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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20-09-06 18:34: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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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李李翔

出版社:上海读客图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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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你吻别

我和你吻别试读:

版权信息书名:我和你吻别作者:李李翔排版:Lucky Read出版社:上海读客图书出版时间:2017-06-01ISBN:9781020122200本书由上海读客图书有限公司授权北京当当科文电子商务有限公司制作与发行。— · 版权所有 侵权必究 · —楔子结婚“结婚?”唐译表现出的样子既非欣喜若狂也非大吃一惊,而是一脸茫然地看着陈上,抽出餐巾纸擦去嘴角残留的豆浆沫儿,这才不疾不徐地说:“如果我没有失忆,你昨天刚过完二十一岁生日。”“这个你不用管。你不是说随便我要什么生日礼物都可以吗?”陈上隔着桌子急切地求证道。“前提是,也要我做得到啊。”她漫不经心说着,把油条泡在滚烫的豆浆里,吃得津津有味。“跟我结婚,难道你做不到?”“我当然没问题喽,问题是你。”她很爽快地点头。“那好,你跟我来。”陈上拉起她往外走。“我饭还没吃完……学校里不要拉拉扯扯……去哪儿……”

两人一路出了食堂。陈上把她塞进车子里,开到校门口的时候降下车窗问站岗的保安:“民政局怎么走?”

沿路的法国梧桐绿意盎然,两旁一盆盆紫色的花球由上而下垒成一棵花树,成片的月季红黄交错形成一个规则的几何图案。上临市的五月,色彩浓烈得像是一幅酣畅淋漓的油墨画。“今天天气这么好,应该是个黄道吉日。”他笑盈盈地说。“好像要下雨哦。”唐译喃喃自语。所谓“朝霞不出门,晚霞行千里”,天边的云彩红得有些诡异。

民政局离上大只有两条街的距离,很快就到了。唐译站在大厅门口,探头探脑往里看。“你是来咨询的吗?”她也很好奇,听说结婚和离婚都是在这里办理,不知道里面是什么样子。

陈上揉了揉她的头发:“当然是登记。”他掏出身份证,得意扬扬给她看。“咦,你怎么大了一岁?”唐译看着身份证上的出生日期吃惊地说。“那时候办理出国手续,还差几个月成年,只好提前一年出生啦。走,我们进去吧。”两人来得早,里面只有一对中年夫妻在签字办理手续。陈上跑进去,兴高采烈地说:“同志,我们来登记。”

旁边的工作人员发出笑声。唐译双手抱胸站在门外,十分无奈地看着他。“怎么了?”他走出来,待看见门上写着的“离婚登记处”五个大字时,脸上的表情顿时由不解变为尴尬。

两人来到隔壁的结婚登记处。工作人员因为证件不齐而拒绝办理。陈上睁大眼睛说:“结婚不是很简单的吗,为什么还要户口簿?”

工作人员笑起来:“你们来结婚,怎么连这个都不知道?”

唐译为自己的无知觉得丢脸,小声辩解说:“我们没结过婚,所以不知道……”“现在怎么办?”陈上垂头丧气走出民政局。“算了,还要户口簿,别结了。”“不行,婚姻大事,怎么能算了呢?”陈上一脸不赞同地说。“可是,哪有户口簿?”

他像是想到了什么,目光灼灼看着她,小声说:“偷!”“今天我家没人,连韩姨都不在。”陈上把车子停在大门口,打开车门一骨碌跳下来。“这样不好吧?还是算了。”唐译双手扯着安全带,无论陈上怎么拉她都不肯下车。

陈上没好气说:“怕什么,连国家都提倡恋爱自由,婚姻自主。难道你反悔了,不想跟我结婚?”

唐译咽了咽口水,结结巴巴说:“没,没有……”“没有就好。你在这等着,要是有意外情况,就按一下车喇叭。”

陈上跑上楼打开父母卧室的门,翻箱倒柜找户口簿。他记得小时候还见过,户口簿和结婚证放在一块的,现在怎么就找不到了呢。

唐译在车里等得都快睡着了,突然被陈家自动铁门打开的声音给惊醒了。她打了个激灵,二话不说跳下车,一头钻进半人高的灌木丛躲了起来。“阿上回来了?怎么又把车子停这里,哎!”陈母的车被挡住了,只好提前下来,提到自己的儿子语气难免宠溺却又无可奈何。她是一个外表温柔美丽做事却很干脆利落的女人。“韩姨,你把东西拿进来,我上去看看。”陈母吩咐跟在后面的韩姨,动作优雅地走进屋里。

唐译吓得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她不由得想到昨天晚上见到陈母时的情景。

陈上为了庆祝生日,请了一些朋友去“嘉上”玩。十几个人要了一间大包厢,一张数米长的玻璃桌堆满了各色糕点和酒水,大家又是吃又是唱,闹得她简直受不了,于是溜出来透透气。她站在过道里观赏各种各样见都没见过的洋酒。专用电梯的门突然打开,一行人走了出来。

她转过头看了一眼,男女都穿着套装,应该是“嘉上”的工作人员。她没有在意,有人见到她却很惊讶。走在最前面的陈母折了回来,微笑着打了个招呼:“唐小姐。”

这是唐译第二次见她,第一次还是高中的时候。唐译后背紧紧贴在放洋酒的柜子上,紧张得差点不能呼吸。“您……好……”她表情僵硬说道,只觉头皮发麻。

陈母不动声色打量着她,回身对助理小声说了些什么。助理连连点头,和其他人走了,安静的空间里只剩下她和陈母。唐译手足无措站着,觉得自己的心跳一下比一下快。“我是来找阿上的,今天他生日。”陈母的声音听起来很温和。

唐译只知道“哦,哦,哦”地点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她来“嘉上”的次数不算少,却从来没想过会在这里碰到陈上的母亲,此刻真是又惊又吓。“你学习怎么样?”“还……好……”唐译低着头不敢看她。“阿上从小就不爱学习,送他出国读书,他说过得不快乐。我拿他没办法,只好让他回来。”“……”唐译不知道说什么好。“阿上这孩子,性格有些偏执,也不知像谁。”陈母轻轻地叹了口气。

唐译鼓起勇气红着脸说:“伯母,我跟陈上——”她到底说不出来“我跟陈上其实没什么”这样自欺欺人的话。

陈母看了她一眼,远处传来陈上的声音:“妈!”陈母对她点了点头,快步朝儿子走去。陈上并没有发现藏在酒柜后面的她。

说起来,陈母对她好像从来没说过一句不礼貌的话,可是唐译知道,这只是她的涵养而已,这叫她更不知如何应对。

想到这里,她揉了揉纠结在一起的眉心,不知道陈上有没有被抓个正着,心里替他捏了一把冷汗。“阿上!”

