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期(txt+pdf+epub+mobi电子书下载)


发布时间:2020-10-07 08:43:29

点击下载

作者:荆方

出版社:南海出版社

格式: AZW3, DOCX, EPUB, MOBI, PDF, TXT

青春期

青春期试读:

版权信息书名:青春期作者:荆方排版:KingStar出版社:南海出版社出版时间:2011-10-01ISBN:9787544251051本书由北京时代光华图书有限公司授权北京当当科文电子商务有限公司制作与发行。—·版权所有 侵权必究·—

青春期(我是60后七八-------八八)1流金岁月

七十年代末到八十年代末,对于六零们来说,绝对是一段流金的岁月。那时侯正是改革开放的初期,伴随着祖国轻快前进的脚步,世界一点点展开在我们面前,我们手提着火候刚好的青春,争先恐后地挤上时代的渡轮,迎着微熏的海风,驶向五彩缤纷的世界深处。

文化生活的变化最大,我们不再看单调的样板戏,我们看的是青春偶像剧《庐山恋》,里面男女主人公的拥抱让人眼热心跳;我们不再跳忠字舞,我们跳的是《金梭和银梭》,唱的是《年轻的朋友来相会》。生活不再有《看不见的战线》,生活就是《街上流行红裙子》。舞厅遍地开花,三步四步外加迪斯科;录像厅风起云涌,香港武打外加言情琼瑶;旱冰场后来居上,男孩女孩眉来眼去、勾勾搭搭;诗社、英语角、电大、夜大孕育出了一批又一批“迎风流泪、对月伤心”的文艺青年。

从生活上来说,我们在自己家里看上了电视,看完电视无论多晚,都可以不出家门在自家的抽水马桶里解决大小便。一字领的蓝、灰色外套只有中老年人才穿了,年轻人穿什么?喇叭裤,高跟鞋,蝙蝠衫,泡泡袖。的确良早过时了,现在流行晴纶、乔其纱。吃的东西也多多了,虽然有些东西还要凭票供应,但每个家庭都不是光靠那几张票才能吃到好的了。

出现了很多新词汇:个体户、万元户、公司、磁带、微机、把“四人帮”损失的时间夺回来、信息爆炸、实现“四个现代化”、五讲四美、女排精神、朦胧诗、迪斯科、三转一响带喀嚓......

如果把中国现在的飞速发展比喻成火热的夏天,那八十年代就是不折不扣的春天——一切都是那么懵懂而新奇,一切都是那么兴奋和喜悦,一切都充满了希望,一切都充满着苏醒的力量。2打家具

从七十年代末开始,家具不再是简单的三斗桌、木板床了,家具要有自己的样式,每种样式的家具还要讲究美观、配套。街上出现很多背着一把大锯晃悠的木匠——家家都流行请木匠打家具了。准备结婚的年轻人更不得了,什么捷克式、罗马式,三十二条腿、六十四条腿......,逼得适龄男青年们惶惶不可终日,到处弄钱、找图纸。谁要是拥有了一套完整、准确的家具图纸,那简直比拥有了《葵花宝典》还厉害,被翻得破破烂烂的图纸,经常是被主人小心翼翼地捧出来,献给请来的木匠观摩。

打家具的潮流中,我家也请人打了一套包含一个木头茶几在内的简易沙发,那套沙发真结实,有一只到现在还在我家储藏室扔着,完好无损,象一个赌气的旧情人,固守着一个承诺不肯老去。

当时我们家属院里的八斤儿家,为准备结婚的大儿子打家具,我还记得那套家具是捷克式的,多少条腿我不得而知,反正八斤儿他妈,那个在食堂工作的大块头女人,天天在院子里嚷嚷图纸多么难弄,话里话外透露着他们家多么有办法,多么有实力。不但请得起木匠,还找得到图纸;不但找得到图纸,还能打下图纸上的全套家具!

请木匠打家具,不但要给工钱还要管饭,但是不能主人家吃什么木匠们吃什么,要开小灶,否则木匠们会消极怠工来抗议。他们家的家具打了一个月,每天中午,他们家院子里就传来八斤儿他妈嘹亮的吆喝声:“吃饭了,今天吃饺子哎!”我每次听到这话,就想:他们家真有钱啊,天天招待木匠吃饺子,我家木匠打沙发的时候,我妈妈总共就炖过一次红烧肉。

有一天中午,我突然听到八斤家传来摔盘子吵架的声音,我急忙跑过去,一看,原来八斤儿妈每天给木匠们吃的饺子都是大白菜掺虾皮做的馅,那大白菜还是她偷偷从食堂剥的白菜梆子,又老又塞牙,在这种待遇下木匠们终于哗变。大家听了事情的来龙去脉都哄堂大笑,笑八斤儿妈太“奸”。

八斤儿家的捷克式家具终于打好了,结婚前一天,八斤儿妈邀请全院群众去他家参观,哗!满屋子亮堂堂的、散发着浓重油漆味的新家具,把大家眼睛恍得发疼,虽然那繁多的腿儿们使狭小的房间倍感拥挤,但也表现出了一种昂贵的霸气。大家看着,赞叹着,都忘了那白菜梆子馅的饺子。3诱人的芒果

一九七九年春天,我家来了一只芒果。

在这之前,我们全家乃至全家属院,都没有见过真正的芒果,热带水果里,我们只知道香蕉。对于芒果的理解,大家都停留在芒果牌香烟的香烟盒上——那上面和内容物极不相称地印着一只汁水饱满的金黄色大芒果。芒果牌香烟盒上那只大芒果每每引我遐思,我一直不明白这么美丽诱人的东西,和臭哄哄、干巴巴的烟草有什么关系?

我家这只血统纯正的金黄色芒果,跟随爸爸从遥远的广州坐了几天几夜的火车来到了开封,它被妈妈用一个漂亮的白磁盘装上,摆放在我家简易沙发中间的茶几上,妈妈在芒果进入我家的同时就宣布“芒果是不能吃的,只能观看。”这只不同寻常的热带水果,被摆放在我家最奢侈的家具中间,作为一个高级、神秘的观赏品,接受每一个来访客人的检阅。每个访客一进屋,都会耸着鼻子说:“嗯?什么东西这么香?”

这时候,妈妈就会得意地朝茶几一努嘴,说:“是芒果,从广州带回来的!”

广州和芒果,意味着时髦和先进的生活观念,父母和客人的话题经常就从芒果身上展开。

父母严禁我和弟弟触碰芒果,而我不相信芒果是不能吃的,因为芒果散发出来的甜美香味,分明就是水果才能有的嘛!父母不在家的时候,我经常把院子里的孩子带到我家来欣赏芒果,跟我特别要好的,我会允许他轻轻摸一下。孩子们在参观的时候,都会问我同一个问题:“芒果能吃吗?”我坚定地回答:“不能吃,只能看。”但是他们离开后,我会长久地凝视着芒果,心里思考这个问题。

有一天父母不在家,我把芒果从盘子里拿出来,把玩了很久,最后终于忍不住,用指甲抠了一下,把芒果表皮抠了一个小缝,一股更加浓郁的甜香散发了出来,我不由得用舌头舔了一下那被抠出来的指甲缝,噢,很涩,还有点酸,完全不象它的香味那么甜美,看来妈妈没有骗我,芒果真不能吃啊。但是从那以后,我总是忍不住去把玩芒果,然后抠一下,每抠一次,从那缝里就会流露出新鲜的甜香,我都忍不住去舔一下。当然,每次抠的都是芒果的底部,这样我的指甲印不会被看到。

