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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20-11-25 07:13: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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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美)雷蒙德·钱德勒,孙志新

出版社:北京联合出版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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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底女人

湖底女人试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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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0¥(10)!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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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11)!,孙志新[译]排版:辛萌哒出版社:北京联合出版公司出版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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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550287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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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书由北京新华先锋出版科技有限公司授权北京当当科文电子商务有限公司制作与发行。— · 版权所有 侵权必究 · —1

临近第六大道的位置,奥列夫街的西侧,特罗尔大厦稳稳地矗立在这里。前方不远的地方,是黑白相间的橡胶砖块铺垫成的人行道。只不过由于要交给市政府,一些人正在将它们挖出来。有一个男人,看样子应该是大厦的管理员,他在注视着这项工程,感觉非常惋惜。他没有戴帽子,面容惨白。

我从他的身旁走过,途经一条过道,各式各样的专售商店排列在两侧。前面是一个黑金色大厅,里面非常宽阔,我走了进去。双层玻璃的旋转门包裹着白金,门后面就是基尔莱恩的公司,在面朝街道的方向,位于7楼。接待室里的装饰非常讲究:铺着的地毯,具有浓郁的中国风情;墙壁上的颜色,是暗银灰色的;精美的家具有棱有角;有底座的几何形状雕塑非常亮眼,就摆放在角落里;在墙角的位置,有一个巨大的三角形陈设柜。还有些瓶子、罐子,应该是天底下设计最别致的了,它们就摆放在那一层层闪耀的玻璃上面。里面装着的乳液、散粉、香皂、香水适用于各个季节、各个场所。其中,那些装有香精的纤细瓶子似乎吹一口气就能倒下;有些小瓶子上捆绑着绒布做成的蝴蝶结,好像是小姑娘在上舞蹈课一样;装在又矮又圆的琥珀瓶子中的是植物乳液,很像某一种罕见而又纯洁的东西。它上面标有“皇家基尔莱恩,香水中的香槟”的标签,被孤独地放在中间位置,占地面积很大,高度与眼睛齐平。只要滴上一滴那红色珍珠,立刻就能感到如夏季雨水掉落在身上一般的感觉。这肯定是所有人都想要的。

远处的角落是电话转接室,里面的围栏后坐着一个金发女性,她身材娇小,比例匀称。那里很安全。还有一个女人在与门并排的桌子后面,桌子上面的牌子表明她叫安德莉安娜·弗洛姆塞特。她是个身材窈窕,有着深色头发的女人。

这个女人身着深蓝色衬衫,配着一款浅灰色的男士领带,外面一身铁灰色的套装。她的手绢在胸口处的口袋中坚挺,看样子都可以将面包切开。她并没有佩戴其他首饰,除了一条项链。这个女人的皮肤呈象牙色,非常光滑;深色中分的头发在肩膀上慵散地垂着;她有着一双很大的黑色眼睛,还有看起来异常庄严的眉毛。假如它们出现在恰当的时间或者场所,或许会显得更加温和。

我要求与德利斯·金斯利先生会面,并将那款角上没有手枪标识的名片放在她的桌子上。“请问你有预约吗?”女人看了看名片说道。“没有预约。”“要与金斯利先生见面,没有预约,是很难见到的。”

对于这一点,我无言以对。“马洛先生,是什么事情呢?”“是私事。”“这样啊。马洛先生,金斯利先生与你相识吗?”“并不相识。不过,他应该听说过我。我是从姆吉警长那儿过来的,你可以转告他一下。”“那么,金斯利先生与姆吉警长他们是相识的吗?”

女人往后靠了一下,一只手拿着金色的铅笔,轻轻敲击着桌子。我的名片被她放在了一摞已经打印好的信件旁。

我张开嘴笑了笑。那个金发女性在电话转接室中轻轻笑着,将她那双好像贝壳一样的耳朵立了起来。她就如同一只在屋里不被关注的猫咪,似乎是想要调侃一下,但又没勇气。我说道:“最佳的方式,就是问问他。希望他们俩相识。”

或许是为了控制住朝着我扔铅笔的举动,她将三个首字母迅速地写了下来。之后头也没抬,就说道:“你的名片,我会找机会递给他。金斯利先生目前正在开会。”

我对她道了声谢,朝着一张镀铬皮椅走了过去,坐在了上面。很显然这把椅子坐着要比看着更加舒适。安德莉安娜小姐的手指在文件上面移动,那只在电话转接室中窥探的猫咪正在将插头插进拔出,时不时地传出“咔啦咔啦”的声音。时间逐渐在流逝,周围非常安静,没有一个人出入。

我并不知道这个地方是做何种买卖的,有可能是几百万的买卖。我环视着这个地方,保不齐在后面屋内的保险柜那里,就有个警官正在斜靠着。我将一个烟灰缸拖到椅子边,点上了一支烟。时间在一点点地流逝。

抽完三四根烟之后,安德莉安娜小姐背后的门才被打开,而这时已经过去30分钟了。只见一个男人笑着把门撑住,另外两个男人后退着出了门,脸上同样挂着微笑。他们热情地握了握手,最后那两个男人从办公室里走了出来。撑门的那个男人个子很高,身着灰色西装,突然之间将笑容收了回去,满脸严厉,似乎自始至终就没有张嘴笑过一样。

他的神态有些高高在上,询问道:“有电话吗?”“有个叫马洛的先生,说是从姆吉警长那边过来。因为一些私事,想要与您见面。”安德莉安娜小姐语气柔和地答道。

大高个将名片拿了过来,连瞅都没瞅我,直接大叫道:“从来都没听说过。”说完就转身回到了办公室,“咔哧”一声,门自动关上了。基尔莱恩,我真是越发地喜欢这家公司了。安德莉安娜小姐对我展开笑容,甜美中又带着无可奈何,我有些挑衅地瞅了瞅她。为了打发时间,我又点了一根烟。

那扇门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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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钟后再次被打开,大高个又走了出来,他戴着一顶帽子,哼着鼻子,说要去剪头发。他走过中国式地毯,步伐大得就像个运动员,当走到离门还有一半路的时候,突然间,他转过身,朝着我坐的方向,大声地对我说道:“是你要与我见面?”

他身着一套灰法兰绒的大尺寸外套,上面是细细的石灰白色的纹路,显得非常高雅。而他自身的高雅也恰好说明这是一个难以相处的人。他的身材很魁梧,身高应该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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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尺2英寸左右,冷酷的光芒在他那双石灰色的眼睛中闪烁。“假如金斯利先生就是你的话。”我站了起来,说道。“不然呢,你认为我会是谁呢?”

