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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20-11-06 21:46: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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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王洁

出版社:安徽文艺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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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开有声

花开有声试读:

诗意与叠影

胡平

认识美女企业家兼作家王洁,缘于参加她的长篇小说《花落长安》研讨会。那是一部写商战而又无意于多写商战的作品,多写的是诗情。后又读她的散文集《风过留痕》,感到篇篇情愫婉转,诗意更浓。现在,再次领略她的新长篇小说《花开有声》,便完全感受到了她的诗人气质。文学作品本身是传递人类情感的一个载体,许多优秀的小说或散文,皆可称为诗篇。

诗人能否成为好的企业家?80后的王洁证明了这一点。她身上似乎具有两种互相冲突的气质,而追求完美、重情轻利的性格不仅帮助她获得不少创作上的张力,也使她在事业上得道多助。读她的作品和读其他作家的作品多少有些不同,她的作品中,隐约浮现出的作者身影分明是叠影,具有别样的魅力。

有两种作家,一种属于离开“深入生活”便写不出新鲜场景的作家,一种属于不需要专门深入生活也足有的可写的作家,因为他们整天就泡在题材之中,王洁属于后者。她写商场时是如此,把里面门道写得清清楚楚;写《花开有声》也是如此,质感较强。小说写对乡村留守儿童的援助,她不仅曾在农村长大,并且多年来经常参与帮扶留守儿童的活动,先后资助小学生、初中生60余人,资助大学生20余人。所以,王洁既是一位浸在生活里的作家,也是一位影响自己周围生活的作家,她的不少诗情已然化为美好的现实。这样一位作家,只要写,字里行间定然有拨动人心弦之处。

目前,中国留守儿童数量已超过6千万,相当于英国人口的总和,是一个庞大的弱势群体。虽然政府和有关方面正在不断加强帮扶力度,但这一社会问题很难得到迅速缓解。对于留守儿童的真实处境和感受,局外人很难深入体察。救助留守儿童近十年,王洁仍感到需要更多的人来关注这个群体,尽快实现“全社会扶贫”的局面,于是便有了书写一部长篇小说的愿望。显然,文学作品特有的亲和力,可以让人们平易地进入乡村情境,通过一处处景象、一个个人物,感同身受地去了解“另一些人们”的生存状态。特别是,当读者对作品里人物的命运产生真切同情和记挂时,小说所生成的社会效应便不可忽视。

这是一部将作者亲身见闻传予与公众,呼唤更多人伸出援助之手的作品,它超出了普通文学创作的初衷。

留守儿童大多出于家境贫寒。从小说和作者的记叙里可以看到,村中许多孩子的生活是非常窘迫的。他们有些在深冬还穿着夏日的凉鞋,衣着单薄,袖口有破洞,只吃腌菜,吃一口菜就好几口米饭,写作业用着剩下不到一寸的笔头,一个作业本要写得密密麻麻才肯翻页。这些,都是平日惯于随便弃物的城里人难以想象的;同时,留守现象带来许多儿童的心理问题,有些甚至很严重。如书中所写,张承峰的父亲因外出打工遭遇不测而意外身亡,母亲改嫁,这些致使他情绪低落,由一个优秀生滑为差生。他和弟弟都不愿再接受母爱,内心充满酸楚。王志的父母长期不在身边,使他先是迷恋网络,后造成女孩怀孕;当女孩被迫堕胎疯掉后,他又不堪忍受家人的责骂投塘自尽。徐文君的家境不错,经常收到父母从国外寄来的礼物,这却丝毫不能使她感到快乐,她时时陷入郁郁寡欢。我们相信,作者写照的,多为她亲眼目睹的真切情景,是现实促使她拿起笔来,将复杂感受灌注进一部情节曲折的作品中,使众多读者有所触动,引起共鸣。在这里,小说便成为沟通大众心灵的有力媒介。人们读小说,只是为了消遣,而小说带给人们的,却不只是消遣。

女主人公刘晓慧,是个与作者同样具有爱心的女子。她只是偶然获悉农村留守儿童的情况,便被他们的生活状况所震动,主动放弃苏州的优越生活,报名前往陕北支教。自然,她的举动很难被亲友们,包括男友陈建海所理解,但她还是毅然前行——尽管来到李家坝村后,她发现孩子们的情况比原先想象的更严重,教学工作更难开展。虽然她此举显得轻率,甚至有些任性,但这恰恰表现出她这一代人的某些特色:城市90后一代仍主要为独生子女,家庭条件多数比80后一代更为宽裕,同时他们也更为自由奔放,富有朝气,不甘平庸,执着于梦想。所以,作者塑造了一个特立独行,卓尔不群的新女性。

班主任马焕明是个不算很特别的教师,他眼里将学生分成三六九等,只专注与升学率有关的“好学生”,对张承峰这样的“差生”不屑一顾,甚至没注意过他个子矮坐最后一排看不清黑板上的字。刘晓慧不同,在她心里,每位学生都是平等的,那些受冷落的孩子更值得关心。她不仅为保护张承峰数次与马焕明发生冲突,而且去探访张承峰的家庭,了解到他的不幸,帮助他克服困难、改变处境。她也察觉到付文娟、徐文君等留守儿童心理上的阴影,给予她们精神上的慰藉,使她们努力自立自强。她拿出自己的积蓄奖励家境贫寒的学生,组织社会捐赠,最终也做到使班级整体取得良好的学习成绩。小说这种东西,善于在人物关系的纠缠变化中讲述故事,作者在故事中构建了马焕明与刘晓慧的对比较量,前者只关心升学率,实际是只关心自己;后者更关心他人,经常牵挂弱者的遭际,因而留给读者一个温馨善良可爱的支教女教师形象。这是一部强固人类同情心的作品。

另一方面,作者没有把张晓慧写成一个毫不利己,专门利人的女神,她有过自己的苦恼与动摇。毕竟穷乡僻壤的生活使她感到艰难,遥遥无期的工作令她一时望不到远景,男友与她的关系已经变得很紧张,这些,都不免使她开始怀疑最初的选择,产生平常人难以避免的纠结。将心比心,普通读者是完全能够体谅她的,她的形象也更让人感到亲近鲜活。她最终坚持下来了,读者们也松了一口气,寄予她真诚的敬意。

故事发展到终局,往往出现高潮,不过酝酿高潮也是需要些技巧的,王洁做到了这一点。前面,她已设置有足够的铺垫,董磊的追求,考验了张晓慧的爱情,陈建海的看望,也就来得自然;端午节时,学生们反过来陪老师过节了,以往,一直是老师给她们以关怀;最后,当暑期已过,学生们忐忑不安期待着看到老师的身影时,张晓慧出现了,引来众人的欢呼,欢呼解脱了悬念,而欢呼的到来又显得并不突兀。一切都有前因后果,小说家往往是因果链条的巧妙编织者。

王洁仍走在探索创作奥秘的路途上,她的小说或散文会越写越好,越写越开阔。她是社会生活的积极参与者,也是自觉的体验者和热情的书写者,生活的馈赠对于她来说也会是双重的。(胡平,文学评论家、作家、中国作协小说委员会副主任。多次担任鲁迅文学奖、茅盾文学奖等国内重要奖项评委,作品《松花江上》获全国“五个一”工程奖。)

