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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21-04-19 16:52: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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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未眠君

出版社:花山文艺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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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恋了那么多年

初恋了那么多年试读:

楔子

 全世界,最喜欢他。

夏日的阳光毒辣异常,将皮肤灼烧出粉红的颜色,从身体中蒸发出的水分,氤氲出缥缈的雾气,令周遭的建筑看起来都好似海市蜃楼一般扭曲着。柏油马路被晒得软绵绵的,广场上则一点儿水渍都没有,只反射出幽幽的白光。

蝉似乎也畏惧了这个夏天,一声声专属于夏日的鸣音也显得底气不足,声音发颤,让人听了莫名烦躁。

繁华的城市之中,充斥着形形色色的路人。广场的一角,一名穿着乳白色蕾丝裙的少女尤为醒目。三千发丝被她披散在肩头,烫着时下最流行的波浪卷,精致得如同一件艺术品。

不过,此时她却在拼命地摇头,将所有的形状摇得散乱,狼狈不堪。

她脸上化着淡淡的妆,却被泪水弄花,犹如被风撕裂的纸张,呈现出锯齿的形状。可她无暇顾及,只是对着手机低吼:“够了!够了!我知道了!你的心意我一直知道,我也有自知之明,所以我放弃好吗?我简直要煎熬得疯了,是不是我放弃你,你的世界就能安静了?那好,我放弃,可以了吗!”

她说着,身体一晃,不合脚的高跟鞋让她站立都有些吃力,让她去跑马拉松也要比穿高跟鞋十分钟来得轻松容易。

如此精心地打扮自己,如今看来却有些愚蠢了。期待得越离谱,失望时就会越难过,她卑微的喜欢无人怜悯。在有些人看来,一心一意爱着,追求一个人三年只是一件与己无关的事情,还不如去思考晚饭吃什么比较有意义。

于是她想要出逃,想要洒脱地离开,却只是一只断了尾巴的壁虎,那么狼狈、那么疼。

手机那端只是传来一声极其轻微的叹息,却被她敏锐地捕捉到了,随后是一个简单的字:“笨……”

单薄的回答,声音依旧暖得让她胸口酥麻。

是她喜欢的人,无论是样貌,还是声音,抑或性格,她都十分贪恋。“对,我是笨,我居然喜欢了你这么多年,你却连见都不肯来见我。”

从高中,到大学,坚持了这么久,究竟是为了什么?“你今天发疯就因为这个?”“难道还不够重要吗?”

电话那端突然传出一阵清朗的笑声,时不时地,还伴着汽车的鸣响,竟然与少女所在的地方声音同步。

终于,话筒之中传来他的声音:“白色裙子不适合你,而且,脚已经磨出血了,我拒绝与这样的你见面。”

少女的哭泣瞬间停止,蓦然回头……

许多人,都曾经在年少无知的年代,以奋不顾身的姿态,用出浑身的力气去爱一个永远不会爱上自己的人。

许多人,都会在爱得狼狈不堪、浑身伤痛之后,对这段坚持后悔不已,继而唾骂、记恨。

而总有一些冥顽不灵的人,明知道前方是刀山火海、龙潭虎穴,而回过头,就是如蜜糖般的生活,她也不撞南墙不回头,撞了南墙也要做登云梯。

如此做,只是因为喜欢他,喜欢他……

全世界,最喜欢他。 

第一章

 爱,是一把肆意焚烧心脏的火,时而火热,时而伤痛。

清晨的公交车站,焦急等候着的人群之中学生居多。

就算是在夏日的尾巴,早上还是有一丝凉意。空气略带潮湿,已经说不清是源于梅雨时节的哪一场雨。飘散着的草木清香,还伴着残花最后一缕芬芳。

熊伊凡紧了紧校服,手中还捧着新买的煎饼果子,猛吹了几下,随即大口吃了起来。嘴里被填满,脸蛋鼓鼓囊囊的,就好似一只贪吃的鼹鼠。

她身边还站着好友丁茗。与她的瘦小相比,丁茗身材要丰盈许多,脸蛋圆圆的,眼睛也水汪汪的,煞是可爱。丁茗捧着一杯豆浆,一口一口地吸着,同时探头去看车来没来,憨态可掬如同小巧的不倒翁。

两人时不时会交谈几句,然后毫不嫌弃地交换手中的食物。

她们身后不远处站着一名少年,与她们穿着一样的校服,颜色崭新。车站之中的女生总在时不时地向少年投去目光,眼神暧昧。在一群学生之中,他能够轻易地脱颖而出,恐怕是因为他有一张极为俊俏的脸,皮肤白皙,眉眼好看得不像话。回避众人目光的时候,他的眼帘微微下垂,长而浓密的睫毛好似投下了一片热带雨林。

他此时的神情极为忧郁,好似在思考什么,让人不忍心去打扰。众人却不知晓,他只是想去问问煎饼果子是在哪里买的,又怕被熊伊凡误会为是在搭讪……

犹豫之中,沉思让他变得深沉,轮廓也更加深邃。

公交车摇摇晃晃地开来,速度缓慢,车中黑压压一片,没有覆灭众人的期待,反而让他们燃起了斗志,蜂拥着挤到了公交车的门口,生怕落后半分会被公交车遗弃。

熊伊凡见丁茗艰难地拎起行李箱,当即用胳膊撞了撞丁茗,示意着什么,丁茗会意地点头。熊伊凡将剩下的煎饼果子一口气塞进嘴里,扔掉塑料袋,直接用校服擦了擦手。她的动作十分利落,背着硕大背包的同时,又将丁茗的行李箱扛了起来。

丁茗很是自然地从熊伊凡兜里掏出张学生卡来,说道:“我帮你刷卡。”

两人一起上车,动作自然流畅,完全不在意周围人震惊的目光。

少年睁大了一双眼睛,一直目送两人上车。片刻的愣神,让他被甩在了队伍最后面。他动作有些缓,就好像久久不肯入戏的演员,找不到自己的角色,毫无战斗力地跟在队伍后面,还没上去,车门就关上了。他认命地准备等待下一辆车,谁知在车外就听到了熊伊凡的声音:“师傅,等会儿,下面还有个学生呢,错过这班车就要迟到了!”“你自己看看,上不来人了啊!”司机嗓门也不小,也不知是不是被熊伊凡的大嗓门感染的。“没事,我能把他拽上来。”

熊伊凡放下行李箱,蹿到门口,车门打开的瞬间便将少年拽上了车,将他硬塞进了人群里。周围怨声连连,熊伊凡却笑嘻嘻的,笑容明媚,宛若一轮耀目的太阳:“大家都互相体谅一下,都不容易。”

原本优雅的少年被拽得极为狼狈,还没站稳车就移动了。他抬头的时候,熊伊凡已经重新挤回丁茗身边,好让丁茗扶着她。从头到尾她都没正眼瞧过他,使他连谢谢都没来得及说。“师傅,开车吧,冲啊,前面是绿灯!”熊伊凡又喊了一声,引得司机大笑不止。

少年啼笑皆非,抬起手腕来看,上面被握得红了一圈,就好似戴上了红玛瑙的手链。直到车行驶到学校门口,那圈红印也没掉下去,真不知是他的皮肤太过于娇嫩,还是女生的力气太大。

之后很久,少年才意识到,他当时如果去问熊伊凡煎饼果子的摊子在哪里,她不但不会误会,说不定还会答应下一次帮他带一份。

这个熊伊凡就是一个大大咧咧的好心肠,对陌生人也是一样。

更何况,他在她心中,绝对是位置极重的“陌生人”。

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教室,在课桌与地面上留下斑驳的光影,犹如夏末与初秋交织的网,让高二(2)班的气氛更加火热。

熊伊凡坐在书桌前,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黑板上的“正”字看,书桌底下的手捏成一团,指尖也微微泛起粉红。