我将另外一张有商业称谓的名片递了过去,并没有开口讲话。他有些烦躁地瞅了瞅夹在手中的名片,严厉地问道:“姆吉是哪位?”“一个与我认识的人。”

他转过头注视着安德莉安娜小姐,说道:“我并不是很清楚,你乐意讲一些关于他的事情吗?所有与之相关的事情。”而安德莉安娜小姐似乎很欣赏他,非常欣赏。“好。他身材魁梧,有一头软软的银发,还有一张好似与生俱来就要与婴儿亲吻的小嘴,异常顽皮。由于他经常咀嚼的喉片是紫罗兰味,所以人们都称呼他为‘紫罗兰姆吉’。我上回见到他的时候,他正在抽鸦片,用的是一根很短的石楠根烟斗,他身着干净整齐的蓝色西装,穿着一双宽头褐色的鞋,戴着一顶大帽檐的灰色帽子。”

金斯利带着一种能够将一粒巴西豆碾碎的腔调,说道:“我不喜欢你这样说话。”“我没有叫你喜欢,所以无所谓。”

就好像我将一条死了一个礼拜的鲭鱼放在他的鼻子底下一样,他往后仰了仰。过了一段时间,他背对着我说道:“不管怎样,只给你三分钟。”

说完,金斯利先生快速地走过地毯。从安德莉安娜小姐的桌子旁路过,把门猛地一下子拉开,朝我这边甩了过来。一丝狡诈的笑意浮现在安德莉安娜的眼中,好像她真的很欣赏他的做派。2

7月份的艳阳被遮挡在窗外。灰色的百叶窗关上了一半,窗户也并没有被打开,屋子里面非常狭窄、幽暗、寂静,而且还开着冷气。很显然,这间私人办公室非常规范。一个很大的黑金色保险柜和一排矮矮的档案盒子被摆放在角落的位置。窗帘与地毯的颜色相呼应,都是同样的灰色。一幅很大的彩色照片悬挂在墙壁上,照片下面有一个名牌,上面记录着:1860年——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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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马修·基尔莱恩先生。照片上老人的嘴唇、满脸胡须以及被翻起来的硬领,轮廓都非常清晰、明朗。看样子普通人的下巴都没有他那衣领处的喉结坚硬。

那张办公桌的市场价格大概在800美元左右。金斯利先生脚步轻盈地走到桌子后面,在一把又高又大的皮椅上坐了下来。之后,他从一个镶铜的桃花心木匣子中,将一支纤长的雪茄拿了出来,并用一只胖乎乎的铜质打火机将其点燃。对于我,他丝毫没有理会,只是在慢悠悠地做着这一切。等所有的事情都做完,他吞吐了几口烟,往后边一靠,说道:“你的名片上显示,你是一个有执照的侦探,现在,请给我看一下你的证件。要知道,我的时间不能随便耽搁,我是个商人。”

我掏出钱夹,拿出证件递给他。他只是瞅了瞅,就从桌子上扔了回来。照片证件从塑料套中掉落在地上,他也并没有为此向我表示歉意。“我只认识彼得森警官。我有一件事情,需要找一个牢靠的人来做,我想那个人应该就是你。至于姆吉,我并不认识他。”“你可以去调查,姆吉就在好莱坞分局,属于警官办公室的辖区。”“没有必要。不过请你记住,我聘用了一个人后,这个人就要受我支配。你嘛,我想还是可以相信的,只是不要和我玩心眼儿,更不可以乱讲话。我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否则,就立马滚。希望我对你的要求并没有那么严厉。你都清楚了吗?”

我说道:“我们可以在以后的日子再谈论这个话题。”“你是如何计算价格的?”他蹙了一下眉,麻利地问道。“一天是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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块,每英里的车马费是8分,还有其他的一些费用。”“这价格也太高了,你在开什么玩笑。只要在合理的范围,并且不能乱跑,我会按照路程支付车马费。但一天也就只能15块,这个价格已经很高了。”

我并没有开口讲话,只是将一团灰色的烟雾吐出,用手驱散开。对于我这样的举动,他似乎感觉有点奇怪。“我还没有聘用你。但是这份工作必须要保守秘密,假如你被我聘用了,不允许和你的警官好友讨论,清楚了吗?”“金斯利先生,你究竟想要干什么呢?”“总之,你工作的内容,都是侦探应该做的。既然如此,你还会在意吗?”“也并不全是这样,我只做合法的生意。”

他那双灰色的眼睛,有些让人难以揣测,他紧咬牙根,直愣愣地朝我瞪了一眼。

我开口说:“对于首次登门的客户,我都要收取定金 100块。而且有关离婚的案子,我从不接手。”

忽然间,他的语气温和下来,说道:“嗯,明白。”“大多数客户为了表明自己才是老板,在刚开始的时候,通常都会不停地哭闹、大声吼叫。但只要他们还能活着……到最后这些人都会非常理智。不过……你对我的态度,会不会太不友好了?”“哦。难道你大部分的顾客都已经死了?”他说道,语气依旧温和,眼睛始终在看着我。“他们只要相信我,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

他说:“抽根雪茄。”

我把雪茄接过来,揣进了衣兜。“已经有一个月了,我的妻子完全失踪了,我需要你将她找出来。”“知道。我会把她找出来。”“这样跟我讲话的人,四年来你是头一个。”他冷冷一笑,双手拍着桌子,眼睛直视着我,“我想,你一定会好好做事。”

我没有说话。

他一只手抓进那浓厚的头发里,说道:“我很喜欢她。妈的,真的很喜欢。我们在山上有座木房子,紧挨着狮子角,她就是从那个地方失踪的,到现在已经有整整一个月了。狮子角这个地方,你清楚吗?”

我回道:“我清楚。”“在距离村庄大约3英里处,有一个湖泊,被称为‘鹿湖’,那里属于私人所有,其中一部分路也属于私人,我们的小木房子就在那里。为了能让那个地方的环境得到一些改善,我们三个人建起了一座水坝。那片土地非常辽阔,就是还没有被开发,不过,在短时间内也开发不了,它属于我和另外两个人。我和朋友在那里都有木屋。我们找了个人看守那里,那人叫比尔·切斯,我们提供了其中一座木屋给他和他的妻子居住,当然是免费的。他曾是一个军人,身上有残疾,已经退役,但有退休金。这就是那个地方的具体状况。从5月中旬开始,我的妻子就待在那里,只在周末的时候回来过两次。6月12日有一个聚会,她本应出席的,可是并没有出现。自此之后,我就再也没有见过我的妻子。”“你是不是做过什么?”“我什么都没做,甚至没去那个地方。”说完,他就在等待,等待我询问为什么。

我问道:“为什么?”

他往后推了一下椅子,将一个带锁的抽屉打开,从里面掏出一张折叠的纸,然后递给我。我把纸展开,发现这是一份电报。时间:6月14日早晨9点19分;地点:比佛利山卡森大道965号;这是从艾尔帕索发过来,给德利斯·金斯利的电文。内容如下:

我要和克里斯结婚!去墨西哥办理离婚!再见,祝好运!