第一章 窗外的天空

跟随着熙熙攘攘的人流,刘晓慧走出苏星大厦,来到大厦前面的公交站台。在苏州,苏星大厦是高级白领们最向往的地方。这栋宏伟的建筑自建成后,就成为苏州的地标性建筑。这儿陆陆续续入驻了许多知名大公司、大企业,来这儿上班的自然都是苏州白领中的白领。

刘晓慧才毕业一年,以她的资格与学历,本来是很难进入这栋大厦工作的。不过,她父亲的一位朋友是位很成功的企业家,刘晓慧称其李叔,他的公司就在这座楼里。经父亲推荐,刘晓慧顺利地应聘到李叔的公司,成了让许多人羡慕的白领一族。

在李叔的公司工作的一年时间里,她生活得惬意而舒适。刘晓慧工作也没有太大的动力,可能是对现有的生活早已麻木,她感觉自己仿佛凡尘俗世里的一粒尘埃,正按着既定的轨迹随风飘荡。此刻,她神情麻木地站在公交站台,站台上很拥挤,她几乎没有办法站稳。几辆公交车驶过来,即刻就被人潮围住。刘晓慧挤了好几次,都没能够挤上公交车。她无奈地叹了口气,斜靠在公交站台的立柱上,无奈地望着嘈杂的前方。

这时手机响了,她拿起来一看,是男友陈建海打来的。接通电话,男友颇具磁性的声音传来:“晓慧,你在哪里?怎么那么吵?”“别说了,刚下班,正准备挤公交回家呢!这会儿人实在是太多了,我挤了几次都没能挤上去。”“唉!挤什么公交嘛!我不是说了?我没有去接你的时候,你就直接打的回去!”“打的?那多贵,我这不是想省点儿钱嘛!”“省什么省啊,我也不缺这么点儿钱吧!这样吧,你先别急着回家了,来金都大酒店吧。”“怎么啦?又是你朋友来了? 又要我去作陪啊?”“嗯!浩哥来了,我请他在金都大酒店吃饭,你一块儿吧。”“我不想去了,今天有点累。”刘晓慧说,“我想早点回家休息。”

陈建海还想坚持,见刘晓慧态度很坚决,只能放弃,说:“那你早点回家吧,但别挤公交了,打个的回去吧!”

挂掉电话,还是有很多人在等着挤公交,半小时后,刘晓慧才挤上车子。

回到家时,母亲早已做好了饭菜等她回来。刘晓慧看着桌上摆放着她最爱吃的糖醋排骨、红烧鲤鱼,却丝毫提不起胃口。母亲似乎觉察到了什么,轻声问道:“这些菜不都是你喜欢吃的吗?”

刘晓慧斜靠在椅子上,说:“唉,我也不知道今天是咋了,一整天都提不起来兴致,一点儿胃口也没有。对了,妈,我爸还没有回来吗?”“本来是要回来的,半道上又被朋友叫去吃饭了,唉!天天都是应酬。”“爸爸在企业做老总,应酬多是难免的。”刘晓慧为父亲辩解了一下,然后草草地吃了几口饭,回到自己的卧室,一头扑到床上,厚厚的席梦思床垫差点把瘦小的她弹起来。翻过身来,随手拿起床头的遥控器打开空调,刘晓慧便望着窗户开始发呆。

厚厚的窗帘把外面的阳光严实地遮住了,这让刘晓慧感觉很沉闷,她起身走过去,用力把窗帘拉开,房间霎时亮堂了许多。她又顺手推开了窗户,外面新鲜的空气夹杂着泥土的芬芳扑面而来。刘晓慧转身躺回床上,像刚刚那样仰面朝上,注视着窗外。她看到窗外树枝摇曳,偶尔还有小鸟飞过,心里想,如果自己能像窗外的小鸟一样自由地飞向辽阔的天空该有多好。

手机铃声响了,她知道肯定又是陈建海打来的。虽然是男友来的电话,但刘晓慧丝毫提不起精神来,电话响了许久,刘晓慧才懒洋洋地接通电话。“晓慧,到家了吗?”陈建海关切地问道。“早就到了,你呢?还在跟朋友喝酒吗?”手机里声音嘈杂,刘晓慧颇不耐烦。

陈建海小声说:“是啊!不过我在酒店外面给你打电话呢!你不愿过来,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啊?”“没有,呃,只是有点累。”“是不是最近工作太辛苦了?那你好好休息休息吧,我待会去看你。”“你别过来了,建海,你好好陪你的朋友,我真没有什么事,休息一下就好了。”“哦……好吧!那你好好休息。”陈建海有些不大情愿地挂了电话,刘晓慧却如释重负,懒洋洋地又回到了床上。

才躺了不到半小时,手机铃声又响起。她以为又是陈建海打来的,犹豫了许久才拿起手机,一看竟然是大学好友周莉莉打来的。刘晓慧与周莉莉在大学里是死党加闺密。形容闺密,有一句名言叫“你信不信有一种感情,一辈子都不会输给时间”,这句话当时两人都很坚信。但毕业后,天南地北的,感情真的不如在学校时那么亲密了,从刚走出校园时的每天几通电话和几十条聊天信息,到后来的两三天甚至一两周才联系一两次, 以至于近半年以来,也难得联系几次。

这会,见周莉莉打来电话,刘晓慧急忙接通。周莉莉的语气里有些嗔怪,道:“晓慧,大半天不接我电话呀!”“哪有啊,莉莉,我以为是别人的电话呢!你近来如何?这么久才想起我呀!”“唉!别提了,这段时间都快要忙死了。”“忙什么呀,莉莉?肯定又高升了吧? 涨工资了吧?”刘晓慧调皮地打趣道。“工作还不是那样,四平八稳的。至于工资嘛,也仅仅只是混饱肚子,哪能跟你比?刚出校门就一脚踏进那么好的公司,薪水高不说,还找到一个优秀的白马王子,让咱们这些同学羡慕得要死啊!”周莉莉跟刘晓慧就这样你一言我一语地相互调侃对方。“莉莉,不知道什么原因,我总感觉待在这个公司里提不起兴致来,丝毫找不到工作的状态,一点也不开心。”刘晓慧继续说道,“我还是经常想起学校的那段时光,怀念我们以前的校园生活。那时候的我们才是无忧无虑。虽然生活清苦、枯燥了些,但像风一样自由。”“哈哈,你还真是长不大啊!” 周莉莉接着说道,“晓慧,其实今天我给你打电话,是想告诉你一件事——我下个月就要结婚了。”“什么?”刘晓慧颇为吃惊,“你要结婚了?跟马伟涛?恭喜啊!这么说,你们可是咱们同学里的第一对了。不过,怎么这么快就把自己送进围城里呢?”“我也不想这么快把自己给嫁了,是他表现得太积极,催促好多次了。还有他父母,整天喊叫着要抱孙子呢。”“哈哈……那你爸妈舍得让你这个宝贝女儿就这么嫁了啊?”“我爸妈当然不舍得了!不过,他们说尊重我的意见。我爸妈对马伟涛的印象很好,也挺满意的。”“哈哈,不过说起你那位啊,可真是很会来事。当初你们谈恋爱时他还帮我们宿舍做了不少事呢!热情又大方,确实很不错,也是值得托付终身的人。那我恭喜你了啊,莉莉,你们终于修成正果了。具体婚期定了吗?”刘晓慧追问道。“就下个月8号,到时候你可一定要过来呀!哎,晓慧,别光说我了,你呢?你与你的那位现在什么情况啊?是不是也该步入婚姻殿堂了?”周莉莉充满关切地问道。“他爸妈跟我爸妈也都同意我们俩的事情,也一直催促着让我们赶快订婚呢!但我还是有些犹豫。”刘晓慧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语气里流露出一丝既无奈又无助的感觉。“晓慧,你还犹豫什么?找了个那么好的男友,典型的高富帅,对你还那么体贴,我看你若是不早点下手呀,说不定就会被其他人给抢跑了……”“你说得也是,别人也都是这么劝我呢,但我就是说服不了自己,我甚至都不知道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莉莉。”“晓慧,虽然我不知道你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我甚至都不知道你到底想要什么,还是在等什么。不过,我倒是要劝你一句,女人的青春是短暂的,终归还是要走进婚姻,家对一个女人才是最重要的。”

