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蝉与冬雪(一往情深能跨越时空,把我带到你的身边。 一生会遇到很多人,但只有一个人能让你的内心不孤独。)(txt+pdf+epub+mobi电子书下载)


发布时间:2020-10-04 15:06: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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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戴晟

出版社:花山文艺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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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蝉与冬雪(一往情深能跨越时空,把我带到你的身边。 一生会遇到很多人,但只有一个人能让你的内心不孤独。)

夏蝉与冬雪(一往情深能跨越时空,把我带到你的身边。 一生会遇到很多人,但只有一个人能让你的内心不孤独。)试读:

引子

你知道四叶草的花语是什么吗?

女孩手里抓着一株娇嫩的四叶草,从山的另一头吹来的风,掀起她额前的刘海。

据说找到它的人就能找到幸福。

最近常常做一个梦,梦里回到一座四季常青的庭院,花坛里种了很多小小的三叶草,我踩着鹅卵石慢慢地走,有一间窗台爬着常春藤的屋子很熟悉,我打开那间屋子的门,想找一个人,但是怎么也找不到,庭院里除了我就没有其他人,急得我一下就醒了过来。

哈哈,是不是很好笑?

啊?你说你也做过一样的梦。

看来我们的缘分不是一般的深,过了那么久还能记得对方。

你……你流眼泪了。

不,我只是眼睛进了沙子。

还记得那年夏天吗?天气格外炎热,我们第一次相识,屋外虫鸣不断……Chapter 1炎夏这个夏天开始的时候连绵不绝的蝉鸣声一座静谧的四合院我最大的幸运是终于快要见到你

S师范大学是这座南方小城唯一一所本科院校,它地处S市的森林风景区边缘,校园内植被异常茂盛,常有拖把上长蘑菇的事发生。

不过在炎热的夏天,得天独厚的环境优势并没带来多少凉意。倒是傍晚蚊虫众多,乌压压一群在人头顶上飞。

一入夜,巴掌大的飞蛾、憨头憨脑的独角仙不请自来,在寝室内伴随着尖叫声乱窜。偶尔碰到一场夜里的雷雨,清晨的阳台上会落满树叶花瓣,散发幽幽清香。

到六月底的暑假期间,天气预报上说今年夏天的温度创下新高,学校里已经见不到多少学生了。

热辣的阳光直射向男生宿舍楼,在五楼的走廊尽头,有一间没有门牌的寝室,门上有人用毛笔写了几个数字:509。

夏日宁静的午后,509寝室的铁皮门敞开着。破风扇在嘎吱作响,并不宽敞的空间里立着一个画架,有一个穿着白色背心的男生在专心画画,汗水从他的鬓角往下流淌,薄薄的背心也几乎被汗水浸湿了。但他似乎并不在意,一心扑在画作上。

雪白的画布上刚用铅笔勾勒出了轮廓,看上去是一个女孩躺在沙发上。他下笔很迟疑,手握着铅笔在空中晃悠几下,又放下了。

他对这幅画有点儿没把握,托着下巴,两眼出神。“我应该画一个什么样的女孩呢?”他自言自语。

此时突然响起手机铃声,他吓了一跳,铅笔滚落在地上。“夏凉,赶紧过来,有好事!”“什么好事?”被称呼为夏凉的男生弯腰捡起铅笔。“租房子的事,我有一个朋友要去外地,着急转租一间屋子,离学校很近,”电话那头压低声音,“关键是,有机会不用钱就租到房子。”“啊?真的假的……”“不是开玩笑的,我在乌山镇百花巷15号等你,拜拜。”

对方挂断了电话,夏凉看了看外面的大太阳,夏至刚过天气就令人难以忍受,不知道该怎样挨过这两个月。

刚才打电话的人叫阿磊,他睡在夏凉下铺,是S市本地人。

阿磊长得很像东南亚人,个子高瘦,有着一身黝黑的皮肤,但他是百分百本地人血统,之所以那么黑,据他说是小时候喝可乐喝多了。

阿磊家里开了一间味道不错的包子铺,但夏凉从来没吃过他家的包子,倒是他经常从家里捎来电炉涮火锅“贿赂”室友们。后来阿磊顺理成章成为509寝室的舍长,一开始他以为舍长好歹是个官,应该有点特权,没想到所谓的特权是——独享寝室堆满半个阳台的垃圾。

当阿磊发现上当后,舍长的位子已经黏在他屁股上,掰都掰不下来,也没人跟他抢。

夏凉给画板盖上白布,脱下湿漉漉的背心,抓着毛巾擦拭上身,擦完没多久又冒出了一身汗。

今年夏天的热浪把学生们早早逼回家了,用阿磊调侃的话来说,他们就像蒸笼里的包子,再多待一天的话就要熟了。

空旷的校园内,只听得见悠悠蝉鸣。夏凉换上一件蓝色T恤,站在阳台的洗手池边冲了把脸。

对面的宿舍楼住着今年的毕业生,十几天前还闹哄哄的,喝醉酒的男生们在走廊上嘶吼着“XX,我爱你”之类的话。现在人已经走光了,只剩下一排排紧闭的房门。

夏凉今年读大三了,等这个夏天过去,将迎来最后一年的大学生活。

从大一时的懵懂好奇,到大三的迷茫闲散,每天上课、画画、聊天说笑,偶尔有些不愉快的小插曲,过去之后也无关痛痒,生活在平淡中继续。

夏凉从小的梦想是成为一名画家,他如愿以偿考上了S师大的油画专业,虽说油画专业是S师大的冷门专业,只有十几个学生,但夏凉没有后悔过自己的选择,毕竟除了画画他也不知道自己能干什么。

现在夏凉在准备首都油画院的新人展投稿,这是他向自己的梦想迈进的第一步。

每年年底举办的新人展接受自由来稿,次年评选获奖作品。往年的参展者不乏后来小有名气的青年画家,是圈内公认的“新星孵化器”。

手机又响了,阿磊大声催促夏凉:“热死了!你不会还没出门吧?我都要叫你大爷了……”电话另一头在用力扇风。

夏凉连声抱歉,毕竟别人辛辛苦苦帮忙找房子,自己还怠慢了,怎么也说不过去。

他匆匆跑下楼,从车棚里推出一辆锈迹斑斑的自行车,因为长时间没骑,车链一搅动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午后的校园行人稀少,耳旁传来连绵不绝的蝉鸣声,热风迎面吹来,夏凉低头从树荫下急驶而过。

乌山镇是学校旁边的一个小镇,算是S市的旅游景点了,特色是随处可见的徽派建筑。白天的乌山镇安静慵懒,只有到晚上的夜市,才会热闹起来。一条清透的河流横穿小镇,走过青石板的小路,潺潺的流水忽隐忽现。

小镇的居民喜欢养花,墙头开满了芬芳的白兰花,院子里石榴花开正浓,一路的浓绿扑满眼帘。

在蜿蜒曲折的小巷里穿梭,夏凉远远看见阿磊站在一户人家的门口朝自己招手,他身旁站了一个高个子女生,拖着行李箱,不停看手表。

这是一座老式的庭院,青瓦绿墙,门前立着一对残破的石狮,估计以前是大户人家的住所。墙上钉着一块小木牌,牌上用楷书刻着“流云小舍”四个字。“这是我朋友,绰号兰哥。”阿磊介绍他身旁的高个女生。

兰哥不耐烦道:“快点儿,我要赶飞机了。”

果然人如其名,一开口就有女汉子的风范。

推开大门,一股凉意袭来,夏凉刚才还因为浑身热汗而心中烦躁,当他站在青黑色的石阶上时,手抚着沁凉的石柱,躁乱的心顿时安静下来。不知何处的风铃叮当作响,心静下来,甚至能听见风在屋檐上溜过的声音。

天井中央种满了花草,脚下踩着长满青苔的鹅卵石,恍惚走进一个岁月静好的世界。“流云小舍”有一间稍大的正房,两边各有一间厢房,是传统四合院的格局。这庭院不知年代有多久了,屋檐下的大水缸里长出了一株小荷叶,褪色的纸灯笼随风摇晃,岁月的痕迹为它增添了一分魅力。“房东是个大学退休教授,她平时住在市区的疗养院,唯一的要求是租客必须爱干净,帮她照顾院子的花草,”兰哥上下打量夏凉一番,“嗯……你多久换一次衣服?”