克里斯德尔

他又拿给我一张照片,我将电报放在桌子上。照片很大,相纸泛着光,图像非常清楚,上面的背景是一处海滩,在一把伞的下面,坐着一对男女。男的身着一条短裤,女的身着暴露的泳衣,好像还是白鲨鱼皮的材质。这个女人是一个金发女郎,身材苗条,满脸的笑容,非常年轻漂亮;男人则是一个帅气的小伙,他的皮肤是深色,有一头黑亮的头发,洁白的牙齿,身材高大魁梧,双肩宽大,两腿修长,有着非常规范的6英尺身高。这个人一看就是那种专门破坏他人家庭的家伙。男人的手中拿着一副墨镜,朝着照相机微微一笑,笑得很放松,显然是专门练习过的。他用胳膊紧紧地拥住身边的女人,脑子里在想什么透过那张脸一下就能看出来。“让他俩见鬼去吧!这是克里斯德尔,这是克里斯。他们想在一起就在一起吧。”金斯利说道。“嗯,还有哪些异常现象?”我将照片放在电报上面,说道。

他说道:“她这次回来,原本我并没在意。那个地方没有电话,实际上,在我接到电报之前,对于这件事,我根本就没放在心上。其实早在好几年前,我与克里斯德尔的婚姻就已经名存实亡了,我们各自生活。因此,她会发电报给我,让我有些诧异。她在得州有一个油田家族企业,非常富有,她每年从那里大概能得到两万美元的收入。她自己绝对不缺钱。但是她要与克里斯结婚,这让我感到很惊讶。要知道,她经常在外面搞暧昧,那个男人只是她的众多情人中的一个。而且这个男人根本就是个小白脸。不过,这张照片看起来很好,是不是?”“后来呢?”“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就这样过去了两个礼拜。可是后来有人找到我说:有辆车在他们的车库中没人认领。他们是圣贝拉蒂诺的普勒斯科特宾馆的人,车主登记的是克里斯德尔,地址写的是我家。我猜想她或许在其他州,假如他们开车了,可能开的是克里斯的。其实这件事情并没什么大不了的,于是我就寄了张支票过去,让他们照看着车。可前天,在街角处的健身俱乐部前,我竟遇见了克里斯,而且,他说,他完全不知道克里斯德尔到底在何处。”

说完,金斯利迅速地瞅了瞅我。他将桌子上的一瓶酒,还有两只彩绘玻璃杯子拿过来,倒了两杯酒,然后朝我推过一杯。接着,他端起酒杯,迎着光亮,慢慢地说:“克里斯说,他已经有两个月没有与她见面了,也没有联系。当时他并没有和她一起走。”“你相信吗?”

他点了点头,蹙着眉头将手中的酒喝掉,之后就把酒杯推向一边。我也尝了一口,是苏格兰威士忌,这酒并不怎么好。“或许他并不值得我信任,但这一次我信,不过让我相信的原因,并不是他值得信任,绝对不是这个原因。”他说道,“而是,他不但与自己朋友的妻子鬼混,还到处沾沾自喜地炫耀,他就是一个狗娘养的。我太清楚这群浑蛋了,特别是他,我在想,他为了让我抬不起头,会先和我成为兄弟,然后再将我的妻子勾搭走,最后会与我断绝关系。有一段时间,他为我们工作,但是他无法控制自己,总是喜欢与女同事鬼混,不停地惹出一些事情。我跟他讲了艾尔帕索发来的电报,并询问他,为什么说谎,有什么必要吗?”“他这样的人,自命不凡,以情圣自居,或许是她抛弃了他,从而让他觉得面子上过不去。”

尽管不明显,但能感觉到金斯利的情绪缓和了一些。他摇了摇头,说道:“所以我才要聘用你,你要想办法证实我是错的。因为,我还是比较倾向于相信他。还有一个恼人的原因,如果让警方介入我太太的事,我就要滚蛋了。因为我的工作,我不能承受丑闻。这是一份很不错的工作,对我来说这就是全部。“警察?”

金斯利语气变得沉重:“她只要喝醉酒,就会变得稀里糊涂,时不时地还会去百货商场偷东西。以前这种事情发生后,我都不得不去经理办公室解决,那场面相当尴尬。所以,到现在她都没有被起诉。但是,在一个陌生的城市里,没有人认识她,要是她再做这种事情……”他把手举了起来,只听“啪”的一声,拍在桌子上,说道,“那么,她就极有可能要坐牢了,你说对不对?”“她可曾被留下指纹?”“没有,她还没被抓起来过呢。”“你误会我的意思了。是这样的,有的时候,百货商场会以不将偷盗的事情告发为条件,要求留下指纹。这样一来,不但可以威慑想要偷盗的窃贼,商场还可以建立档案,记录那些有偷盗癖好的人。如果某个指纹以一定的频率出现了,他们就能找到当事人了。”

他说道:“我不记得有过这样的事。”“好吧。假如她被逮捕,就会被调查。即便在做笔录时警察允许使用假名字,她还是极有可能与你联系。因为进到牢里后,她一定会想办法求救。”我的手指敲了敲那张白底蓝格的电报纸,接着说道,“就算你担心的事情发生了,现在都过了一个月了,按理也该结案了。她也只能算初犯,顶多被斥责一番,之后判个缓期就释放了。所以,我们先不考虑她会偷窃的事。”“你让我好受许多。”他又给自己倒上一杯酒,平复了一下情绪,看上去不那么烦躁了。“但或许也会发生很多其他的事情,例如:一开始,她可能确实是和克里斯在一起,不过之后又分手了;又或许电报只是个障眼法,实际上她与其他男人跑了;或者她只是独自一人走了,甚至是和一个女人跑了;又或者她因为喝了太多的酒,正在某处个人疗养院接受医治;又或者在某一个监牢中被关押了起来;甚至,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已经被杀害。”

金斯利惊呼道:“哦,天啊。快不要说了。”“为什么不要说呢?想一想,金斯利太太会给我留下什么样的印象,她那么喜欢喝酒,喝酒后还喜欢冒险;她年轻美丽,容易冲动,又很豪放。还有,她风流成性,很可能被一个恰好是骗子的陌生人勾引去。这些都很合逻辑,对吧?”“你讲得没错。”他点了点头,说道。“她随身携带了多少钱?”“她有属于自己的银行户头,想取多少钱都可以,而且她很喜欢身上有很多钱。”“你们俩有儿女吗?”“没有。”“她的钱,你有帮她打理过吗?”

他摇了摇头,说道:“她从不投资,关于钱,也就是存支票、取现金,再就是把钱花掉,这些根本就不需要打理。我也没有从她的金钱中得到过任何利益。”他停顿了一下,接着说道,“这就是你在想的,是吗?不过,说实话,我的确想试过,要知道,每年两万美元啊,不是用来买酒了,就是花在像克里斯这样所谓男友的身上了。我也是人,看着感到很是可惜。”“那家给她开户头的银行,你和它的关系如何?在之前的几个月里,她都有几次使用支票?有没有办法搞到详细记录?”“最开始的时候,我曾怀疑过她被人勒索,尝试过一次,可是什么也没有询问到,他们什么也不和我说。”

我说道:“我们可以问出来。但是要去一趟失踪人口调查局,你愿意吗?一定可以问出来。”“不,我不乐意。如果这样做,我也不会找你。”

我点了点头,收起证物,揣进衣兜里。然后说道:“除了目前所能想到的,我还有一些其他的想法,我要先去跟克里斯谈一下,之后,再去一趟鹿湖,打探一些消息。那个在山上帮你看管房子的人,你写一张纸条给他,再把克里斯的地址给我。”

他从书桌里抽出一张信纸,页眉处是印好的。他在上面写下几行字,交给了我。

亲爱的比尔:

跟你介绍一下,这是菲利普·马洛先生,他想参观一下这片地,请你配合协助,带他查看我的小木房子。

你的德利斯·金斯利

在他写好地址的信封里,我将折好的信纸放了进去,然后询问道:“山上其他木屋的主人,都是怎样的状况?”“他们一个在华盛顿,任职于政府机构,另外一个在利文沃斯堡。目前,他们都与自己的妻子在一起,没有人去那里。”“克里斯的住址呢?”“在湾城。具体地址我已经忘记,但我能够找到房子。不过弗洛姆塞特小姐应该会有。至于你为什么要地址,她还没有必要了解,可能在以后她会知道。哦,还有,你说需要交100美元?”