两人聊了一个多小时,才恋恋不舍地挂掉了电话。刘晓慧斜靠在床头,耳边不断地回响着刚才周莉莉对她所说的一番话,似乎瞬间有了世事沧桑之感。忆一年前,班上的一群女生一起上课、一起打饭、一起遛公园、一起看电影、一起评论男生、一起鄙视某个看不顺眼的老师……那段时光回忆起来都是五颜六色的,个个都充满着激情和对未来生活的憧憬。可是现在呢?仅仅一年时光,同学都各奔东西,似乎每个人都被生活固化了,失去了往日的神采与快乐。毕业才一年,就有同学要结婚了,可结婚之后呢?生孩子?带小孩?操持家务?做黄脸婆?总之,越想越后怕。刘晓慧也不知道自己胡思乱想了多久,竟然就这样睡着了。

第二章 沉默的群体

第二天早晨,还是敲门声把刘晓慧叫醒的。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问:“谁啊?”

门外传来母亲的声音:“晓慧啊!这么晚了你还不起床啊!你看你,都啥时候了,不用去上班啊?建海来了,说是要送你去上班呢!”“哦!建海来了?我也不知道怎么睡到这会儿了,我现在就起来。”

刘晓慧急急忙忙穿起衣服,简单地洗漱了一下就跑下楼去。陈建海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正跟父亲火热地聊天呢!看到刘晓慧风风火火地跑了下来,陈建海忙问道:“晓慧,今天怎么醒得这么晚?”

陈建海的家距离刘晓慧的家并不远,大多数情况下他都会接送刘晓慧上下班。两人正处在热恋中,颇有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感觉。昨天一天没有见到女友,陈建海今天便早早地来到刘晓慧家,正好赶上刘晓慧的父亲刘兴邦还没上班,两人便坐在一起闲聊了一会儿。 见刘晓慧下来,刘兴邦也跟着说道:“晓慧,今天怎么回事,起来这么晚?建海都等你好久了。”“哦……我也不知道,睡过头了吧。”“没事的,伯父,晓慧最近工作太忙了,让她多睡会儿没关系。晓慧,收拾好了吗?我送你去上班。”

刘兴邦欣慰地看着陈建海,起身说道:“那我也去上班了。”然后出门朝着车库走去。

路上,陈建海开着前不久买的马自达轿车,随着拥堵的车流缓缓行驶。他打开音乐,想舒缓一下女友的情绪。刘晓慧坐在副驾驶位上,有点心不在焉地望着车窗外发呆。“晓慧,你怎么了?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是哪里不舒服,还是遇到什么事情了?昨天在电话里就感觉你不大对劲,到底发生什么事儿了?”陈建海显得有些着急地问道。“呃!没事的,建海,只是有些感慨而已。昨天我同学,就是之前跟你提到过的我那位大学闺密来电话了,说她马上要结婚了。”“她结婚你感慨什么呀?”听刘晓慧这么一说,陈建海哈哈大笑了起来。“我是在想,时间过得可真快,才出校园一年多,似乎就是两个世界了。同学都要结婚了,以后的人生似乎也可以看到了,结婚生子,操持家养孩子 。”“每个人不都是这样吗?这才是生活!说到这个,我正想跟你说呢,我爸妈昨天问起我们的事儿了,也是想让我们早点升华革命友谊呢!”陈建海狡黠地一笑,继续说道,“这事不能总这么拖着啊!连浩嫂都在笑话我太‘无能’了,连一个美女都搞不定。”“你能不能正经点儿啊?”刘晓慧狠狠地瞪了一眼男友,“结婚?这也太早了吧,我还没有做好思想准备呢!”

陈建海侧过脸来,瞅了一眼女友,见刘晓慧一脸惆怅地望着车窗外发呆,有些不解地问道:“晓慧,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怎么看上去很忧郁啊?你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真没有,有时就是想……去外面看看……”“也是,是我最近事情太多、工作太忙了,好久都没有陪你出去旅游了,都是我不好。”陈建海满脸歉意地说道。“不是这意思,建海。唉!反正一时半会儿也跟你说不明白。”

陈建海一走神,差点撞到了前面的车子,他慌忙一刹车,强大的惯性让两人都受了不小的震动。

陈建海倒吸了一口气,一个劲儿地说:“对不起,对不起,晓慧,吓着你了吧?”

刘晓慧确实被吓得脸色惨白,她定了定神说:“没事,你专心开车吧。”

陈建海双手紧紧地握着方向盘,两人没有再说一句话,只有略带伤感的音乐在车内循环播放着。

没多久,车子便驶到了苏星大厦前,刘晓慧下了车,两个人依然没有说一句话。陈建海的公司在苏星大厦向西几百米处的另一幢写字楼里,刘晓慧下车后,他开车朝自己公司驶去。

推开门进了办公室,刘晓慧的办公室在苏星大厦的11层。因早晨起晚的原因,同一办公室的同事早已进入了工作状态。她强迫自己微笑起来,很礼貌地跟每位同事打着招呼。跟她办公桌紧挨着的同事小雯,见刘晓慧来了,赶忙凑过头来小声问道:“晓慧,今天怎么这么晚?这不像你的风格啊!第一次见你上班迟到。”“早晨睡过了。今天怎么这么安静?”“你忘了?昨天通知说李总今天要过来召集全体员工开会,所以大家自然要表现好一点啊!”“哦!”刘晓慧这才想起昨天下午公司行政部的开会通知。这么说,李总就在旁边不远的办公室里,难怪每个人都表现出一副忘我工作的神情。刘晓慧笑了,她突然觉得这样的生活有点假。

上午十点整,会议准时召开,李总总结了上个月公司的整体业务情况,又规划了下半个月的工作计划和进度。之后是公司副总和各部门负责人挨个汇报工作,会议持续了两个多小时才结束。

会议结束后,李总就离开公司了,下午公司的气氛明显轻松不少。员工之间也是一边忙着手头的工作,一边小声地聊着天。晓慧与小雯也是有一腔没一搭地聊着,突然小雯像是被什么惊到了,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

刘晓慧诧异地问道:“小雯,你怎么了?”

