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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20-09-08 16:00: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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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叶红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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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鱼之泪

人鱼之泪试读:

内容提要

在恋爱中女子往往问男人许多问题,比如假使我与你母亲掉进了湖里,而只能就出去一个,你会救谁的问题。也许在我们的印象中,有太多的负心汉,但当真的考验来临的时候,真的脆弱的只有女人吗?当女人面临如此的问题时,会怎样呢?或许“理想很丰满,但现实的确很骨感”。

心中的泪

她们又这样彻聊到天明了,她们又在清晨说晚安。雨笑了,只記得,很久都沒這麽做了。

清晨四点半,雨关了电脑,洗了把脸,睡了下去。

她最近很累,生理和心理上的都有,疲惫把她弄得憔悴。

或许是生活没有了正常的节奏,她总是吃不下任何食物,不想吃东西。这不好,她自己也知道,每次到午饭时间她总是强迫自己吃,随便是什么,一定要吃下些什么,不然身子会垮下去的,但却食不知味。

她告诉喆說她今天又没吃午饭,她就温柔地说“把缺了的午饭补上”。但其实,更多地是她连晚饭都不吃,一人在家时就泡面裹腹,吃多了就会有想吐的感觉,不想吃又何必要折磨自己的胃呢?要是喆知道的话,是不是会说“也把缺了的晚饭补上”呢?

喆说她最近也很累,雨想:这毋庸质疑,你和我几乎是同时睡下去的啊,怎么会不累呢?但你比我要好些,因为你白天偶尔可以小睡一下,而我不行,我没这样的时间。雨已经习惯这种没有规律的生活了,如果這算生活的話。

喆这几天还在上课,最近总是很忙,但却仍是要和雨聊上几句,说不聊没法学进去,缺少動力。她的孩子气有时让雨膛目,好气又好笑,但其实喆把自己藏得很好,她也只是受够了寂寞的人,她以为雨发现不了。

哎——

雨又叹气了。

雨最近总是叹气,没有原因的,心烦吧。有时想到一些无可奈何,就会无端感伤了。

喆说,有些事需要勇气,雨故意当作没懂意思,其实是雨不想多说什么。可以说什么呢?很多事,是需要时间来沉淀的,过滤掉一些杂质后所浮出来的才是纯净的,现在来谈只是空谈,纸上谈兵是很愚昧的事,大家都知道,不是么?

雨泡了一杯濃濃的茶,一陣白色的輕紗從茶里冒了出來,然後被無情地抽成一絲,接著又被被拉斷。一切只在一瞬間。

茶可以提神的,雨近来总是泡。而对于最爱的咖啡,她已经產生了免疫。喝了近四年,对别人或许还有提神的功效,对雨却没用了,只能作为一种饮料来喝。不知道茶会不会到最后也会被她喝得疲了,不过现在还是有用的。但即使是很浓很浓的茶到了下午也会像白开水一样索然无味了。是不是生活也会如呢?

在白天,她需要提神,但夜晚却总是精神很好,很晚不睡都不觉得累。她夜晚不泡茶,总是一杯白水就好。喝白水让她感觉自己很清澈,有种被夜晚洗礼的澄清。她喝很多种饮料,果汁、绿茶、咖啡,也喝过汽水。可乐、雪碧什么的,喝起來總覺得漲漲的,不習慣這個感覺也就不喝了。這種感覺讓雨想到她們自己,讓她覺得她是社會上不和諧的音符,從來沒有融入世界的血液之中。而這個時候,喆总是陪她到清晨,在天色开始泛白时和她说晚安。

夜晚的雨是感性的吧,那是月亮的力量,她把自己心底的爱、欲、念、贪、嗔都表露了出来,喆看见雨的寂寞了,是啊,雨是寂寞的,她对身边的事有很强烈的不确定感,她怕很多或许马上就会烟消云散的真實——那些她不愿意遗失的东西。雨的寂寞如果由喆来看护,那她将永远快乐。但喆其实比雨还寂寞,喆没法否定的伤感说来就来,来时如初夏骤雨,劈头打将下来。喆没法找到固定的东西,就像雨没法把握雨自己的生活状态。

