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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20-10-04 16:16: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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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丁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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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霉的奥多

倒霉的奥多试读:

版权信息书名:倒霉的奥多作者:丁川设计:李洪达排版:郝禾出版时间:2018-04-01ISBN:9786306699131本书由北京磨铁数盟信息技术有限公司授权北京当当科文电子商务有限公司制作与发行。— · 版权所有 侵权必究 · —01暴力的袋鼠“这家伙儿是谁?”

我站在卫生间里,对着镜子里的自己说。

说正经的,我真的不认识镜子里的这个家伙儿,但他现在却是我。让我想想,该从哪说起……

事情是这样的,早上醒来的时候,我发现自己被捆绑在一张白色的大床上,身上光溜溜的,脑袋也好痛。我的周围很陌生,这不是我的家,我的房间没那么大,也没那么乱,还到处都是香水的气味。

我想一定发生了什么,短短的5到10秒钟,我的脑袋闪过无数的想法。

我的第一反应当然是在做梦,而且还是个陈词滥调的梦,就像很多爆米花电影常用的开场一样:长相帅气的男主角从某个陌生的地方醒来,发现自己身处危险之中,他必须不停地寻找线索,直到打败既邪恶又弱智的反派,然后电影结束。但亲爱的,这不是梦,你见过哪部电影的主角,一开场就被捆绑的像个性虐待者一样……

我的第二反应是喝醉了,脑袋才会这么痛。实际情况是,我并不怎么喝酒,就连啤酒都很少喝。我对酒精过敏,所以可乐才是我的最爱。

我的第三反应,这个就有些扯蛋了。我先是被人迷晕了,再被人绑架了。让人想不明白的是,作为一个穷得叮当响的穷光蛋,我究竟有什么值得被绑架的地方呢,我自己都想知道。

我大喊了一声,没有人回答。

我的鼻子有些痒,转身在枕头上蹭了下。既然暂时想不到被绑的原因,就先不想了。我想解开手上的绳子,去卫生间洗下脸。绳子绑得并不紧,用嘴咬住绳子的一头,轻轻一拉,就解开了。

我不再看自己的身体,全身光溜溜的,再看也还是这些。我从床上走下来,捡起一条扔在地上的牛仔裤,又找来一件灰色T恤。在房间的一处角落,我还看到一瓶空的巴克法斯特,这是一种具有超强破坏力的英格兰神酒,它能让你迅速进入状态,也是当地小流氓的标配。

这酒在我们这儿并不好找,我只在派对上见朋友喝过一次。他说那味道算不上多好,有点像黑加仑混上咳嗽水,不过两三口过后,你就根本不会在乎它是什么味道了。喝完之后,他用酒瓶直接干翻了一个家伙儿,然后冲上大街狂喊:“都是巴克法斯特让我干的!”

难道我是因为喝这个才头痛的?我不知道。现在脑袋浑浑噩噩的,就算你说我曾经吻过一只癞蛤蟆,我都可能相信。我继续走着,来到房间的卫生间。然而不看镜子还好,一看可真把我吓坏了,这也就是为什么最开始我会大喊大叫的原因了。

这不是我的脸,也不是我的身体。虽然他的身材与我差不多,但他的眼睛却是天蓝色的,而我是棕褐色的。他的头发有些长,我的很短。在他的鼻子左侧,还有颗浅色的痣,而我的脸上什么也没有。总而言之,这个家伙儿根本不是我,我也比他帅气多了……(原谅我的臭不要脸……)

亲爱的,偷偷告诉你,其实我把衣服又脱了,然后发现,他的右屁股上还有颗心形的痣……

看着这个家伙儿的脸,我使劲儿地拍了拍脑袋,虽然还是很痛,不过必须要想起点什么了。我再次调动所有的脑细胞,以每秒3600圈的转数,玩命地回忆着最近发生的事情。

我先是想到了飞机,因为我就是个特技飞行员。接着是本书,一本烂俗的畅销小说,宣传得的花里胡哨,看起来只想让人撕了睡觉,这也没什么奇怪的。然后是公寓的钥匙、钱包、一首皇后乐队的歌、没喝完的咖啡、雨水……对,雨水!

我想起来了!我想起来是怎么回事了!

那是一个下着小雨的晚上,我穿着黑色皮夹克,漫不经心地走在公园的小路上。然而,就在我幻想着,如何与一个浑身散发着焦糖味的姑娘,度过这个湿漉漉夜晚的时候。我的眼前突然一片白光,接着轰隆一声巨响,周围的一切都被颠倒了过来,声音也被拉得很长很长,那种感觉就像坐过山车一样。当我再睁开眼睛时,已经躺在了地上。

是的,我被闪电击中了。

亲爱的,以前我一直认为,如果被闪电劈中,还能够活下来的人,都会获得超能力,就像闪电侠一样。但现在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除了满身的焦煳味与钻心的疼痛外,屁能力都没有。

最初的那会儿,我的大脑一片空白,无法感知脑袋之外的任何部位,几乎完全麻木了。不过很快,力量又慢慢爬回身体,我开始恢复知觉。随着知觉的恢复,灼烧般的疼痛也随之而来,身体的每一寸都像是遭受酷刑般发痛。

我想要从地上爬起来,却没有足够的力气。我想向路过的行人求救,也喊不出来。最后,我只能像块半熟的烤肉一样,毫无生气地躺在地上,一动也不动。奇怪的是,被闪电击中时,我的皮夹克居然毫发无损,可里面的T恤却被撕成了碎片。我感受到一种血腥刺痛的灼烧感,从肩膀一直延伸到左脚。

人们常说,闪电不会两次击中同一个地方。但是,当它连续击中同一个地方,而且还是同一个人的时候。你应该做的事情不是去医院,也不是去买彩票,而是好好思考下人生。你知道,据全球雷电卫星观测统计,全世界每年发生雷电灾害约19982起,其中雷击伤亡事件约4594起,造成约3832人死亡。如果全球人口按65亿来计算的话,那么每个人被雷劈的概率为:4594/6500000000,也就是大约760万分之一。而连续两次呢,这个概率简直比一对儿黑人夫妇生下一对儿白人双胞胎的概率还低……

没错儿,就在几分钟后,我艰难地站起来,为自己坚强意志感到骄傲的时候,一道闪电又落了下来,它又准确无误地击中了我……

这一次,我没有感到一点痛苦,也没有一点恐惧。时间好像变慢了,我清晰地看到,我的耳钉、衣服的碎片、身上的硬币以及藏在口袋里多年没机会用上的“小雨衣”……它们全部从我眼前飞了出去。

看着那些缓慢飞出去的东西,我突然想到曾经有个朋友问我,如果他被蜘蛛咬了一口,又被闪电劈了一下,应该叫他“霹雳蜘蛛侠”,还是“蜘蛛闪电侠”?我当时没想好怎么回答他,但此刻对于我的这种情况,我想我完全可以叫作“耐劈的倒霉侠”了吧,也完全可以写进1000种倒霉的死法里了吧。

这就是我能记住的最后一件事情。

难道说我死翘翘了?还灵魂附体到了这个家伙儿身上?