芒果在我家的白磁盘里躺了两个多月,我脱了毛衣换上了单衣,而芒果也渐渐散发出一股酵香,这种浓郁的香味持续了没多久,妈妈就从芒果上发现了一个黑斑,过几天又是一个,妈妈把芒果拿起来一看,芒果的底部已经烂了一大片,散发出腐败水果的酵香,溃烂部分的边沿,还隐约可见很多发黑的指甲印儿。溃烂的芒果没有了任何用处,妈妈惋惜地把它扔到了垃圾箱里。

妈妈并没有注意到指甲印和芒果溃烂的关系,因为芒果太陌生了,它的生老病死本来就是不可琢磨和分析的。可怜那珍贵的芒果不但被指甲害死,还到死都被误解成只能看不能吃的观赏品。4走后门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医生、司机、营业员成了社会上最吃香的职业,凡是家里有从事这几种职业的人,那全家都有鸡犬升天的架势。更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走后门这个词已经广泛地应用在生活中了,甚至不带有任何批判色彩,已经变成一个纯粹的形容词,比如:“你这个事啊,要走个后门才行。”“这事你咋不找我呢?我帮你走个后门不就成了?”妈妈作为一个拿手术刀的医生,那些年没少走后门,其中我和弟弟体会最深的一次,是把我家养的肥母鸡变成烧鸡的那次。

有一年春天,开封流行鸡瘟,我家的鸡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被传染,死了好几只,妈妈担心鸡瘟吞噬所有的鸡,所以在痛心之余,索性把鸡窝里仅剩下的两只健康小母鸡捆上,派我和弟弟把两只母鸡送到一个朋友的家,第二天放学后,妈妈吩咐我和弟弟去取鸡。我和弟弟按照妈妈说的地址找到了那个取鸡的地方,嗬!原来是大名鼎鼎的老马斋——开封著名的烧鸡老字号!我和弟弟循着香味走到后厨,赫然看到一口硕大的锅,锅里翻滚着金黄色的卤汤,醉人的香气弥漫在整个厨房里,再看大锅旁边的一排铁钩上,倒挂着一溜色泽金黄的烧鸡。妈妈那个朋友穿着一身油渍斑斑的工作服正蹲在地上择鸡毛,看到我们进来,她不动声色地冲我们点了一下头,接着就走到那口翻滚着卤汤的大锅旁边,用一个长铁勾搭进汤锅,“哗啦啦”提出两只香气四溢的烧鸡,把冒着热气的鸡“啪”地一声甩进我和弟弟带来的钢精锅内。从她捞出那两只鸡的一刻,我和弟弟大脑就一片空白,等那两只烧鸡落进我们的锅里,滚烫的温度隔着钢精锅传到我的手上,我才确定这就是我家那两只欢蹦乱跳的小母鸡!从一只普通的、差点变成瘟鸡的家鸡,变成了珍贵的、令无数人神往的老马斋烧鸡,我们家的小母鸡完成了它一生最华丽的转身。

那顿晚饭我们破天荒没有做主食,主食就是热腾腾的烧鸡,甜点是玉米面白薯粥。太奢侈、太美味了!这顿饭的菜单成了我跟同学长期炫耀的资本,成功打败了我们班那个母亲在肉联厂上班的女生,她家无非是吃过几顿她妈妈从厂里偷的猪下水。后来我知道,妈妈这个朋友是她的长期病号,为了感谢妈妈对她的照顾,她经常热情地问妈妈有什么要帮忙的?但她权利管辖的商品太贵重——老百姓一年也不一定吃得起一回烧鸡,所以妈妈也没什么要她帮忙的。要不是这次鸡瘟,我们全家吃老马斋烧鸡的时间进程,要推后好几年。5《岳飞传》和刘兰芳

一提到《岳飞传》,我耳朵里就回响起河南人民广播电台女播音员那扁平的声音:“听众朋友们,中午好,下面继续播出,长篇历史评书《岳飞传》......”,同时,我鼻子里也似乎又闻到了家属院食堂素包子出笼的热腾腾的蒸汽味。

三十年前的每天中午,全开封的孩子都在放学的路上匆匆往家跑,学校中午十二点下课,刘兰芳的评书十二点半开始,所以每天中午,再淘气的孩子也无心在学校逗留,十二点半整,一定要准时守侯在收音机旁边。每天中午十一点半到十二点半是家属院食堂开饭时间,所以每天中午我穿过院子的时候,总是能闻到院食堂热烈的饭菜香味,我脑袋里惦记着刘兰芳,嘴里咽着口水,脚步不停地往家走。

我始终认为刘兰芳评书的成功,不能简单地概括为时代的产物,刘兰芳对评书的二次创作确实精彩绝伦:没鼻子军师哈米蚩,他一出场,那一口囊鼻儿口音,顿时就让我们捧腹大笑,一下子记住了他阴险狡诈的形象。直到现在,我一听到鼻子堵塞的说话声,马上会联想到那个一千年前的金国军师哈米蚩。

我认为刘兰芳对于武打场面的描写,更是革命性的,她挑起了我们内心深处的尚武精神,奠定了我们日后对于武侠作品的狂热追捧。宋金两国良将无数,每次两位大将开打之前,刘兰芳一定把双方使用兵器的威力、重量做一番形容和说明,再捎带把这两位大将的身份、阅历、在本国军队里的级别一一交代清楚。这样以来,我们心里对这两位各自的实力就有数了,对这两位的胜负自然也就充满了期待和好奇,这就叫“垫包袱”。双方交手,一场飞沙走石、昏天黑地的撕杀后,胜负决出,胜者在听众心目中默默地又上了一个台阶,到下一回合,大家对胜者即将接受什么样的挑战,有了更急切的期待。就这样,一个相生相克、环环相扣的武林世界,在刘兰芳铿锵有力的演讲中活灵活现,听得我们血脉贲张、跃跃欲试。

不夸张地说,刘兰芳用她的才气和热情把中国评书推到了一个时代的颠峰,她用慷慨激昂的声音,浇灌出了一个令人沉醉的精神花园。如果你不知道人们当年对刘兰芳痴迷的程度,那我举一个小例子:每当刘兰芳评书播出的时段,大街上行人出奇地稀少,所以导致刑事犯罪和治安犯罪都大大降低。因此,鞍山市曾颁给她“治安模范”的称号。6《望乡》

日本电影《望乡》在中国上演的时候,在全国各个城市都形成了一股电影狂潮,排队买票看电影,成了老百姓文化生活里空前的盛举。也不知道我们学校的领导是怎么想的,在一九七九年居然包场我们小学生集体去看“色情”电影《望乡》!其实,学校领导包场我们看《望乡》,是煞费苦心地想让我们明白,日本人民的生活是如何的水深火热,从而让我们知道我们今天正派、正经的幸福生活多么来之不易。当然,也不排除老师们集体都想看,拿我们小学生做挡箭牌的因素。《望乡》在中国引起的巨大轰动,百分之八十来自于大家对这个题材的偏爱。对于我们这些生在新中国、长在红旗下的小学生来说,大家连外国电影都没看过几部,更别说反应妓女生活的电影了,我们连“妓女”是干什么的都不清楚!所以我们看《望乡》时,对于日本人民生活的悲苦置若罔闻,但是对阿崎那几个惊鸿一瞥的半裸镜头却刻骨难忘。另外还有一个镜头我印象深刻,那就是阿崎醉酒后掏出大把的戒指乱扔,这个镜头深深刺激了我,因为我曾在北京友谊商店看到过装在精致红绒盒子里的戒指,从那以后,我就一直幻想着有一天我手指上能戴上一只,而阿崎竟然拿了一小口袋戒指!还满不在乎地乱扔!

