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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20-05-10 00:21: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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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慕夏

出版社:天津人民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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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春无小事

青春无小事试读:

版权信息书名:青春无小事作者:慕夏排版:辛萌哒出版社:天津人民出版社出版时间:2018-03-01ISBN:9787201129174本书由湖南魅丽优品文化发展有限公司授权北京当当科文电子商务有限公司制作与发行。— · 版权所有 侵权必究 · —第一章军训这件大事“所有人注意了!集合!”“这才休息了五分钟……”“跟我讲条件?那就准备做俯卧撑!”

新生开学才两个礼拜,一群“小雏鸟”就被磨刀霍霍的教官拉到大山深处去搞军训。一天三顿都是什么炒肉,但愣是看不见肉,吃不好,睡不香,离了巢的“小雏鸟”吃尽了苦头。有扛不住的拿起手机打电话诉苦,然而等举着智能手机找不到信号,这才知道大事不好!

吃了苦头,“小雏鸟”们愤愤不平,准备造反给教官一点颜色看看!结果第二天训练教官拿着家伙就耍了一招脚踢木板、手劈砖头,愣是把一群毛头孩子吓得够呛。哪怕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也得看看是哪只虎呀!于是一班的所有学生都知道,这个教官惹不得!

大个子教官正扯着嗓子喊:“集合!集合!听见没有?还有人呢?”

从外班休息回来的女生,还是捋了一把老虎胡须,结果被大个子教官叫住了:“站住!”

潘晓婳嬉皮笑脸企图躲过一劫:“教官,教官高抬贵手!”

大个子教官一看,潘晓婳——总往外班跑还屡教不改的人!他决定教训教训她:“哎哟,我们校花又叛逃到隔壁班去了,你就不能把帅哥拐到我们班来吗?怎么一解散休息就往二班跑?”

潘晓婳艰难地保持微笑,她并不是什么“校花”,只是教官点名的时候把“潘晓婳”叫成了“潘校花”,还乐滋滋地老管她叫“校花”,搞得这个外号被彻底传开。潘晓婳从前是顶不喜欢别人给她取外号的,所以小脸气成包子样,却并不敢真跟教官计较,迫于教官空手劈砖的威严,她只能生生地忍受了:“下次不会了,张教官。”

教官特喜欢看学生们一脸憋屈却什么也不能说的样子,他佯装语重心长地说:“校花啊,你这个政治立场不对呀!我们和二班那是竞争关系,你老往二班跑,你这样我很为难的呀!”潘晓婳还没来得及说什么,队列里就有男生喊:“叛徒!”教官乐不可支地笑了,刚刚认识的新同学们也发出嘻嘻哈哈的笑声。

潘晓婳站在队列之外,成为所有人的调侃对象,心里的落差大得跟黄果树瀑布似的。她可从来没受过全班群嘲这种待遇,别说以前有两个超级护短的竹马别人根本不敢这样对她,而且她本身也是人高马大的,女生蹿个子蹿到一米七,谁敢欺负?

然而升学之后一米七就不够看了,起码在男生堆里不够看,潘晓婳看着比自己高出一截的男生和教官,不自在地跺脚,问:“教官我可以入队了吗?”她总觉得自己像个炮仗,被人多看几眼就要爆炸。

还好没等她爆炸,教官大手一挥,恩准了,看着她进入队列,教官又笑着说了一句:“你再这样,我可把你打包送二班去了啊!”“好呀!”潘晓婳当即回答道。二班就是她一解散就跑去玩的隔壁班,她的两位竹马都在二班。他们的故事并没有“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这样青涩,在还有些害羞的少年时代,他们管自己叫“三剑客”,做些偷柿子、摘石榴、把炮仗丢到下水道里头的熊事。算不上侠客,只能算是小区和学校一霸。不生事、不找事,就是总喜欢搞点大事,让家长、老师抓不到把柄又哭笑不得。

前两次升学,三人焦不离孟、孟不离焦,若是分开了,找家长帮忙疏通疏通,三个人就又能待在一个班级了。但这一次出了意外。

潘晓婳又退回来,重复问:“真的可以吗?”

教官怒道:“可以你个锤子!入队,训练!”

潘晓婳傻乎乎地问:“锤子是可以还是不可以啊?”教官没理她,她被一个男生拽了一把,男生咬牙切齿地道:“锤子就是你做梦去吧!叛徒!”潘晓婳虽然有点一根筋,但也不是傻,“叛徒”这个说法不是在开玩笑吗?眼前这个男生怎么像是当真了呢?

没给她继续发问的机会,教官就开始整队训练了。

军训旨在快速将新班级淬炼成一个集体,接下来的训练是和默契度、信任有关的,像是两人一前一后同方向站立,前面一人往后倒,后面一人接住;或者一人站在高台上,背对众人倒下,众人接住。游戏没什么难度,就是要克服本能的恐惧,建立与队友、团队之间的信任罢了。但是不巧的是,潘晓婳和刚刚那位过分认真的同学一组。

教官一声令下,前一组人直挺挺地向后倒下,被后一组人接住。这时,飞快地报到第七个来了,潘晓婳长得高站在第十个,刚刚冲她发火的男生面容刚毅地瞪着她,像是在拷问特务一样:“你先!”

谁知道你会不会接住?潘晓婳暗自揣度,聪明地说:“你先吧,我力气大能接住你。”男生不跟她计较,便转身直挺挺地往后倒,潘晓婳张开双手在对方掉到一半时捞住了对方张开的胳膊。男生站起来,冷笑一声:“到你了。”

怎么听怎么像给叛徒执行死刑。潘晓婳打了一个哆嗦,因为角色调换之后又执行到第五组了,潘晓婳只好转过身去,准备在第九组顺利报数之后倒下。

潘晓婳的左手边有人报数:“八!”然后视死如归地往后一倒,被身后的人接住,紧接着又有人喊了一声:“九!”在前一人倒下之后,潘晓婳回头看了一眼男生,只见男生冲她冷冷一笑,说:“你放心,不会摔着你。”

这样说还不如不说,一说她更不放心了。可是游戏规则就是这样,潘晓婳只能执行,她深吸一口气,大喊一声:“十!”接着,她张开双臂完全把自己的后背交给自己的同伴,直挺挺地往后倒。在有心理准备的情况下克服恐惧往后倒也是一件可怕的事,虽然你知道会有人接住你,但在你没被人接住之前,你的心都是提着的。

下落的时间不到一秒,但在潘晓婳心里却过了很久,直到男生接住潘晓婳,她才放下心来。她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却被男生扣住,他在她上方说:“你以为我会让你摔下去吗?”