小雯抬起头来,眼圈已经泛红,感觉眼泪都快要掉下来了:“这些孩子好可怜!”“什么好可怜?”刘晓慧急切地追问。“我用QQ传给你看吧。”

小雯发来链接,刘晓慧迅速点击打开,原来是一组关于留守儿童的新闻报道,还配了几张相关的照片,里面报道了好几个留守儿童的故事。

随着沿海经济日益发达,内地与沿海的差距也进一步拉大,大量的内地劳动力去沿海打工,家里留下了一个个孤独的孩子,他们承受着与他们的年龄极不相称的精神与生活上的压力。刚刚让小雯震惊和感动到快要流泪的是一则新闻报道里的一封信——《爸爸,我不恨你》。

爸爸,我永远不会忘记七年前的那一幕,妈妈因为你好赌成瘾而服毒自尽。此后,你就出外打工去了。开始几个月,你还给家里寄点钱,可后来越来越少。我还以为是你没有找到事情做,可后来从别人那里得知,你仍旧好赌,打工挣的钱全部让你输掉了……

就这样,一年后你与我们失去了联系,我和爷爷只能相依为命。爷爷已经七十多岁了,身体也越来越不好,眼睛已经看不清楚东西了,连照顾自己都很困难,现在还要养活我,还要到处找钱供我读书。我们每天吃了上顿没下顿,家里仅有的一点米、面、油还是好心人送的,但爷爷也总是不舍得吃。我已经记不得有多久没有吃过一口肉了,每天都是白水煮土豆。见我经常吃不饱肚子,爷爷特别伤心,我真害怕哪一天爷爷的眼睛再也看不见了。爸爸,我的童年为什么如此不幸?从小没有了妈妈,现在连你也扔下我不管了。我恨自己生在这样一个不幸的家庭里,我特别心疼爷爷,但我更恨你。每个夜晚,我都会躲在被窝里偷偷地哭,经常是哭着哭着就睡着了,又常常会在梦中被冻醒…… 我好想妈妈,好希望妈妈还活着,好想让妈妈陪在我身边……

爸爸,你已经有四五年没有回家了,记得两年前的那天晚上,你突然打来了电话。当我听到电话里你喊着我小名的时候,那一刻,我甚至忘记了对你的所有仇恨,忘记了你所有的不好。你告诉我你很快就会回家来看我和爷爷,你还说要买好吃的给我,要给我买新衣服、新书包,我和爷爷兴奋得几天都没有睡好。爷爷每天都会去村口等你,每天放学我都会第一个冲出教室,想早点跑回家看见你的身影。

2013年春节,你回来了。那个春节因为有你,我和爷爷都特别开心,家里也充满了生机。自从妈妈去世后,这也是我度过的最幸福、最快乐的一个春节。我依然很清楚地记得,正月十六那天早晨,你又要外出打工了,那天雪很大,你提着行李走在前面,我紧紧地跟在你身后,我是多么不想让你离开我,不想你扔下我和爷爷去打工,但我知道你要出去打工挣钱,要养活我和爷爷,要供我上学。看你头也不回地走出村口时,我多想跑过去让你抱抱我,多想大声叫你一声“爸”!但是我只能在心里一遍一遍地叫着你……我知道,或许你不愿意回头看我,是因为你心里同样也很难受,你不想让我跟爷爷看见你难过的样子……

可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我便再也没有看到过你,也等不到你回家。爸爸,我甚至连你的声音都快要忘记了,我不敢想象等你再回来的时候,你会不会连我都认不出来了。我已经长高了,声音也变了,我也好害怕爷爷等不到你回来的那一天。爸爸,你到底在哪里?你为什么不回家看我和爷爷?我和爷爷天天都在想念你,也时常在梦里见到你……爸爸,无论你有没有挣到钱,我都不会怪你,都不会恨你,我只盼望着你能够早点回来,能够记得回家的路,回来陪我和爷爷过春节。

爸爸,我不恨你,这个春节我跟爷爷等你回家!

刘晓慧读着这封信,鼻子一阵阵地发酸,眼泪早已抑制不住地挂满了脸颊,她缓慢地抬起头,用手擦掉挂在脸上的泪水。这样孤独却又懂事的孩子,这种精神与心灵上的创伤与煎熬,是她无法想象的。她之前也时常怨恨生活,也埋怨过命运对她不公平,尤其是在她遭遇到烦心事,表现得尤为消极与悲观的时候。可是此刻,当自己亲眼看到这组报道时,她突然间觉得自己的生活犹如在天堂一般快乐、幸福。身边有疼爱自己的父母,有深爱自己的男友,还有一份不错的工作,原来自己一直生活在蜜罐里而浑然不觉。

因为这组报道,她又特意在网上搜索了一些有关留守儿童其他方面的新闻报道。不看不知道,原来这个弱势群体竟然如此之庞大。其中有一篇报道记载:有1.2亿农民常年于城市务工、经商,产生了近2000万留守儿童。88.2%的留守儿童只能通过打电话与父母联系,其中53.5%的人通话时间在3分钟以内,并且64.8%的留守儿童是一周以上或者更长的时间才能与外出的父母联系一次,有8.7%的儿童甚至与父母是没有联系的。49.7%的孩子表示想和外出打工的父母在城市生活,但也有44.1%的被调查对象明确表示不想和外出打工的父母在城市生活。有24.2%的留守儿童与照顾他们的成人很少或从不聊天。有专家推算,近年14岁以下的留守儿童在4390万以上。在一些农村劳动力输出大省,留守儿童在当地儿童总数中所占比例高达18%—22%。父母双方都外出流动,儿童不能与父母在一起生活的情况在全部留守儿童中超过了半数,比例高达56.17%。因人口流动引发的农村留守儿童问题已经成为不可忽视的社会问题。最后,文中打出醒目的黑体字:“谁来关注农村留守儿童?”

