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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20-10-12 07:35: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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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李立

出版社:四川大学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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偶然的生命

偶然的生命试读:

不朽的人生与不朽的文字

冯小涓

若干的机缘才能造就一个偶然的生命,所以,每一个生命都是一个奇迹。人身难得,不要以为一个人可以顺便以人身的形式投身于生命的世界;生存不易,不要认为每个人应该寿终正寝、尽享天年;一个人能平静地来、顺利地去,既要托累劫因缘修成人身,还要靠老天看承远离天降横祸,还要仰仗社会太平,了却兵匪之忧,更要靠自我运作,小心翼翼,如临深渊、如履薄冰,才能消灾避难,或逢凶化吉、遇难呈祥。因为人身之宝贵,一生之不易,所以,如何度过一生,就是每一个生者应该思考的问题。

每一个生命倾其一生,主要是为了活着。所以,要劳动,要工作。为了下一代活着,所以要结婚,要生儿育女。厕身单位和社会,其间必有挣扎困顿;立身婚姻家庭,其间的操持与辛劳,百忧感其心,万事劳其形,情动于中必形于言,就产生了诗文。文学是人生的伴生物,雁过留声终短暂,人过留文祈久长。写作便是人生有意义的生活方式之一。正如本书作者在《写作》一文中所说:“好在我并不是以写作为稻粱谋的人,也并不是要成名成家,只是心里有话要说,或一吐为快或自说自话,好与不好,就像有的人以说话为乐,有的人以打牌唱歌为乐,不管唠叨与否,我以写作为乐,不管漂亮与否,只是一种生活状态而已。”劳者歌其事,《诗经》中的大部分诗歌就是这样一种自发抒写的杰作。这是朴素的写作状态。对普通写作者而言,始终保持平凡朴素的写作动机,也未尝不可。但创造性的劳作,渴望超越平凡。文学已经发展了数千年,堆积如山的经典在上,后来的写作者压力很重,不敢率尔操觚,轻易提笔,所谓“眼前有景道不得,崔颢题诗在上头”是矣!这是对成就一家之言者的巨大压力和挑战。作家要有朴素的写作心态,同时也要追求不同凡响的表达方式。从一己的心灵走进人类共同的心灵,让自己的生命体验变成人类共同的生命体验,让个体的抒写成为人类的表达,才能使自己的写作之路走得更远,作品的质量提得更高。

文如其人。我与本书的写作者虽然素未谋面,但一篇篇读来,我已看到他的童年、青年和中年,看到他的亲人,他生活的环境,他的爱好和性格。他大约活得表面散淡,内心认真,看球打球,看书写书,年过四十会宽容,追求多年想放下。他还喜欢旅游。读万卷书,行万里路,目的在于洞悉人心幽微,俯仰宇宙万物。古往今来,天地一也,人心未变。走遍世界,最终发现:地球从北极到南极,每一个生物都在为生存努力,每一个人都在为活着奋斗。利益的法码左右国家关系、阶层关系和人际关系,甚至男女关系、夫妻关系;调节利益关系,考验着各国领导者的政治智慧和人与人之间的交往分寸。所以,年轻时对世界的未知充满好奇和探究的欲望,以为世界无穷地大,行遍万水千山之后,才发现属于每一个人的天地就那么一点点。这就是旅游带给我们的空间位置感。谨守着自己在世界上的那个小小的“位”,才能避免成为飞尘的命运。那么,就让我们像透明的老蚕一样,在自己的方寸之间构筑自得其乐的老茧吧!

其实,旅行者品山读水也有三重境界:见山是山,见水是水;见山不是山,见水不是水;见山还是山,见水还是水。童年和青年时代,当他越过自身,把清纯的目光投向山水之间与世界对视,他会惊异于日月星辰,风霜雨雪,这个美丽的世界像一个新生的伊甸园一样向一双新生的眼眸敞开,每一处风景都让他惊异,每一颗心灵都吸引他探寻,每一次爱情都是向陌生处女地的进发。他朝气蓬勃,向古老的世界宣称:我来了!他并未意识到,在他之前,数十数百亿年之间,地球上的生命走马灯一样地来来去去。他开始了精神的一次远征,上天历地、寻古思今的漫长求索。“落叶满空山,何处寻行迹?”痛苦、彷徨、迷茫之中,他要有“昨夜西风凋碧树,独上高楼,望尽天涯路”的博大胸怀,还要有“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的执着精神。中年之后,精神的长河越走越宽,“空山无人,水流花开”。世界的生机和妙趣像一幅精彩的画卷徐徐展开,万物奔涌而来,生机四溢的世界如此美好,这时,见山不仅是山,见水也不仅是水了。

从三十五岁至五十五岁这二十年,是人生最累的时期。把社会和家庭的双重责任扛在肩上,需要我们开拓进取,负重前行。同时,在自己的精神领地,也需要开疆拓土,披荆斩棘,从狭窄走向开阔,从困顿走向洞明。由大惑到不惑,由执着到释然,由舍我其谁到顺天知命,由畏惧死亡到勘破生死,像铁屋囚徒猛然出狱,像破蛹之蝶轻盈翩飞,“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万古长空,一朝风月”。顿悟的狂喜激荡着内心的浊流,心光莹亮,烛照万物。以平静之眼看世界,见山还是山,见水还是水,山水都在上帝的看护下,闪耀着莹泽透明的光亮,美丽无比,也安详无比。

所以,从这个角度看,人的一生就是一次放浪人间的旅游。生命者,万物之逆旅。光阴者,百代之过客。最终有陶渊明“纵浪大化中,不喜亦不惧”的大安详,便是精神求索者最后收获的宁静与澄明之境。写散文者,就是通过内心流淌出来的文字,把求索的心路历程定格在字里行间,这样的文字注定会一次又一次叩击后来者的心弦,为一代又一代人阅读或传诵,薪火相传的瞬间视之为不朽矣!

由于时间、空间、人种与命运的不同,每一个人都是独特的,每一个人的命运遭际又千差万别,所以每一人生中的若干体验也不尽相同,这便是无法穷尽的个体吟唱和写作的理由。亲情、爱情、人情等人类大母题之下,必然有若干子题。每一次人生都值得记录。文学创作,既需要黄钟大吕似的鸿篇巨制,也需要浅歌低吟的精短言说;既要有名家大家的经典之作,也要有无名作者的短小篇什,像山脉与盆景,星空与一颗星子,都是宇宙的风景。所以,对待自己的创作成果,“千万别拿自己当回事”;但对待自己的人生,千万不要不拿自己当回事。生活过,体验过,记录了,人生与写作,不过如此而已。每一次人生,都有不朽的价值;但每一本书的命运,就不尽相同。这是我们不能掌握的。对于不能掌握的事,我们要力求把它做好,做好之后便不必计较结果了。

絮叨这些,承蒙不弃,聊以为序。2012.12.10

自序

这本书里收录的主要是我近十年的文字,特别是最近这几年,工作节奏不再风风火火,儿子送到外地读书去了,只有周末才回来一次,业余时间除了打打球,偶尔喝点小酒、玩玩小麻将,依然还有大把供自己支配的时间,于是,写下了比前些年更多的文字。按常理,本应写得更多,但我并不是一个勤奋的人,也许是人生已经过了激情满怀的青春岁月,日子越过越淡的缘故吧,这些文字大多也是随心所欲的结果。

