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司汀(txt+pdf+epub+mobi电子书下载)


发布时间:2020-08-31 17:57:35

点击下载

作者:张艳华

出版社:新星出版社

格式: AZW3, DOCX, EPUB, MOBI, PDF, TXT

本司汀

本司汀试读:

上篇地球之行

  第一章 齐诺比娅女神庙

2015年9月7日,伊朗,色拉子。婚礼中的爆炸性消息。“玫瑰和夜莺之城,我终于回来了。”生物学家哈赛姆坐在豪华专车里,神情凝重,老泪纵横。过去几十年,他被骄傲宠坏了,丢失了信仰。身在色拉子,他有些怀念心中有真主的日子。

宽阔的砖拱大道将沙漠燥热的空气隔绝在外,主干道两旁错综复杂的小巷里布满售卖地毯、手工艺品的店铺。望着窗外繁华的巴扎,熙熙攘攘的人群,哈赛姆闻到了熟悉的玫瑰精油的芳香。突然,他眼前一亮,兴奋起来,前方是他魂牵梦绕的粉红色清真寺吧。“那巷子后边是莫克清真寺吗?”“是的,先生。”司机通过后视镜打量着这位衣着体面的先生,此时他像个刚进城的伊朗孩子,见什么都新鲜,“您多久没回来了?”“二十几年了。变化真大呀。”哈赛姆回答。色拉子是他的故乡,在这里他有贫困、善良、纯净的记忆。莫克清真寺是他过去常去的地方,当阳光穿过彩色玻璃,置身其中犹如在万花筒之中。

但是,他并不怀念这里。他很少跟人提及他曾经是贫苦的伊朗人。如果不是好友拉苏尔的邀请,他是怎么也不会回来的。他在美国的研讨会都开不完,每天的日程都很满。近日,白宫又交给他一项重要的绝密级研发项目,对他来说,睡觉都是一种奢侈。

他并不是不爱伊朗,而是因为他生活在美国,他时常怀疑自己的人格是分裂的。他狂妄自大,又极度自卑。白天,他生活在公众的聚光灯下,风光无限,游走在名利场,被人追捧;夜晚,他喜欢独自一人在自己的豪宅里冥思苦想,或者与权贵们挥霍无度。这几年,他必须靠药物维持睡眠。

作为公众人物,他的一言一行代表美国人,特别是当他千辛万苦实现美国梦,进入梦寐以求的美国精英阶层、特权阶层之后,他的言论直接被政府绑架。美国的媒体常常把伊朗妖魔化,认为中东是有争执的地区,导致他自己都在怀疑这些年伊朗的变化。

其实,当他回到伊朗,或是去中东其他地区访问讲座,他发现大部分的中东地区都是祥和的,人民是善良的。所谓的动荡只是非常小的区域和很特殊的时刻,中东绝大多数地方都很安全。那些追逐风筝、踢球奔跑的孩子,和美国的孩子们一样笑容灿烂。“我能为可爱的故乡做点什么呢?我什么也做不了。伊朗人恨我,骂我是美国人的走狗,谴责我背离了真主。就连办理回伊朗的签证都很难。”他哀伤起来。作为一名科学家,他选择了信仰科学真理和美国政客式的思维方式。

这些年媒体上大约80%以上关于伊朗的新闻,都与对美博弈、以色列、战争、恐怖主义、危机、威胁等关键词有关,关于文化、经济、社会的少之又少。媒体的偏见导致了世界对伊朗认知的妖魔化。他时常默默地为伊朗在国际上的形象而担忧,大规模的犯罪审判和警察枪击,在欧美国家是“(正常的)法治”,在发展中国家就是“人权侵犯”或“专制统治”。

作为一名学者,他心知肚明,热爱伊朗。作为伊朗裔美国人,他的内心世界非常复杂,必须用美国人的思考方式生活。他尽量避免人们谈及他伊朗人的身份,甚至搜索引擎上对他的介绍里都找不到“伊朗裔”这个词,只有美国著名生物学家哈赛姆教授。

一年前,他很庆幸自己是生物学家,不是核武器专家,至少他在美国的发明惠及伊朗人,现在的部分癌症能得到有效治疗,离不开他在人类基因学、细胞学上的贡献。可是,此时此刻,他觉得自己罪孽深重。“若将科学用在战争和武力上,生物学家比核武器专家的危害力更大。”这是他曾经劝诫学生们远离战争说的话。

如今,他却走上了不归路。当一年前美国副总统亲自给他打电话,交给他一项重要的研发任务时,他受宠若惊。从此,保守秘密使得他睡不好觉了。他的事业达到了巅峰,也进入了权力的最黑暗地带。

经过莫克清真寺,就意味着离好友拉苏尔的家不远了。他需要在百忙之中寻找内心的安宁,即便非常短暂。

他放下手头繁忙的工作,千里迢迢从美国飞到伊朗色拉子,只为了参加好友拉苏尔女儿的婚礼。提到拉苏尔,他是感激不尽的。二十多年前,若不是拉苏尔相助,把所有积蓄借给他去美国攻读生物学硕士、博士,美国和世界将少了一位伟大的科学家。

在伊朗人眼里,战场上识勇敢,激怒中识智慧,穷困中识朋友。相比美国上流社会的逢场作戏,单纯的拉苏尔是他真正的朋友,也是他唯一认可的朋友。

在美国最艰难的求学日子里,拉苏尔曾给他写信鼓励他,“功夫和坚韧使桑叶变成绸缎”。这是一句广为流传的伊朗谚语,成为哈赛姆困难时期的精神力量。

现在,他岂止是绸缎。他是受亿万人瞩目的科学家,美国白宫的常客。美国总统视他为科学界的瑰宝。基于他对遗传基因学、细胞学、分子生物学等的巨大贡献,甚至有媒体称呼他为“在世的达尔文”。

他讨厌这个称呼,他觉得自己可以超越达尔文的成就和名望。上周他去纽约一所大学讲座,有个学生问他如何评价达尔文的进化论。他说:“达尔文,那个不信基督教的大胡子?虽然我也是无神论者,但是,我敬畏一切未知的力量。你们被猴子玩弄了。”引起学生们哄堂大笑。

他讲起一种叫七鳃鳗的物种。在郁郁葱葱的早白垩世时期,淡水湖泊覆盖着内蒙古,完好保存了七鳃鳗化石。美国堪萨斯大学的研究员发现,今天的七鳃鳗与1.25亿年前的发育阶段、形态特征和生活习性并无多大差异。七鳃鳗并不是唯一在亿万年间无演变的物种,还有许多动植物在几亿年的时间长河里几乎没有变化,例如近亿年前传花粉的蜜蜂、近2亿年无进化的蕨类植物、4亿年交配习性不变的腔棘鱼。这些不曾变化的物种用进化论是难以解释的,为什么它们拒绝进化?为什么被视为从古代物种进化为今天物种的中间环节缺少了化石证据?“这是对达尔文进化论质疑的有力证据吗?”“是的,同学,不过只是证据之一。你们要大胆研究,更多的证据期待你们去发现。不要被以往的科学研究所羁绊。记住,每个人都有发现新的真理的可能性。人类到底从何而来?真的是猴子进化来的?我也还在思考。”

同学们给予他热烈的掌声。“如果有个人顽固不化,你们可以称呼他为七鳃鳗。我的家人常叫我七鳃鳗,因为我总是改不了挑战权威的毛病,我需要进化。”学生们又一次哄堂大笑,不得不承认,他是个傲慢的、幽默的科学家,即便他多次有点无礼地嘲讽了达尔文。