陈上听见楼下的叫声,忙把床头柜关拢,户口簿往T恤里一塞,轻轻把卧室门带上,慢悠悠踱过来,站在楼梯口故作镇定地说:“妈,你回来了。”插在口袋里的双手手心里全是汗。

陈母瞟了一眼儿子,才在沙发上坐下:“你在房间里干吗呢?”“没干吗。妈,我去换件衣服。”陈上一溜烟跑回自己房间,见到唐译发的短信,找了件外套胡乱穿上就跑。“我难得回来一次,你又要去哪儿?”陈母见他要出去,语气不满,拍了拍身边的座位,“过来,陪我说说话。”“该说的昨天晚上不都说了吗!你知道我喜欢谁,为什么一定要逼得我不快乐呢?”“我没有逼迫你的意思,只是希望你考虑清楚。”陈母的话虽柔和,态度却很坚持。“妈,你别操心了。我自己的事,我能不考虑清楚吗?你说过你是开明的。我走了,晚上回来陪你一起吃饭。”陈上匆匆忙忙跑出来,见周围没人,对着茂密的树丛小声说,“你在哪儿?快出来。”

唐译探出半个圆滚滚的脑袋,眼睛滴溜溜到处看,然后三步并作两步打开后座的门,弯腰钻了进去。她怕人发现,半趴在后座上,长嘘了一口气,拍着胸口说:“快走,快走。”刚才真是惊险,做贼也不过如此。

两人来到上大的“学籍管理处”借户口页。老师问唐译借户口页干什么,唐译支支吾吾答不上来。陈上挑了挑眉,理直气壮说:“结——”唐译忙打断他,干笑说:“借,自然是有用处。”老师没有多问,把户口页给了她,又提醒她记得按时归还。“好像还要照相,是不是?”陈上问她。

唐译一点结婚的心情都没有,她像一个做了错事的小孩,耷拉着脑袋跟着陈上来到学校门口的照相馆。她只不过是一个大三的学生,今年刚满二十一周岁。

照相的师傅问他们照什么照,唐译回答证件照。照相师傅便给他们每人照了一版两英寸的证件照。

总算凑齐了结婚所需的证件,陈上兴冲冲赶到民政局的时候,工作人员已经下班了。

唐译松了一口气。

他却一点都不在意:“在附近找个地方吃饭,下午再来。”

唐译苦着脸说:“我们还是回去吧,人家都下班了。”她看了看乌云密布的天空,狂风吹得树枝哗哗哗地响,缩着肩膀说,“要下雨了。”

陈上搂着她往前走:“下雨更好。以后回忆起来可以说,我们的结婚纪念日,是一个浪漫的雨天。”“快点吃。”陈上催促她。“时间还早着呢。”早饭不让她吃,总不能午饭也不让她吃吧。她这哪是结婚,简直就是抢命。“我们要第一个领证,早点去排队。”“这又何必呢?”“比较有纪念意义啊。”陈上回答得振振有词,她只能无语。

两人冒着风雨在门外站了将近半个小时,尽管撑了伞,肩膀和裤腿还是打湿了。唐译瑟瑟发抖,不知是冷的还是怕的,头埋在陈上的胸口,呜咽说:“我冷,我想回学校。”“忍一忍,领了证我们就回去。”“不,我现在就要回去。”

陈上一手撑伞,一手抬起她的头,一脸严肃地问:“你是不是不想跟我结婚?”“当然……不是……”唐译眼睛一闭,抱着横是一刀竖也是一刀的心情伸出手紧紧抱住他。事情怎么会变得一发不可收拾,她直到现在也没有弄明白,脑子里稀里糊涂的。看他坚持的样子,她好像没有办法退缩。

工作人员见到他们准备的结婚照,差点笑掉大牙:“你们是要结婚还是离婚?”“结婚照是要两个人一起照的吗?”唐译愕然地问。

两人只好重新再拍。

陈上看着两个依偎在一起的脑袋喜滋滋地说:“不错,这才像是结婚嘛,亲亲热热的。”又端详了一会儿说,“你比较漂亮。”

工作人员先看了两人的身份证,确认无误,打开陈上偷来的户口簿,神情古怪地“咦”了一声。

陈上紧张地直问:“怎么了,怎么了?”

工作人员把户口簿转过来给他们看——里面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只是一个空的户口簿的壳子。第一章误上贼船

陈上和唐译双方都有印象的初次见面虽然够不上隆重的级别,却足以让人印象深刻。

那天下午唐译和夏文倩做完值日,下楼倒垃圾,远远地瞥见“爱晚亭”后面的竹林里有不少学生聚在一起,推推搡搡,时不时传来一两声惨叫。“好像在打群架哦。”夏文倩伸长脖子、探头探脑地说。“不要看。我们只是来倒垃圾,不要惹是生非。”唐译经验十足地警告她。在这个鬼学校,发生任何稀奇古怪的事都不足以为奇。

两个男生一前一后、跌跌撞撞从竹林里跑出来,其中一个满脸血污、捂着鼻子飞快跑过唐译身边,胳膊肘撞了她一下。他踉踉跄跄斜穿过草坪,手指缝还在往下滴血,很快拐上种满法国梧桐的主干道。另外一个踏上石子路的时候,一脚踩空,脸面朝下跌了个结结实实,扑通一声倒在唐译脚下。前面那个男生见同伴跌倒了,愣了一下,忙又往回跑。

突来的变故把她吓一跳。她见倒在地上的那人疼得直吸气,忙扔了手里的垃圾袋,把他扶起来。脸上混着污泥和鲜血的男生对她咧嘴一笑,露出洁白整齐的牙齿,样子有几分恐怖。

这时,竹林里跟着追出五六个身材高大的男生,皆是气势汹汹、面色不善的样子,眼睛盯着前面两个女生问:“你们是谁?”

站在路中间的夏文倩脸色苍白看着眼前混乱的状况,惊慌得不知道如何是好。倒霉的她们似乎被牵扯进来了……

先前跑回来的那个男生上前一步,挡在同伴身前,眼神轻蔑地看着对方,冷冰冰地挑衅:“以多欺少算什么英雄好汉,有本事就单挑!”“单挑?可以,你一个挑我们五个。”“群殴也行,我们五个群殴你一个!”“我们就喜欢以多欺少,怎么了?”“哈哈哈……”

对方的笑声肆无忌惮,如狼似虎盯着不肯低头认输的陈上和范从思。

唐译看着双方你一拳我一脚打了起来,势单力薄的两人完全处于下风。她拽着早已吓呆的夏文倩往相反的方向用力奔跑,另一只手上还拎着塑料垃圾袋,奔跑过程中发出“哧啦,哧啦……”的声音。

有人追了上来。“陈老师,陈老师!”唐译急中生智,突然放开喉咙大声喊叫。这些学生再无法无天,对素来有“魔鬼”之称的教导主任陈志新还是有几分忌惮。

唐译紧张地咽了咽口水,回头看时,那些刚才还气焰嚣张、目无法纪打群架的男生全都做鸟兽状,一哄而散。她定了定神,大口大口喘气。“好险!”夏文倩拍着胸口说。若不是“陈老师”把他们吓跑,说不定她们也要跟着遭池鱼之殃。

两人站在那里发了一会儿呆,似乎还没有从刚才的震惊中回过神来。唐译打破沉默说:“走吧,把垃圾倒了,再去吃饭。”

两人有气无力往回走。

刚才那两个男生相互搀扶着从“爱晚亭”阁楼上拾级而下,头上、脸上、衣服上到处是泥土草屑,浑身脏兮兮的,认不出本来面目。四个人八只眼睛当面锣对面鼓碰个正着,唐译没想到他们躲在亭子里没走,而他们似乎也没料到唐译她们会去而复返。

唐译手中黑色的垃圾袋像凑热闹似的,咔嚓一声从中裂开来,撒得满地都是臭烘烘的垃圾。两个男生本来走远了,听到动静回头,看她的眼神有说不出的奇怪。“真是的,倒个垃圾也倒出这么多事来,什么鬼地方!”唐译一边吃饭,一边嘟嘟囔囔不满地说。