大多数写作者都特别看重自己的文字,所以有文人相轻。我写了这些文字,并不以为文章就是自己的好,相反,我常常从别人的文字里体会到自己的拙劣,心生惭愧。

这个集子里的文字是我所见、所思,它们是我的生活,也是我的亲人、朋友、身边人的生活,是我生命中的一部分,可能写得不精彩,但感情却是真切的,所以我还是珍惜着它们。最近这两年,我经常收到身边朋友们写的新书,于是,自己便萌生了出书的念头。

在这个多元的时代,出一本书是一件小事,尤其是我等无名之人出一本书,更是不足挂齿。热心张罗的涂兄说,书还是要找一个文化人作序,这样才显得严肃正规。经多方考虑,最后确定请冯小涓女士写序,具体协调联系就请涂兄代劳。据我所知,冯小涓女士是一家文学期刊的主编,当今文坛活跃的作家,获得过全国性散文大奖,难得的是,她还是一个热心的人,很爽快地应允了涂兄的请求,她的序使我这本小书有了亮色。

与此同时,我也开始对即将付印的文字进行校对,对篇目进行调整、增删,我的同事欧先生利用业余时间从文章里拣出多处错别字,纠正了个别不妥表述,使这些文字干净了不少。

如果你与这些文字相遇,但愿你能读得下去。2012.12.20

一位同事

曾经的同事R去世了,死于肝硬化。这是意料之中,也是意料之外。两年前,听说他患了肝病,出院后依然抽烟喝酒,终造成如今不可弥补的遗憾。痛惜的是,他才三十多岁,正是活人的年华。十多年前,我们从不同的学校毕业到同一个地方工作,他也是有理想、有抱负、有才华的,为同事们所称道。后来,我调走了,他还来新单位看过我,我们一起打球,也谈过去和未来。再后来,听说他买了好大一只鳖送给领导,想调进县城去,但领导吃了鳖,他的工作却没调成。在上世纪九十年代初,买好大一只鳖也算一份重礼。就此以后,他消沉了,散漫了,烟抽得很凶,酒喝得没有节制,声名也一天天狼藉起来,我们再没有来往。但他现在去世了,我想起过去的一件件往事,那些青春年少的时光,都恍如昨天。

人终有一死,但R死得太年轻了,昨天他还和我们一起生活、工作,今天却是他的追悼会。看着用布裹起来的他被推进殡葬车,很快将化为灰烬,复归于尘土,我的心就凉了。人生就是这样,简单而短暂。我的同事的人生太短暂了,我不知道他的亲人将是怎样的悲伤。但他的早逝的确让人难以接受。不经意间,就活了一生,像流星划过夜空,转瞬即逝。在繁星满天的夜空,有谁看见了一颗流星的轨迹,看见了,又有谁记得,一颗流星曾经闪过的光芒?2002.12.3新安

读《西线无战事》

《西线无战事》是德国作家雷马克所著的一部长篇小说。小说写了以保罗为代表的八个普通德国士兵在第一次世界大战的德国西线战壕的生活与感受。他们曾经是学生、锁匠、煤工和农民,在德国沙文主义煽动下加入军队,成了战友,在生死与共的战斗中成了好友,但在战争结束前,他们或者牺牲了,或者成了残疾,或者忍受不了思乡的煎熬开小差被送上了军事法庭……这是一群极其普通的士兵,因为战争,他们经历着饥饿、伤痛、恐惧、绝望,爱与恨,喜与悲,生与死紧紧地缠着他们。当战争快要结束的时候,身经百战的主人公保罗却在平静的一天阵亡了。古往今来,描写战争题材的文学作品多得不可胜数。但作家雷马克利用晚上的业余时间,花六个星期完成的这部十多万字的小说,从上世纪二十年代出版以来,据说一直在世界各国畅销不衰。

这本书让我们悲伤,也让我们激动;让我们感叹,也让我们遗憾。语言已不能表达我读后的深切感受和复杂心情。小说结尾是这样描写保罗的:“他死时轻轻地向前扑倒,静静地躺着,像是沉睡在梦乡中一样。当人们翻过他时,他的表情那么从容、那么安详、那么惬意,没有流露出丝毫的痛苦与悲伤。毕竟一切从此都结束了。”虽然他是一个德军,参加的是不义战争,是正义的敌人,但保罗和他的战友间有着真挚而纯洁的感情,他们热爱生活和人生,战争之外,他们也是慈祥的父亲、体贴的丈夫和孝顺的儿子。所以,他们的痛苦、他们的死同样让我们悲伤。

保罗的死让我想起第一次世界大战联军最著名的狙击手赫伯特·麦克布赖德,他因在战争中射杀德军100余人(无法确认的未计算在内)令德军胆寒。他的狙击日记甚至成为今天狙击学校的经典和规范。麦克布赖德因为正义而战,曾赢得无数人的尊敬。但《西线无战事》中的保罗在西线无战事的一个平静的日子阵亡了。我猜想,他会不会就是狙击手麦克布赖德射杀的,如果是这样,我甚至不情愿联军有这样一位天才的狙击手。而事实上,保罗仅仅只是小说中虚构的人物,麦克布赖德却是一个真实的历史,他们之间什么也不可能发生。

后来,我把《西线无战事》放在客厅顺手的茶几上,有空还翻一翻。一日下班回家,三岁的儿子正把《西线无战事》放在水盆里浸泡玩耍,我冲过去一把捞起,书已泡得沉甸甸的,我小心地放上阳台晾晒。小小的儿子哪里知道,沉甸甸的书页里有令我心跳的感情。现在,这本书静静地躺在我的书架上,只是许多书中的一本,但每当我站在书架旁,看见它,我就会想起,在特定的时间和范围内的敌人,他们也有许多美好崇高的感情。

人生二题

近日,看电视连续剧《绍兴师爷》。绍兴师爷方敬斋赴京赶考,在从容地答完试卷后,满意地第一个交了卷。几天后,数位考官在审阅了所有考生的答卷后,一致推举方敬斋为第一名,呈报主考官定夺,却不料侍官在捧上试卷时不慎将放在最上面的试卷滑落在地上——这正是方敬斋的答卷。侍官俯身正要捡起,主考官大人发话了:“落地了就让他落第吧。”一个人的命运因为一个小小的插曲转了弯。这让我想起在夏天的乡间小路上,孩子们在与蚂蚁玩着游戏,一只蚂蚁,也许它有一个热闹的大家庭,正和兄弟们嬉戏,却被一个小孩子一不小心踩死了,或是捏死了,也未可知。在孩子们看来,这是多么平常渺小的事啊!但是,对于蚂蚁来说,却是终身的流浪,甚至暴尸荒野。我们普通百姓,诸如方敬斋之流,在命运面前,有时候多像那些被孩子们戏耍的蚂蚁啊。二