他还有个年轻、性感的女友,也是他的学生和助理,他们时常在媒体面前秀恩爱。他很享受聚光灯下的快感。“到了,先生,这就是拉苏尔教授的家。”司机停下车对他说,打断了他的回想。“以真主的名义”,老阿訇郑重地宣布了订婚仪式的开始。哈赛姆下了车,一路小跑推开门进了拉苏尔的家,仪式要开始了。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哦,我的兄弟,你来得正是时候。”拉苏尔看见哈赛姆,从斑斓的波斯地毯上一跃而起,两个人紧紧拥抱。

哈赛姆以为拉苏尔说他参加婚礼来的真巧。不料,拉苏尔激动地拉住他走到一旁:“太让人震惊了。真是个好消息。”“是吗?可是我们去年刚在美国见面啊。我亲爱的兄弟,你不要对我的到访这么惊讶。冷静点。什么都没有你女儿的婚礼重要。”哈赛姆拍拍拉苏尔的肩膀,笑着说。“不,我是说齐诺比娅女神像。”拉苏尔着急地用双手比划着一个头像的样子。“什么?”哈赛姆一脸茫然。“父亲,哈赛姆叔叔,快来呀,我们来念哈菲兹(Hafiz)的诗歌吧!”美丽的新娘冲他们喊道。在色拉子人们的心中,在婚礼上吟诵哈菲兹的诗歌已经成为传统,它的地位仅次于《古兰经》。歌德曾盛赞哈菲兹,“你是一艘张满风帆劈波斩浪的大船,而我则不过是在海涛中上下颠簸的小舟”。可见哈菲兹在文学界的威望。“太棒了,我好久没有朗读哈菲兹的诗歌了。拉苏尔,我们一起来吧。”“在爱情的道路上,/寺院和酒店全一个样;/哪里有情人的娇容,/哪里就闪烁着灵光。”“尽管你我天涯海角各居一方——/愿他人万莫远离你的身旁;/但我这热恋着你的人啊,/心里炽燃着与你相会的期望。”哈赛姆陶醉地手舞足蹈,用世界上最古老的语言之一——波斯语,背诵起几首哈菲兹的爱情诗。“哦,天啦,行了,行了,我的兄弟。我们有的是时间缅怀爱情。”拉苏尔拍了下自己的脑袋,对哈赛姆如痴如醉的行为感到无所适从。他现在只想找个人谈谈齐诺比娅女王,于是回头冲他的女儿应和了一声,“马上,我的女儿。你们先开始吧。”仿佛对于他这个考古学家而言,女儿的婚礼并不是最重要的。

他转过头,激动地对哈赛姆说,“我刚接到消息,昨天被IS炸毁的女神庙神奇复原了,一夜之间,恢复到了原状,跟以前一模一样。”“噢,有这种事情?接着说。”哈赛姆停止背诵诗歌,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我要去一趟叙利亚探个究竟。哈赛姆,你要帮我去帕尔米拉古城。你一定有办法得到叙利亚政府的支持。”拉苏尔满怀期待。“不,这太危险了。何况,请考虑下叙利亚和伊朗的局势。不可否认,叙利亚是当今世界上一个非常危险的地方,你在玩危险游戏。”哈赛姆不赞成好友的探险计划。“所以,我需要你的帮助,哈赛姆,让我去吧,想挤狮子的奶水,就必须有非凡的勇气。我不能错过这个奇迹,真主会保佑我。”拉苏尔佝偻着身子,在苛求哈赛姆。他是个瘦弱的教书匠。“听我说,也许女神庙压根就没有被IS炸毁,昨天媒体上的照片都是假的。今天你收到女神庙复原这个消息就不足为奇了。”哈赛姆试图说服好友放弃危险的决定。“怎么可能?我的兄弟,昨天全世界的媒体都在报道女神庙被IS炸毁的新闻,他们还有航拍的视频作证。今天女神庙神奇的恢复到了原状,这也是真的。昨晚上,有两个小孩亲眼见证了女神从天而降,神庙散放出夺目的光芒。然后,他们告诉给了他们的父亲,他们的父亲又告诉给了附近村庄的人,一传十,十传百⋯⋯”“你是说见证人是两个孩子?哦,拉苏尔,我们怎么能相信孩子?”哈赛姆打断了拉苏尔的话,无可奈何地摸了摸自己的额头,他被拉苏尔的智商击败了。“可他们才五六岁,不会撒谎。”拉苏尔坚定地说。“我们都知道孩子们有丰富的想象力。他们甚至可以告诉你,白雪公主和变形金刚结婚了。”“这不是没有可能。”拉苏尔兴奋地说,他是个简单纯粹的人,眼珠子晃动着,做出了幻想的姿势,“挺浪漫的故事。”“哦,天啦。我们还是继续讨论严肃的考古问题吧。”哈赛姆说。“当地的一个朋友给我传来了照片,你快看。马上,我敢说,整个世界都要沸腾了。哈赛姆,机不可失,我们要成为第一批到那里的考古人员。”拉苏尔向哈赛姆展示了女神庙复原的视频和照片。看来,拉苏尔是铁了心要去叙利亚了。“可是,今天是你女儿的婚礼。”哈赛姆并不是不想帮他,只是这个要求太突然,他需要时间安排叙利亚的行程。至少让他的助理和专机飞到叙利亚去。“婚礼结束我们就可以走。我的兄弟,没人比你更了解我。你热衷生物学,我热衷考古。这件事情会让我寝食难安。我们一定能发现什么奇迹。”拉苏尔握住了哈赛姆的手,眼神里满是憧憬与渴望,“求你,帮我。记得小时候我们一起玩的寻宝游戏吗?如今,我们去实践这个梦想,如何?”“好吧,如果你坚持的话,跟我说说齐诺比娅女王。”哈赛姆叹了口气,二十多年前拉苏尔支持了他,如今,轮到他支持拉苏尔了。

拉苏尔拉着哈赛姆去了他的书房,关上门,爬上一个梯子,翻出一本破烂的古籍,第一页便是女王齐诺比娅的画像。

女王齐诺比娅(Septimia Zenobia)是个传奇的女子,她出生于公元240年,她的丈夫奥登纳图斯有勇有谋,自立为帕尔米拉国王,成为罗马帝国三十僭主之一。当奥登纳图斯被暗杀后,妻子齐诺比娅掌权,成为一代女皇,自称是埃及艳后克里奥帕特拉的转世,公然挑战罗马。她趁着当时罗马帝国内外交困无暇东顾之际,挥戈西进,罗马帝国的一些行省纷纷倒戈;女王很快占领了整个叙利亚,势力一度扩展到北至小亚细亚、南达埃及的广大地域。后来被古罗马入侵,她做了罗马人的俘虏。公元274年,在罗马的凯旋式上,罗马人让齐诺比娅戴着金锁链以炫耀战功。最终,齐诺比娅屈辱地死在监狱里。死时,她诅咒了罗马,乞求叙利亚的和平。

她执政时期,在帕尔米拉修建了许多神庙,留存在世的只有一座神庙,因为神庙中央有一座疑似齐诺比娅的雕塑像,所以当地人直接称它为齐诺比娅女神庙。

昨天,这座神庙被极端组织IS炸毁,神庙中央的女神像的头也被盗走,全世界媒体的聚光灯都聚焦到这座古老的沙漠之城,谴责极端组织IS的暴行。难以置信的是,女神庙却一夜之间发生神迹,被毁的神庙复原,被砍的女神像的头回到原位,破坏神庙的多名IS成员离奇死在沙漠里。“我们要去的就是这里。”拉苏尔指着叙利亚地图上中部的一片沙漠地带说,“齐诺比娅女神庙位于叙利亚中部地区的帕尔米拉古城西侧,这里是沙漠绿洲。”“我们还要去采访那两个见证奇迹的孩子吗?”哈赛姆调侃拉苏尔说。“那是当然。”拉苏尔认真回答,“如果你能帮我找到他们,我将感激不尽。”