潘晓婳被他扣在半空中,全身的支点只有脚和男生接住的上半身,她大部分的力量都是依靠在男生手臂上的,男生如果松手,她必然要摔一个大马趴。“你让我站起来!”

男生无视潘晓婳的激动,神气地说:“这只是小惩大诫,如果你继续做叛徒,做二班的走狗的话,我是不会放过你的!”说完,他把潘晓婳往前一推,让她站直了。“你有毛病吧?”潘晓婳掉转过头,“我去见我朋友,关你什么事?说什么走狗的,你拿错剧本了吧?”

男生被她激怒了,脸上泛红:“你这个汉奸、卖班贼,没想到你勾结外班,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潘晓婳看男生说的一脸义愤填膺,说出来的词语一套一套的,简直就像是抗日剧里根正苗红的经典台词,而她则是被皇军银票、帅哥吸引的走狗汉奸。她有些无厘头地逗弄道:“其实我是间谍!双面间谍,你懂吗?就是《哈利波特》里面……”

没等她说完,男生就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脸上泛着的红光更像是惊喜,他握着潘晓婳的手郑重地摇了摇:“我知道,潜伏!渗透!战火连天!”男生一口气报了一堆抗战剧、谍战片的名字,十分欣慰地说,“同志,辛苦你了!”

潘晓婳坦然地接受着小同志崇拜的目光洗礼,淡定地说:“不辛苦,不辛苦,大家都是为了一班更好的明天!”没等她把手抽出来,一个外力强行分开了两个人握着的手,潘晓婳看着男生的手从自己手上被扒拉下去,这才视线上移,见到了执行“分手”行动的人。

这个人特别高,一米七的潘晓婳也要抬头看他,一身军训服穿得笔挺,热辣辣的太阳也没让他的脸变黑,浓眉大眼,看面相是个性格爽朗的男生。

然而这个男生此时此刻却凶神恶煞地对着潘晓婳吼:“你们干什么呢?拉拉扯扯,像什么样子?”

潘晓婳却一脸惊喜:“穆长华,你怎么来了?”“你能来找我,我还不能来找你了?”穆长华是潘晓婳的“竹马”之一,他满脸不满地对着潘晓婳嚷嚷,“你们不都解散了吗,怎么不过来找我?走走走,跟我过去玩。”

潘晓婳回头一看,果然队伍在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已经解放了,想来是军训接近尾声,教官们管得没有那样严格了。

这时,那个男同学插入话题:“校花,你要把握机会、深入内部,但一定不能忘记本心!”

穆长华好奇地插了一句:“什么本心?”

男同学一本正经地解释:“时刻谨记自己是一班人,就算去了二班也不要忘记自己间谍的身份……啊,糟了,我泄露机密了!”男同学脸发白,不知道脑补了什么情节,俨然觉得眼下的情景是被他捅破了天。

谁料穆长华冷哼一声,道:“别想了,她是身在曹营心在汉,绝不会效忠你们的!”

潘晓婳哭笑不得地遮着眼睛,何必拆穿?

耿直的男同学如同一口老血梗在胸口,手指着潘晓婳,如同壮士临死前不甘地指责:“你这个……叛徒!”

怎么能叫叛徒呢?她没把自己当作一班人啊!

一般来说,一个外班人进入另一个班级会有一种莫名其妙的不适感,有人称之为没有归属感。没有熟悉的朋友,没有朝夕相对的同学,哪怕课桌摆放方式一样,哪怕大家都同样不熟悉,外班人都会有种入侵别人领地的感觉。

但潘晓婳毫无不适感,因为不论是一班,还是二班她都没有什么归属感,只希望身边有两个人而已。这两个人一个拉着她的手,一个在目的地等着她,如同以前一样,这就是她的归属感。

等着她的男生也很高,影子在日光下拉出老长,影子黑乎乎地,一如他背着光的脸,让人看不清表情。

潘晓婳高兴地冲他挥手,又把手放在嘴边,喊:“庄信!”

庄信似乎是在春日未消的旧冬残冰,那是许多冰雪几次凝固而成的,即使被春日消融也带着凉意。他看着兴高采烈向他奔来的潘晓婳,等她来了,他却只是漠然地扫视一眼,然后看向穆长华,质问:“你怎么又把她带过来?”

空气有一瞬间的凝固,片刻后,穆长华爆发出大笑:“哈哈哈,完了,他嫌弃你了,这点仅剩的友谊也要耗没了!”

庄信冷然地看着他,不与潘晓婳直接对话:“她跟着我们跑有什么好处?你问问她记得班上几个人的名字?”

潘晓婳挤眉弄眼,辩解无能,她还真不记得几个,但嘴上不能输:“可她们也没有好好记住我叫什么啊!”

庄信斜睨她一眼,对她顶嘴的行为投以警告:“那你就好好跟人家做自我介绍,你在你们班有认识一个朋友吗?”

潘晓婳眼观鼻、鼻观心,心中吐槽:来上学又不是来玩丢手绢,还非得找几个好朋友不成?朋友,贵精不贵多,她觉得自己有庄信和穆长华就够了。一班混不下去那就换班呗!“我换来二班不就成了?我在二班有熟人啊!”潘晓婳喜滋滋的,反正她待在哪儿也是跟着庄信、穆长华转,打小就这样。

穆长华也跟着乐,他不明白为什么庄信非得把潘晓婳赶开,说什么她需要几个同性朋友,别逗了,潘晓婳压根没觉得自己是个女的!穆长华大大咧咧开口:“就来二班,我去找我爸,让他想想办法把你换过来!反正当初也是我爸……”“闭嘴!”庄信火冒三丈,最烦自己的计划被人打乱,“你闭嘴!除了你爸你还能炫耀什么?”“我……”最后一秒,穆长华把脏话咽回肚子,他怒着一张脸斜睨着庄信,“庄信,你够了啊,别显得什么都是你最行,我只是……”

庄信冷着脸,把穆长华上下一打量就让他收了声,又继续教训潘晓婳:“你以后别来二班了,我没工夫带条‘尾巴’转悠,你不想结交新朋友,我还想!”说完他就走了,留下傻了眼的穆长华和白着脸的潘晓婳。

潘晓婳失了主心骨般喃喃自语:“他,他怎么这样了?”

