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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20-11-02 09:58: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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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北林鱼

出版社:中版集团数字传媒有限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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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世戒

浮世戒试读:

版权信息书名:浮世戒作者:北林鱼排版:昷一出版社:中版集团数字传媒有限公司出版时间:2016-07-20ISBN:9787899006795本书由中版集团数字传媒有限公司授权北京当当科文电子商务有限公司制作与发行。— · 版权所有 侵权必究 · —第一章血战碧晶宫

大雪山。

顶峰。

圆月一点点移至中天。

千面石在经过了千年的沉默后,

兽族、水族、树族、甲族、土族等在经过了一天的等待后,

石面似微微一动,

一个声音响起:

如今,新一轮的人类又要诞生了,

这颗种子,

应该是在水族。

言毕,千面石又恢复了平静。

四围一片哗然。

兽族首先发难:

一定要杀死这个孽种!——

各族都一齐呼喊:

决不能让人类统治我们!——

声音如洪水猛兽,

山上积雪纷纷溃落,

水族迅速向山下退去……

月光清冷,蓼河水发出暗绿的光,岸上草木幽深,背后的大荒山是一抹郁郁的阴影……

一只夜惊的乌鸦“呱——呱——”地悲啼两声,声音在山谷回荡,让人不寒而栗。“小蓉——小蓉——” 一个小男孩急促地呼唤。

循声近看,模糊可见一个明眸少年盘腿坐在河中的几叶水草上,河水在草叶下缓缓地流淌。他十一二岁的年纪,腰间围着一片葛巾,挂着一枚短小的白剑。他的双睛清亮纯净,像两颗宝石,在黑暗中熠熠闪光,而此时正惊恐地东张西望。“干什么大惊小怪的?又没本事,又胆小,这是又怎么啦?我观察好久了,也没见什么山精树怪冒出来呀……你嚷什么?”说着话,一个小女孩脚尖轻点荷叶,绕过几簇芦苇,在水面上蹦蹦跳跳地跑过来。“哎呀,今天太安静了,安静得可怕,我最怕静了,四周全静了,我便心智混乱,许许多多的怪念头在心中升起,就练不成功了,只觉可怕。我是不怕怪兽的,我只怕静。”小男孩抓耳挠腮地辩解着,他的名字叫文萱。“真没见过你这样的,整天虫鸣风吼的,你倒练得好?怪不得练了好几年,你才这点长进,还只能在水上打坐,根本不能在水面上行走如飞,不像咱水家的孩子。你将来怎么继承父王的王位啊?”女孩子比男孩子少一岁,长头发从肩上垂下来,头上扎了一个花环。她叫蓉,她虽然这么说,但她心中也有些疑惑,也觉得这个潮湿的夜晚格外安静了些,她吹了声哨子,又向四下望了望,她在呼唤大青,那是一只青蛙,这只青蛙跟她好几年了,能知阴晴风雨,在今晚这个关键时刻,连它也不知跑哪去了。

连大青的影子也没有……

月亮快近中天了。

父母多日前便都赶去参加预言大会了,去到好远好远的大雪山,在雪山顶峰的一个千面石下,听千面石发出日后千年的警示,听说,那个千面石一千年开一次口,字字都能应验。北林中的树族、南丘的土族、魔山上的兽族,西湾的鸟族还有桑启代表水族……大大小小几十个种族族长都去敬听了。今日月亮已高,他们仍没回来。

爸爸桑启一直和兽族的族长兽猗不和,不知见面后,彼此会不会容得下对方。万一打起来……怎么办呢?小蓉摸了摸腰间的一枚小刀,那是用最坚硬的鱼骨打造的,费了小蓉九十九天九夜和半成的功力,才造就了那么一把小刀,是她背着父亲偷偷炼的,她设想过无数次刺杀兽猗的过程,每次都是她赢了,她会为此在梦中笑醒来,她想,等她大功告成,再让父亲见识她的小刀,让父亲不敢小看她是个女娃。

水族世代居住在这蓼水河畔的碧晶宫周围,这里背靠大荒山,山水秀丽,景色怡人。而魔山山险水恶,贫瘠萧条,兽族早想占有蓼水这个肥沃的地方,屡屡帅兵偷掠财物,用尽了投毒、暗杀等种种伎俩,杀害水族百姓无数。为了躲避兽族侵扰,水族族长桑启又在大荒山中寻了一处叫做万泉谷的住所,那里安全隐蔽,许多百姓便搬到万泉谷居住。碧晶宫附近的百姓日趋减少,但桑启等仍镇守在碧晶宫。

小蓉人小心大,有振兴水族的雄心壮志。她看不起文萱,这臭孩子除了拉屎撒尿什么都不会。

小时候,美菡把文萱抱到桑启的宝座上,对他说:“将来这宝座是你的,你要好好长大。”文萱却因为宝座太高,吓得哭起来。

小蓉满心厌恶地让他下来,自己坐上去,对母亲说:“这宝座为什么不让我来坐呢?我本领可大了。”

桑启在一旁呵呵大笑:“女孩子,不需要什么本领的,本领大了就嫁不出去了。”

小蓉气得脸涨得通红:“你不想教我本领,我还不想跟你学呢?我自己会练,会比你强。”

桑启敛起笑容,郑重地说:“你娘正因为不会任何功夫,所以,她才是天下最美丽的女子,你不想成为全天下最美丽的女孩子吗?”“我不想最美,美有什么用?!我想最有本事!”小蓉气恨地跺着小脚,还在自己脸上抹了两道黑手印,桑启不禁扑哧笑了,这下更气恼了小蓉,她以为父亲在小看她,在嘲笑她,她的眼泪都要掉下来了,凶恶地说:“等着瞧吧,总有一天,我一跺脚,兽族便被我消灭了。”

尽管桑启不直接教小蓉功夫,美菡却暗中叮咛绿部大首领绿菀指点她,让她有必备的防身之技,没想到这小姑娘颇有心计,她不但跟绿菀学习,其它各部在练功时,她也去死缠烂打地请教,并举一反十,几年下来,她融合了各头领的功夫,连绿菀都有些怵她了。

所以,虽然小蓉年少,却要看管比她大的文萱,并且尽职尽责,没出过一点差错,让父母非常放心。

……

小蓉连呼三声,大青还没有出来,河水依然默默地流过去,她着急了,又连吹三声紧急的哨令,大青依然没有出现。她的柳眉竖起来,把满口小牙咬得咯咯响。“别叫它了,肯定也参加大会去了。”文萱沮丧地说。“哼,都怪你,要不是为了保护你,我也跟了姐姐和娘参加大会去了。娘也真是,太溺爱你了,各族连个虫子都没剩下,还有谁来侵犯你?干吗还要保护你?我真恨死你了,我已看了你三年了,还男子汉呢,纯粹是个大笨蛋。”“你别骂我了,我知道是我不好。我生得这样笨拙,而你们生来聪明伶俐,这是为什么呢?”“你就是天生的笨种呗,我玩去了,小事别再烦我。”小蓉把小手伸向水里,慢慢地沉下去,水面上一点动静也没有,周围又恢复了平静。

文萱摸摸光光的头,又大喊起来:“小蓉快出来——”他知道,小蓉在水下比在水上行得更快,一眨眼就出去好远。他需要有人陪他聊天,哪怕是骂他也好,这种安静让他觉得是世上孤零零的一个。可他没有赶上小蓉的本领。他只能大喊大叫,他知道,小蓉不会不管他的。

但是,没有小蓉一点回音,小蓉是不要他了,参加大会去了。整个世上就剩了他一个,周围掉根针都能听得到,大树后面暗影憧憧,许多狰狞恐怖的面孔在树后跳跃,流血的脸、被鲜血染红的长发、残肢、一堆堆的尸体……他更加心慌起来,不敢看,却又闭不上眼,像有魔力迫使他睁大眼睛看,非看得真切不可,最后他不得不呜呜地哭了。