数日前,偶见一位昔日的校友,十年不见,我还能勉强认得她。她是我少年时候读书的校友,因为成绩出众,相貌漂亮,性格又活跃,吸引了男生们的目光。毕业离校,许多男生因不能再见到她而很是遗憾。一不留神,十年过去,我又见到了她:家庭妇女装束,面容憔悴,已现徐娘端倪。我的心里一惊:这就是她?我不知道,我的男同学们见了她,会作何感想。短短十年,一个如花的少女消逝在过去的岁月里了。在永恒的时间面前,人是无法与时间抗衡的,人的生命在时间的长河里,就像沙漠里的一滴水,转瞬间就会寻不见了踪迹。这是多么的无奈,却又是生而为人的你我必须走的一遭。

说死

又是一年清明到,在我们缅怀逝去的亲人的同时,死的悲哀又回到我们活着的人的心中。他们是我们的亲人和长辈,他们曾经教导过我们,慈祥地牵过我们的手,时光流逝,我们长大了,成人了,而他们却衰老了,去世了。亲情化为死的无限悲情。

有人说,死并不可怕,生比死难。也许,在大灾大难面前,面对生的危机,死是解脱,死是一了百了。但是,在我们普通而平静的生活之中,一个生命突然消失了,他在田地里播下的种子还在等待收获,他的玩笑还挂在我们嘴边,他阅读的书本却永远定格在了翻开的135页。从此,一个家庭失去了依靠,他的妻子失去了恩爱的丈夫,他的儿女失去了慈祥的父亲,他的朋友失去了知己,这不是悲剧又是什么?你能说,死不可怕吗?正是怀着对死的巨大恐惧,秦始皇从登基之时就派出三百童男童女远渡重洋遍寻长生不老的灵芝。世上本没有不老之仙草,所以,尽管秦始皇贵为皇帝,仍然不能超越自然的规律。死是人生的必然。

既然死是必定到来的结局,所以早有古人面对死的威胁时高唱“人生自古谁无死”,表达自己视死如归的从容。在敌人面前,死不可怕。电视连续剧《三国演义》播到诸葛亮病逝五丈原的情节时,电视屏幕上现出一派萧瑟的景象,同时响起如泣如诉的哀歌:秋风啊,你为何将他交给秋风?你为何将他匆匆揽入怀中?……哀婉忧伤的曲调催人泪下。大人物的死轰轰烈烈,小人物的死犹如风过灯灭。人生就是这样,不管你如何死,又怎样面对死,总是以喜剧开场,以悲剧而终。一代一代的长辈消失在一茬又一茬后人们的视野里,只有秦始皇、诸葛亮之类的伟人们死了,还会活在人们的心里。芸芸众生只有他们的儿孙记得他,他种过的田地将被别人耕种,人们在他流过汗的地方流汗,为生活高兴着、劳动着,偶然抬起头,看见了田埂边一座坟墓,说一句,某某活着时是一个犁田的好把式呢。如果光阴再过数十年,就少有人能说出他的姓名来了。好在年年有清明,自有儿孙祭奠他们,使他们得以安息。

说城市

城市是什么?城市是转眼间就寻不见了童年的地方。特别是在近二十年的中国大地上,旧城的房屋不断被推倒、拆除,街道不断被拓宽、延长,一座座高楼以不可阻挡的脚步向着乡村和田野扩展,新型的现代城市像吹气球一样不断地展现在人们面前。这是多么空前的繁荣和发展啊!有一天,人们突然发现,高楼挡住了冬天的阳光,水泥地面隔绝了人们与大地的亲密,穿梭的汽车制造了恼人的噪音,排出有毒的废气……城里人天天走在宽阔而平坦的街道上,看似灯红酒绿实则单调之极,街道的风景一天如此,一月如此,一年如此,看不见花开花落,听不见鸟儿的啁啾,春夏秋冬的变换只依靠身体的冷暖去感知。不知何时,城市使人们单调了、烦躁了,有了被污染的痛苦,有了牢骚和诅咒,之后是理智的思考,思考之后是对环境的保护和治理,但终究是积重难返,一时成效不大,性急的城里人只好无可奈何地寻求自我平衡。于是,花草种上了城里人的阳台,鸟笼提进了百姓人家。

乡下人不理解,心里就犯了嘀咕:住着高楼,看着大彩电,用着自来水,烧着天然气,多么惬意的日子!如今的城市,有点像围城里的男女,城里人在享受着城市文明的同时,又向往着乡村的美景和宁静,逃似的奔乡里去休闲,去度假。在城郊买三五亩土地,盖数十间青瓦平房,植一些林木,添几样娱乐设施,便广招游客,谓之曰“农家乐”,一时宾朋满座。乡下人却千方百计要进城,不惜背井离乡到城市去,不管是在简陋的工棚,还是在城郊的民居,也要找到自己的一席之地。某天有人说,城市就是一个扩大了的集贸市场,有人不服,与之论辩,但终是各执一词,谁也不服谁。

那么,城市究竟该是什么样子?有人从国外归来,说了这样一件小事:一天傍晚,几个中国朋友正在欧洲一个大都市的市中心散步,突然,面前的花丛里跳出一只野兔,不慌不忙地跑进了另一个花丛。我想,我们的城市也应该有野兔和锦鸡们的立足之地。如果是这样,那该是多么美好的一件事情。

说旅游

在家千般好,出门万事难。尽管如此,每当天气暖和起来,柳树吐绿的时候,人们总是赶趟儿似的出门旅游去,到乡下,登山观景;游名胜,看花红柳绿,寻古人遗踪。呼吸了新鲜空气,饱了眼福,长了见识,虽然身体疲劳了,心却得到了愉悦。人们就是这样,嘴上说出门是拿钱买罪受啊,待到第二年春天,却又义无反顾地要旅游去。

所以,暂时走出自己的生活圈子,走出自己熟悉的世界,向往远方,是人的天性。人类用尽智慧,要走出自己生活的地球,上了月球,仍不满足,又把目光落在了更远的火星上。倘若有一天,人类到了火星,我们又会把目标盯在比火星更远的行星上。人也是这样,去了国外,爬过无数的名山大川,只要有人倡议旅游去,仍然是一呼百应。身边没有风景,风景在远方,远方就是风景。在远方,你不再是机关干部,不再是教师,不再是医生,不再是公司职员,在所有陌生人的眼里,你仅仅是一个游客而已,因而不必拘泥于机关干部的威严、教师的师表、医生的严谨、职员的谨慎。该笑则笑,能乐则乐,把面具摘下来,放浪一下形骸,那是一段多么轻松和快意的旅程啊!当你有意无意之间逃票观景之后,那又是怎样的一种孩子样的得意和快乐啊。

可以说,旅游也是人生的一堂必修课。“读万卷书,行千里路”包含了古人朴素的旅游观,试想,如果没有李白当年的仗剑远游,哪有我们今天读到的千古名篇。现代人更视旅游为一种时尚,生活的一种必需。不走出去,就不知道这个世界有多大。旅游开阔了我们的视野,让我们体察了远方人们的生活。平日里,我们为工作和生活所困扰,说外面的世界很精彩,其实,走出去,才明白美丽的地方又往往是贫困的地方,远方的人们和我们一样,为了生存和发展,一天天默默地辛苦和劳作着。这时,你就会想,在他们内心深处,肯定一样地盼望着到远方去,说不定,某一天,他们中某人就到我们身边来赏看风景了,我们就是风景。明白了这一点,就没有人因为远方的美丽而不回家,或者就乔迁远方。旅游归来,安下一颗驿动的心,又把日子整整齐齐地过下去。

说诗人

过去很长一段时期,做诗人是很神圣的。忽一日,有人说,随手从窗口丢出去一只坏苹果,砸到的那人,一定是个诗人。诗人何其多!随便写几首诗,诗人这顶桂冠便可摘过来戴戴。一时,诗人之众,不可胜数。难怪在诗坛颇有建树的人,都不肯称自己是诗人,自嘲曰“写字儿的”了。那么,谁是诗人呢?

