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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20-11-15 20:58: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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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童馨儿

出版社:北方妇女儿童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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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姻七宗罪

婚姻七宗罪试读:

 版权信息书名:婚姻七宗罪作者:童馨儿排版:清茉出版社:北方妇女儿童出版社出版时间:2010-07-01ISBN:9787538546484本书由北京磨铁数盟信息技术有限公司(2016)授权北京当当科文电子商务有限公司制作与发行。— · 版权所有 侵权必究 · —第一章让人倦怠的家庭琐事

婚姻。周宁很肯定地想,是婚姻把男人变成了一个会狡辩会撒谎必要时会翻脸不认人的怪兽。

大清早地,家里的电话就响个不停。周宁不耐烦地把被子扯高,试图捂住耳朵,但铃声还是犀利地直往耳里钻,她刷地掀开被子,扫一眼身边的丈夫苏子明,这人睡得很香,鼾声均匀,属于那类打雷地震都不会惊醒的主。周宁踢他一脚,他翻个身,继续睡。周宁脚上使了力,继续踢。

苏子明被踢醒了,睁着迷蒙的眼睛问:“咋啦?”才问完,自己也听到了客厅里传来的电话声,两人都有手机,也没有夜里关机的习惯,但凡朋友同事基本都不会打家里电话,周宁的父母也不会,打家里电话的只有婆婆,她固执地认为,打手机就意味着多花钱,苏子明说了几次,让她有事打手机,心底里确实也不耐烦每每要跑到客厅去接电话,但母亲每次嗯嗯地答应得很好,下一次仍然照打不误。苏子明小声嘟囔一声,穿鞋下床,到客厅去接电话。

周宁却也没了睡意,耳朵立着,听到苏子明叫了声:“妈。”

周宁起身洗漱,苏子明走了进来,周宁含着泡沫问:“又什么事啊?”

苏子明挤到她身边,两人紧挨着,周宁皱眉:“喂,离远点儿。”平时两个人就喜欢这么挤挨着洗脸刷牙,逗逗闹闹,倒也别有情趣,不过今天周宁没那好气,她问:“到底什么事?”

每次婆婆打电话来,一准有事。当然这事,并非仅限于婆婆家的事,而是囊括了与婆婆家沾亲带故的所有人的事。

苏子明含糊其辞地答道:“也没什么事。”

他知道老婆特烦这个,不敢明说。周宁瞪他一眼,他嬉皮笑脸地凑近来:“来来来,亲一个!”

周宁推他一把:“谁要你亲!”

丢了毛巾走出卫生间。不是她脾气不好,而是她知道,这个电话不会凭白无故地大清早打来,婆婆住在T县的一个小镇上,镇子很小,镇上的人算起来都是亲戚,婆婆本身并不是个难缠的人,她虽然没读过书,但为人处世却是有分寸有礼节的,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个好婆婆,可就是,事特多。她四十岁不到就死了丈夫,为着儿子,硬是没再嫁,一个人把苏子明拉扯大,苏子明上了大学,毕业后又考上了公务员,进了财政局,人年轻,也挺能干,工作做得有声有色,母亲甚为骄傲,乡亲们也是羡慕不已。他小的时候,母亲一个人带着他,仅靠着家里的几分薄田,晚上就接点缝纫活,辛苦自不用说,邻里乡亲都或多或少地伸出过援助之手,他上大学的时候,学费是乡亲们给凑的。母亲每每一念及,就泪水涟涟,尤其是其中有一个远房表叔,自己家里也很穷,硬是拿来了五十块钱,全是皱巴巴的零钞。

这些辛酸的过往,在周宁初进苏家门,婆婆就已经不止一次地念叨过。婆婆是个善良的女人,信奉“滴水之恩,涌泉相报”的道理。每次苏子明携周宁回家看她,她必得反复叮嘱:“明儿啊,人家有困难找到你,你可一定得帮忙啊。做人可不能忘本啊。”

受了婆婆的感染,周宁心里对苏子明的亲戚们还是颇为感激的。两人结婚后住的是苏子明刚参加工作不久借钱买下的单位集资房,小两房,每次有所谓的亲戚到市里来,她都热情地招呼着人到家里吃住,大约是她的热情让人感觉太亲切了,亲戚们来了就真的如她所说的那样:“把这当成自儿家”了。进门不换鞋,在屋子里吸烟,坐马桶经常忘了冲水,厨房里堆积着脏碗,光着膀子腿支到茶几上看电视……周宁从小在城里长大,家里环境不错,母亲自小就教育她,到别人家里一定要懂礼貌,守规矩,哪里见过诸如此类混乱的场面,一次两次地,看着苏子明的面上,也就忍了下来。直到有一天回到家里,发现两个大男人正横七竖八地躺在沙发上看电视,嘴里还嗑着瓜子,瓜子壳吐得满地都是,苏子明在厨房里忙碌地炒菜,听到门响,就大声说:“宁宁,咱哥来了。”什么哥不哥的,凡是比苏子明大的,都是他哥!周宁心里不高兴,却也笑着招呼一声:“大哥!”两男人盯着电视看,正眼都没瞅周宁。周宁上卫生间,一打开门,门里突突地跳起来几只鸡,周宁吓得大叫,苏子明一个箭步飞奔过来,叠声说:“呀,怎么搞的,飞出笼来了!哥说这段时间鸡得价,拿几个来卖。”搂过周宁,讨好地说:“还给咱也带了一个来,锅里煮着呢。”

周宁可不稀罕那鸡,她在乎的是那满屋子乱飞的鸡毛,以及每一个角落都不得不被沾染上了的鸡屎味!周宁憋着一口气,等那两哥出了门,冲着苏子明就发作起来:“我告你苏子明,我家不是旅馆!你家的那些亲戚,以后让他们住旅馆去!”

苏子明的脸色不太好看,他为难地说:“那怎么开得了口嘛。人家大老远地来,明明有地儿住,还得花那个冤枉钱。一晚上就几十块,心疼着呢。”

周宁咬咬牙,说:“那行,以后你家有人来,通知我一声,我去旅馆住。”

一看周宁真动了气,苏子明立刻就笑起来:“那哪成,宁可我受罪,也不能让老婆受罪啊。这里就是老婆的家,老婆哪也不能去!”

他到处寻访了一下,得知一同事的亲戚包下了一单位的旧宿舍楼,改建做旅馆,位置倒还算靠近市中心,价钱也不贵,他仗着关系去,还拿到了个颇为优惠的价格。从此,接待亲戚的地儿就改在了这家招待所。

一开始母亲很不高兴,说是没法向亲戚们开那口。苏子明也有点为难。周宁灵机一动,出了个主意说:“就说咱们家最近在装修,房子没法住,你都得和我一块住娘家去。他们住旅馆,咱们出钱。”

苏子明一喜,觉得这法子不错,照着做了,有理解的,有不太乐意的,但到最后,倒都觉得了住招待所的好,爱怎么就怎么,晚上回来晚了还不用叫门,钱又不用自己出,何乐而不为。

这个难题就这样解决掉了,因为用苏子明的名字入住的挺多,旅馆还偶尔提供免费入住几晚,当做赠送的回扣。这么算起来,这项开支倒算不了什么了,算是个皆大欢喜的好结果。

一直到上了公车,周宁还在思忖着,婆婆到底有什么事找苏子明。

前些日子,听说有办法帮婆婆买个什么保险,然后等婆婆到了退休年纪就可以当做退休职工一样领取退休工资。具体的周宁也不明白,她基本是个不会操心的人,许多事听着也不过权当水过鸭背。那段时间她一直听到周围身边的人都在议论这事,说是哪怕没单位的,只要能找到挂靠单位,做齐工资表,手续办全,就都可以办。苏子明动了心,就来找周宁商量,苏子明费了好大劲解释了一番,周宁仍旧糊里糊涂地没弄明白是咋回事,她唯一知道的是,得帮婆婆缴近三万块钱。