夜深了,夜露在枝叶上结成水滴落下来。落在几片白杨树的叶子上,又溜溜地滑下去,那几片叶子有些奇特,周围本是松树,怎会有杨树的叶子呢?一片叶子慢慢掀起来,露出一对狡黠的眼睛和一张清秀的面庞,原来,这是一个被树叶蒙了面的兽族青年,他的父兄都参加预言大会去了,他不感兴趣,他只在蓼水边上闲逛,想趁桑启等不在,看看这里的风景,怕被水族发现,他便用树叶子遮了脸,听到悦耳的女声,他心生好奇,便停下来偷窥,他虽然看不清小蓉的面容,但他被小蓉美丽娇憨的声音吸引,正呆愣之际,小蓉却沉入水底消失了。

他默默地注视着哭泣的文萱,猛地从腰间飞出一条柔软的白绫,黑暗中闪电一样瞬间包粽子似的缠住了文萱,手指伸缩间,白绫把文萱拉过来又飞速扔出去,文萱的身子刚在水面上打个漂,他又一收手把文萱拉了回来。几十下之后,最后把文萱扔到那片他刚才坐着的荷叶上,文萱根本没弄明白对方用了一件什么兵器,什么也都没看清,只惊得连连咳嗽起来,他大喊救命,一头朝水底钻去。他知道,水下有小蓉,小蓉会在任何危难的时候来救他的。

蒙面徒之所以没有摔死文萱,是因为他想让文萱引出小蓉。文萱的哭声一定会引出小蓉的。他要把小蓉抓到手,她说话的声音太好听了,像山泉叮咚,美妙无穷。

果然,小蓉闻声转眼钻到文萱身边,一手把他拎出水面,放在一片荷叶上,顺手把手中的小刀朝黑影飞过去。这小刀大小只盈握,呈在月光下会发出七彩的光,无论是杀到对手还是杀不到对手,它都会以无形的方式返回小蓉手中。小蓉管她的小刀叫如意刀,她用这把小刀试靶子,那是百发百中。她长这么大没杀过活物,娘教她不可行恶。

她保护文萱三年来,从没遇到过任何麻烦。她觉得这世上是安全的,完全不像几位首领形容的那么险恶。没料到,今天竟会被坏蛋乘虚而入,乘她的爹娘都不在时,要杀害文萱。她没有丝毫胆怯,她要让这个恶少尝尝她的小刀的厉害。

那小刀被恶少躲过,擦着恶少的颈项飞过去了。小蓉念声咒语,小刀便化作无形又回到她的手中。她又迅速掷出,这一次,直取恶少的左胸,恶少身形敏捷,又躲过了。如此这般,左扑右冲,小刀怎么也伤不着他。他倒来了玩兴,冲小蓉喊:再来,再来!

小蓉怒火中烧,掷刀的速度越来越快。她没用这小刀实战过,纵这小刀很有威力,但它从未伤过生,它对生命的血味不感兴趣,因此,小蓉今天总不能得心应手。

一旦这小刀饮过鲜血,它的杀性便会爆发出来。那时,这恶少就未必躲得过了。

没想到,她掷出去了,小刀却没有回来,她念的咒语过了千遍,失灵了。那恶少轻轻一握,便把它握住,他得意地呵呵大笑。笑未停歇,四周已灯火通明,一片匆促乱杂的脚步声传来,碧晶宫的火种点燃了,蓼水河四处都亮起来,有呼唤小蓉的声音传来,恶少一看不好,转身消失在树丛中了。

小蓉急得暗念咒语:“快回来,快回来!”她的小刀本应该化作无形,从那恶少的掌握中撤出来,但她的小刀还是没有飞回来。她跺着小脚冲消失的恶徒暗骂,心疼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呼唤声一声比一声紧迫,小蓉慌忙拉着文萱便跑,她要让父亲给她报仇。刚跑了两步,她又停下来,整了整衣襟对文萱说:“急什么,虽然我们遇到了坏蛋,虽然我的如意小刀丢了,但是,我们也应该表现出大家风范,我是咱们水族的女儿都不怕,你是咱们水族的王位继承者更应该从容不迫。你挺胸,抬头,别让首领们笑话咱。”

文萱答应一声是,两个一前一后向宫中走去。文萱还沉浸在刚才的险境中,心神没回来,脚步零乱,跟不上小蓉,一个趔趄摔倒了,小蓉一把把他提起来,训斥:“没用的东西!连旱路也不会走了!”忽觉脚下一动,低头看时,只见大青鼓着腮帮子,两眼冲文萱瞪着,急躁地咕咕呱呱叫着。“你跑哪去了?”小蓉生气地质问。“呱呱——”大青仍然急促地叫着,并朝碧晶宫跳去,小蓉不敢怠慢,与文萱手拉手紧紧追赶。

碧晶宫的亭台楼阁,依水傍山,顺了山的走势,高低错落,层层而上,绿栏红檐,娇莺嫩柳,最是各族中顶顶精致宏伟的建筑。

此时的碧晶宫里,一片紧张,大王桑启和美菡娘娘焦灼不安、心如刀绞。大女儿小芙站在母亲一旁,她穿着一袭白衣,翩若仙子,表情淡漠,她生性安稳,不喜言语,喜怒皆存于心。两边侍立着各部的首领,左边是男部的赤茇、橙芸、蓝蔬,右边是女部的黄茉、绿菀、青芬、紫芥。大家都低着头不说话。桑启面沉似水,他的眉毛粗而浓,斜入鬓角,双目沉郁。他按一按手中的三棱剑,看了一眼夫人,低缓地开口了:“千面石的预言大家都听到了——我们生活的这世间曾由人类造成过几次大劫难,造成河水干涸、山崩地裂,尸横遍野,草木不生。而今新的一轮人类的暴君又要诞生了,它就隐藏在我们水族,如果让他成了气候,他要重新毁坏我们赖以生存的这个美好环境。如今,我们成了众矢之的。我想,过不了多久,兽族、树族、鸟族、土族等大大小小的种族都会带队杀向我们这里,如果我们交不出这个人,它们是不惜把我们斩尽杀绝的,我们水族面临灭顶之灾。大家说我们到底该怎么办?”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都心知肚明,谁都不敢说话。末了,黄茉眼含泪花地站出来说:“大王,我想,千面石的预言未必正确。”

赤茇一个健步上前说:“你怎么知道未必正确?如今是不管正确不正确,反正那几个种族不会放过我们了。他们联起手来,我们只有吃亏,如今要赶紧拿定主意,不能优柔寡断。我想,大王势必要忍痛割爱了。”

黄茉的黄色发巾一甩,睁圆了杏眼,怒吼道:“赤茇,你还有点良心没有?他可是咱们看着长大的,那么聪明可爱,怎么会危害到我们呢?他是咱们水族将来的太阳。我们宁肯死也不把他交出去。”“让我代他去死吧,你们把我交出去好了。”蓝蔬向大家请求。

赤茇冷笑一声:“哼,把你交出去,顶个屁用!我们水族的手掌心都是空白的。只有他,你们看过他的掌心没有,他的掌心里有个大大的‘人’字。当初,娘娘就不该收养他,还想让他继承王位,难道我们水族就没王才了吗?”

蓝蔬淡淡说道:“你是觊觎王位吧?”“我对大王的忠心是有目共睹的,我是为我们整个族的利益着想。你却血口胡喷。”赤茇挥剑直向蓝蔬,蓝蔬舞剑直向赤茇。两个各不相让,宫中顿时乌烟瘴气。

桑启大喝一声:“住手!无法无天了!”