整整一下午,刘晓慧两眼一直死死地盯着电脑屏幕,查看着与留守儿童相关的资料。了解得越多,心里所受到的冲击就越大,以至于整整一下午她都没有任何心思去做其他的事情。直到旁边的小雯跟她挥手道别时,她才意识到已经到了下班点。

她很麻利地收拾了一下桌面,顺手关掉电脑电源。正好这时陈建海打来电话,说马上就要到苏星大厦楼下了,让刘晓慧收拾好准备下楼。

等她下楼走出一楼大门时,陈建海也刚好到了。回去的路上,陈建海一路不停地兴高采烈地给刘晓慧讲着公司里的事儿,早晨下车时的不愉快似乎早已抛到了九霄云外。但刘晓慧此刻一直沉默,见一旁的男友一副兴高采烈的样子,她偶尔会侧头回应上一两句。陈建海很快觉察到了女友的不对劲,不断追问:“晓慧,你今天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事儿瞒着我?晓慧,你快告诉我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对我都不能讲吗?”此时的陈建海已显得有些着急,声音明显抬高了许多。“我下午看到一些有关留守儿童的新闻报道,感觉那些孩子真的好可怜……”

她把下午在网上看到的有关留守儿童的故事资料讲给了男友听。陈建海听后,轻叹了一口气说:“是啊!这些孩子真是可怜,听着都让人觉得心疼。”“建海,我真想帮帮他们,如果他们是在苏州,我现在就想跑去看他们呢!”“别说风就是雨的,你以为自己是救世主啊……”陈建海微笑着调侃道 ,“不过,我们可以邮寄一些物资给他们。”“是啊!至少这也是一种办法。”

第三章 为理想任性一回

一晃几天过去了,月历也翻过了一页。

7月8日是周莉莉结婚的日子。

7月6日,周莉莉打来电话,再次邀请刘晓慧出席自己的婚礼。她还告诉刘晓慧一个令她高兴的消息——大学室友都会来!这可能是她们毕业后一年里第一次室友大团聚。

第二天,刘晓慧坐高铁来到了武汉,早已守候在车站口的周莉莉和男友看见出站的刘晓慧便迫不及待地迎了上去。经过将近一个小时的市区大拥堵,三个人终于到了周莉莉的家。果然,当年的大学室友李芸儿、冯珍珍、黎天甜、郑菲菲都应邀而至。周莉莉把昔日室友们安排到距离自己家不远的一家四星级酒店歇息。几个同学都笑着说:“赶快去忙你的吧,新娘子,我们几个正好可以聊聊天、叙叙旧呢。”

安顿好室友们,周莉莉返回家准备第二天的婚礼。

待周莉莉一走,李芸儿、冯珍珍几人就来到刘晓慧的房间叙旧。别后一年,再见时分外亲热。虽然时光流逝,记忆模糊了许多东西,但带不走的是满满的校园往事,烙印在脑海里的是关于青春的片段。

刘晓慧说:“才离校一年,就感觉世事变幻,还是怀念在学校时的生活,那时的我们才是真的快乐啊!”

李芸儿说:“是啊!真踏入社会了,才知道什么叫作世事难料。不过你挺好的,工作好,生活好,还有个那么好的男友整日守护在你身边,多令人羡慕啊!瞧瞧你,比以前在学校时白皙了不少,皮肤也更水嫩了。”

冯珍珍说:“晓慧本来就是我们班上的大美人呢!如今过着养尊处优的大小姐生活,不水嫩才怪呢!”

刘晓慧被几个室友你一言我一语说得脸颊通红:“瞧你们说的,都来取笑我是吧?你们不也一样吗?一个个都比以前时尚、漂亮了。呃……芸儿,你倒是比之前在学校时黑了不少。”

郑菲菲说:“是啊!芸儿大美女,你以前可是跟晓慧并驾齐驱,是我们班的‘绝代双娇’。今天见你,真的是黑了,也瘦了。”

李芸儿笑了,说:“我哪能跟你们比啊!我这一年到贵州那边的一个山区支教去了。”“啊?”芸儿的一番话让几个同学都震惊了,一个个呆呆地望着李芸儿。

刘晓慧说:“芸儿,你说什么?你去贵州山区支教了?”“是啊!去年毕业后,我本想去深圳打工,后来无意中看到一篇关于支教的报道,我就改变主意,报名参加了。”

对于刘晓慧、冯珍珍、黎天甜、郑菲菲等人来说,“支教”这个词虽然也听过不少次,但总感觉离她们很远。没想到自己身边竟然就有这么一个好同学做起了支教的工作。她们知道支教其实是非常辛苦、非常不容易的。

几个昔日的同室好友怎么也没有想到,像李芸儿这样一个水灵娇小的女孩子竟然会去支教,她们在震惊之余对李芸儿有了种刮目相看的感觉,同时心中涌动着许多复杂的情绪——既觉得不可思议,又对她的大胆举动表示敬佩。

说到支教,气氛远远没有刚才那样轻松了。李芸儿说:“这一年支教,我感觉自己整个身心都受到了洗礼,虽然辛苦,也把自己晒黑成了这样,但我觉得非常值得。”一旁的刘晓慧认真地说道:“讲讲你支教的故事吧!”

李芸儿继续说道:“在那里见到的,与我们之前所见到的,与我们在大城市里所见到的,相差得实在是太大了。如果不是走出去,真的无法想象竟然还会有那么贫困落后的地方。”“到底有多穷啊?”几个人不约而同地追问道。“我给你们看一些照片吧!”李芸儿拿出手机,找出一些照片给她们看。几个人看到照片时,似乎被时光机拉回到了几十年前。这些画面她们在小时候也没有见过——那些低矮潮湿的茅草房,那一条条蜿蜒崎岖的泥泞小道,那片原始的还处于蒙昧状态的土地,那一个个衣着破烂、面无表情的小孩和老人……“真想不到,都什么年代了,竟然还会有这样的地方。”刘晓慧自言自语地说。“还有比这更穷的地方呢。那些地方交通闭塞,一年都见不到一辆小车子,一年吃不上一顿肉的家庭多的是。”李芸儿说,“虽然条件艰苦,没有城市里的舒适和繁华,但是那里远离污染与喧嚣,多了宁静与安详。白日里,蓝天白云;晚上,漫山遍野的萤火虫,还有池塘里的青蛙和草垛子旁蛐蛐的鸣叫声:那是一种令人心旷神怡的、静谧的美。虽然地方有些落后,但是大山里的人很淳朴。他们是真的道不拾遗、夜不闭户。那里的人如果知道你是支教教师,都会充满感激地对你说:‘让你们来受苦了。’听到这些暖心的话,什么苦啊、累啊都抛诸脑后了。”

刘晓慧看着李芸儿神采飞扬的样子,不禁感慨,正如李芸儿所说的,去这样的山区支教,能彻底改变一个人。眼前的李芸儿虽然在容貌上看上去已不如在学校时那般光鲜靓丽,但整个人更有内涵与魅力了。“最主要的是那里的孩子真的很需要我们这些支教老师。那个地方太封闭了,大部分的孩子从出生到现在都没有见过外面的世界,从来就没有走出过大山。他们的世界就是整个小山村,还有用破门板做成的黑板与掉灰的粉笔。他们对外面的世界一无所知,但是他们渴望了解。而我们就是他们了解外面世界的最好渠道,有了我们,孩子们才知道什么是因特网,才知道火车与轮船长什么样子,什么是高铁和高楼大厦。”

几个人默默地听着李芸儿讲着故事,每个人的心灵在此刻仿佛都受到洗礼。冯珍珍说:“我说怎么这近一年都联系不上你呢!原来你是去升华灵魂,干这么一件伟大的事情去了。你这家伙,保密工作做得也太好了吧!”“其实我也是想看看自己到底有没有能力在那种地方待下来。那儿的信号很不好,有时甚至连电话都打不出去。好在莉莉结婚赶巧是我回老家的时候,才没有错过这大喜讯。一听到消息,我就赶快过来跟大家相聚。”

李芸儿支教的事让刘晓慧大为震撼,她突然间觉得自己这一年完全是在虚度光阴。她走到窗户边,看着远方的天空,心里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她也要走出去!