这个数目吓了周宁一跳。周宁在一家物业公司工作,收入一般,苏子明在财政局,稍微好一点,平时看上去两人还是属于挺光鲜的那一类,差点就等同于打上了“有钱人”的记号。却不知两人其实囊中羞涩,平时出去吃吃饭,看看电影,周宁买点衣服和化妆品,再加上朋友间的小聚会,还有那些没完没了的红白喜事,结婚两年多来,两人着实没攒下什么钱。卡上剩下的,就只有两万块,还是当初结婚时,周宁母亲硬塞给女儿的。两人都不舍得动用,打算留着换套大房子的时候再说。

对苏子明的建议,周宁采取了不答应也不反对的对策。苏子明也不敢提出来,先把那两万块动了,那钱怎么也是丈母娘给的,于情于理,花在自己母亲身上,自己也觉得怪难开口的。自己家里本来家境就不好,恋爱时颇受周宁父母冷遇,结婚的时候还是借了同办公室的刘紫霖刘大姐的一万块,才把喜宴给摆了。这一万块,收到的礼钱除去开支,刚好够还。这两年来,眼看着薪水涨了,日子也比从前松了许多,但手头上就是没钱。好不容易攒下来个几千块,没捂个多久,立马有地儿花费掉了。

磨叽了几天,恰好周宁的好友吴巧莉有事找苏子明,说是老公有一个工程完工挺久了,钱一直没拿到。吴巧莉的老公秦南名义上是某商贸公司的副经理,十年前商贸公司都是很红火的,后来渐次没落,基本上都是柜台承包,大部分工作人员下岗自谋生路,商贸公司的牌子还在,却等同于没有。工资就靠每年收上来的微薄的承包金,几个月发放一次。秦南脑子灵活,找了点关系,到处找点小工程小项目来做,几年来也渐渐地上了路,腰包便鼓起来。

苏子明义不容辞地跑上跑下,帮忙询问一番,到底是熟人好办事,不过是卖了几句嘴,丢了几包烟,没几天,秦南的钱就到了手。秦南非要请苏子明两口子吃饭,不说谢这事,只说,好久不见面了,怪想念的,怎么也得聚一聚。

饭是在五鑫大酒店吃的,秦南点了一大桌菜,苏子明直说:“你真是,自己人,太客气了。”

周宁也失笑。她和吴巧莉是高中同学,当时交情倒是一般般,上大学时都考到了广州,一个念华师大,一个在中山。老乡会时,两人突然亲密起来,大约是身在异乡,彼此都备觉孤单的缘故。毕业后,周宁到了H市,吴巧莉混迹在广州、上海、北京,最后打个电话给周宁,叹息说:“累了。我也去H市陪你打发日子好了。”结果两人最后都在H市安了家,成了H市的一分子。

彼此间的走动还是很频繁的。男人们没有空,女人们逛街吃饭都邀着在一起。女人的友情是奇异的,逛街吃饭做伴多了,情谊自然就深厚。不然再深厚的友情,不一块逛街吃饭,很快也就淡漠下去。

一餐饭吃下来,苏子明便有了醉意,为老婆的朋友成功办好一件事,这让他颇有点意气风发起来。回到家里,便缠着周宁不放,周宁也觉得今晚挺有面子,遂半推半就地由他抱住了。两人上了床,苏子明很是缠绵地把周宁百般爱抚了一番,周宁闭上了眼睛,情不自禁地轻轻呻吟起来,突然听到苏子明轻声说:“亲爱的,那两万块,先借我成吗?”

犹似一盆冷水迎头浇下来,周宁顿时火冒三丈,手上一使劲,把苏子明推了下来,噔噔地就跑客房去了。

她不是生气他开口要钱,她是生气他竟然把性爱当成了达到目的的手段。怒火让她辗转难眠,而苏子明也没有像往日,看到她生气就赶紧上来哄劝一番,直到把她逗乐为止。

她郁闷地躺在床上,客房的床有些硬,她浑身不舒服,可是又拉不下脸去卧室。心里翻腾着胡思乱想,良久才睡着。

睡着迷糊间,感觉有人在轻轻地亲吻着自己,略带冰凉的手掌耐心而细致地抚摸着她的肌肤,她的意识模糊着,身体却清醒起来,情不自禁地回应着,那种半梦半醒的感觉让她浑身舒畅,她满足地大声叹息,心想,这要是个梦的话,就一直这么做下去吧,别醒。

清晨醒来,发现自己被苏子明紧紧搂在怀里,早春的阳光透过窗缝跃进房来,她心里温暖地动了一下,侧过头在苏子明脸上亲了一下。没想到苏子明早已醒了,趁势便把她压在身下,又吻又咬。她咯咯笑着求饶,轻喘着低声说:“那钱,你先拿去给妈交上吧。”

苏子明又是感激又是歉疚,紧紧地抱着她不说话。周宁倒安慰他:“不就是两万块钱嘛,咱年底能攒回来。”又问:“还有一万,怎么办?”

苏子明说:“堂姐答应借给我。”

苏子明说的堂姐其实是周宁的堂姐,名叫周燕,在税务局工作。周宁皱皱眉头:“你怎么找她借钱去了?”

苏子明急忙解释:“我没找她,是那天她在我们局办事,我们正好在议论这事,她听了,就主动说借我一万。”

借都借了,周宁也只好罢了。这个堂姐从小在周宁家里借住,一直到考上大学,周宁是个独生女儿,有了这个堂姐做伴,少年时光少去许多寂寞。两人虽然相差十余岁,却情同姐妹。只不过最近这些年来,各自忙于生活,来往便淡了许多。

三万块钱缴了上去,婆婆特地打了个电话来给周宁,感激得不得了,不停地念叨:“我也要有工资领了。”

听着婆婆那百感交集的语气,周宁余存的委屈和不快便消逝得一干二净。她对这个婆婆还是颇为尊敬和爱戴的,每次去镇上看她,她必定杀鸡等候,知道周宁爱吃鸡腿,所有鸡腿全夹给她,啥家务事都不让她沾边,宁可使唤苏子明:“子明,洗碗去。”周宁心里常想,要是婆婆带来的事少点儿,那可真是一个完美婆婆了。

才踏进办公室,就听到有人在里边大声嚷:“我不管,反正你们得划个摊位给我,不然我没饭吃,我就天天来闹!”