赤茇和蓝蔬急忙忙停下来,各自忍着一肚子气,不好再斗下去。

桑启接着言道:“美菡娘娘当年一缕善心收养文萱,我认为没错。人类已然绝迹多年,我们发现了他们的种子,我们为什么不留下这颗种子呢?这么多年来,他给我们带来许多的快乐,我感谢那些快乐的日子。我们怎么能轻易把他交到虎口里去呢?欺善凌弱,不是我平日教导你们的。”“我们水族也有许许多多处于水深火热中的儿女,您不去体恤他们,为什么要怜惜一个会给我们带来灾难的异类呢?”赤茇把多年来的不满一吐为快。“我们都生活在这个自然环境中,在我眼里只有善恶,没有异类。他和我们没有什么不同。”“可是……”赤茇正要说下去,橙云拦住了他。橙芸分析说:“既然预言说他将来会对地球上现有的生物构成威胁,那正说明他将来会成为一个了不起的人,会成为一个有异能,能征服地球上所有种族的人。这不正是我们多年来对他的希望吗?只要我们随时匡正他的品行和人格,他就会听从我们的召唤,为我们所用,我们水族就有了希望。我们应该高兴才对呀。”“等到他有了异能,那是多么遥远和渺茫的事了。他现在手无缚鸡之力,谁都可以打倒他。他的命已经逃不过今天晚上了,你还是看清形势吧。”赤茇气愤地说。

桑启霍地从椅子上站起来,他早听得不耐烦了,他挥挥手:“胆小如鼠,怕什么,兵来将挡,只要有我在,谁都不能动他一根寒毛。至于那什么预言,我才不相信那鬼话呢。”

美菡娘娘感激地看了桑启一眼,对大家说:“他是我儿子,我在他就在,既然我养了他,我就必须对他负责到底。大家不要说什么了,有怕死的,趁现在还来得及,快快逃走吧,我不责怪大家。”“我们誓死保卫大王和娘娘!与碧晶宫共存亡。”几位首领同声喊道。

赤茇立即跪倒在地:“大王,刚才我的一番话实是为我们整个水族的命运着想,我赤茇跟随大王多年,大小战经过数百次,不是贪生怕死之辈,既然大王决定一战,我赤茇宁愿肝脑涂地。”

桑启微微一笑:“起来吧。我了解你们,今日一战,当是一场恶战,无论结果如何,我希望大家严守我们水族的秘密,更不能让文萱知道。有谁把这些事告诉了文萱,不管是谁,我不会轻饶。都记住了吗?”“知道了!”众首领一齐答应。赤茇站起身,蓝蔬狠狠地瞪了赤茇一眼,赤茇黑着脸扭过头不理他。

赤茇在桑启这几个大首领里面居首。他一袭紫红袍,一枚赤剑,身形挺拔,庄严肃穆,不喜谈笑,但作战非常勇敢,功夫也是几个大首领里面最高的,许多年来,他是水族一面坚固的铜墙,让敌方闻风丧胆。

当然,桑启一向是最偏护赤茇的。对于赤茇偶尔的不逊言语,桑启经常只是哈哈一笑。他从来不怀疑赤茇的忠心。

正在这时,文萱和小蓉一前一后进来了,大家顿时安静下来。都注视着他们俩,小蓉竹筒倒豆子似得讲述了刚才的遭遇,最后哭着乞求父亲:“爹爹一定给我把如意刀找回来。”

听到爱女遇险,桑启脸色铁青,厉声说:“大家看到了吧,他们开始下手了。即使我们不想一战,那些想利用这个机会消灭我们的族类也不会放过我们。这次,千面石给他们找了一个天大的借口,我们难逃此劫,我们不得不战,战就会有伤亡,请大家振作起精神。我已打开了秘密水道,我们水族的妇幼会在我们的掩护下逃到万泉谷,我们要争取一个白天的时间……”

话未讲完,只听殿外一片混乱,兽族的族长兽猗率领三个儿子兽一独、兽从善、兽未眠首先杀进来。兽猗身材高大,面目狰狞,手执一把阴阳爪,爪柄有两丈多长,爪牙是九阴九阳,发着阴惨惨的绿光;兽一独和兽从善是一对双胞胎,长得头圆脸阔,似牛非牛,似猪非猪,各拿一把石铲;兽未眠与其父兄不同,他头扎紫巾,长相俊美,十五六的年纪,一脸的风流,他的武器便是他白袍上系的那条白绫。紧随其后的是鸟族的百慕枭和千山鸷。这两位背后都有一对能缩能伸的巨翅,缩起来小到如一把折扇,张开来有丈余,这兄弟俩生活在水草丰美的西湾,潜心修练,已百余年不曾出门。再后是土族的方坤老头和若尘老太。他两位都老得记不清岁数了,但却仍然心怀天下,整天为天是不是圆的,地是不是方的争论不休,走到哪争到哪,一路吵闹着进来了。他们两位没有武器,但是世间的武器也伤不着他们,他们是杀而不死的,他们只能自己活到生命的尽头。今天,面对这关乎各族的大事,他们也想看个热闹。再后面,是树族,有大族长铜木桢和二族长铁木樗、相师紫兰枫等。还有那乱乱如麻的一群群各小族类拿刀枪棍棒赶来,大有非蹋平碧晶宫不可之势。“桑启,快把那孽种交出来,省得我们伤了和气。”兽猗一副兴灾乐祸的表情。“我这有没有孽种我还没查清楚,大家太心急了吧。”桑启淡淡言道。“我们是怕你把他藏起来。所以就速速赶来帮您把他除掉,省得他危害水族的利益。”兽猗晃晃脑袋,他和桑启少年相识,交好过几日,交恶却有二十年时间了,这二十年里,兽猗率领兽族,不厌其烦地骚扰水族,大小战不下千次。“既然这样,兽兄你看我们水族里谁是千面石所指的那个人呢?”“这个吗,当然桑启大王最清楚不过了。我听说人类的掌心都有一个大大的‘人’字,我希望水族无论男女老少都应该伸出手来让我们检验,这样,才能给大家一个满意的交待,否则,你看,来了这么多主持正义的兄弟姐妹,不查个水落石出,他们是不会善罢甘休的。”“凭什么让我们伸手给你们看,今天,我们水族都到齐了,有没有这个人,这是我们内部的事,倘若真有这么一个危害众生的人,我们桑启大王是不会姑息的,我们一定会为众生除害。大家请回吧。”说话的是赤茇。“这已经不是水族自身的事了,不亲眼目睹除掉这个人,我们是不会走的。还请水族各位一一伸出手来,让大家看个清楚,也还各位无辜者一个清白。”“难道让我桑启也伸手给你看吗?”“大王您当然不是。”“那么,是美菡娘娘了?”“她更不是。但,除你们俩,其它的就难保了。我们必须一一过目。”兽猗嘿嘿一笑,眼睛不由得瞄了一眼安然端坐的美菡娘娘。但见美菡娘娘头戴花冠,服米黄色绫罗,目如秋水,一如二十年前那么漂亮。“休得无理,擅闯我碧晶宫者死!”黄茉见了兽猗分外眼红,她平生疾恶如仇,听了兽猗这番挑衅的话语,实在咽不下胸中恶气。只见黄光一闪,黄茉的黄剑带着一股杀气飞向兽猗。

桑启的七个首领各执一把剑,每把剑能发出各部的颜色,这七把剑若摆成七彩芙蓉阵,七彩光芒汇合,会影响对手的视力,让对手只有退避,功力弱者可致双目失明。

黄茉的黄剑一出,兽猗举爪相迎,桑启其余六弟子知黄茉不是对手,深恐其有闪失,因此不待桑启下令,六剑齐出,七彩芙蓉阵上下翻飞,流光溢彩,光如闪电,剑如游蛇,让观者眼花缭乱,各族功力浅的都捂眼拔腿便跑,深恐变成盲者。桑启手中的那把黑色三棱剑在这缤纷的剑光引诱下却跃跃欲试,发出欢乐的咔咔声。

兽猗的阴阳爪不甘示弱,阴阳爪所发之光是阴光,并不畏七彩剑发出的纯阳之光,兽猗能通过阴光的遮避看清几个对手的方位,但他若想冲出包围也难,他左冲右突,始终在一个华光滚动的怪圈里,像进了一个密闭的光筒,这光筒深深浅浅,虚虚实实,远远近近,难以琢磨,虽伤不到兽猗,但兽猗不免心浮气躁。兽一独和兽从善见父亲势单,闭着眼拼力往怪圈里冲杀,始终不得靠前。