班级中不少人会时不时地看向她,她有所察觉,尽可能地笑得自然,嘴角倾泻而出的却是一丝抑制不住的失落。

丁茗则是气鼓鼓地仇视班中的众人,让他们纷纷低下头,可惜,情况无法改变。

站在讲台上,用马克笔写着“正”字的是前任班长唐糖,听名字就是一个甜美的女孩。

她是学校里公认的校花,皮肤雪白之中泛着一股晶莹,眼睛乌黑澄澈,透着一股机灵。她的五官极为精致,搭配巴掌大的小脸,更显得她楚楚可怜,给人一种我见犹怜的郁郁气质。她身材纤细修长,让人不禁怀疑她是不是天生的衣服架子,不然怎会穿着学校蓝白相间的运动服,也能穿出别样的韵味来。

她虽然瘦,胸围却极为可观。

熊伊凡也瘦,却是一马平川。

或许,差距就在这里。

熊伊凡今天竞争的也是班长的位置,她原本以为,高一时唐糖之所以会做班长,是因为大家互相之间都不熟悉,看她长得漂亮,外形很好,才会一起选她。经过一年的时间,大家也能看出,一直是熊伊凡在帮唐糖处理班级内部的事情,唐糖一个人根本应付不了。外加熊伊凡人缘很好,这一次的竞选势在必得,偏偏……还是落后了那么多票。之前答应过会选她的人,最后还是选了唐糖,倒戈的人中,怕是男生居多。

这更让熊伊凡感叹:长相决定命运。

投票结束,胜败分明,无力回天。

唐糖看着投票结果,随后轻描淡写地一笑,说道:“我又是班长了呢,希望新的一年里,我们能够互相关照。”

班级里响起了掌声,班主任也微笑着鼓励。

熊伊凡看着,跟着微笑。而那种淡淡的苦涩,只能在心中流淌,无处诉说。

下课后,便有一群女生围住熊伊凡,在她的书桌边含沙射影地嘟囔:“哼,人前一套人后一套,还不是那副德行,说得好好的,改得还挺快!恶心!”“可不就是,一会儿我就去找找那些投票的纸,认认字迹!看谁出尔反尔。”

男生们聚集在一处,几人之间来回丢着篮球,只恨课间休息时间太短,不够他们打一场比赛。听到女生们的话,脸色都有些不好看,有几个人已经开始起哄了,齐小松首当其冲:“熊哥你别灰心,班长没选上,我们集体选你做女体委怎么样?”

丁茗听了,直接咆哮:“体委!这可是女汉子干的活儿,你们怎么不选小熊做文艺委员呢?”

男生们听到后大笑不止,熊伊凡不是女汉子,谁还是?

随后他们开始闹腾起来。“小熊做文艺委员,首当其冲就得唱‘沧海笑,滔滔两岸潮,浮沉随浪记今朝’。”“不对不对,应该唱‘望望头上天外天,走走脚下一马平川’。”

随后,男生们开始大合唱。

少数女生开始跟着偷笑。

平胸者熊伊凡毫不犹豫,拎起椅子,一记横扫千军秒杀班级众男生。别看她身材娇小,爆发力却极为惊人。齐小松一记排山倒海去回击,却毫不顶用,最后被熊伊凡牢牢地压在了椅子下面。“老娘暂且再陪你做一年的体委,如何?”她问。

齐小松看着熊伊凡,露出雪白的牙齿一笑,眼睛眯成两道弯,乖顺地点头,明朗的模样极为讨喜。“算了,你们也别愤愤不平了,不是什么大事。”解决完恼人的男生,熊伊凡拍了拍手,无所谓地耸了耸肩。

看到熊伊凡的霸气,丁茗开始尖叫,声音洪亮堪比二踢脚炮仗爆炸,扑过去抱住她就开始叫嚷:“小熊,变性去吧,做我男朋友!爱死你了。”

熊伊凡认命地翻白眼,自己的好友也恨不得她是男人,她注定要剽悍一生吗?

唐糖与自己的死党张萌婷坐在靠角落的位置,扭过头来看了熊伊凡一眼,交换了一个眼神,又回头看向齐小松,看到他正与男生们愉快地击掌庆祝什么,突然怅然地叹了一口气。

她何其无辜啊,何其无辜—

果不其然,在之后竞选女体委的时候,熊伊凡不负众望,全票通过,堪称取得了压倒性的胜利。可惜,熊伊凡完全开心不起来,因为她是女汉子这件事情,是全班认可的。

在走上讲台发表感言的时候,她站于讲台前,扫视众人,随后一巴掌拍在讲桌上,近乎低吼地道:“兄弟姐妹们,今年的运动会,跟我一起虐死其他班,好不好?”“好!”“我们的口号是什么?”“必胜!”

全班欢呼,气势大燃,洪亮的声音足以震撼整个校园,让操场上踢球的学生都不由得向高二(2)班看去。

丁茗笑得欢畅,宛若花开。这就是熊伊凡的霸气,这才是熊伊凡的好人缘。

就像一轮太阳,散着暖融融的光芒,无论是怎样寒冷的天气,只要她在,就会让人感觉到丝丝温暖。

体育课。

学生们三三两两地从教学楼里走出来,向体育馆内走去。

齐小松追上熊伊凡,揽着她的肩膀,颇为挑衅地开口:“单挑篮球,敢不敢?”

后面传来男生们起哄的声音,熊伊凡权当是示威。她笑得轻蔑,扭头看向这个比她高出两头的男生,忍不住嘲讽:“你除了个子高,还有什么能耐。来就来,老娘不怕你。”

事情得逞,齐小松笑得见牙不见眼,点了点头,比了一个OK的手势,便组织列队去了。熊伊凡则是去体育部取运动器材,正所谓男女搭配干活儿不累。

体育场内,另外一个班级在同时列队,体育老师看到熊伊凡,当即招呼她过去。“小熊,让徐老师借我两个学生,给高一新生领操。”体育老师穿着宽松的运动服,一边活动身体,一边跟她说话,模样还挺自来熟的。

熊伊凡自问,整个学校的体育老师就没有不认识她的。高一运动会的时候,参加几个项目,就破几个项目的纪录,不少人都给她冠上了“四肢发达、头脑简单”这个称号。“行啊,我把咱学校的领操员给您叫来怎么样?还是校花呢!”熊伊凡看到老师也大大方方的,就跟与同学说话是一样的,随后笑嘻嘻地指着体育部,“老师,我先去领东西,一会儿绝对帮您传达得漂亮!”“去吧去吧。”

不一会儿,熊伊凡就领着两名羞答答的女孩子过来了,唐糖与丁茗作为高二(2)班难得拿得出手的女孩子,被她都弄了过来,其中唐糖还是学校的领操员。

老师很是满意,顺便将熊伊凡也留下了,让她帮着监督,空留齐小松眼巴巴地抱着篮球看着,坐在一边空等,活脱脱一个怨妇。

高一新生刚刚军训完毕,体育委员也需要跟着学做操,没办法,熊伊凡只好帮着监督。其实看看这群被晒成黑炭球一样的学弟、学妹,她的虚荣心得到了强烈的满足,因为她自从高一军训完毕,到现在都没白回来,很是苦恼。

或许是因为队列之中那名少年皮肤白得太过于突兀,又或者是他本就外形出众,才让熊伊凡向他看过去。乖顺的正太模样,精致得如同画出来的面孔,完美的少年。

刹那间,眼前的少年好似展开了纠缠她多年的梦境,梦中完美的王子从中走了出来,带着盛世繁花,披着天边晚霞,如此淡然地立于她面前。周遭的一切开始变得不再真实,朦朦胧胧,弥漫了一股子雾气。萦绕之中,只有他是那般耀目。

