上，也都长满了楸梧。昔日的王图霸业，不过就像做了一场噩梦。

〔点评〕此曲表明对王霸之业的否定态度，感慨历史沧桑如梦。设问有力，以史为证，结句点睛，愤激之情溢于言表。曲中用许浑《金陵怀古》诗“楸梧远近千官冢，禾黍高低六代宫”（为了押韵，次序有所颠倒），怀古伤今，以景写意，形象而深刻地回答了“成何用”这一问题。

睡海棠，春将晚，恨不得明皇掌中看。“睡海棠”两句：以海棠春睡喻杨贵妃的娇媚。

明皇：即唐玄宗李隆基。因其谥号为至道大圣大明孝皇帝，后世又称他为唐明皇。

掌中看：视若掌上明珠。

霓裳便是中原患。

霓裳：指《霓裳羽衣曲》。杨贵妃善舞此曲，深得玄宗喜爱。

不因这玉环，引起那禄山，怎知蜀道难芽

玉环：杨贵妃小名玉环。

禄山：即安禄山。玄宗时兼任平卢、范阳、河东三镇节度使，天宝十四载穴755雪在范阳与史思明起兵叛乱，史称“安史之乱”。

〔大意〕杨贵妃像暮春时节的睡海棠千娇百媚，唐明皇恨不得将她当成掌上明珠。一曲《霓裳羽衣舞》，给中原带来深重灾难。不是因为这杨玉环引起安禄山造反，唐明皇又怎会向四川逃难，又怎么会认识到“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芽

〔点评〕马嵬坡又名马嵬驿，故址在今陕西兴平县西北，杨贵妃缢死于佛堂后即葬于此。此曲咏史，指斥唐明皇和杨贵妃的荒淫误国。叙事生动，议论警策，挥洒自如。

茅庐诸葛亲曾住，早赚出抱膝梁父。

赚：诳骗。

抱膝梁父：指用手抱膝吟诵《梁甫吟》的人，即诸葛亮。

笑谈间汉鼎三分，不记得南阳耕雨。

汉鼎：指汉代的江山。鼎，传国重器，代指国家政权。

南阳：今河南南阳，相传为诸葛亮隐居耕种之地。

眼幺演

叹西风卷尽豪华，往事大江东去。彻如今话说渔樵，算也是英雄了处。

彻：直到。

了处：结局。

〔大意〕诸葛亮曾经在茅庐居住，由于刘备三顾茅庐，才把他“赚”了出来。赤壁一战，谈笑间大败曹操，形成了鼎足三分的局面。但这以后，他就忘记了南阳躬耕的隐居生活。可叹的是，历史上的英雄豪杰都像风卷残云一样销声匿迹，他们的英雄业绩也像长江水一样滚滚东逝。到如今只在渔民樵夫口里传颂，这也算是英雄们的最好结局。

〔点评〕此曲咏怀古迹，慨叹英雄往事，抒发内心的郁闷。以诸葛亮为追怀对象，对诸葛亮的出“山”深表惋惜，这反映了作者的出世思想。在众多写赤壁之战的诗歌中，此曲独出机杼，格调悲壮沉郁。

峰峦如聚，波涛如怒，山河表里潼关路。

山河表里：潼关外有黄河，内有华山，地势险要。表，外。里，内。

望西都，意踌蹰。

西都：指长安。

意：心中，胸臆。

踌蹰：犹豫，徘徊不前。

伤心秦汉经行处，宫阙万间都做了土。

宫阙：宫殿。阙，皇宫门前两边的楼。

兴，百姓苦选亡，百姓苦选

〔大意〕连绵不断的山峰好像有意在此汇聚，大河波翻浪涌、奔腾咆哮。潼关外有黄河，内有华山，形势十分险要。遥望西都长安，心潮起伏，徘徊不前。沿途目睹秦汉以来的历史遗迹，那无数豪华的宫殿都变成了废墟，怎不令人伤感芽历代王朝的兴亡给百姓带来的都一样是深重的苦难选

〔点评〕此曲慨叹历代王朝兴亡变化给百姓带来的无穷灾难，对百姓的遭遇寄予深切同情。境界开阔，意象宏伟，语言精辟，造意深远。写景、抒情、议论高度融合，具有很强的艺术感染力。结尾两句一针见血地指出了封建统治阶级与广大人民的尖锐对立，道出了百姓的心声，这在历代的怀古作品中实属罕见。