雨经常无端感伤,其实她也只是怕孤单,她怕了呀,所以她总是笑着面对喆。雨说她自己很好,她一直都好,但愿喆不要不好。雨會一直都好么?她没法讲出来的,她最近一直都不好。她不好,这是她一个人的事情,她不能连累喆的心情,让喆和她一起心情烦躁。她不能自私。

雨连写字都觉得是劳累的事情了,这不是好的现象,雨可能真的是累惨了吧。不是因为心情差,而是真的累了。要是喆知道她已经连着近24小时没睡的话,喆会不会难过得想哭呢?雨是不会照顾自己的了,她知道,她一直都是的,但她還会努力生活,为了一切的可能。她们其实都只是孩子,只是在等待成长、学习收敛自己。她们其实都太天真,她们其实不能把握很多事。

雨的想法有时很奇怪,思维太跳脱,所以很多身边的人都没法和她深入地沟通,她有时也笑,但却总有失落。失落可能只是害怕寂寞,而寂寞其实也只是一个人静默。

她的日記里写到,在睡梦中看见自己站在地铁站的中央,周围来往的是各种各样的人,年轻的、年老的、嘻皮的、时髦的、落拓的、高傲的、成群的、独自的,他们都没有看见我,只是冷漠地走过我的身边,像是没有我的存在。然后我一直等着有人会发现那个地铁中央的我,他其实只要伸出手,给我点温暖就可以了,但我却一直维持这个等待着的势,一直一直,没有任何人发现我。

她知道,她只是寂寞,这是心底最脆弱的部分,她只是想有人真正懂她。

总会有一扇门是为她們而存在的,等待着她的开启,她一直在寻找那扇属于自己的门。即使有时会走错,有时会迷路,她也一直寻找。

四花乱飞

表叔崔戎家住京城长安,此番前来荥阳,是有公事在身。他看我一贫如洗、囊中羞涩,便给了我一笔不小的银两,安顿家小。我每日代他抄写公文,草拟章奏,颇得赏识。表叔待我如同亲子,见我一身病态,便教我几招剑术,让我每日晨练,舒活筋骨。我只觉那剑招确有几分奇妙,半月下来,我虽未能飞檐走壁水上漂,但身上的肉却多了几块,让家中母亲弟妹惊喜不已。

六月盛夏,表叔办完公事,要我随他一同进京,我只能辞别了母亲,跟随表叔一道,前往长安。不料才抵长安家中,前脚刚进大门,后耳便闻朝廷诏书,朝廷决定派任表叔为华州刺史,即日起程上任。

是夜,表叔在房中摆上蔬果酒菜,与我共饮。席间道:“贤侄,老夫本想让你在长安好好读书,也好明年参加春试,不料圣上这次下诏突然,才刚到长安,又要让你随老夫奔波一趟,实在难为你了。”“表叔千万别这么说,商隐愿追随表叔左右,服侍终生。”“说什么傻话,你年纪轻轻,就要不离老夫,那你一身才华岂不白费?”表叔给我斟满一杯酒,道,“不过,贤侄啊,你能这么说,表叔高兴,可惜表叔只有两个儿子,没有女儿,否则,表叔定把女儿许配给你。”“表叔说笑了。”

表叔爽朗地笑了两声,道:“贤侄,你如今二十有余,算一算,也该是谈婚论嫁的年纪了,难道就不曾有过意中之人?”

我呷了一口酒,心里泛起些许忧怨,道:“不瞒表叔,侄儿在令公府时,曾经喜欢过一女子,只是她如今已经嫁人……都是过去的事了,不提也罢。”“年轻人不必忧伤,天涯芳草,何处不是。”表叔又给我添上酒,道,“听你说令公府,老夫倒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令狐老匹夫官运不错,今日朝上,皇上封他为检校右仆射兼吏部尚书。”

我高兴道:“真的?表叔此言不假?”“假不了。令狐楚那老匹夫文章写得好,官也升得快,老夫佩服!只可惜这人太重个人升迁得失,有时免不了损人利已……”

我听得此言,忙插道:“表叔,恕侄儿直言,我觉得恩师并非这样的人。”“不是?那你告诉老夫,你去干谒他这么久,怎么连个进士也拿不到?”“恩师自有他的难处,不能强求。”“贤侄,你心中感念恩师表叔理解,只是观人得观心啊。”表叔起身道,“罢了,今夜便不与你谈此事,现下时辰不早,快去睡吧,明天还要赶路。”“是。表叔,你也早些休息。”

