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吹灯前传Ⅴ:巴蜀蛊墓(txt+pdf+epub+mobi电子书下载)


发布时间:2020-09-09 02:31: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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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糖衣古典

出版社:鹭江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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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吹灯前传Ⅴ:巴蜀蛊墓

鬼吹灯前传Ⅴ:巴蜀蛊墓试读:

前言

一百年前的盗墓传奇,一百年前的江湖风云,说不尽的恩恩怨怨……

万王之王留下的一幅“魁星踢斗图”引发了多少江湖风波,那七阴古墓究竟藏于何处……

为了那千年古墓中的稀世奇珍,盗墓人尔虞我诈,更引来了倒斗摸金的四大宗师一齐出动,搬山老祖、摸金王……

少年大魁、连星和小龙女闯峨眉金顶、万丈深谷,解开千载佛灯之谜;远赴长白山天池,诛杀洪荒怪兽;二探兽王古墓,历尽千辛万险!而其间搬山卸岭,发丘摸金,移形换影,役鬼御魂,种种失传的千古奇术一一重现人间……

传说中的阴兵,夜帝的魂魄,七座能令风云变幻的古墓,古墓中的珍宝……

而藏于七阴古墓之外的又是一个怎样的惊天秘密呢?

……

本书延续最火的盗墓小说《鬼吹灯》,以其背景为依据,推演出一幕幕更为惊险的探险历程。与以往盗墓题材不同的是,本书引入了大武侠概念,剑走偏锋,将盗墓小说引入另一个境界。

喜欢武侠者可以从这本书中看到剑气纵横的豪气,喜欢爱情者可以从这本书中看到凄美动人的缠绵。

近年来盗墓小说方兴未艾,大行其道。本书顺应潮流,顺时而动,书中更是添加了各种流行元素,诸如风水、玄学、盗墓、灵异、探险,等等,而且将武侠小说的笔法融入其中,另辟蹊径,开创了新派盗墓奇侠小说的先河。

引子

窃钩者诛,窃国者侯。

古往今来,盗窃历来为世人所不齿。而盗墓一途更是被列入江湖下五门之首。

江湖下五门能人异士不胜枚举。与偷香、拍花、金批彩卦、蜂麻燕雀等不同的是,盗墓已经自成一派。从战国到现今,盗墓之流数不胜数。其中最有名的盗墓贼当属不肯过江东的项羽了。

盗墓者,依行事手段不同,又分为四个派系:发丘、摸金、搬山、卸岭。发丘有印,摸金有符,搬山有术,卸岭有甲。其中行事最诡秘的当属“搬山道人”,他们都扮成道士,这种装束给他们增加了很多神秘感,很多人因此以为他们发掘古冢的“搬山分甲术”是一种类似茅山道术的法术。“卸岭力士”则介于绿林和盗墓两种营生之间,有墓的时候挖坟掘墓,找不着墓地的时候,首领便传下甲牌,啸聚山林劫取财物,一向人多势众,只要能找到地方,纵有巨冢也能发掘。

摸金的雏形则始于战国时期,“摸金校尉”精通“寻龙诀”和“分金定穴术”。“发丘将军”则是到了后汉才有,又名“发丘天官”。其实“发丘天官”和“摸金校尉”的手段几乎完全一样,只是较后者多了一枚铜印,上刻“天官赐福、百无禁忌”八个字,在盗墓者手中是件不可替代的神物。

四派各有所长,这其中尤以摸金派和搬山派为盛。

我们的故事就从一个“摸金校尉”开始……

第一卷 生死无常

第一章 火中逃生

连星、大魁、小龙女、杰克逊四人晓行夜宿,径自向南行去。

一路上闲来无事,连星便将搬山派一些粗浅的入门功夫传授给杰克逊,并告诉他,只要勤学苦练,日后虽然不能成为一代高手,但可以强身健体,学了总归没有坏处。杰克逊依连星所说,每日里勤学苦练。

四人一路上谈谈说说,倒也不觉得寂寞。虽时逢乱世,但他们小心行事,倒也一路平安。几个月后,一行人终于来到浙江雁荡山梯云谷。

离梯云谷还有十余里时,连星一拉驼缰,放缓行速,回头对大魁道:“大魁,这次回梯云谷,我看咱们不如将历四叔和历四婶接走,以免万一在谷中发生不测。”

大魁知道连星是担心自己的父亲历彪上次因袒护连星招致同门不满,怕他们二人被那几个蛇蝎同门暗算,何况连搬山老祖也是个两面三刀的人,不能不防。

大魁沉思了一下,点点头:“我回去一定劝劝我爹娘,然后咱们一起离开这里。”

连星道:“如此甚好。”

小龙女是第一次来到浙江,看到雁荡山四周风景如画,一时间心旷神怡,忍不住赞叹道:“好美的景色啊!连星,你和大魁就是在这里长大的吗?”

连星微微一笑,道:“是啊!”

大魁呵呵笑道:“龙姑娘,有时间我带你到大龙湫去看看,那里的景色比这儿美上不知多少倍。”

小龙女转头望着连星,意示询问。

连星点点头,道:“不错,雁荡山大龙湫的景色的确是人间一绝。前朝诗人袁枚有《大龙湫之瀑》云:‘龙湫之势高绝天,一线瀑走兜罗绵;五丈收上尚是水,十丈以下全以烟;况复百丈至千丈,水云烟雾难分焉。’说的就是大龙湫的奇景。”

小龙女细细思量这诗中的韵味,不由得悠然神往。正在这时,突见远方十余里外火光冲天,一片大火正在熊熊燃烧,浓浓的黑烟迅速弥漫开来。

众人不禁大吃一惊。大魁和连星抬目望去,只见火焰燃烧的地方正是梯云谷的位置所在。二人对视一眼,心中暗道“不好”,肯定是梯云谷出事了!

连星一声呼哨,那只尸獒“腾”的一声,闪电般向梯云谷蹿了过去。随后四人也策马鞭驼,紧随尸獒疾驰。

四人一阵风般来到梯云谷前,只见谷口已经无人把守,谷中的数十间房屋正熊熊燃烧,浓烟冲天而起,火光将半个天空烧得一片通红,滚烫的气息让人不能靠近,惨呼声在燃烧的房屋中此起彼伏。让人感到奇怪的是,谷中一二百人,竟然没有一个人施救。搬山老祖也不知去了何处,搬山派的六大弟子更是无影无踪。

大魁心中一慌——父母双亲此时也在谷中,不知是否也被这火海吞噬了?想到这里忍不住纵身狂呼起来:“爹,娘!你们在哪里?”

连星心里也是一沉,想不到才来到谷中,便发生这等惊人变故。但此时此刻,千万不能慌乱,或许四周还有更可怕的陷阱。

是什么人点的这把火?他是何用意?为什么谷中无人施救?这些念头在连星脑中一闪而过,此时却无暇顾及那么多,当务之急还是要先救人。连星大声道:“大魁,不要慌!咱们二人去救四叔、四婶;龙儿,你和杰克逊去救别的人。记住,要量力而行!”

小龙女和杰克逊点点头,策马向发出惨呼声的方向奔了过去。

连星和大魁心急如焚,催动胯下坐骑向大魁家中疾驰过去。不一刻工夫就来到大魁家门前。只见大火已经将屋门封住,木屋四壁更是烈焰升腾,火蛇吞吐,这座小屋此时已经变成一片火海!

大魁急得大声呼喊:“爹,娘!爹,娘!”

燃烧的木屋中隐隐约约地竟似有一丝低微的应和声。连星和大魁再也顾不得危险,纵身跃下骆驼,飞步来到木门跟前。连星解下外衣,猛力挥了出去,劲风到处,立刻将门上的火焰逼得弱了下去。连星抬起脚,向门上狠狠踹去。这一脚使上了十成力道,登时将大门踢得飞了起来。

二人冲烟冒火,闯了进去。屋里浓烟滚滚,不时传出“噼里啪啦”的爆裂声。

他们闯进里屋,只见里屋床上躺着两个人,口中都被堵着一团破布,不断发出“呜呜”的声音,竟似被人点了穴道一般,正是历彪夫妇。

大魁和连星顾不得多想,一人抱起一个,迅速闯了出去。刚刚跑到门外,就听“轰隆”一声,身后木屋的房梁已经倒塌在地。

连星心中一颤,倘若晚来一会儿,历四叔和历四婶可就难免葬身火窟了。

二人将历彪夫妇放到地上,解开他们身上的穴道。未等连星说话,历四婶“噌”的一下站起身来,破口大骂道:“他奶奶的!这几个龟孙子竟然想放火烧死老娘,看我怎么收拾那几个混账王八蛋!呸!”说着直往地上吐唾沫,不知是吐那几个“龟孙子”,还是在吐嘴里的脏东西。

历彪站在一边,脸色铁青,一言不发。

大魁拉着历四婶的手,急切道:“娘,这是怎么了?出什么事情了?”

历四婶恨恨道:“还不是你师伯师叔那几块料,那几个卑鄙无耻的家伙,居然在背后暗算我们,将我和你爹点中穴道放在屋子中,然后就放起火来。哼,要不是你和阿星前来相救,此时我和你爹恐怕已经成为黄泉下的鬼了。”

大魁忍不住怒发冲冠,大声喝道:“竟有此事?他们在哪儿?我去找他们问个明白!”

历四婶一把拉住大魁的手道:“别去了,好儿子,报仇也不在这一时半会儿。咱们先出了梯云谷再做打算,以后永远不再回来了。”大魁点点头。

历彪却有些犹疑道:“依我看,点咱们穴道的可能是老二他们,这把火却不像是他们放的。”

历四婶双手叉腰,怒气冲冲地道:“依你说,那放火想要烧死咱们的又是何人?”

历彪犹疑道:“也许是另有其人。”

历四婶怒道:“放你娘的狗臭屁!明明就是你那几个不成器的师兄弟,又哪里另有其人了?”

连星劝道:“四婶,咱们救人要紧,先把其他无辜受害的人救出来再说。”

历四婶哼了一声,暂且作罢。四个人急忙四处搜寻,又从别处屋子中救出数十人。小龙女和杰克逊也救出二十余人。

被救的搬山派弟子都面露惊恐,脸上、身上灰扑扑的,一个个衣衫褴褛,又脏又破,想必是适才在屋中拼命挣扎,又被烟熏火燎,才弄得如此狼狈不堪。

历四婶气愤之下,又开始指天指地地破口大骂起来。历彪面沉如水,在他心中,实在不愿意相信自己的同门兄弟竟然如此狠毒。

连星心中一动,走上前去,问了几个被救者,都说是被一个紫衣老者使用重手法戳中后心穴道,浑身酸软无力,随后被扔到了屋中。倘若不是众人及时赶来,这些人势必都要丧命火海。

连星转过头,对历四婶道:“四婶,看来真不是我那几个师伯师叔做的。”

历四婶心中郁闷这才稍解。

连星、历彪对望一眼,心中暗自奇怪,这纵火伤人的紫衣老者究竟是谁?他为什么要对搬山派弟子痛下毒手?

众人望着熊熊燃烧的大火,心中惨然,有的更是哭出声来,原来这燃烧的木屋中也有他们不幸遇难的兄弟姐妹。

过了两三个时辰,这场大火才慢慢熄灭。众人四散开来,纷纷回各自家中检点东西。

连星回过头来,刚想和历彪说话,一眼瞥去,却见小龙女脸色十分苍白。连星心中一动,难道是这惨烈的场景让小龙女心生惊骇?他急忙走到小龙女身前,拍了拍小龙女的肩膀,以示安慰。

小龙女抬起头,眼中现出一种古怪的神色。她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第二章 相见

连星奇道:“怎么了,龙儿?”

小龙女摇了摇头,道:“没什么。”

连星见小龙女不说,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也不便往下追问,就此作罢。

历四婶情绪稳定下来后,抬头看见小龙女清丽脱俗的模样,又惊又喜,又见连星和小龙女神态亲密,心中狐疑,伸手将连星拉到一边,低声问道:“连星,这个漂亮的姑娘是谁?”

连星见历四婶问起,嘻嘻一笑,当下也不再隐瞒,将小龙女的来历一一告诉历彪夫妇。历四婶听完大喜,伸手重重一拍连星的肩膀,道:“想不到你这小子出去短短的一段时间,竟然找了一个这么漂亮的姑娘。”被这股兴奋劲儿一冲,她对于房屋被烧毁的不快就此减少了几分。

历彪却微微皱眉,望着小龙女,脸上大有忧惧之色,小声问连星:“星儿,这位姑娘真的就是分丘灵官龙鹤年的孙女?”

连星点点头道:“是啊,历四叔,怎么?”

三人其实离小龙女有几丈远,但历彪还是压低嗓音道:“据我所知,分丘灵官龙鹤年脾气暴戾,一言不合,便出手伤人,行事只凭一己好恶,亦在正邪之间。怕只怕分丘灵官见到你和他孙女在一起,会对你大大的不利。”

连星转过头来,看到小龙女一身白衣站在那匹青骢马跟前,眼波柔柔似水,正落在自己身上,心中一热,一句话脱口而出:“四叔、四婶,你们放心,我和龙姑娘情投意合,不论发生什么变故,我们都不会分开。”

历彪定定地看着连星,暗暗叹了口气,心道:谁不想跟自己心爱的姑娘厮守终生,相伴到老?但世事变化,岂能尽如人意?当下不再说什么,只是拍了拍连星的肩膀。

连星替众人一一引见。历四婶走上前去,紧紧握着小龙女的手,十分亲热。

小龙女知道眼前这个看似脾气暴躁但内心善良的女人,就是将连星一手带大的历四婶,也不由感到分外亲切。历彪却暗暗担心,他深知眼前这对璧人来日必定险阻重重,是否能够化险为夷还要看他们的造化。

连星问起他们走后搬山派的情形,历彪叹了口气,慢慢道来。

原来,自从连星和大魁走了后,历彪就备受同门排挤。每日里关玉门、米博远、方六一三人便凑到一起,行事更是鬼鬼祟祟,只要历彪一走近,三人便又闭起口来。历彪明白,他们明显是在排挤自己。

历四婶火爆的脾气,哪里管得了这些?只要她看不过眼的,立刻破口便骂。那三人虽然不惧历彪,但对历四婶却无可奈何,只有灰溜溜地躲到一边。

今日一早,历彪和历四婶起得比较早,无意中发现关玉门一个人偷偷摸摸往后山去了。夫妻俩心中奇怪,便决定跟踪,看看他到底要干些什么勾当。

二人蹑手蹑脚跟到后山,只见关玉门走到药人房跟前,四下里看了看,见四下无人,便闪身进去。

历彪夫妇躲到竹林后面偷偷观看。过了片刻,金寿阳、方六一、米博远都鬼鬼祟祟地走了过来,闪身进到药人房中。就连那缠绵病榻多年的铁脚七也被弟子抬着,来到药人房。

夫妻二人心中正在奇怪,不知道这几人搞些什么名堂,心中犹豫该不该前去探看。就在此时,猛然间有人从后面扑了过来,迅速点中了他们的穴道。随后,两名搬山派弟子将二人抬回木屋中。可能是怕他们大声喊叫,两名搬山派弟子又在他们口中堵上布团,随即离去。

历彪夫妇躺在木屋床上,心中大骂,正自无可奈何之际,不知是谁又点燃一把大火。只不过一盏茶工夫,大火已成燎原之势,燃烧到他们所在的木屋中。

二人困在屋中,自忖必死,谁知天可怜见,恰在此时,连星、大魁一行人赶了回来,将二人从火海中救出。

历彪现在回思起来,兀自不寒而栗。倘若连星和大魁没有及时赶到,自己和老婆恐怕早已葬身火海了。

大魁恨恨道:“爹,娘,点中你二人穴道的那个人究竟是谁?他为何如此恶毒?”

历四婶脱口而出道:“还不是历开山那个老贼!”历彪想要拦阻,已经来不及。连星和大魁都大吃一惊。

大魁怒道:“爹,师祖为什么要置你们于死地?”

历彪皱起眉头,叹了口气,道:“这事就不要再提了。”

历四婶反问:“为什么不提?”

历彪缓缓道:“咱们以后和搬山派井水不犯河水,一刀两断也就是了。”

历四婶道:“可是这笔账又如何算法?”

历彪道:“事情既然已经过去,记在心中,徒然无益。”

历四婶白了历彪一眼道:“可是这种事,我却忘不了。”

历彪一时无言以对。

连星看着怒气冲冲的历四婶,沉声道:“四婶,依我看来,点中你和四叔穴道的可能是师祖,但放火烧屋的是那紫衣老者,倒和师祖没有多大关系。”

连星虽然如此说,但历四婶的怒气兀自未息,对搬山老祖始终是大为不满。

众人收拾行囊后,辞别谷中诸人,慢慢走出谷去。刚一走出谷口,只听天空“啊、啊”两声枭鸣。天空一暗,一黑一白两只大鸟从空中疾扑而下,直接飞到了连星和大魁身前,落了下来,在他们身上挨挨擦擦,显得十分亲热。

连星和大魁大喜,这两只大鸟正是他们从小驯养的小黑和小白。

杰克逊见了这两只大鸟惊得大跌眼镜,忍不住上前伸手去摸小黑的头颈。小黑张开铁喙,毫不客气地便向杰克逊啄了过去。

连星急忙伸手阻拦,小黑的铁喙才没有啄中杰克逊。杰克逊不由吓出了一身冷汗。

小龙女伸出手去,摸了摸小黑的头,小黑却温顺异常,毫不躲闪。

杰克逊很奇怪,一时间不明所以。他哪里知道,这两只大枭曾经和连星、大魁、小龙女出生入死。

连星、大魁和小龙女冲杰克逊微微一笑,没有说话。

走到梯云谷外,一行人立定脚步。连星对历彪道:“四叔,我现在要回直隶老家看望我娘亲。你和四婶、大魁不如跟我一起到直隶走一趟。你们看好不好?”

历彪微一犹豫时,历四婶早在一旁撺掇道:“反正你现在也是闲来无事,咱们不如就陪连星走一趟。”

大魁也满脸期待,历彪只好点点头。大魁和连星相视一笑。

大魁和杰克逊共骑一马,连星和历彪共骑另一匹马,空出一匹马,还有那匹白骆驼,分别让历四婶和小龙女骑了上去。

小龙女让历四婶骑上白骆驼,历四婶死活不肯,小龙女只得作罢,自己骑上那匹白驼。白驼神骏,衬得小龙女更是娇艳如花。

历四婶不住口地“啧啧”赞叹,小龙女羞得脸色绯红。

连星笑道:“四婶,龙儿她脸皮子薄,你就别取笑她了。”

历四婶嘻嘻一笑,道:“哎哟,这还没过门就开始护着了?”

小龙女羞得低下头去,一张脸更是像红布一般。历四婶哈哈一笑,也就不再开小龙女的玩笑。

众人策马鞭驼,带着尸獒和两只大枭——小黑和小白,一路径自往北行去。一路上说说笑笑,游山玩水,虽然是兵荒马乱中,倒也偷得了一时清闲。

半个月后,终于来到了直隶境内,连星和小龙女心里都有些激动。小龙女想到即将再次见到未来的婆婆,难免有些紧张。连星更是归心似箭,恨不能立刻飞到新昌连家堡见到母亲。

这一日,众人正行间,远远地就望见一座大山连绵起伏。杰克逊初次来到直隶境内,并不认得这是什么山,于是向连星问道:“师傅,这是什么山啊?”