夏凉立马脸红了,他的T恤多多少少粘了一点儿颜料,看上去跟没洗干净一样。“没关系,这地方还住了一个邋遢王,也没见他被赶走。”兰哥径直朝正房走去。“我……我想问下,这座四合院为什么叫‘流云小舍’。”夏凉要一阵小跑才能跟上她。“你抬头看。”“抬头?”阿磊嘀咕道,跟着抬起头。

只见站在天井下仰望天空,白云一片片流动着,以极缓慢的速度消失。这口天井把时空局限在一个方框内,只能看见天空很小的部分,或许正因为小,让人能注意到平常容易忽略的细节。白云竟似流水一般,绵绵不绝,忍不住令人遐想坐在石阶上聊天喝茶,看云起云落,晨曦变成晚霞的情景。“到了,就是这间。”兰哥推开正房的红漆木门。

小舍内部不像外边庭院那样古旧,他们进的是一个两室一厅的屋子,地上铺着白瓷砖,碎花桌布上搁着大红牡丹花保温瓶,绿色的雪花牌冰箱,写着“囍”字的搪瓷杯……装饰保持着二十世纪九十年代的风格。

客厅放着一套旧沙发,有一些破洞,但很干净。厨房摆满了餐具,杂物收拾得井井有条,充满生活气息。

兰哥推开其中一间卧室的门,摆设简单到只有床和衣柜。阳光倾洒在地板上,细小的尘埃在慢悠悠飞舞。“卧室都有单独的卫生间,客厅和厨房是共用的……”兰哥熟稔地介绍着这里的环境。

夏凉对这里的环境很满意,但他还想多看一会儿。

兰哥来回踱步,提醒了几句她要赶飞机的事。

阿磊一屁股坐到沙发上,翻着茶几上的书籍:“兰哥,这是你买的书?看得懂吗?”“兰哥……”阿磊喊了一声没人应,抬头发现兰哥不见了,“咦,人去哪儿了?”

夏凉从卧室出来,两个人面面相觑。

他们连忙跑到大门外,只见在巷子口,兰哥一半身子已经坐进出租车里。“我没时间了,你们看着办吧,有事自己找房东。”话音刚落,兰哥关上车门,出租车扬长而去。

阿磊用手肘顶了顶夏凉,笑道:“我说不用钱就能租到房,你还不信,要知道兰哥可是交了一年的房租呀!”“啊?一年的房租!”夏凉惊讶道。他原本的计划是在校外租两个月的房子,等开学再搬回去。“不过你一个单身狗在校外住一年,也是浪费地方。”阿磊撇撇嘴,回到屋里继续翻书。

夏凉找来拖把,边拖地边问:“这屋子保养得真好,兰哥是不是很爱干净?”“没这个印象,她一向大大咧咧,不然怎么叫兰哥呢?”阿磊放下书,伸伸懒腰。

微风拂动窗帘,一张纸从茶几上吹落,正好落在拖把上。夏凉赶紧捡起来,这是张巴掌大小的便笺纸,正面写着三行小诗,字迹娟秀。

如果再有一生

我希望牵着你的手

从青丝到白头

翻到另一面,是一幅素描半身像。一个长发女生的侧脸看着前方,寥寥几笔,却勾勒出了女生淡淡的忧郁。“你在看什么呢?”“哦……没看什么。”夏凉把那张便笺纸藏在身后。“走了,一起回学校,我顺便帮你搬行李。”

夏凉应了一声,偷偷将便笺纸压在茶几的书本下,跟上阿磊。

回到学校的男生宿舍楼,夏凉和阿磊在楼底碰到了宿管大爷,大爷告诉他们晚上整栋楼都要关电闸了,催促他们早点儿回家。

趁着太阳还没落山,他们抓紧时间收拾东西,把画架拆解了,塞了一堆衣服到行李包里。“帮我拿课本过来。”夏凉手上正忙着。“哦。”阿磊在书柜上翻找。他找了一会儿,目光被书柜上的相框吸引。

阿磊拿着相框,拂去表面的灰尘。照片里一对情侣背朝大海,开心地比着“YES”的手势。“想当初,我们四个人都对郑晓芸有好感,没想到被欧阳羽这小子抢了先。”阿磊感慨道。

夏凉停止收拾行李,僵在原地。“其实我最想撮合的是你们俩,你不知道你们走在一起时多般配!哎!你们到底为什么分手?”阿磊借机套话。

到底为什么?感情的事通常是简短几句话无法描述清楚的。“听说,他们暑假去泰国旅游了。”阿磊瞟了夏凉一眼。

夏凉拉开书桌的抽屉,一串琉璃手链掉了出来。手链有些脏了,看得出来尘封了很久。他叹息一声,将手链藏进抽屉深处。

收拾完行李,天也黑了。两个人扛着大包小包离开漆黑的宿舍楼,远处的小镇灯火阑珊,像灯塔一样指引着他们。

乌山镇的夜市热闹嘈杂,拐进一条狭窄的小巷,喧嚣戛然而止。“流云小舍”的两间厢房亮起了灯,飘出饭菜的香味。

他们顺道买了几瓶啤酒和一袋卤菜,放下行李后,两个人坐在小餐桌前喝起酒来,喝到尽兴时,盘腿坐在地板上,啤酒泡沫洒了一地。“今天就我们两个人,喝高兴点!”阿磊仰头咕噜咕噜下去了小半瓶酒。

夏凉抿了小口,他不怎么能喝酒,喝一点儿就满脸通红。“这么斯文喝酒可不行,再罚一瓶!”阿磊呼哧呼哧喷着酒气,他愣是用牙咬了好几次啤酒瓶盖才咬开,看着都牙疼。

一喝醉,阿磊就开始滔滔不绝,从他嘴里说出的故事,鲜活得如同昨天刚发生。“小夏,记得大一那会嘛,我们寝室四个人集体去学校外的网吧通宵上网,哪知道上到半夜就停电了。没办法,我们只好摸黑回学校,宿舍楼的大门早就关了,我们在外面死命地敲门,宿管压根不理我们……”

夏凉记得那会儿是冬天,大半夜冻得他们直发抖。欧阳羽提议去住旅馆算了,但张秀才死活要回寝室去睡。还好阿磊说这栋楼有一个秘密入口,靠近走廊一处铁栅栏被人动过手脚,可以自由拆卸,只是入口有点高,必须两个人叠罗汉才能爬进去。

他们谁都不愿做最底下的那个罗汉,只好划拳决定。结果张秀才输了,叠罗汉时差点没被压成肺气喘。

其他人上去了,只剩下张秀才,夏凉伸手去拉他。

这时候阿磊喊了一句:保安来了!一道手电筒的光线扫过漆黑的楼层,张秀才吓得手忙脚乱,慌乱中把一只鞋给蹬掉了。

保安举着手电筒问他们是哪个寝室的,顺手捡起掉在草丛里的鞋。张秀才见状干脆把另一只鞋也脱掉扔了下去,趁保安拿着两只鞋子在发呆,他们一溜烟跑回了寝室。“……张秀才为了那双鞋,可心疼了一个月。”

阿磊双手捶着地板,笑得直不起腰来。

夏凉酒劲上来,也红着脸傻笑。“一想到我们这三年干的蠢事,我都怀疑我们是怎么活下来的。”阿磊的笑声更大了,干脆直接躺在地板上,脸埋在臂弯里。

笑了一阵后,阿磊的肩膀微微颤抖,就像一夜醉酒狂欢后猛然清醒,开始为昨夜懊悔。“早知道不应该撮合你们成一对的,结果搞成现在这样,大家都难堪。”阿磊嘴里嘟囔着。

仿佛当头一盆凉水倒灌下来,夏凉瞬间清醒,仰头又灌了自己一口酒,被热辣的酒精灼痛喉咙,连连咳嗽。

此时想起过去的种种,犹如大梦一场。Chapter 2初恋初恋是懵懂的,经历过才能成长这个夏夜,我们不期而遇雨声淅淅沥沥,潜入我的梦境宛如一场戏剧开始的掌声

第一次远离家乡去大城市上学,夏凉差点坐过站,慌慌张张下车,站在火车站汹涌的人流中好似一只受惊的小兽。好在接送的学长学姐都很热情,一趟下来出乎意料的顺利,办好入学手续后有人领他去分配的宿舍。

