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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21-03-30 04:45: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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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日〕竹久梦二 ,王维幸译

出版社:新星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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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帆

出帆试读:

竹久梦二(1884-1934)

日本明治大正时期的著名画家、诗人、装帧设计家,日本的名片式人物。

精于绘画,尤擅描绘女性形象,以妻子他万喜、情人彦乃和叶为模特创作大量作品,笔下女子被称为“梦二式美人”。作品打通了所谓纯艺术与设计、工艺等实用美术的边界,开启了东洋画坛的新时代。

责任编辑:翟明明 张苓

特邀编辑:朱文婷

营销编辑:张卫平

装帧设计:王晶华图一 《白木莲和少女》(局部)大正元年十一月第一届梦二作品展览会参展作品。模特为他万喜。图二 《舞姬》大正七年四月第二届梦二抒情画展览会参展作品。和彦乃在京都生活时的作品。图三 《早春第一枝》(局部)梦二中期后半阶段的杰作。图四 《被炉和少女》(局部)模特为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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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 品

竹久梦二与《出帆》

止庵

川端康成在《临终的眼》一文中写道,他曾造访画家竹久梦二,“梦二不在家。有个女人端坐于镜前,姿态跟梦二的画中人简直一模一样,我怀疑起自己的眼睛来。不一会儿,她站起来,一边抓着正门的拉门,一边目送着我们。她的动作,一举手一投足,简直像是从梦二的画中跳出来的,使我惊愕不已,几乎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川端所说的女人,就是原名佐佐木兼代的模特儿“叶”,在梦二所著《出帆》中叫作“阿花”。

川端又说:“梦二描绘女性形体的画最完善,这可能是艺术的胜利,也可能是一种失败。”所谓“艺术的胜利”当指梦二所画极其传神,“失败”则是无意中发现这竟来自于描摹现实而非创造。当然,对于与梦二的实在生活无涉的我们来说,其间的区别并不重要;只要欣赏到美,而且美到梦二那般极致,就只有“艺术的胜利”而无“失败”。但是川端的话提示我们,梦二的艺术与其实在生活之间具有某种密切关系。

我们看梦二的画作,特别是他最擅长而且最具魅力的女人画,也能感觉到这一点。在这方面,梦二既承袭了日本浮世绘的传统,也从西方画家那里学了不少东西。举个例子,我在伊香保的竹久梦二纪念馆里见到的那幅《青山河》,就明显受莫迪里阿尼的影响。但是,莫迪里阿尼所画的女人都摆脱了具体背景从而成为独立的存在,她们的神态与姿势体现着对待生活乃至世界的一种态度。而在梦二的大多数画作里,女人仍然活在自己的人生情境和经历之中,甚至可以说她们就是现实生活本身,像《青山河》和我在伊香保见到的另一幅画《榛名山赋》那样超现实的作品,毕竟只是例外。在日本美术史上,梦二也曾影响过一批画家,如高华宵、蕗谷虹儿、岩田专太郎和中原淳一等,他们所画的“美少女”或健康,或浪漫,或妖艳,或妩媚,美则美矣,却同样存在于人生之外。相比之下,梦二画得更厚重,更有味道。梦二笔下女人的幽怨,哀愁,凄婉,孤独无告,显然不仅属于美,它们同样属于人生。

了解梦二的实在生活,有助于更深入地欣赏他的画作,所以我一直希望有一部内容翔实的传记译介过来。不想现在却先读到梦二自作自画的自传体小说《出帆》。梦二堪称多才多艺,他绘画,给报刊插图,搞装帧设计,作曲,写诗,还写小说。所著图文小说除《出帆》以外,另有《岬》、《秋药紫雪》、《如风》等。《出帆》于昭和二年(一九二七)五月二日至九月十二日在东京《都新闻》上连载,一文一画,共一百三十四回。单行本出版已在作者身后,有葵书房昭和十五年(一九四〇),龙星阁昭和三十三年(一九五八)和昭和四十七年(一九七二)等多种版本。我所见为末了一种,插图系采用完整保存下来的梦二原作,以原大尺寸直接制版而成。书中所述俱有本事,发生于大正三年(一九一四)至大正十四年(一九二五),即梦二三十岁至四十一岁之间。书中人物亦有原型,如三太郎即梦二自己,美佐绪即梦二前妻他万喜,山彦即梦二次子不二彦,吉野即笠井彦乃,阿花即叶,今田甚子即女作家山田顺子,西东南风即歌人西出朝风,等等。他万喜、彦乃和叶是梦二一生中最重要的三位女人,也是他的画作里常见的形象。《出帆》讲了梦二与他万喜最终分手,与彦乃相识到彦乃死去,与叶相识到叶离开,以及与山田顺子短暂纠葛的始末。之所以指出这些,有如龙星阁昭和四十七年版刊行者所言:“虽是自传,但由于出场人物全部使用假名,所以对于不了解梦二的人来说,这就是一部纯粹的小说。”那样看来虽仍不失为一部不错的爱情小说,但因不知梦二既是作者也是作品的主人公,不知其他人物和主要情节并不尽然出于虚构,这部作品的意思就会减损许多。