连星微微一笑,道:“这是太行山。”

杰克逊自语道:“这就是太行山?”

连星奇道:“你听过太行山的名字?”

杰克逊嘿嘿一笑,道:“师傅,我听过一个成语故事,故事里就有太行山的名字。”

大魁咧嘴一笑,道:“杰克逊,想不到你还是个中国通,居然还知道中国的成语故事。你倒是说来听听,是哪个成语故事里有太行山的名字?”

第三章 晴天霹雳

连星和小龙女笑吟吟地看着杰克逊。

杰克逊挠了挠脑袋,道:“我想想。”

看着他抓耳挠腮的样子,大魁和历彪夫妇忍不住想笑。

杰克逊坐在马上,皱起眉头,冥思苦想。过了片刻,突然一拍大腿道:“我想起来了,那个成语是愚公移山,对不对,师傅?”

连星和小龙女对望一眼,哈哈一笑,没想到杰克逊还真说对了,于是笑着点了点头。

杰克逊颇为得意。大魁歪着头看着杰克逊,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了半天才道:“真没看出来,你还知道这个成语?”转过头,问连星道:“连星,杰克逊说得对吗?”原来大魁竟然都不知道这个成语。

连星点点头,道:“杰克逊说得没有错,愚公移山的故事中确实提到了太行山的名字。”顿了顿,连星又笑道:“大魁,你也要多看看书了,否则日后你连杰克逊都比不上了。”

杰克逊听了连星的话,得意地向大魁眨眨眼。大魁冲杰克逊挥舞了一下拳头,做了一个欲打的动作。众人忍不住哈哈大笑。

两日后,终于来到新昌连家堡外。

连星远远地看见了连家堡村口的那棵大柳树,它还是和从前一样,枝叶扶疏,长长的柳条垂到了地上。连星心中激动难言,想到即将见到自己日思夜想的娘亲,双手忍不住微微颤抖起来。

小龙女忽然张口道:“连星,我……”却欲言又止。

连星回头道:“怎么了,龙儿?”看到小龙女脸上微微含羞的样子,连星陡然醒悟,小龙女是因为即将见到未来的婆婆,竟然有些难为情起来。

连星微微一笑,道:“龙儿,不要怕,我娘亲见到你一定很高兴。”

小龙女低下头道:“我不是怕见你娘亲……”声音越来越低,头也越垂越低。这个之前曾将几百名卸岭弟子一一诛杀却毫不眨眼的小龙女,此时却露出了小儿女的娇羞之态。

众人相视一笑。历四婶道:“龙姑娘,有四婶陪你,怕什么?”历四婶说完,冲连星眨眨眼。连星会意,一声吆喝,领着众人向村里驰了过去。

刚行出十余丈远,突听山坡上面一声惨呼传来。众人大吃一惊。

连星听那惨呼声竟似从自己家那两间小屋的方向传出来的,且是一个女子所发,不由得心头一震,心中暗道“不好”,莫不是有什么变故发生?这个发出惨呼声的女子是谁?

连星却不敢往母亲身上想去。情急之下,再也顾不得骑马,飞身从马背上跃了下来,施展出移形换影的绝世轻功,身形如箭一般,向山坡上急驰而去。

大魁、小龙女、历彪夫妇、杰克逊五人急忙策马鞭驼,也向山坡上疾驰过去。

连星心急如焚,转眼间便奔到自家门前,发现自家的木屋门前分两排站着十余个人。连星一眼扫去,只见左面的七八个人都认得,为首的一人白须飘飘,仙风道骨,仿佛神仙一般,正是搬山老祖历开山!后面依次是金寿阳、关玉门、米博远、方六一四人。四人身后,另有两名青衣大汉抬着骨瘦嶙峋的铁脚七,他正目光怨毒地望着对面的灰袍男子。那灰袍男子正是川南五义中的吴真,自己的生身父亲。

吴真此时已经躺在地上,脸色灰白,双眼紧闭,嘴角胸前淋淋漓漓的都是鲜血。在他身前,一个披头散发的中年女子伸开双臂,挡在吴真身前。连星看得分明,中年女子正是母亲连城。连城身前还站着一个身穿紫衣的老者,满面怒容,似乎正在呵斥连城,让她闪开。连城却一动不动,挡在吴真身前。

连星正要大声呼喊母亲躲到一边,紫衣老者突然怒气勃发,已经一掌击了出去!

连星身在数十丈外,直吓得魂飞魄散。

这紫衣老者想必就是日前在梯云谷纵火烧屋之人。事后连星曾和历彪夫妇说起过这件事,似乎搬山老祖历开山带着门下五大弟子远走他乡,竟似是要避开这紫衣老者。紫衣老者找不到搬山派诸人,一怒之下才纵火烧屋,要一把火将整个梯云谷烧得干干净净。

而能令搬山老祖忌惮的人,想必武功也自不弱,甚至高于搬山派众人。否则以搬山老祖如此狡诈奸猾之人,也不会舍弃梯云谷多年来的大片基业于不顾。此时,紫衣老者正一掌击向连城!

这一掌倘若击在连城身上,连城还不筋折骨断,立刻毙命?连星又岂有不魂飞魄散之理?

连星一边向前狂奔,一边纵身大呼:“住手!”

紫衣老者一掌击下,本意是吓唬连城,倒不欲真的出手。但连城不避不闪,胸膛反而向前一挺,依旧护住躺在地上的吴真。

紫衣老者大怒,掌心发力,暗自使了一个回旋力道,欲将连城推到一边,谁知恰在此时,吴真忽然醒了过来,看见连城挡在自己身前,也不知哪里来的一股力道,猛地将连城一把抱住,翻转身体,硬生生受了紫衣老者重如雷霆般的一击!

只听得一声狂吼,吴真一张口,一股鲜血仰天喷了出去,在半空中如落花一般,撒得遍地都是。鲜血吐出后,吴真身子直挺挺地立在当地,双目凸出,再也不动。

连城被吴真抱在怀中,也没有动静。

连星眼前一晕,一颗心仿佛麻木了一般,愣在当场。过了片刻才大叫一声,一路狂奔到吴真身前。

连星向吴真和母亲连城望去,只一眼,就犹如被一桶冰水兜头泼下,从头顶凉到了脚底。吴真双目大睁,一动不动,嘴角边鲜血淋漓,已经毙命。

连星忍住悲痛,将吴真的尸身轻轻放在地上。他伸手想掰开吴真的双手,只觉吴真的双手犹如铁箍一般,死死地抱住连城。

连星心中一酸,眼泪大颗大颗地落了下来。他不知道,原来吴真对母亲的情感如此之深,可以为了母亲,甘愿一死。对自己呢,想必也是一样的吧?连星陡然间想起川南五义曾经讲过,吴真这么多年来苦苦寻找自己,历经千辛万苦,而自己却因为种种误会,始终对吴真耿耿于怀。直到今日,和吴真生死永隔,才明白吴真对自己和母亲的情意之深。

连星强忍泪水,慢慢将母亲连城从吴真的怀抱中拉了出来。母亲脸色惨白,一缕鲜血从嘴角慢慢流了出来。连星伸手握住母亲的脉门,发现母亲脉息微弱,已经散乱。

连星知道,适才紫衣老者那一掌透过吴真,也伤到了母亲,已经将母亲的奇经八脉击断,连城此时的性命已经如悬丝一般,随时都会毙命。

连城慢慢睁开眼睛,看见连星,微微一笑,用微弱的声音道:“连星,你回来了?”

连星咬着嘴唇,点了点头,低声道:“娘,你别说话了,省些力气,我这就救你。”

连城只觉得自己胸膛中如翻江倒海一般,剧痛一阵阵传来,知道自己的性命已经无救,于是摇了摇头,道:“连星,不用了,娘知道自己已经活不长了。娘希望死后能够和你爹葬在一起,你答应娘好吗?”

连星心中悲痛,眼泪止不住滚滚而落。朦胧泪眼中,只见连城正满脸期盼地看着自己。

连星连忙点头,哽咽道:“娘,你说什么我都答应。”

此时此刻,面对着随时都会离他而去的这个世上跟他最亲的人,还有什么不能答应的呢?

第四章 分丘灵官

此时,大魁等人已经驰上山坡。看到此情此景,不由得心中惨然。

众人围在连星、连城母子身边,看见连城眼神黯淡,浑身鲜血淋漓,已经命在顷刻,都不由得叹了口气。

连星见母亲呼吸越来越弱,急忙呼唤大魁掏出九尾龟,在九尾龟的身上划开一道口子,将龟血慢慢滴入连城口中。

站在对面的搬山派众弟子看到九尾龟大为艳羡,但此时也不好说什么。

九尾龟的血慢慢滴入连城口中,连城只吞咽了几口,立刻大声咳嗽,又将龟血吐了出来。母亲每吐出一口龟血,连星的心就往下沉一分。

连城摇了摇头,意思是说没有用了,还是省省吧!

看着母亲的脸一点一点变得灰白,连星心里真的犹如刀割一般。

连城低声道:“连星,你不用救我了,我这就去找你爹了,我……很开心,临死时还能再见你一面。”说完,她大口喘了几口气,接着道:“连星,你……不会再怪你爹了吧?”

连星泪流满面,拼命摇头。

连城苍白的脸上这才露出一丝笑容。过了片刻,忽然想起一件事来,对连星道:“孩子,娘……没有什么遗憾的了,只是没看过和你要好的那个姑娘,唉……”

连星听母亲话中之意,竟似要看看小龙女,这才走得安心。连星抬起头,望向小龙女。

小龙女脸上神色古怪,咬着嘴唇,迟疑了一下,慢慢走到连城身边,低声道:“大娘,我在这里。”

连城看见小龙女蹲在自己身前,突然间不知哪儿来的一股力气,慢慢伸出手去,攥住小龙女的手,目不转睛地看着小龙女,道:“好姑娘,看见你,我走了也就安心了。”

小龙女不知心里是什么滋味,只是满目垂泪,痛苦难言。

连城接着道:“姑娘,连星是个苦命的孩子,自小没有爹娘照顾,以后你们一定要相亲相爱才是。答应我好不好,姑娘?”

小龙女犹豫了一下,缓缓点了点头。连城看见小龙女点头同意,心中再无牵挂,头一歪,脸上带着一丝满足,含笑而去。

连星见母亲就此撒手人寰,忍不住大叫一声:“娘!”心中一痛,晕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连星才悠悠醒转。只见大魁、历彪夫妇都围在自己身旁,却没有看到小龙女。母亲的尸身就放在自己旁边。

连星扑到母亲身上,大哭起来。想自己山水迢迢,一路来归,却在相逢的瞬间与父母就此天人相隔,永远不会再见,由不得他不哭。

在十余丈外,搬山老祖还是气定神闲,一副超凡脱俗的样子。而他门下的几个弟子却表情各异。金寿阳是连星的授业恩师,自小看连星长大,对连星也颇有感情,此时正眉头紧锁。关玉门、米博远和方六一却心中暗自窃喜。紫衣老者虽然和他们也不对付,但他们也恨透了吴真夫妇,此时紫衣老者杀了吴真夫妇,正好解了他们的心头之恨,使他们坐收渔翁之利。

铁脚七则是诛之而后快的兴奋。堆积多年的仇恨,让他恨吴真入骨。适才要不是自己不便,恨不能亲自上前,给吴真一掌。

大魁等人围在连星身边,心中黯然。连星自从出世以来,便和父母分开,从小便没有父母的关爱。半年前,好不容易见到母亲,母亲又因病不能相认。待得再次见到母亲,也只团聚了短短的几天而已。本拟这次回到连家堡,就侍奉母亲,颐养天年,谁料到这一次却是天人永隔。

连星大哭一场后,悲痛稍解,回想起来,这一切的缘由都是那紫衣老者一手造成。他将母亲连城和吴真的尸身并放在一起,站起来望着紫衣老者,眼光中仿佛有一把刀!

此时此刻,连星的眼中有刀,心中也有一把刀,就连他的人此刻也像一把钢刀,随时随地都能脱鞘而出。

紫衣老者浑然不理,依旧站在几步开外,冷冷地看着连星、大魁和杰克逊等人。

连星暗暗催动斩鬼刀,正待一刀挥出,突听紫衣老者低声喝道:“凌波,你还不过来?”

小龙女低低地答应了一句:“爷爷!”转头看了连星一眼,慢慢向紫衣老者走了过去。

大魁、杰克逊和历彪夫妇都大吃一惊,没想到眼前这个身穿紫衣的老者竟是小龙女的爷爷——分丘灵官龙鹤年!

第五章 父母之仇

小龙女“爷爷”二字刚一出口,连星就如同头顶上响了一个炸雷,一颗心在瞬间碎成了千片万片……

连星心底有一个声音在大声喊:不会的,不会的,这个杀死自己父母的人绝不是小龙女的爷爷,绝不会!

眼看着小龙女慢慢走到紫衣老者跟前,连星瞳孔慢慢收缩,恨恨地道:“龙儿,他真的是你爷爷?”

小龙女见连星神情悲愤,心里也难过至极,但事实由不得她不承认,只得咬紧嘴唇,点了点头。

连星摇了摇头,道:“不可能!龙儿,他不是的,他不是你爷爷!”

小龙女不忍再看连星无助的表情,缓缓低下头去,一时间心乱如麻。爷爷亲手杀死了自己情郎的父母,这一切发生得太突然了,该怎么办呢?一面是血浓于水的骨肉亲情,一面是一心痴爱、甘愿一生一世相随的情郎。此时此刻,这两个人却势同水火,结下了血海深仇,自己又情何以堪?

连星不再看小龙女,他知道自己倘若多看小龙女几眼,恐怕就下不了决心为父母报仇。而父母的血海深仇,又岂能不报?

连星盯着龙鹤年,一字字道:“你,出招吧!”

搬山派众人看着连星和龙鹤年似乎要大打出手,都幸灾乐祸,心中偷笑。

龙鹤年看了看连星,仰天一笑道:“我龙某从不杀无名之辈。”言语中傲气十足。

连星深深吸了一口气,低声道:“父母之仇,不共戴天。”说罢,左掌竖掌如刀,一刀向龙鹤年迎头劈下!只见半空中画过一道匹练般的光芒,向龙鹤年扑了过去。

龙鹤年嘿嘿一声冷笑,不避不闪。小龙女却识得连星这一记斩鬼刀的厉害,一把拉住龙鹤年,往一边闪去。

龙鹤年喝道:“死丫头,你干什么?”却身不由己被小龙女拉得向旁边平地错开半尺。

连星斩鬼刀直劈而下,只听“轰”的一声,龙鹤年背后两丈开外的一棵大柳树被连星这一刀生生劈断!

这记斩鬼刀竟有如此威势,旁观众人都看得目瞪口呆。搬山派门下弟子更是暗自骇然,想不到连星这小子几个月不见,武功已经精进如斯,这一刀若是陡然劈到自己头上,那可是万万闪避不开的,不由得忌惮之心大起。

搬山老祖历开山也暗自诧异,自己传授连星斩鬼刀也不过短短的数个月,想不到这小子暌别数月,斩鬼刀法较诸自己也不遑多让,想来日后必是劲敌。

连星一刀未中,抬起头来,便欲再次扑向龙鹤年。小龙女急忙拦在龙鹤年身前,看着连星,眼光中满是哀恳之色,意思自是求他放龙鹤年一马。

连星心中一软,但随即想起,自己父母同日毙命于龙鹤年手下,不杀了他,枉自为人!想罢双掌一错,向龙鹤年扑了过去。

龙鹤年大怒,心道:老子混迹江湖这么多年,还没见过一个人敢对老子如此放肆,更何况你这样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娃娃?心中动怒,便欲给连星点苦头尝尝。

小龙女眼见龙鹤年脸色铁青,知道爷爷是动了真怒,眼看再在这里待下去,势必要和连星拼个你死我活不可,当下一拉龙鹤年的手道:“爷爷,咱们走吧!”

龙鹤年喝道:“凌波,你先走,我要教训教训这个不知死活的小子。”

小龙女顿了顿脚,道:“爷爷,你再不走,我永远不见你了。”说罢转身便走,顷刻间已经下了山坡。

龙鹤年此番前来,就是为了寻找小龙女,此次见到,岂能让小龙女再次走掉?他犹豫了一下,舍掉连星,迈开大步便向小龙女追了下去。

连星刚要去追,被历彪一把拦住。历彪低声道:“连星,安葬你父母要紧!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连星微一犹豫,小龙女和龙鹤年祖孙俩已经消失在远方的山坡后。

第六章 幕后黑手

连星站在原地,眼睁睁看着小龙女和龙鹤年绝尘而去,一时间心乱如麻。正在这时,突然身后一股劲风袭来,只听身后几人同时大叫:“连星小心!”

连星不及思索,一个狸猫扑鼠,身形猛地往前蹿了出去,身后偷袭立刻落空了。

连星翻出数丈开外,落下地时,已经转过身子。抬目望去,只见适才偷袭自己的原来是瘦瘦高高的关玉门。

杰克逊满脸关切之色,道:“师傅,你没受伤吧?”连星摇了摇头。

大魁和历彪怒目而视,狠狠瞪着关玉门。在梯云谷中被烈火焚烧时,历彪就已暗下决心,以后跟搬山派一刀两断!

历四婶重重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骂道:“呸,不要脸!”

这几个字说得关玉门脸上火辣辣的。他嘿嘿一笑,不发一言,退到历开山身后。

历开山狠狠瞪了关玉门一眼,心道:这个老二净给我丢脸!这一下偷袭不成,看来只有等下次机会,这一次是万万不成的了。当下一摆手,率领众搬山派弟子往山坡下面疾奔而去。

连星慢慢走到母亲尸身跟前,见母亲连城神情安详,脸上兀自带着一抹笑容。连星心中酸楚,又忍不住大哭起来。

这一次众人都没有劝他,只是站在一边,静静地陪着他。他们知道,连星不光是心伤父母惨死,也是因为恐怕再也不能和小龙女见面。这一哭,直哭了整整半个时辰,连星才慢慢止住悲声。

当下,众人帮着连星将连城和吴真的尸身合葬在一起。

待到一切事情办完,已经是月上中天。月光照在这座新坟上,愈发显得凄惨冷清。连星让大家都先睡去,自己则守在坟前,看着一片片掠过月亮的浮云,心中没着没落的,就好像这空旷的山野一般,失去双亲的痛楚已经让连星的心变得麻木起来。

连星坐在旷野中,听着晚风呼呼地从旷野上吹过,就好像在哭泣一般,又忍不住悲从中来。他哭一阵歇一阵,一直到天明。

这一日一夜间,连星的眼泪似乎已经流干了。

望着眼前这座新坟,连星想了很多很多。他想起自己年少孤苦无依,幸得有大魁为伴,好不容易找到母亲,总希望和母亲归隐山中,就此不问世事。谁料想事与愿违,横祸天降,一日间就和母亲天人永隔……而杀害母亲的却又是自己至爱的小龙女的爷爷,这仇恨如何能报?