夏文倩一手撑着下巴,歪着头说:“你认不认得他们?看着有些眼熟,好像是新来的插班生哦。”“晦气!”一说起这个,唐译就火大。

被外人称为“有钱人家小孩的收容所”又或是“全市最差生的集中营”的玉明私立中学,官方名称又叫“上临市第十九中学”。十九中为了提高升学率,扩大在全市中学的影响力,坑蒙拐骗哄从外地中学挖了一批优秀新生,美其名曰“优才计划培训班”,唐译便是其中受害者之一。她自从第一天踏进学校的大门,一头撞死、一了百了的念头便时不时在脑海里浮现,只恨自己识人不清,上了招生办老师的当。“一开始十七个人,考试平均分全在88分以上,任课老师也是歹竹里面挑的好笋,这也罢了,我们都认命了。为什么到现在变成了三十三个人?”唐译愤愤不平地控诉道。“优才班”的成立一开始确实是学校的秘密武器,然而消息不胫而走之后,不少家长为了让自己的孩子转入“优才班”,可谓使尽浑身解数,难免使出威逼利诱诸如此类的手段。学校尽管表现得很强硬,可是实在得罪不起某些财神爷,只好退一步财源广进,结果便变成了现在这样的局面:一半是名副其实的“优才生”,另一半是无法无天的“优差生”。

夏文倩安慰她的同时也是安慰自己:“既来之,则安之,不然有什么办法,人都来了,学也已经开了,只好认命啦。我们可是和学校签了合同的,中途不得转校去其他学校,不然要赔很大一笔违约金的。”

唐译每次一想到这个就欲哭无泪,气愤地说:“太无耻了,居然逼迫学生签卖身契!”

夏文倩情绪也很沮丧:“若不是贪图学费全免,也不至于来这里。我都不敢跟以前的同学说我在十九中。”

班上大部分的“优才生”家里经济状况都不怎么好,因为交不起高昂的学费才不得不选择来声名狼藉的十九中。

唐译拨了拨餐盘里冰冷的土豆丝和泛黄的青菜叶,胃口大失,叹气说:“想当初学校骗我们来的时候,话说得多么动听:三年学费全免,宿舍两人一间,吃饭发饭卡,每月还有生活补助金。结果呢,上顿吃了一个荤菜,下顿就只能吃素了。所谓的生活补助金就是每个月拿着二十块钱的水果卡免费领一次水果,四个苹果就要十五块,另外再凑两个橘子敷衍了事。”她说到激动处,声音不由得大了起来,“饭都吃不饱,还怎么学习啊!”

她对新学校再不满,也明白一时糊涂误上贼船,学习上更是半点不能马虎,不能叫去了上临一中的那些人小瞧了她。上临一中是上临市最好的中学。

陈上和范从思因为打架狼狈不便回宿舍。陈上也没有叫家里的司机来接,两人打了一辆车直接回去。

陈家坐落在上临市北郊区,依山傍水,环境清幽。出租车刚开进陈家的私家路,猛然映入眼帘的是从天而降的一大片绿色,让人暑气顿消,心底不由自主生出一股清凉舒适感。远远地只见一座结构复杂的欧式别墅掩映在蓊郁繁茂的丛林间,隐隐约约露出屋顶一角。

从大门口到主楼还有一段不近的路程,两人沿着弯弯曲曲的鹅卵石小径慢慢走着。两边是修剪得整整齐齐的大片草坪和呈规则几何图案的花圃,沿路花木扶疏,绿荫成林,远处还有假山、凉亭、游泳池等建筑物。陈宅是一座占地面积广阔的私人花园别墅。“今天的事,连累你了。”陈上看着范从思的猪头脸抱歉地说。他看似恐怖,满身是血,其实只不过是鼻子因为天气干燥容易流血而已。

双方之所以大动干戈既不是为了女人也不是因为钱财,不过是为了抢一张户外的乒乓球台子,真是一群任性的小男生。“说到谢谢,应该谢谢唐译才是,若不是她急中生智大叫老师,把那些人吓跑,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呢。”范从思乖乖地让陈家的老管家韩姨给自己涂药,疼得龇牙咧嘴。“谁?”“唐译,长头发、扎马尾的那个,优才生里的优才生。你不会不知道吧?”“哦,她啊!”陈上一脸不屑,眉目间似乎又有几分气恼。优才生?全都是自以为了不起的东西!

范从思留在陈家吃过晚饭便走了。两家大人长年累月不在家,因此也没有人打电话到学校过问他们打架一事。

陈上晚上玩游戏玩到凌晨五点才睡,第二天爬起来已经是中午十二点,干脆称病没有去学校,下午接着玩游戏。第三天上学又迟到了,只好等下了课再进教室。偌大的校园空荡荡、静悄悄的,半个人影也没有。他单肩背着书包在学校里到处游荡,经过宣传栏的时候,看见唐译的名字第一个出现在校内的“喜报”上,红纸黑字,笔酣墨饱,和她不可一世的样子一模一样。

他暗暗骂了句“德行”,扯了扯肩膀上的书包快速离开,不愿再多看一眼。无聊地蹲在玉明湖边打水漂,垂下的柳条时不时拂到他眼前,他用手粗鲁地甩开。玉明湖是一片半月形人工湖,周围种植了一圈垂柳,湖面虽然只有“巴掌大”,然而湖水清澈见底,波平如镜,是玉明中学风景最美的几个地方之一。“嗨,你一个人躲在这里做什么?”赵明颜拍了一下他的肩膀,一脸笑意。她身子一侧,坐在陈上身旁一块光溜溜的大石头上。“你怎么不上课?”陈上五官轮廓分明,浓眉薄唇,眼窝深邃,不管说不说话,皱眉还是微笑,自有一股让人难以抗拒的魅力。因为外形出众,家世显赫,一向被女孩子宠坏了,对赵明颜的态度时好时坏。

赵明颜大剌剌地说:“嗨,我们老师才不管我们呢。”她是艺术班的学生,学音乐的,身材高挑修长,一头长卷发染成金黄色,就那么随意地堆在肩膀上,秀丽的鹅蛋脸还有点婴儿肥,越发增添了她的青春可爱。

十九中之所以口碑不好,其中一个原因就是学艺术的学生占了将近一半的人数,不似正规中学。

陈上看了眼手表,还有五分钟下课,站起来要走。赵明颜忙拉住他:“今天周末,晚上一起出来玩吧,李喆也会来,你把从思一块叫上。”他们四个家世相当,从小一块长大,经常在一处厮混。“到时候再说吧。”他丢下一句话,头也不回地走了。

教室里吵吵嚷嚷,乱哄哄一片。陈上趁乱溜回自己的座位,刚坐下,唐译便走过来催交数学作业。

一向不知练习本为何物的何先勇凑过头来悄悄地说:“这次不交作业恐怕是不行的喽。你不知道,啤酒肚孙有多恐怖。”

陈上充耳不闻。他就不交,看她能拿他怎么办!