这还是那个闯了祸却冒险回来救她,死活不肯把崴了脚的她丢下的庄庄哥哥吗?“什么破脾气?还不是你们惯的!”穆长华冲着庄信的背影冷笑,“全世界都围着他转,一点不如意就要发脾气,我要不是看在打小的交情的份上,我会让着他?”

潘晓婳失神地看着穆长华,没想到他竟然有这么多的牢骚。

穆长华被看得不自在,挠了挠脑袋,逞强道:“看我做什么?本来就是!还结交新朋友,要不是我带着他,二班有几个买他的账?”

更多的话穆长华没说出来,他总觉得庄信把自己当小王子,发号施令、冰山设定,虽然一张脸长得好看,但现在哪还有小女生吃这一套?换成男生就更不成了,随时随地都能把他揍趴下!

潘晓婳彻底慌了,咬着嘴唇,战战兢兢地说:“穆长华,你怎么了?”

怎么忽然这样了?

她被吓到了,原以为只是自己偏离了轨道,所以她才一有空就往二班跑,打电话叫母亲帮忙想办法换班。她想自己回到有庄信和穆长华的轨道,却不知道他们何时已经分道扬镳。

穆长华深吸一口气,浑浊的气息堵在胸肺里,吐出来就是满满的恶意,他凝视着潘晓婳,眼里没有一贯的惬意,只余下深深的负累。

这到底是怎么了?怎么一开学就什么都变了?

潘晓婳浑浑噩噩地离开,回到自己的班级,脑子里面还混沌着,视线不能聚焦,迷茫间她听见自己班的教官说:“校花,这边是一班,二班在那边!”

不入流的笑话,依旧有人嬉笑。潘晓婳站在一班之外回头看二班,她竟然不知道自己到底该进入哪个队列。潘晓婳的视线在一班和两个闹别扭的小伙伴之间来回巡视,她下了一个决定:她要换班!

只有换班才能让三个人的关系恢复如初!她从来都是充当黏合剂的角色,没了她,他们三剑客早分道扬镳了。所以她必须再做一次黏合剂,再一次让他们和好!

虽然思路清晰,但晚上潘晓婳睡在寝室床上却辗转反侧,这些想法随便想想很容易,实施却很难:“唉……”她叹一口气翻身,谁知下床的人也同样地叹一口气翻身。

她脑子一抽,轻声问道:“朋友,你愁什么呀?”

下床的人幽幽地说:“我愁你为什么老翻身不睡觉。”

床是铁床,而且还并在一起,几乎是一个床有动静,连接着的几个床都受干扰。

潘晓婳脸一红,连连道歉,翻身下床,说:“我去上个厕所,说不准回来你就睡了。”

下床的人连忙道谢,只是潘晓婳下了床却又犯了难。

营地的厕所只有一个公共厕所,离一、二班女生寝室隔着几栋营房,虽然一路走过去都有灯,但毕竟是郊外。营房的一边是没有一点光亮的训练场,另一边是幽深的山。

潘晓婳有心想叫人一起去厕所,却又叫不出几个人的名字,要是冲着寝室喊两声,又怕没人回应会丢面子。一咬牙,她把门拉开,孤身出门了。

沿着走廊一直走,走到一半她就有些后悔了,前头黑洞洞的,后头也黑洞洞的,除了走廊的灯,四周都黑漆漆的。哪怕明白一边的寝室里就有人,她还是止不住有些心慌。越慌就走得越快,走到连接两处营房的空地时,她余光仿佛瞥到后面一个白色的影子。她骇得心头一颤,揪着拳头小跑起来,她一跑那影子也跟着她跑。望着离厕所还有一半路程,她一慌,拐进了庄信和穆长华所在的一、二班男生寝室。

门被她一脚踹开,她蹿进去,快速把门掩上,后怕不已地从门缝往外看,倒要看看那白色影子是何方妖怪。

寝室里被她骤然开门晃到眼睛的男生有意见了,大吼一声:“谁呀,干吗开门?”

潘晓婳惶惶然没来得及发现不对劲,她张皇地说:“后面,后面有……”

那男生阴恻恻地问:“后面有什么?你回头看看。”

潘晓婳只当自己进了有人的地方就安全了,回头一看,一张脸漂浮在半空,吓得她一声尖叫,大惊失色。

男生把手机从下巴的下方拿走,哈哈大笑起来,知情者也跟着嘻嘻哈哈。

潘晓婳一背的冷汗,刚刚还对外面的影子疑神疑鬼,现在又被这男生打着手机灯吓了一跳,眼睛一酸,泪水就沁出来了。“花花?”庄信听出了她的声音,飞速跳下床,半搂着她,揪起挂在墙壁的毛巾就甩到那个男生脸上。接着,又安抚潘晓婳,问她有没有事,拉着她准备把她带出男生寝室。

男生被一条毛巾拍到脸上,又被邻床的男生笑话,脸上挂不住,当即一声吼:“站住!你什么意思?”

庄信看也不看他,直接骂了一句:“蠢货。”

男生发怒了,拍着床板喊:“你再说一遍看看?”说着就要给庄信一点颜色看看,隔壁床的男生也开始给他造势,精力无处挥发的少年一碰撞就擦出火药味。男生看庄信一脸不屑,火气更大了,他腾地从上床站起来,脑袋砰地磕到了天花板。“哈哈哈!”“傻玩意!”

男生的气焰被自己灭了一半,又被穆长华好一顿甜枣大棒教育。他老老实实地蹲回去了,嘴上还说:“穆长华,我给你这个面子。”

庄信轻声嗤笑,拉着潘晓婳就出了寝室。

出了寝室,潘晓婳就嘻嘻哈哈了,她向来深谙得寸进尺之道,有人撑腰万事不愁。见穆长华和庄信联手帮她,以为自己安全了,便絮絮叨叨地和二人讲起了刚才的“白影子”,直到发现二人谁也不搭腔才停下来:“怎么了?”