周宁一听,就知道是那个卖猪肉的老马。

周宁所在的物业公司管理的是一个占地颇广人口也颇多的小区,小区内建了一个市场,市场不算大,却是牛事马事一大堆,真让人烦不胜烦。就说这个老马,肉品行招标,他一个老摊主,耍牛,拒不参加,摆资格,说老摊主,要求照顾。没人理他,招标结束,有人招到了他原本的摊位,他这才急了,天天跑办公室来闹。

周宁踏进门去,沉下脸:“闹,老马,你就使劲闹。我本来还想考虑着,帮你解决一下实际困难,都要养家糊口,谁也不容易。你倒好,除了闹就没别的。算了,你爱闹就闹,懒得理你,要是口渴了自己倒水喝哈,角落边上有饮水机。”

听周宁这么一说,老马立刻赔上笑脸来:“呀,周小姐,周小姐,我就知道你人好。我不闹,我有啥闹的。我这就走。”他向外走去,又回过头来叮嘱:“那可得帮我解决一下哦。拜托了。”

他一走,办公室顿时安静下来,李静松口气:“还是周姐你有办法。”

周宁笑了笑:“都见惯不怪了。他们也不是什么坏人。”“那你打算怎么帮他解决他那摊位问题?”李静问。

周宁说:“五号摊主有两块案板,昨天刚来说租赁费高了,扛不住,就让他分一块给老马好了。皆大欢喜。”

李静便笑了:“姜还是老的辣。”

周宁叹息一声:“辣个屁。”

工作上应付的毕竟是陌生人,好说歹说搞不定,可以索性撂下面子。可是在家里就不行,再怎么愤懑,再怎么怨怼,甚至气将上来发过无数次毒誓,不管了,什么也不管了,到头来还是得自己逐一理顺。

因为是周末,除了几位业主前来办理遗失门卡的补办手续,基本没人踏进办公室来。周宁打开摩尔庄园,玩起游戏来。突然李静的QQ头像晃动起来:“宁姐,看看这个,怪有意思的!”

对话框里是李静传过来的截图:

结婚前往下↓看:

他:太好了!我期盼的日子终于来临了!我都等不及了!

她:我可以反悔吗?

他:不,你甚至想都别想!

她:你爱我吗?

他:当然!

她:你会背叛我吗?

他:不会,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她:你可以吻我一下吗?

他:当然,决不可能只有一下!

她:你有可能打我吗?

他:永远不可能!

她:我能相信你吗?

结婚后从下往上↑看

周宁忍不住好笑:“这人太有才了。”总是有这些人,有点怪才,有点歪才,编出来的短信也好,小笑话也好,总是字字珠玑,却又让人忍俊不禁。

李静发过来一个叹息的表情:“我现在才知道,婚前婚后,真的是冰火两重天啊。完全两个世界。”

李静其实比周宁小不了多少,年前刚结的婚,嫁的是一个二手男。男人各方面的条件都不错,李静的这场恋爱谈得颇是狂热。完全忽略了男人还有一个前妻,外加一个女儿。在李静看来,那都是他的过去,与她无关。她要的是他的未来。她没想到的是,他的生活本来就由过去和未来组成,缺一不可。有什么样的过去,就可能有什么样的未来。“昨晚上,他前妻打电话来,说是厨房的水管爆了。结果他一去就是大半夜。我跟他吵,他还说我不近人情。”李静噼噼啪啪地敲着字:“我气得半死。他妈的。老子的老公去帮别的女人修条破水管,一修就几小时,老子有意见竟然还成了不近人情了。我日!”

周宁回过去一串省略号。公司里她就和李静走得最近,彼此有些什么心里话也都会说说。李静刚恋爱时,她就劝过,二手男的后遗症多多,再考虑考虑。可李静被爱蒙了眼,只看到男人的成熟、体贴,再加上稳定的事业,这一切都让即将成为大龄女青年的李静迷醉不已。“这种事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动不动就打电话来,说孩子不舒服,说门锁坏了,要不然,就是保险丝烧了。总之,她家就是问题不断,她孤儿寡母的,不找他找谁?”李静想起来就觉得烦。

周宁说:“有句经典名言,结婚前要大睁双眼,结婚后要睁只眼闭只眼。”

李静靠到椅背上,轻轻叹息一声:“说真的,我有点后悔了。”

周宁失笑了:“这才结婚多少天啊。说后悔。真是。”

她站起身来,正想叫李静出去吃午饭,手机响起来,她接起来,是苏子明,说是就在公司附近,约她一块吃中饭。

周宁有点意外,苏子明的周末一般都在自家小区外的一家小理发店里度过。理发店的老板是个上了年纪的老头,姓陈,大家都爱叫他陈伯。他的店与其说是理发店,不如说是间棋牌室。每到周末,小小的店面里,就支起两三张桌子,有的甩扑克,有的打麻将,有的下象棋,倒是比小区里的娱乐室还要显得更热闹些。

苏子明酷爱打一种叫“牛鬼”的扑克牌,在理发店里一坐就是一天,有一次周宁发现他拿着牌和人家争得面红耳赤,又是惊讶又是失笑,回了家便取笑他:“不就是打打牌嘛,争的那个样。你平时也不是急脾气的人啊。”

苏子明说:“你不懂。打牌讲究的就是赢牌的那种成就感。”

周宁还真不懂了,赢几把牌就有成就感了?

当下便笑着说:“怎么,今天不去寻找你的成就感了?”

苏子明也笑:“快点快点,小明快餐,你出正门来向右拐,直走五十米。”

周宁便收拾了一下东西,对李静说:“我出去一会儿。”

李静正在打电话,捂住了话筒点点头。

周宁到了快餐店才发现,苏子明不是一个人来的,他还带来了苏小旭。

周宁皱了皱眉,想起今天早上婆婆打来的那个电话,隐隐地便猜到,应该是与苏小旭有关。

苏小旭是苏子明的表弟。当年苏子明读大学,那个贡献了皱巴巴的五十块的表叔,就是苏小旭的爸爸。苏小旭生来就不是块读书的料,初中读了四年,高中读了五年,最后勉强上了个不入流的大专院校,去年大专刚毕业,在苏子明的介绍下,进了一家广告公司。做了两个月,嫌跑广告太累,薪水太少,辞了。苏子明托了同事,又给苏小旭在一家印刷厂找到了一份文员工作,活儿轻松。苏小旭干了三个月,又辞了。理由是厂子太小,没有什么发展前途。周宁几乎要晕给他,他何德何能,敢批评人家的厂没前途?上个月,苏子明又给他找了份活,在一家商场做收银员。

看到周宁,苏小旭乖巧地叫了声:“宁姐。”周宁也不客气,说:“不会是又辞了工作吧。”

苏小旭便把头低下去,一个劲地扒饭吃。

苏子明轻咳两声,说:“小宁,你们那不是在招保安嘛,你给介绍介绍看,小旭应该能胜任。”

周宁从鼻孔里轻哼一声:“要有心,什么工作都可以胜任。”

苏子明在桌下踢踢周宁的腿,周宁抬起头来,正想发作,苏子明已然说:“别急哈小旭,下午让你宁姐去问问,应该没问题的。你学历和身高都够条件。”边说边冲周宁使眼色。

周宁心里有气,却是不好发作。

待小旭一走,周宁便沉下脸来,喝道:“苏子明,你到底有完没完啊。不是我说你,你帮人也要注意点儿。上次美美的事,还记得吧。”

美美据说也是苏子明的表妹,高中还没毕业就嚷着要到城里来找工作。她一没学历二没特长,苏子明四处托人,才在一家娱乐中心给她找了一份收银工作。结果五个月后,美美的父亲找上门来,指着苏子明骂:“你给你妹找的什么工作啊,成天就是帮男人洗脚按摩,你安的什么心啊。”苏子明被骂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一问才知道,美美嫌总台收银拿的钱少,自告奋勇去了洗浴中心,一来二去的,就跟其中的一位客人谈起恋爱来,男人还给她租了套房子,却不知男人是有老婆的,老婆带了一群人打上门来,美美惊慌失措,带着一脸的伤跑回了家里。

此时听周宁这么一说,苏子明急忙说:“不会不会,小旭不一样。小旭这孩子,还是挺老实的。”

周宁叹了口气:“老实?老实人半年内还换几份工作?”然后她又点点头:“也是,谁叫他有个能干的哥呢。”

苏子明听出了她话里的嘲讽,只得赔笑道:“老婆,晚上我来接你下班吧。咱吃鱼去。”

周宁硬邦邦地回道:“不去!”