所以说,学校这一剂药下得太猛了,我们看完《望乡》后,全班掀起了两个话题的讨论,一个话题是:妓女到底是干什么的?另一个话题是:那个演阿崎的女演员,她怎么能演这么不要脸的角色?人间真有这样的女人吗?她为什么不能象那个叫栗原小卷的女记者一样,那么美、那么正经!

就在全班沉浸在关于《望乡》的讨论中的时候,有一个爆炸性的传言在同学中流传出来——演阿崎的女演员在演完这部影片后,自惭形秽,自杀了!这个传言是我们班一个外号叫“小斜眼”的男生传出来的,他说是他当大干部的表姐夫说的。当时我们全班人都深信了,因为这个传言太符合我们的道德标准和逻辑推断了,可是后来我们知道,人家演阿崎的女演员不但在日本活得好好的,还凭这个电影获了奖呢!而“小斜眼”的表姐夫根本不是大干部,他表姐夫就在工人文化宫门口卖炒瓜子,这个传言完全是“小斜眼”自己凭空捏造的,就为了迎合大家的情绪。

得知演阿崎的女演员并没有自杀,我的心反而陷入了万分纠结的苦恼中,以我的道德观实在无法理解:演完这么耻辱的角色,她如何还能若无其事地生活?如何还能若无其事地走完这尴尬的一生?7“米瓮音乐会”

我们院的能人李爱国参加工作以后,迷上了轻音乐,当时外国轻音乐刚刚进入中国,有品位的年轻人都喜欢这些旋律优美的舶来品,那时候的文艺青年们对保罗.莫里哀、詹姆斯.拉斯特、曼托瓦尼耳熟能详。

能人李爱国不愧是我的偶像,连听音乐都要弄出跟别人不一样的动静。那时候一般家庭没有音响的概念,顶多也就是弄个双喇叭收录机听听,李爱国为了听到“高保真”的音效,自制了两个特殊“音箱”。他非常爱听中央人民广播电台上午十点播出的轻音乐节目,所以一到星期天,他会准时出现在他家的小院子里,拿出两个收音机,把两个收音机都调到中央人民广播电台,然后把两个盛米用的瓮分别摆在院子里的方凳上,那米瓮肚大口小,他把收音机倒扣在瓮口,使喇叭正对瓮口,这样,一对土音箱就做成了。

收音机里的旋律通过米瓮肚子的回旋再传出来,具备了单薄收音机所不具备的浑厚和丰富,虽然在高音部分因为音量过大而经常产生一些电流杂音,但总体上米瓮的功能使乐队的音色更加鲜明。

李爱国每次在院子里召开“米瓮音乐会”,都会吸引一些惺惺相吸的同类,“米瓮音乐会”就象一个驿站,吸引着心有灵犀的年轻人。听到悠扬的音乐声,他们三三两两地从各家出来,慢慢聚拢到李家的院子里,开始用他们的接头暗号谈话,他们的接头暗号是:和弦、立体声、沙锤、吉他......。他们说着这些词语的时候,眼睛里流露出痴迷的光芒,那种物我两忘的境界,活象沉浸在大麻里的瘾君子。“米瓮音乐会”一结束,文艺青年们立刻打回原形,他们或者回到自家院子里继续擦着自己的凤凰牌自行车;或者急匆匆地赶去工厂加班;还有的回家就和母亲因为准备结婚的房子问题吵了起来。那时候的文艺青年,只有在特定的情境下才流露出他们文艺的一面,在大部分时候,他们都淹没在庸常的生活中,为那些一点也不文艺的人和事较劲儿。8听敌台

为了学英语,爸爸从单位借了一台日本三洋牌收录机,这台收录机和我家的收音机不同,它的天线特别长,每次爸爸用它听收音机,都会拔出天线、左右旋转,神色凝重,好像在用雷达探寻天外来客。

有一个冬夜,我半夜被尿憋醒,起床找尿盆,这时,突然听见父母房间传出“滋啦滋啦”的电磁波声。在寂静的深夜这声音格外刺耳,只听见滋啦作响的电磁波声中,一个飘忽的女声拉着懒洋洋的长腔飘了出来:“亲爱的大陆同胞们……蒋总统曾说过……”声音又被电磁波打断了。我听着这个陌生的女声,心里纳闷这完全不同于我听到的播音员那激昂的腔调。蒋总统?我悚然一惊:蒋总统就是蒋介石!敌台!这就是大家说的敌台啊!想到这里,我五内俱焚,差点跌坐到尿盆上,我跌跌撞撞摸回床上,钻进被窝手脚冰凉——爸爸收听敌台!爸爸是不是特务?我该告发他吗?

从那以后,爸爸只要一靠近那台收录机,我的耳朵马上就竖了起来。有时候他摆弄着那根天线,电磁波“滋啦滋啦”地一响起来,我的心就被揪紧了,这个秘密我没有告诉任何人,它象一块石头,沉沉地压在我的心上。有一天中午,爸爸又开始“滋啦滋啦”地调收音机,不一会儿,一个柔和的女声又出现了,这和那个懒洋洋的女声又不太一样。我实在忍不住了,胆怯地凑过去问:“爸,这是什么台?”爸爸头也没回,若无其事地说:“这是美国之音,我学习英语听的。”噢,美国之音,那不也是敌台吗?!但是看爸爸坦然的样子,我又生生把心里的疑问压了回去。

周日,我在李爱国家院子里玩,看着他自己组装收音机,他把漆包线的一头缠在收音机的瓷棒上,然后把另一头仔细地缠到他家院子里的枣树枝上,缠好后,他兴奋地拍着树干告诉我:“这就是天线,这样就能听短波!”我不知道什么是长波?什么是短波?但见他拨弄旋钮,“滋啦滋啦”的电磁波响过之后,一个熟悉的,懒洋洋的女声又出现了:“……这里是自由之声……”我一听这个熟悉的声音,立刻跳起来,用唯一知道的词汇激动地大喊:“美国之音,敌台!敌台!” 李爱国本来津津有味地守在收音机旁边,他显然用这个方法不止听过一回了,但他根本没料到我知道美国之音是敌台,而且还这么二百五地大喊大叫!惊慌失措的他迅速把漆包线从树上扯下来,然后一把薅住我的胳膊就把我往院外拖,我心想:敌台我也听过啊,你凭什么像对待白痴一样赶我走?我一边挣扎,一边拼命大叫:“我不走!我要听敌台!!敌台又不是你家的!敌台是大家的!我家也能听!”李爱国听到这些,脸都气白了,恨不能用臭袜子堵住我的嘴,他恶狠狠地瞪着我说:“别吵!再吵我掐死你!”说完毫不客气把我推搡到院子外面,然后“哐”一声关上院门。我站在他家院门口泪如雨下:李爱国呀李爱国,你怎么能这样对待我?难道我会去告发你吗?你也太小看我了!我爸爸收听敌台我都没有告诉过任何人!

后来,敌台不成为敌台了,大家几乎是半公开地收听,但我再没走进过李爱国家一步,我对李爱国的崇拜已经消失殆尽——这个胆小如鼠的男人!9英语,今天你学了吗?