我进了卧室,躺在床上,想着表叔刚才的话,总也不能释怀。七郎八郎都中了进士第,只有我,未中。《四花乱飞》(十七)

七月华州,烈日似剑,我随表叔来此,一路所见尽是狼籍。草木枯萎,田庄俱毁,百姓颠伏路旁,面干色黄,若非抱头痛哭,便是无力呻吟,惨不忍睹。

表叔见得此景,眉目皱起,却忽又低下头去,叹了口气。我实在看不下去,忍不住问:“表叔,你乃朝中大臣,圣上怎会派你到这来?”

表叔摇了摇头,无奈道:“圣上左右宦官奸臣,防不胜防,谁不想至我于死地。此事不要再问,快些进府,老夫好做安排。”

表叔此言我七分不懂,却又不好再问,只能一路沉默,进了官邸。

表叔一声令下,华州全城大开粮仓,赈济灾民。开始时每日熬粥,早中晚分发三次,却无奈华州城小无力,到第十天时,已是不支,只得减为每日两次。表叔昼夜为此奔波,搞得焦头烂额,本来一副龙钟老态相,又添了几沟皱纹,几束白丝。

眼看华州已是殆尽无力,灾民逃得所剩无几,表叔只好急招幕中各大小官员,齐集议事厅,商讨对策。我已被表叔聘为掌书记,自然也在其中。

形势紧急,刻不容缓,表叔直切主题道:“今日召集各位大人于此,所议之事,不用我说。华州大旱,苦不堪言,老夫身为本州父母官,理应救民于水火之中,然而现在百姓是死的死,逃的逃,我华州城几近空城一座!此情此景,诸位尽看在眼底,难道各们大人对此就一无对策吗?”

堂中百官当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摇摇头,却无一言。

我挺身道:“表叔,何不让我拟章奏一份,请求朝廷赈济?”

表叔道:“贤侄,你太年轻。华州大灾,朝廷岂不知晓?若要救他早救了,还待今日!”

表叔此言好似朝廷在故意刁难他,我正思索时,对面一老吏突然站出来,双目微闭,旁若无人,吟咏道:

百姓苦百姓难,大官吃小官衔。

百姓一块肉,官官吃不够!

我听此好似民谣,正觉奇怪时,表叔骤然怒喝:“你这老吏,你是在讽刺本官吗!”

那老吏面不改色,当众又走到堂中吟咏一遍:

百姓苦百姓难,大官吃小官衔。

百姓一块肉,官官吃不够!

表叔拍案而起,横指老吏,震怒道:“大胆!本官上任不足半月,遭此大旱,公事自顾不暇,就吃了百姓?老畜生!放肆!”

众人为那老吏性命担忧,他却毫无惧色,讥笑道:“在下所言何事,大人心知肚明。大人若真有心救济子民,又何必置钱万缗,匿为私用?开开粮仓,不过做做样子,假慈悲而已……”“放肆!本官何来置钱万缗!你再胆敢胡言乱语,休怪本官不客气!”“大人不知?还是别装了吧,问问长史,一概了然。”

表叔气不过,怒道:“长史,你过来!”

那长吏是个胖墩墩的的矮老头,这华州城内已是几近尘土,他却流油一副,煞是惹眼。他听见表叔叫他,起忙整整朱色官服,迈着方步,靠上前去,郑重其事地施礼道:“大人,小人就是本州长吏,未知大人有何吩咐?”“我问你,”表叔严肃道,“那老吏说我置钱万缗,可有此事?”“回大人,确有此事。这乃是本州惯例,每位刺史来华州都设置私用钱,由刺史自己支配。”“本官从未让你设置。”“小人自行其事。”“自行其事!我问你,数目多少?”“百万缗不止。”“从何得来?”“每位新刺史来此之前都由小人出面,向百姓征徼。华州百姓贫困,小人只能弄到这一点,还望大人宽恕小人无能。”“放肆!你若有能,这九州百姓全要死于你的掌下!”“大人息怒,小的该死,小的该死……”那长史看出情况不妙,一副狼狈像,起忙跪地求饶。“你老实道来,这笔钱现下何在?”“回大人,就藏在府库之中。”“你快带人,尽数取出,买米置面,赈济百姓!”“大人,尽数取出,您……不用?”“休再废话!你快去,一切办妥之后,回来受杖两百!”“啊?大人……是……”那长史一副颓败,拖着身子慌忙退下。