连星越想越心烦意乱,忍不住站起身来,纵身长啸。啸声在连家堡的上空四处盘旋,声音中充满了无尽的悲伤。

站在不远处的尸獒看见主人如此,也引颈长嚎,犬嚎声远远地传了出去,直吓得树上的乌鸦“啊、啊”地飞向远方。

连星大声喊过后,心中抑郁稍解。就在这时,一只手伸了过来,紧紧地握住连星的手。连星扭过头来,只见大魁和历四婶母子二人正站在自己身旁,握住自己手掌的正是和自己出生入死、患难与共的大魁。大魁掌心传过来的温热感觉让连星心头一暖。

大魁望着连星的眼睛,一语不发,只是重重地点了点头,握着连星的手又紧了一紧。

历四婶从另一边伸过手来,也紧紧抓住连星的手,开口道:“连星,现在无论你做出什么决定,我们都会站在你这一边。”

连星心中又是一酸,哽咽道:“四婶……”

历四婶眼中潮湿,连星虽并非她亲生,但自幼就是由她一手带大,自是视为亲生。看到连星痛苦,她也心疼不已。她伸出手臂,紧紧搂住这个年纪虽小但却饱历患难的少年。

连星心中感动,反手抱住历四婶,心情激荡,久久不能平息。

历四婶见连星情绪渐渐平息下来,一手拉着连星,一手拉着大魁,慢慢坐了下来。历四婶一改平时火爆的脾气,柔声道:“连星,不要难过了,你娘也希望你永远快快乐乐的,是不是?”历四婶心中也在暗暗诧异,自己竟能用如此温柔的语调说话,连自己都难以置信,忍不住心中暗自偷笑。

连星点点头,随即想起日间的事来,兀自气愤难平,忍不住恨恨道:“龙鹤年行事如此狠辣,为何连我母亲这等不会丝毫武功的人也不放过?”

历四婶叹了口气,心道:还不是你和龙鹤年的孙女偷偷交往,惹怒了龙鹤年,以致他大开杀戒,杀了吴真,间而连累连城也遭惨死?不过这些话却不能跟连星说,否则连星会更加自责。

历四婶也只分析对了一半。龙鹤年固然是因为小龙女才对吴真大打出手,但究其原因,还是鬼婆婆捣的鬼。龙鹤年自幼视小龙女如掌上明珠一般,日前小龙女偷偷下山,半年未归,龙鹤年担心小龙女安危,于是下山前来寻找,来到关中的时候,无巧不成书,正好遇到被连星等人放掉的鬼婆婆。

鬼婆婆与分丘灵官龙鹤年本是故交,相互熟识,龙鹤年随即问起鬼婆婆有否看见小龙女。鬼婆婆本想如实奉告,但转念一想,这连星实在可恶,不仅捉住自己,还对自己百般羞辱,此仇不报非君子!于是就编造了一套谎言,骗龙鹤年说,见是见过小龙女,只是小龙女被搬山派的少年连星挟持而去,似乎是奔浙江雁荡山梯云谷去了。

鬼婆婆这一计甚是狠毒,不光是引分丘灵官龙鹤年前去捉拿连星,亦且将搬山派也牵扯在内,真可谓一石二鸟。鬼婆婆本意就是要搬山派和分丘灵官大干一场,不管谁胜谁败,她都能坐收渔翁之利。

分丘灵官龙鹤年本是机敏百变之人,奈何关心之下,方寸已乱,听信了鬼婆婆的一面之词,径自南下浙江,寻找搬山派的晦气去了。

鬼婆婆在背后暗自偷笑,她并未料到分丘灵官龙鹤年如此好骗。

龙鹤年一路南行,这日来到浙江境内,经过多方打听,终于来到雁荡山梯云谷外面。命人通传之后,搬山派第二弟子关玉门迎了出来。

龙鹤年一阵喝问,关玉门见龙鹤年言辞傲慢无礼,心中暗暗有气,渐渐越说越僵。后来,一言不合,二人竟动起手来。

龙鹤年恼怒之下,竟将关玉门打得左臂脱臼,喝令关玉门前去告知历开山,明日一早交出连星,否则就一把火将梯云谷烧光。

关玉门抱着脱臼的左臂,急忙退回谷中,召集众位师兄弟前来老祖堂议事。历开山得知前来寻衅的是分丘灵官龙鹤年后,大为头疼。他知道龙鹤年行事偏激,性情暴烈,武功又好得出奇,自己数月前为了救治关玉门和历彪已经大费真元。此时如果贸然应战,只怕会落个全军覆灭。当下,与众弟子约定第二天早晨在谷后的药人房集合,决定弃谷而走,暂避风头。

第二天一大早,众人如约而至。历开山最后一个到达,看见历彪夫妇正在树后窥探,于是点了历彪夫妇的穴道,命人背回梯云谷中,众人便即弃谷而去。

搬山派门人沿着后山羊肠小径穿山而走。刚刚走出十余里地,就看见一道火光冲天而起。

原来,此时此刻龙鹤年找不到搬山派众人,一怒之下竟然将梯云谷烧了。随后,龙鹤年也向搬山派弟子逃走的方向追来。

搬山派众人一筹莫展,不知如何是好。

方六一大声道:“师傅,咱们不如跟龙鹤年拼了,我就不信他有三头六臂不成?”

米博远点点头,附和道:“是啊师傅,以咱们这众人之力,难道还打不过那个老头吗?”

历开山狠狠瞪了方六一和米博远一眼,道:“如果打得过那老鬼的话,咱们还用得着弃谷而走吗?”

方六一眼珠一转,道:“师傅,我看咱们不如去直隶一趟?”

关玉门瞪起眼珠,道:“好端端的去直隶干什么?”

历开山却心中大喜,立刻明白了方六一的意思,点点头道:“好,咱们就去直隶。”

其余四人都颇为不解,不明白去直隶有何用意。

方六一微微一笑,道:“咱们去直隶,取道新昌连家堡,去吴真的老家。龙鹤年本来就是为捉拿连星而来,跟咱们其实并无太多瓜葛。连星寻找《寻龙诀》去了,不知几时才回。咱们将分丘灵官龙鹤年引到连家堡,告知龙鹤年这便是连星父母的居处,龙鹤年自然不会再和咱们纠缠,说不定还会替咱们除掉吴真,为七师弟报了二十年缠绵病榻之仇。”说罢游目四顾,颇为得意。

金寿阳听了,只觉得脊背发凉,方六一这一计真是阴险、毒辣,借刀杀人于无形,心肠歹毒无以复加。米博远、关玉门、铁脚七却大加称许。

得到历开山首肯后,众人便径自北行,取道直往新昌连家堡。分丘灵官龙鹤年如影随形,紧跟而至。

关玉门告知龙鹤年,这里就是连星父母的居处。龙鹤年便将吴真夫妇唤了出来,要他们交出连星。吴真和连城见龙鹤年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看情形是来对连星兴师问罪的,恐怕要对连星大为不利,便一口咬定不知连星去了何处。

龙鹤年一怒之下,便向吴真击了一掌,龙鹤年的掌力是何等了得,这一掌直将吴真打得口吐鲜血,倒在地上。龙鹤年本拟再击出一掌,谁料连城一声惊呼,扑到吴真身前,伸开双臂,死死拦住。

龙鹤年逼问不出连星的下落,盛怒之下,第二掌又击了下去,这才误杀了连城。而恰于此时,连星、小龙女等人正好赶到,早一步惨剧也不会发生,真是世事殊难预料。

第七章 龙点穴

历四婶看着连星,心中十分难过,这孩子命运为何如此悲苦?她叹了口气,问道:“连星,下一步你有何打算?”

连星直起身来,望着母亲坟上的黄土,眼中有一抹坚定,沉声道:“父母之仇,不共戴天,我要去杀了龙鹤年这老贼,为我爹娘报仇雪恨。”

大魁握着连星的手紧了紧,道:“连星,我跟你一起去。”连星心中一阵感动。

分丘灵官龙鹤年号称倒斗摸金四大宗师之一,与搬山老祖、摸金王、卸甲寨主齐名,据说武功深不可测,兼有诸般诡异杂学,实非易与之辈。连星此去,是抱了必死之心,想不到大魁竟甘愿与自己一同前往,实属难能可贵。

历四婶看着二人,将二人的手叠放在一起,语重心长道:“兄弟同心,其利断金。”

大魁和连星双双对望,重重地点了点头。这一点头,前路便是刀剑荆棘,也当同生共死了。

历四婶一手一个,揽着二人,紧紧抱住。她不知道明天还能不能再见到这两个孩子。想到这里,眼泪不由得簌簌落了下来……

第二天一早,历四婶安排众人吃过早饭,对连星道:“连星,你和大魁去追龙鹤年那老贼吧,免得迟了,那老贼逃得无影无踪。”

连星摇摇头道:“四婶,我在这里再陪陪我娘亲。七天之后,我们再去。”顿了顿,又黯然道:“说不定以后就再也看不见我娘亲了。”

历四婶叹了口气,道:“也好。”

众人随即安顿下来。历彪夫妇将草屋细细收拾一遍,众人就在草屋中住了下来。

连星每日里吃过早饭,便来到母亲连城和父亲吴真合葬的坟前,坐在地上只是痴痴望着,一语不发。历四婶害怕连星因思念母亲而得出病来,便安排大魁陪在连星身边,但连星每次总是让大魁自己回来。过了几日,历四婶见连星别无异状,才慢慢放下心来。

第六日的下午,眼看明天连星和大魁就要出发,历四婶遂收拾屋内的一些东西,将连星父母双亲的一些遗物交由连星保管,毕竟这是他父母留下的东西,留给他,也好做个念想。

历四婶翻检到炕上时,忽然手底感觉有些异样。历四婶心中一动,心道:吴真生前曾经是摸金派的三代弟子,莫非留下了什么东西不成?伸手在草席下一阵掏摸,手中陡然触及一个东西。拽出来一看,原来是一个长长的黄布包裹,包裹中裹着一件东西。

历四婶心道:这东西包裹得如此严实,必定是吴真重要之物。当下,拿着这个黄布包裹和历彪一起匆匆来到后山坟前,将黄布包裹交与连星。

连星抬起头来,看见那黄布包裹,微微有些诧异,问道:“这是什么?”

历四婶道:“这是从你母亲屋里的大炕下翻检出来的,你看看是什么东西?”

连星听说是父母之物,浑身一震,缓缓站起身,伸出双手郑而重之地接了过来。他小心地解开包裹,只见包裹里面赫然是一根短短的手杖,有一尺来长,杖头盘着一条龙,那条龙张牙舞爪,神态活灵活现,栩栩如生。

连星一呆,道:“这是什么?”

历彪将那根短杖拿了过来,放在掌心凝神观看。一看之下,他鼻翼不住颤动,呼吸也急促起来。

历四婶见历彪神情大异寻常,心中奇怪,上前问道:“他爹,这是什么东西?”

历彪喉结上下涌动,缓缓道:“这是龙点穴,摸金派的无上圣物、镇派之宝。”

连星也浑身一震,失声道:“这就是龙点穴?”

历彪道:“不错,连星,你也听过这个名字么?”

连星点点头,沉声道:“我去摸金派的总舵、吕梁山的摩天崖时,曾经和摸金王有过一番交谈。他提起过摸金派有两件镇派之宝,一件是《寻龙诀》,另一件就是龙点穴。据摸金王所言,龙点穴能够自行认穴,灵验无比,是一件倒斗摸金的神兵利器。”

历彪点点头,对历四婶道:“连星说得不错。龙点穴是咱们倒斗摸金中人梦寐以求的一件神兵利器。有了它,往往就能事半功倍,端的是一件神物,倒斗中人无一不愿得之。”历彪将龙点穴郑重地交到连星手中,缓缓道:“连星,这件龙点穴尽量不要让别人看见,尤其是咱们倒斗中人。常言说得好,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你一定要慎重、再慎重啊!”

连星点点头,将龙点穴小心翼翼地包了起来。

历彪摸了摸连星的头发,柔声道:“连星,我和你四婶哪里也不去了,就在这里等你和天魁回来。”

历四婶也在一边道:“是啊,连星,我和你四叔就在这里等你们平安归来。”

连星心里一酸,心道:此番前去,还不知道能不能留得一条命在。转念一想,自己既然已经决定,多言无益。于是冲历彪夫妇点了点头。

第二天早晨,连星、大魁、杰克逊三人辞别历彪夫妇,带上尸獒,策马鞭驼,向连家堡外驰去。

三人奔出三四里外,回头望去,只见村口大柳树下的两个人影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连星想到历彪夫妇对待自己这么好,犹如对亲生儿子一般,恐怕今生再也无法报答了,心里一酸,眼泪忍不住又落了下来。

第八章 赶尸客

连星、大魁、杰克逊三人纵马鞭驼,一路疾行,一盏茶工夫后,来到通衢大道十字路口。小黑和小白也在半空中盘旋左右。

过往行人看到这一行人甚为怪异,纷纷闪避。

大魁和杰克逊都一呆,随即明白。这些人是看到己方三人中,一个俊美如画,一个高大魁梧,还有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洋人。这三人组合在一起本来就有点不伦不类,更何况他们身后还跟着一只面貌狰狞的黑色巨獒,天空中还有两只大鸟护卫在三人左右。此情此景,任谁看了都会感到古怪非常。

大魁望着这个十字路口,有些茫然失措,忍不住转头问道:“连星,天下之大,咱们又到哪里去找龙鹤年?”

连星微一沉思,从怀中取出一条淡绿色的绸带,拿在手中。大魁认得,这根绿绸带就是小龙女在大沙漠中遗失的那根。

连星拿着那根绸带微微出神,这根绸带此刻还带着连星身体上的余温。连星想起这根绸带曾经戴在小龙女身上,心中又是一酸,心道:自己此行是去追杀小龙女的爷爷龙鹤年的,倘若遇到小龙女,那又该如何面对?小龙女倘若出言求恳,自己是答应还是不答应?想到此不由得叹了口气,心中柔肠百转,不知如何是好。

大魁和杰克逊策马站在一边,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劝慰连星。良久,连星这才回转神来。他唤过尸獒,让它在绸带上闻了闻。

尸獒闻过绿色绸带后,鼻翼颤动了几下,一声长嚎,立刻向西南方向的大道奔去。大魁和杰克逊恍然大悟,原来连星是要利用尸獒前去追踪小龙女祖孙二人的行踪。

尸獒在连家堡地下镇尸古塔中已经不知待了多少年,嗅觉灵敏程度较人类不知高出多少倍。让尸獒追踪龙家祖孙,那自是再好不过。三人策马鞭驼紧随尸獒而去。

直奔到日落黄昏,尸獒还是劲头十足,丝毫不见疲态。

连星胯下的白驼犹如风驰电掣一般向前飞奔,大魁和杰克逊的两匹马却渐渐慢了下来。又向前驰出十余里,大魁胯下马忽然“扑通”一声,前面两蹄着地跪了下来,马身前倾,将大魁从马上摔了下来。大魁猝不及防,被重重地摔到地上。

大魁口里大骂一声,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翻身而起。回头再看那匹马时,那匹马已经口吐白沫,奄奄一息。杰克逊和连星急忙收住势头,赶了回来。

连星将大魁拽上自己的白驼,二人共骑一驼。连星扭头看去,见杰克逊的那匹马也非常疲惫,于是招呼杰克逊放慢速度,缓缓而行。

天色渐渐黑了下来,一轮斜月从东边慢慢升起。

三人又行出十余里地,前方赫然是一座高冈,从高冈后面隐隐约约传来说话声。三人都是一惊,在这深夜的荒郊野外,竟还有人在此?

连星向大魁、杰克逊二人做了个噤声的手势,随即和大魁飞身跃了下来,牵着白驼悄悄向山冈上靠近。杰克逊也跃下马,一步步跟在二人后面,蹑手蹑脚地走了上去。

离荒冈顶还有几丈之遥,连星便将手中的白驼缰绳松开,招呼大魁、杰克逊,三人弯着腰,慢慢爬了上去,隐身在荒冈上的两棵大树后,探头观看。

这一看之下,眼前的情景让三人不由得浑身汗毛倒竖,心脏似乎也停止了跳动。

只见荒冈下,三个身穿白袍的怪客正站在一片空地中,每个人面前一尺开外都站着一具僵尸。那些僵尸显然是新死不久,身上衣衫崭新,不知被这三人从何处弄过来的。三具僵尸面容呆滞,双目直直地盯着空地中心的一只獒犬。

连星大吃一惊,那獒犬正是前去追踪龙鹤年的黑子!大魁和杰克逊也面露惊奇,不知这三个白袍怪客是何来历,为何将连星的尸獒包围起来?

那三名白袍怪客都三十多岁,戴着一顶古里古怪的帽子,帽子下的三张脸一模一样,脸瘦长,尖嘴猴腮,两撇小胡子向上撅了起来,看样子似乎是一母同胞的孪生兄弟。

这三名白袍怪客看着那只黑黝黝的尸獒,眼中冒着精光,似乎是看到了世间至宝。

大魁躲在大树背后,看着这三名白袍怪客,忍不住心中好奇,凑到连星跟前低声道:“连星,这三个家伙是什么路数,看得出么?”

连星目光望着三名白袍怪客,低声道:“他们好像是湘西的赶尸人。”

大魁奇道:“湘西的赶尸人?他们怎么会来到这里?”

连星皱了皱眉,心中也颇为奇怪,北方历来鲜有赶尸客出没,不知道这三人为何会来到这里?

杰克逊奇道:“师傅,你是从哪里看出来的?”

连星低声道:“你看,那三个白袍客身前都放着一只青花瓷的海碗,海碗中盛满了清水,他们就是靠这碗清水来控制这三具僵尸的。没有了这三碗清水,三具僵尸立刻就会反噬,攻击他们自己。”

杰克逊听得目瞪口呆,感到有些不可思议。

他们继续凝目向空地上望过去,只见尸獒两只眼睛在夜色中发出碧油油的光,在三人的包围下不住转圈,时不时地发出一两声低沉的吼声,显然十分烦躁。

大魁低声道:“连星,黑子好像被这三个赶尸的困在里面了!”

连星悄声道:“不错。你闻没闻到空气中有一股雄黄粉的味道,这几个人一定是用雄黄粉布了一个圆圈,将尸獒困在其中。”

大魁伸出手去,抓住树枝,恨恨道:“这几个人如此可恶,咱们还不冲上去将黑子救出来?”

连星低声道:“暂时还不用,咱们先看看情况再说。一时三刻,黑子不会出什么危险。”大魁却非常紧张,生怕尸獒发生什么不测。

连星在黑暗中微微一笑,心道:这只尸獒在镇尸古塔中少说也待了百余年之久,毒虫毒物不知吃了多少,僵尸死腐更是它的美食。寻常僵尸见了尸獒避之犹恐不及,哪里还敢招惹于它?此刻这三具僵尸浑然不惧这只尸獒,想是被三个白袍赶尸客以控尸术控制的缘故。嘿嘿,一会就要让你们自食恶果!