两个男生沉默地看着她,谁也不开口。潘晓婳讪笑,见两人都不领情才反省似的低下头。“大半夜就往男生寝室钻,潘晓婳,你还记不记得你自己是个女的?”

潘晓婳白了脸,她嗫嚅着辩解:“我是……我是被吓到了,慌不择路才……”

庄信不理会她的辩解:“你就不能在寝室门口叫我们出来?再说了,这么多灯,这么多人,你怕什么?”

潘晓婳无力辩解,恐惧这样的东西是没有由头的,她被吓到的瞬间,脑子里全是恐怖小说的情节,既害怕叫人人不应,又害怕走廊突然变长怎么走也走不完,但现在她只有满腹的委屈。她刚刚被吓坏了,却被人揪着要她承认错误。“你也别光吓唬她。”穆长华站在一旁悠闲地说,“刚才要不是我,你们能不能囫囵个出来都两说。”“有你什么事?”庄信拿话堵穆长华,“一群野蛮人,我会怕他?”“你!”穆长华全身紧绷,然后又放松下来,抱着手臂斜倚在墙壁上,“野蛮人怎么了?至少野蛮人在二班吃得开。你以为自己还在原来的学校,人人都知道你庄信是谁?别逗了,麻烦你睁开眼睛看看,分班考试排在你前面的人有多少!”

就是这么现实,分班考试的排坐是按照入学成绩排名来的,从来都是坐一排一号的庄信这次离一排一号很远。

庄信沉默了,吊在走廊外头的白炽灯照下来,在他的脸上投出一片阴影,呈现出明与暗的交织,像是白璧无瑕,又像是暗藏汹涌。

潘晓婳骇住了,这两人不像是她记忆里样子。眼前的穆长华给人的感觉是锋利的,庄信也如同笔直的钢铁建筑,只是看起来过刚易折,便萌生出一股脆弱感来。她忍不住帮腔:“木头,你别这样说,庄庄他只是一时没适应,他就是遇强越强……”

穆长华讥讽道:“你能不惯着他吗?”看着潘晓婳手足无措他又有些不忍,抿了抿嘴,压制一下情绪才接着说,“人情世故一点儿也不懂,就刚才那个样子,是要出‘事故’的!人家是学校本部直升!”

强龙不压地头蛇,穆长华早看不惯庄信这一点了,平日对着自己、对着潘晓婳说闭嘴、蠢货也就罢了,以为普天之下皆他们家呢,对着谁都骂蠢货,气性大的就要当场干一架!当然这话穆长华只是在心里想想,没敢往外说。

尽管话只说了一半,潘晓婳还是相当着急,连连帮腔:“庄庄也是看我被吓到了,才骂人的……”说完,她心道糟糕,绕这么一个圈子,错误又回到自己身上来了。

她偷瞄这两位气性大的大爷,打算和稀泥:“也都怪我,我要是不那么胆小也就不会被白影子吓到,我要是不被白影子吓到也就不会闯进你们寝室,我要是不闯进你们寝室,你们也不至于为了我闹这么大的脾气……”她两手纠缠在一起,抠着指头,像个受气包似的,一会儿看看这个,一会儿看看那个。“行了,行了。”穆长华打断她,被她一长串的“要不是……也……”搞得哭笑不得,手指头在她脑袋上点了点,“你是佟湘玉啊?不是怪你,他也没错,我也没有要闹脾气,只是提醒某个人,不是所有人都像我这么好说话。”

见穆长华态度软化,潘晓婳心头一喜,拉着两人的胳膊就准备握手言和。两人的手还没握到一起就有一只手从潘晓婳手心里抽了出去,潘晓婳奇怪地转头,只见庄信往后退了一步,整个人都陷入阴影里。“庄庄,你怎么了?”

潘晓婳直觉不妙,庄信果真如她直觉的那样,傲慢地抬高下巴:“我用得着你操心?你还是管好你自己吧,宝、宝。”

他把尾音拖得老长,讥讽穆长华是个妈咪宝,遇事就把“我爸”“我妈”挂在嘴上,身高都一米八几了还被他妈妈哄着叫“宝宝”。

潘晓婳彻底傻眼了,这哪里是不妙,简直就是火山爆发。她看着穆长华很快变脸,一张脸阴沉着,恶狠狠地说:“我说过不要这样叫我,你再叫一次我翻脸了!”“我们现在不是正在翻脸吗?原来你还没翻?”庄信挑着眉看穆长华,一脸抱歉的样子,“这可真不好意思,妈咪boy,我先翻了。”“你们两个……不要再闹了,大家好好的不行吗?”潘晓婳彻底无力了,没有什么比两个过分熟悉的人倒戈更具杀伤力,从前的了解、包容和一笑而过的小错误,如今全成了用来攻击的武器。离心最近的人,扎的刀子才最深。

穆长华咬着牙,执着地瞪着庄信:“他先收回他说过的话,我才考虑要不要接受他的道歉!”

可是覆水难收,说出去的话又怎么收得回?于是潘晓婳只能看着庄信轻笑一声,抛下“幼稚”两个字后甩袖离开。

那天晚上不欢而散,第二天潘晓婳也没敢上二班去玩,只是会在吃饭或者晚上打水的时候拦住穆长华,问他怎么样了。

穆长华拿着水杯打水,看也不看她,嘴上答非所问:“快打好了,你等一下。”

潘晓婳着急:“我不是问你这个!”

透明的水杯里水位上升,穆长华若无其事地哼着歌,偶尔才有空回应她:“你问哪个?”

相骂无好言,想起穆长华也被庄信的话刺伤,潘晓婳心里揪了一下,小心翼翼地问:“你没事吧?”

穆长华关了水龙头,看她时脸上又恢复了笑的模样:“没事就吃溜溜梅?”“别闹!”“不闹,认真跟你说。”穆长华盖好杯盖,拨弄一下潘晓婳耳边的头发,注意到潘晓婳正聚精会神看着他,他才开口,“吃泡面吗?哥请你,厨房曹师傅那有泡面卖,十块钱一桶……”“别闹了!”潘晓婳抓狂地抓着他摇晃。“好了,好了,不闹了,这是开水啊!开水!”穆长华再三提醒潘晓婳这是开水,她才撒手。

潘晓婳叉着腰,一副准备严刑拷打的模样:“说吧,你和庄信和好了没有?”