搁了碗筷扭头便走。

回到办公室,李静不在,看看别的办公室,除了财会小吴,就没别的人了。反正也是周末,基本没啥事,考勤也近似于不打,大家也就疲懒了些。

周宁玩了一下午的五子棋,对手很强,次次赢她,她也固执,非揪着人家下,人家一走,她就去找,结果弄的那人也无奈了,最后只好一直陪着她玩,却也硬是一局也不肯相让。

虽然心里怄着,但还是给主管人事的副经理打了个电话,说了小旭的事。副经理姓韦,和周宁平时的关系也还不错,当时就同意让小旭先来试试。反正请谁也是请,不如顺水卖个人情。当然这人情也不是轻易卖的。周宁心中有数,下了班就直接去了友谊商场,咬咬牙买了支欧珀莱的眼霜。198元。不算贵,送出去也不算失礼。

眼霜是买给韦副的老婆的,韦副素来最引以为傲的就是会哄老婆。大家私底下都在传说韦副包养着某洗浴中心的一按摩小姐,把老婆瞒得滴水不漏,动不动就带着老婆吃吃饭,买点衣服化妆品哄老婆开心,属于典型的“外头彩旗飘飘,家里红旗不倒”的那一类。

周宁起初挺骇笑的:“我就不信他老婆一点蛛丝马迹也没发现。要是我老公敢背着我包小姐,老娘我就阉了他!”

李静哧哧笑:“宁姐,你这就不是聪明人了,他老婆没工作的,和他结婚后一直就靠他养活,你别小看韦副,人家还开了个小小的土特产店,从乡下收来的土特产品,过他的店一包装,身价就翻了个番,人家还抢着要。这年头,人嘴刁,好吃个山里野味嘛,生意好得不行。别说他还懂得哄哄老婆,就算不哄,谅老婆也不敢吭声。真要闹起来,自己啥好处也讨要不到。若真翻了脸,带着个孩子,怎么嫁?怎么也成了一个离婚女人了,离婚女人就等同于市场里卖剩的青菜,洒的水再多,面相再好看,大家也心知肚明,不值钱了。”

周宁听得一愣一愣的,问道:“你说得好像特有经验似的。”

李静叹口气:“离婚女人难再嫁,所以只好缠着前夫不放。老娘我这不是正水深火热着嘛。”

周宁不好再说,心里却想着,凭什么女人离了婚就掉了价?这说法让她感觉很不舒服。好像自己凭白地就失去了骄傲的底气。

买好了眼霜,周宁又到负一楼的超市里瞎走一气,看看时间也近晚上八点了,苏子明也没打个电话来。她本来想着,早上的拒绝也不过是生气的一种表现,他怎么也该继续再打个电话来,以示请她吃饭的诚心啊。

心里有点郁闷,这男人,婚前和婚后还真是不同。

周宁和苏子明的认识颇具戏剧化,四年前,周宁和吴巧莉都名花无主,吴巧莉在同事的介绍下,开始了漫长的相亲过程。其中的一场相亲里,吴巧莉带上了周宁,男方带来的,正是苏子明。一餐饭外加一场电影,四人俨然成了两对,只不过,吴巧莉和那男人很快就分道扬镳,周宁和苏子明却开了花结了果。

周宁的父母对苏子明不是很有好感,主要也是觉得这小伙子,一个人在城市打拼,没房没背景,要想混出头真是太难了。可苏子明对周宁的好却是没话说的,几乎就达到了纵容的地步,一句想吃“朱记小笼包”,苏子明就骑个破自行车,从城南穿到城北,花个三块钱买笼包子,再从城北回到城南。两人若是偶尔拌了嘴,苏子明几乎能把周宁家的电话打爆,再不然,在楼下一站就一整晚,连周宁的父亲都看不下去了,批评女儿:“不得太任性!”到最后,母亲也发话了:“别太使小性子了,会把好男人给吓跑的。”话里也等同于把苏子明归于了好男人一类。

用母亲的话说:“虽然穷一点,看在对你好的分上也就算了。”周宁听得心里难过,她知道母亲盼望她能嫁个条件好一点的,最起码往后的家常生活也就过得舒适一点。她心里也不是没动摇过,但最后还是爱情占了上风。

原谅她不知道,男人所谓的好,总是有限期的。心里不是不爱,但总觉得结了婚,许多事就变得没有必要了。比如,吵场小架,象征性哄两句,没好?那可不好意思了,自己好着去吧,爷们可不奉陪了。有那时间,不如看点股票,转过头,可不就自己缓过来了。又比如,大半夜的,想吃消夜?行啊,自己弄去。跑几条街去买?你莫非哪条神经短路了?

一次两次,连女人都被训练得全无底气了,有些要求,心里先打上了小鼓,说出来理不直气不壮,男人不肯买账,自己也觉得自己难缠。

周宁感觉着,苏子明就是这样,一天天地把她这块原来掌心里的宝,变成了家里随意摆放的一件家具电器。而她懵懂着,无奈地认可了这种转变。

不管怎么说,心里好歹安慰着自己,在如今这小三遍地的年代,苏子明还能洁身自爱的没弄出什么绯闻,她已经颇为满意了。

这么一想,却又懊丧了,从什么时候起,对男人,就沦落到了仅此一点要求?

路过熟食柜,周宁买了半斤饺子,一杯豆浆,四处看了看,决定找个地坐一会儿,这时候手机响了起来,是个陌生号码。不想接,自顾吃着饺子。电话断了又再响起来,还是那个号码。

周宁便接通了,刚“喂”了一声,那头便传来一女孩小声而焦急的说话声:“快来,我妈,我妈和我爸打起来了。”

周宁怔了怔,半晌没想起打电话的会是谁,那头没听到回答,着急起来,提高了声调:“姨,你听到我说话了吗?”

周宁这才听出来,是堂姐周燕的女儿诺诺。

她有些怀疑:“什么?”

周燕的丈夫是市环保局的局长,对外的形象一直不错,在周宁的印象里,他们结婚近二十年,感情一直不错,女儿去年刚考上重点高中,看上去怎么也是一值得人欣羡的家庭。

诺诺小声地抽泣起来:“我爸和我妈,又打起来了。”

周宁匆匆地走出超市,叫了辆车,直奔同华小区。她敏感地捕捉到了诺诺话里的那个“又”字。这说明,堂姐和堂姐夫应该不是第一次动手了。

周宁心里又震惊又慌乱。她不敢想象,一对在外分明就一楷模的夫妻,怎么会在私底下拳脚相加?

周宁赶到周燕家里的时候,只有周燕和诺诺在家。诺诺正弯着腰,收拾乱成一团糟的屋子。周燕怔怔地坐在沙发上,死盯着电视看。

看到周宁,诺诺叫了声:“宁姨。”声音便哽咽了。

周宁心里有些难过,搂了搂诺诺:“诺诺,爸爸呢?”

诺诺说:“爸爸出去了。”

周宁说:“诺诺乖,进房看书去,这里等下阿姨会收拾的。”诺诺顺从地“嗯”了一声,看一眼妈妈,走进自己的房间。

周宁挨着周燕坐了下来,轻声问:“这是怎么了?”