夏凉拉着行李箱沿走廊挨个找寝室门牌号,终于找到了用毛笔写着的“509”三个数字。推门而入,一眼看到一个高瘦黝黑的男生“霸占”了寝室最好的床铺,露出肚皮躺在上面小憩。

见到夏凉进来,他坐起身露齿一笑:“新来的?我叫阿磊。”

一个戴眼镜的白胖男生端着面盆从卫生间出来,看到有陌生人在,便愣了一下。“他叫张有才,外号叫张秀才。”阿磊抢先一步介绍。“你好。”张秀才扶了扶眼镜,冲夏凉生涩地微笑。“我叫欧阳羽,姓欧阳名羽。”一个肤色白净、长相几分似韩国明星的男生自我介绍。他穿着卡其色七分裤和白衬衫,对着镜子整理着栗色的头发。

他们早夏凉几天到寝室,互相已经比较熟悉了。

夏凉放下包,扬起满是油腻汗水的脸,正式介绍:“我姓夏,名叫夏凉,油画系的新生。”“别太拘谨了,我们跟你一样是新生。说来,你这名字挺适合夏天,你是不是很怕热啊?”阿磊调侃道。

他们笑了起来,初次相识总是如此,同样都是年轻人,过不了多久就打成了一片。

一年时间,有了很多值得珍藏的共同记忆。比如,为了一千米的长跑测试早起跑步,跟隔壁寝室打了一场输得很惨的篮球比赛,一起为追女生出谋划策……

直到去年发生了一件事情,让他们之间的相处变得尴尬,事件的中心人物便是郑晓芸。

关于郑晓芸的故事得从他们大二那年说起,有一天晚上舞蹈系考试需要借用美术学院的教室。

消息一出,阿磊闻风而动带头前去围观,等他们到了美术楼才发现,获知消息的不只他们,不算宽敞的窗户外早已被一群虎视眈眈的单身汉霸占了。

舞蹈系以女生居多,用张秀才的话说身材那叫一个棒。她们也知道有很多龌龊男对她们垂涎三尺,对外系的男生常是一副冷脸,加上个子普遍较高,所以给人一种不好接近的感觉。

张秀才拼命往人堆里挤,他向来对此类事情最积极,再一看他身边的“同伴”,基本上形态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男生们热火朝天地讨论着哪个女生更漂亮,阿磊一蹦一跳喊着某人的名字。“郑晓芸,郑晓芸……”

教室中间座位的一个扎马尾辫的女孩迟疑了一下,扭头朝窗外看去。

看到阿磊手舞足蹈的模样,女孩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女孩余光瞥了瞥讲台上的监考老师,赶紧捂住了嘴。“等会儿出来找我。”阿磊贴着玻璃,口型夸张。

女孩的目光移到阿磊身旁,正巧与夏凉对视,不知为何夏凉怦然心动,似乎能感受到女孩心动的涟漪。“中间那排的,不许有小动作,赶紧做题!”监考老师猛敲讲桌。

她吐了吐舌头,低下头继续做试卷。“你认识她吗?”夏凉拱了拱身旁的阿磊。“怎么不认识?她可是我高中的学妹,当年学校的十大校花之一,没想到她也考上了这所大学。”

阿磊一脸贼笑地盯着夏凉:“怎么,难道你想追她?”“问一问。”夏凉脸红了。

阿磊拍着夏凉的肩膀说:“本来她是我的备选目标之一,看在我们关系好的分上让给你了,不过事情成不成得靠你自己。”

夏凉发现周围多了许多灼热的目光,识趣地退出围观人群。

监考老师终于受不了外面的喧哗,挥舞着教鞭冲出教室:“你们是哪个班的?在这儿捣乱!”

男生们一哄而散,只有他们四个没有走远,蹲在美术大楼门口闲聊。“我见过那个女生。”欧阳羽开口道。“你也喜欢上我学妹了?”阿磊嬉皮笑脸。“新生入学的时候,我在报到处见过她。”欧阳羽自顾自说道。“提醒你一句,先来后到,我只能帮到小夏。”阿磊拍了拍欧阳羽的肩膀。“呃,要论先来后到,也得是我啊!”张秀才跳出来嚷道。“你就算了,别人看不上你……”“谁说的,说不定别人就喜欢我这型呢!”

阿磊和张秀才吵吵闹闹,一旁的欧阳羽撇撇嘴,摆着臭脸。

考试结束的铃声响起,美术大楼门口人流涌动。“嘿,我在这儿!”阿磊从人堆里找到了郑晓芸。

郑晓芸笑意盈盈向阿磊走来,夏凉他们立马站直了身体。“他们是?”“哦,他们是我室友,”阿磊顺手把夏凉拉到前面,“隆重介绍这位,大画家。”“画家?你画漫画吗?”郑晓芸饶有兴趣地打量夏凉。“不是,我画油画,是油画系的。”夏凉被盯得不好意思。“我挺喜欢油画的,上个星期去市里看了一场画展。”郑晓芸大大方方地微笑。

接下来一阵沉默,夏凉不擅长与陌生人交流,说着说着就会尴尬地停顿下来。“我送你回寝室,”阿磊打破沉默说道,“高中同学很久没见,聊一聊。”

郑晓芸本想推说不用,奈何阿磊已经道德绑架,只好领受他的“好意”。

他们把郑晓芸围在中间,郑晓芸紧紧抱着课本,明显露出不自然的神色。

阿磊也察觉到了这点,对着欧阳羽和张秀才使眼色说:“你们两个先回去,今天辅导员可能会查寝。”“凭什么让我回去啊?”张秀才不满地嚷道。“走了,赖这儿有什么意思。”欧阳羽拽了一把张秀才。

等他们两个走远了,郑晓芸松了一口气,苦笑道:“我不是很喜欢身边跟一帮男生。”“你们每次考试都会被一群男生围观吗?”夏凉问道。“嗯……”郑晓芸昂头想了想,“以前形体考试比较多见,不过都被挡在门外了。”“确实挺麻烦的。”夏凉挠挠头。

阿磊强憋住笑意说:“你们慢慢聊,我就不当电灯泡了。”

说完阿磊追上张秀才和欧阳羽,把空间留给他们两个。“晚上陪着一个陌生女孩,你女朋友不会介意吗?”“我没女朋友,”夏凉转头问郑晓芸,“那你呢?你男朋友不介意吗?”“暂时不会介意。”郑晓芸耸耸肩。

两个人不知不觉间走到了女生宿舍楼下,郑晓芸慢慢踩上门口的台阶,夏凉依然站在原地,动也不动地看着她离开。“你有忘记什么事情吗?”郑晓芸转过身,做了个打电话的手势。

夏凉不明所以,只好傻傻地跟着比画手势。

郑晓芸叹了口气:“你有我电话号码吗?”