三名白袍赶尸客仰头望着天上的月亮,似乎在等待着什么。过了一炷香的工夫,天上云堆雾涌,慢慢地竟将一轮弯月掩入云中。

白袍赶尸客脸上都露出喜色,口中忽然发出“呜呜”的怪声,手中捏了法诀,双手轻弹。三具僵尸缓缓抬起手,双手齐出,蓦地向雄黄圈中的尸獒扑了过去。

那只尸獒却浑然不惧,大吼一声,周围树上的枝叶被震得簌簌掉落。吼声未停,尸獒已经纵身迎了上去。

尸獒在雄黄圈中郁闷已久,早就极为不耐烦,这时见三具僵尸主动攻了过来,它毫不畏惧,身形如电,在三具僵尸的包围中穿梭来去。三具僵尸在白袍赶尸客的指挥下,向尸獒发起猛攻。黑暗中,僵尸的爪影纵横,破空之声不绝于耳,只是尸獒身形进退自如,如风似电,三具僵尸便连尸獒的一点影子也沾挨不着。

白袍赶尸客骇然之下,脸上神色也愈发紧张兴奋起来。紧张的是,这三具僵尸不知能不能困住这只尸獒;兴奋的是,看来这只尸獒果然如传说中那般神异,如若捉住,那自是奇宝一件,胜得黄金万两。

三名白袍赶尸客催动三具僵尸将圈子越缩越小。尸獒不住跃起攻击,将三具僵尸身上咬得千疮百孔。但僵尸在赶尸客的指挥下岿然不退,而且越围越紧。

连星见形势对尸獒越来越不利,随即低声呼唤白驼。白驼闻听连星呼唤,疾奔而来。

连星纵身而起,跃到驼腹下,双脚紧紧勾住驼腹;左手前伸,将堵在驼铃中的布条拽了出来,右掌一击,白驼会意,向山冈空地中疾驰而去。

白袍赶尸客闻听山冈上驼铃声声,不由得脸色大变,心道:捉尸獒之前,我们已经仔细探查一遍,荒冈上空无一人,此时又哪儿来的驼铃声?

三名白袍赶尸客错愕之间,忽见荒冈上一匹浑身雪白的骆驼正闪电般疾驰而来,驼铃声声入耳惊心。白袍赶尸客惶惧之下,抬头四处搜寻,却哪里有半点人影?

眨眼间,那匹浑身雪白的骆驼已经奔到南面第一个白袍赶尸客面前。那白袍赶尸客一抖手,从腰间抽出一根七尺来长的软鞭,用力一抖,向白驼的颈间绕了过去。

白驼仿佛通灵一般,头一低,四足发力,向前冲了出去。白袍赶尸客这一鞭便落了空,他暗呼可惜。

他刚要呼唤其他两位兄弟拦截白驼,突听身前“砰”的一声,摆在他面前的那只青花瓷大海碗突然间炸裂开来,碗中清水刹那间流了一地。

见海碗炸裂,白袍赶尸客浑身一颤,冷汗立刻流了下来。这青花瓷海碗中的清水被他下了咒语,才能催得几个僵尸向尸獒进攻。这碗水一洒,他的控尸术也就破了,三具僵尸就会失去控制,立刻反噬。白袍赶尸客想到此节,浑身不寒而栗。

他抬头望去,见那只白驼从自己面前掠过,转了一个弯,又闪电般从另外两人身前掠过,就听“砰、砰”两声响起,两人身前的青花瓷碗也都炸裂了。白驼转瞬间又向山冈上奔回去。

其中一人眼尖,猛然看见白驼肚腹下有人。一呆之下,情不自禁大呼起来:“白驼下面有人,白驼下面有人!”

他们刚要向白驼追去,陡然间眼前一花,三具僵尸已经从雄黄圈中跃了出来,伸开双臂恶狠狠地当头插过来。

三名赶尸客大惊之下,只得掏出兵器相抗。三具僵尸双臂直上直下,向三名赶尸客身上连连猛击。

连星、大魁、杰克逊躲在树后,悄悄观看。见到此情此景,不由得暗自偷乐。

正缠斗中,一名赶尸客一不留神,被跟自己纠缠的僵尸扫中腰间。只听“哧”的一声,腰间衣衫被划破,不出片刻便觉腰间又麻又痒。赶尸客脸上变色,暗道“不好”,他明白一定是中了尸毒,骇然之下,大呼道:“三哥、四哥,我中毒了!”

被称为“三哥”的赶尸客见势不好,再这么坚持下去,只怕要全军覆灭,当下大声道:“老四,老五,我们撤!”撇下跟自己游斗的僵尸,向老五奔了过去。

老四也随即赶到老五跟前,二人挥动手中软鞭,架住攻击过来的僵尸,一人一边拖起老五,向东南方奔去。三具僵尸紧跟其后,也追了过去。

荒冈上的连星、大魁、杰克逊相视一笑。大魁道:“想不到这三个小子看起来威势不小,竟然如此不堪一击。”

连星沉声道:“大魁,你可莫要小觑了这几个人,这些人武功虽然不高,但是用蛊使毒的功夫十分厉害,以后遇上可要千万小心。”

大魁点点头,三人唤过那两匹马,向山冈下驰了过去。

到了近前,大魁忍不住大声呼唤还在雄黄圈中的尸獒:“黑子!”尸獒看见三人前来,低吼一声,摇头摆尾,兴奋异常。

第九章 追踪

连星跃下骆驼,走到雄黄圈跟前,只觉雄黄的药味扑鼻而来,不由得皱了皱眉,心道:这三名白袍赶尸客想必是势在必得,所以才下了这么大的剂量。

连星伸出脚去,在雄黄圈上用力一抹,立刻抹出一道缺口。尸獒“嗖”的一声,从缺口中一跃而出。

连星摸了摸尸獒的脑袋,飞身上驼。三人决定在荒冈上找个地方露宿一夜,第二天一早再行起程。

众人四处望去,黑漆漆的夜色中,远方似乎有一座白色的土堡。大魁指着那座土堡对连星和杰克逊道:“咱们不如到那土堡中暂住一夜,你们看如何?”

连星点点头。三人随即纵马鞭驼,驰了过去。尸獒在前方带路,两只大枭也跟着飞向土堡。

待连星三人驰到白色土堡前才发现,这里原来是一座大户人家废弃的民居。前后三进的房子,屋顶已经露出天幕,院墙也都是断壁残垣。整座院落看上去破破烂烂的,似乎早已荒废。

三人由大门走进去,来到天井中。天井中种着一棵高大的树木,树上结满了红彤彤的果实,在夜色中显得分外美丽。那些果实甚为奇特,一个个有拳头大小,也说不上到底是什么果实。而此时满天的乌云尽去,斜月银辉下,又使这棵奇异的果树平添几分妖异。

连星看着树上的果实,微微皱起了眉头。大魁和杰克逊也颇感奇怪,不由多看了几眼。

杰克逊奇道:“师傅,这是棵什么树,这么好看?”

连星摇摇头,道:“我也不知道。”连星从来没见过这种树,更叫不上名字来。看着这棵树,看着那满树红彤彤的果子,连星却隐隐地有一丝不安涌上心头。

大魁看连星脸上神色恍惚不定,奇道:“怎么了?”

连星缓缓道:“你们难道没有觉出来这里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

大魁摇了摇头。

连星伸出手去,指着那满树的果子道:“你们想想,在这荒郊野外,又没有人看管,果子为何没有人偷摘?这难道不奇怪吗?”

经连星这么一说,大魁也觉得这棵树有些古怪,问道:“那你说是什么缘故,这果子竟然没有人采摘?”

连星迟疑道:“也许,想采摘果子的人都已经死了呢?”

连星说得冷冰冰的,大魁不由得打了一个冷战,他转头望着连星,强笑道:“你可别吓我啊!”

连星没有说话,两眼望着那株奇异的果树,眼珠不住转动。气氛立刻变得紧张起来。杰克逊和大魁目不转睛地盯着连星,等他示下。

半天没看出端倪,连星一摆手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既然已经来到这里,那自是和这棵树有缘一见。咱们先休息一夜,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三人将那匹白骆驼放到天井中,将两匹马拴在外面大厅门廊的红漆柱子上。尸獒卧在外面门廊下便睡了,两只巨枭便栖息在那棵奇异的果树树杈上。

一切安排停当,三人这才走进那间残破的大厅。只见这间大厅屋顶不知何时已经洞穿,清冷的月光斜斜地射进来。

三人四处看了看,只见大厅左面角落中还算是整齐。三人随即走了过去。角落中摆放着两把太师椅,椅子靠背上雕着松鹤延年的图案,显是寓意长命百岁之意;另一把太师椅上则雕着牡丹花卉,那自是象征富贵吉祥。

连星笑道:“想不到这里还给你们二位准备好了椅子。”大魁哈哈一笑,老实不客气地一屁股就坐了进去。

杰克逊谦让道:“师傅,你先休息一会儿。”

连星笑道:“还是你坐吧,杰克逊,我先在这里想想事情。”杰克逊见连星执意不坐,方才坐了下来。

大魁和杰克逊坐到太师椅中,不过一盏茶工夫,二人便鼾声如雷。

连星靠在角落中暗自沉思。过了片刻,一股困意袭来,正迷迷糊糊要睡着之际,忽然听得头上屋顶传来“咯”的一声轻响。

连星浑身一震,立刻清醒过来,微开双眼抬目望去,只见屋顶的大洞中慢慢地探进一颗人头,鬼鬼祟祟地向屋里张望。

连星假装酣睡,口中发出鼾声。

屋顶上的夜行人望着闷头大睡的三个人,嘴角露出一丝诡秘的笑。他慢慢地将头又缩了回去。屋顶上又响起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似乎是那人已经渐渐远去。

连星待脚步声终至寂灭不闻,悄悄爬起身来,走到大魁和杰克逊跟前,轻轻拍了拍大魁的肩膀。

大魁机灵一下,浑身一颤,从睡梦中醒了过来,揉了揉眼睛,见是连星才放下心来。他不满地对连星嘟囔道:“连星,你吓死我了!人家睡得正香呢。”

连星又把杰克逊摇醒。二人见连星神色郑重,都不明所以。

杰克逊低声道:“怎么了,师傅?”

连星沉声道:“有敌人来了。”

二人都是一惊,齐齐站了起来四处搜寻,低声道:“在哪里?”

杰克逊更是掏出洋枪,随时击发。

连星摆摆手道:“不要紧张。适才有一人前来探路,再过得片刻,必定会伙同同伴前来偷袭。”

大魁还是有些紧张,道:“那咱们现在怎么办?”

连星静静道:“咱们就在这里等着他们。”

大魁急道:“这样不会有危险吧?我看咱们不如弃庄而去。”

连星摇了摇头,道:“这荒郊野外,数十里地都是一马平川,根本没有躲藏的地方。这里毕竟还有一个藏身之处,大可和那些人周旋一番。”大魁和杰克逊听连星已经作出决定,便也再无异议。

三人就在这破旧的大厅中静静等候。过了一炷香的工夫,果然有一阵雷鸣般的马蹄声远远地传了过来。

三人浑身一震。大魁看着连星,低声道:“果然来了!”

连星点点头。尸獒显然听到了马蹄声,早就站了起来,两只碧油油的眼珠死死地盯着大门口,口中发出“呜呜”的声音。

连星三人都屏住呼吸,凝神静听。马蹄声越来越近,初时听着声音还在数里之外,片刻后便已经来到这破败的院落前。

连星转过头,正要向大魁说话,忽见廊下一条黑光向大门外飞了出去,正是那只蓄势待发的尸獒。

只听门外一声惨叫,接着便是喝骂声此起彼落,一阵大乱。惨叫声一路向东而去,数骑马匹跟着向东追了过去。黑暗中,连星脸上掠过一丝微笑。

杰克逊心道:门外也不知来了多少人,师傅竟然还能够笑得出来,他这份淡定的功夫着实让人钦佩。

连星低声道:“好朋友来了,咱们招呼着。”

大魁拔出单刀,杰克逊掏出洋枪,随时准备迎敌。

三人站在大厅门口的暗处,抬目向外望去。只见大门外呼啦啦闯进来二三十名白袍怪客。这些白袍客和适才荒冈上逃逸而去的赶尸客装束一模一样,为首的正是荒冈上设计埋伏的那个赶尸客。

这些人站在天井中,都是一身白袍,看上去便如一个个吊死鬼一般。在漆黑的夜色中衬着那棵奇异的果树上血红的果实,显得诡异非常。

此时,这些白袍赶尸客也看到了天井中的大树,看着那满树通红的果实,都是一呆。

其中一个瘦小的汉子对为首的赶尸客道:“三哥,这棵树怎么这么古怪?”

被叫做“三哥”的人目光却牢牢地盯着天井角落里的那匹浑身雪白的骆驼,浑然没有听见瘦小汉子的问话。他喉结上下滚动,脸上神情异常紧张。过了片刻后,对身后的一个彪形大汉道:“就是这匹白骆驼。”

彪形大汉四方大脸,左颊上老大一颗黑痣,黑痣上还长着一缕黑毛。他皱了皱眉道:“老三,你看清了,就是这匹白骆驼?”“三哥”咬着牙恨恨道:“错不了,就是这匹骆驼。”

彪形大汉点点头,心道:看来是找对人了。这匹骆驼浑身雪白,本就甚为罕见,黑夜中如此扎眼,老三自是过目不忘。更何况,这匹骆驼踢碎他兄弟三人面前的符水,破了控尸术,以致他家兄弟最后被尸毒所侵,现在还躺在客店中,人事不知。老三这才央求同门兄弟,前来找寻白驼的下落,势必要找出白驼腹下的人,以雪其恨。“三哥”的目光缓缓转了过来,望向天井对面破破烂烂的大厅。大厅四扇厅门早已经掉了三扇,只余一扇厅门还孤零零地悬挂在大厅一侧。门里面黑漆漆的一片。“三哥”心中一阵发毛,心道:虽然听快腿张三说大厅内有几个陌生人,且还正在酣然而睡,但经过刚才这么一阵喧闹,想必他们早就已经醒来,正在虎视眈眈地躲在里面,伺机偷袭。嘿嘿,倒不如将他们三人激将出来,我们这几十人一拥而上,任他有再好的武功,也必将他们三人一鼓而擒,为老五报仇。

心意已定,他随即向前走近几步,大声喊道:“狗杂种,鬼鬼祟祟地躲在屋里,算什么英雄好汉?有本事出来,和咱爷们光明正大地干上一场!出来呀,你们几个缩头乌龟!”

话音未落,“三哥”突然间觉得头顶一黑,有一股劲风从大树上疾卷而来。骇然之下抬头观看,只见两只巨鸟正从大树上疾扑下来。

那两只大鸟双翅展开,足有一丈来宽,犹如遮天蔽日一般;铁喙更是尖利如钩,猛地向“三哥”头顶抓了过来。这两只大鸟正是连星、大魁自小养大的那两只巨枭。“三哥”见势不好,一猫腰,身子如箭一般蹿了出去。

众赶尸客见这两只巨枭如此猛恶,不由得心慌意乱。不知是谁大叫一声,众人立即散了开来。

两只巨枭双翅一展,向前扑了过去。铁爪一钩,分别抓住一名赶尸客的背心,双翅一拍,猛地飞了起来。两名白袍赶尸客被巨枭抓住后心衣衫,硬生生提了起来,直吓得脸色惨白,在空中不住大喊大叫。“三哥”再也顾不得自身安危,从腰间抽出七尺软鞭,吸了口气,纵身而起,手中软鞭猛地向其中一只巨枭爪中的赶尸客腿上缠去。这一下力道拿捏得恰到好处,软鞭挥去,不差厘毫,正好缠到那名赶尸客的腿上。

两下里一用力,只听“哧啦”一声,那名赶尸客后心的衣衫一时间承受不了“三哥”和巨枭的拉扯,立刻撕裂。

在赶尸客的惊呼声中,他落到了地上。

另外一只巨枭抓着一名赶尸客径自飞出大门,这只巨枭随即跟了过去。两只巨枭一前一后,片刻间便飞得不见影踪。半空中只剩下那名赶尸客声嘶力竭的呼救声。

天井中的众人脸上变色,心中怦怦直跳,想不到在这棵大树上竟然埋伏着两只大鸟。这两只巨枭来去如电,进退若神,身形之快犹似鬼魅一般。众赶尸客不知两只巨枭何时又返回来,再行袭击,心里都七上八下。“三哥”苦着脸对彪形大汉道:“王堂主,现在咱们如何进退?”

王堂主望着黑漆漆的大厅里面,眼睛中露出一丝凶光,恨恨道:“擒贼先擒王。咱们已经有两个兄弟被伤,咱们现在只有问这里面的人去要。抓住那三个人,逼他们交出咱们的兄弟。”

王堂主的话语中带着一股森冷之意,众赶尸客听了不寒而栗。

第十章 奇香

彪形大汉目光死死地盯着大厅后面,摆了摆手,招呼众人齐上。

二十余名赶尸客各自手持兵器,神情紧张,慢慢向大厅门口走过去。路过那棵大树跟前,竟然隐隐闻到一股淡淡的香气。那香气竟似从大树上发出。

一名赶尸客心中好奇,走到大树跟前,伸手摘了一颗果子下来,拿在手中。那颗果子愈发显得殷红如血。

赶尸客一呆,伸手触摸,只觉那果子柔软无比,放在掌心中,似乎能感觉到血红的果子中似乎有液体在隐隐流动。那名赶尸客好奇之下,情不自禁伸手一捏。

只听“噗”的一声,血红的果子触手而开,果子中的汁液流了出来。

那名赶尸客直吓得“啊”的一声大叫,众人闻听有人失声惊呼,都以为发生了什么变故,急忙围了过来。

众人向那名赶尸客望去,只见那赶尸客掌心中满是鲜血。

彪形大汉奇道:“欧阳泰,你这是怎么了?”

欧阳泰颤声道:“我也不知道啊,我只是摘了一颗果子。伸手一摸,那颗果子就破了,里面的东西流了出来,就变成这样。”

众人这才明白,欧阳泰手上的原来不是鲜血,而是果实里面的汁液。只是这汁液实在红得可怕,且还在慢慢地散发出一种奇香。

香气越来越浓郁。众赶尸客闻到这果实散发出的奇香,都熏熏若醉。片刻,这些赶尸客竟然摇摇晃晃起来,真似醉酒一般。

大厅中的连星和大魁大奇,不明白这些人何以变成这样。

连星侧头向杰克逊望去,就着屋顶破洞射进来的月光,只见杰克逊也满脸通红,眼神迷离起来。

连星正要发问,就听“扑通”一声,杰克逊已经摔倒在地。连星和大魁大吃一惊。只见杰克逊双目紧闭,脸上通红,已经人事不知。连星伸手到杰克逊鼻边一触,但觉杰克逊呼吸均匀,倒不似有性命之忧,这才放下心来。

就在这时,只听大魁低声向自己道:“连星,你看。”大魁的话中透着一丝惊恐和不安。

连星抬目望去,只见天井中那些赶尸客此时已经都瘫倒在地。除了“三哥”和彪形大汉依旧大睁双眼外,其余人等都似醉酒了一般,脸上通红,双目紧闭,一声不出。

连星心中疑惑,皱起眉头,不明白为何在这片刻工夫,就发生了如此惊人的变故。

忽听“扑通、扑通”两声响起,拴在红漆柱子上的两匹马也瘫倒在地,那匹白驼却还是行若无事。

连星心道:看来这两匹马和这些人一样,似乎是中了一种毒,中毒的人就犹如喝醉了一般不省人事。奇怪的是自己、大魁和那匹白驼为何无事,真让人匪夷所思。

大魁低声问:“连星,这是怎么回事?”

连星沉声道:“我看似乎和那异香大有关系。”

大魁问:“你是说他们都是闻了那奇香才晕过去的?”