表叔怒色稍解,向堂中道:“各位大人,今日之事先议到此,大家都回去吧,粮食不日即到。”“是。”各官员一同退下。走到大门时,我回过头去,却见表叔独将先前吟咏的那老吏留下,握手正热。我想,那老吏有胆有识,真君子也。《四花乱飞》(十八)

托表叔那点“私用钱”的福,华州百姓又顶过了八月。九月初,天公作美,终于喜降甘露,大雨倾盆,将整个华州洗涤得一片湿润。地里那些残存的生命又挤着身子冒出头来,给大地披上几点新绿,在这新秋九月,甚是难得。

表叔上任两月余来,为这大旱之事废了不少心血,眼下他又憔悴许多,人人看在眼里,痛在心里。表叔本已年老,这下又劳苦辛多,不知余下人生,还能走几时。朝廷之上若人人为官如他,想我大唐也不会走上今天这没落之路。

这日表叔在府中招集各重要官员,商讨灾后重建之事,正谈得欢畅时,突然一小吏冲进堂中,急报:“崔大人,一群乱民已包围府邸,大喊大叫,说要见您。小的一等已抵挡不住。”

表叔起身道:“都是些什么人?”“都是本州百姓。”“既是本州百姓,那本官就出去见见他们。”“大人,不可!”座中一官员忙起身劝道,“大人,您初到此地,不知华州百姓一众刁蛮,前年曾有乱民冲击刺史府打伤刺史之事,此去万万不可。”“不必小题大做,本官从未刁难百姓,想这百姓也不会无故刁难于本官。各位大人,快随我一同出去。”“大人,请听属下一言,此事不妥。”“有何不妥?官府百姓本是鱼水之交,若说百姓无故刁难,史前从未记载,本官亦闻所未闻。不要说了,快些出去。”

表叔执意出去,各人无奈,只得随了他。才出府门,果然瞧见众多百姓齐集于此,数以万计,恐怕全城男女老少能来的都来了,府吏们全拦在前面,人流一浪高过一浪,场面甚是混乱。

表叔立在府门前,一张双手,放声喊道:“各位乡亲父老,本人就是华州刺史,大家有什么事可以跟我说,万事可以商量,不要如此冲动。”

人群前头一位白发老者听见表叔发话,连忙跨前两步,双膝跪下,后边人群见这老者跪下,也连忙跟着跪下,场面顿时平静下来。那老者叩了三个响头,后边便有一位壮年捧来一块方形之物,宽而薄,用红绸盖着,看那尺寸,估计是块牌匾不错。那老者缓缓起身,将盖上红绸掀掉,里边之物立时显现,果真一牌匾。那青年将牌匾高举过头,八个烫金大字直入眼帘,阳光照射下分外耀眼:

恩泽滋润千家万户

老者转身向百姓,放声高呼:“恩泽滋润千家万户!”那千万百姓也跟着齐呼:“恩泽滋润千家万户!”

高呼不断,声势震天!

表叔几经试图止住,皆不成功,只好向百姓们深深躯躬,大声道:“各位乡亲父老,这次大旱,救大家性命的不是本官,买粮食的钱,都是大家从前一点一滴积蓄起来的,你们是用自己钱救自己的命,并非我功。不用谢我,不用谢我。”

表叔这话止不住百姓呼声,反作用倒不小,百姓呼声越发高昂不止,赛过黄龙震天!