前述刊行者还说:“了解梦二的人或许会从小说中读出梦二的自我辩护,看到梦二的谎言。但自传中的谎言可以说是谎言中的真话。谎言的阴影中透露着真相,透露着只有本人才能表述的情景。从这一层面上说,《出帆》就是梦二自己,就是梦二身边的人情与爱憎的忠实再现,比任何人撰写的梦二评传都更真实。”我曾在张爱玲著《小团圆》出版时说过,自传体小说有个读法的问题,要而言之,不可不信,但不可全信。而《出帆》与《小团圆》恰恰属于同一类作品。不过,我并不将“不可全信”一概归结为“自我辩护”或“谎言”。梦二有云:“绘画已经不再只用眼睛来看,而是利用眼睛、耳朵、鼻子、嘴、皮肤以及第六感,也就是人的全身来感知。简而言之,绘画需要用心来看。”特地于“用眼来看”之外标举“用心来看”,似乎是对川端康成关于“艺术的成功”或“失败”的说法预先表示的一点异议。盖“用心来看”与“用眼来看”,结果可能相同也可能不同,相同未必皆归于“用眼来看”,不同或许正因为“用心来看”也。梦二又说:“在绘画上,除去情绪,我们没有可相信的了……所谓情绪,是指我们内在生活的感觉。我们必须以此作为绘画的基调。”这提示我们,前面所谈到的“实在生活”其实可以分为外在与内在,即事实与心理两个层面。自传体小说的“自我辩护”或“谎言”,从外在或事实的层面来看也许的确如此,但是若从内在或心理的层面来看则要复杂得多,前者容或有所删减或改易,后者却可能有所增添或补全。我觉得,对于常常取材于自己实在生活的画家如竹久梦二或作家如张爱玲所写的自传体小说,大概更要别具只眼地予以对待。具体讲到《出帆》,作者显然更倾向于从内在或心理的层面,而不是外在或事实的层面回顾自己过去的经历,更倾向于道出一种“内在生活的感觉”,而这也许就与既有的事实有所出入。但是《出帆》的主人公三太郎,或许要比实在生活中的梦二更接近于以“情绪”或“内在生活的感觉”“作为绘画的基调”的画家梦二;阅读并不完全真实的《出帆》,或许有助于读者更深入地理解那个真实的画家梦二,也更深入地理解他的绘画作品。这大概就是为什么要说《出帆》“比任何人撰写的梦二评传都更真实”,尽管它并不能够完全取代他人所著梦二传记或梦二评传。《出帆》有别于一般自传体小说之处,还在它一文一画的形式。刊行者说:“书中的画比文字更重要。画是不会说谎的。画中有梦二生活里的女人,但不是出售画作中的美人。所有情景都未作修饰。”梦二的文字具有日本作家细致入微的一贯特点,而他的画笔则比文字更能精妙地捕捉人物的各种细节。在这里,其他人物被作者兼画者梦二“用心看”着,也被书中主人公三太郎“用心看”着——这与文字所描述的三太郎的种种心理活动正相呼应;同时,三太郎又被作者兼画者梦二“用心看”着。画中吉野和阿花形象之委婉多情,似乎反映了梦二对于她们的深深留恋。而后来在他显然只存恨意的今田甚子,则根本没有在画中出现,这也说明他的“情绪”或“内在生活的感觉”。可以说《出帆》的画者梦二比作者梦二更能体现主人公三太郎的主观视角,是以刊行者说:“与其说《出帆》是自传体小说,不如说是梦二细腻描绘自身感情的自传画集。世上有很多自叙传和自画像,但没有像《出帆》这样丰富多彩的自传画集。”另一方面,当三太郎成为描绘对象时,我们也许更能体会梦二是怎样“用心来看”自己的,而这在他出售的画作中难得一见。这方面画与文也是一致的:作者常常置身于自我之外去审视自我,审视自我的情感与想法,审视自己与某一具体的女人乃至整个女性的关系。《出帆》的画与文并非一一对应。画者梦二有时超出作者梦二的视野之外,不仅关注自己的生活,而且关注更广阔的世界,即如刊行者所说:“以‘内在感觉’为基础,梦二如实描绘了大正时代的世间百态和风景民俗,从这一点看,《出帆》已超越了单纯的自传。”二〇一一年十二月十九日