2015年9月8日傍晚,叙利亚,帕尔米拉古城。两个孩子亲见齐诺比娅女神庙复原。

拉苏尔的团队在哈赛姆的帮助下,于夜幕降临时,他们顺利到达帕尔米拉古城,在神庙附近的一块空地上扎营。一个身材魁梧、身着军装的叙利亚人上前敬礼,迎接了他们。他搂住了哈赛姆的肩膀,悄悄说了两句,“我的朋友,有我在,你放心。即便俄罗斯人也不会把你怎么样。”

哈赛姆神通广大,叙利亚反政府军派了三十多名全副武装的人员保护拉苏尔和他的安全。当然,他也为之支付了不少美元。“如我电话里讲的,帮我找到那两个见证奇迹的孩子。”哈赛姆又给叙利亚军官塞了一笔钱,还有几大包香烟。香烟在战争中的叙利亚已经稀罕得货比黄金。政府军、反政府军、IS极端组织三者打得不可开交,各类物品价格飞涨,供不应求。“找他们不难,两个小家伙和他们的父亲明天上午就能到这里,他们要穿过三个小时的沙漠。很抱歉我们的直升机有限,只有一部直升机可以临时护送您来到这里,还要去执行别的任务。所以,孩子们只能坐骆驼。”军官撇撇嘴说。不远处发送嗡嗡的声音,护送哈赛姆的直升机起飞走了,那是叙利亚亲美派的飞机。“没关系,我们等等孩子们。”哈赛姆回答。他和拉苏尔免去了劳顿之苦,是乘坐直升机穿越沙漠到达古城的,而他们的科研队伍则是提前出发的骆驼队,他知道叙利亚物资和交通工具的紧缺。

军官又说:“两个孩子现在是当地的名人。都说他们受了女神的眷顾,是来保佑和平的。他们的父母一贫如洗,逃难至此,现在俨然不用继续逃难了。有人送他们房子和食物,还有骆驼和车。我请他们来,按您的意思,也送了不少钱给他们的父亲。”“能想象得到。”哈赛姆嘴角上扬说。人们总是崇尚未知的力量,越神话,反而越让人痴迷。在宗教发展史中,凡是见到神的人,都是有荣耀并赋予重要使命的非凡之人。见到奇迹的两个孩子也会被人们神化和供奉吧。“扯淡!真主显灵了吗?神庙真的复原了?”眼见为实,哈赛姆走进挺拔的神庙,抚摸着两侧高耸的石柱、精工细作的雕刻、美轮美奂的壁画,终于见到殿堂中央齐诺比娅女王的雕塑,脱口而出,“她真是个性感的尤物。”“哈赛姆,不要亵渎女王,她是美丽的女神,象征着和平。当地人很崇拜她。”拉苏尔严肃地凑到哈赛姆的耳边说,“你的言论会引起村民暴乱,攻击我们。”“你知道的,我是个无神论者。一定是什么未知的力量将这一切还原。也许是一个大型的3D打印机,也许昨天全世界的人民被媒体玩弄了,女神庙根本就没有被IS摧毁。”哈赛姆耸耸肩说,他在大胆地猜想这件事背后的真相。

哈赛姆安排人手晚上加班临摹女神的画像,并拍照存档,记录整个神庙的数据。“这个鬼地方,不会有人带着大型3D打印机出现,就算有,现代科技也不可能一夜之间将一座神庙复原完工。”他默默地想,他知道自己刚才的辩解是苍白无力的。但是,碍于他的科学家身份,他不能承认这是神迹。

神庙里,还有几十个穿过沙漠,特意前来拜谒女神的附近村民和流浪至此的难民,打地铺睡在了神庙前的广场废墟上。“从今天早上有人发现女神庙复活,冒着生命危险来这里拜谒女神的人就开始络绎不绝,据说,从早到晚,没有停过。这些叙利亚人在乞求和平和福音。真主保佑他们!”这是拉苏尔从他的叙利亚朋友那里打探到的消息,“没人知道女神庙为什么复原,一点被摧毁的痕迹都没有。我们尽可能多地采集一些数据回去。真担心IS卷土重来,又毁了这座神庙。”“如果这件事是真的,现场也许会发现什么蛛丝马迹。我们一根头发也不能放过。”哈赛姆从科学的角度讲。他不会相信女神显灵这类的传闻。如果神存在,那么科学将失去立足之地。

二十几年前,他摈弃宗教思想,捍卫科学真理,并立志为此奋斗一生。他可不愿意像布鲁诺那样成为科学的殉道者,被神灵狂热分子们烧死。“这一次,科学必须战胜神灵。”他告诫自己。

神庙前的广场上,几个孩子吵吵嚷嚷在争夺什么,转移了他们的注意力。哈赛姆、拉苏尔和叙利亚军官走上前去。“他们抱着火箭弹做什么?”哈赛姆问军官。“那是孩子们的玩具。用火箭残骸可以做成秋千、小铁秤,还可以搭建小房子、铁皮车。”军官紧锁着眉头说。“玩具?”制造杀戮的炮弹成为孩子们快乐争夺的玩具,这是哈赛姆和拉苏尔看到的最心酸的玩具。“叙利亚内战,战火纷争,空袭不断,这里的人们无时无刻不生活在恐怖的侵袭之中。政府军、反对党、IS极端组织、趁火打劫的犯罪分子、美国人、俄罗斯人⋯⋯”军官猛抽了几口哈赛姆带给他的香烟,声音有些沙哑。“孩子们的笑声是战争里天使的声音。”拉苏尔落下了一滴泪,感慨地说。

他示意随从给孩子和难民们送去他带的毛毯,“别让孩子们着凉。”接着,他又嫌不够,让随从给孩子和难民们送去水和食物。“够了!别这样,拉苏尔,我们的物资也有限,不能都给了他们。”哈赛姆拦住了拉苏尔,说。“可他们是孩子和难民。”拉苏尔不解,情绪有些失控。他是个多愁善感的热心肠。“我知道你的好心,但是你改变不了什么。”哈赛姆让拉苏尔冷静点,“我们不是来拯救难民的,别忘了,我答应带你来,是来考古的。我们随时有生命危险。”

哈赛姆突然发现,他对眼前的一幕是冷血的。也许,他正在变成一个不拿枪的刽子手和杀戮者。在这里,他只关心拉苏尔和他的安全。

夜深,星空作伴。哈赛姆许久没和老友畅谈了,他们在帐篷里聊起了伊朗的童年。这让拉苏尔的心平静了许多。

他没想到,死神正在向他们靠近。

看似平静的夜里,危机四伏。

他们的高调扎营引起了IS极端组织的关注。IS极端组织收到线报,这批扎营的人里有美国著名科学家哈赛姆。他们岂能错过绑架哈赛姆,找美国人要赎金的机会?