我说道:“那是你对我态度傲慢,我才说的。目前不需要。”

他笑了笑。我站起来,在桌子前停了一下,有些迟疑地注视着他。过了一小会儿,我开口道:“你没有对我隐瞒任何一件重要的事,对吧?”“没有。我只是很担忧,很想了解她的情况,不管是白天,还是晚上,有什么消息,随时打电话给我。我真的担忧。”他注视着自己大拇指头说道。

我说没问题。

和他握了握手,我从这间狭窄阴凉的办公室中走了出来。在桌子旁,安德莉安娜小姐优雅地坐在那里。

我注视着她的面孔,说道:“我需要克里斯的地址,金斯利先生说你可以给我。”

她拿出一个褐色的皮本子,慢悠悠的,看样子很不情愿。上面登记着很多地址,她翻找着,讲话的声音非常不自然,冷冰冰地说道:“克里斯先生可能已经搬走了,因为一年了,他都没跟我们联系。我们记录的地址是在湾城,牵牛星大街623号,电话是,湾城12523。”

我向她道过谢,往大门方向走去。在走到大门口的时候,我回过头瞅了她一眼,只见她的双颊泛起两片红晕,目光飘忽不定,泛着辛酸。她双手在桌子上扶着,坐得很直,双眼直愣愣地注视着空中。

这样看来,克里斯没留给她什么美好的回忆。3

牵牛星大街位于V字形的边上,在峡谷的最末端。沿着高速公路一直往南延伸,就是湾城,大街的北面是淡蓝色的海湾,潮水往马里布市涌去。

在这条街的尽头,一座深宅大院被围在高铁丝网里面。这条街并不是很长,只有三四个街区而已。从金黄色的栅栏中望去,我并没有看见房子,只看到了树木、灌丛、草地,还有蜿蜒曲折的车路。几间毫不起眼的小平房零星地散落在峡谷的边缘处,但靠近牵牛星大街陆地的房子,却保护得相当不错,而且面积很大。铁丝网把这个不长的半个街区围了起来,里面的房子只有两栋。在街道这边望过去,最小的那栋就是623号房子。

我驾驶着自己那辆克莱斯勒从那个地方经过,在街道的终点还绕了半个圈。然后我调转车头,在克里斯家边上的一块空地上停下。他的这栋房子是依照地势而建的,朝下倾斜,一些攀藤的植物在房子的上方,前门的地势比路面还要低矮,车库的位置就像在台球桌上的角袋一样,卧室在地下室里,房顶还有个平台。小路上,韩国苔藓生长[1]在扁平的石头边上,前面的墙壁上攀附着一种名为九重葛的红色植物。房门上安装着铁栅栏,非常窄,上面的尖顶也被拱开了。在铁栅栏的上面,有个铁门环,于是我就敲了敲。

没有人应门。我拉了一下身边的门铃,门铃声在房间内不远的地方传了出来,我等待着,依然没有人应门。我又敲了敲门上的铁环,可还是没有人回应。我从小路往回走,来到车库跟前,把门拉了起来,看到一辆汽车停放在里面,在车轮边上,还有着一圈白色的东西。最后,我又回到了前门。

就在这时,街道对面的车库中,驶出了一辆别致的汽车,是黑色双门的凯迪拉克。先是倒了下车,之后又转了个弯,在要路过克里斯房子的时候,缓缓把车速慢下来。一个消瘦的男人注视着我,他戴着墨镜,目光犀利,就好像这里并不是我该来的地方。我恶狠狠地瞪着他,然后他就开着汽车扬长而去。

我又一次朝着克里斯家的那条小路走去,再次敲了一下门上的铁环,而这一次,得到了回应。随着一扇窗户的打开,铁栅栏里出现了一个男人。我看着他,他的样貌很帅气,并且有着一双亮亮的眼睛。

一个声音说道:“吵死了。”“是克里斯先生吗?”“是的。有什么事情吗?”他回答道。

我将一张名片从铁栅栏递了过去,那双亮亮的棕色眼睛再一次出现。紧接着,伸出一只棕色的手,拿走了名片。“今天我并不想跟侦探见面,实在不好意思。”他说道。“我受德利斯·金斯利先生所托,来办事的。”“你们俩全都见鬼去吧!”说完,就“砰”的一声,把窗户关上了。我倚靠着门,一只手继续按门铃,另一只手拿出一根香烟,刚要在门框上把火柴擦着,门突然打开了。一个大高个儿走了出来,他身着白色毛巾浴袍、游泳裤,脚穿沙滩鞋。

我的大拇指停止按门铃,“觉得害怕了?”冲他笑了笑说道。“再敢按门铃,我就把你丢到马路对面。”“我们需要好好谈谈,这一点,你心里很明白。没必要如此幼稚。”

在他那双亮亮的棕色眼睛前,我把那封电报从衣兜中拿出来,他咬了咬唇,蹙着眉头看完。“进来,这是看在克里斯德尔的面子上。”他小声地喊道。

他把门打开,我从他身边走过去,进入一个房间。屋里并不明亮,但看起来非常舒服。屋里的布置也很讲究,地面铺着具有中国风的杏黄色地毯,一看就知道价格不菲,上面摆放着高背椅子和几盏白色柱形的灯;一张浅褐色安哥拉羊毛的卧榻,很宽很长,装饰着深棕色的圆点;还有一个白色木头做成的台子,装饰在带着铜盖子的壁炉上面。[2]壁炉里炉火旺盛,但被一大团熊果花挡住了一小部分。那束花虽然大部分都已经枯败,但依旧非常艳丽。一张矮小的核桃木桌,桌面是玻璃的,上面放着一个茶盘,茶盘里面摆着几个玻璃杯子和一个铜质[3]的冰桶,桌面上还有一瓶维特69。房屋后面有一个拱门,与房间相通,从拱门里可以看到下楼的楼梯顶端有一段白色扶手和三扇窄窄的窗户。

克里斯用力甩上门,然后火冒三丈地注视着我。他把一支烟从银盒子中抽了出来,点燃,在长卧榻上坐了下来。他长得和那张照片一模一样,我注视着他,在他跟前坐了下来。他长得真的很帅气,眼睛是栗褐色,眼白稍微有点发灰;头发稍有点长,盖住了太阳穴,发梢微微卷翘;腰身、大腿的线条很完美,皮肤的颜色呈棕色,非常紧致。我想我已经清楚了为什么女人会对他如此爱慕,但对于我来说,他也只是身材很棒而已。“她到底在哪里?如果你告诉我,我们就不会再打扰你。为什么不和我们说?我们早晚会找到的。”“私家侦探还烦不着我。”“真的吗?私家侦探对任何轻视、慢待都已经习惯,他们会死缠烂打。只要别人将他的时间买下来,那么他就无所不用其极地让你感到困扰,给所有人造成麻烦。”