课上啤酒肚孙问他:“所有人都交了作业,你为什么不交?”“不会。”

陈上傲慢的态度激怒了原本就脾气火爆的啤酒肚孙。他眯着眼睛说:“不会不要紧,我找一个会的帮你。唐译,你帮他帮到作业会做了为止。”

被点名的唐译只觉得自己倒霉。

总算放学了,优差生们一边收拾书包一边高唱“解放区的天是明朗的天”,脚底抹油,一溜烟跑了个精光。

唐译一转头,陈上就没了踪影。她连忙冲到阳台上,对着楼下大喊:“喂,喂!”引起不少学生的侧目。

何先勇一把扯过身边的陈上,幸灾乐祸地说:“我说你躲不掉吧。你这叫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陈上重重推了他一把,不悦地说:“扯什么扯,一边儿去。”眼睛转了转,脸上露出一个恶作剧般的笑容。“到底去哪儿?”唐译跟在他身后,眼看出了校门,不免有些担心。“怕什么,我还能把你卖了?写作业也得找个安静的地儿。再说了,就算把你卖了也值不了几个钱,我懒得费这个劲。”“你——”她算是领教了对方的毒舌。

陈上拦了一辆出租车,示意她进去。唐译怔了怔说:“不是说附近吗?慢慢走过去好了。”陈上也不说话,推着她往里坐,关上门冲前面的师傅说了一个地址。唐译是从外地来的,对上临不熟悉,也不知道他说的是哪儿,心里感叹有钱人家的小孩真是奢侈,三步路也要打车。

直到车子在霓虹灯闪烁的大街前停下,唐译脑袋轰的一声炸开来。陈上扯着她下了车,见她站着不动,皱眉说:“发什么愣,走啊。”“这是哪儿?”她喃喃地问。“朝南街。”

朝南街是上临市最繁华热闹的地段之一。蜿蜒曲折的上临河将街道一分为二,两岸耸立着灯光璀璨的高楼大厦倒映在色彩斑斓的河面上,比起白天,这里的夜晚更为年轻人所喜爱,是有名的“不夜街”。“你带我来这里干什么?”唐译因为愤怒声音不由自主变得尖锐起来。“写作业啊。”陈上仍是一副不痛不痒的表情。

唐译气得直跺脚,转身就往回走。她茫然无措看着周围陌生的街景,像一只无头苍蝇一样在人群中横冲直撞。“你知道上临河里什么最多吗?”陈上指着河面问她,不等她回答,好整以暇地说,“鬼,而且大部分是女鬼哦。”

唐译停下脚步,惊疑不定地看着他。“昨天报纸上还报道说一名妙龄少女被人奸杀后抛尸上临河,警察就是从这里把尸体打捞起来的。”陈上指了指前方。

唐译明知他十有八九是在吓自己,然而看着黑漆漆的水底,她却不敢乱走了。“走吧。”陈上扯了扯她衣服,口气轻松地说,一路上吹着口哨。唐译不情不愿地跟在他身后。

陈上熟门熟路带她来到一家叫“嘉上”的KTV。里面装修得金碧辉煌,四面都是镜墙,多个镜子里的人影脚不沾地移动,给人一种误闯奇异时空的错乱感;黑色大理石地面光可鉴人,欧式水晶吊灯发出璀璨柔和的光芒,一进门便是一整面墙高的大酒柜,上面摆满了各式各样的洋酒。大厅值班的经理一见到陈上忙撂下手头的事务,笑嘻嘻地迎了上来,亲自把他们领到包厢门口。

唐译站在房门外不肯进去:“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我要回学校,我还要上晚自习呢。”

陈上不耐烦了,轻佻地说:“上什么晚自习啊,人都来了。”

唐译生气地看着他,大声说:“像你这种人当然不觉得上晚自习重要了。反正你上不上课,交不交作业,学不学习,根本就不在乎。你把我骗到这里来,到底想干什么?”

陈上斜倚在门框上,双手插在口袋里,眸光冷冷地说:“你以为你很了不起吗?除了会考试还会什么?又矮又丑。”“你以为你长得很好看吗?阴阳怪气,鬼气森森。”唐译反唇相讥。她在艺术生占了一半的十九中虽然不起眼,然而优才班里的女生也就属她最瞩目了:很有特点的小圆脸,如黄玉般温润健康的肤色,大眼睛,翘嘴唇,跟人说话的时候未语先笑,难免有一点优才生的小清高,但是待人接物难得一视同仁。个子比起高大的陈上自然是又矮又小,然而四肢修长,体态轻盈。

陈上咬牙切齿瞪着她。他此刻恨不得化身吸血鬼,一口咬断她脖子以泄心头之愤。犹记得她第一次见到他,便是大叫一声“鬼啊——”,然后掉头就跑。

附近值班的男服务员见他们在吵架,想要上前劝阻。带他们上来的那个经理还没离开,忙拉住他,同时示意其他服务员不要多管闲事。

包厢的门从里打开,范从思走出来见到脸色不对劲的两人,吓了一跳,眼睛在他们身上滑来溜去,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唐译,你……你……你怎么了?”他万万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她。

唐译拧着脖子站在那里没说话。

范从思转头用眼神询问陈上。包厢里正在唱歌的赵明颜和李喆还有另外两个女生听到动静忙跑了出来,八只眼睛全都直溜溜看着两人。李喆是体育特长生,校篮球队的,在学校里很出风头;另外两个女生和赵明颜一样也是学音乐的。赵明颜见陈上带了个女生来,露出充满敌意的神情,不客气地问:“她是谁啊?”

陈上也不理人,把书包从肩膀上拿下来,掏出数学课本,用嘴巴衔着圆珠笔,见对面包厢黑灯瞎火空着没人,一脚踢开房门,回头冲唐译嚷道:“还愣着干吗?”

唐译本来不想理他的,转念一想,不让他把作业交了,今天这些罪就白受了,更加不值得。她蹲在茶几边把答案写出来,啪的一下掼在桌子上:“有什么不懂的再问我。”

赵明颜站在走廊上探头探脑往里看,奇怪地问:“他在干什么?”

范从思忍着笑说:“好像在写作业。”

李喆摇头叹气说:“来KTV写作业?这种事也只有他陈大少才干得出来。”

范从思说:“不要理他。这家伙今天在老师那里挨了一顿好骂,心情正坏着呢。大伙儿离他远点儿,走,回去唱歌。”

一个新来的服务生低声说:“经理,对面那个包厢有客人预订了,要不要请他们出来?”

经理看了他一眼:“给预订的客人安排别的包厢吧。你等会儿送点水果饮料进去。对方若是有什么要求,尽量满足。”

等经理走了,他忙问领班:“那男孩是谁,经理怎么对他那么客气?”

领班扑哧一笑:“你知道咱们KTV为什么叫‘嘉上’吗?就是以人家名字命名的。以后见到小祖宗小心伺候就是了。”

新来的服务生露出一个“原来如此”的表情。

房间里只听见陈上“沙沙沙”写字翻书的声音,两人都不说话,气氛显得很僵硬。唐译一边悄悄打量包厢里的灯光布置一边轻轻吸杯子里鲜榨的猕猴桃汁。喝完一杯饮料,她决定出去透口气:“我出去一下。”拿了一个大苹果打开门溜了。

KTV包厢里面吵得屋顶都快掀了,过道里却很安静。她狠狠咬了一口脆甜的大苹果,对着墙上镶嵌的一人高的镜子做了个鬼脸。过道曲折幽深,前后皆看不到头,橘黄色的灯光照下来,温暖而不失明亮。她一路走一路看,有些包厢的门没有关严实,泄露出来的歌声惨不忍听。

范从思从厕所出来,碰到四处张望的唐译,笑说:“你怎么在这儿?”“随便走走。”唐译晃了晃手里的苹果。“阿上呢?作业还没写完?”