夏凉恍然大悟,摸了摸口袋发现没带手机,也无纸和笔,正一筹莫展时,郑晓芸已经撕下草稿本的一角,写上手机号码递给他。“下次见,拜拜。”

夏凉手里捏着那张纸条,呆立半晌,他反射弧向来比较长,还在回想到底发生了什么,忽然意识到郑晓芸在主动示好,他竟激动到大脑一片空白,回去的路上差点撞到电线杆。

说到恋爱,夏凉完全是个白痴,至今恋爱经历为零。

说起来他长相清秀,刚刚一米七的个头,笑起来像个孩子,异性缘并不差,可他从没交过女朋友。

夏凉天生晚熟,直到上了高中,他才对异性有了特别的感觉。可悲剧的是高中时,他在冲刺美术高考,白天上文化课,晚上画画,基本上整个人埋在画稿堆里,手指上永远都有洗不干净的铅笔灰,谈恋爱的事压根没想过。

曾经有个画室的女孩喜欢他,每天都坐在旁边看他画画,但他很少与女孩搭话,画画入了迷甚至忘掉有人在旁边。可怜的女孩枯坐了几个小时,撑着下巴睡着了,哈喇子流了一地。即便如此,夏凉最后连女孩的名字都没记住。

拿到郑晓芸的电话号码,夏凉不知该怎么办,他跑去请教阿磊如何谈恋爱。在夏凉印象中,阿磊可以跟各种各样的女生打成一片,应该是很有女人缘的人,请教他准没错。

阿磊催促夏凉赶紧下手,美女都是抢手货,晚下手一步就是别人的了。他教夏凉发短信约郑晓芸,看到夏凉为斟酌用词苦思冥想时,他干脆抢过手机,直接帮夏凉代劳了。

明天下午五点,足球场见,一起去看电影。

几分钟后手机振动,郑晓芸回了短信。

好呀,不见不散。

阿磊把手机扔给夏凉:“像你这样犹犹豫豫,煮熟的鸭子都飞走了。”

夏凉懵懵懂懂,原来谈恋爱是这样,好像也没什么。

阿磊教了许多约会的招数给夏凉,虽然他的经验基本来自道听途说,但足够让夏凉听得一愣一愣的。“你说穿这样可以吗?”夏凉在镜子前琢磨着自己发型和衣服。他今天穿了件休闲衬衫,配上米色的七分裤,脚上穿白色帆布鞋。“还行,听说现在的小女生都喜欢你这类的小白脸,嗯不对,是小男生,”阿磊摸着下巴,“就是缺了点什么。”

阿磊从床底下拿出一瓶来历不明的古龙香水,对着夏凉一阵猛喷:“给你提个香。”

那瓶香水不喷还好,喷完后夏凉不停打喷嚏。“你给我喷了什么?”“香水啊,约会必备。”说完阿磊也打了个喷嚏。

夏凉扫了一眼闹钟,约好的时间快到了,顾不上一身怪异的香味,他慌慌张张出门,一路小跑。

足球场上有一场小型的比赛,场边的香樟树叶子闪烁着金黄色的光芒。

夏凉抹了抹额头的汗水,平缓下呼吸,走上观众席。

观众席上零星坐着几个嗑瓜子闲聊的人,郑晓芸坐在观众席的第二排长椅中间,整排座椅只有她一个人,很容易认出来。

她用心打扮了一番,隔了几米远都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清香。“嘿,你来挺早的。”夏凉露齿微笑。阿磊说过约会第一印象非常重要,所以一定要面带笑容,但夏凉有点紧张,微笑的幅度太大,仔细观察,能看见他的面部肌肉在抖动。“你迟到了,”郑晓芸伸出手指摇了摇,“第一次约会就迟到,这个习惯可不好啊!”“对……对不起。”“别太紧张了,”郑晓芸主动牵起夏凉的手,“我们走吧。”

夏凉更加紧张了,结结巴巴道:“好……阿嚏!”

劣质古龙水的气味冲上鼻子,夏凉忍不住又打了一个喷嚏。“你真可爱,”郑晓芸笑道,“像个小孩一样。”

夏凉打量着自己穿着,难道是自己的衣服不对?“你今年多大了?”郑晓芸问道。

夏凉报出了自己的年龄,郑晓芸一脸惊讶。“我居然还比你大一岁!”

夏凉是寝室年龄最小的,本来小学入学时间就早,而且读的是五年制小学,所以比一些大学新生的年龄都小也很正常。“我觉得以后,我们应该改称呼,你就叫我姐姐吧。”郑晓芸走路很快,一下就把夏凉甩到身后。

夏凉情绪低落,走得很慢,只见郑晓芸转身招手道:“小弟,快点,看完电影我还跟别人有约呢。”

那场电影放的是什么,夏凉不记得了,他只顾着伸长脖子找郑晓芸。他有点后悔选错了电影院,当晚坐他们旁边的观众都是郑晓芸认识的人,简直跟约好了似的。郑晓芸到处找她的朋友们聊天,把夏凉冷落在一旁。

夏凉吃着爆米花,心不在焉地看电影,时不时听见某个角落爆发出笑声,而他旁边只有一张空座位。

直到观众开始退场,银幕上打出了“The End”的英文,郑晓芸才找到夏凉。“走吧。”这是郑晓芸在近两个小时的时间里对夏凉说的唯一一句话。

从电影院出来,外面是乌山镇最热闹的商业街,各种小吃店百货店,琳琅满目,古色古香的店铺前挂着一长条大红灯笼,柔和的红光映在人们谈笑的脸上。

郑晓芸走路飞快,把夏凉甩在身后,两个人一点儿也不像在约会,倒像姐姐领着胆小的弟弟。

在一个卖饰品的小摊前,郑晓芸停下脚步,手里把玩着一串琉璃珠子编织的手链。“美女,这条手链很适合你的,你戴上试试。”摊主也是个二十出头的女孩,热情地向郑晓芸推销这条手链。

郑晓芸看上去挺喜欢这条手链的,把它戴在了手上,左看右看。“挺好看的。”夏凉插嘴道。“这手链是情侣款的,帅哥你也买一条吧,和你女朋友白头偕老……”

摊主特别能说,把夏凉说心动了,买下了两条手链。

等夏凉攥着手链找郑晓芸时,发现她早就走掉了,踪影全无。

他猜测郑晓芸去逛别的摊子了,于是他沿着街一个商店一个地摊地寻找。

夏凉是典型的路痴,不仅分不清东南西北,连走过很多遍的路都能忘了。从小陪父母出门必须被牵着,一不留神没牵住就走失了,所以他的童年比别人多了些特殊回忆——在派出所的长凳上等人领他回家。

在街上转了几圈后,不知怎么到了一条陌生小巷里。别说找人了,他连自己在哪儿都不知道。

夏凉坐在石凳上休息,浑身黏湿的汗水早已让约会变成了一次糟糕的体验。“咚!”石子掉进水里。

有河水流动的声音,夏凉循着声音走到小巷尽头。郑晓芸抱腿坐在青黑的石阶上,她面前是一条波光粼粼的小河。霓虹的灯光和喧嚣的人群,到这里便戛然而止。

河对岸一扇扇窗户亮着昏黄的灯光,映照在河面上,像一摊摊蜂蜜融进了水里。

夏凉在离郑晓芸两三米远的地方坐下,看着河面。“给你。”夏凉伸出手,掌心躺着那条手链。“啊?你居然买了那条手链,”郑晓芸的眼睛亮了一下。

夏凉给她戴上手链,她的呼吸声穿过夏凉耳边。“忘记你叫什么名字了。”“我叫夏凉。”“夏凉,我记住了,”郑晓芸咯咯地笑出声,“是不是取了这名字,夏天就不怕热了啊?”

夏凉习惯了别人调侃自己名字,低垂目光笑了笑。

河面吹来了一阵微凉的晚风,郑晓芸额头的刘海随风凌乱。“阿嚏!”夏凉捋了捋鼻子,劣质古龙水的气味还未消散。“有点凉了,我们回去吧。”郑晓芸站起身,拍去短裙上的灰尘。“你不是还跟别人有约吗?”“哦,那渣男放我鸽子了。”郑晓芸一脸轻描淡写。

回学校的路上,两人一路无言。

小镇的夜晚拥进了许多大学生模样的情侣,对他们而言,夜生活才刚刚开始。

夏凉与郑晓芸之间像在演一出又无聊又漫长的戏剧,没有人喊结束,于是连剧中人都开始昏沉瞌睡。

偶尔夏凉会与郑晓芸一起吃个夜宵,他们之间话题很少,从小镇集市一头走到另一头,可能一句话也没说。

这样过了一个月,夏凉又约郑晓芸看电影,这次他多了个心眼儿,选择了市区的影院。

夏凉在校门口左等右等,迟迟不见郑晓芸赴约。他知道郑晓芸今天有舞蹈排练,便直接去音乐楼的排练室找她。

不巧,音乐楼的电梯正在维修中,他只好一口气爬了九楼。

当他气喘吁吁敲响排练室的大门后,一个瘦女生探出头来看了看问:“你有什么事吗?”“我找郑晓芸。”夏凉透过打开的缝隙,看见里面很多女生穿着鲜艳的民族服饰在排练。“你等等。”那个女生关上门进去了。

夏凉在外面等了一阵,门开了还是那个瘦女生探出头来说:“你不用等了,晓芸她不在。”

门缝的角度正对着排练室的镜子和把杆,一个女生走到镜子前压腿,镜子上映出她的面容。女生也看到了镜子中夏凉的身影,她停下动作发愣。“哎哎,别傻站着,你以后不能再来了,舞蹈系的排练室不让其他系的男生进来。”瘦女生催促夏凉赶紧离开。

大门咣当一声在他身后关上,他明明看见了郑晓芸,可为什么瘦女生骗他说郑晓芸不在呢?