他朝我靠近,拿烟指着我说:“你听好了。我已经很长时间没有与克里斯德尔见面了,更没有和她去艾尔帕索,电报我看到了,我也与金斯利先生说过,我并没有与她有任何的联系,那些都是胡说八道。”“他并不相信你。”

他说道:“我有什么理由骗他呢?”“你没骗他吗?”“你要这么想我也没办法,但你听好了。对于克里斯德尔,你根本就不了解,假如金斯利先生讨厌她的做法,那么他应该自己想办法,如此蛮横不讲理的丈夫,真是让我感到厌恶。不过,他也拿她没有丝毫办法。”他有些着急地说道。“你没跟她一同去艾尔帕索,但她却发了这样一封电报,这做何解释?”“这我就不清楚了。”

我朝着壁炉上的熊果花指了指,说道:“这都是你在鹿湖摘的吧?那么你应该可以解释清楚。”

他有些狂妄地说道:“在这周边的山上,熊果树到处都是。”“可是,这里的花开出来不是这个样子的。”“我是去过那里,那是5月份的第三个礼拜。” 他笑了笑,说道,“你确实想搞清楚的话,应该可以调查出来,那次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你难道没有想过跟她结婚吗?”“我的确想过。她真的很富有,而金钱也的确很有用。” 他吐了一口烟,烟雾弥漫,说道,“但真那样做的话就增添很多麻烦。”

我没有讲话,只是点了下头。他往后面靠了靠,目光注视着壁炉里的熊果花,又吐了一口烟,褐色的喉结暴露出来。过了一段时间,他看我还是不出声,就瞅了瞅我的名片,有些担心地说道:“你的生意应该很好吧?帮别人打听信息,你专门做这个行当的?”“也就是在这儿赚点钱,在那儿赚点钱,并没有什么好炫耀的。”“这些都不是‘大’钱?”“克里斯先生,我和你没什么可争执的。金斯利先生认为你故意隐瞒了他妻子的下落,你这么做即使没有什么不良的居心,但至少是出于某种目的。”

这个有着帅气棕色面孔的男人不屑一顾地说道:“那么,哪一种是他更加喜欢的呢?”“其实,你和克里斯德尔之间到底有什么事情,去过什么地方,她会不会和他离婚,这些他都丝毫不在意。他只想知道克里斯德尔有没有遇到困难,是不是平安。他想要的,只是关于她的消息。”“困难?她能遇到什么困难?”这个说法让克里斯觉得很有趣,他伸出舌头,好像是在舔舐着、品尝着“困难”这个词。“他担心的那种困难,你不知道?”

他讽刺地说道:“说来听听。我就喜欢听这些,什么困难,我不知道。”“说正经事时你没时间,倒有的是时间逞口舌之快,你可真行。”我说道,“不要以为我们会善罢甘休。关于你和克里斯德尔到其他州去的事情,我们会继续追查下去的。”“你可真聪明,我得向你竖起大拇指,夸你一下了。但是你说什么都没用,除非你可以找到证据。”

我有些执拗地说道:“从电报上总能找出些蛛丝马迹。”不过,这句话,好像我说过很多遍了。“这极有可能只是个恶作剧罢了。类似的小手段,她有很多,虽然全都非常愚蠢,但有一些却很歹毒。”“这么做到底有什么意义,我并没有看出来。”

他小心翼翼地在玻璃桌上弹着烟灰,迅速地瞅了我一眼,随后移开目光,看向其他地方。“或许,这只是她的报复。我让她白等了。” 他有些缓慢地说道,“礼拜天的时候,我并没有过去,我……厌倦她了。那天我应该过去的。”“哦?我没法相信你说的话。其实,你和克里斯德尔一同去了艾尔帕索,但之后你们发生了争执,最后就分开了。事实是这样的,对吗?”我的眼睛紧紧地注视着他。

他的脸颊泛起了红晕,即便是皮肤被晒得黝黑,也完全遮掩不住。“娘的!难不成你忘记了吗?我并没有和她去过任何地方,我说了,任何地方都没去过。”“我没有忘记,但前提是我得相信。”

他把身体往前倾了倾,从容地站了起来,并将浴衣带子不紧不慢地收紧一些,然后掐灭了烟,朝长卧榻的另一头走过去。“就这样吧。这些没用的话,我已经听够了,你正在浪费我的时间,也在浪费你的时间。”他果断地说道,“如果你的时间还有些价值,就请你离开。”“其实,也值不太多。可是,我受雇于人,价值是别人定的。”我站了起来,笑了笑说道,“在百货商场的时候,你们是不是遭遇到了一些不好的事情?例如,袜子或者珠宝?”

他蹙起眉头,抿了抿嘴,有些谨慎地注视着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尽管这么说,但听他的声音,就知道他在琢磨什么。“好吧,已经足够了。”我说道,“谢谢你肯跟我谈。不过,我还想知道,离开金斯利之后,你现在在做什么工作?”“这和你有关系吗?”“是没有什么关系,可是我还是能调查出来。”说完,我就朝着大门的方向走去。还没有走远,他就冰冷地说道:“我在等待任职书,是海军陆战队的。目前我没有事情可做。”“或许在那个地方,你会做得很好。”“不错。不要再过来了,我不会在家里,再见,侦探!”

我朝着门口走去,要把门打开,但门与门槛之间,被大海的潮气卡得非常紧。当我把门打开时,回过头瞅了瞅,看见了克里斯气急败坏的模样,他把眼睛眯了起来,在那里站着。

我说道:“很有可能,我还会再过来。只不过,如果我需要找你时,只会是因为我有了新发现,而不是过来跟你进行口舌之争的。”

他有些焦躁地说道:“这么说来,你还是不相信我,依然觉得我在骗你?”“我只是觉得,你还是对我有所隐瞒。不过这种情况,并不新鲜。也许你隐瞒的事对我并不重要,但如果重要,我们还会再见,到时候你可能得再赶我一次。”“我不介意如此。为了避免你的屁股挨打,血流满面,自己无法走路。你下次过来的时候,还是多带个人来,好开车送你回家。”

说完,他朝着脚前面的地毯上无缘无故地吐了口口水。

这让我感到非常诧异,他的这个行为举止,就如同将自己可怕的面貌暴露了出来,把虚假的外套眼睁睁地剥掉似的;又或者是一个举止非常高雅的女人,突然爆出一句脏话。

我说:“好看的大高个儿,再会!”说完我就走了,他没动地方。

我费了些力气,才把那扇大门关上,然后走上一条小路,朝着街道走去。出来之后,我站在人行道上,注视着对面那栋房子。4

那栋房子或许并没有那么深,只是看上去很宽敞罢了。泥墙上的颜色变得轻淡温和,原本的玫瑰色已经褪去,跟暗绿色的窗框相搭配。粗圆的绿色瓷砖铺垫在房顶上面,前门的门框上,精细地镶嵌着一种瓷砖,很多颜色混合在一起。在门口,还有一个很小的花园,一堵低矮的泥墙就屹立在花园前面,海边潮湿的空气已经把墙上的铁栏杆腐蚀了。有一扇门和院子相通,在房子的偏门,还有一条水泥小道与之相连。在墙外的左边,有一个车库,里面可以容纳三辆汽车。