穆长华叹了一口气,手臂伸到她头顶,手肘磕下去,在她头顶蹭了蹭:“不管是你还是我,我们的人生不全都是围着庄信打转的。”

潘晓婳讪笑着,心虚地说:“只是一点小口角,用不着说什么大道理吧?听我的,低个头,认个错,和好很容易的。”

穆长华却一直用手肘压着她,不让她看清他的脸:“和好很容易,这我知道。”毕竟每次爆发争吵,都是穆长华率先低头,他摇摇头,否定了过去,“但是傻姑娘,不是吵架就一定得和好的。”似乎是叹息,又似乎带着可惜。

等她掰开挡住视线的手,去看穆长华的表情时,他早已一个跨步抢先离开了热水房。

热水房里黄黄的灯泡被风一吹有些摇晃,潘晓婳看着穆长华的影子在行进中不断被拉长,然后缩小,缩到一个点,再慢慢拉长。她很肯定穆长华早已不是庄信说的妈咪boy了,他在看不见的地方变了。庄信呢,他似乎也在看不见的地方经历了她不知道的事,她被隔绝在外了。“哔——”一声长哨把潘晓婳惊醒,头顶的音箱发出声音:“所有人立马回寝室,所有寝室现在熄灯!”

潘晓婳看着瞬间空无一人的走廊,夜晚的风把吊着的灯泡吹得吱呀响,如同黑魔法般,从训练场对面的放映室开始一个一个房间像多米诺一样黑了灯。整个营地里唯一的光亮是潘晓婳眼前这条错落连接的走廊。看看一边黑黝黝的深山,再看看另一边不见五指的训练场,潘晓婳咽了一口空气,心里咒骂,完了,这要怎么回去啊?“团结就是力量……力量是……”潘晓婳小声唱歌给自己鼓劲,她加快步伐往前走,黑有什么可怕的?就算她怕黑,她也不打算找谁求助,他们都变了,那自己也可以!

走到厕所门口的时候,潘晓婳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快速离开,然而此时她听到一个幽幽的声音:“有人吗?”“诶?”潘晓婳倒吸一口凉气,站在门口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推门。“帮帮我……不要走,帮帮我……”

潘晓婳听着这诡异的声音,立马抬头挺胸,义正词严,一脸严肃,两股战战,胆战心惊:“何方妖孽?别吓唬我,我不怕你!你,姐姐你是人还是鬼啊?”她深呼吸,张嘴准备大喊庄信、穆长华,虽然有点距离,但他们肯定会出来找她的!减肥还能吃完这顿明天再减,成长、变化什么的,也不用急于一时!

她打定主意准备求救,这时厕所里的人又说话了:“我是一班的罗绮啊,同学!帮把手!”

一班有个叫罗绮的吗?好像有?潘晓婳思量了一下,准备推门,等她推门看见长相有些熟悉的女生之后,才停止了慌乱。“嗨,你早说嘛!”潘晓婳大大咧咧地走进去,仿佛刚刚丢脸的不是她。待她走近看到一条白裙子时,潘晓婳脑中有个念头一闪而过,仿佛记起了什么,指着女生“你”了半天,才说:“你前天晚上是不是跟着我去厕所?你也穿着这条白裙子?”

狼狈地捂住白色睡裙后领子的罗绮羞涩地点了点头:“我看到你也去厕所,就跟在你后面走,谁知道你越走越快,还突然不见了……”“你当时怎么不叫住我呢?我俩互相壮胆也就不会……”潘晓婳叹息,想着前天晚上争吵的起因竟然是一场乌龙,而她的两个小伙伴还为此翻了脸,早知道她就不瞎跑了。

罗绮披着头发,样子有些狼狈,但还是顺着潘晓婳的话说:“不会什么?”

潘晓婳没有向不熟悉的人诉苦的爱好,看她完好无损的样子实在想不出她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问道:“你怎么了?你喊帮忙干吗?”

罗绮苦笑,指了指自己的后领子:“我想跟上最后一波离开的人,领子后面被挂住了也没注意,一跑就扯破了。”罗绮转身,果然单薄的睡裙被窗户伸下来的挂钩勾出好大一个口子。她不敢这样大大咧咧地跑回寝室,又没拿手机,只好躲在厕所里干着急,还好有个同样胆小的潘晓婳。

可是潘晓婳低头看着自己的迷彩T恤,她也没件外套脱下来给罗绮披上呀。

罗绮建议道:“要不你回去一趟,回寝室帮我拿件衣服?”但她看着潘晓婳为难的样子又自觉地改了口,“也不好,再想想别的办法。”

潘晓婳盯了罗绮两秒钟,她确信自己刚刚只是露出了一丝丝的不乐意,就立马被敏感的罗绮捕捉到,然后改了口。她有些被这个女孩暖到了,“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的道理谁都懂,但不是谁都会做。她围着罗绮转了两圈,灵感仿佛“一休哥”头上的灯泡,啪一下就亮了:“有了!”

潘晓婳仗着自己一米七的身高,抓着罗绮跟抓小鸡仔似的拎过来,将她撕裂的衣领扯住交叠在一起。圆领瞬间成了高领,她再以身高优势把胳膊重重地压在罗绮的背上,手紧紧地扣住罗绮的肩膀,暂时帮她压住了裂口。“走吧,我们就这样走吧。”潘晓婳指着镜子里的两人,罗绮回头看了看被压得严丝合缝的衣领,哈哈一笑:“好办法!”又把手从潘晓婳腋下穿过去,扣在潘晓婳腰间,“走吧!”

两个女孩勾肩搭背,一路如同连体婴儿那样走回去。半路上遇见想起她怕黑,回头找她的穆长华,潘晓婳冲着他扬了扬下巴,然后趾高气扬地离开。穆长华说得对,他的人生不全是围着庄信打转的,她也是,她的脑子不该被“让他俩和好”这事填满。这是他们俩的问题,不是她的。

她也可以有新的同伴,比如罗绮。

那天晚上潘晓婳给妈妈发微信,她说:最讨厌吵架了!庄庄和木头又吵架了!但凭什么每次他们吵架着急的都是我?