不问还好,一问,周燕的泪水就抑制不住地奔涌出来。她捂住脸,失声恸哭。

一个月前的一天晚上十点,周燕收到一条短信:“你知道吗?你老公此刻就躺在我的身边,我们刚刚完成了一场完美的性爱。”

一开始她还以为是一条发错了的短信,虽然心里咯噔了一下,却没真往心里去。

第二天晚上,短信再次于十点抵达:“他总是这么激情万分,让我怀疑你根本就没尽到做老婆的责任。”

周燕立刻就蒙了。女人的敏感告诉她,来者不善,这绝不是发错的短信。她立刻拨打丈夫林向南的电话,手机一直响,始终没人接。没几分钟,短信又来了:“不用打了,他睡着了。他累坏了。”

周燕只觉得浑身的血都冲到了脑子里,她颤抖着拨打这个发来短信的号码,那边却提示,该用户已关机。

这一晚,林向南凌晨一点才回到家,周燕一直坐在沙发上等他。这三小时,对于周燕而言,就是一场烈火的煎熬。

林向南看到她没睡,淡淡地问了一句:“还没睡?”

周燕说:“我哪里睡得着,想起你在外边陪着别的女人睡,我就根本没法闭上眼。”

林向南皱了皱眉,轻描淡写地说:“你有病啊。”径直就向卫生间走去。

他的态度激怒了周燕,周燕霍地站了起来,歇斯底里地叫:“你站住,林向南。”

林向南停了一下脚步,又向前走去。周燕气急攻心,顺手操起沙发边的花瓶就朝他扔了过去。林向南听到风声,向前疾走两步,花瓶在他身后哗地爆裂碎掉,那声响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林向南回过头来,恼怒异常地嚷:“你发什么疯啊!”

周燕指着他:“你说,那小婊子是谁?”她被愤怒贯穿了全身,全身都在发热,她扑上去抓住林向南一阵撕打,林向南猝不及防,狠狠地一推她,她站立不稳,摔在地上。林向南低声厉喝:“你看你,像什么样子!”他厌恶地瞟她一眼,走进卫生间,不一会儿就打开了淋浴喷头,若无其事地洗起澡来。

诺诺的房门打开了,诺诺揉着惺忪的睡眼,问道:“怎么了,妈妈,你们吵什么啊?”

周燕这才意识到,家里还有诺诺。她竭力使自己平静下来:“没什么,快去睡吧。”

诺诺“哦”了一声,重新关上了房门。

周燕跌坐在沙发上,头疼得厉害,那不堪入目的短信真让她体会了万箭穿心的滋味。

她和林向南认识二十年,结婚十七年,女儿诺诺也十五岁了。他们是大学同学,林向南是周燕的初恋,他在学校里颇有名气,特受女生青睐,他却对貌不惊人的周燕情有独钟,两人大学一毕业就结了婚,刚结婚时着实过了一番苦日子,两人家里都不宽裕,特别是周燕家里,还有两个尚未成年的弟弟妹妹。可是手头再紧,林向南总会不时提醒周燕,给弟弟妹妹寄生活费,到后来,两人的生活好过了点,周燕的弟弟妹妹几乎就全由林向南负担了。对此,周燕的家人都感激不尽,都认为周燕找了个好老公。周燕也一直这么认为。林向南工作努力,为人正直,待她始终体贴如一,三年前升任环保局局长,应酬多了,在家的时间少了,但对周燕仍然是关切地呵护的。正因为如此,周燕一直没觉察到,他何时何地,竟然有了别的女人?!

想到此,周燕才意识到,他们已经有快半个月没亲热了。自从有了女儿诺诺,周燕对性爱这事就基本丧失了热情,每次都是林向南涎着脸来缠着,便像应付一项工作似的完成了事。林向南也偶尔小有抱怨,周燕也没往心里去,在她看来,都老夫老妻了,这不重要。到后来林向南日渐忙碌,两人之间的性事不觉地就少了许多,周燕以为他工作压力大,理所当然顾不上这档子事,自己便也乐得轻松,却没想到,他原来是因为有了别的女人!

周燕胸无大志,一个好丈夫和一个乖女儿就是她的骄傲。如今这好丈夫的标签被别的女人如此残忍地撕扯下来,连同她的自尊,她的自信,都被毫不留情地一同踩踏于地。

林向南始终不承认自己有了外遇,一口咬定周燕纯属没事找事。周燕把手机短信拿给他看,他嗤之以鼻:“就你才去信这些。”

他抵死不认,周燕也拿他没法。试图暗地里找人询问一番,却觉得太过丢脸,问不出口。林向南照常早出晚归,周燕拿不到凭据,只得忍下气来,心里也暗自警醒了一番,于是在林向南晚归时,主动示好,试图缓解两人之间的僵局。不曾想林向南完全不领情,每晚倒头就睡。换了从前,周燕也不作他想,但如今周燕便忍不住猜疑,他为什么不碰她?

一星期前,女儿回到家里便说,今天爸爸带着个阿姨去看她。周燕原本没打算让女儿住校,在女儿的强烈要求下,才刚为女儿办了住校手续,一听女儿说有女人去看她,立刻警惕起来,问:“谁啊?”诺诺说:“是个阿姨。好漂亮。还送了我一个MP4。”

诺诺一直想要一个MP4,周燕觉得一中学生玩这个,不好,没同意买。周燕听了女儿的话,第一感觉就是此女人即彼女人。她又吃惊又愤怒,第一,这个女人是真实存在的。第二,这女人未免也太嚣张了些。第三,一个巴掌拍不响,林向南竟然也默许了这个女人去接近自己的女儿!

等诺诺一回校,周燕就揪住林向南不放,林向南这一次没有矢口否认,只不耐烦地说:“单位同事,你瞎紧张什么。”周燕紧逼着问:“她是谁?叫什么名字?”

林向南皱起眉头:“你看看你,跟街头泼妇有什么两样?!”拂袖而去。

周燕怔住了。透过客厅墙上的镜子,她看到了自己,头发蓬乱着,一条褪了色的长睡裙,脸有些浮肿,整个人看上去,竟是让人心惊的苍老和邋遢。

周燕从没有哪一刻,意识到了自己的衰老和婚姻的岌岌可危。她到现在才顿悟,原来两者是有关联的因果关系。

今天是周燕的三十九岁,周燕特地做了一个新发型,穿了一条刚买的裙子,早早地做好了一桌菜,给林向南发了个短信。在从前,林向南是断断不会忘记这些所谓的纪念日的,但今天,他始终没回来。而周燕的手机,又出现了那个熟悉的号码发来的短信:“那么老了还过生日?你还真有勇气。”

周燕气极,让诺诺打电话给林向南。林向南对这个女儿向来很是疼爱,接了电话没多久就回家来了。一进门,周燕就看到了他满脸不耐烦的表情,瞬间里,所有的怒火都爆发起来,她二话不说就开始把饭菜倒进垃圾篓里,诺诺吓坏了,直叫:“妈,妈!”林向南一看女儿吓着了,赶紧也过来骂:“你又发什么疯啊,真是受不了你!”周燕抬手就把手里的盘子砸向了林向南,林向南上来就给了她一耳光……

诺诺哪见过这阵势,待了好一会,才想起给小姨周宁打电话。

周燕把手机递给周宁,有气无力地说:“你自己看。”

周宁打开收件箱,最近的一条短信息是晚上九点三十五分发来的:“你的××太老了,男人不喜欢。他喜欢我这样的,粉嫩。”

周宁一阵恶心,不由得啐了一口:“这什么人哪,这是!”把手机还给周燕:“这女人不简单啊。每次一给你发完短信就关机。”

周燕说:“我去查过,是用一个男人的身份证登记的手机号。”

周宁疑惑地说:“难道这个手机,她专门用来给你发短信?”

她真有点觉得不可思议了,还有这么有心机的小三?她试图要达到什么样的目的?周宁说:“等我去给你调查调查,这女人到底是谁!”