这等场面我头次亲见,眼观那烫金八字,如朝阳普照大地,熠熠生辉!当下各人无不落泪。

为官如斯,国兴民旺矣。

太和八年,我又赴京参加春试,为了我能中第,表叔三度派人用重金托门求主考官,还亲笔写信推荐,想必中第应是势在必得。等待放榜的那些日子,我住在令狐恩师的吏部尚书府中。七郎八郎如今都有官职在身,九郎也远在他乡,我只得陪着师母,终日闲聊。

恩师自从升任检校右仆射兼吏部尚书以来,府上便常有朝廷大臣来访,其中宰相李宗闵来得最为频繁。我一白衣学子,本应回避,不能与这些卿相交流,但恩师却常让我伴他左右,一同参与这些文武卿相聚会,栽培苦心,历历可见。

在府上,我总想趁着八郎不在,去见一见瑟瑟,然而她现在已为人妻妾,一个不好,反会给她蒙上不净之名,我思之再三,只得作罢,任由那无奈一水东流。

二月放榜,晴天一霹雳,我竟再度榜上无名!我百思不得其解,表叔所托重金绝对不少,难道全毫无作用?这朝廷之上断不会突然变得清正廉洁起来,莫非主考官对我另存偏见?我一身惘然无奈,辞别恩师返回华州。多年来我苦心应试,却屡战屡败,这次得表叔相助,竟也落个一败涂地,我实在心灰意冷,对这科举有几分厌倦了。

回到华州府上,我将落榜一事告知表叔,他好像毫不惊奇,只是摇了摇头,又深深一叹。

我不解道:“表叔,你所托重金难道就这样付诸东流?”

表叔无奈道:“唉!位低言微啊!老夫被朝廷贬放为地方官,他们怎会在乎我那点银子。不过,有一事奇怪得很,你是令狐楚的得意门生,令狐楚现已官至检校右仆射兼吏部尚书,又与宰相李宗闵交好,他不可能不为你请托啊?”“恩师公务缠身,自顾不暇,此事当与他无关。”

表叔摇头道:“不会,朝廷之上现都是李德裕的人,莫非……”“李德裕?”我心下奇怪,李德裕与李宗闵同为当朝宰相,在京城时,我曾听人说过,去年的一天,文宗皇上私下问李德裕道:“你可知朝中众大臣已结为朋党?”李德裕不加思索道:“当今朝中,有一半大臣结了朋党。虽然有些大臣是后来调进朝中,但往往因追逐个人私利而身陷其中。陛下若能重用中立之大臣,则朋党不攻自破矣。”文宗道:“大家都以为杨虞卿、张元夫、萧浣是一方朋党领袖,依你之见,当如何应付?”李德裕道:“恳请圣上将他们赶出朝廷,贬为地方刺史。”而后皇上果真采纳了他的意见,表叔被贬到华州便是因此。我心下仍存疑虑,忙问:“表叔,侄儿落榜难道还能牵扯到李德裕不成?”“或许那主考官正是……唉,贤侄啊,有些事情不知道对你更好,你不要放在心上了。你还有的是机会,明年可以再试。”

表叔欲言又止,看他神情,想来我大唐朝政已是混乱不堪,若真是侥幸中第,在朝为官,恐怕也难有作为。我心下顿时更萌发退隐之意。

表叔见我不语,叹口气道:“贤侄啊,表叔三日前接到朝廷传诏,已被调为兖、海、沂、密四州观察使,再过两日,我们又要上路了。唉!”“什么?”我惊讶道,“您治理华州尚不足一年,就又要远调齐鲁荒僻之地,这朝廷太……”

我话未道完,表叔却突然封住我的嘴,低声道:“贤侄,此处不要大声议论,隔墙有耳。”

我低声道:“表叔,你廉洁奉公,爱民如子,朝廷却百般刁难于你,他们到底想怎样才肯罢休?”“恐怕是要我离京城越远,他们才越高兴,此去凶多吉少啊。”

表叔,侄儿反正也是无功无名,无论你去哪,侄儿都伴您左右。“好,好孩子。过两天我们就要动身了,你刚从京城回来,先好好休息一晚,明天再打点行李不迟。”“好吧。”

两日后,一切准备妥当,天明辰时,我们即已动身。这日阴云密布,初春南风从华山之颠吹来,别有二月微寒。我与表叔踏出府门,不料才要登上马车,便有大群百姓围了上来,将道路死死堵住,水泄不通。我往人群看去,蜂巢密卵,想必人数不在上次赠匾之下。

天上阴云越笼越厚,雨点开始唏唏呖呖地飘落下来,人群中却无一人披蓬打伞。表叔见得此景,忙走到人群之前,大声道:“各位乡亲,今日天气不佳,大家都回去吧。我崔某何德何能,多谢各位相送,多谢各位相送!”