天未亮,IS袭击了营地,几十名IS极端分子向营地发起了突然攻势。炮火照亮了夜空里的古城和沙漠。

守卫兵遭到埋伏,四处逃窜,拉苏尔被击中。他奄奄一息说:“救我,哈赛姆,救我,我还没有见到那两个孩子——神迹的见证者。”“如果神迹存在,她就不会让你死。”哈赛姆悲痛地喊道,他恨神迹将他和好友拉苏尔引到了战争地,“你是多好的人啊。不,拉苏尔,伙计,你不能死。”

军官和几个士兵慌忙拉着哈赛姆撤退,他歇斯底里地哭喊起来,“不,我们不能把拉苏尔留着这里!”“快走,博士,不然我们都会死。快走!”紧接着,军官也中枪了。

哈赛姆仓皇而逃。

这场战斗中,躲在神庙里诚惶诚恐的孩子和难民们毫发无损。

IS极端分子像是被女神显灵的故事洗脑了一般,他们绕过了神庙,目标只是神庙附近扎营的哈赛姆和守卫兵们。双方的士兵也没有让子弹再次破坏齐诺比娅女神庙的一砖一石。毕竟他们都是凡人,对于没有科学解释的神迹现象,凡人总是会有敬畏之心的。

第二天,人们更加坚信神迹的力量。女神保佑了在神庙里避难、信奉她的叙利亚人。越来越多无家可归的难民向神庙汇集。

传闻,哈赛姆是触犯神灵的人,所以遭到了神的惩罚。

2015年9月9日早晨,叙利亚,帕尔米拉古城附近的沙漠。哈赛姆遭袭,被救。

黎明时分,哈赛姆饥渴难耐,在荒无人烟的沙漠里艰难前行,疯狂地喊着救命,后面是追赶他的二十几名IS恐怖分子,枪声此起彼伏。

那些恐怖分子嚣张地笑着,吹着口哨。“你能逃到哪里去?还是省点力气束手就擒吧。我们不会伤害你,我们只要钱。”一名IS恐怖分子走近他,用流利的英语对他说。

显然这个小头目是IS极端组织在全球招募的成员,“太可怕了,这些年轻人在想什么,不远千里万里跑到这鬼地方拿暴力来圣战吗?”哈赛姆想。

他知道自己的下场,IS恐怖分子一定会狮子大开口,漫天要价,而短时间内,他熟知的美国政府的办事策略,不会轻易向IS恐怖分子妥协,他还是会受到皮肉之苦,搞不好性命难保。“你们打算要多少钱?放过我,我给你们钱。我有的是钱,都给你们。”哈赛姆害怕这些失心疯子,跪在地上乞求道。“哈哈,你们听见没?他是个明白人。我们先录个录像给美国总统看看,如何呢?兄弟们,我们要出名了。这可是座大金矿。”一名恐怖分子得意地说。他拿起手机,拍了一个哈赛姆被抓捕的窘迫视频,急于邀功似的传送给他的长官,把哈赛姆当作了小丑一样折腾了一番。他们甚至脱了哈赛姆的裤子羞辱他,只让哈赛姆穿着内裤出现在镜头里。“你们不得好死!”哈赛姆在崩溃的边缘,泪水浸湿了衣襟,但他除了恐慌和愤怒,也无能为力。

小头目又揪住了哈赛姆的头发,凶神恶煞地瞪着他说,“老头,对着镜头说点什么吧,看奥巴马愿意付多少钱买回你的人头。”

哈赛姆的尿都快被吓出来了。他望着黑洞洞的镜头,感到既屈辱又惊恐,身体止不住的颤抖。

砰!揪着他的恐怖分子突然倒下。砰!砰!砰!恐怖分子一个个相继倒下。哈赛姆怵在原地,惊魂丧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隐约看见一个男子的身影从眼前飞过。他睁大眼睛,却发现他的四周,只有荒凉的沙漠,还有几个和他一样惊慌的IS恐怖分子正在端着枪,四处张望,急躁地寻找袭击者的身影。他们在喊,“是谁?是谁?你他妈跟我滚出来!滚出来!”“天啦,到底是怎么回事?见鬼了吧!”哈赛姆见IS恐怖分子无暇顾及他,本能地提起裤子想逃跑,却两腿发软,在沙漠里根本站立不起来。他从沙堆上翻滚下去,准备站起,大脑却忽然被什么利器敲打了似的,晕了过去。

醒来时,烈日炎炎,他被一个高个子男子扛在肩膀上,已经离开了沙漠。“你是谁?”他用微弱的气息问道,双唇干裂,惊魂未定。“救你命的人。”男子的声音很温和,操一口流利的英文,有BBC英国广播电视台播音员的风范。“谢谢你,我还活着,对吗?”哈赛姆想起他在沙漠里被IS极端分子围攻,然后那些极端分子纷纷在他身旁倒下,他根本就不知道是谁干的。“我记得我晕在了沙漠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你杀了他们?”“杀了谁?”“追捕我的二十个IS恐怖分子。”“不,我只是在沙漠里发现了你。”高个子男子淡定地回答,“你确实晕倒在沙漠里,差点死了。你附近还有一些IS恐怖分子的遗体,吓死我了。”他做出惊悚的表情。“哦,谢谢你,我的恩人。”哈赛姆感激不尽,“我们要去哪里?”“叙利亚反政府军管辖的区域,那里有美国人、欧洲人。对于你来讲应该是安全的地方。把你放到那里,我就离开。我在那里待过,那里很安全。”“哦!”哈赛姆放松了些。“那里还有电话,你可以联系你的朋友来接你。”“哦!我们走出了沙漠?”“嗯。”“你一直背着我吗?还有你的背包?”哈赛姆难以想象这个男子的力量,他看上去很轻松的背着他和硕大的背包。“是的。”高个子男子说。

身后那片荒凉的沙漠,唯一的交通工具是骆驼,当然军队的直升机也从那里的高空飞过。

一般人徒步在沙漠里,翻沙堆,陷进松软的沙土里,迈开一步都很艰难,何况这个男子扛着七十多公斤的他,还背着一个硕大的背包!最大的疑点是,高个子男子看上去一点也不疲惫。哈赛姆听不见他喘气的声音。

哈赛姆眯着眼睛,抬头望了望太阳,看了看手腕上的手表,显示当地时间7点多。也就是说,这个陌生的高个子男子,在一个多小时的时间里,负重至少75公斤,走出了沙漠,其中大部分路程是在沙漠里。这不符合人类体能的基本常识,美国陆战队的精英士兵也做不到这一点。即便用骆驼,也不可能。“他在胡扯!也许他是军方的人,只有军方的人能搞到现代化的交通工具。”哈赛姆不相信高个子男子的话。这个自称救了他命的高个子男子到底是谁?他必须警惕这个男子。“你怎么会在沙漠里?”哈赛姆试探性地问道,他希望高个子男子告诉他,他是军队的人。“旅行啊。环游世界啊。想见见齐诺比娅女神庙就过来了。”高个子男子愉快地说。“你的胆子很大。叙利亚可不是旅行的好地方。”从高个子男子嘴里听到“旅行”,而不是“军人”这个词,哈赛姆有些失望,更加觉得高个子男子可疑了。他默想,这不是个诚实的家伙。“都这么说,可我喜欢冒险。”高个子男子换了个姿势扛着哈赛姆,笑了笑说。“你真的是背着我走出的沙漠?”哈赛姆又试探性地问。“怎么可能?你想累死我啊!有骆驼啦。我的当地导游指引了一条近路,他刚离开。他不想进入反政府军的管辖区域,所以离开了。”高个子男子机警地问答。

近路?他从未听人说起过到达沙漠中央的古城有近路,也许真有近路吧!也许正是高个子和他的什么导游同伙,把他击昏过去的!在经历命悬一线的危机之后,哈赛姆本能地做出各种惊人的猜测,胡思乱想起来,“一个小时前,也许高个子和他的人还杀掉了那些IS恐怖分子,大约在30秒的时间内将他们消灭干净。”虽然哈赛姆没有看清整件事情的经过,但是,他敢肯定,救他命的人力量不容小觑。“放我下来吧,你的背包磕碰到我的下巴了,我可以走。”哈赛姆冷静下来,出于好奇心,想看清这个自称救他命的男子的脸。