夏凉晃晃悠悠下楼梯,当他走到一楼时,电梯按钮上的灯亮了,可能刚被修好,箭头显示有部电梯从九楼下来了。

外面忽然下起雨,夏凉站在门口,想等雨小一点儿再走。

身后传来叽叽喳喳的吵闹声,夏凉听出了郑晓芸的声音。不知为何,他心中有些慌张,背过身去,不想让郑晓芸看见。

一行七八个人,有几个男生混在其中。她们互相道别后,只余下其中一个高瘦男生与郑晓芸并肩同行。

高瘦男生早有准备,撑起雨伞,郑晓芸跟他靠得很近,头搁在男生肩膀上。两人说说笑笑,消失在蒙蒙雨幕中。

夏凉脑袋一片空白,他也不打算等雨停,就这样淋着雨走了。

回到寝室,阿磊在玩电脑游戏,屏幕的光亮照在他脸上,雪白一片。夏凉摁下电灯开关,阿磊被突如其来的灯光吓了一跳,摘下耳机。“到晚上了吗?”阿磊望一眼窗外,天已经全黑了,“玩游戏玩得脑袋都晕了。”

夏凉脱下淋湿的外套,头发上的水滴晶莹发亮。“你淋雨回来的啊?看完电影了?”阿磊一连串发问。

夏凉身心疲惫,一句话也不想说,翻身躺到了床上。

他盯着天花板,空白的墙皮上浮现出郑晓芸坐在河边石阶的情景,她举起手看着戴在手腕上的手链,晚风拂动,耀眼的水光中她的面容越来越模糊。

是不是自己身上出了什么问题呢?想得越多,越无法明白。夏凉总算知道自己为什么喜欢绘画了,因为绘画只需要把自己全力倾注在画纸上,不需要管那些似是而非的东西,简单到纯粹。

阿磊的脑袋出现在床边栏杆处,他小声问:“是不是跟晓芸吵架了?”

夏凉摇摇头,连话都很少说,他们怎么可能吵得起来。

他叹了一口气,自己估计是天生不擅长谈恋爱。“是不是有情敌出现了。”阿磊一针见血问道。

夏凉思虑半晌,点了点头。“我说你怎么回事啊,不就是情敌吗,抢回来不就得了。”

夏凉翻了个身,面朝墙壁。“教你一招,”阿磊拿手指捅了捅夏凉的后背,“明天是晓芸的生日,你可以给她一个惊喜。”

明天是郑晓芸的生日,为什么她从来没对自己说过?夏凉心想。“送束鲜花和生日礼物,再吃个饭,她肯定不会拒绝的。”“我觉得没必要了。”“像个男人一样,赶紧起来,我们先去买生日礼物。”阿磊将夏凉拽下床。

阿磊向来看不惯夏凉病恹恹的样子,硬推着他出门了。

两人在商业街上逛了一圈,想来想去买个毛绒玩具更适合,女孩都喜欢毛茸茸的东西。他们在精品店挑了一个半人高的大熊,夏凉本来想买小一点儿的,但阿磊觉得太小没感觉,哄小孩玩的。

结果夏凉驮了头大熊,脑袋埋在大熊的怀抱中,走在校园里享受到百分百的回头率。

他们回到寝室发现人都到齐了,张秀才窝在被子看小黄书,不时发出阵阵淫笑。欧阳羽坐在床边哼着歌脱衣服,看得出来他今天心情不错。“欧阳,听说你交女朋友了。”阿磊朝欧阳羽挤眉弄眼。“听谁说的?”欧阳羽脱光上衣,露出偏瘦但很结实的肌肉。“还用谁说嘛,一个人偷偷在走廊打电话,跟做贼似的,难道还怕我们抢了你女朋友。”

欧阳羽没吭声,他把脱下的衣服塞到衣橱里,拿着香皂毛巾进了卫生间。

哗哗的水声响起,水流似乎溅到脸盆上,叮当乱响。

夏凉把大熊放在自己床上,一半的空间都被大熊占据了,他只能枕着它休息。“秀才,明天是晓芸的生日,我们帮小夏撑撑场面。”阿磊摇了摇张秀才的床铺。

张秀才从被窝里伸出脑袋,抹了抹嘴边的口水,伸出两根手指:“两根鸡腿,不还价。”“成交,事成后小夏请我们每人两根鸡腿。”“呃?”夏凉没想到自己一句话没说就倒欠了每人两根鸡腿。“那说好了,到时候我们堵在女生宿舍门口,等晓芸一出来我们就起哄……”阿磊叙述明天的计划。

欧阳羽在卫生间内重重咳嗽几声。“欧阳你也一起来吧,人多点效果好。”

水声戛然而止,欧阳羽搓着湿漉漉的头发走了出来。“怎么不回我话了?”“我在洗澡,没听清楚,”欧阳羽漫不经心回了一句,躺到床上,没多久发出阵阵鼾声。

张秀才钻进被窝,继续看他的小黄书。

阿磊耸耸肩,既然没人理他,他也懒得费口舌了,打开电脑玩起了游戏。

夏凉抱着大熊不知不觉就睡着了,梦里他回到了高中时代的画室,那个喜欢坐在身旁看他画画的女孩也在。

这次,女孩凑近他耳边,轻轻说了两个字。“傻瓜。”

他茫然转头,还在想女孩为什么说这样的话,却看见女孩的面容仿佛隔着一层磨砂玻璃,模糊不清。

原来他已经不记得女孩的长相了,明明才过了三四年而已。

郑晓芸生日那天,夏凉手捧鲜花站在女生宿舍门口,心里却直打退堂鼓。

阿磊和张秀才坐在不远处的长椅上,那只大熊被他们夹在中间,遭受百般折腾,一会儿做出挥手的姿势,一会儿变成木偶戏的主角。

他们用蜡烛在宿舍楼前的空地上摆出了爱心的造型,只等天黑点亮,燃起一片爱的火光。

许多路过的女生向夏凉投来好奇的目光,夏凉听见各种笑声,汗水涔涔。

他从口袋里掏了半天才掏出手机,因为阿磊说要有惊喜,所以郑晓芸并不知道夏凉此刻站在楼下等她。“喂。”郑晓芸接了电话。“晓芸你在不在寝室?”夏凉舔了舔发干的嘴唇。

电话那头犹豫一下说:“在啊。”“那……那你下楼,我有东西给你。”“你在我楼下!”郑晓芸忽然语调升高。

电话里传来推开窗户的声音,夏凉抬起头看到四楼一个窗户,有人探出身俯视下方。

夏凉刚想打招呼,那个身影又迅速消失了。“嗯……嗯……怎么说呢,”郑晓芸变得语无伦次起来,“你知道我室友特八卦,有什么东西下次再给我,你先回去吧。”“没关系,我顺便认识一下你的室友。”“我大姨妈来了,走不动路。”郑晓芸情急之下谎话连篇。“你大姨妈什么时候来学校的?”“受不了了!”郑晓芸发出一声无奈的呐喊,挂断了电话。

夏凉手足无措,他再傻也知道郑晓芸一点儿都不喜欢这种惊喜,又被阿磊那狗头军师带沟里去了。

不远处的阿磊看出了他的沮丧,边做手势边喊话:“晓芸不在寝室吗?”“我们回去吧。”夏凉耷拉着脑袋,觉得多说一句都费劲。

阿磊着急了,他可不想轻易承认失败,不管三七二十一,点亮了蜡烛,一个烛光连成的爱心出现在女生宿舍楼下。

女生宿舍楼响起阵阵欢呼,张秀才兴奋地举起手,想与女生们打招呼,殊不知女生们欢呼是因为别的事。

只见宿管大妈提着灭火器,雄赳赳气昂昂冲他们而来。

灭火器一开,粉尘喷涌而出,他们站在粉尘团中,瞬间傻掉了,地上的蜡烛全部被扑灭。

宿管大妈冷哼一声,提着灭火器回去了。

他们吃了几口粉尘,叫苦连天,最可怜的是夏凉,他手中的红玫瑰快变成白玫瑰了。

头顶上方传来咯咯的笑声,楼上有几个围观的女生在拿手机拍照。“来,笑一个!”