静下心来思索,社会上的某些现象很能给我们以启迪。比如前几年流行的所谓“老板杯”,最初是几个“真老板”端了,办公、开会、出差,杯不离手,你放眼一望:是个老板。后来,各种假冒伪劣品畅销于市,连机关门口守大门的老汉也捧了喝茶。你不会因为老汉捧了“老板杯”而认为他是老板吧?有的人,诗是写过几首,或者发过几篇人情稿、赞助诗,就乱贴标签,自诩是个诗人。美国NBA篮球巨星乔丹说,比赛中你就算得了五十分,也不见得是球星。那么,你就算写了一百首诗,也不一定就是真正的诗人。

可惜,诗和诗人在这个物化的世界里,就像“老板杯”一样,忽然一夜之间就没落了。诗人成了被奚落的对象。于是,有写诗的人哀叹:写了又如何?不如做个街道旁边的修鞋匠来得现实。原来,他们写诗之初就是为了某些现实的目的,以为诗歌是面包,是鲜花。走过一段路,回首望去,诗歌在世俗面前是那么苍白、无力,诗歌本来就帮不了什么忙,你为什么要寄希望于诗歌呢?你看那些农民老伯,劳碌一生,虽至老还住着几间茅屋,但自食其力,毫无怨言,活得有滋有味。你不要奢望,因为写过几首诗,就想怎样,用那几首诗,去获取诗外的东西,那不是真正的诗人。

真正的诗人不是风流倜傥的哥儿、一呼百应的圣者,他们也会有困惑,有迷惘,比如艾青当年在监狱时,有没有痛苦?舒婷在一个闭塞而落后的小山村做了多年知青,回城后,一个女孩子,却只能当泥水匠、临时工、炉前工、挡车工。你说,她有没有迷惘?但他们没有一味抱怨、叹息,更没有消沉、一蹶不振,而是在痛苦和迷惘中歌唱,在自己的生活中完成了诗人的艺术使命。从做人到诗歌,其内涵和品格,不一样就是不一样,浪得虚名的诗人和真正的诗人也就在此分野了。

吃的苦楚

吃,本是人满足口腹之欲的一件快事。而在我的童年时光,吃却成了一段辛酸而难忘的记忆。

那是上世纪七十年代中期,据长辈们讲,虽然和1960年前后的饥荒相比已经有了很大的好转,但缺粮少吃仍然十分严重,我们兄妹数人因为食不果腹,父亲只好把我交给爷爷抚养。冬天,爷爷把腐烂的红苕晒干、切碎,用石磨磨成粉末,再煮成稀粥,一天三顿,顿顿如此。有好几年,春节后的数月,我都是靠这种粥撑饱肚子,然后去上学或者去放牛。至于菜,只有盐巴和辣子做成的酱汤,每顿吃粥时,我都要舀几小勺酱汤倒进碗里的稀粥,搅匀,再喝下。这样,盐味和辣味就盖住了红苕的腐烂味。粥喝下去,最直接的后果,就是肚子常常痛得使人冒汗。每当疼痛的时候,我就用手指去抠我们老屋的土墙,久而久之,土墙上被抠出了几条凹坑。成人后,我的肠胃功能一直不是很好,不知是不是那时候留下的后患。我爷爷曾无数次训斥我在稀粥里放酱汤,我也知道疼的痛苦,但我实在难以咽下那一股浓烈的腐烂的味道,不管肚子有多疼,还是要喝有酱汤的稀粥。回想起来,我以为,吃的苦楚不过如此。

近来读莫言的文章,才知道,一个人的吃,岂止是辛酸。因为饥饿,孩提时候的莫言偷了队上的一根红萝卜,被示众责罚。因为丢了一家人的脸,他被父亲狠打一顿,若不是爷爷从中阻拦,为此丢了小命也未可知。因为饥饿,母亲带着小小的莫言到田野里挖野菜,可是野菜都很难找到,他的母亲把地上的野草拔起来就往嘴里塞,一边咀嚼一边流眼泪,绿色的汁液沿着嘴角往下流淌,他感到他的母亲就像一头饥饿的牛;还有,他的母亲和村里好些女人,给生产队拉磨,趁干部不注意,在下工前将玉米囫囵吞到胃里,就这样逃过下工时的搜身,回到家里,跪在一个盛满清水的盆子前,用筷子捣自己的喉咙催吐,把胃里没有消化的食物吐出来,然后洗净、捣碎,喂养自己的婆婆和孩子。吃饱肚子的渴望,成了莫言的梦想,也是促使他走上作家这条道路的重要原因。

数年前,我有幸一睹已成名家的莫言的风采,说不上强壮,但还算得上高大,谁能看得出他曾经是在那样饥饿的状况下长大成人的呢?很多年过去了,我也从一个体弱多病的孩童活到了中年。人的生命是脆弱的,但也是顽强的。

麻将与赌博

麻将是一种游戏,这是许多国人都明白的。围棋、象棋也是游戏,足球也是游戏。围棋评段位,象棋高手被尊为大师,足球更被视为当今社会的一种产业,不愁人不齿,只恨艺不精。麻将却不同了,不仅登不了大雅之堂,在民间,名声也颇为不好,若说某某的棋下得好,十里八乡无人能敌,免不了一阵赞叹;若说某某麻将打得精,他却往往被视为不务正业之徒。

很多人就此确信,麻将的确是个祸国殃民的东西。赌博既为人所不齿,也为政府所不容。

数年前,我还在乡下,平日闲了,就到附近的学校打打球,也谈恋爱,闲暇时间少,自然没有时间玩麻将,也就不会。后来,到了小城,闲的时候多了,大量的闲暇时间总得打发。围棋、象棋仅是两个人的游戏,热闹不够;打球呢,没有去处。于是,玩麻将吧!麻将不择地点,不择条件,老少皆宜。如果说玩麻将就是搞赌博,实在冤枉了麻将。号称世界第一运动的足球,不仍然有赌球的吗?怎么就没有人禁止足球呢?麻将与赌博等同,实在是麻将的不幸。数年前,我也写过一篇《不玩麻将》的短文,历数麻将的不是。的确,麻将助长了好赌者的赌博心理,使一些人玩得夜不归宿,因为赌博断了朋友情谊,影响夫妻感情,家庭不和之事时有发生。禁止赌博,让人们离开麻将桌是很多人的心愿,但静心想一想,人们沉溺于麻将也有他们的苦衷。试问:人们远离了麻将桌又去干什么?喝酒、唱卡拉OK、玩电子游戏?我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更好的消闲方式。多年来,我们一味地在“堵”字上下功夫,却很少在疏导上做文章。看着夏夜里一队队老人在空气污浊的大街两侧舞蹈的情景,你不能不感慨,有益身心的健康休闲还有很多硬件没有跟上,让人们远离麻将,参与到健康有益的文化娱乐活动中去,我们还有很多工作要做。