兽未眠自来了碧晶宫后,抬眼一望正看到桑启一侧红妆的小蓉和文萱。他注目凝视,立即意识到这红妆女子就是月下所见的那个少女。虽然当时是在月光之下,朦胧中见了一个小蓉的轮廓,但他还是一眼便认定了月下美女就是小蓉。只见小蓉天生的肤似凝脂,双目如星,虽然面色含怒,但更增加了她的俏丽。兽未眠心下欢乐,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小蓉却并未注意到他。小蓉心下只注意着兽猗,注视着她做梦都想杀死的兽猗,她摸了摸腰间,摸出一枚贝壳,情急之下,以为是自己的如意刀,顺手朝兽猗扔了出去,贝壳碎在兽猗们中间。

兽未眠忍不住笑了,他忽然有了想送回她的小刀的冲动,他想看她一笑一怒,但再一看这杀气腾腾的碧晶宫,完全不是玩闹的场合。他又止住了。兽族和水族纷争多年,他断无帮助水族打兽族的道理。

小蓉的小刀没有了,她手心发痒,咬牙切齿,冲各位大首领喊:“各位师傅,谁帮我杀了兽猗,我就再也不顶撞谁了。快杀兽猗啊。”

她抽出文萱身上那枚白剑想去冲锋陷阵,但是,父亲用眼神制止了她。

兽未眠见七个水族首领围住父亲不放,兽一独和兽从善汗流浃背,劳而无功。兽未眠冲看得津津有味的各族冷笑一声,喊道:“大家为了正义聚在了碧晶宫,不为除孽贡献自己的力量,更待何时?”

百慕枭和千山鸷不假思索,抖开羽翅联袂飞到七彩剑上空。那翅膀上的羽毛乃是精选世间几万种鸟身上的羽毛,经过反复试验才精选出来的。并且,每一片羽毛末端,都粘了肉眼几乎看不到的一种小刀片,能削铁如泥,这翅膀抖开来,奇幻异常,灿烂处如百鸟齐飞,转瞬又似寒风中苍鹰振羽,而翅风甚恶,有非凡的杀伤力,几乎碰着便亡。百慕枭和千山鸷在西湾苦修百年,正想畅快一搏,焉能错过今天这个好机会。

七彩剑既要抵御兽猗,又要防备头上的巨翅袭击,渐渐有些零乱,堪堪不支。

桑启见势,对美菡娘娘说:“快领孩子们走,按我们的计划行事。后会有期。”

桑启轻拍他的黑色三棱剑三下,剑被击活,剑身吱愣愣发出淡淡的黑气,黑气瞬间弥漫了碧晶宫,美菡娘娘等消失在黑气的笼罩中。

桑启于是一跃而入七彩剑正中,剑气冲破宫顶,直逼云霄。百慕袅和千山鸷被黑浪冲向天外,盘旋数周,眼睛蒙尘,一时不能降落。百慕枭心头一惊:桑启的三棱剑果然名不虚传。

七彩剑像吃了定心丸,立即精神焕发。一时间,时而七彩星光耀目,时而黑雾蒸腾,时而阴光闪烁,喊杀声混淆在一起,只惊得四围山野中鸡飞狗窜,鬼哭狼嚎。“千隼狂欢!”百慕枭言毕,和千山鸷不再联袂。他们的羽翅散解纷飞,初如天女散花,许多美丽轻巧的羽毛从他们身上飞出来,在空中蒸腾,在风的吹拂下轻扬,在阳光的照射下眩舞,整个碧晶宫笼罩在美丽的花羽中。那羽毛柔细,透明,轻灵。许多族类都是见所未见,一时间不禁忘了桑启和兽猗的激战,纷纷举目观看。哪知,瞬间那些羽毛便幻化作无数的小隼。这小隼目如电,翅似刀,飞势凌利,剑石般落入战阵中,瞬间化解了三棱剑剑气对巨翅的威力。刹时,每个空间,每个角落,都有一只小隼在刺杀猎物,每个隼爪都是一枚锋利的刀子,灵活而凶猛。

兽未眠冲宫里宫外旁观的各族喊:“大家还等什么?快杀呀!把碧晶宫踏平,别让孽种跑了!”

许多小族于是蜂拥而上。

树族的铜木桢和铁木樗并肩站在不远处。他们头戴巍峨的木冠,长衣轻拂,儒雅飘逸,随着战事的发展,表情越来越冷峻。他们俩乃是树族的两位族长。铜木桢手持一枚桃木剑,铁木樗怀抱一把紫藤琴,他们观战良久,铁木樗不禁面带忧色,为水族捏一把冷汗。他转身征求卦师紫兰枫的意见:“今日之战,非同往日,我们怎么办?”

大卦师紫兰枫长叹一声,缓缓说道:“水族向来与我们睦邻友好,虽说千面石预言他们豢养了孽种,也只是预言而已,将来怎样谁也不知道,眼下做孽最深的是兽猗,再加上百慕枭和千山鸷的出现,更是为虎添翼,若是桑启被打败,唇亡齿寒,下一个被消灭的就是我们了。”“我们帮兽猗吗?”“会坏了我们和水族千年的修好。”“我们袖手旁观吗?”“我们袖手旁观也会获罪,兽猗若赢了,会联合众族攻击我们不战之罪。”“我们帮桑启吗?”“依我们的力量,杯水车薪。”“那我们怎么办?”“我们得尽快离开这里,回到属于我们的北林中,号召我们的百姓做好应战兽猗的准备,以求自保。”

树族悄悄撤离了。

……

此时,那千隼铺天盖地,五颜六色的小隼在空中鸣叫飞掠,密麻麻朝水族各首领和桑启及水族留下来的士兵袭击,哭嚎声震耳。

方坤和若尘转来绕去,方坤大喊:“谁同意天空是圆的我就帮谁。”

若尘则大喊:“谁同意地是方的我就帮谁。”

兽未眠急忙说:“你们俩的观点我都同意,你们快去帮我父王。”“都同意?不可能。一个圆的天空,如何盖在一个方的大地上?没有脑子,小小年纪便会撒谎,与你爹一个模样。”方坤一脸的不屑。“不过,现在多对少显然不公平,大家闪开来,我们小两口想和兽猗老东西较量较量。请各位朋友给我们一个机会。”若尘摩拳擦掌。

桑启和七彩阵听到若尘的讲话,迅速退了下来,那“千隼狂欢”也被暂时收敛,千山鸷和百慕枭缠绵飞上天空,想看看这方坤和若尘要干什么,他们已好久没见过这两个老东西了。

各族对方坤和若尘有一种特殊的“畏”,说不明白。若仔细分析起来,不是功夫上的畏,而是情感深处的一种恐惧。

方坤和若尘是有长生术的。问世间,哪个功夫比得上长生术?

兽猗哈哈大笑:“久违了,正想和两位玩玩。”方坤和若尘闪转腾挪地和兽猗周旋,对他俩来说,打斗如儿戏,他们有极快的闪腾功夫,他们都在兽猗的眼前转,兽猗的武器再快也不容易伤着他们。退一步讲,即使伤着了他们,他们也不会死掉,躺几天又欢欢实实地站起来,因此,世间也便没有谁想跟他们胡闹。

兽猗有些急燥,心想,这两个老东西纯粹是想托延时间,帮桑启一下,这么好的机会,可不能让桑启他们跑了。他找个空子,窜出方坤和若尘的纠缠,又和七彩阵战在一起。百慕枭和千山鸷又幻成“千隼狂欢”冲下来。

各小族群乘乱打劫,蜂涌而至,和碧晶宫各部士兵混战在一起,鲜血染红了整个碧晶宫。兽未眠乘各族混战之际,深入碧晶宫内部寻找小蓉姐弟,她们消失在那片黑雾中才几句话的时间,怎么就无影无踪了呢?就像随了黑雾蒸发了。碧晶宫里洒了遍地的珍宝,他不稀罕。他也不想抓孽种。他认为所谓石头的预言跟他没关系,那些都是闲事。他只是要逮住小蓉,把她抓到魔山上去。