听到陈上的名字,唐译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你要不要跟我们一块来唱歌?”范从思邀请道。“啊,不用……”唐译连连摆手。

范从思打断她说:“别客气。上次的事,还没谢你呢。”“什么事?”唐译一脸疑惑。

范从思说了。唐译笑道:“原来打架的是你们啊,我都快忘了这事。”一想起当时狼狈不堪的情景,两人忍不住笑起来。“救命之恩啊!”范从思感叹道。“要以身相许哦。”唐译笑嘻嘻地调侃,豪气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咱们也算患难之交了。走,唱歌去。”

两人说说笑笑回来,见陈上站在门口,黑着一张脸,不知谁又惹恼了他。两人还没有说话,他率先发难,晃着手里的作业纸冲唐译吼道:“你鬼画符写些什么?刚才跑哪儿去了?”“怎么了?”范从思凑过去看。原本清秀工整的字迹因为溅上了饮料使得某些数学符号难以辨认。

唐译皱了皱眉,忍着气告诉他正确的答案。

范从思环顾一圈室内:“这包厢比我们那个大多了,沙发又大又软。你作业也写完了,我把他们几个叫过来一块玩怎么样?”说着兴冲冲地去叫人。

大家挤在沙发上坐下,又是按铃叫服务生又是吃东西喝饮料,吵吵闹闹,气氛一下子热烈起来。

赵明颜和另外两个女生霸着麦克风不肯放,男生玩一种“九九乘法表”的游戏,谁输了谁喝啤酒。陈上今晚脑筋似乎不大灵光,一连喝了好几杯。唐译坐在角落里听歌吃水果,时不时摇一摇道具鼓掌喝彩,无聊了便看他们喝酒玩游戏,时间倒也过得很快。等她回过神来已经快十点了,心里一惊,忙站起来说:“不行,我要走了,宿舍十一点关门。”

大家正玩到兴头上,都说还早着呢。她不顾众人殷勤的挽留,离开的态度十分坚决。她怎么能跟他们比?

范从思说:“我家司机在楼下等着,我打电话叫他送你回去。”

陈上见状,拿起书包说:“不用了,我也走。我带她来的,自然是我送她回去,我做事向来有始有终。”他在服务生送来的账单上胡乱签了个名。

那值班的经理办事甚是周全,见陈家的司机不在,忙打电话叫了一辆车子。

唐译第一次这么晚回学校,没想到学校的大门已经关了,就连警卫室的门都从里锁上了,窗帘缝里透出一丝微弱的灯光,显然警卫员已经睡下了。“怎么办,怎么办?”唐译直怪自己不该这么晚回来。“把他们叫醒。”陈上无所谓地说。“要记过的。”他不怕,她怕。她可丢不起这个脸。“胆小鬼。”陈上一脸不屑地看着她。

唐译不理他,四处看了看,一个人也没有。她走到墙角抬头查看墙头的高度,心想,踩着旁边的香樟树应该可以爬过去。只是穿着校服裙,有些不雅观。

她退后几步,拍了拍手跃跃欲试,对陈上不客气地说:“你,不许看,转过身去,走远点。”

陈上嗤笑一声,把书包一甩,身子往前一跳,三下五除二利落地爬上墙头,跟着咚的一声跳了下去。

唐译看得目瞪口呆,自知自己没有这个本事,只得老老实实搬了几块砖头垒在一起,垫在上面手脚并爬、哼哼唧唧用尽吃奶力气好不容易攀上墙头。她坐在那里看着黑黝黝的脚下,心里忍不住一阵犯怵。

陈上仰着头在下面等得不耐烦,催促道:“快点。”

唐译只得横了心闭着眼睛往下一跳,也不知踩到什么,发出“咚——”的一声巨响。她只觉心口要坠裂似的,脚上一阵钻心的疼,倒在地上半天爬不起来。

这番不小的动静引得附近巡逻的保安打着手电筒走过来问——“谁在那里?”第二章“一见钟情”

保安拿着手电筒在他们脸上晃了一下,冷声问:“你们哪个班的?”

唐译坐在地上不吭声,在他一再的追问下,只好小声说:“一年级七班,周晓彤。”

陈上转过头来看了她一眼。“半夜翻墙,这还了得!走,跟我到教导处去。”

唐译欲哭无泪,早知道她还不如实话实说。“你呢,叫什么?”“陈上。”回答的声音听起来似乎有些不耐烦。

那保安一听到陈上这个大名便头疼不已:“怎么又是你?大半夜的不好好睡觉,干吗呢,你们?”“不干吗,睡不着,到处走走。学校里连散步也不允许吗?”

十九中的图书馆和食堂都是陈家捐赠的,那保安拿他没办法,只得挥手说:“行了,行了,早点回去睡吧。哎,现在的孩子啊——”摇着头走了。

陈上走了几步,见她没跟上来,冷哼道:“磨蹭什么,你想留在这里过夜?”

唐译只得忍着痛一瘸一拐往前挪。陈上这才注意到她的异样:“你脚怎么了?”“崴了。”“哪只脚?”“好像左脚,可是右脚也疼。”

两人移到路灯下。唐译坐在路旁的长登上,低头看时,左脚崴了,才这么一会儿的工夫,已经肿了有半指高;右脚抽筋了,倒不大要紧,缓一缓就会好。

陈上非但不同情她,反而骂道:“你怎么比猪还笨啊,这么一点高的墙,你也能两只脚都出事?”

唐译甩过头去:“不用你管,你走吧。”

他站在原地犹豫半天,最后扭扭捏捏地问:“喂,要不要我背你啊?”

哪知她一口拒绝:“不用了,我自己能走。”

陈上好心被她当成驴肝肺,顿时恼羞成怒:“那你就慢慢逞强吧。”丢下唐译一个人大踏步离开,拐个弯转眼就不见了。

唐译蹦两步歇一歇,好半天才走出十几米远。她气恼地想,都怪他,要不是他把她骗出学校,就不会发生这些倒霉的事了。

陈上在远处看着她艰难移动的身影,不知为何,突然想起初次见到她时的情景,手里提着大包小包,也是这样,挪一步歇一步。

开学的第二天,唐译才来学校报到。唐妈妈怕她着凉,把冬天的被子都给她带上了。沈飞奇陪她一块来的,兼职做苦力。

沈飞奇和她是邻居,青梅竹马,也是冤家对头。两人从小学到初中都在一个班,争第一名争得非常厉害,闹了不少笑话。两家大人看不过去,都劝他们“友谊第一,成绩第二”。唐译嗤之以鼻,代表班级和学校上台领奖的永远是第一,谁会记得第二?

结果沈飞奇顺利地去了上临一中,而唐译倒霉地来到连公立中学都不是的十九中。两人之间越发势同水火。

乘公车到学校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两人背着背包,拖着箱子,手里提着塑料桶和暖水壶等物,磕磕绊绊往前移动。“又不赶着去投胎,你能不能走慢点?”沈飞奇累出了一身的汗,忍不住抱怨说。“哎呀呀,您可真能干哪。”沈飞奇长得高而瘦,营养不良似的,唐译故意说反话。她提的东西比沈飞奇只多不少。“唐译,你真讨厌。”

唐译做作地叫起来:“哎哟喂,我好喜欢你啊——,我呸!”

沈飞奇把行李往地上一扔,罢工了:“今天是鬼节,孤魂野鬼肆虐横行,我也买一张面具戴着辟邪。”

唐译知道他这是拐着弯骂自己,气得差点跳脚。

附近的商贩为了赚学生的钱,特地在阴历七月十五鬼节这一天推出了许多面具,有阎王、判官、黑白无常、牛魔王这些妖魔鬼怪,也有玉帝、王母、太上老君、嫦娥这些神妃仙子。不少学生戴着面具,站在操场上成群结队放孔明灯。

唐译见沈飞奇买了一张阎王的面具,对着镜子左顾右盼,忍不住骂道:“丑人多作怪!”她等了一会儿,见他又跑去问孔明灯的价格,实在忍不住,冲上前说:“喂,天黑了!”使劲推着他往回走。

唐译把一大一小两件行李往他手里一塞,没好气说:“其他的东西我来拿,这总行了吧!”“凭什么?”