转过头看到周燕失魂落魄的模样,忍不住叹了口气:“我说姐啊,如今这年代,婚姻不同以往。婚姻也是一门生意,需要两个合伙人用心经营才行啊。”

周宁看看手机,已经快晚上十一点了,站起身来:“我先走了。你也别想太多。注意,这将是一场持久战,得把身体养好!”

出了同华小区,喧嚣的街道已然渐次安静下来。周宁等了好久,也没拦到出租车。同华小区风景秀丽,说到底其实是个公务员小区,位置偏僻应该是故意的,家家户户都是独门独户的二层半小别墅,出入的都是豪华轿车。周宁每每叹息,真是人同命不同,苏子明也是公务员,混了那么久还住着N年前的旧房,什么时候才能像人家,住别墅,至少开别克?

正胡思乱想着,终于有出租车驶来。周宁赶紧挥手拦下。

大约这一天太过疲劳,不算远的车程,周宁几乎睡过去,朦胧中听到出租车里放着小广播,如此深夜,播出的是一个情感热线栏目,周宁以前偶尔也听过,叫“静夜心声”,无数寂寞的男女、抑或在婚姻里几乎迷失了方向的夫和妻,都挑在这一时刻向无所不知的主持人寻求帮助。

周宁听到醇厚的男中音:“许女士给我们打来电话,说自己刚结婚一年,可却突然发现,睡在枕边的这个男人,如此陌生……”

车子戛然停下,周宁惊醒过来,察觉了自己的失态,匆忙地付了车钱,逃也似的疾步走进小区。小区很小,挤挤挨挨地立着好几个单位的旧宿舍楼。楼道里的灯坏了,脚下的水泥地有点凹凸不平,周宁脚下一人踉跄,差点摔倒。想起雍容华贵的同华小区,周宁心里不由得暗自叹息。

回到家已经晚上十二点,苏子明竟然不在家。周宁即刻气往上涌,这人是越发无法无天了。且不说没打电话跟她表示一下歉意,竟然去哪儿也没个交代。她拨通了苏子明的电话,良久,苏子明才接了,舌头都有点儿打卷了:“老,老婆!”

周宁一听就知道他又喝得差不多了,她至烦他这一点,喝酒一上头,就不懂得控制自己,非喝得完全醉掉才算完。

周宁喝道:“你在哪?回家还是不回?”

苏子明倒还清醒:“回。马上回。十分钟。”

电话挂断了,周宁洗了澡,瞥一眼墙上的钟,距离苏子明所说的十分钟已然过去又三个十分钟,周宁强压着怒火继续再次拨打苏子明的电话:“十分钟之内不到家,就别回来了!”

苏子明急忙应道:“马上!马上就到家!”

这个马上,又一直推迟到四十分钟后,苏子明这才推开了家门。看他摇摇晃晃的模样,周宁气不打一处来,苏子明涎着脸上来叫:“老婆!”

周宁把怀里抱着的抱枕往沙发上狠狠一摔,进了卧室,把门反锁上。耳朵立着,听到苏子明跌撞着去洗澡,敲卧室门,含糊不清地叫她,最后没了声息。周宁忍耐不住,打开门看,却发现他躺倒在沙发上睡了过去。心里气恼,狠狠地踢了他两脚。苏子明嗯嗯两声,身体丝毫未动,鼾声如雷。

周宁满肚子火没处发泄,她可以想象得到,第二天清晨醒来,苏子明便会像没事人一般,面对她的愤怒和指责,无辜又费解地反问:“我怎么了我?不可能吧。不可能!”

婚姻。周宁很肯定地想,是婚姻把男人变成了一个会狡辩会撒谎必要时会翻脸不认人的怪兽。第二章小三来袭

一个已婚妇女,年届三十,怎么也算不得香和玉了吧。女人自己都这么想了,更不用说男人了。在他们看来,只有十八岁的女人最有资格骄矜。而悲哀的是,女人内心里也认同了这样的看法。

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周宁就打听到了林向南的情人的名字。姓付名朵拉。听名字就有点不同一般。据说这名字是她自己改的,从前叫付春花,多年前在某个县的乡政府里做临时工,后来也不知走的什么关系,弄到了转正指标,还调到市里来了。成功地做了城市人,付春花立刻就把名字改成了时髦洋气的付朵拉,目前在市委属下的招待所任餐饮部经理。五官不见得漂亮,身材却相当傲人,最喜欢的就是穿低胸吊带装,动不动就微微躬下身子来,有意无意地展现胸前的波涛汹涌。

关于她的段子相当多。当然都和男人有关。官场里除了政治就是风花雪月,平素一本正经的领导们,一到了酒桌上,眼睛就不由自主地色迷迷起来,这也难怪,美酒加美女,但凡凡夫俗子,没有不心旌摇荡的。付朵拉能说会道,能唱会跳,酒量还惊人无比,说起来,其实真是搞接待的难得的一朵奇葩。明里是一个招待所的餐饮部的经理,暗里却是市里接待行业的顶梁柱。男人们提起她来时,故意暧昧地要试图和她撇清关系,私下里,只要有机会,都想着混水摸鱼一把。只不过,别人都聪明,无论过的是嘴瘾,还是真的有得到好处,最后都把屁股擦得干干净净。唯独林向南,却像是猪油肝蒙了心,一门心思地当起真来了。

周宁不听则已,听了暗自心惊,人们都把林向南的这场艳遇当做一场笑话,谈论起来无所顾忌。听周宁问,还惊讶起来:“呀,还以为你早知道了,装镇定的呢。原来真不知道啊。”

周宁恨得牙痒痒,心里暗恨,真要玩女人,好歹也玩个身家清白的,说不定还引来艳羡目光无数让人暗自叹服。

付朵拉今年二十八,竟然跟周宁同年。想来心里也在打算着找个好归宿的事了。林向南除了年纪大点,各方面条件都不错,难得的又对她痴心一片,她目标明确,人前人后,毫不避讳。

据说她打麻将,总是带着林向南,一只手摸麻将,一只就搁在林向南的腿上,轻轻摩挲。林向南送了她一块手表,她爱不释手,成天戴着,就连超市里的促销小姐,商场里的服务员,她都要炫耀一番:“我老公买给我的,三万多块呢。”

周宁直觉得气得失笑,现在的小三都这么厚颜无耻吗?堂而皇之地把别人的老公当成了自己的老公。甚至还要着力地向别人证明,我是小三我怕谁!还真就不怕了,世人的非议,鄙视的目光,轻贱的看待,一切都无足轻重。

周宁想起姐姐周燕,两口子如今收入都不错,她仍然严谨朴素,买双鞋子还要挑换季的时候去买,超过一百块的衣服就拈量来掂量去。周宁去美容院,强拉着她去,她一听说那费用成百上千,立刻就心疼地叫起来:“那么贵!”她吃够了贫穷的苦,总想把有限的钱攥在手中,每每看着存折上的数字噌噌上涨,心里充满了成就感。

她要是知道老公给别的女人买了块三万块的表,不气疯才怪。

然而周燕对林向南却是大方的,一件衬衣四五百块,皮鞋一双上千块,还振振有词:“男人在外头,总要打扮得精神点。再说了,向南如今怎么也是个有身份的人。”

怎么也算是职业女性,却像是二十四孝妻子,一日三餐,外加晚上消夜,无论林向南是否在家,一概准备得当,随时等待着林向南。衬衣领带每天早上事先准备好,熨烫外加搭配,无一不由周燕打点。袜子必然是白色的,周燕说男人穿白袜子才显干净气质,每晚林向南换下的袜子,她蹲在卫生间里耐心搓洗——所以说,男人要的不是女人的好。对他太好,不过是加快了他那颗心被狗吃掉的速度。别以为他会感激。真情原本就是拿来让人怠慢和轻视的。

周宁心里气愤,却又不敢立刻找周燕说清。心里实在憋得慌,在网上的同城聊天室里把天下男人大肆抨击一番。

不一会儿,有一男人要求加她。她不理。那人也固执,她一再拒绝,他就一再发来请求。到得后来,周宁也失笑了,遂通过了他。

男人一上来就说:“最近你的五子棋有进步了没?”