这是一张英俊的脸,有着金黄的头发,面孔像是欧洲人。与普通人无异。只是,他的穿着显得与众不同。大热天,脚踏一双厚重的铁皮靴子,手上戴着皮手套。

哈赛姆算是死里逃生了吗?不,他不能轻易相信任何一个陌生人。“拉苏尔呢?你知道我的朋友们吗?你在沙漠里看见他们的尸体了吗?”他整理好脏乱的衣服,悲伤地问。“拉苏尔是谁?我不认识你的朋友。”男子答道,递给他一个水壶,“喝口水。”“拉苏尔死了,军官死了,他们都死了。他们都被IS杀死了。”哈赛姆悲伤不已,咬着牙,背过身去,长满皱纹的脸在抽搐,他真想亲手宰了那帮丧心病狂的恐怖分子。他蹲在地上,抱着头失声痛哭起来,“我不该答应拉苏尔,带他来叙利亚的,都是我的错。”“不是你的错。”高个子男子抚慰他。“不,是我的错,昨天还是他女儿的婚礼。多么幸福的时刻,今天他就不在了。”他继续哭着说,“你不该救我,应该让我死在沙漠里,陪着拉苏尔。”“活着的人要好好活着,才对得起逝去的人。”高个子男子说。“你为什么要冒着生命危险救我?”“你是伟大的生物学家。”“你怎么知道我的身份?”哈赛姆大惊,警惕地后退了两步。果然这个男子不同寻常。“这有什么好奇怪的。你是名人啊,电视上,网络上都是你的照片啊。没有人不认识你。”高个子男子耸耸肩说,又幽默地补充了一句,“就像麦当娜一样有名。”“哦!”哈赛姆想想男子的话确实有道理。至少他在美国是家喻户晓的,在世界的科学界也颇有威望。“救你,也许会得到很多奖励。也许我也出名了。”男子打趣说。他在试图打消哈赛姆的顾虑。他看得出来,哈赛姆很紧张,对他的身份也持怀疑态度。也许是被IS追杀事件的影响,这个老头急需要找到安全感。“原来你是为了钱。等到了镇上,有了电话,我会联系助理给你送笔钱的。”哈赛姆幡然醒悟。那么,救他的原因迎刃而解了。他倒是希望这个男子为了钱救了他一命。反正,他有的是钱。在生命面前,钱不值一提。“不,你误会了,我不要你的钱。我是说,我的教父也是伟大的生物学家。我救你,是因为他。”高个子男子一副天真的模样,摆摆手说。“噢?他是谁?”哈赛姆追问道,没有哪个伟大的生物学家是他不认识的。“不提了,他去世很多年了。”男子的眼角有一丝忧伤,“他自杀了。”“对不起。”哈赛姆说。此刻,他觉得自己时来运转,命不该绝,或许真的是遇到了一个救他命的好心人,或者说,傻瓜。只是,他的脑海里暂时搜索不到哪个伟大的生物学家是自杀身亡的。他还在悲愤之中抽泣。

他放松了警惕,又想起了拉苏尔,于是瘫坐在地上哭丧着脸,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男子也蹲下来,递给他一个毛巾,拍了拍他的肩膀。他瞥见了男子露出的一小段手臂,那不是凡人的手。那手臂上的静脉比凡人粗壮许多,颜色接近植物的茎,像是基因变异后的人种。在他的人体试验品中,出现过类似的静脉。“你的手臂怎么了?”哈赛姆好奇地问。他再次打量着眼前穿着怪异的高个子男子。“手臂?”“我刚才看见你的手臂上,静脉很粗壮,颜色也很奇怪。”哈赛姆指了指高个子男子的手臂说,他猜测应该是一种疾病。不然,太阳已经出来了,天气很燥热。高个子男子为何在大热天还戴着皮手套,穿着长袖风衣,把身体遮挡得严严实实的。“需要我的帮助吗?需要的话,告诉我,我可以帮你。”“哦,我的身体确实有点疾病。这是我的私事,我们能不提吗?我没事的。”高个子男子拽了拽袖子,确保整个手臂被袖子遮挡起来。“对不起,我只是想说,你救了我的命,如果你需要什么手术,我可以帮你。我是生物学家,也认识许多知名的医生⋯⋯”“不用了,谢谢!”高个子打断了他的话,微笑着说。“你穿那么多不热吗?”哈赛姆汗流浃背,边走边抱怨沙漠区域中炎热的天气,早中晚的温差很大,他热得脱下了外套。“不热,还好啊。你再喝点水。”高个子男子说,又把水壶递给他。“我都喝完了,你喝什么?这么远的路,你还一口也没喝过。”“我不渴,你喝吧。”“炎热的沙漠天气里,他不饿,不渴,不出汗,还敢在叙利亚独行,手臂上的青筋也很奇怪。我是不是该做点什么?至少搞清楚他是谁?”哈赛姆走在高个子男子的后方,逐渐从丧失好友的悲痛中拉回到现实,用生物学家的思维打量这个陌生的男子。

在尔虞我诈的世界里,他刚经历了一场死里逃生。“我不能轻易相信任何人。”他暗想,一个计谋在他脑海里盘旋。

这不是件正派的事情,但是他忍不住非做不可,这是一个科学家的好奇心。“不伤他性命,但要弄清楚这个陌生男子的来历。拉苏尔,你死了,我们也许依然发现了宝藏。如果我的猜测属实,他的种种症状表明他非常有可能是基因变异后的人,也许正是他那死去的生物学家教父干的。拉苏尔,我会让你死的值得。”他在为自己的邪念寻找冠冕堂皇的借口,他的好奇心跟拉苏尔有什么关系?他似乎疯了,对一个救他性命的陌生人妄加猜测起来。他压根不相信高个子男子的话。“嗨,你到了。我就送你到这里了。前面那个村庄你可以找到车辆去镇上,应该不到半小时的路程,镇上有驻军。”高个子男子转身对他说。“不,你不能一个人走。你一个人会有危险。”哈赛姆连忙上前拉住高个子男子的胳膊说。“没关系,我不会去IS的控制区域。别担心我。”高个子男子感谢哈赛姆的关怀,“你就像我的教父一样慈祥。”“我是说⋯⋯好吧,我承认,是我担心自己的安全。你知道,我刚从IS手中死里逃生,我的人都死了。从这里去往镇上的路,我担心凶多吉少,请原谅我的自私和畏惧。”哈赛姆央求说,“我们一起去镇上吧。到了镇上,我弄一部车给你旅行岂不是更好吗?那里有美国人,有我的朋友,我们可以在那里饱餐一顿,就当我谢谢你的救命之恩。”“好吧。”高个子男子怜悯地望着哈赛姆,答应了他的要求,“送你到镇上,我再离开吧。”

他们在村庄里找到一辆破旧的小卡车,高个子男子支付了一些钱,卡车的主人送他们去了镇上。

一个多小时后,哈赛姆为自己的好奇心付出了代价,他的专机在叙利亚境内失事。他还是死在了叙利亚,以另一种生命终结的方式被死神带走。

很难说,是好奇心害死了他,还是邪念害死了他。

IS极端组织没有放过虚张声势的机会,宣称对美国科学家哈赛姆死亡事件负责。“女神庙复原”和“哈赛姆死亡事件”占据世界各大媒体的头条。

一个月后,美国联邦调查局,菲利普警官受命调查“哈赛姆死亡事件”。

菲利普警官跌跌撞撞地进了繁忙的办公室。昨晚,他又喝多了,头还有点晕乎。这个无酒不欢的警察,正义勇敢,但是不通世事,时常窘态百出,四十多岁还是小警官,他对做官一点兴趣都没有,喜欢独来独往。