唐译火了:“嘿,你——”好汉不吃眼前亏,她清了清嗓子装腔作势地说,“凭我对你一见钟情。”说着抛了一个媚眼过去。

对方什么话都没,乖乖地提起行李跟在她身后。

真是的,每天不恶心他两句,跟过不去似的。“到了,你还提着干吗?不嫌累啊。”唐译把肩上、背上、手里的东西一股脑儿堆在脚边,喘气说。

对方把脸上的阎王面具摘下来擦汗。唐译见到眼前的陌生人,吓得倒退三步,花容失色大喊“鬼啊——”,随即反应过来弄错人了,东西也不管了,拔腿就跑。沈飞奇这个大白痴,他要是出了什么事,她怎么跟沈爸爸沈妈妈交代?

最后还是通过学校广播找到沈飞奇的。唐译求神拜佛把他送走,整个人都快累趴下了。

第二天开学典礼,唐译作为新生代表上台发言,陈上一眼就认出了她。原来她就是这个学校成绩最好的女生,长得还蛮可爱的嘛。想起昨天晚上她对自己说的“一见钟情”的话,他很是兴奋。

陈上时不时制造机会跟她偶遇,哪知她对他完全视若无睹。他安慰自己,一定是她太腼腆了,不好意思表露出来。一次,他趁唐译排队买菜的时候冲上去问:“你是不是唐译?”

唐译一脸愕然地看着他:“你是谁?”

陈上狠狠瞪了她一眼,走远了还听见她对身边的人说:“不认识,从来没见过……哎呀,我最喜欢的宫保鸡丁快没了……”

只不过是一句玩笑话,他却当了真。陈上觉得自己是天字号第一大傻瓜,被人耍了都不自知。然而终究是不甘心,怀着这样的心情,他跟父母说他想进优才班。

陈上最后还是打了个电话到她宿舍。夏文倩推着自行车把两只脚都受了伤的唐译接回来。

唐译脚踝肿得拳头大也没去医务室,问宿管处的老师借了一点红花油擦。她行动不便,多亏了夏文倩每天推车送她去上课,又帮她打饭打水里里外外照顾她。等她脚好了,已经是一个星期以后的事,学生们迎来了翘首以盼的国庆长假。

这么些天,唐译没有跟陈上说过一句话,倒是范从思见她崴了脚,特意跑过来问了一声要不要紧,隔天又买了一篮子水果托人带给她。

国庆期间,大部分学生都回了家,就连夏文倩也到上临亲戚家住去了,只有像唐译这样本地既没有亲戚也没有朋友又离得远的人才不得不留在学校里。

本地电视台要录一期综艺节目,需要一些成绩优秀的学生当嘉宾,有一笔对于唐译来说为数不少的车马费。她二话不说答应下来。录制那天她一大早便爬起来,又是坐公车又是倒地铁,费了好大一番劲儿才找到地方。

万万没想到会在休息室里碰见沈飞奇。两人猛然见了面,终究是喜多过于惊,开学时敲锣打鼓找人事件早已淡忘了。

两人照旧你来我往地斗嘴。负责人把唐译叫过去:“轮到你了,先换衣服,再化妆。”

化妆师对着镜子端详了一下唐译的脸,迅速做出决定:“头发烫一下,扎成斜马尾,上镜会可爱一些。”

唐译一直担心妆会不会太浓了点儿,假睫毛也太明显了,腮红扫得跟贴两块红纸在脸颊两侧没什么分别。化妆师脾气倒很好,安慰她说:“这已经是淡妆了,放心,一上镜什么都看不出来。”

六个学生化好妆,三男三女,穿着服装广告商赞助的英伦式学生制服,并排站在后台听负责人讲解录制时的注意事项。

正式录节目已经是下午三点以后的事了,他们等得妆都快花了才被通知要出场。虽然演播厅下面坐满了黑压压的观众,可是因为节目是录播,他们又只是整台节目其中的一个环节,并非主角,唐译倒不怎么觉得紧张。他们的部分不到半个小时就录完了,大部分的时候都是主持人在说话。唐译要下去的时候,主持人叫住她多补了几个特写镜头。

一录完节目,便没有人管他们了。因为台上节目还在录制中,后台简直乱成了一锅粥。唐译连上厕所换衣服都找不到地方,便对沈飞奇说:“咱们走吧,别在这儿添乱了。”

两人乘电梯下楼。沈飞奇问她:“你饿不饿?中午的盒饭根本没吃饱。”

电视台矗立在市中心的繁华地段,唐译看着道路两旁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头一下子晕了,辨不清东西南北。沈飞奇对这儿也很陌生,到处看了看,指着不远处一家大型购物商场说:“里面肯定有吃的。”

两人一路来到地下二层,肯德基、麦当劳、吉野家、麻辣香锅、寿司、拉面、中餐、西餐应有尽有。

沈飞奇要了一份商务套餐,问唐译吃什么。唐译不怎么饿,要了一碗汤慢慢喝着。里面坐满了人,两人便坐在外面吃。

两人穿着录节目时穿的学生制服,唐译又做了头发化了妆,看起来像个洋娃娃,坐在人来人往的过道边上,回头率可以说是百分之百。

陈上放假哪儿也没去,无聊地得在家里,一个人看完新上映的电影出来,想不看见他们都难。他无意中瞥过一眼,一时还没认出戴了黑框眼镜的唐译,直到走过去了,听见她熟悉的声音,这才停下脚步。回头仔细一看,不是她是谁?怎么打扮得……这个鬼模鬼样?

视线再移到坐她对面的沈飞奇身上,忍不住皱眉——这人是谁?

唐译和沈飞奇吃完饭出来,两人站在路边说话。

沈飞奇问她:“现在你去哪儿?”“回学校喽。你呢?”“我也回去。今天一大早爬起来录节目,紧张得要死,又困又累。”两人留了联系方式,各自散了。沈飞奇往公交车站的方向走,唐译折回商场,那里有地下通道直通地铁站。

她一踏进商场的大门,便瞧见了站在那里的陈上,双手插在口袋里,一脸不耐烦,似乎在等人。她下意识把头一撇,多绕了几步路,希望他没看见她。“唐译!”一个甚是不快的声音从背后冷不丁传来。她只得回头,有些尴尬地面对他,好半晌才打了声招呼:“是你啊,好巧。”

陈上也不说话,眼睛从上到下,又从下到上来回打量她。唐译被他奇怪的眼神看得不自然,忍不住问:“怎么了?”“你COSPLAY吗?”唐译还来不及回答,他又冷冷地扔下一句,“这么短的裙子你也敢穿出来?”“这个就不用你管了。”她冷冰冰说完,不再理他,乘手扶电梯下楼。

陈上三步并作两步追下来。唐译不客气地说:“你跟着我干什么?”陈上嗤笑一声,扶着扶梯懒洋洋地说:“你也太自作多情了吧?”

唐译气得多下了两级台阶,双手放在胸前做了个“划清界限”的动作。下了电梯,她一时失去了方向,正要问路。陈上把手机举到她眼前:“你说我把这张照片放到学校的BBS论坛上,不知道大家会怎么看你?”

唐译定睛一看,照片的主角是自己和沈飞奇,俨然是刚才他们一块吃饭的时候他偷拍的。她气得伸手去抢:“删掉它!”

陈上举高手臂,任由她像小丑一样在自己身边跳来跳去,施施然地说:“这么精彩的画面,我才舍不得删掉呢。”

唐译压下心中的怒气:“陈上,你到底想怎样?”

陈上沉吟半晌,挑眉说:“这个嘛,我还没想好。”

她忍不住骂道:“卑鄙小人!”