周宁一怔,突然就想来了,顿时笑了:“呀,原来是你。这么巧。”

周宁平素上的就是本地的365网站,游戏也好,论坛也好,聊天室也好,在周宁看来:“同城”二字让人感觉亲切,不至于那么缥缈虚幻。时间长了,稍有心的人,就会留意到最常出没的ID。用男人的话来说,自从那次被周宁固执地追赶着下了一天的五子棋,就暗地里留意上了她。

男人叫白鸟。周宁立刻就想到了那首著名的诗句:你若是那只决心不再躲闪的白鸟,我就是那个,含泪的射手。

这让周宁的心稍微动了一下。

周宁在大学里虽然念的经济管理,实际上最喜欢的还是文学。这也难怪,每个人年轻时骨子里都有一点文艺情结,都反映在对那些旖旎的文字的偏爱上。周宁热爱着泰戈尔和席慕容,甚至自己也写了许多忧伤深情的诗篇,当然,这些都是只能搁在抽屉里小心收藏的隐秘心事,偶尔拿出来翻阅,心里便涌上一阵甜蜜的惆怅和心酸。直到如今,那些厚厚的小本子还放在娘家里,不舍得烧掉。

这年头的男人,尤其是年纪相当的,哪里还有人去读诗,当然也不会有人在心里暗藏一段缠绵诗意。陡然间一看到这QQ名,周宁便不由自主地对男人多了几分好感。至少这可以证明,他心底里,还保留着那么一块美好且柔软的净地。

周宁试探着打出一个反问句:“白鸟?”

男人轻描淡写地说:“嗬,来源于一首挺喜欢的诗。”

一句话,让周宁证实了自己的想法,于是很乐意地把他归入了朋友一类。

他俩又玩了几局五子棋,周宁又是一败涂地。她懊恼地问他:“你怎么也不怜点香惜点玉呢?”

打出这行字,自己也好笑了。一个已婚妇女,年届三十,怎么也算不得香和玉了吧。女人自己都这么想了,更不用说男人了。在他们看来,只有十八岁的女人最有资格骄矜。而悲哀的是,女人内心里也认同了这样的看法。

想到这点,周宁就忍不住惆怅。苏子明一吃完晚饭就到陈伯的理发店打牌去了,她一个人,实在有点无聊。她想起从前,苏子明总是恨不得二十四小时都陪在她身边,无论她做些什么,他好像只要待在她身边,闻到从她身上散发出来的熟悉的气息,他就已经觉得快乐和满足了。

而现在,他好像越来越爱往外跑,有时候,仅仅是站在几个打牌人的身边,傻不拉叽地陪着打牌人兴奋或者沮丧,根本没意识到老婆的孤单。

周宁磨过他几次,不许他出去,非拉着他一块看电视,他拗不过她,只好陪坐在她身边,但半小时后,一准睡着。周宁气不打一处来,伸脚踢他,伸手揪他,他只不耐烦地挥手来挡,喃喃道:“别搞,我要睡觉!”

许多时候也忍不住要想的,早知道结婚这么无聊,倒不如恋爱一辈子好了。

可这话若是要说出来,苏子明一准得说:“无聊?生个孩子呗,生个孩子肯定就不无聊了。”

周宁不想生孩子。她怕。医院里常年不散的消毒水味道让她厌恶,那些冷冰冰的医疗器械让她胆战心惊。她不上一次地想象过,那么大的一个胎儿,要从女人的阴道里活生生地给扯出来,简直是不可想象的一件事。苏子明一说到孩子,她就立马住口。

结婚之前,她说过不想要孩子,苏子明结婚心切,一口答应:“等你说要咱才要。”结果结婚一年多,苏子明就忍不住了,再加上婆婆也常常话里有话地追问:“小宁身体怎么样?”苏子明也就常常唠叨着,周宁若是不做声,他就多唠叨几句,周宁若是挑挑眉毛,他就赶紧住口。表面上看来,他还是顾忌着周宁的感受的,但周宁知道,他心里的不满却是日渐愈深。他晚上丢下她独自消遣,不得不让人怀疑他有故意的成分。

她忍不住询问白鸟:“一般你们男人,比如你,晚上做点什么?”

白鸟很快地回答:“我一般都在晚上工作。”

周宁皱了皱眉头,小心翼翼地问:“晚上?你是……”心里不是不忐忑的,怎么这么牛,一碰就碰上个——“牛郎?”

男人发来一个晕倒的表情:“拜托,你的思想纯洁点好吗?这世上有许多工作是在晚上进行的。”

周宁自己也不好意思了,赶紧呵呵笑起来。抬头瞥一眼桌上的闹钟,快深夜十二点了,苏子明还没回来。

忍不住拿过手机拨他电话:“你怎么还没回来?”

苏子明说:“马上!”

周宁听出了他话里的敷衍,禁不住心头一阵火起:“什么样的马上?两分钟后的,还是半小时以后的?”

苏子明匆匆说:“嗯,我知道了。”就挂断了电话。

周宁简直啼笑皆非。这算个怎么回事?

电话响起来,不用说,当然是婆婆。这么晚打电话来,也不知又有啥事。她拿起来电话就说:“妈,子明不在家,你等会儿再打来。”

婆婆说:“哦。他这么晚了跑去哪了?也不着家。”停顿一下又说,语气颇为语重心长的:“小宁啊,不是我说,两个人过日子久了,总是有个孩子的好。”

周宁急忙说:“我知道我知道。妈,你等着,我去叫子明回来。”赶紧挂了电话,再次打给苏子明:“你妈打电话找你!”

十分钟后,苏子明回来了。周宁心里郁闷,她叫他回来他不肯,一说他母亲找他,他赶紧就回来了。周宁的心里头颇有点拨凉拨凉的,独自进房睡了。只听得苏子明和婆婆说了挺久,才挂了电话。苏子明进房里洗澡,然后钻到被子里就搂住了周宁。

周宁心里还拧着,赌气地扭了扭身。

苏子明不死心,又凑近来,低声说:“亲爱的,咱都好几天没那啥了。”

周宁硬邦邦地说:“我困。我要睡觉。”

苏子明讨了个没趣,讪讪地缩回身子,周宁还以为他会继续嬉笑着来哄她,逗她,最后两人终得以一场和谐美好的性事结束这一天。谁知道,几分钟后,耳际就传来苏子明轻微的鼾声。

委屈的泪径直就漫上了周宁的眼角。是自己最近比较敏感还是事实果真如此,她总觉得,最近的苏子明,和从前的总是大不一样了。他越来越不耐烦于应付她出于撒娇本性使的小性子,他甚至偶尔流露出不耐烦的神态,这种流露明明是故意的,却偏偏又要装作强加掩饰的那种,让周宁看了,总得自己暗觉没趣,唯有收敛了才算。

这种变化是悄然的缓慢的,但又是固执的。让周宁又难过又窝火,却又说不出口。

这一夜的周宁睡得不太安稳,在梦里她和苏子明狠狠地吵了一架,苏子明一改往日的退让,面目狰狞,着实让周宁又是惊讶又是伤心,哭个不停。

醒来时心有余悸,梦里的一切仍历历在目。

苏子明已经起了床,到楼下的信箱里取了报纸,还买来了早餐,看他那样子,像是有话要说。果然周宁才坐到餐桌上,苏子明便说:“今天小旭第一天上班,你可得看着他点。”