人群为首的还是那位白发老者,他走上前来,跪倒在地,颤声道:“崔大人,我们不是来送您的,我们不让您走,华州百姓需要您!”“老人家,快快请起,快快请起。”表叔赶忙伸手要扶起那老者,不料那老者硬是不起,坚决道:“崔大人,你不答应留下来,我就永远跪在这!”

表叔无奈,劝道:“老人家,我奉圣上之命,调往兖海,是留不得的。还望老人家多多保重,千万别让大雨浇坏了身子。”“崔大人,您不能走啊!”那老者恳求得已是泣不成声。

表叔刚想再说什么,人群当中突然有十数条硬汉冲上前来,不由分说,将表叔欲要乘坐的那辆马车大解八块,车棚轮子全扔往一边,恨不得将那拉车的两匹马也解体分尸。表叔一眼望去,哭笑不得,那老者又道:“崔大人,请您上书皇上,让他把您留在华州吧。”“老人家,此事做不得啊,一个不好,反会连累了你们……”“崔大人,请您留下吧,我们不怕皇上降罪。”

表叔仰天长叹一口气,实在不知再说什么好,突然那抢解马车的几条硬汉,一个转身,向表叔飞奔而去,又双手一举,将表叔整个人高举空中,往刺史府内抬去。表叔在空中大声呼喊解释,却全无作用,只得任由那几条硬汉将堂堂刺史大人又“关”进府内。

午时,雨依旧不停,我与表叔已不敢出门,就是出了门身子怕也动不得半步,只得与府内几位官员围在厅堂小炉旁,商议对策。表叔自幼熟读兵书,一生打过无数胜仗,恐怕他也是始料不及,这次竟被百姓包围起来,突围不得。朝廷之上那些宦官奸臣巴不得他快些离开,若再不走,恐怕日后就算到了兖海,也难逃罪责。“这华州百姓心地纯朴善良,却又太过愚昧……这下如何是好?”表叔叹口气,起身朝一旁的属下道,“你去外边看看,百姓们走了没有。”

那下属接令去了一趟,不多时,回来报道:“回大人,一个也没走,全围在府门前。”“什么?全站在外头淋雨?这……唉!这些百姓,又何苦?”

我起身道:“表叔,恐怕你这一走,华州百姓日后再迎不来像你这么一个好官了。”“我崔某在任将近一年,大事没做几件,只是没干那伤天害理的事罢了,哪里谈得上什么好官。现下还是商量如何动身紧要,只不知那些奸臣下一步又要出何棋着,唉!”

当下众人你一言我一句,却道不出个所以,想不出条妙计来,直到傍晚,雨势才稍显缓和,然而百姓还是把守在府门外,比那皇宫的大内侍卫更要坚强,至死不渝,若此时有只虫蚁敢爬出府外,必遭五马分尸,不在话下。眼看着夜幕即下,再不走,必会误时,表叔忽地拍案而起,断然道:“事到如今,只有一计可行了。今夜子时,各位随我悄悄从后门而出,骑马直奔兖海!”

我当下一惊,忙道:“表叔,那我们的行李怎么办?”“行李太多,带着定会被人发现,现下也是权宜之计,管不了这么多了,以后再派人来取吧。”

我看表叔那神情,也是无可奈何,想当年他在千军万马中来往自如,如今要出自己的城门,却难上加难。朋党之争,让他背腹受敌,左右为难,一城百姓欲要留他也留不住,不知当今圣上若亲睹此景,又会作何感想。

表叔握住身旁一官员的手,恳切道:“魏大人,明日一早,还请你向百姓们作个交代了。”

那魏大人正是先前华州大旱时,在堂中吟咏之人,他点头道:“官民之情如胶似漆,实在让在下感动。请大人放心去吧,百姓那边我会代大人交代的。”“如此多谢!”