我不相信,我不相信,这太诡异了,实在太诡异了,世界上怎么可能会有这种事情!这一定是幻觉,对,一定以及肯定是幻觉,可我既不嗑药与也不吃迷幻蘑菇啊……

我想到了“时间”,我清晰地记得上次约会是在2003年的9月23号,恰好是周五的晚上。我跑回卧室,拿起床边的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是2004年3月16号,3月16号……我惊住了,整整半年过去了,我居然毫无知觉,就好像睡了一觉。

接着我又想到了警察,但是他们来的话,又该怎么说呢?“嗨,我上了这个家伙儿的身体”还是“我被这个家伙儿上了”?如果他们要问具体怎么上的话,我再说“你相信这个世界存在某种神秘的未知。如果你不信的话,看这儿,看这儿,看我的眼睛,你能看到另外一个灵魂吗?”

这绝对不行啊!

就在我考虑到底该怎么办的时候,楼下传来一阵奇怪的声音,“咚、咚、咚”的,像是有人在敲门一样。以现在的情况,会是谁在敲门呢,“我”的家人或者朋友?肯定不可能是什么杀手,他们才没那么有礼貌呢。不过出于安全考虑,我是不是该准备一下呢,比如找个东西当作武器?

声音又传了过来,我看着脏乱的房间,拿起地上的空酒瓶,走出房间。

亲爱的,我想你一定猜不到是什么发出的声音,是一只袋鼠!一只红褐色的成年袋鼠!它站立着,看起来与我差不多高,正带着一副拳击手套,从房子外敲击着落地窗的玻璃。

这里怎么会有一只袋鼠?还带着拳击手套?难道我现在是在澳大利亚?就是那个羊比人还多的袋鼠王国?

我越来越迷惑了,因为除了袋鼠外,房子的客厅也是一片狼藉。我猜昨天这里肯定有场疯狂而又迷乱的狂欢派对。光滑的地板上到处都是空的啤酒瓶,桌子已经散了架,茶几也东倒西歪,就连沉重的沙发也都翻了个儿,四条小细腿齐刷刷地伸向天空,仿佛咽了气。在一片乱糟糟的家什中,一条金枪鱼还被挂在了墙上。

透过房子的落地窗,我还看了下周围。一眼看去,房子的附近到处都是草坪,只有几座灰顶别墅零散地分布在四周,宽阔的马路上没有一个人,好像郊区一样。

我从楼梯走下来,那只袋鼠没有任何反应,它完全忽略我的存在,好像我是空气一样。它还在不停地敲击着玻璃,我不明白它为什么这样做,但那咚咚的敲击声让人感到有些心烦。

亲爱的,你知道,我现在已经够烦的了,可没心思再去理会一只愚蠢的袋鼠。我只想将它尽快赶走,然后去附近的房子问下,赶紧搞清自己的状况。于是,我隔着玻璃,对着那只袋鼠大声说:“走开!”“回到你的地方去!”

我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比划着,示意它离开房子。可不管我怎么比划,那只袋鼠依然纹丝不动。它只是静静地看着我,没有声音,也没有动作。难道它是想让我帮忙摘掉手套?这不是没可能,不然它为什么一直站在原地呢?我决定试一下。

我穿过杂乱的客厅,来到房子外,站在离它一米远的位置。这时,那个家伙儿才开始注意我。它转过身,眼睛斜视地看着我,眼神中仿佛还带着一丝小小的鄙视……“不要动!”

我又说了句,就在我走向它,想要帮它摘掉手套的时候,2004年度最佳悲剧奖产生了……

亲爱的,如果不是必须要说的话,我可真想跳过下面这段啊,因为实在是太丢脸了……

看着我向前走近一些,那个家伙儿像是开启防御姿态一样。它先是用粗壮的尾巴作为支撑,然后身体微微往后倾斜,等到我又走近一步时,它猛然向前一跳。

一拳,仅仅只是一拳……我甚至都没来得及躲闪,整个人就晕了过去……也就是从那以后,每当我看到袋鼠,总会想起那个羞耻的早晨……

如果最后非得说句获奖感言的话,那就是:我恨袋鼠!02北方的纳努克

这是梦?

这又不是梦,梦没那么真实。

这种感觉很奇妙,我的身体完全不受控制,仿佛失去重力一样,只要风轻轻一吹,我就可以飘起来。更神奇的是,这时的世界像被定格了一样,不管是街上的行人,树上的鸟儿,还是跳起来的猫,它们统统都静止了,只有我是可以移动的。

随着轻风的吹拂,我像个气球一样,被吹到了一座公园。在远方的一处角落,我看到有个漂亮的姑娘,她坐在长椅上,一手拿着书,一手拿着冰淇淋,眼睛看着远方。我不知道她在看什么。我试着“游”向她,但没有用,不管我怎么挥动胳膊,都无法控制自己,也无法控制方向,最后还是风把我吹向了她。我们越来越近,在经过她身边的时候,我咬了口她的冰激凌。别说,味道真不错,巧克力味的。

刚咬完那口,世界就发生了变化。很快,我又被吹到了一片宁静的湖泊。在映衬着雪山与松树的湖面上,只要轻轻一踩,就可以跳出很远,如同月球上行走的宇航员一样。我像个孩子一样,在水面上跳来跳去,但没跳多久,世界又变化了,接着是一片茂密的森林。

在这里,我看到了一只浣熊,它站在树枝上,仰望着天空,伸出黑乎乎的小爪子,像是在请求拥抱似的。老实说,长这么大,我还真没去过动物园呢,也没亲眼见过浣熊。于是,我再一次试着“游”向它,还是没有用,我依然无法控制自己。

我继续飘着,就在快要落到地面的时候,一阵强风吹了过来。这次,我被吹地翻了好几个跟头。在翻转的同时,周围的环境也跟着我一块旋转,一会儿从沙漠转到荒野,一会儿又从苔原转到峡湾。最后,当停下来的时候,我来到了一片白茫茫的大陆。漫天的大雪中,我看到一个人影正在行走着。我不知道他是谁,也无法看清他的脸。直到最后撞向了他,然后我就醒了过来。

这是哪儿?这个人又是谁?

我不知道,我吃惊地看着自己。我穿着一件兽皮大衣,躺在一张雪砌成的床上。我的周围到处都是雪砖,这样说可能有些不够严谨,应该说是雪屋。它的直径大概有五米左右,由一块块雪砖垒成,如同一口大锅扣在地上。冰冷的墙壁上,有一扇只透光不透气的小窗,它看上去像是块薄薄的雪板,很有特点。“锅”的把手处,是一扇门,它非常矮小,门道极低,简直可以算是个洞了,个子高的人肯定要爬着出去。在洞的旁边,有着一堆破旧的工具,其中有鱼叉、护目镜、锋利的小刀,以及一把22口径的来福枪,那把枪看上去被用过很多次了,黏在上面的绝缘胶带已被磨损殆尽。

这个家伙儿是个猎人?我不确定,不过有点可以确定的是,我这几个月都不用愁吃的了。因为与工具紧挨着的,还有一堆食物。说是食物,还不是我们传统的那些食物,而是一堆肉。我数了数,至少有五只海豹、几十条鲑鱼、两头驯鹿,它们被堆放在一块木板上,足够一个人吃上几个月了。

看着这些工具与食物,以及冰冷的雪屋,我立刻想到一个古老的人群:因纽特人!只有他们才会这么做。想不到在二十一世纪的今天,居然还会有人保持这样的生活方式。

为了验证这个想法,我立即从雪床上跳下来,从洞口爬了出去。但爬出去没多久,我又爬了回来。外面的暴风雪实在太可怕了,我没走几步,就被吹倒在地,眼睛也被吹得生疼。更可怕的是,飞速的雪粉就像无形的布一样蒙住我的眼睛,即使我把手放到眼前,也什么都看不见,只是一小会儿,我的睫毛就挂上了冰晶。“有人吗?”