秋意盎然,漫步下町。港屋为诸位提供各种漂亮的木版画、卡片、绘本、诗集,还有受年轻女孩欢迎的彩绘伞、人偶、彩色印花纸和衬领等在小店销售。

小女子独力支撑小店,不周之处还望体谅……散步之余还望来本店光顾。外濠线吴服桥志吉日港屋事 岸他万喜(上图是大正三年十月港屋绘草纸店开业宣传册,前页图为其封面图,下图为《出帆》题字和插画,皆为梦二亲笔)1 五月祭1

一群穿着脏兮兮西装的人排着队,举着自制的各色旗子,庄严地游行过来。“爸爸,这是干什么的?”

三太郎的儿子山彦当时还是小学生,他抱住爸爸的手问。“嗯。”

爸爸三太郎也有些吃惊地驻足,想等队伍过来看个究竟。

队伍一旁跟着许多警察,正为这样的任务而兴奋。尽管服装杂乱不一,队伍却井然有序,大家似乎克制着感情向同一个目标迈进。“是五月祭的队伍。”“五月祭是什么?”“五月祭嘛,嗯,就是劳动者到开满鲜花的原野上去唱歌跳舞。”“噢。”

三太郎每天为生活疲于奔波,二十多岁时一度怀有的社会理想之类早就忘了。不喜欢看报纸的他,连今天五月祭的事都不知道。

父子俩发着愣,茫然地被挤在人群中。忽然,一个脸像泥做的金

(1)平糖一样的彪形大汉现出身来,黑黝黝地挡在了两人前面。“这个金平糖般的男人,脚上穿的木屐也太脏太旧了吧。”

三太郎一面和那人一起走,一面如此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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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金平糖,冰糖与小麦粉制成的甜食,表面布满小疙瘩。2 五月祭2

一个蓄着连鬓胡子的金平糖坐在稍高处,反复对比K报和三太郎的脸。“肯定就是这家伙。是个日本人啊,怎么回事?”泥金平糖向连鬓胡子的金平糖问道。

常言道,人就怕不能相互理解。三太郎完全不了解金平糖这一伙是怎么回事,便不由得像孩子一样不安起来,想从金平糖的脸上探寻答案。

对方似乎也对三太郎感到不解,奇怪的是脸上丝毫没有害怕的样子,其实内心不定有些害怕。(1)“你就是从俄罗斯来的那个叫爱罗先珂的人吧?”连鬓胡子的金平糖威严地讯问道。“不是。为何这么问?”“那你叫什么名字?”“我叫山冈三太郎。”“奇怪啊,这报纸上刊登的就是你的照片啊。照这个看来,你当然就是那个从俄罗斯来的爱罗先珂了。”“荒唐。能不能把报纸借我看一眼。”

三太郎从金平糖手里接过五月一日发行的K报查看起来。

果然,报上说有一位俄罗斯的盲诗人爱罗先珂要参加今天的五月祭,所配的大幅肖像照正是山冈三太郎的脸。

金平糖向来怀疑别人,从未怀疑过自己,可看到眼前这个人不是俄罗斯人而是日本人,也不得不怀疑自己的眼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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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爱罗先珂(B.Я.,1890-1952),俄国诗人、童话作家。1914年前往日本,后被逐出;1919年再到日本,1921年因参加日本社会主义联盟的活动被驱逐出境。3 五月祭3