到了碧晶宫的起居室,先是到了美菡娘娘的卧室,淡淡的药香弥漫,一片锦绣。兽未眠对这些视若无睹,乱翻了半晌,没见美菡的踪迹。紧邻着的便是一个奇特的卧室,这里床上地下摆满了各种漂亮的贝壳。兽未眠不禁捡起几颗细细把玩片刻,随手塞入怀中。他轻轻走到那张有着轻柔的淡蓝色帐幔的小床上,小心翼翼地躺了下去, 随即“呀”的一声窜了起来。见一只大鳄把一只呲着长牙的大嘴伸向了他。他后背发凉急闪到一侧。那大鳄不依不饶,眼里露着凶恶的笑意,向他爬过来。兽未眠长这么大还没跟大鳄较量过,不知它身上的厚厚鳞片有多么坚硬。那鳞片呈金黄色,闪着亮,他的白绫能否伤得了它呢?那大鳄的长牙像锯齿一样,兽未眠胆怯了,慢慢退出了这个房间。他想,这肯定是那小丫头的房间了。在卧室养大鳄,也只有那小丫头能想出来。“好,好。更让我喜欢了。”他脑子里闪着小蓉的身影,嘴角扯过一抹笑意,又粗粗四下看了一眼,退了出来。

他翻遍了碧晶宫的犄角旮旯,什么也没找到。此时,宫里宫外,到处是死尸,他拨开尸体查看,仍然没有。他有些不甘,在蓼水边上徘徊,问把守蓼水的各族有没有发现可疑者潜入水中,都说没有。

这场大战从凌晨直杀向傍晚。一群群各族子弟涌向七彩阵,又一群群倒地。碧晶宫的子弟损失殆尽,而各族涌来的却越来越多,桑启的鼻尖上冒了汗:这么个打法,不被打死,也会被累死。估计美菡他们去远了,他冲满身是血的黄茉等喊:“你们走吧!快走!”“我们不能留下大王!”“我死不了,快走!”“我们要与大王同生死!”“你们快走,我不能看着你们一个个倒在他们的刀下。这样我死不瞑目。快走!”

七彩阵开始缓慢地边杀边退,千隼铺天盖地,加上各族围堵,简直寸步难移。桑启带领七弟子杀出一条血路,终于来到了蓼水河畔,七个弟子在桑启护卫下一个个含泪潜入水中,桑启却处在兽猗和千山鸷等重重包围中。兽猗的阴阳爪愈杀愈勇。百慕枭和千山鸷收敛千隼,联袂展翅搏杀,想杀死桑启,夺得头功,那样,他们就可名扬四海了。千山鸷和百慕枭高兴之余,同声长啸。桑启想跃出去,却不能摆脱百慕枭的阻挠。百慕枭的翅膀上下翻飞,阳光照耀着那百色羽毛上晶亮的刀片,缕缕寒气从那翅风中泄下来,摧毛削发。而千山鸷忽而发出一声声长长的怪啸,忽而又是恐怖地狞笑。他们凌厉地升高,又凶狠地压低,许多小族众在他们飞低时都趴在地上,生怕不小心被那翅膀削死。桑启用自己的剑气逼迫着百慕枭在飞近自己时不得不拉升,他瞅准一个空子,飞身一跃冲过百慕袅的翅膀,直落到蓼水水面上,但是百慕枭的翅膀还是划伤了桑启。只见浪花飞溅,溅湿了半个碧晶宫。而百慕枭的翅膀因划到桑启而折断,直直摔了下来,正砸在兽猗身上,砸碎了他两根肋骨。

水花落净,水面平静异常,不过,那已是一潭血水。

兽猗赶紧从怀里掏出一包自制的毒药来扔到桑启入水处。“晚啦。他一入水,便谁也抓不住他了,你这点毒药顶什么用?”千山鸷不屑。

兽猗没有回答,直冲百慕枭大骂:“没长眼啊?砸伤了我肋骨”。说完又从怀中掏出几粒魔山疗伤密药金钱膏服下。

千山鸷见兽猗如此傲慢,哼了一声:“若没我们兄弟帮忙,你就不只是断两根肋骨这么简单了。恐怕老命都没了。还不说声谢。”

兽猗咧了咧嘴:“那倒未必,桑启早就是我手下败将。”

千山鸷见兽猗转脸便忘恩,展开羽翅,怒不可遏地向兽猗冲去。

兽未眠赶紧上前抱拳:“叔叔且慢,我替父王谢过了,改日,我当向两位叔叔学习飞行之术。”

千山鸷冷笑一声:“臭小子,谁乐意做你师傅。”

百慕枭忍痛看着自己的断翅。这是他百年来修练的成就,这翅膀凝聚了千万种飞禽翅翼的精髓,一朝折断,想修好就难了。他后悔来参加这场战斗,但当他看到他的一根断羽上粘着的一滴鲜血时,他呵呵大笑:“桑启受伤了,并且,肯定伤势不轻。呵呵呵!也算和他扯平了!”

战争随着桑启落水停下来。各族等都坐下来休息。千山鸷赶紧过来安抚百慕枭,痛惜地在他的断翅上轻抚,并恶狠狠地说:“可惜,让桑启跑了。”“他跑不了,这水里有巨毒,何况他又受了伤,过不了几天,他和他的弟子们的尸体就会飘上来。”兽猗得意地摇晃着满头红发。“那,我们也该回西湾了。留下兽兄在此等候桑启的尸体吧。”百慕枭在千山鸷搀扶下想走。“且慢,”兽猗拦住了它们,“诸位,杀死桑启并不是我们此行的目的。我们的来意是除掉千面石预言中的那颗孽种,那才是我们的克星。我们还不知是否把他铲除了,任务没有完成,怎么能回去呢。”“这——”众族长这才想起了此行的目的。“桑启是那孽种吗?他是水族的首领,水族都听他指挥,一定是他了。”一个小族长说。“不可能是他。桑启的身世很清楚,他与他的祖先们世代为水族领袖,他绝对不是人类。”“是美菡娘娘吧?”又一个小士兵猜测道。“美菡娘娘是世间最美丽的一朵奇葩,是我兽猗心中神圣的美女,怎么会是她呢?”“那,会是谁呢?”“想必这个孽种隐避得深,连桑启也未必知道吧。”“有一点,大家记清楚了。人类的手掌与我们不同,他们的手掌心里,都有一个大大的‘人’字,只有把这个人的尸体找出来,我们才算不枉此行。”“兽猗说得对,得找到千面石预言中的那个人,我们才算除去心中大恶。否则,我们的子孙后代,别想过安生日子。倘若我们就此散了,岂不前功尽弃?”各族附和。

正在这时,兽未眠悄悄来到父亲身后:“父王,桑启的老婆孩子及所有水族的妇幼都失踪了。”

兽猗一听,霍地窜到桑启的宝座上,说:“诸位,美菡及所有水族的妇幼都逃了,我们决不能就此罢休,我们一定要把水族消灭,把孽种抓住。”“对,我们一定把孽种抓住!”“不过,树族临危而惧,不战而逃,这是对我们大家的背叛,我们决不能忍受这种背信弃义的行为。大家说是不是?”“对,树族太可恶了。说好了一起行事,却当了逃兵,我们一定找他们算帐。”“为了防止这种逃脱的行为,我想,我们有必要选一位德高望重的首领,作为百族的族长,一呼百应,而大家应该有令必行。大家看,这百族之长,应该由谁来担任呢?”“非兽猗大王莫属!——”各族纷纷喊道。

兽猗坐在宝座上呵呵大笑:“好,既然大家如此厚爱我,我也不能辜负了你们。这碧晶宫里尽是奇珍异宝,你们就瓜分了吧,这些东西对于我来说没用。”

百慕枭冷笑一声:“兽兄为的就是这个百族长称号吧?我们的拼杀成就了你的功名,似乎对我们不太公平,恕不奉陪了。千山鸷,我们走。”

兽猗哼了一声,把他的阴阳爪伸到百慕枭的胸前:“老弟,纵然我是为了百族长的名,可那千面石的预言你也视同儿戏了吗?”