她又说:今晚被我搭救的女孩子邀请我以后晚上一起去厕所。我不知道会不会和她处得来,但至少我不用怕黑了。

消息发了十几条,发完她倒头就睡,一点没期待郊区的信号能把消息发出去。如她自己讲的那样,她不再辗转反侧地思考怎样让两人和好,也不再心急如焚地想换去二班,好继续当庄信和穆长华的尾巴,她再也不要为这两个人着急了!第二章绝交这件大事

第二天早上,生物钟促使潘晓婳准点睁开眼睛,她想着刚刚醒来之前做的那个梦里面,庄庄和木头和好的方法是什么来着?这么一想又觉得自己没脸,不是说好了不再想他俩的事?潘晓婳坐起来,与连着的那一张床的主人对视,奇怪道:“罗绮你怎么睡上来了?你不是睡下铺的吗?”

罗绮讪讪地笑,叫她一起去洗漱,提醒她今天不要晨跑但是要升旗。原本睡上床的女孩子在下床插嘴:“罗绮喜欢睡上床,是吧,罗绮?”

罗绮抿嘴,眼睛里生出怒气,咬着嘴唇没有回应那个女孩。女孩却在下床和她的伙伴嘻嘻哈哈地笑了起来,潘晓婳哪里还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她当即就要往下跳,却被罗绮按住:“潘晓婳,别!”“别怕,庄庄说过……我怎么又提起他!”潘晓婳安抚她,“反正咱们就是不惹事也不怕事!”

罗绮的表情变得很复杂,她露出一个又哭又笑的表情说:“可你下去了,我就不知道怎么下床了。”

潘晓婳也是哭笑不得,指引她从上床下来,两人一起去洗漱。短短的时间里潘晓婳只顾得上听罗绮说前因后果,完全没想起庄信和穆长华这两个人。如果不是二班班主任叫住她,她还真以为自己可以置之不理。

二班班主任蛊惑潘晓婳:“校花,你之前是不是说想转去二班?我看了你分班考试的成绩,我觉得你可以来二班试试,如果你对理工科……”

这是锦鲤显灵吗?想干什么就能如愿,简直中大奖啊!

潘晓婳连忙点头,如果她可以去二班,那她就可以和庄信、穆长华同进同出,找机会修补他们之间的裂痕。换句话说,她也许可以让一切恢复如初!

然而她却被一股力量拽离,一直被拽到那个男生的身后。她抬头,发现来的人是庄信。庄信扣着她的胳膊对老师快速说:“她没兴趣,也不会换班,她父母一早决定好了!”

等到二班班主任离开潘晓婳才转过来问:“我父母什么时候帮我做的决定?我怎么不知道?”

庄信对潘晓婳的质问满不在乎,直白地说:“他们没做过什么决定,我决定的,二班不适合你。”

潘晓婳觉得有些荒唐:“你决定的?”

此时一个暴躁的声音由远及近:“潘晓婳!你跟你妈说了什么?你看看她做的好事!”穆长华冲到跟前才发现被柱子挡住的庄信,“你怎么也在?”

庄信把脸一偏,完全不搭理他。

穆长华被他甩了脸,恼火地冷哼示威,然后举着手机冲着潘晓婳喊道:“你看你妈,她把你发的微信全截图发朋友圈了!你知道底下有多少人笑我吗?”

潘晓婳不相信,抢过他手机来看,果然妈妈把她发牢骚的聊天记录截了一份“九宫格”发朋友圈,配文是:“孩子的世界,琐碎的烦恼,忍俊不禁。”下面三行点赞,七八排来自三姑六婶的评论“哈哈哈”“可爱”,还有她舅舅义正词严的评论“思虑过多,影响学习,最好进行家长干涉”。

这都是什么玩意?大人怎么可以拿这些事情来开玩笑啊?

想起就生气,潘晓婳掏出手机给她妈妈拨号,接通后就是一顿牢骚:“我很认真地跟你说心事,你怎么可以发朋友圈?吵架、绝交这么大的事,难道很好笑吗?你看看那些姑姑婶婶,她们都说什么……”

潘晓婳她妈妈首先是憋笑憋了半天,然后才说:“对不起,妈妈忘记设置分组可见了。”

潘晓婳听到道歉还想原谅她,仔细一想却火冒三丈:“你的意思是你以前就发过,只是我被屏蔽了不知道?”潘晓婳望天无语了,怎么会有这样的妈妈?“庄淑萍你能不能认真点?你女儿在青春期最重要的时候,你能不能认真对待我的事情?”

潘晓婳举着手机越走越远,她不想让新朋友看到这样暴躁的自己,结果听了妈妈的话后变得更加暴躁了。

庄淑萍笑嘻嘻的,完全不把女儿的烦恼放在心上。潘晓婳火大了多质问几句就被她妈妈威胁了:“潘晓婳,你妈我昨天加班到两点,你六点打电话给我,我二话不说就接了,这难道不叫重视你的烦恼?你别蹬鼻子上脸!”

潘晓婳愤愤不平,却不能反驳什么,妈妈只睡了四个小时还是接了她的电话,这好像是很重视她,只是重视的方式有点让她难以忍受。她老老实实地听妈妈老调重弹,认真学习,不要贪玩,少玩手机之类的。

等潘晓婳挂了电话转身,只看见庄信和穆长华怒气冲冲地向两个方向离开,只有罗绮一脸为难,又像是被吓到似的,求助地冲潘晓婳招手。

潘晓婳急忙跑过去,问:“怎么了?”

罗绮受到了惊吓,哆哆嗦嗦地说:“你的朋友,他们,他们说要决斗。”“啊?不会吧?”

罗绮以为她没听清,哑着嗓子给她学了一遍:“就是‘咱们今晚后山见’!”学完一个人之后罗绮换了个方向站立,学另一个说,“‘我会怕你?’然后两人就一拍两散了。”

潘晓婳的大脑一瞬间放空,傻愣愣地又“啊”了一声。罗绮凑上前,神秘兮兮地八卦道:“而且他们还提到了你!”

能提到她什么呢?站军姿时,潘晓婳站在队列里回想罗绮说的话,罗绮说他们俩是为了她决斗。两个竹马为了她决斗,这怎么可能?潘晓婳忧心忡忡的,又被罗绮八卦的眼神带出点不同的滋味,怎么又有点小窃喜呢?