七十年代末,中国刮起了一股学习英语的旋风,这股旋风短短几年就形成了龙卷风,吹进了千家万户。八十年代流行一句话:“把“四人帮”损失的时间夺回来!”这句话的狠劲儿主要就表现在学英语上。上至退休干部,下至小学生,全民皆学,就像六、七十年代每个人都会背毛主席语录一样,八十年代每个人都会讲几句英格利是。

各种英语教材尤如待发的种子,飘入千家万户,落地生根。在我们家,我和弟弟学的是中学英语,妈妈和姐姐学的是《许国璋英语》,爸爸学的是《英语九百句》。每天晚上,在爸爸的带领下,我们全家还集体观看电视英语教学片《跟我学》——佛罗密。当然,我和姐姐看佛罗密主要是为了看那个潇洒的老男人。

上中学我们刚开英语课时,我很用功,爸爸极为赞赏,他把他珍藏的《英语九百句》借给我,说给我“加加餐”。我拿到书后立刻被书里面的小画吸引了,那一幅幅小画虽然只有两寸见方,但画得十分时髦:男孩子都穿包屁股的喇叭裤,女孩子是超短裙、大马靴。这些小画让我欲罢不能,就挑好的偷偷剪下了几张,夹在我的英语书里,爸爸拿到我还他的书就放到书架,竟然没有发现。

上高中以后,社会上流行《新概念英语》,爸爸又买了整套的书和磁带,他把《新概念英语》夸得像一朵花,豪情满腔地对我说:“你只要把第一册的课文全部背下来,你的英语肯定过关!”我一听也热血沸腾——居然有这样的法宝?于是我拿到手里就开始从第一课背起,哪知道,第一课就有很多单词我不认识,第二课更多,第三课更多。没背完三课,我就放弃了,什么法宝!

九十年代,社会上流行考托福、GRE,还有双向式英语,双向式英语的创始人是个圆脸的胖子,他的大圆脸印在书的封面上,他的传奇成功故事,像吗啡一样蛊惑着我喜欢投机取巧的心,我毫不犹豫地买了全套书和磁带,照例学了前三课,完全不得要领,逐放弃。至此,我和英语的缘分彻底走到了尽头。

到目前为止,我可以自豪地说,我全面了解了八、九十年代的各种英语教材,并熟悉所有教材的前三课。不过,现在我唯一能记住的英语句子是:“ What is this? This is a pen. What is that? That is a pencil.” 这是我的初中英语第一课。10我和电视有个约会(一)

说起来我还是个很时髦的人,因为我早在七十年代中期就看过电视。

有一天吃完晚饭,爸爸对我说:“带你去个地方。”然后他带着我骑二十分钟的自行车,跑到了我们城市东头的一个大工厂——联合收割机厂。爸爸带我走进厂区,我们来到了工厂的一个小礼堂,嗬!礼堂里黑压压的有几十号人,大家全都伸长了脖子在看一个东西,那东西摆在主席台上,象个黑箱子,对着观众的那一面全是忽闪忽闪的雪花点。爸爸说那黑匣子就是电视机,可以出来象真的一样的小人儿活动。电视机前面有一个人,正撅着屁股调整电视的天线,随着他转动天线的方向,电视里一会出现半个人头、一会出现两个象麻花一样扭曲在一起的人,每次画面出现变形人,观众们就兴奋地说:“好了好了。”紧接着“哗”地又是一片雪花,大家就失望地坐直身体,一同叹气:“啊!又不行了。”

爸爸把我放在礼堂后部一个凳子上面,他自己站在我身边,我们俩耐心地看着画面上黑白交替的线条,直到我站得腿都麻了,一个连续的画面也没看到,后来天太晚我们只好回家了。这就是我和电视机的第一次邂逅,没有留下什么痕迹就滑过去了。

后来,家属院里院长家买了全院第一部电视机,举院轰动。这部电视机的出现,从根本上改变了我们家属院的文化生活导向,过去天一黑,孩子就在院子里疯跑,玩打仗,大人就坐在院子里纳凉,闲聊。现在,全院的大人孩子晚上都有了去处,吃完晚饭,大家就带着板凳三三两两地来到院长家的院子里。自从有了电视机,院长家每天都在七点钟前吃完晚饭,夏天,每次都在七点钟准时把电视机搬到院子里,还准备了茶水和瓜子。冬天,每次都把最大的房间腾出来,摆好电视机,凳子不够坐,连床上都坐满了孩子,院长夫人对上床的孩子们唯一的要求是:把鞋脱了。

每天晚上,院长家是最热闹的,孩子闹大人叫,全院老少共同看电视,场面温馨。但是温馨的主旋律下,也有一些尴尬的不和谐。美国电视剧《大西洋底来的人》,男女主人公男的潇洒、女的漂亮,有一场戏,麦克哈里斯和美女博士站在海边,博士注视着麦克,百感交集地流下了泪水,麦克深情地用手指揩去博士脸颊上的泪珠,然后把手指放进自己的嘴里,说:“咸的。”这时候大家都被荧屏上美好而纯洁的气氛所带动,现场异常安静。突然,八斤用他的破锣嗓大叫:“亲嘴儿了,亲嘴儿了!”这一句话,把大家粗鲁地拉回到尴尬的现实,所有人都不约而同为自己流露的温情而羞愧。八斤他爸老羞成怒,冲过去扇了八斤一个耳光,八斤他妈一看,立刻蹦起来挠了他爸一爪,八斤哇哇大哭,他爸和他妈吵成一团。大家顿时大倒胃口,尤其是沉浸在美好感觉里的小青年们,被现实的庸俗弄得沮丧无比,纷纷散去,不看了。

后来,院子里的青年们不去院长家看电视了,再后来,有孩子的家长们也不去了。最后,院长家的电视观众固定成七到十三岁的孩子,大家风雨无阻,其乐融融。11我和电视有个约会(二)

父母有一对很好的朋友,他们是夫妇俩,男的我们叫他林叔,林叔家是印尼华侨,八十年代初,林叔的家人回国探亲,为他家带来了一台九英寸黑白电视机。这是一个异常珍贵的礼物,当时在朋友圈子里引起了不小的轰动。因为有了这台电视机,朋友们聚会的地点就经常设在林叔家,大人们喝酒、聊天,孩子们就会老老实实看电视,不会跟大人捣乱。每当一群朋友带着家小到来,都会把林叔家弄得乱七八糟,但是林叔夫妇毫不以为意,一如继往热情地邀请大家到他家看电视。

我们家住的离林叔家很近,每到周末,去林叔家看电视,成了我们家的固定节目。周六晚饭后,我们一家人就穿戴整齐,锁好门,步行十分钟去林叔家看电视。在他们家看电视比在院长家看要舒服多了,虽然电视小点,但看电视的只有我们两家人,具体说只有我们四个孩子,大人们聊天喝茶,不太看,所以根本不必争位置,每个人都是前排最正面,如果愿意,还可以躺在沙发上看。

林叔是一个爱创新的人,为了改善我们的观看质量,他经常进行一些小改革。一次,他买了一个电视机用的放大镜,把它摆放在电视屏幕前,据说这个放大镜可以使九寸画面变成十四寸。那放大镜表面是弧形的,所以通过放大镜看到的画面,每一个人影走到画面中间,肚子就突然变大,退到画面边沿,肚子又恢复正常,很有哈哈镜的效果。这种效果我们坚持看了几个月,还是放弃了——看久了头晕。

有一个周末,我们一进林叔的家门,他就高兴地告诉向我们宣布:“今天我们看彩色电视!”啊!彩色电视?听别人说起过,我们谁也没看过。我们兴奋地排排坐好,林叔比我们还兴奋,他郑重地从柜子里捧出一个透明胶片做的屏幕,然后小心地把胶片安放在电视机屏幕前,打开电视,画面出来了,咦?所有人物的头都是明晃晃的黄色,身子都是幽幽的兰色,腿则是热烈的红色,随着人物上下移动,那头就一会变成兰色一会变成红色!原来,那胶片本身是七彩横纹的,所以把画面也分割成了一条条不同的颜色。这就是彩色电视啊!大家哈哈大笑,这项改革只坚持了半个小时,就尴尬地退出了历史舞台。