闲看世界杯

南非世界杯已经打响,一时间,媒体的报道铺天盖地,一些文化名人也纷纷撰文,写观感谈感受,身边的人们也无不以此作为谈资,似乎全国人民都成了球迷。

我是一个球迷,但我不是铁杆球迷,最多只能算一个伪球迷。铁杆球迷为了看一场球赛可以远涉万里,我没有那样的闲暇和勇气。我也不能为了看一场球赛在电视机前熬更守夜通宵达旦,我没有那样好的精力和身体。只有十多年前,我还年轻的时候,为一些自认为看好的精彩场次偶尔熬个通宵,现在我已年届不惑,是不会也是不能了。我一般是在闲时看球,所以只能叫闲看世界杯。还好,南非跟我们的时差仅有6个小时,晚上7点和10点左右的两场比赛我正好有空,凌晨2点左右的比赛我就只能第二天看结果了。毕竟,世界杯只能是丰富我们生活的一个插曲,它绝不是我们生活的全部。你看,当初中国男子足球队没能打进南非世界杯,多少人捶胸骂娘,就像世界末日到了一般;而今,没有中国队参加的南非世界杯,也并没有影响他们成为欢乐的球迷。

既然是闲看世界杯,所以我看球就很悠闲。不大喜欢在人多的场合看球,更不喜欢在电视机前大呼小叫。当然,我也非常理解那些在现场又唱又跳又欢呼的球迷,身临其境,我也同样会手舞足蹈,欢乐得忘乎所以。在电视机前就不同了,没有现场数万球迷的激情和狂热,看的就是另一种味道了,力与美,激情与智慧,就像易中天教授讲三国,不叫讲,而叫品,电视机前看球,也是要品的。品就要有一个安静的环境,要惬意,或躺或卧,全无拘束。我们可以有心仪的球队,但谁输谁赢,都不影响我们内心的愉悦和欢乐。6月14日晚,日本队和喀麦隆队比赛正酣,看台上的球迷山呼海啸,球迷们把当地的一种器乐吹得呜呜直响,一只麻雀却在球场边的草地上专注地吃自己的晚餐。足球就是一种娱乐,它不是战争,不需要我们寻死觅活。记得上世纪九十年代,东北有个叫罗西的球迷,为了看中国足球联赛,当然也为了支持中国足球,不惜与妻子离婚,抛妻别子,大江南北地跟着中国足球转。现在回头看看,中国足球值得罗西如此牺牲吗?不知道现在的罗西有何感想。把自己的人生寄托在别人的事业上,终究不是一件可靠的事情。如果你不喜欢足球,大可不必附庸风雅,你完全可以像那只足球场边的麻雀,尽管吃自己的晚餐。

生活中有很多人,他们做了什么,见面就要滔滔不绝地向人讲个没完。所以,我就发现,现在的球迷特别多,不管过去看不看球,现在见面也要跟人神侃一阵世界杯,说得在不在行、有没有理,他不管,似乎这样就能表现自己的与时俱进。这就跟文人一样,有个德性,自己做了什么,总要写上几笔。我也由此知道,有很多文化人原来也是球迷。文化人写世界杯的文章很多,以我孤陋寡闻的见识,还是贾平凹写韩日世界杯的系列短文最有读头。我不敢把自己抬举到文化人的行列,我最多算一个能写字的伪球迷。

电视病

远离都市,身居荒僻偏远的小镇,收入菲薄,偏偏喜欢了足球。但无缘现场感受足球的那份激动和狂热,只好守着电视,不为人知地经历着球场上的欢乐与叹息。日久天长,方知自己染上了电视病。

下班了,慌慌地回到家里,赶紧沏上茶,放好烟缸,摆正坐凳,跑步解了便,进到屋里急忙打开电视,离八点四十分的比赛还有五分钟,赶紧坐定,燃上一支劣质烟,很耐心地看完一长串猪饲料广告。双方队员遂走出场来,比赛的哨声一响,眼睛便不肯离开屏幕一瞬,死死盯住场上踢来滚去的皮球,摸索着往杯中倒水,摸索着掏出烟来,往往就把滚烫的开水倒在了脚背,燃着的烟卷烧痛了手指。如果一人独坐屋中,心中钟爱的球队传出的每一个好球、踢出的每一脚臭球,都在心里欢喜、责骂,赛场的风云变幻只牵了心翻腾,倘若身旁坐有朋友,胜败就会喜形于色,叹之出声。几日内心境好否全由了赛场输赢所左右。

不过,并不是每场足球转播都能一睹为快,有时球赛和家人爱看的港台连续剧在时间上撞车,他们人多势众,我是绝对争不过的,只好不安地数着分针捱着时间,等到电视剧中间插播广告时,赶紧换拨频道,看看比赛胜负如何。如若所爱的球队输了球,一夜躺在床上,也会辗转不眠:怎么就输了呢?当然,不必争夺电视频道的时候也有,尤其是深夜直播的足球赛。比如第十五届美国世界杯足球赛,因为时差的缘故,大部分比赛均在中国的午夜之后直播,每夜睡得朦朦胧胧爬起来打开电视,音量控制在仅自己能听,等看完比赛,天微亮,鸡已叫过三遍,觉睡不成也睡不着了,怕受家人指责赶紧煮好全家早饭。一天复一天,世界杯比赛了多久,眼睛就浮肿了多久。

有人说,四年一度的世界杯太难等到,其实哪要等呢?四年间,烽烟不息的国内甲A联赛,美洲杯现场直播,间或的国际国内赛事直播……叫人应接不暇,四年一晃就会到了眼前,哪有一点“等”的意识?由此迷着电视月复一月,年复一年,少了许多闲暇,耽误过一些正事,熬更守夜坏过身体。“玩物丧志”,我因爱上足球而沉溺于电视,哪里是仅仅活得没有出息,简直是一种现代病了。

浮躁

浮躁是这个时代的流行病。其实许多人先前并不浮躁,当他们看见碌碌的平庸者,甚至街上的混混都穿了名牌,娶了美女,开了小车,大把花钱,再看看自己的卑微和穷酸,便按捺不住一颗想要发达的心,渐渐浮躁了。所以,浮躁是慢性病。

十数年前,据说有位老太太,在某大学附近卖茶叶鸡蛋,月收入逾千元,这在当时是一笔很可观的收入。这件事很快被一些文化人知道了,有人写了文章抱不平,说教授的月收入比不过一个卖茶叶鸡蛋的老太太,很有些讨伐的不平。再后来,就有些教授坐不住了,有人一年就发表论文300多篇,多产得惊人,时至今日,学术腐败已成了公开的秘密。名利的诱惑,有思想、有立场的教授们都难以抵挡,何况普通大众。有一则故事,讲的是把一只青蛙放进煮沸的开水里,青蛙会受了沸水的突然刺激猛地跃起逃命。若把一只青蛙放进一锅冷水里,然后慢慢地将水加热煮沸,青蛙就会在不知不觉中被烫死。烫死的青蛙肯定不知道自己将要安乐地死去,如同尊敬的教授们,本不想浮躁,但活在这个时代,也悄悄地一天天浮躁了。许多普通大众,更是如此。