连星点点头。

大魁皱起眉头,不解道:“那咱们俩为何没事?”

连星缓缓道:“我也正在奇怪为何咱们俩反倒不受这奇香所害。”

连星凝目向天井中那棵奇异的大树望去,只见暗夜中那满树血红的果实正泛出妖异的光。看来只有去大树下查探一番,或许能够获知其中真相。

连星正欲走出去一探究竟,忽见那匹白驼似乎发现了什么危险一般,口中咕噜咕噜发出几声怪响,迅速奔出门外。

白驼奔出门口,又回转身来,不住发出咕噜咕噜的叫声,似乎是在向连星示警,让主人赶紧逃走。

连星心中暗暗纳罕:难道这天井中真的有什么邪灵凶煞不成?

天井中弥漫着一股古怪的气息。大魁感觉浑身发冷,似乎黑暗中有什么怪物正在向自己靠近。

连星双眼四处搜寻,一双眼亮如寒星一般。突然间他全身一震,目光停在那棵大树下,一动不动。大魁见连星神色有异,忍不住也向连星目光所及的地方望去。大魁的目光立刻也被牢牢吸住,一股寒意从脚底涌了上来。

只见天井中的大树下,离那棵大树几步开外的地方,有一个土包正慢慢向上鼓起来。

土包往上涌动片刻,便即停下略略歇息一会儿,过得片刻便继续向上涌动。土包越来越大,似乎有一个恶灵正从地底一点一点拱出来。

大魁只觉得心底发毛,急道:“连星,咱们怎么办?我看不如拖了杰克逊快跑吧,留在这里凶多吉少。”

连星目光闪动,小声道:“且待片刻,看看再说。”

大魁急道:“再待片刻,你便想走也走不了了。”

连星依旧一动不动,大魁心里暗暗着急。只见那个土包越来越高,已经涌出地面三尺有余。

连星、大魁躲在大厅中,目光牢牢盯住那慢慢往上涌起的土包。还有两人也和他们同样的心情,正心惊胆战地看着土包,正是那赶尸客中的“三哥”和彪形大汉。这二人被异香所袭,浑身酸软无力,但神志却还清醒,只是动弹不得。

二人眼睁睁地看着土包中的异物一点点向上钻了出来,吓得冷汗直流。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忽然,土包在众人的盯视中蓦地向四面裂开,土包中赫然现出一个身高八尺的庞然大物。怪物手脚上生满了黑乎乎的长毛,一颗硕大的脑袋足有簸箕般大小。脑袋上没有眼睛,只有一张大嘴占据了大半张脸。

怪物大嘴张开,口中发出一阵阵的恶臭,令人欲呕。

大魁陡然见到怪物从土包中钻了出来,差点惊呼出声,连星闪电般伸出手去,一把捂在了他的嘴上,大魁这才没有发出声来。

怪物鼻翼张开,四下闻了闻,转过身,向彪形大汉走了过来。

彪形大汉浑身动弹不得,直吓得魂飞魄散……

第十一章 我饿

大魁躲在大厅里面骇然失色,连星心中也暗暗诧异,没想到天井下竟然钻出来一个怪物!

连星心中飞速转动——这到底是个什么怪物?

卸岭寨寨主铁破碑曾经和自己说起过的一段故事,蓦然从连星脑海中清晰地冒了出来。

铁破碑说,大唐覆灭后天下大乱,藩镇割据,纷纷自立为王。后唐末帝李从珂手下的节度使石敬瑭,因为受到皇帝李从珂的猜忌,遂萌生反意。

反叛伊始,石敬瑭手下参与叛乱的军队并不为多,一开始连吃败仗。后来,石敬瑭向当时崛起于北方的契丹辽国求救,尊辽太祖耶律德光为“父”,割让燕云十六州,另加岁贡帛三十万匹。石敬瑭受其册封,并在后者的帮助下灭了后唐,建立后晋。

从此,“儿皇帝”在史书上大名流传,石敬瑭也成了遗臭千古的一大“汉奸”,深遭百姓唾弃,在位仅仅六年,便郁郁而终。临死前,石敬瑭深知自己为汉人所不齿,死后唯恐被人挖坟掘墓,鞭尸泄愤,于是仿效曹操建七十二疑冢的做法,命人在洛阳附近造了一个假冢,而将自己的尸身葬在直隶一个荒无人烟的旷野中。

石敬瑭为了防止被人盗坟掘墓,在皇陵中遍布机关。机关外,犹恐并不安全牢靠,又从西域买回来一只怪物,放入地下皇陵中。那只怪物形似人身,只是常年居于黑暗中,双眼慢慢退化,一张大嘴便占据了大半个脸孔,看上去诡异非常。

石敬瑭又在皇陵上种植了一棵血柑橘。这血柑橘每到午时三刻和夜半三更这两个时点,便会发出一股浓香,这种香气会吸引得周围的行人前来一探究竟。血柑橘的浓香闻得多了,便和喝醉了一般,浑身无力,瘫倒在地。

然后,那只怪物就从地下皇陵的洞口爬出来,将那些中了香毒的人一一吃掉。

那怪物吃掉这些中了香毒的生灵以后,便将那些不能消化的皮毛骸骨吐出来,堆积在血柑橘下面的泥土中,作为养料。若是没有了血柑橘,这个怪物早就已经活活饿死了。但若是没有了怪物吐出的养料相辅,血柑橘也会慢慢枯竭而亡。怪物和血柑橘之间本就是相生相克,互为依靠。其中一个死掉,另外一个便也不能存活。

这怪物更有一个古怪的名字,叫做“我饿”。盖只因这怪物行动时,口中常常发出“我饿、我饿”的叫声,甚为诡异。

连星心道:看此情形,这棵长着殷红如血的果实的大树,极有可能就是传闻中能够引诱人前来的血柑橘,而从土中钻出来的大嘴怪物应该就是那守陵的怪兽“我饿”了。

连星抬目望去,只见大嘴怪兽“我饿”正一步步向彪形大汉二人靠近。彪形大汉和“三哥”已经吓得不知所措、浑身颤抖、冷汗直流。

大嘴怪兽“我饿”走到彪形大汉身前几尺外停了下来,慢慢张开大嘴。一股腐烂的气味从大嘴怪兽的口中涌了出来,彪形大汉再也忍不住,“哇”的一声吐了出来。

就在这时,大嘴怪兽“我饿”猛地往前一扑,“三哥”眼前一花,就听彪形大汉发出一声惨呼。

片刻间,彪形大汉头部、上身已经被大嘴怪兽“我饿”吞进口中,一双腿却还留在外面,不住扭动。大嘴怪兽“我饿”正一点点将彪形大汉往肚里吞去。“三哥”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连星眼见情势危急,自己倘若再不出手相救,只怕这彪形大汉立刻命丧当场。当下,拔出匕首,大喝一声,飞身向大嘴怪兽“我饿”奔了过去。

大嘴怪兽“我饿”听到脚步声响,一呆之下,吞食彪形大汉的动作停了一停。然后,又快速吞咽起来。

连星移形换影神功展动,几步便已经奔到大嘴怪兽跟前,举起手中匕首,一刀向大嘴怪兽斩落下去。

大嘴怪兽浑如不觉,只是用力一吞。只听“咕嘟”一声,彪形大汉的身体已经整个被大嘴怪兽吞入肚中。就在此时,连星手中的匕首已经刺了过来。

大嘴怪兽抬起毛茸茸的手臂一挡,顿时被连星手中的匕首连皮带肉削去一块,鲜血涌了出来。

大嘴怪兽“我饿、我饿”狂吼几声,转过身子,张开双臂便向连星扑了过来。

连星只觉一股臭气从大嘴怪兽的口中直喷出来,急忙闪动身形,和大嘴怪兽大兜圈子,间或在大嘴怪兽身上刺上一记。“我饿”抓不住连星,直急得吼声连连。

连星见这怪兽皮糙肉厚,短时间只怕伤他不得,于是转圈和它游斗。黑暗中,大魁也提刀扑了上来。

鲜血不断从大嘴怪兽的手臂上流了出来。大嘴怪兽腹背受敌,惊怒之下,一张嘴猛地一喷,竟然将彪形大汉从腹中喷了出来。

连星和大魁急忙闪身躲开。

大嘴怪兽吐出彪形大汉后,一猫腰,“嗖”的一声疾如闪电般奔到土包裂开的地洞前,跃了下去,转瞬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大魁跺了跺脚,恨恨道:“他奶奶的,倒让它跑了。”

连星沉声道:“救人要紧。”

大魁答应一声,二人急忙奔到彪形大汉身前,只见那彪形大汉被大嘴怪兽体内的胃液浸染,浑身湿漉漉的,发出一股股臭气,犹自昏迷。所幸的是他胸口起伏,竟似还有着微微的呼吸。

连星和大魁虽然恶心欲呕,但还是心里一宽。

第十二章 以德报怨

连星带上鹿皮手套,让大魁找些水来,为彪形大汉将头上、脸上黏液擦掉,又解开彪形大汉身上的衣衫,只见彪形大汉浑身倒没有伤痕,只是连惊带吓,昏厥未醒。

连星掏出匕首,用匕首尖在彪形大汉人中上轻轻一触,彪形大汉吃痛之下,“哎哟”一声惊呼,睁开眼来。

彪形大汉看着眼前的两个年轻人,几疑身在梦中,喃喃道:“我还没死么?”

连星笑了笑,道:“你自然没死。”

彪形大汉看着二人,蓦地想起他们可能就是自己这些人想要捉拿的目标,想不到他们竟然以德报怨救了自己,心中不由愧悔难言。

连星看着彪形大汉四肢无力,依旧瘫倒在地,心中思索,记得曾经听卸岭寨寨主铁破碑说起过,中了血柑橘香毒的人,只有血柑橘的果实才能救治。当下便走到血柑橘树下,伸手摘下一颗红彤彤的果子。

血柑橘的果子放在掌心,只觉里面似乎有汁液在缓缓流动。连星心中一动,心道:难道血柑橘中的汁液就可以解这奇香之毒?

他手拿那颗血柑橘的果子,回转身来,走到彪形大汉跟前,沉声道:“这位兄台,我曾经听过一种解这香毒的方法,不知你愿不愿意尝试一下?”

彪形大汉点点头,道:“小兄弟,你就快说吧,哥哥这条命已经是赚的了。”

连星点点头,道:“那就好。既然这样,你就张开口。”

彪形大汉依言张开口,连星随即挤破那血柑橘的果子,一股浓浓的汁液夹着奇香,慢慢流入彪形大汉张开的口中。

香气馥郁,在暗夜中四处流动。

过了片刻后,彪形大汉只觉浑身劲力慢慢恢复过来,忍不住大喜道:“小兄弟,好像这解毒法很管用。”

连星点点头,心道:看来,卸岭寨铁寨主的方法确实灵验,血柑橘的奇香之毒只有血柑橘的果实才可以解治。

连星随即又拿了两颗血柑橘的果实,分别挤进“三哥”和杰克逊的口中。二人吃了血柑橘的果实后,又待了片刻才缓了过来。“三哥”看见替自己解毒的竟然是自己想要掳获的人,心中既愧又悔。一时间脸上赫然,呐呐的说不出话来。

连星沉声道:“二位仁兄,”说着一指杰克逊道,“我将这位留下,助你们解除其他兄弟的毒。我们下去地洞中捉那怪物,替当地的老百姓除此一害。”“三哥”和彪形大汉点点头,道:“如此有劳二位了,你们要小心为上!我们在这里静候佳音。”

连星一拱手,径自和大魁走到土包跟前。

俯身望去,只见那土包正中间有一个丈许方圆的大坑。大嘴怪兽“我饿”适才就是从这大坑中爬上来的。在大坑一侧的土壁上,依稀还有一缕血迹蜿蜒而下,想必就是适才大嘴怪兽“我饿”钻进地洞时留下的痕迹。

连星和大魁对望一眼,连星道:“大魁,你在这里等着,我先下去探看一番。倘若无事,再喊你下去不迟。”大魁一颗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连星奇道:“怎么?”

大魁嘟着嘴道:“每次有危险的地方都是你第一个下去,这次我要和你换一下,我先下去看看,然后你再下去。”话说得斩钉截铁。

连星心里暗暗好笑,心道:这小子胆子几时变大了?口中问道:“你真的要先下去?”

大魁坚定地点点头。连星道:“好,我在这里等你!”说罢从身后背包中取出一根绳索。连星将绳索一端系在大魁腰上,对大魁道:“大魁,你下去后,倘若到得洞底,就拉两下绳索示意一下,那样我就知道你平安无事,然后我再下去与你会合。倘若半路上有什么意外,你就连拽三下,我就在上面将你拉上来。记住了吗?”

大魁点点头,道:“记住了。”然后不待连星再吩咐什么,抓住绳索“嗖”的一声就溜了下去。转眼间,大魁的整个身子就消失在黑漆漆的地洞中。

连星手中拿着长绳的一端,眼看着长绳缓缓送进地洞中,心中不由自主地为大魁感到担心。大魁向来行事鲁莽,做起事来经常不假思索,屡次犯错也都缘于此。

连星站在土包一边,紧张地静静等候大魁。

天井中,一众赶尸客已经被“三哥”、彪形大汉、杰克逊等人喂以血柑橘的汁液,都一一醒转过来,只是体力还是有些虚弱。

彪形大汉为了安全,招呼众人彼此相扶,慢慢走出天井,来到大门外等候。偌大的天井中,此时只剩下了连星、杰克逊、“三哥”和彪形大汉四人。

此时,经过这么一番折腾,已到夜半四更天,血柑橘树上果实所发出的奇香已经渐弱。

杰克逊、“三哥”、彪形大汉三人走到连星身前,关切地看着连星。

彪形大汉沉声道:“那位小兄弟还没有讯息吗?”

连星正要点头,突见手中握着的长绳突然颤了两颤。连星心中一动,看来大魁已经到达洞底了。他转头对其余三人道:“你们三人在此稍待,我先下去看看。”

杰克逊道:“师傅,我和你一起去吧。”

连星摇摇头,道:“你现在体力未复,还是在此先将息一下再说。”

连星心道:杰克逊现在体力未复,贸然下去,不但帮不了自己,反而会分散自己的精力,前去照顾他。那样岂不是得不偿失了?

彪形大汉和“三哥”对望一眼,心知自己也帮不了少年的忙,于是道:“既是这样,那小兄弟你务必小心,我们在这里静候佳音。”

连星点点头,将长绳一端在血柑橘粗大的树干上反复绕了三圈,打上死结,确保万无一失后,抓住长绳纵身向地洞中跃了下去。

杰克逊、“三哥”、彪形大汉三个人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个地洞,心中都在暗暗为连星和大魁担心。

连星手握长绳,顺着地洞跃了下去。地洞中黑漆漆的一片,连星大睁双眼,目光四处巡视。过了片刻,才适应了洞中的黑暗。连星双手握着长绳,“哧溜”一下溜到洞底。

这地洞约摸有十余丈深,洞底往南是一条斜坡。连星抬头向斜坡下面望去,只见斜坡尽头处隐隐约约有一道亮光在闪动。

连星凝目望去,原来是大魁点燃了一个火折子,正站在那里等着自己。

连星松开手中长绳,顺着那条斜坡笔直溜了下去。来到大魁身前,只见大魁神色紧张,连星奇道:“大魁,怎么了?”

大魁压低声音道:“连星,你看!”说着伸手一指前面十余丈外黑漆漆的地方。

连星顺着大魁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十余丈外靠墙的角落中似乎有一团黑乎乎的东西。连星往前走了几步,凝神望去,心里猛然打了个突——那团黑乎乎的东西竟然正是大嘴怪兽“我饿”。

只见“我饿”团缩着身子,趴在地上一动不动,身子底下有一摊鲜血,整个脑袋已经不知所终,似是被什么东西吃掉了,腔子中的鲜血还在汩汩往外流淌。“我饿”的头呢?

连星心中一寒,目光往四处望去。四下里一片死寂,但是这死寂中似乎隐藏着更大的危险。

连星皱起眉头,回身问大魁:“你一下来就看见这怪兽在此?”

大魁点点头,道:“我下来后就看见一个黑影一掠而去,然后就看见这个怪兽躺在血泊中,一动不动。”

连星一惊,沉声道:“那个黑影是什么样子?”

大魁想起那个黑影来,兀自心有余悸,缓缓道:“黑影跟这怪兽形貌相似,只是较这个怪兽更大一些。”

连星心头一震——难道这地洞中竟然还有比“我饿”更大的怪兽?

大魁见连星神色震动,这是从所未有的事,心里不由得一慌,急忙问道:“连星,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

连星缓缓道:“这里是后晋国主石敬瑭的皇陵。”

大魁一呆,道:“什么,你说这里是一处皇陵?”

连星慢慢点点头。

大魁喜道:“那咱们不是发达了?”

连星沉声道:“这帝陵中处处有机关,又有大嘴怪兽在一旁虎视眈眈,咱们能够杀死那怪兽,活着出去,已属不易,别奢谈什么发达不发达了。”

大魁嘿嘿一笑,道:“连星,你最近红鸾星动,必定有大吉大利之事!”

连星瞪了大魁一眼,道:“别胡说八道,什么叫红鸾星动?”

大魁伸了伸舌头,知道自己这句成语一准用错了,嘻嘻一笑,道:“不是红鸾星动,就是福星高照,总之跟着你总会一帆风顺、前途无量。”

连星听大魁说的这番话不伦不类,不禁好笑道:“别贫嘴了,咱们向前走吧,看看这皇陵中有何明器。”转身又叮嘱大魁道:“记住,不要离我太远。否则出什么意外,我可救你不得。”

大魁嬉皮笑脸道:“这个自然,我还舍不得离你远了呢!”

连星瞪了大魁一眼,没有说话。他点燃一根火把,和大魁小心翼翼地向前行去。

数十丈外,两扇高大的石门挡在二人面前。石门上并无任何装饰,只在左侧刻着一列奇怪的文字。

大魁走到石门跟前,瞪大双眼看了半天,转过头问道:“连星,这上面写的是什么?”

连星哑然失笑,原以为大魁突然间学识精进,竟然能够认得这些字了,原来还是不认识。大魁看到连星的笑容,不由得脸上微微一红。

连星道:“这几个字是——后晋王瑭于天福葬棺椁不布瓦鼎盛器令群臣已葬去服毋金玉器后世贤大夫视此书目此也仁者悲。”这么长的句子,连星一口气念下来,不由得赶紧喘两口气。

大魁听得一头雾水,皱了皱眉道:“这是什么意思?”

连星缓缓道:“这句话的意思是说,后世的贤大夫们,我虽是下葬的一代晋王,但我可以向上天立誓,墓中并未放置华美的服饰、珍贵的珠宝金玉,只埋了我的棺木以及尸骨,当你们看到这段铭文时,一定也会为我感到悲伤,所以你们就没有必要动我的墓穴了。”

大魁听完一愣,而后忍不住哈哈大笑。连星也微微一笑,没想到石敬瑭竟然在帝陵的石门上刻了这么一段文字,岂非此地无银三百两?

大魁一直笑得肚子有点抽筋才停下来,对连星道:“连星,你说这石敬瑭是不是愚笨如牛,竟然想出这种办法,以为在石门上刻上一段文字就可以挡住别人前来倒斗摸金?这岂不是滑稽?”