还是个二十来岁的青年的时候,三太郎曾出于艺术家的敏感,坚信能把乌托邦带到人间来。

弹着巴拉莱卡琴唱俄罗斯草原民谣,并且预言列宁即将出现的当代诗人爱罗先珂,是戴红色土耳其帽的一分子。

善良的三太郎对这种荒唐的误认哭笑不得,只得不快地牵着山彦的手,叹息着来到阳光下。金平糖把一个善良的市民误当成了别人。既然他已经这么认定了,采取任何措施都没有意义了,只好躲开这种飞来横祸。

三太郎的性格中缺少争强好胜。他不适合那种一面标榜着共存共荣,一面又以体育运动的气魄突进的现代生活。即使参加羽毛球和乒乓球等竞技运动,他也不看重输赢,更注重享受其中的技巧。就算是玩花骨牌,如果手中有最大的樱花光牌,他也肯定会出。就算是骑马,他也只享受奔驰的过程。所以他做什么都很失败,最后总是吃亏。“虽然我们每个人都会说爱,但必须知道,即使是用同一个词,各自的内容也是不一样的。”

三太郎忽然想起爱罗先珂遭日本驱逐,在被迫去往中国北方的送别会上说过的一席话来。“去哪儿呢?”

今天是三太郎的儿子山彦的生日,父子俩正打算找地方庆祝一下。4 黑船屋1“若是让第一次婚姻给绊倒了,一辈子都不会顺利。”

虽然过来人都这么说,可第一次就被绊倒的人,身上肯定有种一辈子都会被绊倒的痼疾。在这种不幸面前,经验之类毫无用处。看看那些从不吸取教训、屡屡重蹈覆辙的人就不难明白。“毛病呗。”

不是染上了毛病,而是生来就是这种不幸的体质。

三太郎的第一任妻子,还在他穿着碎白点和服与竖条纹裙袴学画的时代,便和他在一起了。这女人比他大一两岁。还未等玩腻这种姐弟恋的游戏,时光就眨眼间过去了十年,她接连为他生下三个男孩。“你不是很讨厌我吗?既然这样,孩子随时都可处置。”

家庭生活的角逐逐渐接近终点。三太郎虽然并不看重胜败,却不喜欢由对方来决定胜败,他便计划去外国。为了她和孩子,三太郎帮她在下町开了家小小的美术用品店。可正要购买旅行券的时候,欧洲战争却开始了。由于自己懒得动,也出于与她分居后的安心感,他便以此为借口取消了去外国的计划,轻松解决了此事。

看透他这点意图,妻子又来了,想再次把他赶进角逐之中。“我已经厌倦了开店之类的,我看大家还是重新住到一个家里吧。”5 黑船屋2

店归店,画室归画室,她跟孩子们住在孩子的房间里,双方这样分开来住之后,第三个孩子降生了。三太郎吓了一跳。孩子出生七天左右,他就去看望,可连向来喜欢孩子的他也不愿碰一碰这个婴儿的脸颊。

她背着婴儿,整天跟在三太郎身后,从店铺追到画室,又从画室追到店铺,絮絮叨叨,不停地说着现在已是“孩子的世纪”。

三太郎对以孩子为中心的家庭生活毫无兴趣。当时,他几乎是给儿童杂志画画的唯一的画家。“希望你能成为一名儿童画画家。”

虽然一位曾被誉为“日本儿童之父”的著名儿童文学家这么劝过他,三太郎还是执著于在外面工作。其实,他是那种对什么都感兴趣、什么工作都想尝试一下的性格。就连自己开的黑船屋里售卖的和服、带子、衬领、木版画和其他小工艺品的设计及加工,他都深感兴趣。他的一位读者——一家乡下绸缎庄老板的儿子主动来黑船屋帮忙。三太郎也经常去店里,朋友们自然就聚过来了。

在放学回家顺便去黑船屋逛逛的学生中,有个女孩对三太郎特别感兴趣。她一笑起来就露出虎牙,手也很美。“这真是一双艺术家的手。”“我想学点绘画,以前曾去过某先生那里,学过点日本画。先生能不能抽空帮我看看画呢?”“如果你相信我,我就看看吧。”