就在潘晓婳发呆的时候教官开始了例行训话:“只有三天军训就结束了,你们的皮都给我绷紧一点啊!”教官凶狠地扫视着队列里的学生,“我知道,最近有个别男生的寝室很浮躁,计划着晚上熄灯之后不睡觉,逃去后山玩!”

后山这个关键词唤醒了潘晓婳游离的灵魂,她竖起耳朵听教官说:“我劝你们不要想搞什么大事,就在去年,有男生晚上跑去后山玩,吧唧,把腿摔断了。”底下学生说教官你不要吓唬我们,教官言之凿凿,“我吓唬你们干吗?我希望你们活蹦乱跳地来,全须全尾地回去。你们好好想想,解散!”

一解散,潘晓婳的心里更慌了,抓着来找她的罗绮说:“我怎么听着不妙呢?决斗什么的,他们只是说着好玩的吧?”

罗绮同情地看着她,摇了摇脑袋,摇得潘晓婳心烦意乱,又问道:“教官说的什么断腿、打架的,都是骗我们的吧?”

罗绮再度摇头:“确实发生过。”

潘晓婳想知道是不是罗绮弄错了,毕竟学生们都喜欢把晚上偷跑去后山当成一件冒险的事来做,回了学校才有和别人夸耀的资本。

她提出一个假设:“你说有没有可能是他俩约着一起去后山冒险,然后穆长华挑衅说庄信不敢去,庄信说‘我会怕你’,有没有可能是这样?”

罗绮还是摇了摇头,说:“不是的,他们就是吵起来了,只是你没听见。”

潘晓婳眼前一黑,说:“你再把他们说的话跟我说一遍。”罗绮一整天一有空就被她叫着复述一遍,看她这么紧张也只好再说一遍:“你当时走到远处去打电话,‘好生气’就对‘好严肃’说你就不怕她知道……”“等会儿!”潘晓婳打断罗绮,“‘好严肃’是谁?‘好生气’又是谁?”

罗绮停住,眼睛骨碌碌一转,答:“‘好严肃’就是看起来很严肃的那一个,‘好生气’就是气鼓鼓的那个。”

潘晓婳回想了一下庄信和穆长华的表情,觉得罗绮说得还挺对,但还是纠正说:“你说的‘好严肃’叫庄信,‘好生气’叫穆长华。”

罗绮“哦”了一声,然后并没有改掉称呼:“‘好生气’说你就不怕她知道吗?‘好严肃’回答说我是为了她好。‘好生气’就更生气了,说你该不是用这种烂借口骗我爸给我换班的吧?‘好严肃’就说你爸比你聪明多了,他知道什么好什么不好。‘好生气’说我用你多管闲事……最后‘好生气’说咱们今晚后山见,‘好严肃’说我会怕你。”罗绮说完顿了一下,用眼神告诉潘晓婳她说完了。

听完,潘晓婳咬着牙说:“不行,我得去找他们!”这两人一准儿是瞒着她什么事,现在为这个闹开了,晚上去后山还不定出什么意外!

罗绮眼睛一亮,整个人纠缠上去:“也带上我!”

潘晓婳无奈了,她是去制止世界大战,又不是去玩!潘晓婳劝她:“你别去了,你还怕黑呢!”

罗绮反驳:“你不也怕黑吗?”

潘晓婳一想也是,带上罗绮还能壮胆呢!两人就这样敲定了晚上的冒险行程。

晚上照常是九点半熄灯,教官和班主任都来查看了一遍之后,潘晓婳和罗绮鬼鬼祟祟地下床往外走。碰上另一个寝室出来的女孩们,两伙人心照不宣,仅仅只是口头警告怎么止得住少年想搞点大事的心?

说来也奇怪,两个之前怕黑的女孩,竟然可以摸黑前行,完全忘记自己闹过的乌龙。一路摸黑走,路上还是遇到了堵人的教官和班主任,不少人被逮了回去,而潘晓婳和罗绮趁乱逃过了一劫,直奔向通往后山的小路。

后山的山脚下是废弃的靶场、训练场和营地的菜园,黑影绰绰,两个女孩不敢开手机灯,只能借着一点月光勉强分辨哪里是路,哪里是菜园。两人一路“逃亡”,逃到废弃的训练场才一屁股坐在地上喘粗气。

潘晓婳借着月光勉强地巡视整个废弃的训练场,平衡木、单杠、双杠,一整个场子一览无遗,但哪里有人?她转头问罗绮:“你确定他们说的是今晚?怎么没看见啊?”

罗绮瘫在土丘边上,转过去看了看,疑惑地说:“难道他们被抓住,遣送回去了?”“不可能!”潘晓婳否定,那俩家伙身手比她敏捷多了!“你看那儿!”罗绮往某一个方向指,潘晓婳跟着看过去,只见两米高的障碍墙上立着两个身量修长的少年,他们各自站在障碍墙的一端,月光皎洁,有种萧瑟的武侠感。

这画面仿佛是一首诗,潘晓婳这么一想,就听到半空之中有人吟唱起来:“月圆之夜,紫禁之巅,一剑西来,天外飞仙。”

就是这样的!就是这首诗!潘晓婳大叹,为何心中的诗会被人念出来呢?她转头一看,罗绮一脸兴奋地冲她说:“像不像?这首诗和这个场景像不像?”

像也不想告诉你,太中二病了!

潘晓婳扶额,又吩咐道:“你猫在这里别动,我去搞定他们俩,我冲你打手势你再过来。”“可以!”

得到答复后,潘晓婳猫着腰往障碍墙那边靠近,要不是怕脏她甚至觉得匍匐前进比较好。谁知道教官们会不会来后山瓮中捉鳖呢?

潘晓婳猫着腰到了两人跟前,两人却一直没发现她。她想,自己也不能总佝偻着吧?于是她站直了问:“你俩深夜夜聊,有结果了吗?”“哎哟,吓死我了!”

突然出现的潘晓婳把穆长华吓了个够呛,脚一歪差点摔下去,还好庄信一个箭步上前揪住了他。

穆长华攀着庄信的胳膊,重新站好,心有余悸:“潘晓婳,你想吓死人啊?走路没声的吗?”

潘晓婳见庄信扶着他,心里莫名高兴,以为他俩和好了,笑说:“你还这么大声,教官就被你吸引过来了!”