仅仅一眼,她便万劫不复。

心脏就好似一只离群的梅花鹿,不知身后潜伏着什么,也不知究竟有没有凶兽追赶,只是没头没脑地狂奔着。

怦怦怦、怦怦。

心脏一丝丝地脱离了心口,她整个人变得没了魂魄。脑中如飘散着数枚粉红色气球,随后悄然破裂,散发出浓浓的甘甜气味。

一见钟情,她从未想过这种事情会发生在她身上。

不过,就算让她重新选择一千次、一万次,她也不会改变自己的决定,因为这一瞬间的触电感觉,是别人给不了的。见到明星如此,见到世界第一美男依旧一样,她从未这般心动过。

她的目光太过于炙热,引得少年扭过头看她,突然一怔。随后,他居然奇异地笑了起来,笑容有些奇怪,就好似蕴含着妖娆在其中,又好似故意忍笑,才让这个微笑变得扭曲。

她读不懂他的笑容的意思,却回过神来,不再痴迷呆望,而是继续站在一侧监督他们做操。

尽管如此,她还是认定,少年对她意味不明地微笑是在勾引她。所以,之后无论发生什么样的事情,少年都要扛着,这是对自己的所作所为负责任。

她突然想对酱油说一声抱歉,之后就不能再去打它了,她该做一回生命的主角了,就算是扮演苦情单恋的角色,也好。

她一直认定一个观点,就是与其暗恋下去,不如在对方的生命里出现过,这样,才算爱得有意义。

决定已经明确,她迈出的脚步也越发坚定。

熊伊凡走到少年身后,偷偷比量了一下身高,她的头顶到他的下巴。还算是不错的身高差,再加上这孩子日后说不定还会长个子,应该不会很矮。

抬手,用手指戳了戳他的后背,随后颇为正经地开口:“手再举高一点儿。”

少年的脊背突兀地僵直,动作也开始有些不自然。陌生人的碰触让他有些反感,不由得蹙起眉来,还未等他如何,熊伊凡已经去教另一个小胖子了。小胖子的动作总是很奇怪,让熊伊凡颇为伤脑筋,她好心指导,小胖子也认认真真地完成每一个动作,却总是引来一群人的笑声,使得小胖子颇为窘迫。

熊伊凡当即有些不高兴,双手叉腰,上身前倾,一副大人教训小孩的语气:“笑什么笑,有什么好笑的!你们谁再笑,我就把谁叫到前面领操去!”

说着,还将小胖子调到了队列最后面,直接站在他身边亲自指导。

熊伊凡转身的同时,再次看向那名俊美的少年,竟然与他四目相对。那极具魅惑的双眼好似可以看穿她的心思,让她莫名心慌。她强装镇定,仰起下巴,挺了挺贫瘠的胸脯,继续监督,心中却泛滥着大雨倾盆也难以浇灭的欢喜。

少年的眼睛时不时盯着熊伊凡打转,眼底跃跃而出的是一股子狡黠。

她早上应该没怎么看自己才对,刚刚是认出他了吗?也对,如果她没看自己,怎么会注意到他没上车呢?

不过,对她的印象也就仅限于此吧,顶多是在学校里充当一名“看起来很眼熟的人”。说明白点儿,到底还是路人,一面之缘罢了,无法进入他的堡垒。

他思量了片刻,终于回神,继续学新校操。

其他的一切,都不关他什么事。

下课的时候,熊伊凡是拖着齐小松回教室的。这小子一米九多的个子,竟然在体育馆里面公然撒娇,为了防止百人集体呕吐的恐怖事件发生,熊伊凡才出此下策。“说好的,篮球呢!”齐小松不依不饶,被熊伊凡用手臂挎着,身体弓起,就好似蓄势待发的弓箭。“下次下次。”“不许骗我!”“我什么时候骗过你?”熊伊凡不乐意了,声音都提高了几度。她本就嗓门大,此时显得更有爆发力。

齐小松借坡下驴,当即笑嘻嘻地应了。

熊伊凡见他不折腾了,便重新去找丁茗。走过去的时候,女生们正叽叽喳喳地谈论着关于唐糖的事情。“刚下课,就有高一男生跟唐糖要电话号码了,太猖狂了,完全没把我们这些寂寞的学姐看在眼里!亏得姐妹们用如狼似虎的眼神盯着他们。”“唐糖不就是皮肤白那么一点儿嘛,有什么了不起的,家里还不就是开批发奶粉的小店铺的!”“真的假的啊,我还以为是富家千金呢!你们说,唐糖是不是天天喝奶粉,才这么白的?”

随后女生们又开始热火朝天地谈论关于美白的事情,熊伊凡一直跟在一边沉默地听着,听说有一款不错的美白面膜,她终于来了兴趣:“那个管用吗?我这样的黑皮肤能白回来吗?哪里有卖的?”

话音刚落,全场静默。

众人原本走向教学楼的步伐突然缓了下来,熊伊凡不明所以地停下脚步看向她们,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张好似见了鬼的脸,弄得她狐疑地四处张望,也未发现什么异常。心里觉得很奇怪,还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校服,随后又摸了摸自己的脸。很正常啊,依旧是那副女生看来长得很礼貌,男生看来长得很郑重的皮相啊。“小熊你……”丁茗欲言又止,迟疑着不肯继续说下去。她与熊伊凡关系最好,通过微小的细节,就能够发现很多事情。想起了什么似的,猛地瞪了一眼齐小松的背影,骂道,“那小子终于动手了吗?”

这个问题让熊伊凡越发觉得莫名其妙了,叉着腰,笑得像打嗝:“我说你发什么疯呢,我不过问一个问题而已。”“可是,小熊你一直对女生的化妆品嗤之以鼻的啊!我们谈论的时候,你都说是浪费钱,到现在还在用超市里面,摆在最显眼位置的促销化妆品。你突然对美白产品感兴趣了,我们几个能不惊讶吗?”

熊伊凡这才意识到自己不经意间的改变。竟然在对男神一见钟情之后,突然开始在意自己的外貌了。因为想追男神,因为不想让他觉得自己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所以想要改变一下自己,哪怕只是一丝一毫也好。

不知不觉间,她也开始关心之前看来极为无用的事情了。

她略显心虚地嘿嘿一乐:“啊—今天去高一监督,发现那群熊孩子刚刚军训完都比我白,我有些受挫。我再怎么说也是咱班体委,运动会时的形象啊!怎么能给班级丢脸呢,到时候我还想闪亮登场一下。”

女生们将信将疑,丁茗则是盯着她瞧了半天,突兀地快速跑了起来,去追走在前面的齐小松。齐小松在人群之中就好似一根旗杆,远远地就能看到他,一抓一个准。丁茗拽着他的袖子,将他拽到一边,与他说了些什么。齐小松听完之后吓了一跳,竟然蹦了起来,颇为狼狈地快速退后几步,为了掩饰尴尬,还抬起手来不自然地摸鼻子。见丁茗在瞪他,随后连连摆手,解释了一句什么,便有些慌张地逃跑了,身体一晃一晃,笨拙得好似企鹅一般可爱。

熊伊凡远远地看着,都不知道这两个人什么时候关系这么要好了。

丁茗走了回来,见某人依旧是糊里糊涂的模样,消除了心中的疑虑,放下心来,伸手挽住她的胳膊,开始仔仔细细地推荐美白产品给她。熊伊凡认认真真地听,最后觉得自己当真是记不住,干脆拉着丁茗:“周末放学陪我去买吧。”

她们目前是住校,一周才能够回家一趟。见她难得臭美,女生们都很积极,已经开始建议她偷偷去烫头了。她目前是短发,到耳根的长度,搭配上她脸小,显得整个人干净利落,却怎么看怎么像个假小子,也难怪班级里的男生总叫她“熊哥”。

学生里所谓的烫头,都是极为隐蔽的那种,顶多是修修头发的形状,外面一层的发丝是正常的,只是将遮掩之下的头发烫了,让头发蓬松一些。当然,平日里面什么蓬松粉、发蜡的功课也不能落下,这才能显得精神。