千山鸷见兽猗的阴阳爪又冒出了凶光,立即抖开了他的铁翅,把百慕枭置于翅上,呼啦啦飞到兽猗的头顶:“兽猗,今天你若胜了我千山鸷,再侈谈千面石的预言。你的品行比我差远了。你一个万恶之徒,还想称百族之长,这不是笑话吗?”

兽猗恼羞成怒,举爪朝头上的千山鸷挥去。九阴九阳十八支爪牙分别发出阴惨惨的绿光,朝着不同的方向张牙舞爪。此时的阴阳爪因为没了七彩剑的制约,威力巨显,毒光闪烁,整个碧晶宫暗淡无光,天昏地暗;而千山鸷因为没了七彩剑夺目之光的干扰,他的翅膀更有了施展威力的天地,虽然背了百慕枭,但他仍能忽上忽下,速度越来越快,像一个飞舞的彩轮,风声犀利,飞沙走石,尘烟四起,殿宇楼阁在这巨翅的削剥下倾颓。

兽一独和兽从善这两个家伙的本领与父亲相去甚远,早已躲得远远的。各族也都乘机溜之大吉。兽未眠不慌不忙地站在远处一高坡上观战。他虽然表面镇静,但也被这绝世大战吓住了,思量着对策。兽未眠是不轻易与对方交手的。他从出生起便认为自己的智商是兽族最高的,他要充分利用他的大脑而不是他的四肢。他轻轻解下腰间那条白绫,瞅准机会,朝千山鸷背上的百慕枭扔去。这白绫看似轻柔,力道却像一条巨蟒,正好勒住百慕枭的腰。百慕枭没有防备,随之滚落到兽未眠脚下。千山鸷见势不好,旋即飞过来,要用铁翅削兽未眠的脑袋。兽未眠顺便一弯腰抱住了百慕枭。千山鸷的铁翅无从下手。气急败坏的千山鸷发出让人毛发直竖的咆啸,而兽猗的阴阳爪更是紧追不舍,兽未眠冲兽猗和千山鸷喊:“两位长辈,住手吧。孩儿有话要讲。”

兽猗对两个大儿子无所谓,对小儿子却经常言听计从。他收回阴阳爪,跳到一旁。千山鸷也旋即收敛了翅膀,百慕枭一跃而到千山鸷一侧,指着兽未眠的鼻子:“臭小子,总有一天我要收拾你。”

兽未眠满面含笑,深施一礼:“叔叔们好,我兽未眠从小便闻您二位的大名,久想拜在您的门下,修习飞行之术。今日一见,深感荣幸之至,家父得罪了两位,我替家父请求您的原谅,我是真心敬重两位的,恳请两位叔叔收下晚辈。”“如果两位能收小儿为徒,我兽猗当把这百族长的名号送给二位。从此化干戈为玉帛,我们两家联手,定能称霸世间,没谁敢小觑我们。”“名号算个什么东西,这世间最没价值的便是名号,这名号还是留给你自己享受吧。收你为徒?除非太阳从西边出来。我百慕枭只想炼就鲲鹏之翅,扶摇几万里,在蓝天上惬意地翱翔。我们一个志在天上,一个志在地下,天壤之别,我怎能收你这没头脑,没见过世面的蠢货为徒呢?”

兽猗不堪其辱,又举起了阴阳爪。兽未眠连忙制止兽猗,并说道:“二位叔叔,小侄才疏学浅,诚为井底之蛙。正因为如此,小侄才羡慕叔叔的才华,想拜在门下,帮您打扫庭院,兼学一技之长。叔叔今天不能收留小侄,小侄也全无怨言,来日方长,我会在以后的日子里向叔叔们证明我的诚意。我这里有魔山上医治创伤的宝药金钱膏,此药是从一百只豹子身上提炼出来的,服之可强筋壮骨,是疗伤的魔山秘药,是我族的宝贝,还请叔叔笑纳,以图早日康复。”

兽未眠说完,恭恭敬敬地把金钱膏双手奉上。

百慕枭无意收兽未眠为徒,但百慕枭在药道上没有研究,听兽未眠想送他金钱膏,不禁馋涎欲滴,那可是求之不得的宝药啊。他早看到兽猗服下几粒金钱膏后,那断肋便不再疼了。如没有金钱膏,百慕枭的伤会在两年后痊愈,功力会在五年后恢复;如有了金钱膏,顶多用一年的时间,功力便可恢复如初。百慕枭大喜过望,不禁伸手接了金钱膏,也不客套,坐在千山鸷的背上,一直向西湾飞去。兽未眠呆望着千山鸷远去的方向,向往之至。

兽猗问兽未眠:“未眠儿,你真的想跟他学习飞行之术吗?”“当然,以我们魔山的功夫,加上飞行术,那才是盖世奇功呢。学无止境,我还想向方坤和若尘学习不死术呢。这两样都学到手,此生就不虚度了。”“在我看来,你向百慕枭学习飞行还有点可能,想向方坤和若尘两个老东西学习不死之术,那是妄想了。”“什么事都是有可能的。父王。”兽未眠踌躇满志。

尘埃落定,碧晶宫的断壁残垣笼罩在如血的残阳中,兽猗和兽未眠在废墟上徘徊。彻底打垮了桑启,又降服了百慕枭和千山鸷,他们从心底升起一种快感,一种征服者的轻松愉悦。凉风习习,兽猗不禁呵呵大笑。

洞族、甲族等各小族众从断墙后钻了出来。洞族的洞亦明是个秃头长须的老头,他紧走几步,深施一礼:“百族长,我们因为功夫薄弱,刚才没能助您一臂之力,深感愧疚,请您宽恕。现在我们前来恭听您的吩咐。”“不必客气,只要各位尽了心……”话刚至此,只见一只五彩斑斓的大蝴蝶忽忽悠悠地飞来,在洞亦明的秃头上轻轻一点,洞亦明顿时感到脑门奇痒,用手又抓又挠。蝴蝶又在兽猗的鼻尖前划过去。兽猗连打了十来个喷嚏,随后呵呵笑道:“蝶梦依也来看热闹了。”

羽族的蝶梦依千娇百媚地摇摆到兽猗面前:“大王,您真是风流倜傥,盖世无双,小女子倾慕已久了。”“梦依,咱们是老相识了,怎么说话倒像不认得似的?”“虽然认识多年,但还没像今天这样见识过大王的威风,这叫重新认识。”

蝶梦依长发披到腰际,耳旁有一簇蝴蝶花,穿着绣满蝴蝶的拖地长裙,腰肢纤细。她的盈盈笑意是充满蝴蝶花的香味的,使你既想看她的笑,又想闻那幽幽的香味。兽一独、兽从善等皆有了三分醉意,他们仰着脸,也随了她的笑而微笑,随了她眼光的流转而飘飘欲仙。只觉她的笑像波纹一样荡到他们的脸上。

兽猗见蝶梦依如此妩媚地看着两个儿子,赶紧把他的阴阳爪横在二子眼前,对蝶梦依道:“两个犬子不知深浅,你就别拿他们开心了。”“兽猗哥哥,多年不见,你倒有了两个蠢儿子了”。说完,她一抖手,一把蝶扇呈于手中,蝶扇开合之际,冷风飒飒,万千小蝶随风而舞,兽猗父子顿时眼花缭乱。兽猗迷惑之际,那扇已然削到了他的面门,他急忙举爪隔开。“梦依不要与两个呆儿一般见识。”兽猗说道。“哼!”蝶梦依收了蝶扇说,“这样的蠢仔要他何用?!”“让蝶妹妹见笑了,我还有个小儿子呢,你也来瞧瞧。”说完,兽猗一指兽未眠。兽未眠向蝶梦依简单一揖。“这个倒还值得看两眼,不过,长得一点不像你,野种吧?”