我大喊了一声,刚喊出口,就被塞了一嘴的雪,声音也被暴风雪的怒吼淹没了。我真蠢,这种天气,鬼才会待在外面。

没有办法,我只能狼狈地钻回雪屋,什么也不做,只是干坐着。饿了就吃肉,渴了就吃雪,困了就睡觉,等待该死的暴风雪过去。

亲爱的,说到这,不得不向你说下雪屋了。它可真是神奇,你知道,外面的温度少说也有零下十多度,而在雪屋里,温度却可以高达零上十多度,如果有机会的话,你一定要体验下。

我百无聊赖地躺在雪床上,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也许是三天,也许更长,暴风雪终于停了。看着雪板上没了雪花,我怀着激动无比的心情立即钻出雪屋。然而不出去还好,一出去我的心情又低下去了。

我环顾四周,眼睛所能看到的地方,除了身边的几条雪橇犬与远处一只歪脑袋的雪鸮外,一切都是白茫茫的。没有人,没有车,也没有任何建筑,整个世界都是雪。

我的心一阵冰凉,这不是梦,也不是幻觉,更不是电影的拍摄场地,我真的是在北极。虽然我不愿意承认自己真的嗝屁了,但好像除了这个原因外,我想不到其他解释。

亲爱的,也许你会认为,在那一刻,我被自己的死吓尿了,吓得都α衰变了。不过老实说,对于自己的死,我并没有被吓得尿了裤子,也没有吓得α衰变。我知道,我们每个人都终有一死,不管生前多帅,都不可能例外。

当然,这样说,并不是我对生命已经大彻大悟了,也不是领悟了什么人生终极奥秘,我还没活到那种程度呢。只是,你知道,作为一个炫酷的特技飞行员(让我再无耻下……),我们时刻都要面对死亡的威胁。不管你平常训练得多么刻苦,动作执行得多么标准,就像在刀尖上跳舞一样,死亡的风险始终回避不了。没办法,谁让这是世界上最拉风而又最刺激的工作呢。

这样说起来你是不是能够明白一点,我为什么对死亡不是特别震惊了,因为很早以前我就已经做好了嗝屁的准备。我不仅做好了准备,还想好了自己的各种死法,比如:飞机大坡度盘旋时飞机失控、“死亡”翻滚时脑袋缺氧、双机贴面时相撞……总之各种方式的死法我都想过。

当然,我也不是天天盼着自己完蛋,我又没有什么自杀倾向。只是换种角度去想,这也算是一种逆向思维是不是?先把所有的危险都想到,这样才能更好地规避危险。

好了,让我们说回来。我站在雪屋外,感到更多的是震惊。不管以前我怎么想象自己的死法,它们都是与飞行有关的,就像水手深爱着大海一样。然而,让我没想到的是,最后会被闪电劈死,而更让人吃惊的是,世界上居然真的有灵魂附体这种事情,还就发生在了自己身上,这真是见了鬼了……

不行!我还是不能相信!我要回家,回去看看自己,在没有亲眼看到自己的尸体前,我是不会死心的。

可眼前的问题是,我该怎么回去呢?我呆呆地站在原地,忧郁地看着眼前的几条雪橇犬。它们也蹲在地上,吐着舌头看着我。难道要驾着它们回去?我以前可从来没有干过这事,不过眼下我好像也没有其他选择,只能硬着头皮试试了。

我试着把雪橇犬与雪橇绑在一块儿,这个并不难。难的是,当我绑好以后,它们根本不听我的命令,我也不知道该如何指挥它们。我试了好几种办法,不管是用肉引诱它们,对它们唱歌,还是跪在地上祈求,它们就是趴在地上,一动也不动,甚至还用一种可怜巴巴的眼神看着我。有时,我真怀疑它们到底是雪橇犬还是巨大版的哈士奇?我们印象中的雪橇犬,不都是听到一声命令就玩命地跑嘛。

我想离开这里,但没有雪橇犬的帮助,根本不可能离开。我花了一整天时间尝试自己行走,可外面实在太冷了,我不可能睡在外面,也带不了太多的食物。所以,每次走不了多远,我又得按照脚印走回来,这让我养成了一种奇怪的习惯:每天,离开的欲望让我走出去,求生的欲望又让我爬回来……

我还想到了一个主意,既然我可以被袋鼠打晕(耻辱啊……)来到这里,为什么我不能把自己打晕离开这里呢?果然困境最能激发人类的智慧,我发现自己简直就是天才,这个想法让我兴奋不已,于是我立即给了自己一拳……尴尬的情况发生了,不知是我打的位置不对,还是力度不够,我不仅没有把自己打晕,反而还打掉了一颗牙……天才还有待验证……

除了离不开这里之外,这里还有一个问题也在困扰着我,那就是极昼!

忘记是哪个家伙儿说的了,如果你能保持每天都在太阳升起之前起床工作,那么你一定可以发家致富。亲爱的,现在如果你想发家致富,或者成为百万富翁,我强烈建议你赶紧来这儿。在这里,你不仅可以每天睡得很早,起得很早,还可以完全不用睡觉……是的,完全不用睡觉!因为每天太阳就挂在你的头顶,无论早晨、下午、还是夜晚,它就在你的头顶上,哪儿也不去,毫不吝啬地照亮你的每个角落,让你想心里阴暗都不行。

每当你闭上或睁开眼睛时,天总是亮的。如果非要说点什么,那就是白天睡不醒,“晚上”睡不着,每天都像半死不活一样。我没有镜子,我想我的眼圈一定是黑色的,绝对天然又时尚的烟熏妆,艾薇儿看了都会忍不住嫉妒。

情况就是这样,我被困在了这里。一个没有电视、没有网络也没有游戏机的鸟不拉屎的地方。只有一台老式的收音机,能搜到的电台少之又少,信号还断断续续的。唯一一个正常的电台,每天还总是重复播放着后街男孩的歌。对,就是他们最经典的那首。“我们是不是最经典的团体?”“当然……”“我们是不是你的唯一?”“当然……”

妈的,我恨后街男孩!

现在,只要能离开这个该死的地方,就算让我在冰天雪地里,360度全裸表演托马斯全旋外加自由转体三周半,我也愿意。

尽管我不停地诅咒着这个地方,不过有时候,我还挺感谢这里的。它算是实现了我的一个愿望,可能我们每个人都有这样一个愿望,当被工作折磨得快要撞墙时,我们就会幻想,在一个远离尘嚣、与世隔绝的地方,安安静静的独自一人生活,如同梭罗的《瓦尔登湖》一样。现在,我算是实现了这么一个愿望。

当然,感谢归感谢,如果可以离开的话,我还是会毫不犹豫地离开。每天都是同样的食物,同样的景色,同样的阳光,没有人不会感到厌烦。整个大陆也只有我一个人,我想我完全可以称为这里的王了,黑眼圈的北极之王!而我的子民呢,就是那几条“冒牌”的雪橇犬。除了吃,它们什么也不干,我还得想办法喂饱它们,真是太操蛋了!