一九八二年,我们家自己买了一台上海产凯歌牌十四英寸黑白电视机,结束了去别人家“蹭”电视的历史。12涨工资

我们家属院工资最高的,当属老院长,他是一九四八年以前入伍的老干部,工资八十八元,和其他人有着质的区别。八十年代以前工资基本是不调整的,上班开始拿多少钱,以后永远拿多少钱。母亲从大学毕业那天开始,拿五十四块四毛钱的工资,十八年没有变过。那时候家家的财务情况都是透明的,因为谁也没有工资以外的任何收入,而工资又非常统一,你是大学生,那就是五十多块一个月,你是学徒工,那就是三十多块一个月。

八十年代以后,改革的步伐加快,变化翻天覆地,工资是芝麻开花节节高,不但经常涨,而且涨幅猛,这大大刺激了人们的欲望。原来大家都没有钱,也就没什么说的,现在身边的人突然有钱了,那我怎么能没有钱?八十年代,涨工资是仅次于分房子的又一场战役,为了涨工资大打出手的,寻死觅活的,又哭又闹的,比比皆是。母亲医院有一年涨工资,竞争非常惨烈,竟闹出了一件令人啼笑皆非的事件。

那次涨工资幅度空前大,最高级别的可以涨二十块钱。当时大米一毛五一斤,你说二十块是不是一笔巨款呢?而当时涨工资的人员比例大约是三比一,就是三个人里面有一个涨,谁涨谁不涨,是按照各项工作指标打分决定。基于稳定民心的考虑,医院有个约定俗成的办法:涨工资名单评定完以后,由科室负责人先跟没有评上的同志通气儿,谈话,安抚情绪,都谈完话以后,再公布涨工资的名单。这个看似周到的办法,其实隐藏了极大的安全隐患。医院有一个护士长,平时就以泼辣彪悍著称,那次评定没有她,科主任先找她谈话,她一听没有自己,当时就不干了,跟科主任大吵大闹,科主任刚批评了她几句,她竟然向科主任直扑了过来,科主任猝不及防,被她一口咬中了鼻子!科主任凄惨嚎叫,被冲进来的同事们解救出来,捂鼻而逃。这件事情轰动了全院,医院领导非常震怒,科主任们则惶惶不可终日。这以后,科主任跟落选的人谈话,都带着厚厚的医用大口罩。13伙食水平改善

我家前院就是食堂,但妈妈只从食堂买馒头,连包子和花卷都不买,说不卫生。其实她是为了省钱,食堂最便宜的素菜是虾皮熬白菜,八分钱一份,而八分钱可以买三斤多白菜呢。食堂比我家开饭早,每当我家还在烟熏火燎地捣鼓蜂窝煤炉子的时候,院食堂就已经飘出了饭菜的香味,这味道老是让扇炉子的我心猿意马。进入八十年代后,妈妈突然不嫌食堂“脏”了,她经常在中午炉子灭了的时候,果断地吩咐我和弟弟去食堂打菜!我和弟弟最喜欢这个时刻,因为打的那两个菜基本都是荤菜。我们最常打的是溜肝尖和干炸丸子,溜肝尖三毛五一份,干炸丸子四毛一份。虽然溜肝尖里青椒和木耳占三分之二,干炸丸子的肉馅里掺了太多的面粉,但还是我和弟弟期待的珍馐美味。食堂原来只蒸素包子,后来就经常蒸猪油渣萝卜馅的包子,价格跟素包子一样,这很受我们院单身汉们的追捧,一到油渣萝卜馅包子出笼的时候,他们全都雀跃而至,边排队边打赌:你能吃几筷子?开始我不明白这筷子是什么计量单位?直到看到他们举着筷子从食堂出来我才恍然大悟:他们用筷子串包子,一根筷子能串四个大包子,一顿吃两筷子八个包子是很含蓄的,最猛的一顿吃十六个包子,四筷子!

我家伙食改善还有一个重要标志:每到星期六,爸爸会在下班回家时,带回来一个用薄牛皮纸(我们俗称马粪纸)包裹、纸绳捆扎的纸包儿,纸包儿里装着从卤味店买来的熟食,纸包被里面的油渍浸透,变得深浅不一,每当看到爸爸手提一只油渍斑斑的纸包进门,我的嘴里就情不自禁地分泌唾液,我称这个包裹着美味的包为油纸包儿。过去油纸包儿一个月或者几个月才露面一次,而且大部分包的是切得极薄的猪头肉,后来,油纸包出现的频率越来越高,有时一个月出现好几次,而且里面的内容也花样翻新,有时是一只烧鸡,有时是半斤酱牛肉,每次打开油纸包儿,都会引来我和弟弟的一阵欢呼。如果是夏天,油纸包儿一进门,爸爸还会给我两毛钱,让我去楼下小饭馆打两斤冰镇散装啤酒,而我经常打酒归来时,一边走一边将头探进装啤酒的钢精锅里偷喝,到家后啤酒经常会少一小半。

每当我和弟弟吃着油纸包里德烧鸡或酱肉的时候,心情总是格外舒畅,我们一边满足地咀嚼着嘴里的食物,一边学着《地道战》里的老鬼子,一竖大拇指,含糊不清地夸赞:高,实在是高!也不知道是夸爸爸工资高?还是夸卤肉大师傅手艺高?14涮羊肉

父母本身对吃很热爱,但碍于艰苦朴素的政治教育和出身的卑微,从来不敢大大方方地流露出这个爱好。随着物资供应和社会环境的空前宽松,吃好东西再也不用藏藏躲躲,爱吃也不是什么不光彩的品行了,父母开始带领我们姐弟在美食领域展开了津津有味地探索。那段日子我频频吃到平生从未尝过的东西,回想起来真是幸福的时光,到了吃涮羊肉那天,这种幸福达到了一个高潮。

那是一个冬天,妈妈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一块精瘦的羊肉。平时我们家吃羊肉都是在自由市场里买的,肉又肥又脏,放上数倍于羊肉的萝卜炖一大锅。而这次来到我家的这块羊肉,既干净又新鲜,妈妈把这块羊肉放在雪地里冻了一夜,第二天晚上,爸爸把菜刀磨了又磨,妈妈用飞快的刀耐心地把羊肉切成薄薄的小片儿,嫩红、新鲜的羊肉片堆了满满一盘,格外好看。切完肉,妈妈用几个小碗,分别装上豆腐乳、麻油、芝麻酱等,还把自己做的韭菜花也盛出来一小碗,几个小碗红红绿绿排了一饭桌。这时候她叫姐姐把堂屋取暖用的小炉子提到院子里,弄旺,然后把炉子放在屋子当中,在炉子上坐一个小铁锅,小铁锅里翻滚着开水。这一切做完以后,妈妈招呼我们团团围坐在炉子旁,我和弟弟被这不同寻常的场面弄得很是激动,不知道妈妈葫芦里卖什么药?这时,妈妈用筷子夹起一片薄薄的羊肉片,轻启朱唇说:“来,你们看我怎么涮。”说着把生羊肉片轻轻放到开水锅里,羊肉一进锅,迅速被开水从粉红漂成淡白,妈妈从容地夹着肉片在水里荡漾了一会,不到半分钟就夹出来,在那一排装调料的小碗里,东沾一下西沾一下,然后在我们惊骇的目光中,把肉片吃进嘴里。我和弟弟胆怯地对望了一眼:这样一涮就能吃了?!不会有寄生虫?不会有细菌?这个大胆而极富创意的吃法,完全颠覆了妈妈自己说的“肉一定要炖得很烂,否则有寄生虫”的理论。我和弟弟将信将疑地学着妈妈操作了起来,很快,我们就爱上了这个DIY的吃法!这顿饭我和弟弟最开心,我们首次掌握了食材生熟的裁决权,就好像掌握了生杀大权,很自信很兴奋。何况那一排五颜六色的调料,让人感觉如此奢侈。