连星笑道:“岂止是滑稽,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大魁嘿嘿道:“我觉得我就够笨的了,这石敬瑭简直比我还笨上三分。”

连星眨眨眼道:“历师傅,你哪里笨了?”

大魁脸上一红道:“你就不要拿我取笑了,我自己几斤几两我还不知道吗?”

连星呵呵一笑道:“石敬瑭本就是历史上赫赫有名的大卖国贼。为了一己私利,就引契丹兵屠杀我大汉百姓。而后还屈身于契丹,认契丹国主耶律德光为父,割让燕云十六州与契丹。儿皇帝之耻,令后人蒙羞,是我中华儿女的千年恨事。这样一个辱国奸贼,咱们不提也罢。”

大魁道:“如此奸贼,咱们务必将他的帝陵倒干挖空,然后再一把火烧它个干干净净。不如此,简直对不起这个卖国奸贼。”

连星心中也颇以为然。

大魁一想起石敬瑭帝陵中的宝贝,心中不免兴奋起来,连声催促连星将这两扇巨大的石门打开。

连星四下望去,只见石门底下一缕血迹若隐若现,心中不禁一动。

第十三章 咒语

这石门严丝合缝,为何竟有血迹从石门底下隐隐而出?

连星心中一动,难道是那只吃掉“我饿”的怪兽从石门后将石门关了起来?如果真是如此,凭自己和大魁二人之力就应该可以将石门推开。

连星随即将火折子放到地上,将匕首放回衣袋中,招呼大魁上前,沉声道:“大魁,咱俩合力应该能够将这石门打开。”

大魁点点头,道:“好。”随即也迈步上前,和连星并排站到两扇石门跟前。

二人双掌抵在石门上,同时发出一声暴喝,双掌猛然发力,一股排山倒海般的力量猛地向石门涌去。

在二人双掌合击下,石门发出“咯咯”声响,慢慢向两边打了开来。一股腐臭的气息从石门后面涌了出来。

连星和大魁两下里一分,急忙躲到通道一侧。连星掏出口罩,一抖手扔给大魁一只:“赶紧戴上!”

大魁接过口罩急忙戴上。连星也戴上口罩,目光炯炯地望着石门后面。

石门后面不远处,有一双碧油油的眼睛也正望着大魁和连星二人。这眼睛和尸獒的眼睛十分相似,只是尸獒的眼睛没有一丝表情,而石门后的眼睛却透着一股凶残。大魁被这碧油油的眼睛看得浑身冷汗直冒。

连星低声道:“大魁,这是不是适才咬死‘我饿’的那只怪兽?”

大魁凝目望去,过了片刻,缓缓道:“看样子就是它。”

连星点点头,二人全神戒备,各自拿出兵器,双目一眨不眨地盯着石门后面那只怪兽的眼睛。

那只怪兽浑身隐在石门后面的黑暗中,只从两眼中流出一股冷冷的杀机。

大魁心中一阵恐慌,忍不住低声道:“连星,要是它一直不动,咱们怎么办?”

连星处身在这阴森恐怖的帝陵中,本来也感觉紧张,听到大魁的话,不禁微微一笑,紧张的心情略略放松了一些。

连星在黑暗中低声道:“它要是不动,咱们就上去宰了它!”

二人又和怪兽对峙了一炷香的工夫,怪兽始终一动不动。

连星心中一动,闪身退后几步,伸手拾起适才放在地上的火折子,飞步回到刚才所站的位置,将其中一个火折子交到大魁手中,自己拿了另一根火折子,照准怪兽的位置猛地扔了过去。

这一扔迅如雷霆闪电,怪兽还未醒悟过来,火折子已经飞到面前。怪兽好像十分惧火,情不自禁往后一退。但火折子还是烧到了怪兽身上,怪兽浑身的黑毛瞬间便熊熊燃烧起来。

大魁和连星一呆,没想到这根火折子竟然将怪兽点着了!

那只怪兽慌乱中伸出满布黑毛的手臂不住拍打,可是身上的火焰不但未见消退,反而越发旺盛起来。片刻,怪兽便已成为一团火球。

火光下,连星、大魁二人看得清清楚楚,这怪兽长得和之前的“我饿”一模一样,只是较之前的“我饿”大了一倍有余,胸前厚厚的长毛下面累累垂着两只硕大的乳房。

连星心道:看来这是一只母“我饿”,先前那只公“我饿”一定是因为办事不力,被母“我饿”活生生咬死了。只是这只母“我饿”为何却多出了两只眼睛,甚是古怪,让人不解。

母“我饿”身上的火势越来越冲,剧痛之下,母“我饿”怪叫连连,两只眼睛中凶光毕露,迈着大步便向二人冲了过来。

连星和大魁见这母“我饿”来势汹汹、锐不可当,都暗自心惊。眼看着那只巨大的母“我饿”疾如旋风般扑了过来,连星急忙向大魁吩咐道:“待怪兽扑过来时,我转到那怪兽后面,咱们两面夹击。”

大魁点点头,刚要说话,母“我饿”已经扑到二人身前。连星纵身而起,身子在半空中犹如飞鱼一般,从母“我饿”身上掠过,跃到它的身后,右手从怀中掏出匕首,自上而下,顺势一划,只听一声如裂帛的声响,这一刀已经在母“我饿”身上划出一道三尺来长的口子。连星随即身形后退,纵出几步开外,但身上衣衫仍被母“我饿”身上的烈焰所燃,烧煳了一截。

母“我饿”后心伤口中鲜血激射而出。就在此时,站在母“我饿”身前的大魁手中单刀也斜劈而下。这一刀大魁使出了浑身劲力,结结实实砍在母“我饿”的胸口。

母“我饿”腹背受敌,前胸后背剧痛不已,忍不住一声大吼,狂吼声中充满了无尽的愤怒。母“我饿”抬起两只被烧得黑乎乎的巨掌,握掌成拳,向站在身前的大魁当头砸了下来。

大魁见母“我饿”的两只拳头犹如海碗般大小,这对铁拳要是砸在自己头上,肯定会命丧当场。大魁大骇之下,反手挥刀往上一抡。这一刀又砍在母“我饿”的手臂上,母“我饿”盛怒之下,夹手夺过大魁手中单刀,往后挥去。

单刀带着风声,飞出老远,砍在巷道墙壁上,“哧”的一声,直没至柄。

母“我饿”双拳依旧直砸而下!大魁直吓得魂飞魄散,情急之下一矮身,从母“我饿”的两腿间钻了过去。只听“砰”的一声大震,巷道地面被砸出一个大坑,石屑纷飞。

母“我饿”一击不中,转过身带着满身烈焰又向连星、大魁扑了过来。

连星、大魁尽皆骇然。母“我饿”疯了一般向二人直冲过来,前胸后背鲜血淋淋漓漓地流了一地。

连星眼见这只“我饿”如此气势,心知一时三刻怕无法将它毙于掌下,便即拉起大魁,向巷道前方飞奔而去。二人手中火折已失,黑暗中不辨方向,只是笔直地向前冲去。那只母“我饿”在后面紧追不放。

母“我饿”身上的火焰被鲜血一冲,竟慢慢熄灭了,只余一些零星火焰兀自燃烧。微弱的火光中,“我饿”更是睁着一双眼睛,死死盯着连星、大魁二人前行的方向,一路狂追过来。

连星和大魁提气直奔,危急中也无暇思索,一口气向前奔出有三里地远,大魁已是体力渐减,口中呼呼直喘。连星却还是气定神闲,丝毫不见疲态。二人身后的“我饿”却越奔越猛,越追越近。大魁不由得心中暗暗叫苦。

二人正在狂奔之际,前方陡然间出现一堵石碑,挡住去路。

石碑足足有三四人来高,正好严严实实地挡在前方通道中,两边仅仅留有一个拳头大小的空隙,人根本无法通过。连星一呆。

就在此时,母“我饿”已经旋风般追到近前,低着一颗硕大的头颅,向二人猛地撞了过来。

连星此时逼不得已,重施故伎,一手拉着大魁,吸了一口气,猛地纵身而起,再次从母“我饿”的身上一掠而过。

二人落到母“我饿”背后,双脚刚刚沾地,就听后面轰然一声响,母“我饿”这一下竟然将石碑硬生生撞倒在地。

连星和大魁只见尘土飞扬,母“我饿”也随之倒在地上,一动不动。这一下猛撞,竟将母“我饿”撞得昏死过去。

二人待尘土慢慢消散后,这才走了过去,只见那只母“我饿”这一下使力过猛,头顶上竟然撞出一个大洞,脑浆四溢,鲜血横流,眼看是活不成了。

大魁走到母“我饿”跟前,狠狠地踢了一脚,骂道:“你奶奶的,让老子从你胯下钻过,这次非要将你碎尸万段不可。”

连星急忙拦住道:“咱们办正事要紧。”

大魁这才住手,临走前,还不忘狠狠在母“我饿”身上补了一脚。

连星和大魁从母“我饿”的身边小心翼翼地迈了过去,走到那堵倒塌的石碑跟前。石碑平平整整地倒在地上,石碑上面的刻字还完好无缺。

大魁看了看,还是不认识,抬头问道:“连星,这几个是什么字?”

连星目光望着石碑上的大字,缓缓念道:“诸敢发我丘者令绝毋户后”。

大魁皱皱眉道:“这是什么意思?”

连星笑道:“这是一句咒语,意思是说谁敢挖他的坟墓,就会让挖他坟墓的人断子绝孙。”

大魁一听,忍不住破口骂道:“前面哭穷,到这里又下咒语诅咒,威吓咱们?真他奶奶的无所不用其极!”

连星心中暗笑,这次大魁的俗语倒是用得恰当。

连星道:“古代帝王哪个不是如此?谁都不想死后被虫蚁啃噬,盗贼挖掘,是以才想出这么多的花样来,也无非是不想被人盗掘而已。”

大魁恨恨道:“若不将这老儿帝陵里的明器尽皆盗走,咱们就对不起普天下的老百姓,对不起列祖列宗。”

连星哈哈一笑,道:“大魁,只怕是若不将这帝陵中的明器取走,你家的列祖列宗也放不过你吧?”

大魁脸上一红,嘿嘿一笑道:“那是自然。”

连星笑道:“就怕里面已经被人给掏空了,也未可知。”

大魁摇摇头道:“我看不会,这帝陵上面有那株诡异的血柑橘,帝陵巷道中又有两只大嘴怪兽牢牢把守,咱们进到这帝陵中都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若换了旁人,又岂有这般容易进来?”

连星笑道:“你说得不错,只不过你忽略了一点。”

大魁奇道:“哪一点?”

连星目光望着前方死寂一片的通道,缓缓道:“咱们现在还没有进到石敬瑭的帝陵中呢。”

大魁心中一凛,连星说得不错,此刻二人还正在陵墓外围的巷道中,能不能找到陵墓的正室还未可知。

大魁道:“那咱们还等什么?还不快走!”

连星点点头,从衣袋中掏出一根火折子,用力一吹,火折子随即又噼噼啪啪地燃烧起来。火光照耀下,连星和大魁并肩向前面走去。

石碑后面的通道并不是很长,前行十余丈后,便已经走到尽头。通道尽头赫然是一间墓室,这墓室并不是很高,两面各有一条通道,分别通向东西两端。看来这间墓室是作为连接东西两端的通道用的。

大魁一呆,停住脚步,回身问连星道:“咱们走哪一边?”

连星想了想,沉声道:“我看还是走东边吧。常言说得好,紫气东来,走东面应该能够避过墓中的机关暗器和埋伏。”

大魁附和道:“但愿如你所言。”

第十四章 天坑

二人迈步向东面巷道走了进去。这巷道宽约一丈,高有两丈左右。前行一段距离后,并未发现任何机关,二人心中稍安。又走出几步,前方巷道靠墙一侧,赫然出现一团黑黝黝的东西。

连星和大魁急忙停住脚步,凝神望去,只见那团黑黝黝的东西竟然是一个身穿黑衣的男子,身上密密麻麻插满了箭矢,仿佛是一只刺猬一般,好像已经死去多时。在他旁边的地上,还散落着无数箭枝。

连星和大魁对视一眼。

连星缓缓道:“看来还是有人比咱们先行一步来到这晋王的帝陵中了。”

大魁嘿嘿一笑,道:“嗯,是有人给咱们当开路先锋。”

走到那具尸体跟前,大魁用单刀刀背在尸体的腰际一扳,尸体翻转过来,仰面斜躺在地上。尸骸脸上呈紫黑色,显然是中毒而亡,嘴角边兀自残留着一丝干涸的血迹。

连星只觉得此人极为面熟,竟似在哪里见过一般。

大魁随手在尸骸身前一拨,尸骸颈间赫然露出一件东西。

连星和大魁看见那东西,不由脱口而出:“摸金符?”

大魁小心翼翼地将那枚珍贵无比的摸金符从尸骸的颈间取了出来。二人凑到火折子跟前一看,果然,这枚摸金符如假包换,正是摸金派弟子所佩戴的信物。

连星看看那枚摸金符,又看看那尸骸紫黑的脸孔,心中蓦地一动,立刻想起一个人来——这个人正是摸金派的第五弟子景天鸿。

连星心中随即升起一团疑云——景天鸿缘何到了此处?连星想起初次见到景天鸿的时候,是在鬼脸山骷髅洞中,后来景天鸿被鬼婆婆所救,不知所终,想不到此刻却在这里遇见,只是已经天人永隔,景天鸿此刻已变成一具骸骨,横尸于此。连星心里难免有一丝伤感。

连星想起摸金派掌门摸金王曾经对自己不薄,此刻势不能让景天鸿曝尸于这古墓帝陵中。当下戴上蚕丝手套,慢慢拔出射入景天鸿身上的箭枝,一根根放在地上。

大魁粗粗一数,那些箭枝竟然有百十根之多,不禁暗暗心惊,忍不住抬头望去,想从巷道顶部看出点端倪来。究竟是什么样的机关竟射出如此强力的箭枝?

可是,大魁找了半天也没有看出机关所在。回头望去,只见连星已经将景天鸿浑身的箭枝拔了出来,将景天鸿的尸身平放在地上。

连星刚一放平景天鸿的尸身,一枚黑黝黝的珠子从景天鸿的衣袋中滚了出来。

连星一呆,拾起那枚珠子,忍不住大喜,急忙招呼大魁,道:“大魁,你看,这里又有一颗七阴珠!”

大魁急忙凑了过来,看到这颗黑黝黝的珠子,兴奋异常:“看来又有一座大斗等着咱们来倒了。”

连星点点头,从衣袋中取出那把专门开解七阴珠的密钥,将那把奇形怪状的钥匙对准七阴珠上面的小孔,轻轻捅了进去。只听七阴珠发出“叮”的一声清响,珠子应手而开。

连星和大魁凝目望去,七阴珠里面果然现出一卷淡黄色的绢布。

连星伸出手去,慢慢打开那卷绢布,只见绢布上面赫然绘着一幅图画。图画上是一座深谷,正自汩汩往上冒着热流。

连星和大魁都愣住了,心道:这是什么地方?

连星皱起眉头,略一沉思,猛然想起一个地方,忍不住脱口而出:“这好像是天坑。”

大魁奇道:“天坑是什么?又在什么地方?”

连星沉声道:“天坑在四川境内,是一个巨大的竖井形状,里面极深极广,从来没有人下去过。”

大魁指着绢布上的图画道:“难道这图画上所绘的就是天坑?”

连星点点头,道:“看来必是如此。”

大魁嘿嘿一笑:“咱们倒完这个斗,然后就去天坑。你说好不好?”

连星心中黯然,心道:一俟此间事了,便要去找那分丘灵官为我父母报仇,又哪有时间前去天坑探秘?

连星却不愿大魁和自己一样郁郁,强颜一笑,道:“好,倒完这个斗,咱们有时间就去天坑一探。”

连星看了看景天鸿的尸骸,道:“咱们到里面看看,出来的时候,再把这具尸骸带出去,妥为安葬。”

大魁点点头。二人沿着巷道继续往里走去,拐过一个弯道,前方赫然出现一间墓室,这间墓室甚是宏伟阔大,里面居中的位置放着一口巨大的石棺。

大魁和连星一呆,难道这就是晋王石敬瑭的帝陵吗?为何如此简陋?

抬目望去,石棺前方有两尊石俑。一尊兀自伫立,另一尊却似乎被人推翻在地。石棺的棺盖似乎也被人掀开过,斜斜地盖在石棺上,石棺露出黑洞洞的一角,一股腐烂的气息从石棺中慢慢涌了出来。

大魁和连星暗道“不好”,晋王石敬瑭的墓室似乎已经有人闯入。二人四处观望,果然,在墓室的东北角有一个两尺来宽的洞口,洞口还有一根绳索高悬。

墓室四壁上也都是密密麻麻的箭枝,似乎是来人触发箭枝,机关射发后,盗墓者才从东北角的洞中缘绳而下。

大魁心中暗暗叫苦,心道:看来自己和连星这一趟又要空手而归了。

二人快步走到石棺跟前,晃动火折,从露出的半尺来宽的缝隙中照过去,只见石棺中除了一具身穿黄袍的尸骸外,别无一物。而那具尸骸也已被翻到一边,整个身子紧紧贴在石棺一侧。

大魁气得大骂起来:“他奶奶的,咱们还是来迟了一步。”

连星目光闪动,沿着这间墓室走了一圈,点了点头,道:“看来这间墓室的确是晋王石敬瑭的无疑。只不过晋王只有一代,石敬瑭做了七年的短命皇帝,所以这帝陵才建得如此简陋寒酸。”

大魁仍不死心,伸手将石棺的棺盖使劲往外面推了推,探头往里面看去。

陡然间大魁惊呼一声,急忙招呼连星道:“连星,你看这是什么?”

连星听得大魁呼唤,急忙赶了过来,抬头向石棺中望了过去,顿时愣住了。只见石棺中,在尸骸脚下赫然有一条白色绸带静静地躺在那里。

连星心中怦怦直跳,这条白色绸带和小龙女身上佩戴的一模一样——难道小龙女和他爷爷分丘灵官龙鹤年来过这里?石棺中的东西是否被龙鹤年取走了?

连星伸出手去,将那条白色绸带拾了起来。连星刚一拾起那条白色绸带,目光立刻被白色绸带牢牢吸住。原来白色绸带中间赫然用毛笔写着两个字。

大魁站在旁边,看到那两个字,忍不住脱口而出:“天坑?”

这两个字大魁认得,正是“天坑”二字。

大魁顿时目瞪口呆,心道:自己和连星刚刚拾到一颗七阴珠,七阴珠中的魁星踢斗图上绘的就是神秘莫测的天坑,想不到小龙女留下的白色绸带上竟然也有“天坑”二字,世间竟有如此巧事?

大魁满眼疑惑,转过头来,问连星道:“连星,你说龙姑娘是不是专门为你留下这条白色绸带?她为什么为这么做?”

连星沉思片刻,缓缓道:“这不是小龙女留下的。”

大魁奇道:“这明明是龙姑娘的绸带啊,不是龙姑娘还能是谁?”

连星道:“是她爷爷分丘灵官龙鹤年!”

大魁更是诧异,道:“龙鹤年?他为何要留此白绸带,难道他另有企图不成?”