骊山四顾，阿房一炬，当时奢侈今何处芽

阿房（ēpánɡ）一炬：指项羽攻入秦都咸阳，“烧秦宫室，火三月不灭”。

只见草萧疏，水萦纡，至今遗恨迷烟树。

萦纡：形容水流回旋迂曲。

列国周齐秦汉楚，

赢，都变做了土；输，都变做了土。

〔大意〕登上骊山纵目四望，阿房宫早已被一把火烧成灰烬，当年奢侈的宫殿今在何处芽只见野草一片荒凉萧条，水流回旋弯曲，丛林中云烟缭绕，令人遗憾不已。回顾历代王朝，在此立国的周齐秦汉楚，赢也罢，输也罢，都变成了焦土。

〔点评〕此曲揭示封建统治者因荒淫奢侈和争权夺利而必然灭亡的历史教训。触景伤怀，感情痛切，风格沉郁。以史为证，用言简意赅的警句收尾，发人深省。

阿房舞殿翻罗袖，金谷名园起玉楼，

阿房（ēpánɡ）：秦始皇所建阿房宫，故址在今陕西西安西北。金谷名园：晋代富豪石崇的别墅，在今河南洛阳市西面。

隋堤古柳缆龙舟。

隋堤：隋炀帝开通济渠，沿河筑堤种柳，称为隋堤，即今江苏以北的运河堤。

不堪回首，东风还又，野花开暮春时候。

〔大意〕秦始皇曾在阿房宫里尽情享乐，整日欣赏歌女们的飞舞罗袖；石崇在金谷园里曾建起许多豪华的亭台楼阁，恣意享受；隋炀帝沿运河下扬州游乐，那隋堤上的古柳想必缆过他出游时乘坐的龙舟。不忍回忆这些往事，而今又是东风劲吹、野花遍开的暮春时候。

〔点评〕此曲着重揭露历代统治者骄奢淫逸的生活。依次点到三个古迹，列举三个历史人物，予以针砭，秉笔直书。“不堪回首”四字寓慨，末以景语终篇，意味深长。

美人自刎乌江岸，战火曾烧赤壁山，“美人”句：美人，指虞姬，项羽宠姬。项羽兵败垓下，虞姬自刎。“战火”句：指三国时孙刘联军在赤壁穴今湖北赤壁市乌林对岸雪用火攻大败曹操的军队。

将军空老玉门关。“将军”句：将军，指东汉名将班超。班超久守边境，年老思归，上疏给皇帝说：“臣不敢望到酒泉郡，但愿生入玉门关。”

伤心秦汉，生民涂炭，读书人一声长叹。

秦汉：泛指前代。

生民：即人民。

涂炭：喻深受灾难。涂，烂泥。炭，炭火。

〔大意〕项羽兵败垓下，虞姬也自刎在乌江岸边；孙刘联军火烧赤壁，打败了曹操的百万雄兵；班超投笔从戎三十载，也只能垂老边境难入玉门关。历史上经过了多少朝代、多少战乱，伤心的是老百姓横遭涂炭，读书人只能发出一声无可奈何的长叹。

〔点评〕此曲揭露历代战乱给百姓带来的深重灾难，对统治者发动战争表示强烈愤慨，对百姓遭受战祸痛苦寄予深切同情。联类取譬，概括性强，末句别具新意。

江皋楼观前朝寺，秋色入秦淮。

江皋：江边高地。

楼观（ɡuàn）：寺庙建筑。

秦淮：即秦淮河，经南京流入长江。此借指江南地区。

败垣芳草，空廊落叶，深砌苍苔。

砌：台阶。

远人南去，夕阳西下，江水东来。

木兰花在，山僧试问，知为谁开芽

〔大意〕登上江边高地上的甘露寺，只见一派秋色融入烟波浩渺的江南水乡。断壁残垣，杂草丛生；回廊空荡，落叶满地；台阶幽寂，长满青苔。夕阳西下，远方来此游览的人纷纷南去，江水滚滚东流。木兰依然年年开花，试问山僧：是否知道它为谁而开芽

〔点评〕甘露指甘露寺，在今江苏镇江市北固山后峰上，相传为三国孙吴甘露元年（265）所建。此曲怀古伤今，抒发人世沧桑之感和羁旅寥落之情。略于怀古而重在伤今，集中写眼前景物的萧条冷落，借景传情。