后来我知道,火锅不是妈妈的发明,身为北京人的妈妈,从小就吃涮羊肉,现在不过是打开尘封的记忆,带领我们这群小菜鸟游一下故园罢了。再后来我更知道,不光是羊肉,鸡鸭鱼肉和很多生的东西都可以边煮边吃,这就叫火锅。在我味蕾发育成熟的八十年代,对美食的探索成就了我日后做为一个吃货的精神基础。15筷子失踪之谜

每当一堆油腻不堪的碗碟,被我用泡沫丰富的洗洁精洗得一个个洁白锃亮的时候,我心里总是升起对现代科技由衷的敬意和尊重。这其中的原因,要从我家的筷子失踪说起。

我上小学后,我家姐弟三人就被委以不同的“重任”:姐姐负责做饭;我负责刷碗;弟弟负责饭前摆桌椅、饭后收拾桌子。刷碗这个职位我一干就是十多年,直到我大学毕业离开家。作为一个资深的刷碗人,这其中的酸甜苦辣,一言难尽。

刷碗生涯的早期,碗很好刷,因为碗顶多盛过棒子面粥、大米粥之类没油水的东西,碟子也好刷,因为碟顶多盛过酱罗卜和炒白菜之类,偶尔盛个肉丝炒韭菜,最后那菜汤儿也被弟弟用馒头蹭得干干净净,比猫舔的还光溜。这样的碗碟,打一盆清水,用丝瓜瓤子蹭蹭就行了。后来,家里伙食标准一再提高,刷碗的任务开始繁重,碗里面的油腻日渐增多,而且顽固不化,在没有任何专用洗涤品的情况下,我必须使出浑身解数对付这些抹不去、洗还腻的油垢。我试过用碱面刷,但是用过几次后,碱面把我的手腐蚀得又干又粗,还裂了细小的口子,只能放弃。一个偶然的机会,我用洗衣粉洗了一次,发现效果很好,而我的手也安然无恙,但是妈妈发现后立刻制止了,她说洗衣粉里面有致癌物质,不能洗碗,况且,洗衣粉多贵啊,每顿都用它洗碗也太奢侈了,这个方法又放弃了。

我们家属院每一排有一个公共水龙头,每天饭后我都端着一盆碗碟在水龙头那里刷洗,每次我抱怨碗碟难洗,妈妈就是一句话:多冲水,冲冲就干净了!因为水费是全院分摊的嘛。天长日久,我家的筷子经常神秘失踪,隔不久就要买一把新筷子补充。妈妈问我筷子的去向,我也百思不得其解。终于有一天,公共水龙头下面的下水道堵了,那下水道是很粗的水泥管子,一般污垢是堵不住的,大家挖开下水道一看,发现下水道里横七竖八躺着很多筷子,筷子上缠满了污垢和头发,堵塞了下水道。再一细看,所有的筷子都是我家不同时期的筷子,最老的两根筷子竟然是三年前购买的。看到这些筷子,妈妈明白了我丢筷子的原因。真相是这样的:我在洗油腻的筷子时,秉承妈妈的教导:多冲水。我就把筷子竖起来对准水龙头,一边冲一边双手搓洗,而水龙头的正下方就是粗粗的下水道口,我的手小,拢不住大把筷子,尤其冬天水冷,手几乎失去知觉,在搓洗的过程里,个别筷子就从我的手里悄悄溜走,直接栽进正下方的下水道里,而我根本察觉不了。这些筷子,就变成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失踪人口”。

筷子失踪之谜揭开了,这件事在我们家属院一时传为笑谈,作为反面教材,教育孩子做事一定要认真。16秀发柔顺的秘密

小时候,北方的孩子冬天一个月不洗澡是很正常的事情,许多孩子都是白脸黑脖子,耳朵后面更是不忍卒读。虽然一个月不洗澡大家见怪不怪,女孩子一个月不洗头就要被班主任骂了。所以那时候我经常在家里洗头,顺便洗洗脖子和耳朵,应付班主任检查个人卫生。

冬天在家洗头真是件麻烦事,首先,要在炉子上烧一大铁壶热水,然后再准备一桶凉水,这些都预备好,就搬一个凳子放在屋子中央,在凳子上摆好脸盆、凳子旁边摆好毛巾、肥皂、梳子。一切准备就绪,开始脱棉袄,脱得只剩毛衣,把毛衣领子塞进脖子里,脖子里再围上一条干毛巾,这样才能开始洗头。每次洗完头,还有一项艰辛的工作——梳头。用肥皂洗过头的人都知道,洗干净的头发就象打了结的乱麻绳,特别涩、特别难梳。我的头发又多又硬,每次洗完头我就拿一把梳子,坐在冬日的阳光下,一点一点梳理我乱成一团头发,经常是梳得胳膊都酸了,头顶上那一大团还没梳开。但我也决不敢叫苦叫累,因为一开口抱怨,妈妈一定过来帮忙,她一上手,肯定把我疼得泪眼婆娑!

上初中以后,我第一次用上了海鸥洗头膏,洗头居然也有专门的用品了!这是革命性的产品。虽然洗完后头发上经常结有一小块儿没有化开的膏体,但用它洗完的头发有一种好闻的香味,比肥皂洗的头发香多了。后来海鸥还推出了不同功能的洗头膏,不同颜色对应不同功能:黄色是去头屑的、粉红色是滋润的、蓝色是......,这样的产品设计让我有一种穷奢极侈的感觉。

不久,更让我惊艳的事情来了。那是和同院的超美一起在澡堂子洗澡,超美拿出两个高高的瓶子,一个黄色一个红色,我问她这是干吗的?她说这是洗头用的,我就请求用一点试试,得到超美同意后,我就拿起黄色瓶子倒出来一团放到头上揉,揉啊揉啊,怎么一点泡沫也不起?于是我又倒了许多放在头上接着揉,正在冲水的超美扭头看见我,心疼得大叫:“你怎么用护发素洗头啊!”她冲过来一把夺过那瓶嫩黄色的蜂花护发素,使劲白了我一眼,又把那瓶红色的蜂花洗发水杵到我手里:“这个是洗头的。少用点啊!”我头上的护发素也没冲掉,就拿过艳红的蜂花洗发水倒在头上接着揉了起来,不一会就满头沫沫了。就这样,我头一次用洗发水就用成了二合一的效果。洗完后我惊奇地发现,我的头发破天荒没有打结,不但没有打结,而且每一根头发都像丝一样滑顺,用毛巾擦完,用手指轻轻一拢,头发就全通顺了,干了以后用手一摸,头发竟然像水一样在指缝间滑腻地流过!啊,那感觉前所未有!那一天,我就象个花痴一样,一天都不停地用手抚摩我自己的头发,而且手势还特别温柔。17分房

一九八一年,我们家属院推掉了临街的一排平房,准备在那里盖起一栋住宅楼,是每户都有一个厕所和一个厨房的高级住宅楼。院长把规划一说,全院都沸腾了,大家对于楼房的概念最多就是筒子楼:一层楼一个公共厕所和一个水房。但是现在,想想吧,一家有一个厕所,不出房间就可以上厕所,甚至可以在家洗澡;小厨房里还有自来水!真是电影里才有的高级生活啊!