所以,当公务员的,做了科长想做局长,做了局长想做市长,以至于弄出许多名不副实的形象工程,以彰显其政绩;做教师的想出各种名目收取费用,得了钱财,却坏了教师形象;种蔬菜的喷洒“九二”(一种植物催长剂),催苗助长,蔬菜看起来又鲜又嫩,实则对人体有害无益;做父母的,要孩子上这种兴趣班,那种特长班,什么都要拿第一,使孩子失去了欢乐也失去了童年……为名为利,他们要的是立竿见影的事业,昨天播下种子,今天就要收获。不收获就失望、叹息,就心里不平衡,就浮躁。

我很佩服那些至今还有一身静气的人。你看,在夏天炎热的午后,三轮车夫把车子停在城市高楼的阴影里,就那么斜坐在车上鼾睡,任凭车流和鼎沸的人声在城市的空气里扩散。他们不奢望有朝一日能在城里买一套房子,也不去绞尽脑汁把户口迁进城来,但这样的人毕竟是愈来愈少了。

浮躁既然是一种病,就得看医生、服药。时下大大小小的医院,多的是医生,但他们治的是生理的疾病。据说国外的心理医生已很普遍,在国内,似乎还未见,也许有,但肯定十分稀少。以区区少数,面对中国之大,当然是鞭长莫及。或者在心理医生那里,浮躁根本就不是一种病,也未可知。所以,浮躁之众,在所难免。2003.9.19

认真

我吃过不少认真的苦头。

几年前买房,该付的款付了,该填的表填了,末了,售房小姐要我在购房合同上签章。个人印章?这年月,似乎除了领导和老板,已没有几人使用了。我没有多说,便寻到城市的一个小巷,请师傅刻了一枚,就为了盖那一份购房合同。待我再去找到售房小姐时,我开始在包里掏自己的印章。售房小姐说:你在上面签个名也行。

和妻子上街购物,我喜欢直奔主题,她爱一条街一条街慢慢地逛,特别是那些服装店,本就没有要买的意思,也要试穿,与商家谈质论价。我没有那份耐心和兴致,索性与她商量,几时几分在某地会面。待我在约定的地点等啊等,妻子来了,时间已晚得让人失去了耐心,等人的焦虑和烦躁让我憋了一肚子气。妻子一来,我的语气就生硬了,结果是不欢而回。等两人心平气和了,她说,时间就那么准,又不是赶考发射卫星。最后还是我错了。我太认真了。

所以,认真的人不宜公关,公关要的是灵活,能方则方,可圆则圆,哪能抱住死脑筋不放?认真的人,你能把握什么时候说实话,什么地方说半真半假的玩笑,什么对象不说无关痛痒的闲话?认真的人也不宜做官,做官不易长寿。我的父亲也是一个认真的人。退休前,他在我们乡村的一个单位负责,我回家时,经常看见他熬更守夜处理公务。我就不相信会有那么多的事要做。有一次,我实在忍不住了,对父亲说,九年美国打伊拉克算是大事吧?美国总统还照样休假打高尔夫球呢。我这样说话父亲肯定有些伤心,但他没有对我生气。几十年的习惯并没有因为我的几句话有什么改变。幸好,我的父亲仅是我们乡村的一个小单位的头,离七品芝麻官的级别都差许多。现在,我呢,许多在别人看起来只是一点小事的事情,也要放在心上不能洒脱。纸上得来终觉浅,事非经过不知难。我又秉承了父亲的德性。三十岁以后我才明白,我们父子俩都是做不了大事的人,也不是做大事的人。但父亲一生做了许多实在的事情,在我们乡村有很好的口碑。我也试图改掉认真的毛病,终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索性认真就认真吧,认真毕竟还可以做成一些小事,比如我的父亲。2003.9.23新安

看西安

西安是历史悠久的文化古城,这不用多说。去年秋天,我在西安住了两天,回川后,脑海里总是想起蹲在西安街头读报的小贩和老者,还有那被城墙切割得四四方方的城市,我总觉得西安是一个特别的城市,像有些人,也许只是萍水相逢,却不能忘记。

西安在全国许多大城市中,肯定算不上漂亮,但它以其深厚的文化底蕴,给西安人注入了一种内涵。所以,在西安不能看其街道的长和宽、楼房的高与低,西安的看点在历史、在文化。住在西安城里的作家贾平凹曾经说过,在西安的土地上,随便挖一锄下去,刨起来的就是值百上千的秦砖汉瓦。这话当然是形容西安的文物蕴藏丰富,如被列为“世界八大奇迹”之一的秦始皇兵马俑就是一个农民在打井时偶然发现的。如今,秦陵南北两角正在发掘的兵器坑和车马坑周围就是农户的玉米地。的确,在西安这块地方,随便一处建筑,你都不可小觑,一座大雁塔,不仅距今一千多年,更是唐朝著名的僧人玄奘的藏经塔。在西安的郊县,谁曾想,那些普普通通的大土堆,却是一个又一个皇帝的陵墓。在雄伟的阿房宫遗址前数十米外,就是连绵的田野,不可想象,在秦时,那些田野会不会是田野?杜牧在《阿房宫赋》中写得详细:“五步一楼,十步一阁;廊腰缦回,檐牙高啄;各抱地势,勾心斗角……一日之内,一宫之间,而气候不齐……”那是多么雄伟气派的一座宫城!如今,宫城周围只有寂寞的良田。历史无情地淹没了它的辉煌。

我们也在西安夜晚的街道上徜徉,我知道,在唐朝,西安还叫长安,李白曾辗转来到这里。在这里,他曾醉卧长安街头。不知道,那时的长安街是不是铺了水泥路面,是不是有现在这样清洁,他醉卧的街头是不是就是我们走过的这一段路面。蜀道是那么的难,难于上青天,以至于诗人出川以后几十年都没能再回故乡,多少个明月夜里,诗人在想念着故乡。今天,我们从诗人的家乡坐十多个小时的火车,就到了西安,却见不到我们的故人。从长安到西安,一字之别,让我们相隔千余年;一字之别,长安的街头就跑过了一朝又一朝的宫车马队。

在我的人生旅途中,到过的大城市是有限的,我不知道别的城市的人们怎样地生活着,但与我们同处西部的西安我是见识了。在川内,无论是城市还是乡村,随便走走,就能看见一桌一桌的麻将,人们玩得是多么的悠闲和热闹。在西安的两天,我们居然没有发现一桌玩麻将的人,这令我们称奇。这在四川的城市里是不可能的。我们入住酒店的工作人员告诉我们,有一年他们到四川旅游了半月,在许多地方,他看见一排一排的桌椅,却没人就餐,只有玩麻将的人。开始他很纳闷,后来有川人告诉他,这只是用来玩麻将,不就餐。他说从此知道四川人玩麻将的厉害。我们四川在全国有很多值得骄傲的东西,玩麻将虽不是川人的专利,但四川人玩麻将在全国是出了名的。在这点上,面对不玩麻将的西安,我们是该骄傲还是汗颜呢?