有一块铜牌挂在门柱上,上面写着:医生奥尔波特·S.奥尔默。

我站在那儿朝对面看去,就在这时,街角处传来了“突……突……”的声音,一辆汽车转弯开了过来,是我之前看到的那辆黑色凯迪拉克。他将车速慢了下来,并朝外偏移了一下,想要腾出一点空间开进车库,但是他发现路被我给挡住了,于是他又朝着路的尽头开了过去。在铁栏杆前面的空地上,他将汽车调了个头,又慢慢开回来,在车库的第三个空位上停了下来。

那个男人手里拿着一个双把手的药箱,沿着人行道朝那栋房子走去。男人身材消瘦,戴着墨镜。他逐渐把脚步放慢,注视着我,在房门前,他拿出钥匙开门的时候,又瞅了我一眼。我朝着自己的克莱斯勒走去。

我坐进克莱斯勒里,抽着香烟,考虑要不要雇个人监视克里斯这个人,琢磨着这样做值不值得。不过看眼下的情况,他还不值得如此,最后,我放弃了这个打算。

奥尔默大夫进入房子之后,我看到有一只消瘦的手扒了一下窗帘,就在靠近偏门低矮的窗户处。窗帘被扒开之后,过了一段时间才关上,但眼镜片上反射的光,还是被我注意到了。

我在街道旁望着克里斯的房子,从这个角度上,我能看见一道被漆过的木质台阶,连接着他家的门廊,与一条倾斜的水泥过道相通,还有另外一条水泥台阶,通往下面的小巷子。

我又朝着奥尔默大夫的房子看去,心里面思索着奥尔默认不认识克里斯,跟他熟不熟悉。这个街区的房子,也就只有这两栋,因此他们应该是认识的。只不过,他是一名医生,关于克里斯的事,他应该不会说的。突然间,那扇窗户的窗帘被全部拉开了,就在我正看着的时候。

奥尔默大夫站在三扇窗户的中间,那里没有窗帘遮掩,他在那儿看着我,消瘦的面孔上眉头紧蹙。突然他转过身,把双把手箱子放在前面,在一张桌子前坐了下来。我把烟灰朝车外弹去,他僵直地坐着,在箱子旁边的桌子上敲击着,然后伸出手去拿电话,不过碰了一下,又随即放开。他点了一根烟,用力地甩了甩火柴,朝着窗边大步地走过来,然后继续盯着我。

正常来讲,医生是最没有好奇心的。因为在他们还是实习医生的时候,所听到的秘密已经非常多了,足够让他们受益一生。而他正好就是个医生,这可真是有意思。对于奥尔默来讲,我好像让他觉得很有趣。甚至不单单是有趣,我好像已经让他感到了不安。

我转动车钥匙,准备发动汽车,就在这时,克里斯的前门突然打开了。然后我就靠在座椅上,把手拿了下来。克里斯穿的还是跟刚才一样,手臂上搭着一条粗毛巾,还有条蒸浴用的浴巾,他瞅了瞅大街上,轻松地朝着门前的小道走去,进入了车库。然后,车库门打开,还有车门关闭的声音传了出来,紧接着,又传来一阵汽车发动的声音。白色的烟雾从汽车尾部冒了出来,他倒着把车开下了斜坡。克里斯戴着一副好看的墨镜,镜架是白色的,漆黑的头发露了出来,车篷向后折叠。这是一辆蓝色的敞篷跑车,非常精致好看。在街角的位置,敞篷车帅气地转了个弯,飞驰离去。

克里斯肯定是要去太平洋岸边,躺在阳光之下,好让姑娘们大饱眼福。我根本就不需要跟着他。

奥尔默大夫的耳朵此刻正紧挨着电话听筒,我的注意力又转移到他身上,他一边抽着烟一边等待着,并没有说话。这时,他的身体向前倾斜,好像在听着什么,应该是电话里出现了声音。他在跟前的纸上记录着什么,把电话挂断,然后他把一本黄色纸张的书拿出来,放在了桌子上,把书籍的中间部分打开。他在做着这些事情的同时,又迅速地朝着窗外,瞅了瞅我的克莱斯勒。

他俯下身子看了看那本书,应该是在里面找到了他想要的东西。在书籍的上方,烟雾弥漫,他记录了一些东西,然后把书推开,又拿起电话拨了号码。过了一会儿,他边点着头,边迅速地讲话,拿着香烟的手也在不停地比画着。

他结束了谈话后,把电话挂断。然后神情恍惚地靠在椅子上,眼睛盯着桌子。不过,他总是频繁地朝窗外望去,时间每次也就间隔30秒钟。作为大夫,他们会和很多人进行谈话,也会拨打很多电话,他在等待着什么,而我也没有丝毫理由一直陪着他等待。要知道,大夫和我们一样,他们也是人,也会痛苦哀伤。他们同样会朝着窗外望去,会显得慌张,蹙眉,他们心里也有压力,也会有心事。

我又点了一根烟,瞅了瞅手表,应该吃点东西,但我并没有离开,因为这个人的行为举止让我产生了些疑惑。

就这样,大概过了5分钟,从街角处转进来一辆绿色汽车,朝着这个街区快速地开了进来,汽车的天线伸得很高,在颤动着,汽车最后停在了奥尔默大夫的房门前。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从车子里下来,他有一头土黄色头发,他一边朝着奥尔默大夫的大门走去,一边拿出一根火柴,然后俯下身在台阶上划了一下,按了按门铃。他的目光在四周环绕着,最后隔着大路,朝着我的方向看过来。

门被打开,他刚走进去,房间就被遮住了,一只看不见的手把窗帘拉上了。时间一点点地流逝,我坐在那里,看着窗帘上被太阳晒出来的纹路。

前门再一次被打开,那个大高个儿走下台阶,看样子有些心不在焉。手中的烟蒂在走出大门时,就被他远远地弹了出去。然后他揉了揉头发,在下巴上摸了摸,又耸了耸肩,最后从马路上斜穿过来。在这个安静的环境中,他的脚步声显得尤为清晰、悠闲。奥尔默大夫把窗帘再次拉开,然后站在窗户旁看着。

在我搭着手臂的车窗上,出现了一只大手,上面全都是斑点,接着是一张狂野的面孔,脸上布满了深深的皱纹,他的语调粗而低沉,蓝色的眼睛非常亮。他目不斜视地注视着我,说道:“你是在等什么人吗?”“你认为是吗?其实我自己也不清楚。”“我是在问你。”“天啊,这可真像是一场哑剧,他娘的。”

他用那双深蓝色的眼睛怒视着我,一点也不友好,说道:“什么哑剧?”“是那个有些神经质的男人,还有他的电话。”我拿着烟朝街对面指了指,说道,“他查到了我的名字,应该是从汽车俱乐部里找到的,然后又找分类电话本,最后再把警察找过来。是有什么事情吗?”“你的驾驶执照呢?给我看看。”“证件?难道你们这群人就不用出示吗?还是说,要让别人知道你是做什么的,只需要抖一下威风就可以了?不过你们还挺迅速的,就像是蜂鸣器一样。”我朝着他瞪了一眼,说道。“如果我真的抖起威风,你也一定会清楚。”

我俯下身,转动着车钥匙,把离合器踩在脚下,车子的引擎运转了起来。

他一脚踩住车门踏板,语气暴躁地说道:“关闭引擎!”