……

从武汉返回苏州的路上,刘晓慧坐在车窗边,痴痴地望着前方。这次参加莉莉的婚礼,她感受颇多。中午,在婚礼现场,看着新郎新娘伴随着《婚礼进行曲》,牵手缓缓走上布置精美的舞台,彼此真情相拥,她十分动容。然而,最让她念念不忘、始终萦绕心头的却是李芸儿所说的贵州山区支教的事。她决定走出去,不想在这个年龄让过多的安逸束缚住自己,即使前方风吹雨打,为了风雨后的彩虹,也要努力争取一回。

回到家后,她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上网搜索哪里需要支教老师。她将相关的网页全部浏览了一遍,吃惊地发现,竟然有那么多贫困山区的学校需要支教老师。其中有篇报道她特别关注了一下,讲的是革命圣地延安那边的大山里仍然有不少的留守儿童和孤寡老人,山区里的教学条件相当差,也急需教师。对于延安,刘晓慧既熟悉又陌生:熟悉是因为经常在书本上、报纸上看到这个地方,知道那儿是革命圣地,哺育了一代革命儿女;陌生是因为她从没去过延安,就是陕西也没去过。

苏州是江南水乡,每一寸风土都充满着江南小桥流水的韵味,陕北那个地方又会是什么样的呢?会是黄土漫漫、窑洞垒垒吗?会是红高粱片片、牛羊遍地?总之,那儿的一切都让刘晓慧感到好奇,她决定去陕北。

刘晓慧在网上搜索了几处陕北那边需要支教的学校。她注意到一个名为李家坝中学的地处大山深处的学校,目前急需支教老师,上面还留有一位王姓校长的联系电话。

经过一番思想斗争后,她毅然拨通了电话。电话很快接通了,里面传来一个五十岁左右的男人声音,操着一口浓厚的陕北方言。“喂,你是哪位?”“您好,我叫刘晓慧。是这样的,我是在网上看到您的电话,您是王校长吗?”“是的,我就是。你找我吗?”“是啊,王校长,您那儿是不是招支教老师啊?”“嗯!是招支教老师,怎么,你愿意到我们这么落后的地方来支教?”“是这样的,王校长,我是毕业了一年的大学生,我想去您那边支教,可以吗?”“呃……毕业一年了,那应该是已经工作了啊!我看你电话号码,你是苏州人?”“是的,我是苏州人,目前我在我们当地一家企业上班。”“你能来,我当然是非常欢迎的,我这儿目前急需一位语文老师。只是我们学校条件很一般,陕北这地方不知道你了解多少,有没有来过。我们学校所处的位置还是挺偏远、挺落后的,并且常年缺水,比起你们苏州的江南水乡实在是相差太远了,只怕你过来吃不了这份苦。你刚才说你已经工作了,听着应该还是一份很不错的工作,要放弃你目前的工作过来,会不会……”“王校长,您放心,我能吃苦,只要您肯接受我就可以。至于工资,我可以不要。”还没等对方说完,刘晓慧就急切地回应着。“你能来,我们当然欢迎,我代表李家坝中学全体师生谢谢你!”“太好了,王校长,那就这么说定了。”

放下电话,刘晓慧做了一个深呼吸,瞬间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这也许是她长这么大做出的最为疯狂、最有主见,也最大胆的一次举动,没有征求父母的意见,也没有跟男友陈建海商量。她不知道,如果被父母和男友知道后会是什么样子。他们会不会被自己的这一疯狂举动所吓倒?他们肯定会强烈阻止不让自己去的。此刻,她已全然不顾了,她想选择自己喜欢的生活方式,想做一件自己喜欢做的事情,让自己真实地活一次。在填写了申请报告后,她迫切地请求能够很快到李家坝中学去支教。

她将要面对的是什么?她已经隐隐能觉察到,也能想象得到。她要面对的不仅仅是父母以及男友的强烈反对……然而这一次,她决定任性一回。

第四章 李家坝中学

一个半月后,一辆从西安出发的大巴车载着一车乘客驶向延安方向。

一车人,大多操着陕北口音,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地谈论着什么。坐在右边第三排靠窗户的一个看上去二十岁出头的女孩子,打扮时尚,长相清秀,带着一股江南灵气,在整个车厢中格外引人注目。女孩眉宇间充满愁容,两只眼睛直直地盯着车窗外发呆,这女孩便是刘晓慧。她昨天一早乘最早的航班落地西安,今天的行程是去李家坝中学,它在延安市区十几公里开外的大山里。车窗外的景致不错,天高云淡,正值中午,高速公路上的车辆也很少,路平坦地向前延伸着。

但刘晓慧无心欣赏美景,脑子里一直在回想昨天的事儿。

她一个人拖着沉甸甸的几大包行李孤零零地来到苏州机场,心里总在盼望着奇迹能出现——陈建海能在她登机之前的最后一刻出现在她眼前。但直到上了飞机,陈建海的身影也没出现。

他强烈反对她来陕西支教,其实这也是意料中的事。刘晓慧铁了心,一定要过来支教。她回忆起临走时陈建海对她说的一番话,陈建海说:“晓慧,我知道你很有爱心,也是一个非常善良的女孩,但是献爱心的方式有很多啊!我们可以捐钱捐物,甚至我可以在假期时陪你一起去看看那里的孩子,这些都是可以的,但真的不至于,也没有必要辞去一份令人羡慕的工作去那里长期支教吧?这代价也太大了。”

陈家父母跟儿子陈建海一条战线,他们并不想让刘晓慧一个人去那么遥远且偏僻落后的小山沟里支教。陈家父母在刘晓慧临走的前一天晚上将她叫到家里,试图帮助儿子说服刘晓慧打消去支教的念头。他们和善且充满关切地劝着刘晓慧:“一个女孩子家的,孤身去那么偏远的地方多不安全啊!待在家里多好,有那么好的一份工作还不知足啊!你和建海也都不小了,有时间就好好商量一下你们的婚事,这女孩子呀,迟早都是得嫁人的……”

辞工作的那一刻,刘晓慧感觉自己也是有些犹豫的。当她敲开李总的办公室门,向李总说明离职的理由时,李总也是耐心地劝导她:“晓慧啊!我知道你是个善良的好姑娘,但是你可要想清楚了,一定要放弃工作去那么偏远的地方支教吗?本来我还想重点培养你,想让你独当一面呢,可是现在……真是遗憾啊!我希望你再冷静考虑考虑!”