楼房开始盖了,五层高的,刚盖到第一层,就有很多群众进去参观了,这个房间是干什么的?那块地方又是干什么的?大家饶有兴趣地在红砖水泥间看着、讨论着,那些复杂的上下水管道、精致的房间格局,都预示着一个美好而神秘的生活环境。每天,工地上都要接待络绎不绝的参观人流。最后,工头向院长提出严重抗议,因为那些参观的人不但严重干扰工人的施工,还经常趁人不注意,顺走工地的红砖和沙土回家盖鸡窝。院长下令把工地围起来以后,工地才清静了。

大家不去工地后,心思转移到了房子的分配上,这才是梦想照进现实的关键。当时还没有商品房的概念,中国城市人几辈子的住房就靠单位分配,从某种意义上说,是否能分到房子,就是决定人生快乐与否的关键。分房,对于八十年代的人来说,是人生规划的头等大事。

我们院分房是按照工龄、贡献、家庭情况、住房情况等等综合实力排名的,工龄和贡献是板上钉钉的事,不好掺假。能显示群众智慧和胆略的,就是家庭情况和住房情况了,我们家属院当时是八仙过海,各显其能。有老人的,尽量把老人接来合住,如果能把老人的户口迁到院里所属派出所,那更是最好的办法。子女平时住单位的,这时候都叫回家住着。超美她妈和若干年前翻脸的婆婆释尽前嫌,把老婆婆从农村接过来,老婆婆还顺手把最小的孙子带了过来;八斤家在原来的两间平房外面,又搭出了半间房,两间房变成了三间房。不过,这些都是表面功夫,暗地里还要加紧往领导家跑,送礼的送礼、表忠心的表忠心。我们家属于落实知识分子政策的典型,院长已经保证肯定有我们的,但妈妈被风起云涌的群众运动弄得很不踏实,于是也把奶奶从小胡同里接过来,在我家住了半年。

因为竞争激烈,分房方案一改再改,总共改动了三次才算定下来。最后公布分房方案的当天下午,大军的弟弟孬蛋踹开了院长办公室的门,揪住副院长的脖领子大打出手。据说,那副院长拿了孬蛋家十几条大前门,还有六瓶西凤酒和八瓶山楂罐头,结果却没有给他家办成事。当天晚上,没有分到房子的八斤他妈,怀揣一瓶敌敌畏,冲进院长家里,打开瓶子就喝,幸好被及时阻止,敌敌畏瓶子碎在地上,继小林姑娘死后,敌敌畏不祥的气息再次弥漫院长家的小院。

一九八三年我们院的首次分房尘埃落定,搬楼房的搬楼房,住平房的依然住平房,日子似乎恢复平静,但原先亲如一家的家属院,悄然形成了微妙的变化:住在楼房里的人们很少再去平房串门,住在平房里的人们则绝不踏入楼房半步。超美家没有分到楼房,几年后超美准备结婚时,她跟我说:“我男朋友他爸给我们准备了一个两居室,就是那种有自己厨房和厕所的套房,和你家一样”。她在说“和你家一样”这几个字时,眼神里流露的那抹凌厉之色,让我蓦然一惊。18惊心动魄的甩干桶

我家搬到楼房以后,陆续置办了一系列高档家电,最先置办的就是洗衣机。购买洗衣机对于我和弟弟来说,远没有购买冰箱和电视机来的有吸引力,我们对于洗衣机的好奇心仅仅停留在那个神奇的甩干桶上。

我家的洗衣机是威力牌双缸半自动的,一个洗衣桶一个甩干桶。甩干桶瘦小、狭窄,把一大堆水淋淋的衣服从洗衣桶里捞出来,使劲按进瘦小的甩干桶里,待湿衣服塞满甩干桶,在衣服上盖一个柔软的塑料盖子,然后再把大盖子关上,一转旋钮,甩干桶“轰隆隆”地就开始工作了,待甩干桶完全平静下来,打开一看,哇!原来满满一桶水流四溢的衣服,居然变成了半干的、纠结成绳索状的布条,打开一抖,干爽极了,简直就象魔术一样。要知道,我和弟弟每次拧洗好的衣服,费九牛二虎之力拧完,那衣服也还是直滴答水。而对于甩干桶来说,不论是厚厚的条绒上衣还是大大的棉布床单,它都能毫不费力地把它们变成半干的条状绳索。

一个星期天,父母加班,留下了一堆衣服要姐姐洗,姐姐耐心地教会了我和弟弟洗衣和甩干的要领,交代完毕,她就到客厅听音乐去了。我和弟弟象操作火箭升空一样,郑重地按下各种按钮,洗衣机开始轰鸣,进入了良好的工作状态。顺利洗了几桶以后,弟弟对甩干桶的工作程序产生了巨大的好奇心,他在甩干桶工作的时候突然把大盖子掀开,只见里面飞速旋转的甩干桶,像见不得人的小姑娘,害羞地慢慢地停了下来,把大盖子一盖,甩干桶又“轰隆隆”生龙活虎地开始工作了,真是有意思极了!

当姐姐听完音乐从客厅出来的时候,就看到我和弟弟正迅速掀开甩干桶的盖子,把手插到正在旋转的甩干桶里,观察甩干桶的灵敏度,姐姐见此情景,惊叫一声,一个箭步窜上来,把我们两个一脚一个踹到一边,同时盖下了甩干桶的大盖子,受尽折磨的甩干桶立刻“轰隆隆”地正常运转了。

我和弟弟知道闯了大祸,瑟缩在墙角等着姐姐发落,但是没想到姐姐沉吟了一下,对我们说:“这件事情我要告诉了爸妈,他们不打死你俩才怪呢!不过念你俩是初犯,我就先不说了,以后如果你们再犯这样的错误,那我连同这次的一起告诉爸妈!”姐姐恩威并施的一番话,让我和弟弟感激涕零。其实我后来才知道,这件事如果让父母知道了,最先被打死的肯定是姐姐!19少林弟子

电影《少林寺》的上映,给全国热血贲张的青少年们指出了一条明路——到少林寺去!练武功去!除暴安良去!