这些全是熊伊凡不懂的学问。

像现在的熊伊凡,就是过分随意了。

其实熊伊凡长相并不丑,只是不漂亮罢了。她五官挑不出哪里不好看,组合起来,也让人看得顺眼。单单一项皮肤黝黑,就令她大打折扣,外加贴于头皮上随意到让人觉得邋遢的发型,就显得她有些一般了。

进入教学楼的走廊,她站在二层向楼下看,看到她的男神正与朋友结伴走回教学楼。

阳光下,他的光彩好似一面镜子,三千华彩汇聚一处,将他整个人映衬得光彩照人,反射出的光华足以湮灭整个初秋,让熊伊凡的心口微微荡漾。有些莫名的爱恋,就好似一把肆意的火。爱上一个人时,心口会火热,也会被火烧得焦煳而疼痛不堪。

爱不止,火不灭。

若是不能完整这一场爱恋,心口就会留下火热的疤痕,永世留存。

熊伊凡轻轻扬起嘴角,有些不屑地笑了。

火既然要燃起,那么就让它肆虐。她也要开战了,为自己心中这种悸动的感觉,就算是一时冲动,也义无反顾。 

第二章

 暗恋,是孤身一人的华尔兹,那么寂寞、那么美。

周六,熊伊凡被丁茗带领着进行改造,折腾了整整一天,回到家时已经晚上九点多了。

坐在餐桌前盘着腿,数自己剩下的零花钱,掂量了一番,得出的结论为:这个月的早餐需要改成几天一次了,午饭也不能吃肉了。

家中依旧冷冷清清,她拄着下巴看着屋子,眼睛盯着墙壁上只有她与父亲的相片良久,终于伸了一个懒腰,开始收拾屋子。路过落地镜子的时候,她突然停住脚步,盯着镜子里面的自己。

头发修整过,斜刘海、短发,头发蓬松了许多,显得脸更小了,依旧干净利落,只是平添了些帅气与洒脱。对这个发型,她自己没有多大的感觉,丁茗看到成品之后,竟然直接扑到了她身上,捧着脸亲了好几口,兴奋异常。

为此,她认定,她的发型还是很成功的。

收拾完屋子,她回到房间,将薄薄的面膜敷在脸上,如此简单的事情对她来说宛如经历了一场战争。

做好了这一切,又开始写作业,却总是无法安心。她在桌子上摆出一面小镜子,时不时就要揭开面膜看看自己白了没有,随后再重新贴好。

时间嘀嗒着流淌而过,她几乎没有动笔,反而取出手机来,在通讯录中找到了“轩”这个字,输入了一行文字:“你说,怎么才能变得与你一样白呢?有没有什么好的美白产品推荐一下?”

发送成功。

短信箱中静静地躺着几百条短信,全部是她一个人单方面发出的短信,没有一条回复。熊伊凡咬了咬嘴唇,知道他永远不会回复,便将手机收了起来。

外面传来了开门声,若是往常,她一定会迎出去,可是今天她没有,因为敷着面膜不好意思见老爹。“小熊,你吃晚饭了吗?”熊老爹在外面一边换鞋一边问,不太习惯熊伊凡今天的“冷漠”。“吃过了,跟丁茗一起吃的,今天作业多,就不出去了。”“行,你写你的,下回功课忙就别做家务了,我收拾就行。”

熊伊凡没回答,只是坐在书桌前转笔。

熊老爹这么辛苦,她还在想其他的事情……是不是……

吧嗒,笔落在了书页上,发出声响,让她回神,咬了咬下唇,决定不再去想那么多。

周一一早,当熊伊凡在公交车站见到自己的男神时,全身的肌肉都紧绷了起来。她不自然地抬手抓了抓头发,故意站到了站牌下面。上一次就算是歪打正着地拉着男神上了车,她也完全没有记忆,她当时不过是瞥到车外有个人而已,并没有仔细看长相。

明明男神不会注意到她,她紧张个什么劲呢?

丁茗姗姗来迟,走过来抬手给她整理了一番头发,又用手指戳了戳她的脸:“的确是嫩了不少,毛孔也紧致多了,感觉比前几天白了,果然是黑的女生效果明显。下回你买些睡眠面膜,可以涂抹的那种,不然脸与脖子就两种颜色了。”

熊伊凡听得似懂非懂,眼睛却往男神那里瞟。

丁茗跟着看过去,又看熊伊凡的老脸一红,当即眼珠子转了一个圈,先是震惊,随即嘻嘻地笑了起来。冥顽不灵的熊伊凡同学终于动了春心,难怪她突然在意起了自己的外表。这个小男生的确长得秀色可餐,应该就是熊伊凡喜欢的类型。

很多女生喜欢肌肉男,因为她们本身太过于柔弱。有些女生则是喜欢正太,因为她们本身就是个汉子,这样还能够互补。

熊伊凡从包里拿出几盒糕点,与丁茗分着吃:“这些是我家熊爹昨天带回来的,是店里卖剩的。”“呜呜呜,家里是开糕点店的真好,为什么你吃那么多甜食都不胖,我每次去你家店里,闻着气味都要胖了!”丁茗说是这样说,人则开始大口吃了起来,“为什么你家的蛋挞从来不剩几个?”“我家的蛋挞可是供不应求的,那是我爸的绝活儿,人气高着呢!”

两人叽叽喳喳地上了车,之后熊伊凡下意识地回头看了看,见男神也上了车,只不过已被拥挤的人挡住,她看不到人,只能看到拉着吊环的白皙纤长的手指。如玉石般的指尖,圆润饱满,细长的手指,以及纤细白皙的手腕,让熊伊凡看得有些脸红。明明没有握过那只手,她还是能够感觉到上面的一丝凉意。

丁茗开始用手指戳她的肚子:“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说,你是不是看上那小子了?”

熊伊凡受了一惊,当即捂住了她的嘴,让她小点儿声,随后惊讶地问:“我表现得这么明显吗?”

丁茗笑开了花,大大的笑脸灿烂如朝霞:“因为我读得懂你的眼神,你总是特别好懂。”

听到丁茗这么回答,熊伊凡却开始不安,抬手捂着自己的脸,觉得那里简直就是在燃烧。“要追吗?”丁茗问。“当然。”声音从指缝间传出来,闷闷的,却坚定异常。“我去帮你要他的电话号码吧?”“等等,我还没做好准备呢!”随后转折,“我想自己来。”

丁茗继续咯咯地乐,人却老实了下来,一个劲地与熊伊凡笑闹。

倒追就是一种舍我其谁的勇敢,明明天空广阔,可以展翅飞翔,却爱上了海的湛蓝,宁愿一头扎入海中,折断翅膀湿了全身的羽毛,也想被对方拥抱入怀。

下了车,两人快速向学校里走,意外地碰到唐糖拎着一包东西等候在校门口。

唐糖看到她们二人笑着打招呼,就好似清晨的露珠,纯洁无瑕,细润无声,引得不少学生向她看过去。有她在,她就是发光体,人们出于本能会以她为中心,寻找光源所在。“哟,班长大人在等人?”丁茗对唐糖说话总是阴阳怪气的,或多或少是因为熊伊凡。

唐糖却并未在意,只是微笑着点头称是,随后走向她们身后,同时叫了一声:“小白。”

两人一同回头,看到唐糖迎到了男神面前,将手中的东西给了他。男神接过,他们面对面说了些什么,随后并肩向学校里走。

熊伊凡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只是深刻地感觉到,心口咯噔一下,嫉妒得无以复加。是的,嫉妒,比班长的位置被夺走时,还令人难过的心情。这种情绪极为霸道地入侵她的四肢百骸,让她的心口散发出难以掩盖的寒意。

她沉默地看着走在前面的那对金童玉女,又抬手摸了摸自己加工过的头发,突然觉得很是嘲讽。没有美丽的外表,往往,就会让人丧失兴趣去瞧一瞧你有没有内在美。内在再美,也得人家发现得了才行。