兽未眠心虽恼恨,但他淡淡一笑:“姑姑玩笑重了。”“没什么没什么,她夸起我来总是这样。”兽猗哈哈一笑。

兽氏兄弟们这才明白,眼前的这个美人就是父亲经常提起的草原不落花蝶梦依,她总是笑的,她的笑几能吸异性的魂魄,在你看定她时,你也魂飞魄散了。如果你看她的脚,她的裙子,则可能不会有危险,只觉她是个美艳的女子。

兽猗一把揽住她的细腰,说:“梦依,我现在只有一位娘子,就是住在我们魔山的万蛇峰上的蜜苏儿,你若嫁了我,我想让你住在欢乐峰上,因为你从来不知愁滋味。”“不,我只想住在你们魔山的王宫里,当你的王后,怎么样?”

兽猗呵呵一笑,松开了揽住她的手臂:“那个位置,是留给美菡的,你怎么忘了?”“我哪一点比不上美菡?”蝶梦依脸上怒光一闪,只有桑启可以说她比不上美菡,兽猗竟敢这样说。蝶梦依没有发作,她的笑容更有韵味了。“美菡是谁都不能比的。”“可她是桑启的娘子,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不甘心吗?”“可现在,桑启已经死了,我的梦想终要成真了,呵呵呵——”兽猗狂笑起来。“怎么?我来晚了一步,桑启就死了吗?!”“八成是死了,他受了百慕枭的翅伤,又中了我的水毒,想不死也得死了,怎么,你不高兴吗?”兽猗审视着蝶梦依的神色。“高兴?我只怕高兴得太早了,万一他还活着呢?”蝶梦依的睫毛垂下又掀起。“他一定要死,他必须得死。噢,这不也正是你的希望吗?这世上恨他最深的先得是你,我排第二。” 兽猗不怀好意地瞧着蝶梦依,他知道这蝶梦依多年前曾追求桑启,可是没追到。“我只嫌他死得太快了,恨他,是让他生不如死地生,那才叫解恨。”蝶梦依冷冰冰地说。“那么,百族长,当务之急,我们是去找那个人类的孽种呢,还是找找桑启的尸体呢?”甲族的田甲方凑上来,他是个驼背,但他是个大力士。“都得找,都很重要。这样吧,我们兵分两路,一路去搜索大荒山,据说山上有个叫万泉谷的地方,是水族的另一居住地;另一路去顺了蓼水河边寻找。”兽猗吩咐。“我对山和水都不熟悉,我看我还是守在这碧晶宫吧,万一有些水族的百姓回来,我就收拾他们。”蝶梦依对兽猗仰脸莹笑。

兽猗瞟一眼蝶梦依,心想,没有谁比蝶梦依更了解这儿的山山水水了,不知她在打什么主意,他沉吟片刻,说道:“这样也好,我们就兵分三路,由兽未眠和洞亦明率兽族搜大荒山,由我和田甲方率甲族沿蓼水河搜索,由蝶梦依和兽一独兽从善率羽族把守并重搜碧晶宫。”“把你这两个笨蛋儿子留给我,你也不怕我剥了他们的皮。”“我留下他们是想让他们照顾你,尽一尽他们晚辈的心,再说他们天生皮厚,所以把他们留给你,你若感觉快乐,你可以随便剥。”

蝶梦依巧笑:“那好吧。”“你们两个要听姑姑的话,行事不得无理。”兽猗对两个儿子嘱咐,又命令兽未眠他们,“我们快出发吧。”兽猗和兽未眠匆匆离去了。

兽一独和兽从善见父亲走了,高兴至极,能和世上最美的美女蝶梦依共处,当是天大的好事。兽猗占尽了天下绝色,却对两个儿子格外严格,他让他们专心练功,不可接近美色。他知道这两个儿子蠢笨,蝶梦依只喜欢英伟的男子,定不会对自己这两个蠢儿瞧上眼,若是把兽未眠留下,恐怕就难说了。同时,留下儿子,又监视了蝶梦依的举动。他一直怀疑蝶梦依此行的目的,她是不会关心千面石的预言的,她关心的是桑启,她不惧这血雨腥风,执意要留在这碧晶宫的废墟上,不见得就是想给桑启收尸,肯定是想找一个活的桑启出来,她是最恨桑启的,但却不是最想让他死的,这一点,兽猗最明白。

蝶梦依转身溜溜地打量着兽一独和兽从善,他们俩就像毛不太密的两头猪,臃肿的身材,肥硕的头脑,他们的武器是一把不能炒菜的石铲。他们站在一起很难分辨。蝶梦依围着他们缓缓地兜着圈子,她的眼睛挑逗地在他们两位的脸上扫来扫去,看得兽一独和兽从善浑身躁热,但他们都畏惧她,因此,只能垂涎三尺地盯着她那穿了蝴蝶花鞋的脚看,她的花裙子也让他们花了眼,他们仿佛闻到了春天的青草味和清新的泥土香,只觉眼前许多的蝴蝶在飞,团团的一对对的蝴蝶绕着他们转,蝴蝶的翅上有蓝的红的黄金的斑纹。有的蝴蝶竟然粘在了他们的衣领上,他们禁不住伸出手去捂,左扑右撞,可是什么也扑不到。脚底下倒像使了绊子,一会儿一个趔趄,一会儿又仰面摔了跤。引得蝶梦依咯咯地笑,那笑声带着一股悦耳的邪气,让他们着迷。

蝶梦依停下来,从宽袖里抖出那蝴蝶折扇,轻轻地扇,把兽一独和兽从善的体臭味扇走。“你们俩到底有什么区别啊?”“我们的长相没有区别,但我的嗓音比较细,乐耳动听,我叫兽一独。”很难想像,在这个粗大的身体里竟然发出一种类似麻雀叫的声音。“我当然就是兽从善了,我的嗓音比较粗犷。”这一个却是瓮声瓮气的。“噢,是这样啊,如果你们不发话,我就不能正确认识你们哥俩了,从现在开始,你们得听我的号令,为了便于命令你们,我得给你们二位做个记号,怎么样?”“当然可以,为了便于您的记忆,你快给我做个记号吧,我希望你记住我是谁。万一我们将来有什么约会,不至于出乱子。”兽一独哑着嗓子急切地说。“我也需要一个记号,以便使你能把我和他区别开来。”“谁先来呢?”“我吧!”兽一独赶紧凑过来。只听“哎呀!娘哟!”兽一独捂着左耳朵呲牙咧嘴地蹲到地上,有一滴滴的鲜血顺着他的指缝往外淌,地上,有半片耳朵。

兽从善吓得倒退出好远,连连摆手:“我不需要记号了,我不缺耳朵便是我的记号了。”

兽一独声嘶力竭地嚷:“你怎么这么狠毒?我哪里得罪你了?”说完,拿起他的石铲,朝蝶梦依冲过来。

蝶梦依不慌不忙,只甜甜地一笑,兽一独只觉她是那么美妙,拿铲的手忽又软下来:“你要辩解吗?”“我之所以削你半个耳朵,是因为你比你的弟弟更可爱一点。也更勇猛些,你第一个把脑袋伸了过来,我本想削你的脑袋的,被你的勇敢感动,只削了你的耳朵,你该感激我才对啊。”“噢,是这样吗,那我倒真该感激你。谢谢,谢谢你这么喜欢我。”

兽从善站得远远的,恨恨地说:“我和他一样可爱的。”“那你也过来呀,来近一点。”“我还是站在这吧。”“嘻,那好吧,你们俩要听我的话,不要耍滑。这碧晶宫已经给兽猗那老东西毁了,这里面即使有个活物也给砸死了,我们没必要在这里浪费时间。碧晶宫后面有个百草园,美菡在里面种植了奇花异草,我们到那里去找找,没准就有水族藏在草丛里。你们俩在前面走,我在后面跟着。”