三太郎和妻子立刻喜欢上了这个活泼开朗的女孩。6 黑船屋3“我活着是为了孩子们。可是为了你的艺术,看来家里还是需要一个吉野姑娘那样的人。我看干脆把她娶过来吧,大家共同生活。”

三太郎的妻子一旦当真,竟真的去了吉野姑娘家,替丈夫求起亲来:“请把您的女儿嫁给我丈夫吧。”

三太郎再往好里想,也不堪想象一男两女共寝一室的情形。

他最后逃往京都。结果电报马上跟着追了过来。“美佐绪逃了,彦送到你那边,三吉给你送人了,就此通知。”

美佐绪是妻子的名字,彦是次子山彦的爱称,三吉是最小的儿子。老大当时寄养在乡下的爷爷奶奶家。

有位三太郎曾尊为老师的人,他的夫人就住在附近,经常照顾三太郎家。三太郎后来听这位夫人说,当时年仅五岁的山彦曾无奈地背着弟弟,拿着母亲的留言条哭个不停。这位夫人跟美佐绪曾去过的某协会的主任商量之后,才发了电报。“无奈,一切拜托了。”

三太郎如此回了电报,便与他第一任妻子离了婚,与小儿子也成了陌路之人。黑船屋也关了,一切都交给了前妻。就这样,三太郎的东京生活暂时落幕。7 生日1

三太郎父子的京都生活虽孤独贫穷,却能身处自然的风物与季节的盛宴之间,舒适而清闲。冬天经常到北陆山阴的温泉场走走,春天到来,就到他出生的濑户内海沿岸,寻访秃山之间的村落或是通铁路的旧港口。寻觅京都奈良的佛阁神社、竹林松林,尤其是那些只剩泥墙的宅邸遗迹,实在是有趣极了。

每逢季节变换之际,总有些朴素的木版印刷的传单或贴在澡堂,或贴在茶馆的檐前,煞是有趣。东山松茸采摘节、高台寺的胡枝子,还有鞍马的镇火节等也很有意思。再者,每当商家或寺院里举行古朴的年中节庆或祭礼,名古屋一带的女人身着当季盛装登山而去的背影也让三太郎觉得赏心悦目。

然而三太郎在京都的生计不是那么安闲。和住惯了的东京不同,这里的世界很小,与四邻的交往也令人心烦。“……我还是打算先在京都住上一阵子再说。在朋友的关照下,我在高台寺附近租了处涂着紫红漆的房子,也在不影响生计的前提下买了些家什,还从朋友那里借来一名女佣,总之父子俩还是能吃上热饭的。我想在这里稍微待一阵子,欣赏并制作点古物。八坂塔上的风铃被北山的山风吹动得鸣响不已,听起来是那么凄凉,但很快就会习惯吧。不久,春天也该来了。”

这样的书信,他甚至连东京的吉野要那儿也发了一封。8 生日2

每当踏上旅程,三太郎总会精神十足,食欲也大增。山彦却不行,总是弄坏肚子,即使在京都住下来之后,一到夜里也总是发烧。三太郎不忍叫起女佣,就到京都特有的防洪用的三合土小屋去,用失去知觉的手掰块冰来。

山彦不喜欢服药,每次都说“爸爸,两面夹击”,先吃威化饼干,再服药,然后再吃威化饼干。小孩总是贪吃。“等你好了,虎屋的包子啥的我全买给你吃。”“爸爸,大人跟小孩相反,一想吃东西就抽烟,对吧?”

山彦看着坐在枕边抽烟的爸爸说道。儿子这样说,爸爸也很为难。三太郎生来就难以克制各种欲望,因此对孩子也宠着顺着。尽管嘴里敷衍着“只一个哟”,可是只要孩子想要,什么都买给他吃。于是,他一次次地失败。

俗话说,父严母慈。可既当爹又当妈的三太郎不觉间总是倾向姑息的一边。而且,他自身的感伤和忧郁也蠢蠢欲动。(1)

三太郎的忧郁源自精胺,也是这种年纪的男人的新发现:大腿内侧总有些肿块,让人有种莫名的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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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精胺,原文为片假名,即Spermine。9 生日3