我弟弟属于比较文静的男孩子,胆小,从小就没和别的孩子打过架,我们姐弟俩在大院里的江湖地位,一般都是我罩着他,而他也很安于现状,从没有过羞愧或者不安。但是,电影《少林寺》的上映,把弟弟沉睡多年的雄性激素唤醒了,自从看了这部电影,他就经常清晨四、五点钟起床,站在院子里“呼呼哈哈”地大练少林拳。当时我们院里有几个男孩子离家出走,偷跑到了少林寺,要求入伙,但去了以后发现那里根本没有什么武僧,甚至没看见和尚,他们后来蔫头耷拉脑地回来了。他们的回来给弟弟沉重的打击,因为弟弟对少林寺无限神往,总是幻想能像李连杰那样在少林寺认个师傅。投奔少林寺的愿望破灭了,但弟弟练武功的决心是下定了,从那以后他经常往家里拣树枝、砖头瓦片之类的,拣回的这些垃圾全堆在院子里的桐树下。我问他拣这些干什么?他说要寻找一件“趁手的兵器”。

话说有一天,我去同学家借复习资料,回来的路上,我把复习资料夹在自行车的后座上,骑着车子往家走。快到家的时候,一个流里流气的大男孩子骑车掠过我,“嗖”地一下抽走了我的复习资料,然后飞快地骑到我的前面,得意地向我晃着手里东西,逗引我来追他。我一看资料被抢,当时就急了,破口就骂,一边骂一边蹬车紧追,那个大男孩子本以为我会一边哭着,一边哀求他,谁知道我破口大骂,而且毫无惧色,他觉得不好玩了,就恼羞成怒,顺手把我那几沓复习资料来了个天女散花,甩得马路上到处都是,然后他骑车扬长而去。我这时候真的被气哭了,把自行车停在路边,一边抽泣一边拣我的资料。

收拾好资料,我骑车回到家,一进院门,弟弟正在挥舞着树枝“练功”。见我哭得惨,他忙问我怎么了?我把受欺负的经过告诉了他。正练功练在兴头上的弟弟,扶弱除强的男子气一下子被激发出来了。他立刻跑到那堆砖头瓦片里踅摸,先恶狠狠地拿出一块整砖,在手里掂了掂,发觉太沉,扔掉。又踅摸了一阵,挑了一块半头砖,用手掂了掂就往裤腰里插,发现砖太大插不进去,又扔掉。最后,他挑了半块瓦片,其大小正好可以别进他的裤腰,他别好瓦片,又把衣服弄好盖住瓦片,拍拍身上的土,豪情万丈地对我说:“走,带我找他去!”20也谈体罚

现在经常在电视和报纸上看到因为体罚学生而产生的纠纷,有变态的老师因体罚学生而触犯刑法,也有脆弱的学生不堪其辱而自杀,还有的家长和学校打起了官司。这使我想起了自己的学生时代,在我们小时候有几个没挨过老师的粉笔头?有几个没被罚过站?至于淘气被老师关禁闭,被教鞭抽几下,也不是什么新鲜事,但好像没有哪件事闹得满城风雨的,更没听说要打官司的。当家长牵着我们的小手把我们交给老师的时候,最常说的一句话就是:“老师,这孩子淘气,您该骂就骂,该打就打!”这话搁到现在就是客套,但当时这就是一个真心实意的重托,而老师在执行这个承诺时,也是真心诚意、不遗余力。

记得中学时代,体罚是惩治调皮男生的主要手段。有一次放学后,我去化学老师办公室交作业本,化学老师坐在办公桌前批改作业,我进去他头也没抬,却用脚一踢桌子下面,训斥说:“老实点!”我惊异地低头一看,化学老师的办公桌下面蹲着一个男生,大约蹲了很久,他很无聊,一看我进来,立刻冲我挤眉弄眼的做鬼脸,因为动作太大碰到老师,被踢了一脚。还有一次上体育课,我们体育老师打了一个捣蛋男生一耳光,这个男生不服,抄起一个哑铃就要和老师拼命,体育老师轻蔑一笑,用手挡开前来拉架的学生,从容地把手表摘下来,往身边学生的怀里一扔——这是个标志,那时候手表都很金贵,准备打架前一定要把手表摘下保管好,这也表示一种豁出去的、大无畏的姿态。幸亏这时候校长一路小跑及时赶到,一场殴斗才没有发生。事后,双方竟然私下握手言和,成了哥们,直到毕业后还有来往。

弟弟上学后,被选为校田径队,每天早晨五点到学校集合开始训练。弟弟每天不到八点就早早上床睡觉,为的是能早起床不迟到,有几次半夜爬起来就往学校跑,到学校门口一看表,刚刚夜里十二点半。后来妈妈了解到,弟弟之所以这么紧张,是因为他们的田径教练每天拿一把鸡毛掸子守在点名的地方,谁迟到了就拿鸡毛掸子抽谁。妈妈去找弟弟的班主任要求退出田径队,班主任很讶异:任何被学校选中的事情都是无比荣耀的,只有学校不要你,哪有你不要学校的道理?弟弟退出后,他的位置立刻被其他同学顶上,而弟弟孤独、郁闷了很久。

因为愚笨,我从小饱尝了老师的白眼和羞辱。有一次,我们数学老师把我叫到讲台上,当着台下五十多名同学,拉扯着我的白衬衫说:“啧啧,穿得这么干净,咋就长了个猪脑子呢?”就因为我期中考试数学不及格。当时我已经十岁了,虽然迟钝,但也很有自尊心了,但我也没自杀,甚至都没哭,郁闷了几天,就全忘了,期末考试数学依然没及格。21三流中学的三流学生

升初中的时候,我毫无悬念地被分进了一个三流中学,那个中学以打群架闻名市内,有几个学生还“榜”上有名——公审大会的时候,都被拉出来游街示众过。

其实我的人生从幼儿园开始,就堕入后进生的茫茫浊流。我在小学一直是人嫌狗不待见的角色,所以过的很是孤独和压抑。到了青春期,我性格中的野性和刁蛮彻底地释放了出来,所以自打进了这个中学,我如鱼得水,反而找到了人性的自由。

来到这个学校的,都是被好学校挑剩下的,大家肩膀一样高,谁也不会看不起谁。另外,坏孩子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就是仗义。因为坏孩子混江湖,一不靠老师,二不靠学习成绩,全靠人品。自私、小心眼的孩子肯定混不起来。而我天生就是二百五性格,几句入心入肺的话一说,立刻就能拔刀相助,所以我在这个中学人缘很好,还得到了人生第一个铁姐们。这充分说明,三流学校跟一流学校完全不是一个世界,就像民工的世界,和写字楼里白领的世界是完全不同的。

刚入学的时候,老师看我白白净净,比较面善,有意委我重任,但她迅速发现,我根本就不按常理出牌:我虽然不和社会上的小流氓来往,也不跟男生搞对象,但我上课聊天、看课外书、迟到、旷课样样具全。除了语文不错,其他课基本都在及格线上徘徊。数学老师是我的死敌,一到数学课我就看课外书。

开始,老师总觉得我是可以教育好的子女,三天两头向我父母告状,父亲受不了这个刺激,在百忙中抽出时间狠揍过我几次,但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狠揍的效果也就持续一个星期,过后他们忙他们的,我玩我的。后来班主任看我的种种行为,判定我确实是“猪脑子”,彻底放弃了我。22神秘的性

当我进入青春发育期的时候,对于跟性有关的一切事物都十分敏感。看电影喜欢看关于爱情的镜头,看小说、杂志,也会第一个翻到描写感情的段落,所幸的是,我借来的小说,只要是我爱看的章节,都是被大家翻得又黑又脏的,每次我都能顺着肮脏的书页,在厚厚的一本书里马上找到那经常被大家翻看的章节。还有一些《法制天地》、《警钟长鸣》等杂志栏目也是我爱看的,这些栏目经常打着法律的旗号刊登一些性犯罪案例,那些性描写比小说里的露骨多了。

上初中时,开了很多门新课程,其中《生物》课的最后一章讲的是生理卫生,居然有一个光冕堂皇的渠道可以了解性是什么?同学们拿到新书都很兴奋,立刻翻到最后几页,津津有味地看起来。那里面的男女性器官解剖图、性成熟标志的说明,让我们小鹿乱撞、脸热心跳,充分展开了想象的翅膀。整个学期,我们暗暗期盼着讲到这一部分。

终于到了学期末,该讲生理卫生了。上课铃声响过,全班同学紧

试读结束[说明:试读内容隐藏了图片]

下载完整电子书


相关推荐

最新文章


© 2020 txtepub下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