床头书

我爱在床头放几本书,晚上睡觉前读几页。也许是习惯读书,也许是觉得一天的光阴流逝了,心里空荡,需要读几页书来安妥自己的灵魂。

十多年前,电视还没有像现在这样普及,经济也不如今天这般繁荣活跃,人们的文化娱乐活动还不丰富。没有网吧可泡,上网也仅是近几年的事,坐茶楼、玩牌也不如今天普及和盛行,晚上读书的时间自然就多。我就是从那时候开始,爱在床头放几本爱读的书,睡前读几页。时间长了,便成了一种习惯。

我的床头不放大部头,也不放薄薄的《边城》和《西线无战事》。大部头不能读得太零碎,太吸引人的书倘若让人读出了兴致,一页页翻下去,睡眠时间就不能保证,那便要影响第二天的学习或工作了。年少的时候,我的床头放名人传记,也放北岛和舒婷。名人传记的章节可以独立成篇,一个晚上看上一章或一节都很适宜。北岛和舒婷都是上个世纪八十年代朦胧诗的旗手,影响巨大。北岛的沉郁和激愤,舒婷的优美和抒情,都曾感染和影响了一代人。我也因为他们的影响而热烈地爱过那些诗歌。北岛在八十年代末出国了,舒婷后来也把兴趣转移到了散文。2001年秋,我有幸见到了舒婷,一个有几分书卷气的中年妇女,看上去十分普通。走在街上,你根本想象不出那就是一位曾引领中国诗坛风骚的奇女子。和我们的生活一样,以貌取人一般得不出正确的结论。这些年,也许是年龄长了,也许是屈服于生活了,我在油盐柴米和市侩的生活中随波逐流,在牌局和无聊中消磨了大量的光阴,虽然床头放着贾平凹、莫言的散文,也放林语堂和宋词,但更多的时候,是翻看床头那几本杂志。这些快餐式的书籍,虽不能滋养人的思想,但可以打发无聊的时光。

我想,一个人不读书则罢,如果读书,看他床头常放的书,便可识其品位和追求的高下。

读贾平凹散文

身矮面丑,嗜烟如命,手无缚鸡之力,别无技艺,生为男人却形象猥琐,缺少男儿气概。看,这就是贾平凹,这是他多次在文章中描绘的自画像。像你在村旁或街头随便偶遇的熟人,没有人为的光环,真切而朴素,没有矫情和雕琢,简直就是陕南商州纯天然的土产品。不信,请读一读他的散文。

我喜欢贾平凹的散文已经多年。唐宋散文虽好,毕竟年代久远,文采富丽,却缺少现实生活的活力;现当代散文虽也有不少大家,却不是写得太随意,便是学者味十足。我们读书,固然是要获取知识,但我们不喜欢板着一副面孔,引经据典,讲一个故事,摆一番道理。

我们的生活是复杂的、矛盾的,是悲伤的,也是欢乐的,是高尚的,也是粗俗的。我们希望在文字里看到自己的生活,并从中得到启迪,而不是被教导。贾平凹做到了,所以我常常把他的书放在枕边,放在书架最顺手的地方,有了闲暇就拿过来读几页,觉也睡得安稳。三两年,书页翻卷了,有的文章已读了十遍八遍,却常读常新,让人好生快乐。

此外,贾平凹散文的气也让人叹服。他的气是气魄,是人之大气、天地之气。同是生活琐事,他不仅善于抓住细节写得生动真切,更能使你从细微处体会到生活的本质:生活的喜怒哀乐,人生的酸甜苦辣正是由一些细小的事情连缀在一起,构成了我们的人生。他写琐事又不拘泥于琐事,你读着读着,忽地上了一层楼,又会心一笑:文章也可以这样写啊。

贾平凹的散文句子短小而表现力强,音调和谐铿锵。比如《秦腔》一文的开头:“山川不同,便风俗区别,风俗区别,便戏剧存异;普天之下人不同貌,剧不同腔,京、豫、晋、越、黄梅、四川高腔,几十种品类;或问:历史最悠久者,文武最正统者,是非最汹汹者?曰秦腔也。”这样的语言,你不喜欢那是没有理由的。

好读贾平凹的散文,就很关注他的新书,十天半月跑一趟书店,没有,半年一年,也没有。于是就泡书摊,一本杂志上有他的文章,就毫不犹豫地掏钱买下,赶紧回到家里细细品读。

近来,听说贾平凹由于爱石,搜集了各地许多奇石怪石。人各有所爱,这本无可厚非,但他偏偏为他的每块石头写了文章,并且要结集出版,这使人想起一句老话:玩物丧志。爱石,自己玩玩也便罢了,玩过之后写几篇文章也是文人雅事,但一一作文记之,是不是就太勉强了?这样的文章,他还是不写为好,写了最好不要发表,因为读者不会喜欢。

远去的乡村

回乡村的路并不遥远,但我已很多年不再依靠村庄的土地谋生,如果不是年迈的婆婆还住在那个村庄里,我也许很难再惦记着生我养我的村庄了。

一天,一位乡上的干部打电话给我,说我家的老屋处在山体滑坡地段,老屋因为滑坡危害已成危房,不宜居住。我家居住了半个多世纪的老宅,咋就一下子不宜居住了呢?

我赶紧偷闲回去,回家里一看,果然堂屋的一面侧墙已裂开手指宽的缝隙,房门已不能自由开关。婆婆说,房后的水井的水总是不够吃,经常要到两三里外才能挑一担水。在我的记忆里,村庄是不缺水的,每到夏天,房侧的沟渠总是流水淙淙,山脚下的溪水也是常年清澈甘洌,酷热的夏日午后,溪流的潭里是我们小孩子洗澡嬉水的好去处。但现在的小溪也多年没有水流了。

虽然我童年和少年的全部努力都是为了离开村庄,但我对村庄的感情又是深厚的,因为村庄的山坡埋着我的祖坟,一些田地、一些庄稼养育了我或我的亲人和乡亲。这些年,村庄的山坡不断增添着新坟,埋着年长或不那么年长的乡亲,他们是我熟悉的亲戚和村民。村里的年轻媳妇一个个被后生们娶过门,养了儿女,我却叫不出他们母子的姓名。我知道,村庄在年复一年之中,悄悄地进行着不可抗拒的新陈代谢。老一辈一天天老去,新一代一天天成长,但是,哺育了一代又一代亲人和乡亲的村庄,却养不了新的一代。村庄贫瘠的土地,可以生长饱肚糊口的玉米和红薯,却刨不出孩子的学费和家人看病就医的药费。所以,村庄多的是老人、妇女和孩子,我儿时的玩伴如今成了家庭的脊梁,他们大都远走青海、南下广州、北上太原,天南海北地打工挣钱,但他们没有一技之长,干的是脏、苦、累的力气活。我儿时的同伴郑氏兄弟,为了有活干,为了数百元的月收入,冒着生命危险在山西的黑矿挖煤,弟弟在一次事故中砸断了左腿,落下终身残疾,哥哥却永远埋在了山西那个不知名的煤矿下。那些曾经只在报纸和电视上发生的矿难事故,原来离我是那么的近。

村庄承载了我全部的童年生活,无论是在村里的羊肠小道,还是在田间地头,我总能清晰地回想起发生在那儿的童年往事。我知道,我疏远了我熟悉的村庄,对于我,村庄也愈来愈陌生了。童年时候,村后紫山上开满花朵的树也被砍掉了,只剩下裸露的巨石和土地。村庄变了,但村庄里的乡亲们还要继续在这里生活下去。2005.8.18纪念碑

绵阳小事二题

国庆到绵阳,有两件小事值得记录。一

去参观绵阳科学城科技馆,在科技馆前售票口,我妻子向售票老人递上100元钞票,说:“买三张门票。”

卖票的老人伸出头来,看了看我十六岁的侄女,说:“她是学生吧?”“就是。”妻说。“学生可以买半票,”老人停顿了一下问道,“有学生证吗?”“没带在身上。”侄女回答。

老人一边问,一边把找回的零钱递出了售票口。

妻子数了数,老人按半价只收了我侄女15元门票钱。让我没有想到的是,在今天这个社会,还有人主动少收钞票。二

另一件甚至说不上是小事。当天,我们一家从绵阳回到江油,刚到家,五岁的儿子就问:“爸爸,为什么绵阳那样干净,我们中坝这样脏?”