刘晓慧婉言谢绝了李总的好意,她毅然决然地辞职了,她一定要到外面去看看,苏州的繁华与安逸的生活不应该是她的全部。李总无奈地摇头,最终在她的辞职申请书上签了字。在她转身要离去的那一刻,李总叫住了她:“过去后,如果在那边不适应、待不习惯的话,千万别硬撑着,公司的大门永远为你敞开着。”

最反对刘晓慧去支教的当属她的父母,在得知刘晓慧要跑到那么偏远落后的一个地方去支教,她的父母甚至怀疑她是受了什么刺激,尤其是刘母,急得哭了好几次,她着急、无奈,又不忍心责怪女儿。刘母小心翼翼地对女儿说:“晓慧,从小到大你没有受过苦,没有离开过爸爸妈妈,最近咋了?怎么会一下子心血来潮要跑到那么远的地方去支教?早就听说那个地方特别落后,环境不好,到处都是黄土,听说喝水都困难,你要是去了,万一有个什么事儿,我和你爸爸又不在你身边。再说了,你若真这样走了,建海怎么办啊?他心里能接受?能愿意让你去吗?他父母已经给我们打过好多次电话,催促你们早点结婚呢。”

看着父母伤心的样子,晓慧不停地安慰着:“爸、妈,你们就让我做一次主吧!我真的想去外面的世界看看,一个人除了工作和爱情,还有很多其他的事情需要去了解、去做呢!”

刘母无奈地看了一眼坐在对面的刘父,长长地叹了口气说:“真不明白你这丫头是咋想的!到底是着了什么魔?”

因为这件事,陈建海极不高兴,与刘晓慧争吵过好几次。他见刘晓慧心意已决,只得自己生闷气。昨天,刘晓慧在打车去机场的路上,原本想给陈建海打电话解释一下,但犹豫了半天,还是放弃了,她觉得发短信可能更好一些。于是,她掏出手机编辑了一条短信发给了陈建海:

建海,我已经在去机场的路上了。这一次我是任性了点,可我真的很想去看看外面的世界。毕业一年来,我生活得很安逸,有着一份令人羡慕的工作,有温暖幸福的家庭,有疼爱我的父母。我知道你对我也很好,我从心里非常感激你。但是我越来越发现,我正慢慢地迷失自我。虽然生活得很舒心,但我却丝毫开心不起来,我自己都弄不明白是什么原因。直到上次参加莉莉婚礼时得知李芸儿去贵州支教的事情。她的那些经历让我瞬间明白,我有个梦想——要到外面的世界去看看、去走走,也希望能为那些生活在偏远山区的留守儿童做点事。我想,你应该会理解我的。

然而,她没有收到陈建海的回复信息,刘晓慧带着惆怅的心情离开了苏州。

以前,刘晓慧每次出去旅游的时候,都与同事或同学一起,去过的地方大多是知名景点或旅游名城。她从没有到过陕西,更别说还要去千里之外的大山里跟那些留守儿童待上一年。现在,她只能硬着头皮一路前行了。

她跟李家坝中学的王校长约好了,王校长会在延安汽车站接她。正胡思乱想之际,客车已经驶进了延安市区,沿着有点残破的水泥路缓缓向前行驶着。没多久,她便看到前面一栋建筑上的几个烫金大字:延安市汽车站。到站后,刘晓慧开始有些莫名地紧张不安,她不知道在这块陌生的土地上,等待她的将会是什么。

等其他乘客都下车之后,她才拉着行李箱,拖着疲倦的身体,走下客车。天色比之前暗淡了不少,她迅速往出口处走去。到了出口处,她看到人群中有一位五十岁左右、穿着白衬衣、肤色黝黑的中年男人,双手举着一块纸牌子,上面写着 “接苏州刘晓慧”。

刘晓慧赶忙走过去,问:“您是王校长吗?我是刘晓慧。”

王校长看了看刘晓慧,说:“你就是刘老师啊!我是王校长,我们在这等你很久了。”说着,他指着身边一个三十岁左右、长相憨厚、神情腼腆的年轻小伙子说,“这位是孔老师,孔夫子的后代,哈哈哈。”王校长一番幽默的介绍,让站在身旁的孔老师有些脸红,他不好意思地冲着刘晓慧说:“刘老师,别听王校长胡说,我就是一起来接您的,欢迎您来李家坝中学支教。”

王校长忙附和:“就是就是,我差点忘了说了,欢迎你来我们李家坝中学支教,刘老师。”

孔老师一边热情地接过刘晓慧的行李箱,一边说道:“刘老师,您一路辛苦,行李我来拿,车子在前面。”

三个人边走边聊着出了车站大门,路边停着一辆破旧的桑塔纳轿车。王校长笑着说:“这可是我们学校唯一的车子,今天专门开来接城里来的贵客。”“太麻烦你们了,王校长,孔老师。”“啥叫麻烦?”孔老师一边把行李箱放进车子后备厢,一边说,“像您这样从大城市来到我们这么落后的地方,这才叫麻烦呢!这儿的生活可比不上你们大城市啊!”“哈,没关系,我能吃苦,我也想改变一下自己嘛!”刘晓慧笑着说。“我们上车说吧,去学校的路还远着呢,再不走可就晚了!刘老师刚来,还是早点回去休息休息吧!”

车子往市区外驶去,出了市区不远处就是此起彼伏的山脊,一层层的山峰若隐若现,像极了一幅浓墨重彩的山水画。

小车在郊外的乡村道路上行驶着,一路颠簸。王校长指着车的前方说道:“刘老师,我们学校就在山那边。”

刘晓慧长舒了一口气,说:“感觉没多远啊!”“呃,也不算远,开车也就一个来小时。”“不会吧?看上去很近啊!怎么要一个来小时?”刘晓慧有些惊讶地问道。“看上去只是山那边,可是,刘老师,这弯弯曲曲的,一山一重天啊!”“是啊!这儿路不好走,起伏不平、坑坑洼洼的,车也没有办法开快,虽然看上去很近,但实际开过去还是要花点时间的。”“哦!”刘晓慧若有所悟,“李家坝中学的学生都是这周边山区的孩子吗?”“是啊!都是山区的孩子,每天都是步行来上学,有的上下学往返需要一两个小时呢!”“那么长时间?”“是啊!山里的学生不比你们城里的,他们实在很苦,却很能吃苦。哦,顺便给刘老师介绍一下我们学校的情况。我们学校始建于1960年,全校共六个年级,一、二、五年级各两个班,三、四、六年级各一个班,每班平均25人,全校200多名学生。目前有教师27人,一半以上五十多岁。近年来,因为大部分人员出去务工,学校的学生越来越少,两年前就把小学和初中三个年级合并成一个中学。但大部分学生的家庭比较贫困,学校整体师资较为匮乏。总的来说,我们学校在我们这个县条件还不算最差的,属于中等。不过,跟你们大城市相比,可就差太远了。”“没关系的,王校长,我出来本就是想让自己锻炼锻炼,条件差一点没事儿。听说这儿大多是留守学生,为什么会有那么多啊?”“我们学校所在的区域属于陕北比较偏僻、贫困的地区,这个你现在应该也看到了。粮食作物主要以小麦、玉米等为主。我们所在的乡共分为15个村子,人口也就六七千人,总耕地大概也就20000多亩,林地面积近20000亩。基本上没有什么工业,全是农业或副业,加上这个地方常年缺水,基本靠天吃饭。一般来说,每个家庭全年的收入也就一万元左右。正因为收入太少,以至于无法保障正常的家庭生活开支,他们只有外出谋生。在我们这儿有一半以上的家庭会选择外出打工,整个村子里很难看到年轻人的身影,基本上都是老人带着孩子生活。”