他的领带耷拉在颈脖子上,流氓式地坐到一个新来的女同事露西的办公桌上,和露西打情骂俏。露西一头短发,看上去像男人,戴着一副笨重的黑框眼镜,毫无女人味,她被上司史密斯安排在开放式办公室里接电话。

在这个男性主导的大办公室里,只有菲利普警官对她热情,其他人似乎都很忙,以至于没空搭理她。

露西在跟菲利普抱怨办公室里被冷落的待遇。“怪谁呢?我的甜心,不用悲天悯人,长吁短叹的,只要你会穿高跟鞋,我保证问题就能解决。”菲利普调侃她说。“我已经接了一个月电话了,史密斯什么时候才能让我参与办案呢?”“我比你更急,我已经两个月没有性生活了。”菲利普油嘴滑舌地说,他拿起露西办公桌上的苹果,啃了一口。“只有两个月?我听同事说,你已经两年没有约会了。”露西翻了个白眼,偷笑着。“耐心,多么可贵的品质,知道吗?弟兄们哪,你们要忍耐直到主来。看哪,农夫忍耐候地里宝贵的出产,直到得了秋雨春雨。”菲利普学着神父的模样嚷嚷起《圣经》来。“你们也当忍耐,坚固你们的心。因为主来的日子近了。”露西也挺起胸膛,昂起脖子嚷嚷了两句。

两人在办公室捧腹大笑起来。“不过,说正经的,约会对我来说是件很痛苦的事情,应付女人比应付间谍还难。女人总是让人捉摸不透。见过海市蜃楼吗?漂亮的女人就像海市蜃楼一般,是生活的七彩光给我折射的虚像。”菲利普灰心丧气地说。“那我呢?”“你?嗯,你不是女人。你是⋯⋯”“菲利普,别泡妞了。你来得正好,有个大案交给你!”上司史密斯从办公室伸出头来冲他喊道。他视菲利普为眼中钉,这个“烂人”这次是在劫难逃了。史密斯私下称呼菲利普为“烂人”,因菲利普时常无视纪律,不把上司放在眼里,却总是交上好运,再难的案子也能破解,总统还为他颁过勋章。“是的,长官。”菲利普左摇右晃地回答。他哪里知道,精明的上司会扔给他一个烫手山芋,派到叙利亚执行“不可能完成的任务”,破解“哈赛姆死亡事件”之谜。“搞不定这个案子,我们都要去见上帝。”上司威慑说,递给他一摞资料,“搞清楚哈赛姆有没有间谍嫌疑,现在白宫担心伊朗人和叙利亚人,还有俄罗斯人会不会私下和哈赛姆有接触。”“哈赛姆死亡事件?间谍?这真是天大的案件啊。您放心交给我?”菲利普打了一个嗝,猛然清醒,文件上那赫然在目的几个大字是他的醒酒器,更是警员们眼里的瘟神,“对不起,刚才吃了一个苹果。苹果嗝!”“是苹果在酒精里发酵的嗝。”史密斯说道,并嫌弃地摆摆手,用文件夹散开刺鼻的空气。

菲利普听同事们讲过,这个案子有多难,一个月过去了,一点头绪都没有,唯一的黑匣子也在运回美国的途中被盗。

在叙利亚仓促听过黑匣子声音的联邦探员们说,绝大部分的内容是信号干扰过的吱吱声,只有一小段机长、哈赛姆、女助理、男助理说笑的声音,最后的部分出现一个男人的声音,只有三个字“太迟了!”关于此案的线索非常少,疑点却很多,加上远赴叙利亚、伊朗收集线索,多有不便,负责此案的联邦调查局的警员们非常疲惫。

白宫给了联邦调查局很大压力,封锁了一切消息。政府担心媒体的诸多不利报道,将叙利亚战争、美伊关系的报道升级,影响中东局势。

几乎所有的美国主流媒体一致播报,非常低调:“我们尊敬的科学家哈赛姆先生,因飞机失事,不幸遇难。”对于飞机在叙利亚境内失事并未提及,更不用说公布此事件是“谋杀”。有几家主流媒体还特意为哈赛姆制作了纪录片,循环播放,纪念他对美国乃至世界生命科学的卓越贡献。

但是,千军万马也阻挡不了媒体人寻求真相的好奇心,关于“哈赛姆叙利亚境内飞机失事”的消息不胫而走。社交媒体上,人们对“哈赛姆死亡事件”议论纷纷,“亵渎女神的代价”、“叙利亚和伊朗蓄谋已久的计划”、“俄罗斯人参与了这件事”、“挑衅美国人”、“被西化的伊朗裔美国人成为圣战的对象”,这些言论致使美国政府和联邦调查局的官网一度瘫痪。

唯恐天下不乱的政治家们也出来发表高论,居心叵测。

在遥远的某个东欧国家的旅馆里,一个挺拔的背影从沙发上起身关掉了电视机,金黄色的头发在阳光下发出闪闪的光亮。

可笑的人类。他们把“凶手”想象成战争的导火索、刽子手。他有些焦虑,低估了事态的发展。他抚摸着形影不离的背包,对背包说,“我做错了什么吗?”

或许,他不应该鲁莽地将飞机炸毁的。“那个老头不是好人,我必须杀了他。”他宽慰自己说,“如果老头哈赛姆发现了我的秘密,人类可能将面临巨大的灾难。我绝对不能让这种可能性发生。”“我是对的,请告诉我,我做的是对的。”他抱起背包,头靠在背包上,背影温柔,语调忧伤,仿佛背包能听见他的声音。“也许我该主动做点什么,谁偷了那个破烂不堪的黑匣子?难不成美国人能复原黑匣子里的数据吗?又是谁负责这个案子?”过了一会儿,他打开了智能盔甲上的搜索系统,在空中画了一个圈,电子屏幕显示出来,他要攻入美国联邦调查局的内部网络,随时了解更多关于这起案件的进展,以便在关键时刻设计线索,故意误导案件的发展方向。

美国联邦调查局内部定案为“一级谋杀”!