连星点点头,道:“你说得不错,龙鹤年一定是别有用心。说不定是要将咱们诱骗到天坑,然后再一网打尽。”

大魁一掌向墓室的墙壁拍去,这一掌既准且狠,直将那墙壁拍得震了一震,墓室顶端的灰尘都簌簌落了下来。

大魁怒道:“这老小子为何如此恶毒?”

连星嘿然一声,沉默不语。

连星所料不错,这条白色绸带正是分丘灵官龙鹤年所留。龙鹤年此次南行,本来就是要到天坑中取出一件惊天巨宝,走到晋王帝陵附近,偶然发现景天鸿的踪迹,于是领着小龙女悄悄跟在后面。

景天鸿用切字诀斜削而入,来到这晋王帝陵中,却不料晋王帝陵中的天机神弩万箭齐发,被射杀于巷道中。

龙鹤年遂避开巷道,又从晋王帝陵上面封土一侧打了个盗洞,直接进到晋王帝陵中,引发机关后,这才慢慢放下绳索,缘绳而入,将墓中明器一件不留,尽皆盗走。临走时,忽然心中一动,伸手悄无声息地取下小龙女的一条白色绸带,让小龙女先行到上面等候,自己则从行囊中取出笔墨,在上面写下“天坑”二字。

龙鹤年知道,此处乃是连星一行人追踪自己的必经之路,倘若连星无意中进到墓室中,必定会发现这白色绸带。连星一定会为了报父母之仇,追踪自己到天坑,到时候自己就可以将连星斩草除根,永绝后患。

这一切连星自然并不知道。

大魁望着那条白色绸带,缓缓道:“那咱们还去不去天坑?”

连星点点头,道:“自然要去。这老贼就算是逃到天涯海角,我们也要找到他。更何况这老贼只不过是逃到天坑而已。”顿了顿,连星又道:“这老贼给咱们留下一条白绸带,指点我们去天坑,倒省得咱们四处寻觅了,这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大魁点点头,道:“嘿嘿,这老贼弄巧成拙,说不定天坑就是他的葬身之地。”连星将白色绸带小心翼翼地收入怀中,这毕竟是小龙女的东西。想到小龙女,连星心里忍不住又是一痛。小龙女的爷爷分丘灵官龙鹤年杀死自己的父母,自己和龙鹤年之间已经结成血海深仇,其势已经不共戴天,恐怕自己和小龙女再也不能结成鸳盟。

连星心里一酸,想到自己再也不能和挚爱的人一起携手天涯,心中那种难过无以复加,急忙转头对大魁道:“大魁,咱们走吧。”

大魁看见连星的脸色刹那间黯淡了下来,知道连星是想起小龙女的缘故,当下假作不知,转身走了出去。

连星跟在大魁后面,两人沿着来时的巷道慢慢走了出去。走到景天鸿的尸骸身边时,连星招呼大魁,二人抬着景天鸿,一步步由巷道又走回了下来的洞口。

连星刚一露出头来,等在外面的杰克逊、“三哥”、彪形大汉都齐声欢呼,三人立刻围了过来,三下两下把连星、大魁和景天鸿的尸骸拉了上来。

连星见这些赶尸客都已解救过来,正齐齐站在一边相候。

连星招呼大魁和杰克逊二人将景天鸿的尸骸抬到外面,找了一块高冈,挖了个坑,将景天鸿埋葬了。

废屋里面,连星指挥众人将那棵血柑橘连根刨了,将树干曝晒在日光下。眼看血柑橘被砍断的根系处流出紫黑的脓血一般的汁液,众人看得一阵恶心,忍不住便要吐了出来。

第十五章 不辞而别

那彪形大汉恨恨道:“这棵大树不知吞噬了多少人的生命,真是一棵妖树。这位小兄弟可知道这棵大树的来历吗?”

其时,大魁和杰克逊也已走了回来,二人都对这棵诡异的大树十分感兴趣,也站在一旁凝神倾听。

连星缓缓道:“这棵大树叫做血柑橘,因其果实形似柑橘,又兼果实内汁液犹如鲜血一般,是以才得此名。”

大魁道:“那大嘴怪兽又是何物?”

连星道:“那大嘴怪兽呼叫时,常常发出‘我饿’的叫声,是以得名为‘我饿’。‘我饿’专以吞噬人身为食,可是它们又不能出来觅食。所以血柑橘就会发出一种奇香,将路过此处的旅人诱骗进来。这血柑橘的奇香常人闻了以后,犹如喝了酒,不出片刻便即醉倒,不省人事。而后大嘴怪兽便从树下的地洞中穴土而出,将醉倒在地的人一一吃掉。那些被害死者的血便流到血柑橘的根系下,化作血柑橘的养分,用以滋养血柑橘。”

连星讲完,这些赶尸客都义愤填膺,一个个破口大骂。彪形大汉和“三哥”额头都冷汗直冒,今日倘若不是这少年相救,己方这二十余人肯定会葬身在这废屋中,被大嘴怪兽吃个干干净净,做了大嘴怪兽的腹中之物。当下,二人“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向连星倒头便拜。

连星大惊之下,急忙伸手搀扶,口中急道:“二位兄台请起,小弟可受不了这般大礼。”

彪形大汉大声道:“小兄弟,我们有眼不识泰山,差点害了小兄弟。倘若没有小兄弟出手相救,我们这二十几个兄弟今日都要葬身在此。小兄弟,你是我们的救命恩人。”

旁边一众赶尸客见到自己头领跪倒在地,也“呼啦”一声拜倒,大声道:“不错,你就是我们的救命恩人,请受我们一拜。”说罢“咚、咚、咚”地磕起头来。

连星急忙伸手一一搀扶起来。

彪形大汉站起来后,向连星咧嘴一笑,道:“小兄弟,还未请教你和这两位兄弟的高姓大名呢。”

连星笑道:“这位兄台客气了,在下连星。”伸手一指站在一边笑嘻嘻的大魁道:“这位是大魁,那边那个叫杰克逊。”

彪形大汉奇道:“杰克逊?难道是洋人?”

这一路行来,连星为了防止杰克逊太过引人注目,特意给他做了一顶帽子,叫杰克逊戴上。远远望去,杰克逊倒和新疆边境的维族人有些相似。

连星点点头,道:“杰克逊是美国人。”

彪形大汉颇为尴尬,八国联军恶名昭彰,在中国境内烧杀掳掠,声名极坏。听说杰克逊是美国人,神色间立刻变得紧张起来。

大魁笑道:“你们大家放心,杰克逊虽然是一个美国人,但是和那些八国联军中的美国人大大不同。”

杰克逊也在一旁连连道:“不错,我是好的,我是好的。”

一众赶尸客听到杰克逊说着蹩脚的汉语,哈哈大笑起来,尴尬的气氛顿时消失无踪。“三哥”笑着指了指杰克逊,道:“朋友?”

杰克逊也笑着连连点头道:“朋友,朋友!”

连星也在一边笑起来,道:“还未请教这两位兄台贵姓。”

彪形大汉一抱拳道:“在下免贵姓王,王天虎。”一指旁边的“三哥”道:“这是罗老三罗兄弟。”

连星拱手道:“适才多有得罪,还请罗三哥海涵。”

罗老三摇摇头,道:“哪里哪里,兄弟客气了,其实是我们兄弟看见那只尸獒神异,起了贪念,这才想捉了回去。没想到最后五弟反倒折在我们自己的僵尸手里,唉,这也是命啊,怨不得别人。”说罢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连星目光闪动,问道:“罗三哥那位五弟中的可是尸毒?”

罗老三听连星问起,连忙点了点头,道:“是啊,我五弟就是中了尸毒,现在生死未卜。”

连星笑着点了点头,道:“别的我还不敢保证,不过我这个兄弟却能医治尸毒。”说着伸手一指大魁。

罗老三这一下喜出望外,颤声道:“那就麻烦这位兄弟救我五弟一命,我们全家感激不尽。”

连星笑道:“没问题,我这兄弟素来是热心肠,乐于助人。”说罢转身对大魁道:“大魁,你和杰克逊跟随罗三哥前去救治他那位兄弟,我和这王大哥在这里等着你们。”

大魁点点头,道:“什么时候去?”

连星见罗老三脸上迫切的样子,急忙道:“事不宜迟,现在就去吧。”

大魁答应一声,带着杰克逊和罗老三,骑上马径自去了。王天虎唤过十余个弟兄跟随而去。废屋中只剩下了连星、王天虎和几名赶尸客静静等候他们回来。

大魁和杰克逊二人跟着罗老三策马而去,一炷香工夫就已经来到一个镇上。罗老三的五弟就在这个镇上的小客栈里。

大魁他们走进去的时候,罗老五兀自昏迷不醒,脸上一团黑气。大魁急忙解下背上包裹,取出药王坐骑、人间至宝九尾龟给罗老五解毒治病。

片刻后,罗老五脸上的黑气已经尽褪,九尾龟果然神效异常。罗老三在一边看得暗暗称奇。

大魁和杰克逊见罗老五已经平安无事,便提出告辞。罗老三还欲留二人在此吃饭,二人依然婉拒而去。待大魁和杰克逊再回到那废屋跟前,离得老远,杰克逊便大喊道:“师傅,我们回来了!”

喊了几声,废屋中却是一片寂静,渺无人声。大魁心里蓦地浮上来一种不妙的感觉,不由得心中一慌,快马加鞭,赶了过去。远远地就见废屋中飞出来两只大鸟,看见大魁,不住嘎嘎怪叫。

大魁看见这两只大鸟,心中一安,小黑和小白都在这里,连星想必也不会去了远处。

大魁和杰克逊飞身跃下马来,大步迈进废屋的天井中,只见天井中坐着七八个赶尸客,为首的王天虎看见大魁和杰克逊回来,急忙迎了过来。

大魁四下一望,却不见连星的影踪,心中奇怪,道:“王大哥,我兄弟连星呢?”

王天虎道:“连兄弟让我在这里等着你们,他先走了。”

大魁脑海中“嗡”的一声响,身子晃了两晃,差点栽倒。过了片刻才稍定心神,他问道:“你说的什么话?”

王天虎看见大魁神色有异,低声道:“连兄弟在你们出去的时候,就紧跟着走了。他……他还让我告诉你们——”说到这里停了下来。

大魁颤声道:“他还说些什么?”

王天虎沉声道:“他还说让你们回连家堡等他,半年后,他会去找你们。”

大魁“啊”的一声大叫,不由得胸口发闷,陡然间大喊起来:“连星,你说话不算数,你言而无信,你不是东西,你……”喊到后来,声音已经嘶哑。

杰克逊也暗暗难过,想不到师傅竟然不辞而别。

王天虎非常奇怪,忍不住问道:“大魁兄弟,连兄弟哪里得罪你啦,你这般骂他?”

大魁转过头来,望着王天虎,眼光中满是痛苦之色。过了片刻才缓缓道:“他没有得罪我们,你知道吗,我们此次出来,是要寻找一个强敌报仇。那个强敌异常厉害,他是怕我们遭到不测,这才故意找了这个机会,将我和杰克逊支开,然后独自去寻那个强敌去了。”

王天虎这才明白,原来连星竟是为了不让大魁和杰克逊丧命,这才悄悄离去。看那少年年纪轻轻,没想到做事却能如此为他人考虑。

大魁抬起头来,眼中痛苦更浓,咬着嘴唇,低低道:“连星,咱们是兄弟啊,你难道忘了吗?”在大魁的心中,兄弟就应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倘若不能生死与共,又怎么能称作兄弟?

大魁心中难过,忍不住纵声长呼:“连星!连星!你在哪里……”呼喊声远远地传了出去。两只巨枭从半空中飞下来,并拢双翅,落在大魁身前,也不住“啊、啊”悲鸣。

第二卷 天坑

第一章 与匪同舟

远在一百余里外的一条大路上,连星正骑着那匹白驼,一路向南疾行而去。

大魁呼喝,双枭悲鸣时,连星在白驼背上一震,似乎感觉到一股无形的力量击在自己的心底。连星陡然间想起大魁和杰克逊来,心中不由得一阵难过。

连星暗暗道:大魁啊大魁,你和杰克逊可不要怪我,实在是不能将你们带去。分丘灵官龙鹤年奇门异术数不胜数,防不胜防,带你们二人前去,只能徒然送了性命,这趟死亡之旅还是我自己去吧。待我找到分丘灵官,打不过他,我也要和他同归于尽,为父母报了这血海深仇。

其实,连星早在离开连家堡时,就已经打定主意要甩开二人,自己独自前去。只是一直不得其便而已。机会终于来了,得知罗老五中了僵尸的尸毒,正好派大魁和杰克逊前去用九尾龟救治罗老五,以便支开二人。遂后告知王天虎在此等候大魁和杰克逊二人,自己则带着尸獒,骑上白驼扬长而去。留给大魁两只巨枭,以保路上安全。

连星心中难过了片刻,便又打起精神,毕竟此去南方天坑,定有一场恶战等着自己,可万万大意不得。

连星一路向南疾行,道路崎岖,好在这白驼极是神骏,行在坡路上也是如履平地一般,连星便也少受了许多颠簸之苦。

号称天下奇观的天坑位于四川奉节境内。白驼脚力甚快,不出几日,便已来到黄河岸边。

连星飞身跃下白驼,站在岸边纵目向远处望去,只见黄河水浑浊一片,滔滔滚滚向东流去。

宋时大词人苏东坡曾经有辞云——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

辞中所说虽是长江,但这黄河亦复如是。千百年来,英雄人物一代又一代,代代不绝,而这黄河水却年复一年,日复一日,滚滚东流,冷眼看尽无数英雄。

连星叹了口气,不知自己近日来为何如此容易心生感慨,难道前行之路真的是死亡之旅?自己真的会一去不回?

连星正自感叹之际,突听河堤下的一艘小船中传来喊声:“这位小哥,去不去对岸啊?”连星抬头一看,只见那艘小船中一个满头银发的艄公正向自己招手示意。

连星奇道:“你叫我?”

艄公嘿嘿一笑,道:“是啊,这位小哥,你去不去对岸?我这小船上正好还有一个空位。”

连星看那艘船上果然已经站了十几个高高矮矮的男子,形貌尽多风尘仆仆,好像是久历江湖之辈。

连星稍一犹豫,银发艄公不耐烦起来,道:“你要是不去,我们走啦。”说罢,拔出长篙,便要解缆开船。

连星微微一笑道:“老丈,不要着急,我这就上来了。”说罢,牵着那匹白驼,向那艘船上走了过去。

连星将白驼牵到船上,尸獒也从后面“嗖”的一声蹿了上来。船上的人,包括那个银发艄公看着这匹浑身雪白的骆驼,都双眼发直。

银发艄公伸出瘦骨嶙峋的双手,便向白驼头上摸去!

白驼将头一扭,避了开来。银发艄公脸上露出尴尬的神色,船上众人哈哈大笑起来。

连星微微一笑,道:“老丈,我这匹白驼有些怪癖,生疏的人摸它不得。”

银发艄公干笑两声,不再理会,随即解缆开船,小船慢慢向对岸划去。

连星望着河水,心中思绪万千。记得上次从黄河渡过时,自己和大魁一行人还是欢欣愉悦,热热闹闹地向连家堡赶去。却不料短短一月内,再次从黄河上经过时,却已经是孑然一身,孤孤单单,只剩下白驼和尸獒为伴。难道自己真的注定一生孤苦?

想到这里,连星叹了口气,不由得心中郁郁难言。他目光无意中一瞥,只见船舱中站着的几名大汉正聚在一起,嘀嘀咕咕,神色诡秘,不时抬起头来,看看白驼,又看看自己,竟似在商量什么。

连星心中一动,心道:难道他们是江洋大盗?莫非是看中了自己所骑的这匹白驼,想要据为己有?嘿嘿,如果真是这样,要动手的话,可就莫怪我手下无情。想到此处,不禁微微冷笑。

几名神色诡秘的彪形大汉看到这个少年对着浑浊的河水微微冷笑,心中情不自禁打了一个突。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中暗想:难道让这个小子看出我们的打算了吗?别看这小子外表文文弱弱,似乎弱不禁风的样子,说不定也是个高手。更何况,他旁边还有一只虎视眈眈的尸獒。

尸獒卧在连星跟前,两只碧油油的眼睛不停地转来转去,让人看了不寒而栗。几个大汉心中寒意顿生,一时间都不知该如何下手。银发艄公轻咳一声,众人会意,那是要大家上前动手。众人对望一眼,将心一横,就要拔出随身带的兵刃动手!

忽听上游不远处一声吆喝传了过来,“连星……连星……连星……”声音中气十足,显然是练家子发出来的。船上众人都一呆,抬目望去,只见一艘大船正顺风顺水疾驰而来,眼看就要撞上这艘小船。

小船上的十余名彪形大汉都脸上变色,齐齐发出一声惊呼。大家心里都十分清楚,这艘大船若是撞到小船上,肯定会立刻将小船撞落河中。船上众人虽然个个精通水性,但也要遭受落水厄运。

连星听到大船上有人呼喊自己的名字,也吃了一惊,忍不住回头看去。只见那艘大船已经如一枝离弦的箭一般,向自己所乘的小船撞了过来。小船已经驶到河心,想要闪避已经来不及。

银发艄公再也顾不得指挥众人袭击连星,双手一振,猛地将那只竹篙的篙尖在急速驶来的大船船头一点。

小船被大船带过来的那股大力一挤,立刻横了过来,不住在河心打转。

大船上的舵手扔下铁锚,定住大船,站在船头向小船上的艄公喝道:“你们船上可有叫连星的吗?”小船上众人见这汉子一副穷凶极恶的样子,也不知他所问究有何意,一时间谁也没有回答。

那舵手一摆手,船舱中一阵黑影闪动,不一刻工夫从船舱中钻出数十个黑衣大汉,一个个劲装装束,手中都拿着一根火铳,将黑洞洞的铳口瞄准众人。

众人骇然失色。他们知道火铳极是厉害,里面装满铁砂,射到人身上就会立刻毙命。倘若火铳齐发,小船上的众人定会命丧当场!

银发艄公脸色倏忽间变得惨白如纸,船上众人也个个脸上变色。只有连星独自站在船头,一动不动。

凶神恶煞般的舵手将目光从众人身上一一扫过,又是一声大喝,道:“谁是连星?”

船上众人心中猜测,看来大船上的众人和名叫“连星”的小子肯定是有梁子,才在大江上拦住小船,眼下只有将名叫“连星”的小子交出来,这场祸患才能避过。

众人都是面面相觑,一时无语。

过了片刻后,银发艄公喝道:“那位叫连星的朋友赶紧站出来,大船上的好朋友有请。赶紧去吧,省得连累大家。”

其余众人附和道:“是啊是啊,谁是连星?赶紧站出来,免得耽误大家时间。”

连星转过身来,缓缓道:“我就是连星。”

小船上众人都一呆,想不到这个眉目如画的少年竟然是恶舵手要找的人。

银发艄公眼珠转了几转,沉声道:“既然你是他们要找的人,嘿嘿,那就恕我们不留了,请吧!”