时间一天天过去了,也许几个星期,也许几个月,不知是我的咒骂生效了,还是掉的那颗牙向上帝告了状,一天“晚上”,我梦见自己又飘了起来,在一片霓虹的灯光中,我看到一座繁华的城市……03最胖运动员

叮……叮……叮……

叮……叮……叮……

一阵电话铃将我吵醒,我在心里不停咒骂着,脑袋也昏昏沉沉的。不过很快,我反应了过来,是电话,是电话,雪屋里可没有电话,于是,我立即睁开眼睛。

这是一个典型的日本公寓,狭小的空间内,厨房与卫生间一应俱全,摆设简单明了。我睡在浅棕色的木地板上,不远处有一个米黄色的榻榻米,上面有几本日文的时尚杂志。在右侧的墙壁上,还贴有一张《海贼王》的海报。

感谢耶稣,感谢上帝,感谢一切可以感谢的家伙儿,我终于离开了那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又回到了城市。电话还在响着,我不知道是谁打来的,先接了再说,免的它响个不停。“是千久正野前辈吗?”一个男人说。

前辈?千久正野?这个家伙儿是谁?我心里嘀咕着。“在吗?有人在接听吗?”“在。”我说。“前辈,我是北川株式会社的小野栗旬,您忘了吗? ”

小野栗旬?北川株式会社?说话的间隙,我打开房间里的冰箱,里面有两个苹果。你知道,我有多久没有吃过水果了,别说水果了,就是正常的水我都没有喝过一口,看着那红彤彤的苹果,我激动得真是想哭。我顾不上洗没洗过,立即大咬了一口,噢,天,这味道简直太让人怀念了。“还在吗?还在吗?”电话那头急切地问道。“在。”我又咬了一口苹果。“前辈您这是在做什么呢?我是想告诉您,活动下午会在中央区的坂塚剧场开始,您可以准时过来吗? ”

活动?剧场?中央区?这些又是什么东西,我又嘀咕了起来。“什么,你刚才说的什么剧场?”“坂塚剧场呀,前辈,您不知道吗?就是在新桥地铁站附近的那个。”

鬼知道什么坂塚剧场与中央区,我从来没来过日本,怎么可能会知道。不过,为了不让电话里的男人产生怀疑,我决定先蒙混过去再说。“我知道。 ”我说。“因为还需要沟通,所以请您务必下午四点到有乐町地铁站,我会在出口等着您,然后带领您过去。”“好的。 ”

说完之后,我便与小野栗旬结束了通话。

这是什么情况!我需要清理下思路……活动、坂塚剧场、中央区、小野栗旬,难道我是在剧场工作?还来到了日本?刚才他说的是日语,我说的也是日语,我什么时候会日语了???我赶紧跑进卫生间,果然,和我想的一样,又变了一个身体。

这次的我成了一个胖子,一个大胖子!他看上去二十六岁左右,身高六英尺,体重足有三百磅,穿着一身浅黄色的和服,扎着武士发髻。然而,令人吃惊的是,这个身体虽然胖,但是却异常的柔软有活力。这是一种很微妙的感觉,一般人很难体会到,但如果你刚经历一个完全不同的身体后,你就可以感受到这种变化。

我站在地板上,试着做了些动作,先是劈叉,然后下腰,最后一字马。你能想象的到吗?这可是一个三百多磅的胖子,凡是你能想象到的姿势动作,这个身体都可以轻松的做出来,柔软度简直惊人。

更让人想不到的是,这个身体不仅柔软,脂肪还特别少。亲爱的,也许你会认为胖子多数都是肥的流油,就像一个行走的出油机,但这个身体不一样。做完那些动作后,我还用手捏了捏自己粗壮的胳膊与大腿,很少有多余的脂肪,全部都是结实的肌肉,这是只有经过长期训练才有的成果。

我又摸了摸结实的肚子,脑袋里立即想到一种运动,相扑。难道这次的“我”,成了一个相扑力士?我不知道,但这不是没有可能,不然怎么解释这个身体呢?

对于相扑,我了解的并不多,只是在电视上看过几期。就像每个国家都有自己的热门和标志性运动一样,美国的橄榄球,牙买加的田径,巴西的足球,而日本呢,则是相扑,也是一项被视为“国技”的运动。

提到相扑,我知道不少人对它的印象就是两个梳着古代发髻的大胖子,光着上身在台子上推来推去。在没了解之前,我也是这么想的,了解之后,才发现没我们想的那么简单。在日本,职业相扑比赛被称为大相扑,每年会在东京、大阪、名古屋等地举行六场巡回赛,每场十五天,依据胜负场次决出最后的冠军。

相扑的规则很简单,就是两名选手在直径为4.55米的“土俵”内贴身肉搏,你可以像推土机般将对手推出场外,也可以瞅准机会让对手扑空,还可以将对手连根拔起搬出“土俵”,在多达几十种的技法中,只要能让对手踏出土俵外,或者脚底以外的身体任何地方,哪怕是一根手指碰地都算赢。如果同时都摔出“土俵”外,则看谁先碰到地面谁输,胜负十分清楚。

有趣的是,相扑虽然看起来“笨重”,但它却是所有运动中最“快”决定胜负的运动。从行司宣布开始,到比赛结束,每局几乎都在十秒钟之内,所有的胜负都在一瞬间,没有任何缓和的机会。而这种定胜负的方式,决定了体重越重越有利,所以对相扑选手来说,增重是一项非常重要的训练。为了增重,他们每天拼命的吃,吃饱了就睡觉,这也就是为什么我们看到相扑选手都是大胖子的原因了。

当然,光吃也不行,想要在比赛中获胜,除了体重外,还要有力量与技巧。相扑选手每天早晨六点钟起床,然后开始训练,他们不仅需要练习腿部力量、臂力,还有柔软性。说到这,有个好玩的说法是,由于相扑选手们太胖,活动不方便,所以连擦屁屁都需要找人帮忙。但是看过相扑选手的训练,你就知道这个不是真的啦。相扑的训练中有一个项目叫做“股割”,就是专门来训练身体柔韧度的。

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脑袋里很快又冒出一堆问题。我是在东京?还有没有家人?第一次是在澳大利亚,第二次是北极,现在又来到了日本,为什么会是日本,而不是其他地方?这之间有什么关系吗?

一连串的问题在我脑袋里盘旋,这同时让我想到电影《阿甘正传》,还记得阿甘妈妈说的那句话吗?人生就像一盒巧克力,你永远不知道下一颗是什么味道。

是啊,我现在不就是他妈说的那盒巧克力嘛,而且还是过了保质期的!

我回到客厅,盘坐在地上思考起来,如果说是上帝导演了《倒霉的奥多》,那么第一季应该是《该死的澳大利亚》,第二季是《该死的北极》,现在就是《该死的日本了》了,但为什么是日本呢?为什么呢?

我不停的思考着,可怎么想,也想不出什么头绪。算了,既然想不到,还是先不想了,反正已经回到了城市,也就没什么可担心的了,至于那些问题,以后总会搞清楚的。生活有时不正是这样嘛,你越是急于搞清楚的事情,越不容易立刻找到答案。反而当你快要忘记时,它又不经意地冒个泡。

现在,最重要的一点是,钱!