我靠在座位上,关闭了引擎,注视着他。“你是不是真的想要我把你拎出来,然后丢在大街上?他娘的。”

我把钱包掏了出来,递给他。他把塑封套抽出来,瞅了瞅我的驾驶执照,另一个执照的复印件在背后,他又把套子翻了过来,瞅了一眼。最后,他把它们都放进了钱包里,还给了我,表情有些蔑视。我收起了钱包。随后,他伸手拿出了一个警徽,上面有着蓝、金两种颜色。

深沉又粗犷的声音响了起来:“我是徳加默警长。”“你好,警长。”“少给我来这套。你在这里观察奥尔默的房子,到底是为了什么?”“有关奥尔默大夫这个人,我听都没听过,更何况我自己都不清楚我因为什么监视他,更别提来监视他的房子了。警长,我并不是像你所说的那样。”

他转了下头,把口水吐在地上。

为什么我今天所遇到的都是这样的人。“那你究竟在这里耍什么花招?这个镇子里可没有偷窥的人,而且我们也不会欢迎这样的人。”“你确定?”“是的,我确定。如果你不想进警察局,去体验审讯室灯光底下的感觉,就不要跟我撒谎。”

我并没有去回应他。“你是被他的父母雇用的?”

我摇了摇头。“亲爱的,在你之前有一个人,也是做这样的事情,后来却被打得浑身都是伤。”“还真是有趣。这个人究竟干了什么?”我说道,“假如我能猜测到的话……”

他轻声说:“对他进行敲诈。”“看他这个样子,应该是一个很容易被勒索的人,只不过,我并不清楚怎样进行敲诈。这实在是太可惜了。”我说道。“这样说话,对你没有任何益处。”“好的,我对奥尔默大夫并不感兴趣,也从没听说过他,更与他不相识。这么跟你说吧,其实我就是来看看风景,探望好友。假如让你感到厌烦,那么有一个最好的方法,那就是到警察局里跟你们的领导请示一下。至于我做了一些什么事情,这应该不归你管吧。”

他缓缓地说道。“你没有撒谎吧?”一种不信任的神情浮现在他的脸上,不过他还是笨重地挪开了踩在踏板上的那只脚。“每一句都是实话。”

他转过头,朝着那座房子望去,忽然说道:“这个人应该看看医生,真是有精神病。他娘的!”说完,他把踩在踏板上的脚收了回去,在犹如金属丝一样坚硬的头发上挠了几下,有些干瘪地笑了笑。

他说道:“为了避免惹是生非,还是远离这个区域,走吧。”

我再一次将车子发动起来,引擎空转。就在这时,我开口询问道:“奥尔·罗加德最近怎么样?”“你与奥尔认识?”他望着我问道。“是的。在多年以前,当时维克斯还是警察局长……在这里,我和他就一起办理过案件。”

他有些心酸地说道:“奥尔已经被调离去做军警了,真希望我也能去。”说完他转过身离开,但随即又转了回来,接着说道,“趁着我还没有反悔,快点离开这里,走吧。”

他穿过马路,步伐有些沉重,再次朝着奥尔默大夫家的大门走了过去。

我踩了一下离合器,开着车离开了。在回去的路上,各种各样的念头不断地盘旋在我的脑海中,就如同窗帘被奥尔默大夫神经质瘦小的手拉动一样。

我回到洛杉矶,吃了顿午饭。然后想要看看有什么信件,就回到了办公室,顺便给金斯利打个电话。“我与克里斯见过面了,我尝试着对他进了追问,但并没有任何结果。他和我讲了一大堆没用的,看样子他并没有撒谎,他们已经闹翻了。但我依然觉得克里斯想要重归于好,只是到现在还没有进展。”“所以说,克里斯德尔到底在哪里,他肯定很清楚。”“或许如此,但也不绝对。”接着,我又向他简单地阐述了一件奇怪的事情:“在克里斯家的那条街道上,我看到了两栋房子,其中的一栋居住着一个大夫,名字叫奥尔默,这还真是件怪异的事情。”“是那个叫奥尔波特·S.奥尔默的大夫吗?”他沉默了一会儿问道。“是的。”“在克里斯德尔酗酒的时候,他来过我家几次,他以前是克里斯德尔的医生。他给克里斯德尔注射的时候,我能感觉到他很着急。对了,我想一下,他的妻子应该是出事了,啊!他的妻子自尽了。”“是什么时候的事?”“我与他们并没有什么联系,况且这个事情已经发生很久了,我想不起来。你现在有什么计划?”“虽然这个时候出发有点晚,但我想去一趟狮子湖。”我说道。

他跟我说道:“在山上,白天的时间会多出一个小时,时间很充足。”“知道了。”我说道,随即便把电话挂断。5

过午的阳光非常炎热,空气都能将舌头烫得起疱,圣贝拉蒂诺炎热得如同被火烤了一样。我开着车,大口喘着气,为了防止自己还没到山上就热昏过去,中途停车买了一品脱饮料。然后又继续朝克莱斯特莱恩驶去,这条远途的山路非常险峻。即便开了15英里的路程后,我已经上升了5000英尺的高度,天气依旧非常炎热。沿着山路又开了30英里,之后一路上就变得非常清凉,让我觉得自己进入了天堂。这里有一家简陋的便利店,还有一个加油站,我还瞧见了高高耸立的松林。这个地方叫作泉涌。

在狮子湖水坝两边和中间,各有一个武装的卫兵在站岗,站在首位上的卫兵要求我在开过水坝之前将车窗关闭。狮子湖好像并没有被战争影响,当然一些细微的地方除外。例如:为了防止有游艇靠近,在距离水坝还有100码的地方,一条绳索上绑着一个软木浮标。

蓝色的水面上,传来一阵“嘟嘟”的声音,是那些游船的马达声,大家悠然地划着船只。快艇绕着圈子,在驶过的时候,都会把一道道泡沫激起,就如同小孩子一样喜欢展现自己。女孩们在快艇上把手放在水中拖拽着,大声地喊叫。还有些花了两美元购买钓鱼执照的人,倒映在快艇留下的水波当中,看得出来,他们正盼望着能钓上一些鱼,好把之前的成本捞回来。

这段高海拔的山路上花岗岩层次凸显,行驶过去之后,又来到一片山地,这里海拔不高,野草遍地。有很多花在草地上绽放,比如:野鸢尾花、紫色的羽扇豆、喇叭花、耧斗草……蓝蓝的晴空之下,高高的黄松树耸立着,还有时常能在沙漠看到的灌木丛。道路依然险峻,但紧接着来到一个村庄,骤降的高度也已经与湖面相平行。成群的女孩子们扎堆地围绕在四周,她们身着宽松的裤子,颜色艳丽多彩,戴着宽大的围巾、束发网,穿着凉鞋,将白皙的小腿露出来。甚至还有人在骑自行车,晃晃悠悠、小心谨慎,时常会“嗖”的一声飞过一只受了惊吓的小鸟。

在驶过村落1英里的时候,一条曲折的小路出现在公路前,这是通向山里的道路。一块写着“距离鹿湖还有1.75英里”的粗陋木牌子就立于路边。顺着小路开去,在刚开始1英里的时候,还能看到有几个小木屋坐落在山坡上,但继续向前方行驶,就没有了。又行驶了一段距离,一条狭窄的岔路出现在跟前,这时又出现一个简陋的木牌子,上面写着“鹿湖,私人领地,严禁进入”。