丑小鸭就是丑小鸭,成为白天鹅的概率太低。

最可怜的是丑小鸭还会痴心妄想。

走进班级,熊伊凡顿时成为焦点,一群女生围过来夸赞,不过大多是“好帅”“太酷了”之类的赞美词,与漂亮无关。

齐小松猴子一样蹦到熊伊凡前面的椅子上,眼巴巴地看了她半天,才伸手去摸她的头发:“你觉醒了吗?这是猪扒大改造吗?弄得比我都帅,以后我班草的位置都要拱手相让了。”

班里的人立即起哄:“谁承认你是班草了!臭不要脸!”“你除了个子高点儿,皮肤白点儿,哪里帅了?与班草沾边吗?”“就是就是,班里就剩你一个男生了,说不定能轮到你。”

当然,其实齐小松并不丑,还算得上是学年组之中几个长相不错的男生之一,只是因为他性格开朗,很少生气,所以班级里的同学都喜欢拿他开玩笑。

齐小松被众人吐槽得连连败退,难得红了一整张老脸,用手势摆出休止符:“行行行,我承认,咱班班草一直是熊哥。”

若是平常,熊伊凡肯定与他们闹成一团,可惜今天她没心情,反而有些失落。

齐小松不明白,直勾勾地看着她,问:“你怎么了?那几天了?”“你熊哥我没有生理期。”熊伊凡不耐烦地打发齐小松走了,随后准备上课。

大家见今天熊伊凡心情不好,便不再起哄了。

丁茗看在眼里,对熊伊凡示意了一下,便去找唐糖打探消息了。不出十分钟,开始早自习,丁茗也传来了字条。内容大致是唐糖与男神的关系,以及关于男神的事情。

男神名叫颜柯,一个王子般的名字,外号却有些大众—小白。原因很简单,就是他如何晒也不会黑。他与唐糖小时候在一处上儿童文艺班,一起学习钢琴与游泳。因为总是一起去上课,两家的家长也是认识的。据唐糖说,颜柯的母亲很漂亮,为人也十分和善。随后,唐糖因为跟不上钢琴课程的进度,从而放弃了学习钢琴,改学习跳舞,因为课程冲突,游泳也不再学了。不过用唐糖的话说,按照她如今的游泳水平,就算掉进水里也不会淹死,避免了以后男朋友犹豫该救老妈还是救女友的问题。

颜柯则是一直在学习钢琴,且拿了不少奖项。

这种事情不难理解,想要跟上钢琴课的进度,且得到成绩,在家里也是要练习的。唐糖家里也只算是小康水平罢了,一架钢琴的负担太重,学舞蹈反而能轻松些,会放弃也不难理解。至于颜柯,不难想象他家里的生活水平还是不错的,至少熊伊凡不认识几个家里有钢琴的人。

今天,唐糖是去给颜柯送高一笔记的,周末特意放在了书包里。

看完字条,熊伊凡开始发呆,不知道唐糖与颜柯算不算是青梅竹马,至少,也是多年的情谊了。

认识了这么多年,要能成事的话,早就成了,何必等到现在呢?而唐糖,一直是以单身自居的,偶尔听闻,唐糖喜欢的人年纪是比她大的,那是不是说,两人并没有什么关系?

这让她有些溜号,不一会儿丁茗的下一张字条就丢了过来。

打开,只有一行字:你还记得学校考试的规律吗?

熊伊凡刹那间醒悟过来,不由得将纸团握紧。

学校的规律一直很简单,高一的课程表与高二的课程表几乎是一样的,高一(2)班与高二(2)班一同上体育课,这也是规律。同时,每次学校组织月考、期中考等考试的时候,都是安排高一与高二相对应的班级插班坐,一排高一的学生一排高二的学生,让学生不能轻易作弊。同时,也是一个科目,换一次座位。

这么说来……月考的时候,说不定会与颜柯在一个班级考试。

还真是近水楼台先得月啊。

熊伊凡偷笑起来,盯着讲台上的老师,眼睛亮得出奇。

齐小松因为个子高,所以坐在最后一排。他侧倚在桌子上,抬起眼皮盯着熊伊凡的后脑勺看,额头挤出一道道抬头纹。

其实,他觉得熊伊凡今天的发型还是很好看的,但是他说不出口,他甚至不想承认。

他倒是很希望熊伊凡一直是原本那大大咧咧的模样,性格张扬,人却很乖,相貌平凡不爱臭美。没有小女生的麻烦,也没有男生的冲动。最重要的是她很爱照顾人,这也是她人缘好的原因之一。

拳头握紧又松开,松开又握紧。他换了一个姿势,准备进入梦乡,却被老师丢过来的粉笔头砸了个正着。“给我送过来。”老师开口。

齐小松撇了撇嘴角,在班上同学的笑声中走上讲台,将粉笔头放回笔盒里面,随后走了回去,途中有意或无意地,用手指拨了一下熊伊凡的头发,软软的,露出了下面一层小小的波浪。

熊伊凡瞪了他一眼,只当他是在撩闲。

她从未想过,会有哪个男生对她抱有好感,所以,她从未自作多情过。

甚至,是错过别人的心意。

熊伊凡开始注意颜柯的一举一动,就好似有千里眼、顺风耳一样。一场一见钟情,发掘了她做侦探的潜能。在人满为患的操场上,她总能够一眼看到他;在喧闹的食堂中,她总能够轻易地偷听到关于颜柯的事情。

她了解到,颜柯的运动服里面,总喜欢搭配蓝色的T恤,或者是格子衬衫;他有一双蓝白相间的平板鞋与一双黑白相间的旅游鞋,会换着穿,后来他又买了一双棕色滑板鞋,整整穿了一个星期;他在食堂的时候喜欢听MP3,只戴一个耳机,方便与朋友说话。

她曾经在食堂偷偷地跟在颜柯后面排队,害怕颜柯会回头,又期待着他回头,心中纠结不已。明明什么也没有做,却好似一个蓄谋的小偷,心虚莫名,那脸红彤彤的,怕是苹果见了她都会自惭形秽。丁茗总会在她身后起哄,伸手推她。她险些撞到颜柯,鼻尖摩擦到了他的衣服,闻到了他身上极为淡雅的香味,应该只是护肤品的味道,很轻很淡,却如同陈年老酒的香气,让她闻了之后险些醉了。

她偷偷去看颜柯喜欢吃的菜,一般是两荤两素,他好像特别喜欢吃甜的东西,食堂出现拔丝地瓜他必点一份。他饭卡之中的数额总是很足,不像熊伊凡月初才能出现那样的数额。

曾有一次,在超市的时候熊伊凡鼓足了勇气,佯装选东西,凑近了去偷听颜柯耳机里面的歌。她只听清了旋律,却不知道出处,回去与许多人哼哼,又在回家时上网搜索,听了整整两天的歌,数目不计其数,到最后才发现,颜柯听的是Davdi Garrett的小提琴曲。

这个答案让熊伊凡发了许久的呆,她的手机里面也有一些歌曲,她经常听,有时听到旋律,就能够哼出歌词来。最为让她记忆犹新的,是歌中那一句:“来来来,喝完这杯还有一杯,再喝完这一杯还有三杯。”她喜欢听铿锵有力的歌曲,在KTV之中,也总是豪放地唱着《精忠报国》。

她与颜柯,喜好大相径庭。

她在颜柯周围出现得太过于频繁,以至于,她与颜柯的几个朋友都混了个脸熟。

很快,她就确定了一件事情,不仅仅是她一个人看上了颜柯,学校不少女生都盯上了他,且开始有所行动了。比如,颜柯前天收到了三封情书,他无聊的时候看了一眼,竟然拿出手机,输入内容百度了一下,果然在网上搜到了一样的文章。

而他的回复是:抄袭可耻。

多愤青的一个孩子啊!