科学家哈赛姆的逝世是美国科学界的一大损失,他手上承接的政府研发项目也将停滞不前。白宫甚为愤怒。如果他的死和政治扯上关系,那是对美国的公然挑衅。

至于叙利亚的IS极端组织只是在借此事虚张声势罢了,美国官方完全不予理会。

但是,究竟是谁杀了哈赛姆?死去的哈赛姆一定不希望,他的死被别有用心的政治家们利用,影响中东局势。“所以,这⋯⋯这起案件处理不好,将引发战争危机?后果不可想象?”菲利普警官打了个寒战,吞吞吐吐地问上司史密斯。哈赛姆不是核弹专家,只是生物学家,飞机失事也是常有的事情,“哈赛姆死亡事件”能引起白宫的高度关注,只怪出事的地点——叙利亚是一个敏感的区域。“老兄,交给你了。怀疑是你的强项。需要人手,随时找我。这次可是总统亲自点了你的名。”史密斯似笑非笑地说。“我有个疑惑,哈赛姆并不是考古学家,怎么会出现在叙利亚的帕尔米拉古城?”菲利普问。“白宫也问过这个问题,他们对哈赛姆去往伊朗和叙利亚非常敏感。但是,事实上,哈赛姆此行并没有政治目的。他是伊朗人,出事之前,他只是回他的老家伊朗的色拉子参加了好友拉苏尔女儿的婚礼。拉苏尔是当地的考古学家,据拉苏尔的家人讲,是拉苏尔邀请哈赛姆一起前往叙利亚探险考古。”史密斯问答。“原来如此。”“我本不应该跟你讲这些,白宫虽然担心哈赛姆和伊朗人、叙利亚人有私下活动,但是他们还是更倾向于相信哈赛姆被伊朗人、叙利亚人或者俄罗斯人谋杀。坦率地说,菲利普,你不是一个受欢迎的伙计,大老板给白宫举荐了好几个优秀的警官,但是总统却点名让你负责,他没忘记你刚被授予荣誉勋章。我也很遗憾,你恐怕凶多吉少。自求多福吧。”史密斯说。他没有告诉菲利普另一个事实,在给白宫的警官推荐名单里,他悄悄写上了菲利普的名字。其实,是他间接性地举荐了菲利普,把“哈赛姆死亡事件”这个烫手山芋扔给了菲利普。“谢谢史密斯,不,谢谢长官!”菲利普给了史密斯一个少有的敬礼。不论史密斯是出于什么目的告诉他这些“机密”,但是起码这些信息很有用,让他有了分寸。“你的问题在这些资料里都可以找到答案,前期的几位警官已经做了深入调查,但是没有破案,凶手是个谜。交给你了。希望这只是一场简单的谋杀案,与间谍、政治无关。”史密斯意味深长地叹了口气说。包括他在内,调查此案的警官们天天被白宫问话,他们快被白宫逼疯了。“叙利亚人也很想找到凶手,避免与美国不必要的矛盾。毕竟飞机在叙利亚境内失事,而死去的人是我们著名的科学家哈赛姆先生。他们也很着急。”史密斯补充道。

对于哈赛姆的死,考虑到他的威望和名气,叙利亚人的亲美派很紧张。哈赛姆到达叙利亚时,他们唯恐哈赛姆在叙利亚境内出现意外,同时他们也担心哈赛姆在叙利亚境内进行非法的研究实验,所以对哈赛姆有求必应。表面上派兵保护他在帕尔米拉古城的考古工作,实质上是监视哈赛姆的活动。不料,百密一疏,意外还是发生了。

菲利普接过上司史密斯递过来的一沓资料,搬着沉重的资料箱,回到自己的办公室里仔细翻阅起来。女同事露西敲响了他的门,给他送来一杯热咖啡,“我刚才听到史密斯把哈赛姆的案子交给你了?”“亲爱的,你在史密斯的办公室里装了窃听器吗?”菲利普调侃道。“别胡说!这话被史密斯听见,我会死得很惨的。说正事,你接了那案子?”“是的,有问题吗?”“你犯傻吗?他们几个都破不了案,被白宫逼去休假。你不怕破不了案被老大干掉吗?”露西表现出对朋友的关心。“我试试吧,没有破不了的案子,只有不认真破案的警官。如果你能偶尔帮一下我,就更好了。”他朝露西微笑,给了一个飞吻。“哇,你太懂我了,我一直想参与这个案子,老大说我只配在办公室接电话,菲利普,谢谢你的信任。”露西觉得幸福来得太突然,她本不抱任何希望,没想到菲利普看出了她的心思,爽快地邀请她一起破案。“就你那点小心思,谁看不出来?最重要的,你要相信你自己。耐心,我说过,耐心很重要。来吧,关上门,小妞,我们干活!”他冲露西眨了下眼睛,摇摆了下头,示意她把资料箱里的资料拿出来,一起研究。“我们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事件的经过了解清楚,把案件的疑点找出来。”他在白板上写写画画,让露西帮他记录下所有疑问点。

死者,哈赛姆,1960年生于伊朗色拉子,1990年移民到美国,哈佛生物学、物理学博士。离异,前妻死于肺癌晚期。有一个儿子叫山姆,年轻有为,与父亲哈赛姆关系不佳,是美国生物制药公司Ican的创始人。

菲利普将几个关键人的头像贴在了白板上,坐在摇椅,托起下巴,聚精会神地思考起来。齐诺比娅女王,二十几个IS恐怖分子,考古学家拉苏尔,生物学家哈赛姆,沙漠里救哈赛姆的无名氏,哈赛姆的两名助理,飞机里的第五个人,谁是凶手?⋯⋯“露西,我们看下几个关键时间、地点和事件。”菲利普让露西把一张事件追踪图贴在了白板。

9月6日,叙利亚帕尔米拉古城,齐诺比娅女神庙被IS炸毁,女神像的头被盗。

9月7日,哈赛姆飞到伊朗色拉子;听他的好友拉苏尔说起女神庙复原,提议一起前往探秘。

9月8日上午,两人启程去往叙利亚,晚上7点左右在女神庙附近扎营;存活的两名士兵说,听见有人用污秽的语言亵渎女神像。

9月9日,黎明前,IS极端组织突然对营地发动袭击。

6点40分,IS拍摄在沙漠里抓捕哈赛姆的画面。随后,这些人全部被杀。哈赛姆逃脱。

8点左右,哈赛姆和一名欧洲金发男子租用了一辆小卡车到了镇上。有人在镇上看见哈赛姆和金发男子在一家餐厅买过饮料茶水。两个人很融洽。

8点之后,哈赛姆在叙利亚临时购买的手机号码有6次通话记录,4次与他的两位助理(助理死亡,电话内容不得而知),1次与儿子山姆(据山姆说,是日常电话,告知马上要回国了),还有一通匿名电话打往美国,查无此人。