在小路上,我驾驶着克莱斯勒,非常谨慎地慢慢穿过庞大的花岗岩,又路过一个小瀑布,最后穿过一片安静的树林,里面就如同迷宫一样,有黑橡树、铁木、熊果树。在树枝上有一只蓝色的小鸟,一只小松鼠拍打着松果,好像很生气。一只红顶啄木鸟,眼睛又小又圆,它先是瞅了瞅我,就躲在了树木后,然后又用另外的一只眼睛瞅了瞅我……最后我面前出现一扇栅栏门,它是由5根木条编成的,前面还有一个牌子。

大门旁边有一条路,我沿着它围绕着树林转了好几百码。椭圆形的湖泊就好像是一滴蜷缩在叶子之上的露珠,深深藏匿在下方的树林、岩石、杂草之中。水坝就在湖的终点,用水泥建成,上面的扶手是一条绳索,边上还有一个老旧的水车。离这儿不远的地方,有一间用木头建成的松林小屋,材料都是就地获取。

在湖对面,有一间比较大的红木房子俯瞰着湖水。从小路上走过去的话,距离有点远,但想要快速走过去,也只能穿过水坝。在距离更远一点的位置,还有两间小木房子,它们之间并不相邻。那间大房子有着橘黄色的百叶窗,面朝湖水的窗户有12个窗格。这三间木屋的窗帘都被拉上了,大门紧紧关闭着。

从水坝上朝着湖对面望去,依稀能看到一个小码头和一个圆形的亭子。“科尔凯尔营寨”这几个白色油漆的大字,被写在一个歪曲的木牌上。营寨为什么会建在这样的一个地方,究竟有什么含义,我实在是瞧不出来。我从车上下来,朝着最近的木屋走去。有个人正拿着斧头,在木屋后面劈砍东西。

我在木屋的门上敲了敲,里面传来了回应,是一个男人,斧头的劈砍声也随即停止,接着木屋中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我点燃一支烟,坐在石头上。很快出来一个男人,他的手中拎着一把斧头,他的皮肤黝黑、粗糙。

男人的身材很健壮,只是个头有点矮,走起路来一瘸一拐,地面上留下浅淡的弧形印迹,原来他的右脚是跛的。他灰色的头发有些发卷,已经将耳朵遮掩住了,一看就知道很长时间没有修剪过,没有刮脸,下巴上长着浓密的胡子楂儿,他还有一双深蓝色的眼睛。他的嘴巴里叼着一根烟,身着蓝色衬衣,棕色的粗脖子从领口处露了出来,下半身穿着一条粗布裤子,同样也是蓝色。他讲话的腔调,只有城里面那些粗俗的人才有。“有什么事情吗?”“比尔·切斯先生,是你吗?”“对,我是。”

我站了起来,将金斯利写的纸条从衣兜中拿出来,递给他。他接过去瞅了一眼然后走进屋子里,步伐显得有些沉重。当他出来的时候,一副眼镜出现在他的鼻梁上。再三地认真阅读了那张纸条的内容后,他把它放进了衬衫的衣兜里,并扣上扣子。“马洛先生,你好。”

我们握了握手,他的手掌粗粝得就像是一把锉刀。

他朝着湖对面翘着拇指,目光注视着我,说道:“你想看一下金斯利的木屋?我很高兴能够给你带路。不过,他不会是真想卖了吧?就为了克里斯德尔?”

我说道:“在加州,任何东西都可以卖掉,所以这是极有可能的。”“也是!那个红木的,就是他的房子。屋顶是组合起来的,不过之前先做好了隔间,用的是那些有很多木节的松木;地基、过道都是用石头铺垫;卫生间、洗澡的设备全是一套;厨房有瓦斯炉等一系列东西;百叶窗、大壁炉随处可见;甚至就连主卧室,也有暖炉……这些全部都是最高端的,哥们儿,如果你想在春秋季住进来的话,一定可以用上。在山里面还有蓄水池,可以供你使用。这样的山间小屋,买下来大约需花费8000美元,市价基本如此。”

我想找点话题,于是询问道:“电灯、电话什么的,那里有吗?”“肯定有电。只不过电话却要花很多钱把线拉过来才可以安装,因此没有。”

我们相互望着对方。他的皮肤粗糙厚实,血管凸起得厉害,眼睛明亮,就好像风雨已经将他的面孔蚕食掉,但是,他看起来更像是个酒徒。“目前那里面有人居住吗?”“没人住。不过几个礼拜之前,金斯利先生的妻子来过,可是又下山了。但我想,她应该会随时再回来,先生告诉你了吗?”“啊!”我做出吃惊的模样,说道,“她要跟房子一同被卖掉吗?”

他满脸的怒气,但忽然间仰着头大声笑起来。他发出的笑声,就如同拖拉机回火的声音,打破了树林的寂静。

他喘了口气说道:“太可笑了,天啊!她要跟……”但然后,就如同夹子一样,闭上了嘴巴。

他谨慎地注视着我,说道:“是的,那间木屋非常美丽。”

我问道:“那里面的床铺,舒不舒适?”

他往前靠近了一些,“你的脸,你是不是想要它开花?”他微笑着说道。“我从来就没有这样想,没有。”我看着他,张嘴说道。

他火冒三丈地说:“床铺舒不舒服,我怎么可能知道?”为了方便随时可以凶狠地打我一拳,他稍微将身体弯下来。“倒不是非要让你告诉我,我会知道的。虽然我并不清楚,你为什么会不知道。”

他讲话的语气有些发酸,说道:“对啊,兄弟,快滚蛋吧!即便金斯利也一样。别以为我认不出侦探,在所有州,我都会跟他们玩个游戏,叫‘你追我打’。呵!想知道他的睡衣有没有被我穿在身上,所以就雇个侦探来观察我?你听着,虽然我有一只脚并不利索,但只要是我想要的女人……”为了不让他再讲下去,我伸出手阻止了他。希望他不会扯掉我的手,丢到湖里面去。“你为什么会这么想?我来这里,并不是为了调查你的私生活,你误会了。我是今天早晨才见到金斯利先生,至于他的妻子我自始至终都没有见过。”

他凶狠地用手背蹭了一下嘴唇,并朝着远方望过去。他两只手举起,攥成拳头后又松开,手指头在发抖。“马洛先生,真不好意思。已经有一个月的时间,我都是自己待在这里,因此变得有些自话自说。昨天晚上我喝醉了,在房顶过的夜,而且我还出了一件事。”“要喝一杯吗?”

他说:“你有吗?”他两只眼睛闪烁着光,犀利地瞪着我。

我的手伸向衣兜,掏出那一品脱麦酒,并让他看了看瓶盖上的绿标签。“我可从来不买这个,等一下,我去拿个酒杯。他娘的,实在是买不起。你要到屋里吗?”“在外面吧,这里的风景很好,我很喜欢。”

他拖着那条不太灵活的腿朝着屋内走去,拿出两只玻璃杯,然后在我身边的石头上坐下,汗味从他身上散发出来。

将瓶盖打开后,我倒了一大杯给他,之后又倒了少许给自己。我们碰了下酒杯,就喝了起来。他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笑容,他咂了咂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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