熊伊凡居然被萌到了,虽然萌点十分可疑。

至于唐糖,除了上一次给颜柯送笔记,之后就再也没有什么举动了,依旧是平日里那样,上课忙碌着学习,下课忙碌着收情书,去食堂忙着躲避痴汉们的围追堵截,回寝室还生怕有痴汉在寝室楼下喊她的名字。

这让熊伊凡有些放心。

一直让熊伊凡期待的月考如期而至,她发誓,这绝对是她这辈子,第一次如此期待考试。盯着手中抽到的座位号码,她开始期待,希望自己能够跟颜柯在同一个考场。

丁茗就好像一只毛茸茸的小鼹鼠,钻进熊伊凡怀里,撒娇地道:“让我猜猜,某人一定在期待见到某人吧?”

这个所谓的某人与某人究竟是谁,熊伊凡一下就猜到了。这些天,她已经被取笑得近乎麻木了,以至于此时并没有什么可紧张的。“但愿我能跟他一个考场,如果不在一个考场,我在考试完毕,一副问答案的模样去另外一个考场也是可以的。”大不了就楼上楼下地跑。

看出了她的心思,丁茗当即开始抓她的痒,没一会儿就没劲了。“姑娘我‘那几天’来了,疼得要命……”丁茗趴在熊伊凡怀里,引得她低下头看,发现丁茗果然脸色苍白,额头也有细细的汗珠。

熊伊凡一个激灵,当即将她扶到她的座位上,拿出她的杯子来,给她倒了一杯温水放在桌面上,吹了吹,袅袅雾气飘散,在桌面上飘起了一朵淡薄的云。

熊伊凡蹲在丁茗身边,手指扒着桌沿眼巴巴地看着她:“很难受吗?不然就请假吧!”“如果是平常也就罢了,今天我请假了,还得补考,挺过去就得了。”丁茗说着,还抬手拍了拍她的头顶。

每次丁茗难受的时候,都是熊伊凡更为担忧,归根到底,就是熊伊凡太喜欢照顾人了。丁茗知晓她的性格,不想让她因为自己而耽误了考试。

屋中陆陆续续走进来陌生的面孔,都是高一(2)班的学生,并未看到颜柯进来。熊伊凡的注意力全部在丁茗这里,竟然忘记了之前的期待,踌躇了半天,还是在临开考前十分钟跑了出去,去医务室跟老师借来暖宝。

在老师数试卷数量的时候,熊伊凡才气喘吁吁地跑了回来,老师催促她快些回座位,她连连点头。在她先去丁茗身边,将暖宝给她的时候,丁茗开始跟她飞眼。起初她没懂,只当丁茗是肚子疼得厉害,眼睛也跟着抽筋了。回座位的时候,她扫了一眼,就看到颜柯坐在靠窗的位子上,眼睛盯着窗外,皮肤白皙得近乎透明。

她的脚步一顿,险些左脚绊右脚,若非她身体灵敏,堪堪扶住椅子,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说不定就会摔倒在地。

丁茗哧笑,引得她一眼瞪过去,不过狂乱的心跳让她无心再顾及其他,只能规规矩矩坐好。

试卷发下来,熊伊凡依旧是按照自己的习惯,先写作文。

时钟用嘀嘀嗒嗒的声响宣告着时间的流逝,教室之中充斥着翻阅试卷的声音,以及答题时笔尖敲击桌面的嗒嗒声。学生们或冥思苦想,或索性乱写,或游刃有余露出各式各样的表情。

答完试卷,她下意识看向颜柯所在的方向。果然,这个教室之中,只有颜柯最有吸引力。

他依旧是乖乖的模样,端端正正地坐在桌子前,手中握着笔,正在阅读试题,时不时填写一笔。他的鼻尖因为阳光的照耀,有些闪闪发亮,璀璨如同托起了一抹星光。他的睫毛很长,在他的脸上布下阴影,遮住了他的眸子。

颜柯此时依旧在认认真真地检查,似乎有一道题目在考虑答案,让他犹豫了良久。仔细看会发现,他居然与她一样,习惯性先写作文。

她舔了舔嘴唇,居然看得有些着迷。

突兀地,他抬起头来,迎上了她的目光。

四目相对,一惊一静,她被抓了个正着。

熊伊凡一怔,有些不知所措,竟然对他傻兮兮地笑了起来。颜柯却没有什么好态度,微微皱眉,似乎有些厌恶,随后调整了一下姿势,让自己后脑勺对着熊伊凡,竟然用右手托着下巴,左手答卷。

在那一瞬间,她竟然没有感到失落,反而觉得颜柯真是全能啊,能够双手写字。随后就是局促不安地坐在椅子上胡思乱想,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被嫌弃了,看他的模样,似乎不大喜欢自己盯着他看。

想起了什么似的,她又担忧地看向丁茗。此时丁茗趴在桌面上,身体蜷缩着,怀里捧着暖宝,眉头紧皱,可爱的小脸皱巴巴地成了一团,好似畏惧寒冷的婴儿。这幅景象让她的心口莫名地揪紧,她知道,丁茗每到“那几天”,都会疼得十分夸张,欲生欲死也不过如此。同为女人,她就没有那么痛的感悟,每次都是在睡梦之中神不知鬼不觉地脏了床单,而且,时间从不准。

教室里面陆续有学生交试卷,熊伊凡跟着交了,本想去看看丁茗,却被老师拦住了,不许考生在考场里面乱逛。熊伊凡没办法,只能坐在教室里等候老师放人。原本交卷就该让学生出教室的,可是今天的情况有些特殊,不知为何,其他班级还没有学生出来,监考熊伊凡所在考场的老师也不敢贸然放人出去,只好将人全部留下。

枪打出头鸟,老师也不愿意做第一个老好人。

陆陆续续,班级里面所有人的卷子都交了上去,依旧不见其他班的学生出教室。监考老师拿着卷子出了教室,说是出去看看是什么情况。没一会儿,另外一名监考老师也坚持不住了,在走廊里抓住了一名面孔有些新的老师替补,他则去厕所了。一系列的事情发生,他们就好似一群被抛弃的孩子,只剩下一名陌生的年轻老师坐在班级里看着这群学生。

不够凶猛的野兽,看管不住一群不安分的小动物,渐渐地,屋中起了一阵阵小波澜,交头接耳地交谈,互相确认答案。年轻老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权当没看到。

丁茗突然举起手来,老师走过去,丁茗才艰难地开口:“老师,我肚子痛,我想出去买药。”

年轻的老师显然是不能做主的,有些犹豫,熊伊凡自告奋勇说出去找班主任,却也被老师留下,说是学生不能出去乱跑,是犯纪律的。于是,年轻的老师离开去寻求帮助,却迟迟未归。

打个电话不行吗?一定要无头苍蝇一样寻找吗?这老师……到底靠不靠谱啊!最关键的是……学生的手机都被老师封在了信封里,不能拿出来,不然就是触犯考场纪律了。熊伊凡的手机没有交出去,也不敢拿出来自告奋勇地让老师知道她留下了手机准备作弊。

神烦啊!