草庐当日楼桑，任虎战中原，龙卧南阳。“草庐”句：指当年刘备三顾茅庐请孔明出山之事。诸葛亮隐居南阳茅庐，相传今河北涿县西南的楼桑村即刘备故里。

龙卧：指诸葛亮。徐庶曾对刘备说：“诸葛孔明者，卧龙也。”后世因常以卧龙先生称诸葛亮。

八阵图成，三分国峙，万古鹰扬。

八阵图：诸葛亮推演兵法而成的一种阵法。

三分：指魏、蜀、吴三分天下，形成三国鼎立的局面。《出师表》谋谟庙堂，《梁甫吟》感叹岩廊。《出师表》：诸葛亮在征魏前，上蜀汉后主的表文，分前后两篇。

庙堂：指朝廷。《梁甫吟》：乐府楚调曲名，为诸葛亮所好。

岩廊：高峻的廊，此指朝廷。

成败难量，五丈秋风，落日苍茫。

五丈：即五丈原，在今陕西岐山南斜谷口西侧。公元234年，诸葛亮伐魏，病死五丈原军中。

〔大意〕任凭群雄中原逐鹿，卧龙先生隐居南阳。家住楼桑村的刘备当年三顾茅庐，请出了诸葛亮。诸葛亮辅佐刘备，推演兵法，排成了八阵图，形成了三国鼎立的局面，立下了不朽功勋，美名万古传扬。后来他又辅佐后主刘禅，上奏《出师表》谋划国策，吟咏《梁甫吟》为国事而忧伤。成败让人难以预料，一代英雄最终在五丈原病死，秋风萧瑟，落日苍茫。

〔点评〕作者用〔折桂令〕的曲牌写了一组重头小令，共七首，分咏严子陵、诸葛亮、陶渊明、李白、杜甫、韩愈和苏轼七个历史人物。此曲凭吊诸葛亮，高度概括了诸葛亮的一生，盛赞其不朽功勋，对其“出师未捷身先死”寄予深切同情。格调激昂，豪迈悲壮。末尾以写景作结，意境苍凉，情韵俱胜。

问人间谁是英雄芽有酾酒临江，横槊曹公。

酾（shāi）酒：斟酒，饮酒。

紫盖黄旗，多应借得，赤壁东风。

紫盖黄旗：一种云气，亦叫紫云，形状如黄旗紫伞，古人认为紫云是出帝王的兆头。此意谓孙权登上了帝位。“多应”两句：指赤壁之战大败曹操，奠定了东吴立国的基础。

更惊起南阳卧龙，便成名八阵图中。

卧龙：指诸葛亮。徐庶曾对刘备说：“诸葛孔明者，卧龙也。”

八阵图：诸葛亮推演兵法而成的一种阵法。

鼎足三分，一分西蜀，一分江东。

西蜀：指刘备在成都建立蜀汉政权。

江东：指孙吴。

〔大意〕问人间谁是英雄芽有临江饮酒、横握长矛吟诗的曹操。在紫盖黄旗状的云气笼罩下的孙权，借得东风用火攻，赤壁之战大败曹军。更有那南阳卧龙诸葛亮，出山后巧布八阵图，闻名天下。他们功勋卓著，三分天下成鼎足之势，一分在西蜀，一分在东吴。

〔点评〕此曲吊古咏史，缅怀和赞颂三国英雄的业绩。写了三个英雄，取材典型，能再现其不同的精神风貌。全曲凝练紧凑，气势豪放，笔力不凡。

凌？台畔黄山铺，是三千歌舞亡家处。

凌?（xiāo）台：在安徽当涂县的黄山上，南朝宋刘裕曾在此建离宫。

望夫山下乌江渡，是八千子弟思乡去。

望夫山：在安徽当涂县西北四十里。

乌江渡：在安徽和县东北，是项羽兵败自刎处。

江东日暮云，渭北春天树，青山太白坟如故。“江东”二句：杜甫《春日忆李白》：“渭北春天树，江东日暮云。”

表现对李白的追念。

青山：在安徽当涂县东南，李白坟在青山西麓。

〔大意〕刘裕曾在黄山的凌？台修建离宫，征召三千歌女侍奉，最终国破家亡。望夫山下乌江渡，项羽曾率八千江东子弟由此渡江而西，后兵败垓下，自刎于乌江，八千子弟无一人还乡。当年李白、杜甫一在江东，一在渭北，曾互相思念，而今青山西麓的太白坟还是像原来一样草色青青。

〔点评〕此曲登临怀古，借史事以抒怀。从视野所及的三个古迹中提炼出自己的兴亡之慨，将荣华霸业的昙花一现与太白坟“如故”对比，表现了对历史上风云际会却难逃败亡命运的帝王的漠视，对落拓一生却流芳百世的李白的追慕。