连星望着船上众人,看来他们都盼着自己赶紧离开,心中暗道:这一个个都是天性凉薄之辈,和他们共处一船,真是辱没了自己的名字。

他抬头向大船上望了过去,只见那个穷凶极恶的舵手正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连星点点头,伸手轻轻一拍白驼。白驼会意,口中发出“呼噜”一声怪叫,纵身而起。连星也在这瞬间,和白驼几乎是同时跃了起来。

大船上的众黑衣大汉眼前一花,连星和那匹白驼已经轻飘飘地落到大船的甲板上。众人都被连星和白驼的威势所慑,情不自禁往后退了一步。

突然,众人只觉眼前一道黑影闪过,尸獒也已从小船中一跃而起,身子在半空中翻了一个筋斗,稳稳当当地落在连星身侧,两只碧油油的眼睛在众黑衣大汉的身上扫来扫去。

连星目光冷冷地望着那个凶神恶煞般的舵手,一语不发。

恶舵手上上下下打量了几眼连星,忽然嘿嘿一笑,道:“这位连小哥,我家主人正在里面相候。”

连星心中好奇,想不到这个相貌穷凶极恶的舵手忽然变得前倨后恭起来,实在让人琢磨不透。

连星沉声道:“你家主人?是谁?”

恶舵手嘿嘿一笑,道:“连小哥到了里面一看便知。”

连星微一沉思,心道:既来之,则安之。倒要看看这些人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当下,迈步便向舱中走去。

船舱中甚是阔大,正中央放着一张巨大的紫檀木茶几。茶几上摆放着两只茶杯,杯中茶水兀自冒着袅袅的香气。连星一呆,想不到在这大船中竟然还有如此清雅的所在。

连星抬头望去,只见船舱中靠墙一侧,站着一个身穿白衣的男子。那男子背对连星负手而立,望着窗外滚滚东流的河水,静静出神。

恶舵手轻咳一声,低声道:“主人,连小哥已经请到了。”

白衣男子向恶舵手摆了摆手,示意他下去。恶舵手恭恭敬敬地退了下去。

偌大的船舱中,此时只剩下连星和白衣人。连星凝神向白衣人看去,只见白衣人依旧一语不发,站在窗前。

连星望着白衣人的背影,似乎有些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一般,不由得心里暗自猜疑:这个人究竟是谁呢?

第二章 故人相见

白衣人缓缓转过头来。连星顿时一呆,只见这白衣人面相方正,神情粗豪,一双眼炯炯有神,看上去竟然非常熟稔。

白衣人看连星神情间有些疑惑不定,微微一笑,道:“连星兄弟,你不认识我了吗?”

这一说话,连星蓦地想起一个人来,情不自禁脱口而出:“司马大哥!”

白衣人哈哈一笑,道:“原来你还记得我这个大哥。”

这个人原来是和连星在大沙漠中一起出生入死的淘沙司马。只是原先和连星在楼兰古墓一起倒斗摸金的那个淘沙司马衣衫敝旧,风尘仆仆,怎么看都像一个佣仆。而现在他却一身华服,又多了一些养尊处优之气,着着实实的就是一门宗主,一派领袖群伦的风范。前后有天壤之别,所以连星才不敢相认。

淘沙司马哈哈一笑,道:“小兄弟,好久不见,别来无恙啊?”

连星笑道:“司马大哥却是变了许多。”

淘沙司马微微笑道:“是吗?我怎么没有觉得?是哪里变了?”

连星道:“司马大哥变得更加神采飞扬了。”

淘沙司马笑道:“多谢小兄弟美誉了。”二人正相谈甚欢,突听外面传来几声惊呼。

连星心中一动,淘沙司马道:“连老弟,咱们先去外面看看热闹再说。”说罢拉着连星的手,两人携手走出船舱,来到甲板上。

连星抬目望去,只见那只小船不知何故竟然慢慢向河中沉了下去。船上的十余人加上那个银发艄公掉落水中后,慌乱片刻,便挥动双臂,奋力向岸边游去。

那个恶舵手注视着河中落水者,一只手慢慢举了起来,然后往下一落。

数十名黑衣大汉举起火铳,只听“砰、砰、砰”的声音响起,河面上黑烟涌动,惨呼声此起彼伏!

小船上掉落河心的十余名大汉都被火铳击中,鲜血如涌泉一般流了出来,整个河心顿时血红一片。

银发艄公却十分敏捷,就在黑衣大汉举起火铳瞄准之际,一个猛子扎入水底,火铳便击了个空。待得众黑衣大汉这一轮火铳射空,银发艄公却从十余丈外的河面探出头来,怒骂道:“哪里来的王八羔子,黄河上使暗算,敢报上姓名吗?”

恶舵手向河心啐了一口,大声喝道:“乌老七,就你这三脚猫的功夫,也配问我家主人的名号,做你娘的春秋大梦吧!今日让你逃得一命,也算是你的运气。下次再若落到老子手里,可就没有这么便宜了。赶快给我滚吧!”

乌老七听这形貌凶恶的舵手竟然认得自己,心里一惊,心道:看来这些人是专门对付老子来的,自己现在形单影只,万万斗不过这些人,还是避之为吉,这笔账留待他日再算。心中主意已定,立刻将头向水中一沉,向远处游去。

被上游滚滚而来的河水一冲,河心的血水和十余具尸体片刻后便即隐没无迹,黄河上便似没有发生过争斗一般,又恢复一片平静。附近的船只听到枪响,早就躲得无影无踪。大河上,只有淘沙司马的大船静静地停在河心。

连星心中微微感叹,适才小船上的十余人还生龙活虎,想不到转瞬间就已横尸河底。这些人满以为大船上诸人是为追杀自己而来,忙不迭地逼迫自己离开小船,以期保得一命。孰料想,阴错阳差,还是丧了性命。

淘沙司马看连星望着河心沉吟不语,以为连星是责怪自己下手太狠,于是对连星道:“小兄弟,这些人都是恶名昭彰之辈,无恶不作之徒,杀了他们,也算是为民除害。”

连星点点头,道:“大哥说得是。却不知大哥是如何得知小弟来到此地的?”

淘沙司马哈哈一笑,道:“怪只怪兄弟你太过惹眼了。兄弟你面如冠玉,眉目如画,这匹白驼又如此神骏,还有一只尸獒随侍在身。这道上兄弟早就盯上你了。”

连星心中一震,原来如此啊!

淘沙司马又道:“幸亏黄河附近是我的地面,所有徒子徒孙在这里行劫犯盗,都要知会我一声,是以才知道连老弟你的到来。大哥我紧赶慢赶,还是来迟了一步,险险让你在乌老七的手里受到惊吓。”

连星微微一笑,道:“大哥说哪里话来?小弟现在不是好好的吗?”

淘沙司马摸了摸自己的胡须,笑道:“连老弟,咱们这次相聚,可要到舍下盘桓数日,好好痛饮一场,让哥哥也领教一下兄弟的绝世刀法,如何?”

连星略一沉吟,道:“实不相瞒,兄弟此刻还有要事在身,实在不能和大哥长聚。”

淘沙司马“咦”了一声,道:“这却是为何?兄弟,不知你方不方便说,哥哥我倒是愿闻其详。如果哥哥能够帮上忙的话,那自是责无旁贷。”

连星叹了口气,缓缓道:“实在是一言难尽。”说罢将家中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对淘沙司马说了。

淘沙司马听闻后,根根胡须直立,双目圆睁,一拍那张紫檀木的桌子,厉声喝道:“竟有此事?”桌子上的茶杯被淘沙司马这一掌的劲力所激,猛地跳了起来,茶杯里的茶水溅得桌子上到处都是。

连星点点头,道:“小弟这血海深仇必须要报,是以才无法相陪大哥。”

淘沙司马沉吟片刻,沉声道:“既是如此,那哥哥我就陪兄弟你走这一趟,我倒要看看分丘灵官是否有通天本领。”

连星心中甚是感激,寻常人遇到这等事情,避之犹恐不及,哪还敢上前揽这等闲事?更何况那分丘灵官乃倒斗摸金四大门派中响当当的人物,得罪他可是非同小可!

连星沉声道:“兄弟十分感谢大哥的美意,只不过分丘灵官龙鹤年心狠手辣,行事每每出人意料,不可以常理揣度。兄弟此去,已经存了必死之心,报不得仇,也要和龙鹤年同归于尽。大哥将我载到对岸后,咱们兄弟二人就来日再会吧!”

淘沙司马勃然大怒,低声喝道:“连老弟,你这是说的什么话?自从那日在大沙漠中和连老弟出生入死,在楼兰王陵中又转了一遭,哥哥那时就已看出连老弟是个肝胆相照的奇男子,哥哥早就想和连老弟结个生死之交,只是一时间不得其便。这一次,兄弟有难,哥哥自是义所当为,和兄弟同生共死走这一遭。”

连星心中感激,还欲推辞,淘沙司马又道:“兄弟,你别说了,哥哥是无论如何也要陪你走这一遭的了。”

连星点点头,再做推辞难免伤了这位古道热肠的大哥情谊,当下抱拳一揖,道:“如此多谢大哥了。”

淘沙司马见连星不再推让,心中欢喜,随即招呼手下调转船头,向对岸如飞般驶去。不一刻工夫,就已来到对岸一个小小的码头。

淘沙司马不等大船停稳,拉着连星的手纵身而起,轻飘飘地落到岸上。

白驼见主人已经跃到岸上,口中也发出呼噜一声,四蹄陡然腾空而起,从众人头顶飞过,落到岸边。

淘沙司马哈哈一笑,道:“兄弟,想不到你这匹白驼竟然越来越神骏。”话音未了,就见半空中又是一道黑光闪动,尸獒也随后跃上岸来。

淘沙司马又对连星道:“兄弟,你有了尸獒和白驼,咱们对付那分丘灵官又多了几分把握。”

连星一时间不明所以,问道:“大哥,此话何解?”

第三章 韬光养晦

淘沙司马沉声道:“分丘灵官龙鹤年此去蜀中天坑,一定是发现了天坑中藏着的某些秘密。最大的可能就是龙鹤年发现了天坑地下有龙楼宝殿,而他此行的真正目的其实就是龙楼宝殿。咱们骑着白驼,一定会比龙鹤年先到达那里。再利用尸獒找出龙楼宝殿的方位,早些进到那里,熟悉地形,这样就能知己知彼,待龙鹤年到来时,一击而中。”

连星点点头,觉得淘沙司马所说极为在理。

二人来到前方镇上,走进一家酒楼,淘沙司马点了几个当地的名菜,叫了一大壶酒,二人边吃边聊了起来。

连星发现淘沙司马见闻十分广博,谈吐也非常斯文,和在大沙漠中的时候真是天壤之别,忍不住笑道:“大哥,你这韬光养晦的功夫可真是高明啊,现在的你和从前的你真是判若两人。”

淘沙司马哈哈一笑,道:“小兄弟,你说这江湖凶险,行走江湖之际,不藏着三分岂能行得?”顿了一顿,又道:“再说了,为兄也是逼不得已。为兄且问你——”

连星道:“大哥请讲。”

淘沙司马缓缓道:“小兄弟,你说倒斗摸金一共有几大门派?”

连星望了望四周,除了三两食客外,四周并无形迹可疑之人,这才缓缓道:“听我师祖说起过,咱们倒斗摸金一共有四大门派,分别为摸金校尉、分丘灵官、搬山道人、卸岭力士。难道除了这四大门派之外,还有别的门派吗?”

淘沙司马嘿嘿一笑,道:“这是自然。除了这四大门派外,还有两个门派,只因行踪诡秘,才很少为外人知悉,即使倒斗门中也鲜有人提及。”

连星奇道:“那是什么门派?”

淘沙司马望着窗外远处缓缓飘过的浮云,道:“除了分丘、摸金、搬山、卸岭这四大门派外,江湖中还有两个专门倒斗的门派,一个叫观山太保,另一个就是我们淘沙司马。”

连星心里一震,这两个门派的名字,除了在大沙漠分别时司马提起过一次淘沙司马外,以前一直是闻所未闻,连搬山老祖历开山、卸甲寨寨主铁破碑和摸金王,都从未对他说起过。这两个门派的隐秘由此可想而知。

淘沙司马继续道:“观山太保在明朝朱元璋时期,即因犯禁,被朝廷所禁,一时间销声匿迹,不知其终。而我们淘沙司马也因为屡犯官禁,被当时的朝廷大肆抓捕,杀了有数千人之多,以致元气大伤。最后迫不得已,只得隐匿到山林中,终日与猛兽为伍,我先祖在山林中终日苦苦研习家传的一本淘沙秘术,后来终得大成。只不过我们这一脉始终不与外人接触,更遑论倒斗四大门派了。是以在江湖上一直名声不显,默默无闻。”

连星这才明白,那日在大沙漠中,淘沙司马所显出来的惊人艺业是缘何而来。二人把酒而谈,甚是欢畅,最后更是结为生死之交。

二人在小镇上略事休整,买了一些必要的东西,这才二人一驼,带着尸獒向西南疾驰而去。一路上,淘沙司马又将自己门中的一些规矩及司马门中向来不外传的淘沙秘术也一并传与连星。

连星自从得到那本《寻龙诀》,就日日研习,此时再加上这淘沙秘术,更加如虎添翼。二人一路上谈谈说说,颇不寂寞,不多日便来到蜀中。

第四章 鬼幽萤

名闻天下的天坑就在蜀中的奉节境内。

连星和司马来到天坑跟前,抬目望去,只见天坑四面绝壁,犹如斧劈刀削一般。天坑之大,让人目为之眩。从上面望去,足足有千丈宽。天坑就像一张大嘴一般,对着苍天,横亘在莽莽苍苍的群山之间。

二人看得心旌摇曳,久久说不出话来。面对着大自然造化的天下奇景,无由得从心底升出一种敬畏,良久才缓过神来。

其时,已是夕暮,满天的霞光慢慢散去。归鸦阵阵,夜鸟归巢。眼看着暮色四合,天坑转瞬间就要隐没在黑暗中。看此情势,只有明日再下到天坑中一探了。

二人环目四顾,只见不远处有一棵巨大的松树,足要五六个人才能合围。树冠更是犹如一把巨伞,枝叶茂盛,伸出几丈远,树下如同一个天然的凉亭一般。

二人看了看,决定到巨松下暂避一夜。来到巨松下面,连星飞身跃下白驼,任由白驼自去一边觅食。他们解下行李,将行李枕在头下,就在巨松下面幕天席地地睡下了。

连星和司马聊了一会,便即沉沉睡去。这一路上疾驰过来,白驼没有倦意,这二人却再也坚持不住。

睡得正香之际,突听尸獒一阵低吼,吼声就像闷雷一般,震耳欲聋。二人顿时醒了过来,但觉夜风拂体,寒意逼人,都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寒噤。

连星抬目望去,只见尸獒正站在黑漆漆的天坑边缘,张着大口,不住向天坑底下吼叫!连星和司马对望一眼,站起身来,悄悄向天坑边缘走去。

二人来到天坑边缘,向下面望去,只见天坑底下一片漆黑,漆黑中,却有一个满身绿色荧光的人影正迅速异常地向天坑上面移动过来。

连星和司马一呆,定睛望去,只见那人影浑身绿光闪闪,看上去就像一个活动的灯笼一般。只是此时此刻看来,却有着说不出的诡异。

灯笼人一边向上攀爬而来,口中一边在不断嘶喊,嘶喊声中透出无尽的痛苦之意。

连星和司马看得面面相觑,不知道这个绿色灯笼人到底是什么路数,急忙隐身在天坑边上一处低矮的灌木丛中,全神戒备,以防绿色灯笼人万一是敌非友,突然攻击而来,二人当可一击而杀。

绿色灯笼人疾奔而来,速度之快,竟仿佛追风逐电一般。连星和司马看得暗暗骇然。

天坑下的绝壁犹如刀劈斧削一般,直上直下,绿色灯笼人在天坑绝壁上奔跑却如履平地,更兼速度奇快,真是罕见罕闻。连星和司马都不敢置信,世间竟有如此高手!

绿色灯笼人由下而上,转瞬间已经离二人躲藏的地方只有几丈远近。

二人躲在天坑边缘,已经能够看到绿色灯笼人的形貌五官。只见绿色灯笼人约有五十来岁,身量甚矮,脸上疙疙瘩瘩的甚是丑陋,一双眼睛凸出,扁鼻阔嘴,口中不住发出“嗬、嗬”的声音,脸上表情痛苦至极。绿色灯笼人笔直地向二人躲藏的地方疾扑而来。

二人心中一震,难道绿色灯笼人已经看到我们所在?心中正自猜疑之际,绿色灯笼人已经扑到了眼前。

连星和司马心头都是一震——这灯笼人来得好快!

司马右手一伸,从背后拔出一柄奇形怪状的兵器,拿在手中,只待那灯笼人扑到近前,便即给他狠狠一击。谁知灯笼人扑到二人身前不远处,突然“扑通”一声向前扑倒在地,肥胖的身子在地上滚了几滚,再也不动了。

连星和司马二人本来还要和这绿色妖异的灯笼人大战一场,谁知他扑到近前,便即倒地,生死不知。

二人相互对视一眼,都觉得这其中必有古怪。向前望去,只见灯笼人倒在地上后,一动不动,身上就好像罩了一层绿莹莹的光罩。灯笼人被这层绿光映得须眉皆碧。暗夜中看去,让人不由自主地生出一股寒意。过了片刻,灯笼人身上的荧光才渐渐暗了下去。

二人眼看四周再无异状,正要起身向灯笼人走去一探究竟。突然,灯笼人身上又有千万盏萤火陡然间大亮起来,上千只萤火虫从灯笼人身上疾飞而起,迅即无伦地向天坑下面飞下去。转瞬间,那些萤火虫便消失在黑沉沉的谷底,影踪不见。

看见此等奇景,连星和司马不禁惊骇不已。又等了片刻,荒野中寂静下来,唯闻虫声唧唧,晚风拂面,夜凉如水。

二人见再无异状,才慢慢向灯笼人走了过去。

连星从怀中掏出一个火折子,迎风一抖,火折子随即亮了起来。连星手持火折,向灯笼人身上照去,只见灯笼人身上已经没有一块完好的皮肤,身上密密麻麻的都是一个个细如针尖的孔洞,孔洞中正不断地往外流着紫黑色的血!连星心头一震,难道这些孔洞就是那些来去如风的萤火虫所留?

连星抬头看了看司马,缓缓道:“大哥,你来看看,这人死得为何如此古怪?难道真的是被那些萤火虫所杀?”

司马走到那具尸体跟前,伸手往尸体身体上摸去,突然,从尸体上猛地弹出一道绿光,迅速向司马扑去。

司马大惊之下,身子迅速后仰,绿光“嗖”的一声从司马的胸前一掠而过。一击不中,绿光迅即折返回来,又向司马扑了过去。

司马见这绿光来势奇疾,当下不及思索,右手中那件奇形兵器兜头迎了上去。这一下也是快逾闪电,两下里一碰,只听“”的一声,绿光被司马这件奇形兵器击落在地。

绿光随即隐没,只听“啪”的一声,似乎有东西落到地上。连星手持火折,走过去俯身在地下一照,用手拾起一个东西。

司马凑到连星跟前,举目望去,只见连星掌中果然是一只小小的萤火虫。这只萤火虫较寻常的为大,肚腹上有一点豆粒大的绿色斑点,此刻那绿色斑点已经熄灭。

这只萤火虫在连星的掌心一动不动,看上去精致美丽,浑然没了适才那种在空中来去自如的凌厉霸气。

司马看着那只美丽至极的萤火虫,缓缓道:“这种萤火虫叫做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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