熊伊凡有些着急,拿着杯子,又帮丁茗接了一杯子热水,随后对她嘘寒问暖,却被丁茗赶回了座位。如果被老师发现她随便乱走的话,定然是要被罚的。她虽然听话地回去了,可是丁茗那嘴唇发青的模样还是让熊伊凡心中紧张不已。

又过去了十分钟,依旧没有人回来,就好似所有出去的人,都被一种莫名的吸引力引走了,进入了深深的黑洞之中,挣扎不回来,不知不觉,为这一次考试增添了一抹诡异的气氛。班级里面的人开始不再安分,各种版本的悬疑事件被议论出来,还有些人将事情赋予了一丝神话色彩。

熊伊凡有些忍耐不住,在这种没有结果的等待过程中,每一分每一秒都好似煎熬一般,她难以忍受。于是她起身,走到讲台边,打开了班级的电脑,连接音响。接着,她坦然地在众目睽睽之下,上网、搜索、放歌、音响调到最大声,随后快速回了座位。

音乐在教学楼之中显得十分突兀,就好似一记炸雷,惊了天地。考场理应是宁静的,突兀地被打破,就好似晌午的天空突兀地飘起了红霞,如何美妙也显得不自然。

果不其然,不出五分钟,就有老师来了,还一下子来了七八个,事情成功到令熊伊凡大跌眼镜,这让她不免在心中暗暗忐忑:完了,闯祸了。

高二(2)班班主任姗姗来迟,进来之后扫视了众人一番,见熊伊凡直愣愣地瞅着她,当即明白了什么。先将音乐关了,稳住了即将发怒的教导主任,又将其他老师劝出去,这才斜靠在讲桌边淡然地扫视众人。

她本就是身材纤长的人,身材好得堪比模特,当然,如果长相再好点儿的话,会更完美。“熊伊凡,起立。”第一句话,并非兴师问罪,而是点了名字。

熊伊凡应声站立起来,将头耷拉下来,看起来十分乖顺。“解释。”这高端洋气的闹事,让班主任难以理解。

熊伊凡先抬头偷偷地看了班主任一眼,见班主任并没有发怒的模样,当即嬉皮笑脸的,笑得颇为憨厚:“丁茗她肚子疼,我想去给她买药,可惜老师都不过来,请不了假我没法去啊。”

班主任听了之后,这才发现痛苦不堪的丁茗,走过去看了看她,知晓事出有因,气也消了大半。毕竟考试都结束了,也没造成什么影响,今天不放学生出去,本就显得十分不正常,她可以说那是一场意外从而掩饰过去。

她点了点头,随后走到了熊伊凡身边,小声说道:“学校外面有些不太平,所以现在全校的学生都在教学楼里面,不是不让你们出去,是不能让你们出去。现在学校大门已经被封了,你去医务室先拿点儿药,马上回来。”

熊伊凡十分利索地点头答应,谁知刚刚走了几步就又被班主任叫住了:“你顺便去我办公室帮着把饮水机的水桶换了,太沉了,女老师都搬不动。”

话音刚落,教室里就响起一片压抑的笑声。

女老师搬不动,可以找男老师啊,您公然找女汉子,这不是让熊伊凡丢人嘛!

熊伊凡硬着头皮答应了,随后迈着沉重的步伐向外走。她分明看到颜柯坐在窗边轻笑不止,单薄的肩膀都一颤一颤的。

她被人嘲笑了,还是被颜柯嘲笑了,她突然觉得超丢人,简直无地自容。

丁茗看到熊伊凡丢人并没有闲着,与班主任眉来眼去了片刻,班主任竟然再次开口:“那个男生,你笑得挺开心啊,既然这样,你去帮她换吧。”

被点的男生正是颜柯。

丁茗立刻心情大好,心中暗道班主任难不成是会读心术的?这也太够意思了吧?不枉费班级里面的学生一直那么喜欢她,果然是超可爱的老师。

颜柯被点名,显得十分诧异,迟疑着起身,极为小声地答应了一声,便跟着熊伊凡走了出去。

教室之中的空气突然变了浓度,让人产生了即将窒息的错觉。高一(2)班的众女生眼睛一直跟随着颜柯移动,好似颜柯走出这个教室,就会成为被摔碎的杯子,不再完整。“走吧。”颜柯走到熊伊凡身边,低声说道。

这是颜柯与熊伊凡说的第一句话,很多很多年后,熊伊凡还能够清楚地记得,他那时的声音有多么好听,就好似来自天谷天籁般的鸣唱,令她魂牵梦萦。 

第三章

 自己选择的单恋,你悲伤给谁看?

两人并肩走在走廊上,空荡的空间内,充斥着他们嗒嗒嗒的脚步声。熊伊凡耳边还环绕着震耳欲聋的心跳声,吵得她脚步乱了节拍。这是她第一次拥有与颜柯单独相处的机会,虽然来得有些莫名其妙。

她觉得自己十分贪婪,想要与颜柯在一起的时间长一些,希望路程能够变得遥远,需要走一年、十年这样长的时间。可是,此时丁茗正腹痛难忍,她不能耽误时间。

几番思量,她还是决定了下来。“我们先去买药吧。”她开口,声音有些发颤,不自觉地紧张,让一向大大咧咧的她都有几分局促。与男神说话,就算是女汉子,也会有几分羞涩。

颜柯没有任何异样,他并不了解熊伊凡平日里是什么样子。因为不知道她的常态,所以根本就没有发现她的失态。更何况,颜柯一直没有正眼瞧她,安安静静地跟在她身边,看似一只温驯的小绵羊,却散发着一股子生人勿近的气息,好似无声的示威。“哦。”“高一的试题难吗?”为了避免没有沟通的尴尬,熊伊凡一边领路,一边问,两人之间总要熟悉起来才好。“也就那么一回事。”

这个回答让熊伊凡一噎,有些不知道该怎么继续对话了。

两人走进了医务室,见熊伊凡过来,医务老师还挺好奇地问:“外面怎么有些不对劲呢,不少保安都在学校里面乱逛。”“不知道啊,学生考完试都在教室里面关着呢,学校大门都被封了。”熊伊凡一边说,一边跟老师买了盒止痛片。

医务老师见熊伊凡做得轻车熟路,还不忘记叮嘱:“这药不能老吃,不然会产生依赖性,让你那个同学多喝红糖水,来月经的时候也别总洗头。”

熊伊凡有些尴尬地点了点头,扭头去看颜柯,示意老师她旁边还有一个男生。老师只顾着探头探脑地向窗外看,根本没将熊伊凡当回事。

颜柯要比熊伊凡自然多了,没事人一样站立在门口,心中不由得觉得无聊。女生动不动就肚子痛,除了这原因,就是吃多了。今天是考试,还能有心情吃那么多的人可没多少,原因不过如此。初中生都明白的事情,大家都是高中生了有什么可尴尬的?

女人啊,真是一种麻烦的生物。“然后呢?”出了医务室,颜柯突兀地开口。

熊伊凡被问得有一些发傻,不明所以:“啊?什么然后?”“那个女老师在哪个办公室?”颜柯有些不耐烦,说话的时候无精打采的,眼睛也神游一般看向远处,根本不正眼看熊伊凡。这种疏离的态度让熊伊凡莫名地一阵失落,明明就站在他身边,依旧走不进他眼中。“跟我上楼。”

楼道之中极为安静,甚至看不到走动的老师。敞亮的窗户透进微弱的光,在走动的瞬间将两人的影子重叠,宛如一对互相依靠的璧人。熊伊凡的脑洞一不小心开得老大,想到了“孤男寡女”这个词,让她莫名地心跳加速,心虚得不敢直视颜柯,以至于走路姿势怪异,就像需要上油的机器人。“帮我拿一下。”进入办公室,她将药递给颜柯,活动了一番手脚,就准备去换水,一回头,就看到颜柯正在摆弄手机,当即被惊了一下,“你的手机怎么没交上去?不会是……”“我用得着作弊?”颜柯不屑地轻哼了一句,随后将手机随手放在一边的办公桌上,走到饮水机旁去搬水桶。

熊伊凡明显低估了颜柯的体力,他几乎毫不费力地将水桶搬了起来,安好。做好了这一切,他回过头,却没看到自己的手机。他的表情明显一变,好看的双眉微微蹙起,随后看向熊伊凡:“你看到我的手机了吗?”

熊伊凡摇了摇头,从自己的口袋里面掏出手机,递给颜柯:“你用我的手机给你的打一个电话吧,看看在哪里。”“你……不是也没交吗?”“嗯,我是留下来作弊用的,刚刚我都没敢用来找老师,生怕犯了纪律。”

两人相视沉默。

须臾,颜柯迟疑着接过她的手机,打开屏幕,看到桌面是“逢考必过”的桌面壁纸,当即嘴角一抽,强装镇定地输入自己的手机号码,随后拨号。手机振动的声音响起,却是在熊伊凡的口袋里,引得颜柯审视地看向她,似乎很是厌恶她的恶作剧。

真够幼稚的!