当然是钱了,亲爱的,没钱怎么吃饭?怎么喝可乐?怎么为姑娘付款时,摆出一个迷人的动作呢?王尔德不也曾经说过“年轻时我以为金钱是世界上最重要的东西,等到老了才知道,原来真的是这样的。”所以,钱才是这个世界上最重要的东西。

我不停地祈祷着,来点钱吧,来点钱吧,我把整个房间都翻了个遍(包括天花板……),也只找到了八百日元。如果换成当前通用的美金,也就是只有七美金,别说回去的机票了,就是一顿像样的午餐我都吃不起……

妈的,这个死胖子!这个穷光蛋!

人在没钱的情况下,总是很容易怀疑人生,我更是不例外。看着手上的几个硬币,我顿时又陷入了沉思……想了一会儿后,我决定还是应该先搞清“自己”的身份。因为,万一我要是某个富家子弟或者什么继承人……这个不是没有可能,人总要有点希望的嘛……好吧,人生没那么多万一,我想先搞清楚“我”是做什么的,或者至少先搞定一张回去的机票。

关于“我”的身份,现在有一个人应该知道,小野栗旬。即使他不知道,或许也可以从他那里先搞点钱。

对,先这么干!

电话中我们约定的是四点在有乐町地铁见,我赶紧看了下墙上的钟表,噢,天,已经快三点了,我该出门了。

我走在大街上,如同第一次前来日本的游客一样,好奇地看着周围的一切。商场、居酒屋、超市,它们所有的招牌都写着日文,只有少数几个写着英文。一群穿着华丽和服的少女走了过来,她们打着油纸伞,踩着木屐,穿梭在巷子之间,像极了漫画里的场景。我想,如果不是要搞清楚“自己”的身份,这也算是在日本旅行了吧。

我继续走着,周围路过的人,总会有人好奇的看着我,有时还与朋友窃窃私语。我不就是胖点嘛,有这么引人注意嘛,我没心思理会他们,很快便走到了一个地铁站。一个带着草帽的僧人站在出口处,他的穿着也“日本味”十足,眼睛直愣愣地盯着远方,一句话也不说。我也没心思看他,便走进了站内。东京的地铁十分发达,却也异常复杂,众多的地下铁、JR、私铁,如同一只嗑了药的蜘蛛在疯狂地吐丝结网,纵横交错在一起,让人忍不住地想问候地铁的设计师。

我看了好一会儿墙上的地图,才勉强搞清了路线,接着我侧身挤过检票口,赶紧跳上一辆即将开动的列车。也许由于下午的关系,车厢内的人并不是很多,只有几个年轻人在安静地看书。穿过几栋高楼的轨道后,一座橘红色的铁塔出现在眼前,我立即认出了那是东京的标志性建筑——东京塔。

很久以前我曾在杂志中看到过它,没想到现在会在地铁上看到。据说这座以巴黎埃菲尔铁塔为范本而建造的东京铁塔,所使用的建筑材料只有埃菲尔铁塔的一半,而其中的三分之一的钢铁,还是来自于韩战时美军的坦克废铁。

虽然东京的地铁很复杂,速度却异常得快,不到四十分钟,我便到了有乐町站。刚走出地铁站,我就看到了小野栗旬。他个头不高,穿着西装,戴着眼镜,提着一个公文包。他看上去比我小上几岁,正热情地朝我挥着手。我朝小野栗旬走去,他深深地向我鞠了一躬,恭敬地说:“很高兴见到您,前辈,今后还请多多关照!”

前辈?他为什么总是叫我前辈,真是奇怪的称呼。我学着他的样子,也弯下腰说:“谢谢,也很高兴见到你。”“前辈果然和他们说的一样,有种与众不同的气质呢。”

我当然与众不同啦,哪有我这样的怪胎,连自己现在是谁都不知道。我不知该怎么回答他,也没心思与他兜圈子,于是我便直接说:“问你个问题,这可能会有点奇怪。”“诶,有点奇怪?”“恩,你可以理解为一个哲学问题。”我装模作样地说。“哲学问题?前辈就是不一样啊。”“我是谁?”我说。“您这是人生的三个终极问题吗?”“算是吧,我是谁呢?”我又重复了一遍。

小野栗旬思考了一会儿后,摇了摇头。“对不起,前辈,我想不到合适的答案回答您,我只知道您是千久正野前辈。”“或者这样说,我们是怎么认识的?”我继续问。“怎么认识的?这个简单,我是会社新来的助理,井田部长昨天交代我联系您的。”“井田部长?”“是啊,他也在现场,一会儿您就可以见到他了。”小野栗旬接着说,“不仅是井田部长,水柚希子小姐也会参加哟。”

水柚希子?又是一个没听过的名字。不管了,既然小野栗旬不认识我,我想再去剧场看下,没准儿那里会有认识我的人。

我走在小野栗旬的身后,我们先是穿过一家药妆店,然后又穿过几家令无数女人疯狂的银座商场,在经过一家拉面店的时候,我的肚子突然响了起来。这时我才意识到,从醒来到现在,我才只吃了一个苹果,还没怎么正经吃过东西,于是,我停下脚步对小野栗旬说:“你吃过午餐了吗?”“还没有呢。”“这家店你有试过吗?”“前辈想必是饿了吧,我们可以先吃午餐的。”“可是,我忘了带钱……”我难为情地说,这可真是一个拙劣的借口。“啊,我明白了,没关系的,这次就请让我来付钱吧,前辈放心地吃就可以了。”

这是个聪明的家伙儿!我喜欢他!“那我就不客气啦,我们去那家吧!”我指着隔壁一家看起来更高档的餐厅说。

吃完午饭,穿过一座公园后,我们很快便来到了小野栗旬说的剧场。如果不是小野栗旬告诉我已经到了,我真不会相信那是一座剧场,因为这栋庞大而又梦幻的粉红色建筑,怎么看都无法让人联想到是个剧场,反而更像一座充满艺术气息的美术馆。

剧场的门口布置了大量的广告,红色的主打色从远处看十分醒目,好像是在举办一个手机的品牌活动。我跟随着小野栗旬走进去,在向前台接待简单的说明了此行目的后,我们直接就被带到一间灯光柔和的房间,缓色调配上浅棕色系的舒适长沙发,像是一间特别嘉宾休息室。休息室内没有一个人,我和小野栗旬随便找了两个位置坐下来,然后他打开公文包,从里面拿出了一张表格说:“前辈,这是活动的流程表,您需要看下吗?”“这个活动大概需要多久?”我问。“三个小时。”“我也要在这待三个小时吗?”“如果您还有其他的事情,等您的环节结束后就可以走的。”

我从小野栗旬手中接过活动的流程表,简单的看了下,像是大多数的发布会一样,这个活动共有八个环节,比如媒体签到、主持人开场、负责人讲品牌故事等,每个环节都被控制在一定的时间。很快,我看到了“我”的名字,在第六个环节,叫作“相扑公主抱。”这个环节的主要内容是,现场随机抽取五位幸运儿,被选中的可以被相扑选手“公主抱”。“相扑公主抱?”难道这个相扑选手就是我?如果真是的话,不知道现在会是什么段位呢?我记得相扑好像被分为十个等级,其中最强的叫做横纲,这是所有相扑选手们梦寐以求的终极称号。据说只要达到这个等级,光是每月的薪水就能达到近三百万日元,还不算比赛的其他奖金。