小小年纪,居然提出这样的问题。我想了想,自以为能说服他:“绵阳懂道理的人多,他们不随地吐痰,也不乱丢垃圾。”

儿子毫不迟疑地纠正我:“不是,绵阳没有扫地的人,所以他们不乱丢东西,中坝扫地的人多,所以他们都要乱扔垃圾。”

我想起了,我们在绵阳逛了几条大街,的确没有看见一个清洁工;而在中坝的大街小巷,却随处可见穿着黄背心,一手拿笤帚,一手推着垃圾铲的清洁工。

哦,几岁的孩子都知道,一个城市的大街,并不是靠扫才干净的。2005.10.1纪念碑

上班的路

如果你是个单位人,不管路途的远近和曲折,两个端点就是单位和家庭,端点之间,就是我们的道路。很多人就在同一条路上从青年走到了中年,走向衰老,也有人在这条路上走向了辉煌,发财了,或者平步青云了。这是自然,人生本无常。木里县马班邮路员王顺友的上班之路,是他的工作之路,也是人生之路,二十多年来,他在这条路上走了56万公里,相当于21个长征。他出名了,成了人们学习的榜样,但更多的人在自己的上班路上默默地走完了他们的人生,也带走了不为人知的痛苦、矛盾和困惑。也许路的景致不同,但相同的命运却在单位人的身上周而复始地上演着。

数年间,我走着的这条上班之路已面目全非,原来低矮的民房已建成高楼大厦。从家里出发,要横穿三条大街,街道两旁的小叶榕已长得枝繁叶茂。有一年秋天,我惊奇地发现,在其中的一棵树树干上盛开着一朵黄菊花,花朵下面的枝伸入榕树繁密的须根里。我想,那也许是小鸟把菊花的种子带上去的吧,或者是哪位爱美的人插上的也说不准。我仔细看了看,仍然看不出究竟。此后数天,我路过那棵榕树,总要侧目欣赏几眼,淡黄色的花朵始终那么鲜艳。我把自己的发现告诉一位爱好摄影的同事,他觉得拍下这个镜头肯定别有一番韵味。当我带他去拍照的时候,那朵菊花却不在了。至今我也不明白那朵花是怎么一回事,但它毕竟在我的上班路上留下了美好的记忆。

我的上班路上,有条街道的两旁植的是梧桐树,梧桐树的叶绿叶落,让我看见大自然的四季轮回,它们一年年长粗、长壮,我却从一个步伐矫健的青年变成了一个步履沉重的中年人。在街道转角处,那是乞讨者的据点,有的是在那儿乞讨的常客,也有偶尔在此乞讨一回的过客,但那里从来不缺少乞讨者哀求的目光和身影,因为那儿人流如织,也因为那儿夏天可以遮阴,冬天可以蔽风。我也曾偶尔施舍一点零钱给他们,但现在不了。也许因为麻木,也许因为冷漠,我自己也说不清楚。有一天,一位走在我前面的老人迅速俯身,拾起地上一个烟头,揣进自己的衣袋,我听见他同路的老伴低声说:烟瘾太大了。语气里有埋怨,也有几分气愤。也许他可以忍受贫困,但对烟的渴望却使他禁不住地上一个烟头的诱惑,也许他和那些乞讨者一样赤贫,但他没有去乞讨。那些乞讨者像过眼烟云,但这个看上去不过六十岁的老人,只一瞬间,却给我留下了抹也抹不去的印迹。谁说金钱是粪土,那是有钱人故作高洁的慨叹。金钱如果能让穷人找回尊严,它就是一个好东西。

在路上遇见熟人和朋友是经常发生的事,大多数点点头招呼一声就过去了,也有久违的朋友或热情的长辈,他们总会怀了热切的目光,向我倾诉他们的不幸和烦恼:几年前下岗了,收入没保障,居无定所;或者是子女不够争气,出息不大,让他们伤心等,仿佛我就是真理。也许他们仅仅就是想倾诉而已,但我的确不能给他们一点解脱,甚至不会虚情假意地说几句安慰的话。待他们滔滔不绝地讲完,我心里长吁一口气,赶紧逃也似的走开。横穿过北大街,就是我谋生糊口的单位了,新的一天就此开始。2005.10.15纪念碑

一棵古柏

数年前,我在江油以东的一个小镇开始了新的谋生之路。在我居所不远的街道旁边有一棵老柏,我几乎每天都要从树下路过。开始我并没注意到它,我们这个绿树满山的乡村实在不容易让人对某棵树特别关注。直到有一天,听镇上的老居民讲,那是一棵古柏,至少有三百年的历史,我才发现,那的确算得上一棵老柏,树干皱裂着一道道口子,让人想起老人额上的皱纹。老柏两个巨大的枝丫早已被人砍掉,留着两节枯干,像一个人被截去了双臂;树脚下,四周被水泥地封得严严实实。据说在几十年前,在老柏的侧旁,还长有两棵老柏,一棵在多年前枯死了,一棵被连根砍伐,只留下眼前这棵古柏孤独地站在小镇街道的侧旁,有几分凄凉,有几分猥琐。这让我想起蜀道上著名的翠云廊,那千百棵古柏虽长在荒山野地,历经岁月沧桑,却气宇轩昂,一派生机勃勃的景象。据资料介绍,翠云廊的古柏,树龄大多超过千年。与之相比,小镇上这棵三百年的老柏算是晚辈了,但它树身龟裂,枝不繁叶不茂。人说大树底下好乘凉,老柏虽也是一棵大树,却无凉可乘。因为是人来人往的街头,孩子也多去攀爬,有时也作为乡亲堆放东西的依靠,弄得树身伤痕累累。老柏过早的衰老也在情理之中。倘若它生长在翠云廊的山坡上,或许它长势正茂也未可知。有一天,有人忽然想起了它,在树身上挂了两块牌子。一块书曰:保护古树。一块书曰:严禁在此倒垃圾。可见,此处还曾是人们堆放秽物的所在。现在保护是保护了,垃圾不再在此堆放,孩子们不再去攀爬,但脚下严严实实的水泥又使它如何生存下去?

即便如此,有城里的客人来,走在古柏的旁边,我们也会向客人说:这是一棵古柏,有三百年的历史。像是说自家的某件藏品。老柏点缀了我们的小镇,但老柏的生存却是艰难而委屈的。树是这样,人有时候也是如此。

试读结束[说明:试读内容隐藏了图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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