有位从东京到了京都的医科大学的学生,姓绪方。他常常把与东京有关的同好之士召集起来,开一些江户老乡会或是短歌会等,每每也邀请三太郎。

当时,三太郎甚至经常在绪方的带领下,去“京极的海德尔堡”,或又称江户儿屋的“正宗馆”。“我的精胺经常会来。”三太郎摸着游走的蚕豆般的肿块说。“我给你点药。走。”

爽快的绪方便立刻出了门。这性急的高个儿甩开裹着制服裤子的双腿跨过桥去。比他矮一头的三太郎大步跟上。

过了三条大桥爬上河岸,绪方径直走进一家挂着红色檐灯的人家。三太郎抬头一看那檐灯,只见上面写着“妇科”。

绪方把三太郎叫进去,对一位医学博士介绍他的情况之后,接着说“快,走吧”,然后手里拿着个贴着红纸的大坛子,催促着三太郎从河边往田埂上走。

藏青色底子上印染着“大柳”或“嬉野”的门帘仿佛在通知早夏到来,在风中翻舞,后面连着粉色的墙壁,还有生了苔藓的石灯笼立在那里。

这一带实在是方便有效地解决三太郎的精胺的好地方。10 生日4

不久就到了高台寺马场的樱花花蕾映入眼帘的时节。无论是古代美术、神社佛阁还是庭园,三太郎都不喜欢以学究的态度来研究,所以看过一圈之后就再也没去第二次。比起风光明媚的洛外山水和季节变换,他更期待来自东京吉野的风信。

这里所谓的“风信”,对三太郎来说绝非古朴文雅的嗜好。前面已经提到过,三太郎的前妻美佐绪曾向吉野的父母提过亲,此事反倒意外地起了通知和夸大二人关系的效果,结果跟世上通常的做法如出一辙,吉野被关了起来。而且如通俗小说的老套情节一样,吉野的母亲并非她的生母,只有这个独生女的父亲也陷入了不寻常的烦恼。

更准确地说,父亲作为一个异性,把三太郎当成了情敌。对于向三太郎表示好感的女儿——即背叛了父亲的女儿,这位父亲抱有双重的情感,既爱又恨。既然这样,三太郎便只能从教过吉野三味线的师父那里得到一点消息。吉野也是,连到公共浴池洗澡都被继母监视着,所以只能借助风信来传递心意。

比睿山依旧悠然矗立,加茂川仍在默默流淌。正如人们常说“不管有无指望,永远都得做这买卖”,就连那扎着花哨的带子、带着指环沦落风尘的卖豆腐女人都让三太郎很不愉快。

各处的泣虫寺,早晚必会传来令人深感凄凉的钟声。11 生日5

眼前似乎是温泉岳的山顶,弥漫着硫磺烟的火山口旁边,对小孩(1)子的屠杀正在进行。和曾在法国的科摩罗看到的画面一模一样。某处传来了壬生狂言的伴奏声,听来那么恬静,简直像是从油菜花田的那一头传来的。春日之中,残忍的屠杀在静静进行。山彦不也在那些泣不成声的孩子中间吗?

三太郎吓出一身冷汗,从梦中醒了过来。看看旁边,从窗子里透进来的光线中,山彦正睁大眼睛。

昨夜,绪方邀三太郎去江户老乡会商量赏樱花的事情。他临出门时,山彦问道:“爸爸要去哪里?我不能跟去吗?”

尽管无论去哪里都带着他,三太郎还是答道:“晚上不行。”“到底去哪里?”“到世上去。你和姐姐在家等着。”

孩子又问世上是什么,三太郎告诉他长大后就会明白的。

三太郎去了“世上”,很晚才回来,当夜就做了那个屠杀小孩的梦。翌日早晨,他在榻上注视着山彦的眼睛,不禁为自己“去世上”的事后悔了。“京都不是青年住的城市。”

三太郎把自己也归到青年一类,他捉住一名在京都相识的画画的年轻人,起劲地跟对方聊着。“来到京都后我才知道烦恼。所谓烦恼,其实就是跟自己的工作无关的非常普通的生活。人是会腐烂下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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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科摩罗,即科摩罗群岛,位于印度洋西部,19世纪至20世纪中期处于法国控制下,1975年独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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