横纲往下依次是大关、关胁、小结、前头等,这些最强的四十二人,被称为幕内力士,日本相扑协会每月也会为他们提供薪水。此外还有十两、幕下、三段目等不同等级的选手,只是这些等级比较低的选手,没有任何薪水,生活只能靠他们所在的“部屋”提供的一点微薄的补贴。

我想问下小野栗旬,但还不能问,哪有相扑选手会问别人自己的相扑等级呢,这样不仅愚蠢,还容易让人产生怀疑,所以只好作罢。出于无聊,我在休息室里走了走,然后从角落的书架上挑了本漫画。

这像是一部少年成长的漫画,它的设定是一个在鲸鱼岛长大的小男孩,从小有着能与动物沟通的奇妙能力。他没有父母,跟着奶奶与阿姨长大,直到九岁那年,在森林里被一位青年男子所救,才知道自己的父亲还活着,并且还是个猎人。于是,男孩决定也成为猎人,并开始寻找父亲的踪迹。

我随便翻看了几页,结果越看越入迷,就在看到第十二话的时候,远处传来了一阵“咔嗒咔嗒”的高跟鞋脚步声,我和小野栗旬的注意力立即被吸引了过去。亲爱的,不得不说,那可真是个迷人的姑娘啊。她雪白的肌肤,波浪般艳丽的黑发,水鸟般修长的双腿。我敢打赌,不管是哪个男人看了,都会浮想联翩。

她朝我们走了过来,我有些莫名的紧张。看着她走来,小野栗旬赶紧迎了上去,他先是向她深鞠一躬,然后高兴的说:“好久不见,水柚希子桑。”“真是抱歉,让你们久等了。”

啊哈,他们居然认识,我心里一阵高兴。让人更高兴的是,他们没聊几句,小野栗旬便把水柚希子引向了我。“水柚希子桑,这位就是千久正野前辈。”“千久君!很荣幸见到您!”水柚希子向我深鞠了一躬,她轻柔甜美的声音,瞬间让人想到了草莓的味道……“我也是。”我面带微笑的说,装的像个十足的绅士,其实更像一头野兽……“您真是和电视上一样,充满了男子气概呢。”

电视?什么电视?难道我还经常上电视?这个家伙儿还真是经历丰富啊。“哪里有。”我随口说。“您还真是谦逊呢。”“你太夸奖我了。”“听他们说,您每餐都可以吃下五碗米饭,是吗?”水柚希子接着说。“差不多……”“是因为相扑火锅的原因吗?”“有一方面是,也有一方面可能是我的胃口好。”“真想尝尝您做的火锅呢,不知道会是什么味道。”“那你一定不想再吃下次的。”

水柚希子笑了起来,接着我们聊起了羽毛球,但没聊多久,就被小野栗旬打断了,他低头看了眼手表说:“不好意思,水柚希子桑,我打断一下。时间好像快到了,您是不是该准备下上场了,不然主持人要着急啦。”

水柚希子也低头看了一眼手表。“啊,真的呢,谢谢你的提醒。”“您客气了。”小野栗旬回道。

水柚希子转向我,她咬了下嘴唇,认真的看着我,像是有什么话要说,但又有些犹豫不决。“怎么了?”我问。“正野君,我能向您提个无理的请求吗?”“嗯?”“拜托了,请与我交往吧。”水柚希子深鞠一躬的向我说。

啊,这是什么情况?是我没睡醒吗还是听错了,我们只是稍微聊了一会儿,她就请求与她交往?我不知道这个身体以前和她什么关系,但我猜他们之间应该并不是特别熟悉,不然见面时水柚希子也不会说‘很荣幸见到我’这样十分客气的话了。“啊,你能再说一遍吗?”“我知道,这对您来说可能有点为难,但请相信我,将来我一定会是个好妻子的。所以拜托了,请与我交往吧。”

水柚希子又一次鞠躬的说,她没有开玩笑,是真的在请求我与她交往。我看了眼小野栗旬,他惊讶的看着水柚希子,彷佛也被她的这个请求搞晕了头脑。

亲爱的,老实说,虽然我是个混蛋,也曾想过这种好事(话说哪个男人没想过呢)。但是,我现在却很犹豫,非常非常的犹豫。这叫什么事嘛,怎么就突然被人追求了呢,这不是我预想的剧本啊……当然,这样说不是讨厌她,也不是对她不满意,她身上有着所有男人的幻想……只是,我想我们应该再多了解下,我也还没准备好……

看我站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水柚希子突然笑了起来。“千久君,您还好吗?”“我有点……”“对不起,刚才可能是我失礼了,希望您不要介意,但我确实真的喜欢相扑,也喜欢您,所以还请您认真考虑下。”“我会考虑的……”“那我就去准备了,希望您别忘了呦。”

在又向我露出一个甜美的笑容后,水柚希子轻快的从房间走了出去。等她走后,我和小野栗旬回到座位上,我困惑的看着他,他也看着我,然后我说:“小野君,我能问你个问题吗?”“前辈请说。”“你知道水柚希子是做什么的吗?”“啊?前辈您不知道吗?”小野栗旬惊讶的问。“可能每天都在训练,所以很少关注外界。”我编了个理由。“这样啊,怪不得前辈会那么强,原来是这个秘密啊。”“她是做什么的呢?”“她可是很出名的演员呀,最近新上映的《最后的约定》,里面的女主角就是她。”“电影是讲什么的呢?”“我还没有去看,所以无法回答前辈,抱歉。”“没关系。”“不过,前辈是否也需要再准备下?等水柚希子桑下场后,也就到您了。”小野栗旬又低头看了眼手表说。“场上有什么需要我注意的吗?”“没有,前辈像往常一样就可以了,主持人也会帮您的。”“好,我知道了。”

说完,我拿起刚才没看完的漫画,又看了起来,差不多二十分钟后,小野栗旬提醒我该上场了,我就走出了房间。

亲爱的,其实最初我是没想上场的,你知道,这不是我的生活,也不是我的身体,所有发生的事情都和真正的我没有任何关系,我为什么要上场呢?但很快我又想到,既然现在已经是千久正野这个家伙儿了,而且还来到了会场,我没必要再给“自己”找什么麻烦了,反正也不费什么力气,所以还是帮他上场吧,说不定还会有什么意外收获呢,不是吗?