陈上此刻占尽上风,对她的谩骂恍若未闻:“不要站在过道里挡别人的路了,走吧,找个地方坐下来,有话慢慢说。”“我跟你没什么话好说的。”“我跟你可是有不少话要说呢。你看——”陈上手指按在手机的确认键上,“只要我轻轻这么一点,这些照片就会以光速在学校的BBS论坛上流传开来。我连标题都想好了:浓妆艳抹、衣着暴露和男朋友约会——这就是所谓的优才生?”

唐译差点没气出眼泪来:“你太过分了!”“我过分?难道我说错了吗?你看看你自己,是不是浓妆艳抹,是不是衣着暴露,是不是和别的男生一起吃饭?你走出去问一问满大街的人,你这个样子像一个学生吗?”陈上的样子看起来似乎比她更生气。“这又碍着你什么事了?”唐译实在想不通他为什么非要跟自己过不去。“这个你不必知道。走吧,要吵架也得等我先喝口水再说。”陈上大步往对面的“星巴克”走去。“要去你一个人去,我没钱。”唐译心想,我才不做这个冤大头咧。她一个人跑到自动售货机前掏出硬币买了一瓶矿泉水。

陈上被她误认为自己用照片要挟她请客,自尊心大受打击。“难道我会要你付钱?”说着嫌恶地看了她一眼。

唐译冷笑说:“反正我没钱。”她指着不远处的室内喷泉说,“要吵架,行!咱俩坐下来慢慢吵。”

陈上随她在喷泉边上坐下。这个喷泉因为建在室内的关系,泉水喷得很低,探照灯在水底穿云破雾,激起一道道绿色的波浪,浮光掠影在眼前一晃而过。两人背对着喷泉,仍然时不时有溅出的泉水喷到身上、头上、脸上,好在微风细雨的,就那么一点半点,并不难受。

陈上一坐下就开始数落唐译的不是:“你这个人,又小气又自大。”

唐译本来打定了主意要跟他好好说话,坑蒙拐骗哄也要让他把手机里的照片删了,这下脾气再好也忍不住了,跳起来瞪着他,准备发难——

哪知道陈上接下来抱怨说:“有像你这样买水只买一瓶的吗?”他身上只带了信用卡,没有现金,更不用说硬币了,下午看了一场电影早就渴了,一直盯着唐译手里的矿泉水。

唐译不甘心地把自己的矿泉水递给他:“喏,给你,我再去买一瓶。”他不客气地接在手里,一气喝了大半瓶。她清了清嗓子说,“陈上,你喝了我的水,这下总该把手机里的照片删了吧?”“我有答应过吗?”“你——”唐译气得一时说不出话来。“这些照片就是你的把柄,留在我手里用处大着呢,你以为这么容易,说删就删啊?”陈上不愧是在经商的家庭里长大的,头脑精明得半点亏都不肯吃。

唐译怒极反笑,冷哼道:“你以为你拿着这些照片就能威胁我吗?这根本说明不了什么问题。我又没有做任何见不得光的事情,身正不怕影子歪。随便你想怎么样,我才不怕呢。”她懒得跟他解释,头也不回走了。

陈上冲上去追了两步,可是商场里人实在是太多了,一转眼的工夫,唐译的身影就不见了。她又没有手机,他只得悻悻地回家。

这天陈上下了课照例约李喆他们打篮球。钱包、手机、钥匙随随便便往那里一搁,让一个认识的朋友先看着。那男生坐在台下无聊,因为陈上的手机是国外的最新款,他便把玩起来,很自然地上了校内BBS论坛。陈上的ID一直没退出来,他也懒得登录,直接用陈上的ID回复。在草稿箱里看见一组照片,连题目都拟好了,他看得有趣,一时手快就给发了出去。这原本不是一件什么大事,过后他就把这事给忘了。

等到陈上知道这事的时候,BBS论坛上早就炸翻了天,尽管他立马把原帖删了,可是论坛上到处都是转帖,事态已经不是他所能控制的了。

如果是别的学艺术的女学生,这类事情倒很稀松平常,大家顶多嘲讽几句也就算了。可是因为是顶着“优才生里的优才生”这个头衔的唐译,所以一下子便闹得不可收拾。本来嘛,十九中的学生对所谓的优才生已经够敌视的了,现在还天天被老师、父母逼着拿他们做参照物,心里早就憋着一股怨气,现在有了这个发泄的机会,还不往死里落井下石?

可怜的唐译差点没被舆论的大炮轰成了炮灰。

课间休息,几个优差生拿着手机,围在一起兴奋地说着什么,时不时用肆无忌惮的目光看她。唐译心想,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我脸上又没有长花,敲着桌子说:“该交作业了,不然孙老师又要催了。”每次都是他们拖着不交,有答案也不肯抄得痛快点。

何先勇举着手机笑嘻嘻地说:“唐译,没想到你打扮起来很漂亮嘛,看不出来你很有料呢。”其他几个优差生不怀好意地笑起来,引得前面的优才生们也好奇地往这边看。

唐译把眉一横,冷声说:“何先勇,你耍什么流氓?”何先勇见她翻脸,忙结结巴巴解释:“我……我没有,我……我只是……说着好玩的……”“你还说没有!”唐译忍不住提高声音,把其他正在说话的人吓一跳。教室里顿时安静下来。

何先勇手足无措地看了她一眼,转过头去向其他人求助,奈何没有人站出来替他圆场。对着脸色阴沉得快要滴水的唐译,他只得硬着头皮说:“不就几张照片吗,连艳照都称不上,我刚才都是说着玩的,你……”

唐译有些反应过来,打断他问:“什么照片?”

何先勇把自己的手机递给她。

她只看了一眼,就那么一眼,足够那些伤害如同附骨之疽停留在她心里。她颤抖着把手机还给何先勇,面无表情问:“陈上呢?”

有人指着外面说:“刚才和范从思一块出去了。”

唐译握紧拳头愤怒地跑出了教室。

有人看着她的背影不解地说:“她怎么了?刚才的样子好吓人啊!”

何先勇白着一张脸喃喃自语:“我做错什么了吗?”

唐译到处找陈上。他今天没有穿校服,她一眼看见他和范从思站在“爱晚亭”里,两人拿着手机不知在嘀咕什么,风中隐隐约约传来陈上辩解的声音“我也不知道啊”。她气红了眼睛,冲上去用力往前一推:“陈上,你这个王八蛋!”

唐译的体重加上她奔跑的速度推得毫无防备的陈上一下子从亭子里面翻过低矮的栏杆重重跌到外面。唐译一下子傻眼了,吓得站在那里好半天没动静。

爱晚亭建在半米高的大理石台阶上,所幸亭子外面是绿草如茵的大片草坪,陈上跌得狼狈,胸口被撞了一下。

范从思忙跑过去扶起陈上,着急地问:“你没事吧?”又对红着眼睛站在那里的唐译说,“你别急,有话好好说。”

陈上被撞得直吸气,龇牙咧嘴爬起来,一边揉着肩膀一边急急忙忙解释:“唐译,你听我说,照片真的不是我发的。我要发,干吗等到现在啊。这事我也是刚刚才知道……”

唐译冷笑说:“陈上,男子汉大丈夫敢作敢当。我原本只是讨厌你,现在,我根本就瞧不起你。”说完丢下一个鄙视的眼神,气冲冲走了。

陈上和范从思都有点蒙了,她这干脆利落、来去如风的一掌排山倒海打了二人一个措手不及。范从思好半天才说:“她是就这么算了呢还是跟你没完?”