兽一独和兽从善在前面走,蝶梦依跟在后面,有两个羽族的侍从跟着也来了,她们是雪娥和玉娥。穿过碧晶宫的碎石断木,从碧晶宫的后门出去,眼前另一番景象。各种奇花异草在这里争奇斗艳:玫瑰、牡丹、六月雪、扶桑、桂花、玉兰、天南星、三叶青、独脚莲、一点红、茱萸、白茶、丁香、茉莉……高的、矮的、浓的、淡的……香气四溢,多姿多彩。这里柔和温馨,让人忘记了刚才的血腥。美菡每天的事便是侍候这些花草,世间花草几乎都能从这里找到样本。花草繁密,几乎没有落脚的地方。“你们俩先去探明虚实。”蝶梦依命令兽一独和兽从善。

兽氏兄弟拿了石铲在前面趟路。藤蔓的枝刺撕扯着他们的衣裳,他们皮厚,浑然不觉。他们用石铲边走边在乱花丛中清出一条小路,蝶梦依等随后跟来。忽然,有藤缠住了兽一独的一只脚,使他寸步难行。他左右伸脚,越动那缠绕越紧。他身形肥硕,弯不下腰,看不到自己的脚面,急得他拿着石铲乱舞。一阵乱踹乱踢之后,不但没有解脱,他的另一只脚也被缠住了。兽从善急忙问:“怎么回事?”“从善,你快把我脚上这根藤除掉,它缠住了我的脚。”

兽从善想弯下腰去看兽一独的脚,他也弯不下腰。他只好后退几步,朝兽一独的脚下望,乱花淹没了兽一独的脚,他望不到,他拿石铲铲除兽一独身旁的乱草。此时,兽一独还在痛苦地狰扎,最后,没站稳,竟然倒下去了。

蝶梦依笑得花枝乱颤:“好啊,好啊,没想到你们俩这么好玩。玩吧。”

兽一独躺在草丛中,像落在地上的一条鱼,一挺一挺的。有荆棘的刺扎了他那受伤的耳朵,血又冒出来,他也不知道疼了。他只觉脚被缠得紧紧的,血液都不能在脚部流通了,脚已经失去了知觉。

正在这时,兽一独两手撑地,想坐起来,刚抬起身,只觉有两个小眼睛正盯着他,他吓得出了一身冷汗,原来是一条毒蛇。这蛇用尾部缠了他的脚,而抬着头寻找他的脑袋,半尺长的细舌挑衅地伸缩着,喉咙里发出嗞嗞的声响。兽一独吓得张了张嘴,什么也没敢喊出来。他努力镇定自已,默念起了驱蛇咒。在他们魔山上,各种野蛇很多,也有家蛇,家蛇是他们的母亲蜜苏儿养的。他们兄弟讨厌蛇的毒性,也讨厌蛇的身形太灵活。可母亲蜜苏儿偏整天与蛇同吃共眠,于是,密苏儿便教给了他们这驱蛇咒。只要是蛇,听了这驱蛇咒就会迅速逃离,否则蛇会皮开肉绽。

兽从善也发现了那条又粗又长的蛇,也急忙念驱蛇咒。没料到,这蛇对驱蛇咒没有任何反应。它虎视眈眈地注视着兽一独,脑袋停在半空中,一动不动,小眼睛发出冰凉刺骨的寒光。兽一独平躺在地上,大气不敢出。凭这蛇的头型,便可断定是条毒蛇,母亲的咒语竟然失灵了。“这蛇是吃百花上的甘露为生的,心地空灵,与你们魔山上食肉的蛇不同,他不受你们咒语的约束。这蛇是看守这花园子的,你们快杀死它,否则,我们是进不了这园子的。”蝶梦依说道。

兽从善举铲朝这蛇的头部劈去,这蛇躲过了石铲,上身飞扑,一下子便把兽从善的脖子缠住了。这蛇的尾部缠了兽一独,上身缠了兽从善。兽从善喘不过气来,他扔了石铲,一手抓住蛇的脖子。蛇太粗了,兽从善又手抖得很,他攥不死这蛇,心里又害怕,生怕这蛇咬伤自己。他用另一只手掰那蛇的身子,可是,越掰缠得越紧。兽从善努力从喉咙里挤出一点声音:“蝶梦依,快救我!”

蝶梦依欣赏着这一幕,轻摇蝶扇,与雪娥和玉娥讨论着:“你看,他们俩还能不能活?”“现在,胜负还不分明。不过,他们身为兽族的大爷们,本领高强,是不会有问题的。”“这蛇还挺漂亮的,你看它身上的花纹,有好几种颜色呢。你数一数,看到底是几种?”蝶梦依兴致很好。“黄、绿、青、紫、……噢,一共四种颜色”。雪娥点数着那蛇身上颜色。“不对,你没数上白色,它的底色是白色的。”“那就是五种颜色了。”“这么漂亮的一条蛇,若是死了,也怪可惜的。”蝶梦依故作叹惋状。“救救我……”兽从善发出微细的一点声音,他已近不能呼吸。“你看,他的脸都紫了。”玉娥瞧着兽从善捂嘴窃笑。“和蛇摔跤倒也挺好看。”蝶梦依淡然矜持状。“它的舌头一动一动的,像一簇火焰在跳舞啊,多么美妙啊。”雪娥大赞。“蝶梦依你不得好死,你快来救我们呀。”兽一独大喊。他的脚已完全失去了知觉。他转过身去,挪向兽从善,帮他扯那条毒蛇。“你们和这蛇都是生命,今天不是它死就是你们死,或者你们三个同死。”蝶梦依面色凝霜。“蝶梦依,我们若死了,我父王不会饶了你的。”兽一独喊叫着。“也是,你还有个伟大的父王呢,他现在自封为百族长,也就是我们羽族的族长了。那我救你一命吧。可是,我又不敢碰这条蛇,怎么救你们呢?”“你快点想办法!”“办法倒有一个,我告诉你你也未必照着做。是这样的,这蛇是喝百花上的露水长大的,它从来没碰过腥,你们两个若是有一个让这蛇咬一口,它一旦闻了血的腥味,它就会腹痛而死,你们就有救了。”“不行,我们被咬过后,也会中毒身亡的。”“你们既然舍不得有一个去赴死,那我就没办法了。”

兽一独和兽从善还有蛇三个缠在一起,在草丛中滚动。草茉土屑沾了兽氏兄弟满头满脸,衣服也破了,成了一条条的,他们已经彻底要成为猪了。蝶梦依见他们这幅惨象,不禁又咯咯地笑了。

兽从善已经没了半点声息。兽一独的下肢因为血液不能流通也已经不听使唤了。兽一独一阵害怕,一咬牙,他做出了一个惊心动魄的决定,他把兽从善死死握住蛇头的那只手掰开,这蛇一下子兴奋起来,猛得一口向兽从善的右眼咬去。

兽从善痛得大叫一声。再看这蛇,它伸了几下头,咽下了咬下来的东西。忽然,蛇身痛苦地扭曲起来,慢慢松开了它的尾巴,又慢慢松开了它的上身。这蛇把他们都放了,然后在地上扭曲翻腾着滚动了片刻,它的皮肉竟然有了裂痕,后来,皮开肉绽,再后来,竟然变成黑色的一团,再后来,成了灰,它死了。

随后,那灰又被一阵风吹走了。“这蛇死得好惨。”雪娥动容。“不,这叫死得好烈。”玉娥纠正。

兽从善和兽一独躺在地上呻吟。“我快死了,我中毒了。哥哥,救救我。”兽从善气若游丝。“蝶梦依,你快救救他。”兽一独急了。“救他,怎么救?”“你若救不活他,我不会放过你的,我父王更不会放过你,我三弟也不会放过你。是你让我们来这儿的,一会我父王就回来了,你不害怕吗?”“害怕?我蝶梦依没怕过谁,连你父王也畏我三分的,他还要娶我做老婆呢。怎么舍得杀我呢?”“你想错了。虽然我们俩不及三弟聪明,但父亲从不薄待我们,如果从善死了,我父王不会原谅你的。”“你们即使死了,也不是我的过错,我们为了同一个目的来到这里,为了这世上的安宁,你们做出牺牲也是应该的。你父王应该感到骄傲才对。他恨,也恨不到我头上。他若恨,也只能恨你,你贪生才让那蛇咬他的,是你害死的他。”

试读结束[说明:试读内容隐藏了图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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