沛公，大风，也得文章用。

大风：指汉高祖刘邦所作《大风歌》。歌曰：“大风起兮云飞扬，威加海内兮归故乡，安得猛士兮守四方选”

却教猛士叹良弓，多了游云梦。“却教”二句：汉高祖刘邦怀疑韩信谋反，伪游云梦，绑了韩信。

韩信感叹：“狡兔死，良狗烹；飞鸟尽，良弓藏。”

驾驭英雄，能擒能纵，无人出彀中。

彀（ɡòu）中：箭射出去所能达到的有效范围，后用以喻牢笼、圈套。

后宫，外宗，险把炎刘并。

后宫：指吕后。

外宗：指吕产、吕禄等人。

炎刘：汉朝自称因火德而兴，故称炎刘。

并：颠覆。

〔大意〕沛公刘邦用武力夺取天下，也写出了《大风歌》，他知道文武并举而治天下。他渴求得到猛士，但平定天下后却伪游云梦诛杀了韩信，让猛士也感叹自己如同被抛弃了的良弓。他善于驾驭英雄豪杰，能擒能纵，没有人能逃出他的掌中。刘邦死后，吕后专权，大封诸吕为王，险些把刘氏天下颠覆。

〔点评〕作者以咏史为题材，共写了二十二首《朝天曲》。此曲为第一首，写汉高祖刘邦，集中揭露其多疑狡诈的一面。欲抑先扬，笔调冷峻。

骊山横岫，渭水环秀，山河百二还如旧。

骊山：在今陕西临潼县东南，秦始皇陵在其下。

横岫（xiù）：峰峦起伏。岫，峰峦。

山河百二：旧言秦地险固，二万人足以抵挡诸侯百万人。

狐兔悲，草木秋，秦宫隋苑徒遗臭。唐阙汉陵何处有芽

唐阙：唐代的宫室。

汉陵：汉代的陵墓。

山，空自愁；河，空自流。

〔大意〕长安东有起伏的骊山横亘，南有秀美的渭水环绕，这山川还是同过去一样险要雄奇。而今只见狐兔悲鸣，草木萧瑟凋零，历代宫苑和陵墓已成废墟，一片荒凉孤寂。横亘的骊山似乎也为此含愁，环绕的渭水似乎也在长流叹息。

〔点评〕此曲怀古伤今，因古都的变迁生发出兴亡如梦、世事皆空的感喟。格调沉郁苍凉，感情激愤，先扬后抑，对比鲜明。结尾照应开头，移情入景，含蓄深幽。

吴山越山山下水，总是凄凉意。

吴山越山：泛指江浙一带的山。

江流今古愁，山雨兴亡泪。

兴亡：复词偏义，偏指“亡”。

沙鸥笑人闲未得。

闲未得：即不得闲。

〔大意〕吴越故地山水相连，总是满含着凄凉的伤感。江水流着的是古今沧桑的悲愁，山雨像是感叹兴亡的眼泪。那悠然自在的沙鸥，在嘲笑世人整日不得清闲。

〔点评〕此曲怀古伤今，抒发千古兴亡沧桑的感慨，嘲笑世俗之人为名利而奔忙。用拟人手法，曲辞哀婉凄切。末句诙谐幽默，别具深意。

功名揽镜看，悲歌把剑弹。“悲歌”句：暗用冯谖弹铗的故事。冯谖为孟尝君门下客，因不满于自己的地位和待遇，曾弹剑而歌，抒发牢骚。

心事鱼缘木，前程羝触藩。

鱼缘木：即缘木求鱼，指愿望无法实现。

羝触藩：即羝羊触藩，指进退两难。羝，公羊。藩，篱笆。

世途艰，一声长叹，满天星斗寒。

〔大意〕功名如镜中之影，虚无缥缈；弹剑悲歌，感慨万端。满腔济世的抱负，像缘木求鱼一样无法实现；前程渺茫，像公羊的角卡在了篱笆上进退两难。世途多艰，仰望满天星斗也觉寒凉，不禁一声长叹。

〔点评〕元朝对汉族文人压制严重，所以文人多有功名绝望之叹。此曲便是直接的倾诉，写世途多艰，际遇坎坷，前途莫测。长于用典，类比贴切，比喻形象。揽镜悲歌，心境凄苦，结尾尤令人震颤。