按照小野栗旬的指引,我走上美术馆的二楼,然后穿过贴满海报的走廊,来到会场的入口处。不知道为什么,在等待进场的时候,我还有点莫名其妙的小激动。这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一方面,你知道这个身体不是真的你,另一方面,你却还期待着发生点什么,最好还是那种让人难忘的,这可能就是我们的好奇心与冒险精神在作祟吧。“下面有请我们最后的嘉宾,也是未来即将成为横纲的男人,千久正野!”主持人在会场内大声的喊道。

如果说刚才水柚希子的告白只是一块小甜点的话,那么接下来发生的就是一个大蛋糕了。你知道吗?我刚走进发布会的会场,就被眼前的惊呆了。即使以前我参加过很多音乐演唱会,我想也没有这里的人多。偌大的发布会上坐满了人,我不知道具体有多少,因为根本数不清,仅从场面估算的话,至少超过上千人。他们不停的喊着我的名字,发出巨大的欢呼声,让人几乎听不到其他声音。

在众人的注视下,我从会场的一侧走上舞台,来到身穿深蓝色西装的主持人身边。他讲了一个轻松的段子,迅速调动了下现场的气氛,然后提问就开始了。“这是来自现场观众的一个问题,可能也是大家最想知道的,你有女朋友吗?”“你是指哪一个?”我故意开玩笑的说。“作为日本现在仅有的大关,你会不会感到压力很大呢?”主持人接着问。“可能由于我太重了,所以感觉不到。”“那你遇到过最糟糕的事情是什么呢?”“让你来提问这些问题。”

听到我这么说,所有人都笑了起来。和我猜想的一样,我真的是一个相扑力士,而且还是大关。也就是说,我离最强的横纲只差一个等级。怪不得会有那么多人喜欢我,原来“我”还是个这么厉害的家伙儿。这时,我也明白了,为什么来的路上,总会有人盯着我看了,原来不仅是因为我胖,而是他们认出了我,只是出于礼貌与尊重,没有上来打扰我。

主持人又问了几个无关痛痒的问题后,便到抽奖时间了。一个工作人员走上舞台,将印有相扑小人的纸箱放在台子中央,主持人请我走过去,随机抽取六位幸运观众。尴尬的是,由于我的手太大了,箱子的洞口又有些小,我的手没有伸进去……看到这种情况后,主持人只好帮我抽取。“338、157、462、1024、879、1566。”“下面有请这几位观众上台!”

听到自己被抽中的姑娘们,在台下高兴的又喊又跳,然后她们依次走上舞台,排成一个小队,像是等待检查行李的乘客一样,等待着我的拥抱。

但是这时,我却卡壳了……

为什么说卡壳了呢?因为我有些害羞……亲爱的,虽然我嘴上经常不正经,但还真没怎么抱过姑娘,更别说“公主抱”这种抱法了……不过这种害羞没持续多久,因为我想到,这不是我的身体,他们都认为我是千久正野这个家伙儿,没有人知道真正的我是谁。即使我在台上脱光光跳个舞,他们也还是认为是千久正野跳的。事情只要这样一想,一切好像也就释然了……

所以,颤抖吧,千久正野君!哈!

说到拥抱,这时不应该来点音乐吗?放轻松,《匈牙利舞曲第五号》响起来。我一直认为这是勃拉姆斯为世人减轻烦恼留下的一首曲子,让我们g小调,2/4拍,起!

抱着这些姑娘并不费力,别说一个了,就是三个同时在一起,我想也没有问题(当然,体重不能超过二百……)。这些被抽中的姑娘们,其中有位还是个年轻的妈妈。她抱着她的小宝宝走上舞台,希望我也可以抱下她的小宝宝,并为他祝福。据说在日本有这样一种说法,凡是经过相扑力士们抱过的小宝宝,都可以获得祝福,并像力士们一样健康强壮。我接过年轻妈妈手中的小宝宝,将他高高的举起来,没想到他却被吓的哭了起来……“公主抱”结束之后,接下来就是与现场观众的互动了。我走到台下,这时所有的人都站了起来,他们朝我一拥而上,将我围的水泄不通。人群中,除了少数几个男生外,其他的都是年轻的姑娘,她们争相着要与我合影签名,还准备了好多小礼物。

被这么多人包围,起初我并不适应。亲爱的,你知道,一直以来我都是独自一人,很少与太多人接触。即使是参加航空展,我们大多数时间也都是带着头盔坐在机舱内驾驶,现在被这么多人围着,实在太不习惯了。但这不是什么问题,因为我意识到,这可是一次难得的机会啊,让人一次碰见这么多姑娘,而且还都是喜欢你的。有时,我会特别羡慕那些故事丰富的人,他们动不动就几个姑娘,就几年的爱情。而我活了二十多年,连个暧昧的对象都没有,更别说什么动人的故事了。现在,机会来啦。

我快速的为每个人签名,偶尔还会与他们再拥抱下。然而,就在我为一个带棒球帽的小伙子签完名后,一个身穿红色短裙的女孩从人群中冒了出来。她挤到我面前,先是把一张写有地址与电话的卡片塞到我的手上,然后踮起脚尖,在我脸上大亲了一口。

啊哈,我好像开始喜欢上这个身体啦……

当为所有的人签完名后,这时已经到晚上了。我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休息室,没坐多久,小野栗旬就走了过来,他为我端来了一杯温水,然后满怀敬意地说:“真不愧是前辈,不仅实力超强,而且还那么受人喜欢,今年的最佳相扑人气奖一定是您的。”“过奖啦,过奖啦。”我应付地说。

一个小个子的男人也走了过来,他先是简单地做了下自我介绍,大概是主办方的财务,然后半躬着腰,双手呈上一个厚厚的信封说:“千久桑,今天辛苦了,这是您出演的费用,请过目一下,其余的我们下周再结算给你。”咦……钱!老实说,我没想到他们会这么快付钱给我,但是既然给了,我也就没什么好客气的嘛。我数了数,居然有一百多万日元,幸福真是来得太突然啦!

现在,谁还想着机票与回去这种无聊的事情,就算嗝屁了又怎么样。亲爱的,你知道,毕竟生命短暂,机会不多,这种人生体验可不是多见的。你不仅是个有钱有名气的家伙儿,而且还有一大堆姑娘喜欢你,所以还有什么挑剔的呢?至于什么时候回去嘛,这些问题暂时去他妈的,也行!

接过信封后,我想到了小野栗旬请我吃过的午餐,于是,我便邀请他一块去吃晚餐。不知为什么,这时的小野栗旬却看起来有些为难,一阵磨蹭之后,他才勉强答应了我。

出了剧场,我们搭乘地铁,来到一家不是很起眼的居酒屋。它隐藏在新宿区附近的一个小巷子里,据小野栗旬说,这家店创业于战后的六十年前,从一开始便是晚上开店,早上关门。在日本,这也算是奇怪的事情之一,明明中午与晚上的客流量更大,偏偏要到寂静的深夜才开店。而这种令人摸不着头脑的营业时间,竟还维持了六十多年,也是神奇。

小屋很狭小,只有一条细长的吧台与几张桌子,不停播放的背景音乐,让人一踏入店内,就有种回到昭和时代的感觉。我们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来,店主很快便送上了温热的湿毛巾与茶水,让人感觉服务很是周到。接着,在店主的推荐下,我们点一份串烧拼盘、一份章鱼烧、一份烤鸡肉串、两份海鲜饭以及两碗味噌汤。

店内的氛围非常轻松,大家喝着酒,聊着天,我和小野栗旬很快也进入了这种状态。小野栗旬向我说起会社的趣事,比如哪个新来的家伙儿误把润滑剂当成了饮用水,谁因为害羞被罚站了半小时。然而,在我们聊得正愉快的时候,一个电话响了起来,是打给小野栗旬的。他看了下手机,表情立刻凝重了起来。刚接起电话,我就听到了对方的大吼声。为了不打扰到其他人,小野栗旬跑到了门外,但还是可以听到微弱的咒骂声,以及小野栗旬的恳求声。“请您再宽限几天,我一定会把钱给您的,拜托了!拜托了!”