官,百姓离不开啊。“会的,会的。”

是夜子时,表叔带领我等一众,趁着夜色,从府院后门悄悄溜出,一扬马鞭,一队人马立时往城外飞奔。这晚不见月亮,不显星辰,各人骑在马上,只把声音压低,不敢言语。白天刚下过一场雨,道路漆黑湿滑,但又要防着被百姓发现,只能为首的一骑举着火把开路,后人紧紧跟随。我从未料到一个堂堂刺史被调任他处竟是走得如此鬼鬼祟祟,然而此景此情,又可歌可泣,我生平第一次有种做贼心虚的感觉,不知明天一早华州百姓发现刺史大人已趁夜离去,会是什么心情。

离城已有数里之远,表叔突然勒住马缰,回转马头,一众见表叔停下不走,也都赶忙打住。只见表叔在马上朝着城门方向深深一拜,良久才缓缓起身,旋又一紧掉马头,飞奔而出,众人也连忙一踢马肚随后,继续赶路。约摸又走了一时辰,道路越发坎坷,刚过了一座山头,前方突然冲出一群人,横在路中央,硬生生拦住去路。我等一众连忙勒住马头,我骑的那匹马好似颇受惊吓,竟长嘶一声连人立起,还好我缰绳抓得紧,否则定是摔下马来,先给了那群拦路人嘲笑之机。当下光线昏暗,瞧不清来者面目,但观那阵势,估计十人不止,火光照在那群人手中尖刀之上,反射道道白光,煞是阴冷。善者不来,来者不善。

表叔身经百战,自是不怕,冷静道:“来者何人?”

那边为首的一黑衣人咛笑道:“废话少说!留下钱财,便放尔等生离此地!”“原来一群山贼!”表叔一笑,不屑道,“当年千军万马之中老夫也未曾怕过一二,你们不过几个区区小贼,也敢前来劫抢,难道老夫还怕你们不成?有种的就自己上来抢,纵你们再多上两倍人马,今晚也难逃法网!”“死老头子!不识好歹!今晚就让你命丧黄泉!兄弟们,给我上!”

话音未落,那群山贼便冲入我方人马中来,表叔一等连忙拔剑侍候。当下你来我往、刀光剑影、铿锵不断。随表叔前来的都是府中要员,本来就人数占优,又不乏武将,那些山贼哪里吃得消,才几个回合下来,便给生擒了数众。我心里一点也不为表叔担忧,想他少时南征北战,率将领兵独有一套,个人武艺也是绝妙精湛,几个毛贼自然不在话下,今晚且当是给他舒活筋骨,聊以一笑罢了。我便如那局外人,立马一旁,当下看个热闹。

不料那群山贼也是贼性顽固得很,只余下三人时,竟也不退,接连向表叔攻去,想必他们也知道“擒贼先擒王”的道理,只是表叔舞起剑来绝非一般好手,又有武将护卫,几点兵刃交击声下,那三人已有一人倒下,另两贼见势,连忙挥舞大刀凶猛砍去,表叔大喝一声,不进反退,手中长剑巧妙一转,紧接滑圈压下,又顺势一挑,其中一贼手中钢刀便给他挑上半空,那山贼正惊骇之时,表叔身旁一武将早已将剑搭在了他脖子之上,只需轻轻一抹,立时毙命。另一贼见势不妙,赶忙急退三步,手持大刀,不敢妄动。表叔冷冷一笑道:“还不束手就擒!”那贼往日怕也是条绿林好汉,大喝一声:“休想!”不料说话间,竟挥舞大刀朝我冲来,我这时骑马立于道路右侧,手上无防身利器,身旁更无护卫之士,大骇之下,赶忙调转马头,闪身躲避,这一下,那贼手中大刀没砍中我,却将我所骑之马背部劈出血来,刀印之深,想来后怕。这马长嘶一声,剧痛下突然向前急驰,慌不择路,我惊吓未平,只得紧勒马缰,呼喊求救。这身下坐骑本来奔得就快,现下又受了剧痛刺激,更是迅驰,我几欲要勒马停下,全是徒劳,只得紧贴马背,心惊胆颤,等待表叔派人来助。夜色黑漆,我手上又没火把,前方有路没路,全然不知,这马疯野之下,乱窜一气,我只觉耳边凉风嗖嗖,好似鬼哭狼嚎,当下只盼这野马快些耗尽体力,或索性血干而死,否则它要带我奔下悬崖,也不无可能,那就死得无味了。夜黑风高,不知这野将我带出了几里,突然它前蹄一跪,好似撞到了什么坚硬之物,整个马身蓦地翻下地来,在这等速度下突然摔倒,力

试读结束[说明:试读内容隐藏了图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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