咔嚓咔嚓,接连不断的拍照声,女生们笑成一团。“去去去,没见过失恋啊。”阿磊挥手试图驱赶她们,但这只让她们笑得更放肆。

夜空响起几声惊雷,不一会儿豆大的雨滴淅沥沥落下。

阿磊和张秀才把夏凉拽到屋檐下,如果没人拉他,他可能站着不动,任凭雨水淋湿自己。

为什么总是雨天?雨水和汗混在一起,潮湿黏稠,浑身都不舒服。心情也粘上了这阴郁的雨水,仿佛陷入沼泽的淤泥中。

一场阵雨过后,初夏的夜晚透着一丝微微的凉意,远方的乌云散去,亮起了几颗耀眼的星星。

大熊最终没能送出去,它成了夏凉的靠枕,每天夜里背靠着看书。

郑晓芸再没回过夏凉的电话,故意躲着不与他见面。

那天傍晚有好事者拍了他们的照片,并且上传到学校的论坛。照片是俯拍角度,有一张照到他们被灭火器袭击浑身白粉的场景,滑稽可笑。帖子被顶到了论坛头条,据说点击率突破了论坛开站以来的记录。

夏凉一时间成了美术学院的名人,他只能每天躲起来画画,来抵消这种关注。

两三个月后,有好事的人偷偷告诉夏凉,郑晓芸和欧阳羽在一起了,有人看到他们去校门口的旅馆开房。

旁观者可能希望看到夏凉气急败坏的样子,但他们的想法落空了,因为无论他们说什么,夏凉都是面无表情,专心做自己的事情。

没人知道夏凉心里想什么,阿磊问起过他心里是否有什么疙瘩,需要帮忙尽管提。但夏凉回以他的只是淡然一笑,不再提关于郑晓芸的任何事。

就当一切从没发生过,或者是突然失忆了也好。

传说投胎的鬼魂在过奈何桥前,必须喝一碗孟婆汤,把前尘旧事忘个一干二净。也曾有人把酒当孟婆汤喝,希望忘记不开心的事,结果喝得酩酊大醉,举杯消愁愁更愁。

但夏凉这瓶酒越喝记起的事就越多,干脆放下酒瓶,一个人走到屋外。

庭院的草木染上一层金黄色的光晕,虫鸣如交响曲,在耳边缭绕不绝。夏凉坐在门前的台阶上,晚风拂过脸庞,常春藤的叶子簌簌作响。

月亮慢慢升上屋脊,白茫茫的月光照亮了整个庭院。夏凉感觉醉意消得差不多了,起身回屋。

阿磊躺在客厅的地板上一动也不动,走近一看,他抱着酒瓶正呼呼大睡,怎么摇也摇不醒。

夏凉只好把他拖进卧室,费了吃奶的力挪到床上。床上只有床板,所幸现在是夏天,不然睡到半夜就难受了。

他把凉席铺在地板上,搬入新居的第一晚就这样凑合睡了。

因为喝了酒,夏凉肚子不舒服,翻来覆去睡不着。在半梦半醒间,他听见开门的声音,有人进了客厅,穿着拖鞋走动。水流敲击脸盆噼里啪啦地响,然后拧开燃气灶,似乎在煮着什么,香气四溢。

闻到那香气,夏凉的肚子不禁咕咕直叫,今天忙活了半天,晚上根本没吃什么食物。比起食物,夏凉现在更想喝水,嗓子都要冒烟了。他记得厨房有热水瓶,是另一位房客的。

夏凉小心翼翼推开门,灯光下弥漫着一团氤氲,一个二十多岁模样的女孩坐在餐桌旁,吃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面。女孩看见有陌生人在,停下筷子,眼神带有些许戒备。

客厅的地板被擦干净了,水渍亮闪闪一片,空啤酒瓶也被收拾好,挨着墙角堆放。“不好意思,本来我应该收拾干净的。”夏凉挠挠头,刚搬进来就麻烦别人。“没关系,我看到了就帮忙收拾一下。”也许是看到夏凉态度诚恳,女孩的神情放松了一点儿。

夏凉指了指灶台上的热水瓶:“可以……可以给我喝点开水吗?”

女孩点点头。夏凉抓起热水瓶,发现自己没有杯子,又向女孩借了一只碗。“等等,先别喝。”女孩制止住夏凉。

她转身走进了自己的房间,拿来另外一个热水瓶。“我想起来那个热水瓶放了好几天了,”女孩给夏凉倒上水,“这水是今天早上烧的,比较新鲜。”

夏凉喝了半碗水,嗓子好受多了,于是跟女孩交谈起来。“你……是住在对面房间的?”夏凉虽然能猜到,但还是问一下比较好。“嗯,我叫余雪曼。”“我叫夏凉,是附近大学的学生,不是什么不三不四的人,这次和朋友一起喝点酒,等我开学了就不会打扰到你了。”夏凉忙为自己澄清。“我白天也经常不在这儿,没什么打扰不打扰的,”余雪曼说话很客气,“对了,小兰是你什么人?”“小兰?”夏凉想起了阿磊口中的兰哥,“哦,她把房间转租给我了。”“这样啊,她好像是说过要转租……”余雪曼搅拌着面条,迟迟没吃一口。“你也是S师大的学生吗?”

因为离学校近,乌山镇住了很多大学生,夏凉猜测余雪曼是不是准备考研的学生。“不是,我在市里一家咖啡馆当服务员。”“当服务员很累吧?”“还好,老板挺照顾我的……”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闲聊着,夏凉不争气的肚子又咕咕叫了。“锅里还有面条,我给你盛一碗。”余雪曼笑了笑。

她应该是一个很善解人意的女孩,夏凉对她的第一印象很好。

余雪曼脸上不施粉黛,却白皙透亮,一头乌黑的长发柔顺地垂至肩前,衣服是亚麻材质的灰色连衣裙,看上去清新淡雅。“我自己来盛。”夏凉嘴上这么说,却一点儿也没插上手,余雪曼很快把面端了上来。

热气迎面扑来,夏凉眼前这碗面可算得上是丰盛了,面上覆着豆芽、木耳丝和葱花,分成两半的酱鸡蛋。吃上一口面,肉汤的浓郁在嘴里回味良久。“好好吃。”夏凉由衷地赞赏。“这是我做的日式豚骨拉面,因为中午时间不够,汤没有熬好。”“不会不会,我觉得可以把学校附近的拉面馆甩出一条街了。”

夏凉几口就吃光了大半碗面,他平常吃饭并不会狼吞虎咽,要怪就怪这面实在太好吃了,又赶上他正饿着肚子。“慢点儿,别噎着了。”

在这个静谧的夏夜,前一刻还互不相识的俩人,现在相对而坐吃着面,不用说多少话,就已经拉近了他们的距离。

吃完了面,夏凉抢先一步把碗筷洗了,余雪曼收拾着餐桌。

夏凉擦了擦额头的汗,把洗好的碗筷放进碗柜里。“时候不早了,那……”余雪曼擦干净手,看了看夏凉。“哦,那晚安。”“明天早上见。”“早上见。”

等到客厅一片漆黑,余雪曼关上了门,夏凉才回到自己房间。

躺在凉席上,夏凉侧耳倾听夜晚的交响曲,除了幽幽的虫鸣,还有阿磊颇有节奏的呼噜声。

将近凌晨的时分下了一场小雨,雨声淅淅沥沥,潜入夏凉的梦境,宛如一场戏剧开始的掌声。Chapter 3合租生活你的牙刷有特别的清香同用一个洗手池、一张餐桌身边有一群可爱的朋友再没有比这更好的了