伤心莫问前朝事，重上越王台。

越王台：春秋时越王勾践所筑，遗址在今浙江绍兴会稽山南麓。

鹧鸪啼处，东风草绿，残照花开。

怅然孤啸，青山故国，乔木苍苔。

孤啸：独自长叹悲歌。

当时明月，依依素影，何处飞来芽

素影：月影。

〔大意〕重又登上越王台，不忍回顾那令人伤心的前朝旧事。鹧鸪鸟啼叫的地方，东风吹绿了芳草，夕阳残照里野花盛开。满怀惆怅地独自长啸，故国的青山长满了乔木和青苔。那曾经照耀前朝的明月，月影轻柔，你能否告诉我，你是从哪里飞来芽

〔点评〕此曲吊古伤今，隐含今昔之感和故国之思。登台放眼远望，借景抒情，充满诗情画意。末三句寄情明月，问其“何处飞来”，令人感叹不已，确是神来之笔。

长门柳丝千万结，风起花如雪——咏物寄兴篇

描写物的形态并借以抒怀兴感的咏物诗，从《诗经》《楚辞》以来，也是源远流长的。

此类散曲，多数有所寄托，即所谓“托物以申意”。有直接关系社会政治和民生疾苦的，有表现某种人格精神和理想追求的，有抒发某种思想感情和生活情趣的。少数看似纯粹咏物的，却给读者留下广阔的联想空间和无尽的悬念。如王和卿的《醉中天·咏大蝴蝶》和《拨不断·大鱼》两首，颇负盛名，对其立意则众说纷纭；杨讷的《红绣鞋·咏虼蚤》一曲，显然是借题发挥，意在象外。

咏物曲在写作上主要有以下特色：一是拟人拟物、物我交融，如贯云石的《清江引·咏梅》赋予梅花以人的品格和气节，马谦斋

的《水仙子·咏竹》则以竹喻人的高风亮节。

二是形神兼备、神韵悠然，如商道的《天净沙》活画出了梅花的娇媚神态和无穷魅力，赵岩的《喜春来过普天乐》点染出十二只蝴蝶栩栩如生的不同情态。三是谐谑幽默、妙趣横生，如赵善庆的《山坡羊·燕子》就深含理趣。

剡溪媚压群芳，玉容偏称宫妆，

剡溪：水名，在今浙江嵊州市南，即曹娥江的上游。

称：相称，符合。

宫妆：指宫中的艳丽妆容。

暗惹诗人断肠。

月明江上，一枝弄影飘香。

〔大意〕剡溪的梅花妩媚压倒群芳，梅花的玉容与宫妆相称，惹得诗人暗自魂销肠断。一轮皎洁的明月映照在江上，一枝梅花的倩影在水中摇曳，随风飘来阵阵清香。

〔点评〕作者《天净沙》咏梅组曲共四首，所选为第二首。此曲突出了梅花的娇媚神态和无穷魅力。用群芳相衬托，用宫妆作比喻，以诗人断肠侧面烘托，最后化用林逋《山园小梅》诗中“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一联的意境，使梅花形神兼备，韵味无穷。

干荷叶，色苍苍，老柄风摇荡。

苍苍：深暗色。

老柄：衰老的叶柄，即枯柄。

减了清香，越添黄。

都因昨夜一场霜，寂寞在秋江上。

〔大意〕荷叶干枯了，颜色深暗，枯柄在秋风中摇荡。荷花凋零失去了清香，叶子越来越枯黄。只因为昨夜一场严霜，孤寂落寞的残荷败叶漂浮在清冷的秋江上。

〔点评〕刘秉忠的《干荷叶》组曲共八首，《乐府群珠》题作“即名漫兴”，说明是因题立意，非一时一事之作。这是第一首，也是最有特色、传诵最广的一篇。此曲写荷叶在严霜的侵凌下翠减香消、孤寂落寞的情态，渲染出一派萧疏寂寥的深秋景象。就曲调名立意遣词，形神兼备。

挣破庄周梦，两翅驾东风。

庄周梦：传说庄子曾梦见自己化成了一只蝴蝶栩栩然飞动，醒来后不知是自己变成了蝴蝶，还是蝴蝶变成了自己。

三百座名园一采一个空。

难道风流种，吓杀寻芳的蜜蜂。

难道：难说，难料。

吓杀：吓到极点。

轻轻的飞动，把卖花人扇过桥东。

〔大意〕蝴蝶从庄周的梦里挣脱出来，扇动着两翅像驾驭着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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