过了一会儿,小野栗旬回到小屋,他焦急地说:“对不起,前辈,我现在需要回去了。”“等等,刚才什么事,电话里的那个家伙儿很没有礼貌啊。”我说。

小野栗旬低着头,紧皱着眉头,他支支吾吾的,半天说不出一句话。看着他的样子,我朝他的胳膊使劲儿拍了下,三分钟后,他才说:“我有一个妹妹……”

像所有的悲伤故事一样,小野栗旬有一个妹妹,由于一场地震,他们失去了父母。为了照顾还在上学的妹妹,他把家乡的房子抵押了出去。倒霉的是,当他帮妹妹交完所有的费用之后,他自己也没有多少了,而这几天恰好又是还款的日子。

如果不及时还款的话,房子很快就不再属于他了,刚才与他打电话的正是他的恶债主。而中午他请我吃的那顿午餐,也是用的自己的钱,因为会社要到月底才会结算给他。

听完小野栗旬的故事后,我一阵愤怒。这些混蛋,他们就没有一点同情心吗?怎么能这样对待一个善良的年轻人。如果不是会给小野栗旬造成麻烦的话,我可真想去痛揍他们一顿,我才不管什么名人形象呢。“大概需要多少钱?”我问。“八十万……”“你打算怎么办?”“我还没有想好,可能先向朋友借一些,也可能去借下高利息……总之,会有办法的,前辈就不用为我担心了。”“等一下,先别走。”

亲爱的,虽然我与小野栗旬才认识不到一天,但看着眼前这个有些唯唯诺诺、畏首畏尾的家伙儿,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有种想帮助他的冲动……我也说不清楚原因,可能是缘分吧,也可能对于午餐的愧疚,总之,我就是想帮他一次。我来到卫生间,从装钱的信封里偷偷抽出几张,然后又回到座位,把信封放到桌子上,对他说:“拿着它!”

小野栗旬大吃一惊,他立即解释的说:“前辈,您不要误会,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当然没误会,这又不是给你,只是暂时借给你。 ”“前辈,我真的不是这个意思,我怎么能用您的钱呢……”

这可真是个令人头疼的家伙儿啊,想要帮他还这么麻烦。为了把钱借给他,这时我想到一个办法。我使劲地猛拍了下桌子,吓得周围的顾客纷纷朝我们看来,我想肯定也把小野栗旬给震住了,然后我装作十分生气的样子对他说:“拿着!男人哪这么多废话!”

前辈这个身份还是很好用的嘛,看着我生气的样子,无奈之下,小野栗旬只能拿起桌子上的信封,然后走到我面前,对我深鞠了一躬。“前辈的这份恩情,我一定不会忘记的!”“记住个屁,赶紧还我钱就行。”“我一定会的!”

我们吃完晚饭后,小野栗旬还在不停地向我道谢。这可真是让人受不了,于是,我朝着他的屁股踢了一脚,大声地说:“滚!滚!滚!赶紧回去!”

就这样,小野栗旬才跑着离开了。不过在巷子的拐角处时,他还是朝我大喊了一声:“前辈!加油!加油!您一定会成为横纲的!”

这个家伙儿……

等小野栗旬走了以后,我也该回去了。不过,我要回哪里来着?该死,我忘记早上醒来的地方了……

之后的两个星期,我像只勤劳的小蜜蜂一样,又参加几次活动。每次我的出现,都像开始的那样,引来一大群姑娘的尖叫,然后争相着要我签名合影。

虽然这个身体胖了点,每天早晨的训练也累了点,但对男人来说,这又有什么关系呢?我现在快乐地像只小小鸟一样,每天不仅可以吃了睡,睡了吃,过着我们梦想中的生活,还能与不同的姑娘约会。总之,我快爱上这个身体啦。可是,我却忘记了一句名言:越是鲜艳的花朵,凋谢得也就越快,而快乐的时光也总是短暂的……

不到一个星期后,我又悲剧地消失了……04走错路

冷……

好冷……

我伸手摸了摸,咦,我的被子呢,怎么没了?我赶紧睁开眼睛,不仅被子没了,我还睡在一个长椅上。很快,我就明白了,一定是睡着的时候,我又换了个身体,怪不得昨天晚上我又梦见自己飘了起来。

我从椅子上坐起来,脑袋还游移在半梦半醒之间。我看着周围,一时认不出是在哪儿,不过有点可以确定的是,这次的我成了一个流浪汉,一个地地道道的流浪汉。

我身上脏兮兮的,穿着破旧的短袖和半截裤子,睡在公园的长椅上,这是我的家,而我的所有家当,则是身边的一个超市购物车。购物车里只有几件破洞的衣服与塑料瓶,其他的什么都没有了,甚至连盒罐头都没有。

我不知道“他”饿了多久了,我感到好饿,肚子从醒来就在“咕咕”地响,我得先去找点吃的。我离开长椅,将购物车放在原地,开始在附近寻找。找了一会儿,也没什么吃的。附近没有餐厅,也没有超市,就算有,我也没有钱买。我越来越饿了,最后迫不得已,在垃圾箱里翻了点吃的,才勉强填饱了肚子。

亲爱的,老实说,我有些后悔,在东京的时候,没能存点钱到银行去。虽然也没赚多少,至少可以留下一点,够买些面包的。现在我是分文没有,兜比脸还要干净……

解决早餐之后,我回到公园,很长时间内,我就坐在椅子上,一动也不动,只是在那坐着。我感到非常非常地迷茫,也非常非常地困惑,我不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也不知道接下来该做些什么。

我在想,是该清理下自己,找份工作,开始一个新的生活?还是什么也不做,继续这样待着。如果开始一个新的生活,第二天醒来后,一切又变了,我又该怎么办呢?我不知道,也没有人可以告诉我。

忽然之间,一切好像都没有了意义。

从公园出来后,我推着全部的家当,开始在街头徘徊,没有方向,也没有目的。我得承认,那是我最颓废的一段时间。白天,我像其他流浪汉一样,举着牌子,闲坐在街头,向行人要些零钱。如果没人愿意给我,我也不会介意,我只是无事可做,打发时间。

晚上,公园的长凳、广场的草地或足球体育馆的座位,这些成了我的“卧室”。我最喜欢睡在大楼的天台上,那里不会有人打扰我,也不用担心警察的驱赶,景色还壮观极了。我睡在简易的帐篷里,可以欣赏整个灯火辉煌的纽约,这会让你有种“世界就在脚下”的感觉。帐篷的附近,我还放了一个塑料瓶,那是我的移动卫生间。

纽约的冬天非常冷,如果实在冷得受不了,有时我会去收容所,但那里并不好过。你知道,无家可归者中,很多人都有吸毒、酗酒或精神病的问题。由于身材瘦弱,我就被几个人打过,还被抢劫过一次,所以很少去那里。更多的时候,我会选择上西区,那里虽然与喧闹的金融街仅有一区之隔,不过却有一排排的地下排暖口,可以一天二十四小时散发着暖气。

我不在乎吃什么东西,不管是被丢弃的汉堡、过期的花生酱、还是快坏掉的香蕉,我都无所谓。在美国,这些食物并不是很难获得。你知道,自20世纪50年代开始,美国成为了地球上第一个完全成熟的消费社会后,在资源浪费方面,他们也可以说是世界遥遥领先。如果你翻垃圾桶,你常会看到,有时一大盒草莓,仅仅只是坏掉一颗,就要整盒全部扔掉。因为这样一件事,我还总结了四个步骤与一大中心思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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