清晨,夏凉揉揉酸痛的脖子,昨晚枕头太硬,睡得很不舒服。他顶着蓬头乱发开门,走到洗手池边,收纳架上有牙刷、牙膏和水杯,他顺手拿了过来。

牙刷是湿的,有人用过。这时他才猛然惊醒,自己匆忙搬过来,还没来得及带洗漱用品。

手上的牙刷是对门房客的,一个名叫余雪曼的女孩。

而且昨晚还吃了一碗她煮的面条,嘴里仍然残留着浓汤的味道。夏凉看着湿漉漉的牙刷发呆。

从未想到过会与陌生女孩生活在一个屋檐下,在上大学之前,他住在舒适的家里,饭来张口衣来伸手,自然不会有合租的经历,更不可能与女生合租,同用一个洗手池、一张餐桌……夏凉晃了晃脑袋,提醒自己别胡思乱想了。

他随便冲洗一下脸,然后去叫阿磊起床。

阿磊四仰八叉躺在床上,嘴里呼呼吐着气,昨天抱着的酒瓶滚落到地上,残余的啤酒散发着浓浓的酒臭。

夏凉戳了戳阿磊裸露的肚皮,他咂巴几下嘴,翻个身接着睡了。逼得夏凉使出绝招,把阿磊散发浓浓汗臭味的T恤盖到他脸上。“现在是暑假,又不用上课。”阿磊终于被熏醒了,嘟囔着伸懒腰。“你不是说今天得去家里包子铺帮忙吗?”“现在几点了?”“八点多了。”

阿磊闻言大吃一惊,原本眯成缝的眼睛立马瞪圆了:“糟糕!这下我爸要骂死我了。”

他穿起拖鞋,脸也没洗就往外跑,没过一会儿庭院内“啪”的一声水花四溅。

阿磊呆立在庭院中,眨巴着眼睛,白色的T恤全被水浸透了,跟穿了肉色薄纱内衣一样,水流顺着下巴流淌,一喘气嘴里还喷出了一大团水。“抱歉抱歉,刚才没看见你。”一个穿黑色职业装的女孩慌慌张张拿了一条毛巾,帮阿磊擦拭着脸上的水。“我上班要迟到了,你把湿衣服放我那儿,我帮你洗。”她指了指东面的厢房。

她看起来很着急,额头的汗都快把妆弄花了。“我没事儿,你去上班吧。”阿磊接过毛巾,擦了擦头发。“谢谢你了,衣服我会帮你洗的。”女人一脸歉意地微笑,扎起头发匆匆忙忙出门。

阿磊找夏凉要了一条短裤,把湿透的衣服裤子脱下,挂在庭院的晾衣绳上,自己打着赤膊坐在台阶上晒太阳。“不怕被你爸妈骂了?”夏凉也一屁股坐在台阶上。“算了,就算现在赶回去也难逃一劫。”

今天阳光明媚,他们眯起眼望着湛蓝的天空,神思跟随着洁白无瑕的云朵游荡。“那女孩叫什么名字啊?”阿磊托着下巴,若有所思,“除了我妈,从来没有女人这么温柔地给我擦脸。”“那是因为她不小心泼了你一身水。”

阿磊一副花痴状,故意揭穿他的想象也没用。“她应该只会把你当弟弟看待吧。”夏凉的心莫名微疼,他想到了郑晓芸。“你不懂,”阿磊嘴角露出谜之微笑,站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尘,“爱可以超越时间和空间的界限。”

夏凉看着阿磊回屋里,心里怀疑那盆水是不是把他脑袋淋坏了。

晒在外面的衣服很快就干了,临走前阿磊攀着夏凉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小夏,帮我个忙。”“帮我打听隔壁那女孩的名字,最好可以要到手机号码。”阿磊冲夏凉眨眨眼睛。

不等夏凉答应,阿磊就晃晃悠悠出门了。

阿磊总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身边有不少女性朋友,但只限于嘻嘻哈哈一起玩闹而已。他对爱情最常说的一句话就是随缘,不知道这次缘分是不是真的来了。

夏凉在客厅安好画架,给画板铺上一层白纸,轻车熟路起稿,手中的铅笔在纸上飞舞。眼前的茶几上凌乱摆着一堆杂物,有抽纸盒、书本、中午吃剩的方便面桶……

他在练习静物素描。两三个钟头过去,他擦擦额头的汗,脸上又多了几个黑印。

炎热的午后,倦意阵阵袭来,夏凉放下铅笔,躺到沙发上,电风扇对着他呼呼地吹。

闭上眼睛,回忆起以往的夏天,似乎所有关于夏天的记忆都带着昏黄的色调,闷热困顿,无所事事。

电风扇无休止地转动,屋檐下的风铃发出清脆的声音,催人入眠。

快要睡着时,夏凉听见微风带来轻柔的哼唱声,有人在边弹吉他边唱歌。他好奇地坐起身,推门而出,庭院里空无一人,吉他弹唱声越来越清晰。

他循着歌声走到了隔壁的厢房前,偷偷趴在窗户外。

凌乱的房间内,一个留着长发的男生跷腿坐在床沿,一脸陶醉地弹着吉他,手指在琴弦上飞快地移动。

脏兮兮的衣服随意扔在床上,堆成小山。男生脚边叠着一摞唱片,床头的墙壁贴着几张摇滚海报,夏凉只知道其中一张是绿洲乐队的海报。黑白的画面,主唱站在中间一副放荡不羁的样子。

啪!夏凉一不留神撞到窗户玻璃上,揉着额头倒吸口冷气。“谁?”长发男停止弹奏,警觉地扭过头。

夏凉摸着被磕肿的额头,尴尬地打招呼:“嘿,你刚才唱得挺好听的。”“是嘛,我即兴弹唱了一下,还没想好歌词。”

出乎意料,长发男很高兴,并没有因为他的打扰而动怒。“这是绿洲乐队的海报?”夏凉隔着窗户用手指墙上。“对,你也喜欢他们的音乐吗?”

其实夏凉只听过绿洲乐队几首有名的歌曲,用手机下载歌曲时,和一堆英文歌一股脑儿下进去的。他不像长发男对某种音乐狂热喜爱,赋予音乐特殊的含义,对他而言音乐只是音乐。

长发男以为遇见知己,连忙打开门,邀请夏凉进来。这间屋子比夏凉那间要小得多,适合一个人居住,空气里弥漫汗水发酵的气味。“夏天就是麻烦,天天得换衣服。”长发男把脏衣服卷成一团,扔进了水桶里。

夏凉捡起地上的唱片,一张张翻看,有披头士、枪炮玫瑰、绿洲乐队等老牌乐队,更多是不认识的摇滚唱片。其中一张,封面是一根黄色的香蕉,没有其他装饰,无法分辨是什么音乐。“这支乐队叫地下丝绒,封面很酷吧。”长发男凑到夏凉身边,突然说道。

他抱着吉他,手指轻轻扫弦,哼唱起一段英文歌曲。“这首歌叫Sunday Morning,我最喜欢的歌之一。”

长发男名叫苍海,是S师大音乐专业的学生,和夏凉一样,今年已经大三了。他特能侃,嘴一开闸便止不住了。

苍海说自己已经独居校外一年多了,室友不喜欢听他放摇滚乐,再加上他生活邋遢,于是被赶了出去。不过,他一个人住在“流云小舍”,倒乐得自在。

他透露自己在学校组建了一支摇滚乐队,说出了乐队名,夏凉回忆起来有点印象,似乎在某次社团活动上见过。不过因为演出机会少,乐队成员若即若离,连固定的排练场地都没有。

看见夏凉很喜欢自己收藏的唱片,苍海干脆把压箱底的货搬了出来,也不嫌灰尘大,全倒在了床上。“你从哪儿买到这些唱片的?”夏凉好奇问道。现在早已不是唱片时代,没人会揣着一块铁饼似的CD机听歌。“唉……”苍海长叹一声。

他说起了前两天在一个熟识的打口碟贩子家里淘货的事,打口碟贩子忧伤地告诉他,自己要转行了,没人买打口碟,连货都进不到了。

苍海抱着最后一次淘来的打口碟,在公交车上,难受得想哭。“这张唱片就是当时淘来的,”苍海将印着香蕉的唱片盒打开,“我早就怀疑那家伙藏了私货,直到快干不下去了,才把好东西亮出来……”

苍海将唱片塞进CD机,按下播放键。

低声的浅唱,伴随着迷幻的节奏,随性洒脱,慵懒的因子弥漫在空气里。

听着让人晕乎乎的摇滚,时间不知不觉就过去了。

夕阳西下,走廊的柱子投下憧憧阴影。有人穿过花圃,高跟鞋踩在青石板上。

夏凉走到窗前观望,是那个泼了阿磊一身水的女孩。她弯腰脱鞋时,忽然想起什么,停下手上的动作,向夏凉的屋子走去。“雪曼,你在家吗?”她边敲门边喊道。“你是找阿磊,还是找余雪曼?”