在韦副的帮助下,苏小旭顺利当上了周宁所在的“嘉和物业”的一名保安。眼霜送出去,韦副是又惊又喜,直说:“小周你真是太有心了。”“嘉和物业”家大业大,保安的待遇也比别的物业公司要强上一点,苏子明很满意老婆完成了这个相当于他交办下来的任务,这让他有了一点小小的自豪感。

周宁说:“他几岁?三岁?该干什么干什么,我怎么看着他。”周宁最讨厌苏子明用这副居高临下的口气跟她说话,模样像那些装腔作势的领导,靠,他是她的领导吗?她恨恨地咬一口油条。

听她口气不好,苏子明想当然地以为是源发昨晚,于是讨好地说:“老婆,今晚我们去你家吃饭吧。咱都快一个月没回去了。”

周宁的父母家距离周宁家还挺远,周宁结婚后一直保持着半月一趟的回家频率。苏子明在这点上还是做得很到位的,每到回周宁父母家的那个周末,一准先把礼物准备好。他的礼物总别具一格,从来不会去买什么果篮或者滋补品,他准备的不是新鲜的青菜就是托人从乡下带来的土鸡蛋。这点明明是投机取巧的小心思,在岳父母看来,却是一副实在过日子的大优点,对他颇是赞赏。

苏子明这副明摆着求和的态度,让周宁的心里稍舒服了一点,于是也就顺水推舟地答应下来:“嗯,下班了再电话联系。”

两人出了门,走上五分钟,抵达公交站牌下,各自等候公交车。苏子明坐39路,周宁坐6路。彼此共同前行至第一盏红绿灯,然后一个向东,一个向西。

周宁喜欢坐在公车上的时候,寻找身后39路的身影,两辆车一同停在红绿灯前时,她总不自觉地透过车窗,默默打量着另一扇车窗里的苏子明。

苏子明对这样的注视总是毫无察觉,他喜欢在车上看早报,每天从家里出门,他必随手带走早报,坐公车到单位,至少也要二十分钟,用阅读来打发这一点点余暇,再好不过。

周宁许多时候都在盼望他抬起头来,看她一眼。但每次都马上失笑了。他们之间,已经很少有这些温馨会意的时刻了。

一早上的工作都很忙碌,一直到中午时分,办公室才安静下来。周宁站起来,走到窗前伸伸懒腰,目光贪婪地注视着窗外的绿树青草。嘉和小区风景优美,是诸多人群向往的居住胜地。只不过价格居高不下,一般人难以承受。周宁自己也特别渴望能在这里购买一套房子,可是一平米近七千元的价格,只能让她望洋兴叹。

李静敲敲桌子,问:“小宁姐,出去吃饭去?我请客!”

今天李静的心情不错,笑眯眯地。周宁笑问:“今天什么好日子?”

李静也笑,有点不好意思:“没什么。”终究忍耐不住,轻声说:“我怀孕了。”

周宁吃了一惊:“呀,大事一桩啊。”

李静喜滋滋地:“我约了老公晚上一块吃饭,打算一块庆贺!”

周宁心里一动。李静的丈夫会喜欢这个孩子的到来吗?周宁不由得暗自为李静担忧起来,从李静平时的话里来看,李静的丈夫是很喜欢自己的女儿的。有些男人,因为抛掉了前头的那一个家园,心里总有愧疚,这种愧疚不见得是为了离弃的婚姻和妻子,更多的是因为孩子。离婚总是一场错误,而无辜的孩子最终总要为大人的这场错误买单,这让大部分的男人甚觉不安。因为尚有良心,就总想着怎么去补偿孩子,许多男人就直接表现在,不会再要第二个孩子。

只听得李静继续说:“他已经有了一个女儿,我就给他生个儿子!”她一副容光焕发的模样,周宁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转念一想,也是,很多男人都在梦想着要第二个孩子,尤其是一个儿子!离婚的愧疚算什么!

手机嘀嘀响,新短信抵达。

周宁拿过手机看,是吴巧莉发来的:“我想了很久,宁宁,我不愿意再忍受下去。与其这样痛苦地生活,不如早日了断。保重。宁宁。”

周宁吓了一跳。第一反应就是这女人闲得发慌,莫名其妙搞的什么鬼。

顺手回拨过去,吴巧莉的手机已经关机。周宁顿时慌乱起来,匆匆对李静说:“不好意思啊,我朋友找我有点事,我得马上出去一趟。”

看她神色大变,李静急忙说:“好吧,你快去吧。等下韦副来了我跟他说一声,你把事情处理好了再回来。”

周宁匆匆地小跑着出了办公室,继续拨打着吴巧莉的电话,语音提示,关机。关机。

周宁只好打秦南的电话,秦南的电话倒打得通,却是始终没人接。周宁忍不住暗骂一声:“都搞的啥嘛。”

招手叫辆出租车,直奔半山上岛。

半山上岛住的都是有钱人,这里都是极具北欧风格的别墅群,一幢别墅至少也得花个几百万,秦南和吴巧莉两年前搬到此地,仅装修款就花掉了五十万。这个数把周宁吓蒙了,对着吴巧莉没少喷羡慕的口水。

关于秦南和吴巧莉的故事,说起来颇为源远流长。秦南和吴巧莉是高中同学,秦南从偏僻小镇上的学校转来,同桌就是吴巧莉。吴巧莉天生丽质,小小年纪就已经是个大美人,学习成绩不怎么好,身后追求的的男孩子却是络绎不绝。十七岁的秦南长得又瘦又小,模样也不出众,吴巧莉压根没把这男生放在眼里。秦南书读得厉害,在情事上却是一窍不通,但对吴巧莉却是一见钟情,一学期过去,写了一封情书偷偷塞在吴巧莉抽屉里,结果第二天上学,发现吴巧莉把那封情书贴在了黑板上,一干同学对着它窃笑不已。秦南吓得面红心跳,幸好没署上名字,不然这脸可就丢大了。谁承想,吴巧莉说,这封情书倒是写得好,只可惜写信的人太懦弱,连名字也不敢署上!这样的男人,敢爱不恨当,她吴巧莉不要!

一番话让秦南又是甜蜜又是懊丧。对吴巧莉更是一往情深。吴巧莉花了点钱才进了广州华师大,秦南放弃了北大,也跟着上了华师大,打着老乡的旗牌号正式向吴巧莉展开追求。

对于吴巧莉来说,大学生活是一个新鲜的美妙的开始,她身边堆聚的男生,除了帅哥才子就是有钱人,完全没把秦南的追求当回事。秦南找得频繁了,她不耐烦,很决绝地告诉他:“算了吧,别再来找我了,我不会爱上你的。”

秦南固执地说:“巧莉,总有一天,你会发现,这个世界上,最爱你的人是我。”

这种情话实在不新鲜,吴巧莉听到的何止一人说又何止一两遍。她把秦南送的花当着宿舍里所有人的面丢到地上,甚至还故意踩上几脚:“世上的男人都死光了,我也不会爱上你秦南!”

秦南倒不动声色,平静地说:“没关系,如果有一天,你想起我的好来,就来找我。我总在这里等你。”

自此秦南没再来找过吴巧莉,但每逢吴巧莉的生日或者重大节日,他总会有礼物送到吴巧莉手上,这些礼物提醒着吴巧莉,他仍然待在她的生活里,始终如一地守候着某一个角落。这种感觉没有让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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