8点半左右,多名目击者看见有两部豪车在小镇上经过,接走了哈赛姆和欧洲男子。

9点半左右,飞机失事。哈赛姆、两位助理,以及机长都在此事件中丧生。

露西看完资料,说:“那个与哈赛姆并肩同行的神秘的欧洲金发男子很可疑,他是谁?”“他很可能是关键人物。但是小镇上没有任何监控设备,餐厅的老板娘称只记得是一个高个子的欧洲人,金发。小镇上极少出现金发男人,所以她记得很清楚。女人总是会对帅气的男人尤为关注。”“喔,确实如此,换做我,也会盯着看。”露西抛了个媚眼,故意诱惑菲利普说。“不穿高跟鞋的女人是诱惑不了我的,抱歉,我们接着往下梳理。”菲利普耸耸肩笑着说。“你真是不懂风情,难怪单身汉一个。好吧,我们接着看。从IS极端组织成员上传在网上的视频显示,他们确实在黎明时分抓到了哈赛姆,并向美国炫耀,施加威胁,索要上亿美元的赎金。哈赛姆是怎么独自从IS的魔掌中逃脱的,还杀了二十几个训练有素的IS恐怖分子,谁救了他?会不会是那个欧洲男子救了他?”露西是一个心思缜密的姑娘。“聪明,但是,也不排除他们只是在半路碰上的,目击者称,那个欧洲男子是个背包客。他一个人的力量不可能杀掉二十几个IS恐怖分子,应该是好几个人所为。会是谁呢?”“IS极端组织成员的死亡现场没有任何痕迹。救哈赛姆的人身手了得,如此小心谨慎,在害怕什么?为什么没有露面护送哈赛姆去镇上?”“你刚才说什么?护送?”“是的,护送,怎么了?”“有没有一种可能性,多名武装人员救了哈赛姆,然后交由这位欧洲金发男子护送他到镇上?毕竟这么多人携带武器去叙利亚政府军管辖区域,有点招人耳目。”“有道理。这样就说得通了,那么,回到我们讨论的原点,关键人物还是这个欧洲金发男子。他不仅是嫌疑犯,也和拯救哈赛姆,干掉二十几名IS恐怖分子有关系。”“小卡车的主人也证实,金发男子和哈赛姆一起出现在村里,支付给他很多钱,找他租的车到镇上。高个子男子和哈赛姆看上去很熟络。”“嗯。我在想,或者他可能就是IS极端组织里的一员,临时叛变,杀了其他人,救了哈赛姆。”菲利普在白板上写下又一个关于金发男子身份的大胆推测。“有这个可能性。”“那么,下一个问题,齐诺比娅神庙复原事件与哈塞姆死亡事件有关联吗?如果有关联,这个‘神迹’是谁干的?”菲利普抛出这个无解的问题。“那两个亲历神迹的孩子说,他们醒来时还收到了女神的礼物——一箱黄金和一个足球。两个孩子被父亲追问,他们才把晚上看到的神庙发光的情景告诉父亲。孩子们根本不懂什么是神迹,认为那是魔法,是他们的父亲说那是女神显灵了。而据追踪,这箱黄金来自一个死去的阿拉伯大毒枭,足球是城镇超市买的最普通的一款,无法查证购买者。”“露西,你相信神迹吗?”菲利普问。“我信上帝!”露西没有正面回答。“我倒觉得这是人为。类似于替天行道之类的人为。”菲利普盯着白板上的线索,在白板上写上几个大字——“人为还是神迹?”“神迹?如果女神真的存在,她为何不救敬仰她的拉苏尔,却让侮辱她的哈塞姆逃出沙漠?所以,我认为齐诺比娅女神并不存在,是有人在捣鬼!”“太棒了,露西,你分析得很有道理。史密斯之前怠慢你,太可惜了。”菲利普觉得自己找到了一个得力的助手,“会不会和阿拉伯大毒枭的死有点关系?”“很可惜这条线索的报告是,无法查证。当地警方说,大毒枭在家里服药自杀,死的时候很安详,跪地在做祷告,死之前半小时将两亿美元的资产捐给了几个慈善机构。现场没有任何被谋杀的迹象。”露西看了报告说。“这个大毒枭会突然良心发现,向真主忏悔?”菲利普不相信毒枭会自杀。“谁知道呢?目前没有线索显示毒枭的死和女神庙复原、哈赛姆死亡有关系。若真有,那应该是一个实力雄厚的人干的。没人敢动毒枭的金子。而且,这些金子从迪拜运到了叙利亚的帕尔米拉古城,胆子太大了。”露西补充道。“再看看孩子们的口供,小孩子们收到的那箱金子和足球到底怎么回事呢?深夜,一个五岁的孩子醒来尿尿,看见了古城七彩的荣光,于是叫醒了他六岁的哥哥爬到石墩上看‘美丽的魔法’,紧接着,他们身边掉下来一个百宝箱,两个孩子欣喜万分地睡去⋯⋯俨然一个美丽的童话故事。”菲利普陷入了从未有过的困惑。

这些奇怪的人和事件相差万里,线索之间没有必然联系。

只能说明,复原女神庙的人和杀害科学家哈赛姆的“凶手”拥有不可小觑的力量。

不知不觉,两人讨论到凌晨两点。联邦调查局只剩下菲利普的办公室里亮着灯。后来,索性两人在办公室里睡着了。

第二天,同事们开始传两人的绯闻。“菲利普老兄,你的口味真的很重。”路过的警员们开起两人的玩笑,“有点饥不择食。”

露西上前噼里啪啦两下,将一名取笑菲利普的探员擒拿了:“管好自己的嘴!”办公室里一片起哄声和口哨声。史密斯警官说:“你们干什么呢?省点力气干活!”

菲利普尴尬地笑笑。

露西给菲利普买来早餐,两人关起门来继续工作。“不要听他们胡说八道。”“亲爱的,我无所谓,我倒是比较担心你。”菲利普喝了口咖啡说。“我?你没看见刚才我怎么收拾他们?”露西显得很骄傲。她边吃三明治边说:“哈赛姆的团队遭到IS攻击后,怎么会只有他独自逃脱?也许他和IS有什么交易?在返回美国的专机上发生了什么?飞机是事故坠毁,还是有人刻意引爆?IS宣称对哈赛姆死亡事件负责,是他们故意借哈赛姆的名气挑战美国人,还是事实?这个案子了解得越深入,疑点反而越多。”“快吃,别老想着案子。”菲利普没有回答露西,其实,这也是他的问题。“失事飞机的黑匣子显示有五个人(哈赛姆、机长、女助理、男助理、陌生男子)的声音,为何失事现场只有四个人的尸骨和基因信息?还有一个人是谁?说‘太迟了’的那个人是谁?到底是什么事情太迟了?他在飞机失事前逃脱了吗?怎么逃脱的?”“还有,一个残破的黑匣子怎么会在送返美国的途中被盗?谁盗了它?IS盗了它?还是杀害哈赛姆的罪犯盗了它?或者另有其人?黑匣子里有什么秘密?”菲利普也开始提问了。

两个人PK提问,相视无解,哈哈大笑起来。“露西,我必须去一趟叙利亚,今天下午就走。”菲利普拿纸巾利索地擦了下嘴巴,将脏纸巾揉成团,精准地扔进了三米外的纸篓里。“下午?时间太急了吧?听说在叙利亚办案条件不便利,困难重重。我和你一起去。”露西差点被最后一口三明治噎住。“再难也要试试。那里不安全,你还是在办公室里等我消息吧。”菲利普说,“我一个人办案习惯了。”“不,正是因为不安全,我才要和你一起去,别忘了,我的身手比你好,我是神枪手。”露西最引以为傲的就是练习了十多年的柔道、擒拿,还有射击。“好吧,勇敢的姑娘,麻烦你保护我这个老男人。咱们一起去一趟死亡现场,见见传说中的女神庙,希望能找到有价值的线索。”

2015年10月25日,中国,上海,我的公寓。

我叫雨果,上海一家生物制药公司的小白领,每天早九晚五的工作,我做梦也没想到,在我匆忙刷牙,赶早班车去公司的枯燥早晨,一个叫菲利普的美国联邦调查局的警官会按响我家的门铃。“谁呀?”我披着凌乱的头发,嘴里满是牙膏里的泡沫。在我千篇一律的生活里,这么早按我家门铃的只有快递,或者物业管理人员。“这么早送快递?还是收物业费?”我烦躁得挠挠头。“你好,雨果小姐。”一个四十多岁、穿着GAP牌T恤衫和牛仔裤的美国男人出现在我面前,他出示了他的证件。没吃过猪肉,但也会见过猪跑。美剧看多了,FBI几个字还是熟悉的,但我分辨不出真假。生活告诉我,骗子挺多的。我哐当一下关上了门。“雨果小姐?”那个男子喊道。“别叫了,我不认识你,小心我报警。”我不以为然,继续刷牙,骗子都骗到我家门口来了。倒也不怕,我住的社区里到处是摄像头,光天化日之下,这个FBI也不会把我怎么样。何况,繁忙的早晨,上上下下的楼梯间里,邻居们来来往往。

我用浅薄的防卫常识安抚自己,没有罪犯会愚蠢的选择在早高峰时间作案。那么——只有一个可能,他真的是FBI!

我从猫眼里偷窥了他一眼,他在门口抽着烟,背靠着墙等待。

哦,若是这样,我犯了什么罪?我活了27岁,压根儿没去过美国。我所在的生物制药公司倒是有几个美国同事,莫非是他们犯了罪?

半个小时后,我吃完早餐打开了门,吓了一跳:“你还没走?”

试读结束[说明:试读内容隐藏了图片]

下载完整电子书


相关推荐

最新文章


© 2020 txtepub下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