陈上呆呆地摇头:“我也不知道。”

范从思打了他一下:“发什么呆啊,赶紧想想办法。”

陈上用力甩了甩头,愣愣地说:“我这一跌,好像跌傻了。”不然他为什么会有怦然心动的感觉?觉得唐译忍着眼泪、一脸委屈的样子对他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唐译一言不发回到教室。班上其他人经过刚才这么一闹,差不多都知道了照片的事。夏文倩看了看她的脸色,小心翼翼地说:“你还好吧?”

唐译闷闷地说:“录节目嘛,化点妆,穿得夸张一点,有什么错?结果大家的话说得那么难听。”

其实情况也不是像她想的那样糟糕。

照片事件闹得沸沸扬扬,女生对唐译自然是反感居多,认为她艳俗、做作、不知廉耻;然而男生对她大部分都是“哇,惊艳;漂亮;才貌双全”之类的评价,都为身边“有如此美人却不自知”,以至于发生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这样令人扼腕叹息的事情而悔恨不已,反倒是极尽嘲讽之能事挖苦还处于丑小鸭蜕变阶段的沈飞奇。“算了,嘴长在别人身上,爱怎么说就怎么说,不听就是了。有那个闲工夫还不如拿来干正经事呢。”唐译只得这样安慰自己。

她虽然如此看得开,还是难免招惹了一些年轻冲动、整日无事生非的小女生。大部分人都是在背后指指点点,也有那么一两个当面冷嘲热讽的,她虽然很不高兴,还是强忍下火气,装作没听见,最可气的是有人在她下晚自习的路上拦着她不让她回宿舍。

唐译背着书包冷冷地看着眼前两个陌生的女生,无奈地说:“你们到底想怎样?有什么权利不让我走?”

其中一个女生看了同伴一眼,仰着下巴说:“我们就是看不惯你假惺惺的样子,装作一脸清高的模样,还不是整天和男人出去鬼混?”

唐译对这些难听的话早已经产生了免疫力,看也不看她们一眼:“你们烦不烦啊?闲得没事做是不是?那请你们继续看不惯好了。”二话不说用力推开她们,从两人中间穿了过去。

其中一个身材瘦弱的女生被唐译推得打了个趔趄,差点跌倒,忙扶住另外一个高个子女生。两人看着唐译走远的身影气得直跺脚,恼羞成怒说:“她凭什么这么嚣张?竟然敢推我们!走,给她点颜色瞧瞧!”第三章会错意,表错情

陈上把唐译的照片帖删了,骂了那个一时手快的朋友一顿,可是事情非但没有平息,反而有越闹越大的趋势。

今天又有人在BBS论坛上发帖说唐译的坏话,说她不但道德败坏,还动手殴打低年级学妹,言辞不堪入耳,原本漂亮的照片也被PS成了丑八怪。很多不明是非的人打抱不平,一窝蜂回帖大肆讨伐唐译,甚至要求学校开除她。原本只是一个八卦娱乐事件,一下子上升成为校内焦点新闻。

陈上看了丑化唐译的照片,生气地想,别侮辱我的拍照技术了。他到处发帖替唐译辩护,以不容置疑的口气说唐译之所以穿成那样,明显是在COSPLAY嘛,至于打人帖,用脚趾想想都知道是假的。可惜人单力薄,收效甚微,大家才不理他呢,都说他是唐译的托儿,连带把他也骂得难听至极。这下真把陈上惹火了,他硬着头皮来找谢得。

谢得是十九中的风云人物,比陈上高两届。若说陈上是十九中的土霸王,谢得就是十九中的太上皇,就连校长也不得不卖他几分情面。他在十九中横着走,没人敢说一个不字。不过他自从失恋后,根本就不管学校的事情,十天半个月都难得露一次面。

陈上跟他从小就认识,却很不待见他。而谢得呢,根本就没把陈上放在眼里,见了他连招呼都懒得打。陈上逼不得已打电话找他,还没开口说话,谢得就在电话那头懒洋洋地说:“我在‘碧水云天’。”陈上虽然看不惯他嚣张跋扈的样子,可是因为有事求他,只得放低身段去找他。“碧水云天”是上临市顶级的几个私人会所之一,里面的会员大部分都是年轻的富豪新贵。68层楼高的360度视角的落地长窗,从踏进“碧水云天”的那一刻起,便可以肆无忌惮地俯瞰整个上临城。

谢得坐在这样一个常人可望而可不即的地方,仍是一副精神欠佳的模样,见到陈上也没起身,做了个手势示意他坐下。陈上也不跟他废话,简明扼要说明了一下事情的经过,要求他把BBS论坛上有关唐译的帖子全部删掉。

谢得心里骂他头脑简单,一脸兴味地问:“这个唐译,你跟她什么关系?”

他把脸一撇:“你管我跟她什么关系。”“你不说你跟她什么关系,我为什么要帮你?”谢得悠然自得地说,“你也知道,别说这些小事,就是天塌下来,我也懒得管。”

陈上憋着气说:“没什么关系。这事因我而起,我总得想办法把它解决。”“哎哟,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好心啊?”“你到底删不删啊?”陈上不耐烦地说。“你先回去吧,我自有主张。”他不怎么有诚意地说,“我等会儿有一个会要开。”

陈上又气又恼,这个谢得,永远眼神呆滞,表情僵硬,怪不得他女朋友会甩了他!

一天过去了,BBS论坛上的帖子不但一个都没删,流言反倒越来越甚嚣尘上。他一边骂谢得一边发动范从思、李喆身边几个男生替唐译在BBS论坛上跟人集体掐架。

陈上在学校的拥趸者不少,在他的号召下,两方人马大骂口水战,打得热火朝天、难解难分,长时间占据十九中头号新闻的宝座。

BBS论坛上打得这么热闹,唐译倒好,打定主意不听、不看、不说,照样起早贪黑过着单调的三点一线的生活:上课,吃饭,睡觉。她不信学校会因为这些子虚乌有的事情开除她。

谢得并非真的撂下唐译的事情不管。他弄清楚来龙去脉,十分鄙视陈上等人幼稚无聊的行为。一群小毛孩,这点小事也搞不定,只会煽风点火、惹是生非。

唐译直到过了吃饭的点儿才敢去食堂,不然又该有一些无聊的人当着她的面说三道四。她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角落里吃着大家剩下的残羹冷炙,一边嘟嘟哝哝哀叹自己倒霉,一边还是把难吃的饭菜吃了个精光。正当她站起来要把餐盘送去残食台的时候,一个高大的人影挡住她的去路。对方客气地问:“你就是唐译?”用的虽然是疑问的语气,脸上的神情却十分笃定。

唐译看着眼前这个男生,高大,英俊,衣着打扮、举手投足无不显得贵气十足,确定自己不认识他,而他也不像是要找她麻烦的样子,犹豫半晌点了点头。

谢得察觉到她的紧张和防备,努力扯出一个微笑,只是笑得有些难看:“你别害怕,我找你没什么要紧事,不过是有几句闲话要问你。”

唐译咽了咽口水说:“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不知为何,这个人虽然表现得亲切礼貌,却给人一种强大的压迫感。“我们边走边说。”谢得领着唐译往办公楼的方向走,“BBS论坛上有一个帖子,说你打人,在学校里引起很大的反响。我只问你一句:有没有这回事?”“没有。”唐译一口否认。莫名其妙背了这么一个黑锅,她都快郁闷死了。“你确定?”“这有什么不确定!我都不知道大家为什么要诬陷我打人,这很好玩吗?”唐译一脸委屈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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