孔老师一边开车,一边默默地听着王校长的介绍,这时插话道:“其实我觉得,能出去打工的还算不错的,算比较上进的人,至少能通过努力增加一些收入,改变一下生活状况。还有一小部分人不愿出去,待在大山里靠天吃饭,艰难维持生活。”“这么说吧,”王校长讲,“不是说勤劳的中国人民吗?中国人民一向是很勤劳的,而我们陕北人民更勤劳!现在政策好了,国家在积极想办法帮助我们这些还生活在贫困地区的人民。放在以前,你应该了解到,陕北家家都住在窑洞里。现在不同了,国家拨款兴建起了许多统一规划的类似小城镇的地方,让所有人都能有新房子住。每年国家还拨款补助生活,可以说现在陕北人民的基本生活问题都得到了解决,起码保证了他们最低的生活需求。不过,这似乎也促成了一部分人的惰性和依赖心理。”“唉……”刘晓慧望着外面,黄土向前延伸,似乎到了天的尽头。

车子右拐进一条狭窄的水泥路,突然一个急刹车,车嘎的一声,停了下来。王校长有些不高兴地说:“小孔,你是怎么开车的?”

就在车前面,有一群山羊正在黄土路上慢悠悠地溜达。王校长这才笑起来说:“原来是这群小家伙啊!”“山羊?!”这似乎是老天给刘晓慧的一个惊喜。对于一直生活在江南水乡的刘晓慧而言,亭台楼阁、花雀鸟禽见过不少,但是山羊,她之前只在电视里或动物园里见到过,如今亲眼看到成群结队的山羊,她感觉很惊喜。她急忙说:“孔老师,麻烦你开一下门,我要下车看看山羊。”

王校长与孔老师哈哈大笑,相继下了车。王校长说:“刘老师,山羊在我们这儿可是最常见的动物了,漫山遍野随处可见。”

刘晓慧说:“可我之前只在电视里见过。”说着,她小心翼翼地走到一只体型较大的山羊旁边,近距离观察。看着山羊憨态可掬的样子,还有那一小撮标志性的小胡子,她心里一下子乐开了花儿,不自觉地就用手去抚摸山羊身上的毛。山羊咩咩一叫,似乎是对刘晓慧的回应,刘晓慧开心极了,伸手就向羊耳朵摸去。站在一旁的孔老师说:“刘老师,羊耳朵可不能摸呀,否则羊一发怒可能会踢到你。”

刘晓慧伸在半空中的手一下缩回了,摸着胸口说:“还好你说得及时,不然我真摸过去了,吓死我了!”

王校长走过来说:“没想到你会这么稀罕这些家伙。我们这儿别的东西不多,山羊可几乎是家家户户都有的。”

刘晓慧在一旁乐个不停,来陕北之前的那种惴惴不安的情绪随着笑声逐渐散去。

二十分钟后,三人终于抵达李家坝中学。这是一个用围墙围起来的学校,围墙比较新,应该是不久前刚建起来的。上面用白灰刷了好些标语,还有小广告。前面一道围墙的正中间是大铁门,铁门很简易,但看起来很结实,很安全,紧挨着铁门边的是门卫室。桑塔纳车开到铁门边,小孔摁了喇叭。

没多久,门开了。开门的是个六十来岁的老头,他热情地用家乡话与他们打招呼。王校长说:“老丁,这位姑娘是来我们学校支教的刘老师,从江苏那边的大城市来,以后要在我们这儿生活了,你要多提供方便,多照顾啊!”

老丁连忙说道:“哦哦!知道了,王校长。哟!这么洋气的城里姑娘,跑这么远的地方来,可是要受委屈了。”

刘晓慧忙说:“丁伯,哪里话,我来这儿就是要锻炼自己的。”

到了学校,三人从车上下来,孔老师绕到车后,打开后备厢取下刘晓慧的行李。刘晓慧放眼望去,映入眼帘的是一栋三层楼的教学办公楼,看上去比较新,办公楼坐落在主楼的后面,而主楼的前面则是一个空间很大的操场, 操场前方,是一根大旗杆,此时旗杆空空,并没有挂上国旗。在主楼的后面是一排平房,要比主楼陈旧得多,看上去有十来间的样子。此时已是晚上八点了,校园外漆黑一片,校园内也没有什么人。

王校长说:“这栋主楼,才建了不到三年,是上面拨款建的,后面的那栋平房是教师宿舍,目前已住了好几位老师。我已为你安排好了,你就住6号宿舍,六六顺嘛!房间也已经收拾好了。”

刘晓慧说:“谢谢王校长。”

两人陪同刘晓慧来到了宿舍。宿舍区一共有八间房,前面两间是饭堂,从饭堂过去从右往左数,是1到6号宿舍,能看到1、2、3号宿舍都有灯光,说明已有教师住在里面。王校长与住在里面的单身教师们打起了招呼,并向其他宿舍里的老师介绍起了刘晓慧,大家都相互友好地打着招呼。

来到了6号宿舍门前,王校长从口袋里掏出一串钥匙说:“这锁是前两天我们校务处统一换的,你要是怕不安全,也可以自己再买把锁来换上,这个可以到学校报销。其实不换也没有多大关系,里面是可以反锁的。”

刘晓慧看了看,是把新锁,说:“不用了,王校长,就用这锁吧。”

王校长开了门,然后把锁与钥匙都交给刘晓慧。

刘晓慧打开门一看,里面是一张上下两层的架子床。床的下铺有被褥,上铺没有放东西。架子床旁边有一张书桌,似乎是用过几年的书桌,样子比较老旧。除了床、被、书桌,还备了一些塑料脸盆之类的生活用品,应该是在她来之前专门买回来的,都是崭新的。宿舍看上去虽然有些陈旧,但很整洁,总的来说,这比刘晓慧想象中的要好一点。

王校长说:“刘老师,这间宿舍是这排里条件最好的一间,上半年住的也是一位支教的老师,从北京来的汤老师,她也是个很爱干净的姑娘,房间一直保持得很整洁,所以就专门留下来给你住。”“谢谢王校长,这儿很好,比我想象中的要好,我很喜欢。”“那就好,你不嫌我们这儿简陋,太好了。今天也很晚了,我与孔老师先回去了。明天是8月30日,你到教务处报到,让教务处安排你以后任教的班级。平时生活上有什么需要,你可以找校务处,也可以直接来找我。9月1日,就要开学了,希望刘老师能够教出好学生好成绩,也希望刘老师在这儿工作生活愉快。”

说过之后,王校长与孔老师才告辞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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