夏凉突然在她身后开口说话,把她吓了一跳。“吓死我了,”她抚了抚胸口,“我来洗早上弄脏的衣服。”“不用了,衣服已经洗干净了。”“这样啊,谢谢你们了。”她转身要走。

夏凉想起早上阿磊的嘱咐,连忙喊住她:“等等,把你手机号码留下来吧。”

她诧异地看着夏凉,突然被一个陌生人问手机号码,任谁都会感到奇怪。

夏凉支支吾吾补充道:“呃……我怕阿磊得个伤风感冒什么的。”“我知道了,”她爽朗一笑,从手提包里拿出了一张名片,递给夏凉,“上面有我的手机号码。”

夏凉看了看名片,原来她的名字叫采萱,是一家证券公司的客户经理。“小弟弟,可以放我走了吗?”采萱无奈地笑了笑。“嗯。”夏凉尴尬地回道。“对了,你刚才说早上那黑不溜秋的小子叫阿磊,是吧?我记住他的名字了。”

夜幕降临,夏凉坐在画架前,肚子里胃液翻腾。中午不应该吃泡面,现在打个嗝全是泡面味,那味道让他分分钟想吐。

他此刻无比怀念妈妈做的菜,一盘盘糖醋排骨、香煎豆腐、油焖大虾……飘过他的脑海。

夏凉突然闻到一阵肉香,是熟悉的红烧肉香味,闻着令人垂涎欲滴。

他一路循着香气走到采萱的窗前,隔着玻璃可怜巴巴看着餐桌上色泽诱人的菜肴,咽了咽唾沫。

采萱背对着他在切菜,旁边的砂锅腾腾冒着热气,浓郁的肉香飘散在空气中。

咕噜!夏凉耳边响起了口水吞咽声,他摸摸喉咙,声音是哪儿发出来的?转头一看,把他吓了一跳,苍海神不知鬼不觉与他站成一排,两眼直勾勾盯着灶上那锅红烧肉。

采萱把切好的黄瓜拿来摆盘,转身后吓得更惨,手上的菜刀差点掉到地上。“你们要把我吓死了!”采萱抚抚胸脯,又好气又好笑地对他们说,“快进来吧,口水都要糊在玻璃上了。”

夏凉还在犹豫,苍海已经嗖地一下进了屋子,端端正正坐在餐桌前,看他一副早就等着采萱说这句话的样子,平常应该没少来蹭饭。“外头那个小弟弟,你叫什么名字?”“他叫夏凉,跟余雪曼住一块儿,”苍海替他回答了,“你快进来,没事的,萱姐人很好。”

在美食的诱惑下,苍海摇滚青年的形象彻底毁于一旦。“哎……哎,你忘了规矩吗?坐得舒服吗?”采萱揪住了苍海耳朵,“想吃白食?赶紧给我打下手。”“我来打下手。”夏凉终于找到一个理由进屋。

采萱松开手,苍海揉着被揪红的耳朵。“会切菜吗?”

夏凉摇摇头。“会洗菜吧。”

夏凉点点头。其实他在家从不下厨,连洗碗都很少洗。

采萱扔给他一捆白菜:“把菜洗了。”“萱姐,你一个人住吗?”夏凉洗着菜,随口一问。“对啊,说到这个,你跟雪曼合租有经过人家同意吗?”

夏凉摇摇头:“是别人转租给我的。”

采萱恍然大悟,拍了下额头:“肯定是小兰那家伙,都说了必须转租给女生。”“记着男女有别,你可不许占雪曼便宜。”采萱拿勺子指着夏凉。

夏凉条件反射地举起双手,一把菜叶上的水珠洒到脸上。“看你还算老实的份上,就不追究了,”采萱笑个不停,“把坏掉的菜叶摘了。”

夏凉点点头,继续低头认真剥菜叶。

采萱端菜上桌,冷不丁看见苍海偷吃了一块肉,被采萱发现后,故作镇定舔了舔嘴唇。“怎么跟照顾两个熊孩子似的。”采萱扶着额头哀叹。

等她回头看夏凉的白菜剥得怎么样了,又傻眼了,整棵白菜只剩下一个白菜帮子,菜叶全在垃圾篓里。

夏凉握着白菜帮子,挠挠后脑勺,再一次露出不好意思的表情。

采萱差点没晕倒,恨不得抄起平底锅,一人脑袋上敲一下。

热气腾腾的砂锅端上桌了,掀开锅盖,肥嫩的红烧肉在锅内吱吱冒油,香气四溢。“先跟你们说好,在雪曼来之前,你们不许动筷子。”采萱盯着他们两个。

三个人托着下巴,苦苦等待余雪曼下班回家。

等到砂锅的热气都散了,苍海趴在餐桌上昏睡,终于听见院子大门有了动静,采萱立马出门招呼。“雪曼,来这边。”

余雪曼几乎是被推进来的,采萱把她按在桌前。“今天是什么节日吗?”余雪曼看见满座佳肴,还附带两个蹭饭的,有些奇怪。“你猜。”“我猜不到。”余雪曼嘴角露出两个小酒窝。“你看这个就知道了。”采萱打开冰箱,端出了一锅冰镇银耳莲子汤。

余雪曼依然不明所以,歪着头看采萱。“一年前的这个日子,我刚搬来‘流云小舍’,热得快中暑了,你请我喝了一碗冰镇银耳莲子汤,我至今都觉得那是我喝过最好喝的银耳莲子汤。”“啊?你来这儿有一年了,那么说我已经住了有三年了。”余雪曼感慨万分。

采萱给余雪曼盛上一碗银耳莲子汤,余雪曼喝了一口,忍不住夸赞:“比我做得好喝多了。”“哪有,我的厨艺还是跟你学的。”采萱得意扬扬揉揉鼻子。

听者有心,夏凉小心翼翼地问余雪曼:“可以教我炒菜吗?”“当然可以。”余雪曼当即答应。

采萱猛拍夏凉后背:“傻小子,别想歪啊,雪曼可比你要大,按说你应该叫她雪曼姐。”“真的吗?你看上去比我还小。”夏凉惊讶。

两人互报了自己的出生年份,余雪曼比夏凉大三岁。“女大三抱金砖,你赚大了。”苍海插嘴道。“去去,赶紧吃你的,别没事起哄,”采萱用红烧肉堵住苍海的嘴。

余雪曼和夏凉继续聊着关于厨艺的话题。“其实我的厨艺也是跟店长学的。”“店长?是不是上次送你回家的帅哥?骑了一辆很拉风的哈雷摩托,我隔着窗户足足看了半个钟头。”采萱好奇道。“啊?原来你偷看我们,我明天上班必须转告店长,小心花痴。”“万一我把你们店长抢走了,可别哭鼻子。”

“……”

女生之间一旦聊起天,夏凉完全插不上嘴,只能当个旁听。

夏凉搬出学校时,曾经担心会不会太孤僻了,跟社会脱节,待在一个暗无天日的小破屋内,像苦行僧一样修炼画技,现在看来是多虑了。

他开始喜欢上这个地方,美好安静的庭院,一群爱笑爱闹又单纯的朋友,只会发生在故事里的情景出现在现实生活中,一扫一年多以来的阴霾。“消夏音乐会现在开始!”苍海抱着吉他,大力扫弦。

他们散坐在庭院内,晒了一天的花草散发出阵阵清香,虫鸣响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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