她却坦然地将颜柯的手机从口袋里拿出来,看了一眼屏幕上的来电显示,随后扬唇一笑:“这个是我的手机号码。”

在将手机还给颜柯的时候,她的手有些抖,让颜柯轻易地发觉了她的强装镇定。

他没有接过,而是看着她。

安静的办公室里,只有饮水机在发出咕咚咕咚的声响。两人沉默相对,一个眼神带着三分审视,一个神色有着七分不安。她当他是生气了,终于忍不住开口解释:“如果你觉得这是恶作剧的话,那么对不起,我只是想要知道你的电话号码而已。”

又是一阵沉默。

熊伊凡终于提起勇气正眼瞧他,却看到他扭头看向一侧,单手揉着耳垂,似乎是有些不好意思。他本就很白,此时皮肤泛出了一丝可疑的红晕,一直板着的小脸,也难得地露出了局促不安的神色,让熊伊凡的心脏被萌了一下。

男神害羞了!“既然把你的电话号码给我了,那就把名字输进去吧。”颜柯终于开口,秒速恢复到了平时的状态,好似刚才那一瞬间的害羞只是一场美丽的意外。

听到这句话,她惊讶地睁大了一双眼睛。也不知是不是她表现得太过于明显,竟然将颜柯逗笑了,就与当时在体育馆一样,他的笑容明媚,故意引诱她对他的爱越陷越深一般。

手指发颤地输入完自己的名字,她迟疑了一下,又很三八地将自己的生日输了进去,顺便输入了家里的座机号码。输入完毕,她瞄了一眼颜柯的电话簿,发现里面的人名很少,绝对不超过二十个,她有幸成了其中一员。

再次将手机递给颜柯,他伸手接过,两人的指尖不经意地碰触,让她感觉到了意料之中的冰冷。她的手指在触碰的一瞬间,好似被摩擦的火柴,燃烧起一团火焰,十指连心,灼得她心口阵阵抽搐。“熊……”颜柯看了一眼名字,忍不住发笑,“比我的姓还怪。”“不会啊,我的姓氏有些剽悍的感觉,你的姓氏就很文雅……”说完她就后悔了,她暴露了自己知道他名字这件事情。

他抬眼看她,清澈的眸子盯得她心口发虚。随后,他的嘴角绽放出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稍纵即逝。他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径直走出了办公室,同时将手机放入口袋里。

熊伊凡几乎不记得自己是如何回的教室,脑袋晕乎乎的,充斥着一种飘忽不定的幸福感。

回到教室的时候,班级里洋溢着一股子压抑的气氛,熊伊凡就算有些发晕也深刻地感觉到了。此时教室里是一种不让学生出去,却可以自由聊天的诡异情况,请假上厕所也是放行的。

熊伊凡先是把药给了丁茗,又帮她接了一杯温水,看着她将药吃了下去,这才回到座位上,回头问身后的学生:“现在是什么情况?”“说是外面有打群架的人,被警察追得到处乱窜,有些人跑到学校里面来了。老师怕不安全,就先不让我们出去。”

她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见教室里面有学生拿着手机,知道是手机已经发回去了,这才放心大胆地拿出手机,将颜柯的号码存好。

校园动乱到下午就结束了,考试第一天,有三门科目,上午两门,下午一门,结束之后就是回到各班上自习。

熊伊凡一直沉浸在喜悦之中,以至于她兴奋地趴在课桌上挠桌板的时候,引来了班级众人的目光。丁茗还不知道,她的痛经,歪打正着地帮了某人一把。

放学后回到寝室,熊伊凡躺在上铺敷面膜,手中依旧拿着手机,盯着颜柯的电话号码发呆。她十分想给颜柯发一条短信,又怕自己会打扰他晚上复习,犹豫了良久,最后还是按了发送。

短信是一句废话:“你在干吗?”

她盯着手机整整看了十分钟,身体来回翻转,举着手机的姿势却一直未曾改变。手机一直很安静,屏幕黑了,她会再次按亮,可惜那端没有回复,心中的期待难以湮灭,让她倍感煎熬。时间就好似沙漏之中渐渐堆积的沙,每增加一些,沮丧与失落就增加一分,让她几乎想哭。

人总是虚伪的,总想找些心理安慰,哪怕是欺骗自己卑微的自尊心。于是她手指缓慢地发送第二条短信:“我发错了。”

这样,就不用等待了吧?就算不会回复,也不会觉得难受了吧?

谁知,手机短信竟然很快回了过来:“在看你的短信。”

简单的一句废话回答,也让她兴奋得满床打滚。这是男神给她发的第一条短信,十分具有纪念意义,这绝对是他们二人关系上质的飞跃,量的改变。

她很快就好似没有第二条短信那回事似的,再次给颜柯发了一条短信:“明天考试加油啊!”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以女汉子的身份,发送了可爱的语气。

这一次的短信回得很快,屏幕上也只是两个字而已:“废话!”

一句话,让熊伊凡好似挨了当头一棒,男神在她心目中乖顺的模样瞬间倒塌。事实证明,他并不如外表一般可爱。这样暴躁的短信让她有些无法招架,甚至不知道该回复什么了。一般人看到这两个字,大概会生气吧?偏偏熊伊凡还是很没骨气地回复了:“嗯,这样我就放心了。”

发送完毕,又是长久的等待,直到她敷着面膜躺在床铺上睡着。

凌晨,昏睡之中的梦境里出现了颜柯,表情严肃地质问她为什么不回短信,吓得她从睡梦中挣扎着醒来,从枕头下面拿出手机,却没有看到上面有短信提示。撕下几乎黏在脸上的面膜,不免有些失望,因为颜柯的冷淡,也因为那个梦。她恍然间明白,现实之中,颜柯并不在意她,回不回短信,也要看他的心情。

因为这件事情,她有生以来第一次失眠了,辗转反侧,直至吵得下铺踢床板,她才老实下来。

有人说,一个人之所以全无睡意,是因为这个人正在别人的梦中生龙活虎着。熊伊凡自问,自己不会出现在别人美好的梦中,却可以客串噩梦之中的反面角色,不由得有些伤感。最后她幻想着颜柯就在她身边触手可及的位置,将怀里的被子当作他的身体,紧紧地抱在怀里才终于睡得踏实,可惜没过多久就被丁茗叫醒。

熊伊凡顶着浓重的黑眼圈,失魂落魄地出现在教室,很快引起了齐小松的注意。他并没有很快去高一的教室,而是紧张兮兮地站在熊伊凡身边问东问西。他深刻地感觉到,最近的熊伊凡很不对劲,快乐得不正常,悲伤得不正常。以前她不是这样情绪化的人,她是一个每天都傻兮兮、很容易看懂的人。“没事、没事、没事……”熊伊凡重复说了好几遍,就好似一部复读机,偏偏齐小松还是不愿意离开。

直至老师开始赶人,齐小松才伸出长长的手臂来,拍了拍熊伊凡的头:“小熊,中午跟我一起吃饭,我在食堂等你,找不到我就给我打电话。”

熊伊凡颇为无奈地整理头发,觉得今天的齐小松出奇啰唆:“怎么突然这么积极呢,好可疑……不过你请我吃饭的话,我可以考虑。”“少废话,你这么能吃,谁请得起?”齐小松笑着挎着自己的包离开,临出门的时候还要回头跟她说什么,却被班主任推着离开了。两人一同离开教室的时候,还能听到班主任的声音:“有一年级的学弟、学妹在这里呢,你小子秀恩爱也给我收敛点儿。”

齐小松对老师解释了什么,不过熊伊凡已经听不清了。她坐在座位上,手中试着笔是不是写字顺畅,监考老师已经开始收手机了。她特意看了一眼颜柯,发现他果然不为所动,而她也再一次逃避了交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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