穆长华忌惮地看了一眼小路那头,确定没人才放下心来,发现自己还抓着庄信的胳膊,赶忙撒手后退:“别误会,我没说原谅你!”

庄信皱眉,拍了拍胳膊上的灰,道:“你别误会,我不觉得我有什么错误。”

两句话,两人又吵上了。吵着吵着还要翻旧账,穆长华恼起来什么都说,什么八岁那年要不是我你就淹死了;什么要不是我帮你代考长跑你体育怎么可能及格!庄信明明特别严肃老成,画风也变成了“那条小河不足一米深,我站起来就能自救!”“你打坏电视机要不是我帮你背黑锅你早被你爸打死了!”“要不是我给你画重点、猜题,你连小学毕业都难……”

潘晓婳有气无力地叫停:“够了。”但是两人吵得脸红脖子粗,一点没把她放在眼里。眼看着远处的罗绮表情从津津有味变成百无聊赖,潘晓婳也觉得丢脸,为什么帅哥竹马们私底下是这样的?

远方的罗绮冲她挥手,潘晓婳感慨良多地回应对方,也挥了挥手。她苦大仇深地感慨,之前以为他们俩会大动干戈的自己简直就是白痴。

潘晓婳实在忍受不了了,大声吼道:“你们俩给我停!能不吵了吗?”

穆长华看着潘晓婳,表情仿佛在说你这是在逗我,不吵难道打?而庄信则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掩饰般咳了两声,翻身跳下障碍墙。

就在这时,强光手电筒照到了穆长华身上,教官粗犷的嗓音在夜空里回荡:“那是谁?哪个班的?立马给我抱头蹲下!”

三人面面相觑,穆长华赶紧跳下来,往障碍墙后头躲。潘晓婳一跺脚这才明白罗绮跟她挥手不是在打招呼,而是在说快跑!

穆长华听后,捂着脑门叹:“我的天,花花你这个脑子!”

关键时刻还是庄信靠谱,他头脑清晰,立马开始指挥:“别管那些了,他只看到了一个,不知道还有其他人。木头,你带着花花去侧边躲着,等教官过来了我就跑出去把人引开,你们趁乱赶紧溜回寝室!现在他们不会再开灯查人了,只要躲过去就不会被查出来!”

穆长华问:“那你呢?”

庄信回答得理所当然:“我伺机逃跑啊,谁叫我脑子比你们好使呢?”

穆长华一个白眼翻上天,道:“我还运动细胞比你强呢!就你那小脑不发达的样子!”

潘晓婳觉得庄信靠谱,捶了穆长华一把,要他别瞎说。

庄信无所顾忌,直言:“我成绩比你俩好啊,要是被逮住了,我也能写出一万字的检讨,你行吗?”

转眼两人又呛上了,潘晓婳在一旁抓狂:“教官已经过来了,还不跑等着被抓吗?”三人这才开始行动。

默契若非天成,那就是时间洗练赠送的礼物。三人配合得极好,庄信率先蹿出去,教官们撒丫子追,就在这个时候穆长华和潘晓婳偷偷往后挪,跟教官们错开后死命往寝室跑。和教官们吆喝喧天的喊叫声不同,三人一声不吭,逃跑为上。

逃到小路口,再往右跑一百米就能顺利进入寝室,两人却不约而同地停了下来,胆大包天地在路口张望,等待另一个同伴。三分钟或者五分钟,两人气都快喘匀了,才隐隐约约地看到路的那头有个身影向他们靠近。“怎么是她?”穆长华看着走过来的女生脱口而出。

潘晓婳仔细一看才发现回来的不是庄信,而是罗绮。

罗绮跑得腿肚子发软,看到潘晓婳就往她身上一倒,慌张道:“‘好严肃’本来把人甩掉了的,结果看到我快被人发现了,就又冲了出来。现在好像被抓住了,教官还说他要是不把其他人供出来就罚他做一晚上俯卧撑!”

穆长华不感兴趣:“‘好严肃’是谁?和我有什么关系?”

潘晓婳火急火燎澄清:“‘好严肃’是庄信,这是罗绮给你们取的外号!”“不是吧?庄信被抓住了?!”穆长华想也不想地说,“我回去!”

潘晓婳点头:“我跟你一起。”

罗绮还处于逃离的惊吓中,见两人回去自首,急忙劝阻:“他好不容易把咱们救了出来,你们现在回去,他不是白费工夫了吗?能跑一个是一个啊!”“罗绮说得很有道理。”穆长华想了想把潘晓婳往罗绮那边一推:“花花,你跟着她先回去,我去自首。”说完他就沿着逃跑时的路往回跑。

路口只剩下两个人,罗绮第一次做这种冒险的事,兴奋过后只剩下害怕,她催促潘晓婳快点回寝室。潘晓婳却傻兮兮地笑了,对着穆长华的背影骂道:“这种时候玩什么个人英雄主义啊,蠢货!”

罗绮不明白,问:“什么意思?”

潘晓婳看着穆长华的背影,笑着说:“我不一样。”说完,她追着穆长华的背影跑去,向着她的队友奋力加速。

她不一样,他们三剑客绝不会有丢下任何一个的时候!

涉及十来个寝室的特大军训逃寝案告破,一群人逃寝未遂,罚跑十圈。而成功逃寝的另外一伙人中一人当场抓获,两个自动投案,三人现于操场接受教官对他们的惩罚。“蠢货!”被教官们冷嘲热讽又体罚之后,庄信愤愤地骂自己的猪队友,“都跑了还回来做什么?拯救世界吗?一个两个蠢东西!”

哪怕被罚也没破坏潘晓婳的好心情,她保持着蹲马步的姿势,冲着那两个头顶茶缸扎马步的少年嬉皮笑脸。穆长华看不过去了,嚷嚷道:“凭什么我俩扎马步头上要顶一茶缸子水,你却不用?”

庄信白了他一眼,道:“她是女的,你也是?蠢货!”

穆长华不高兴了:“你说一两句就得了,老骂我蠢货,当心我跟你翻脸啊!”

庄信斜睨着穆长华,张嘴就准备做嘴型,穆长华却伸手拿茶缸准备砸他。

就在这时,潘晓婳站起来,道:“明明互相关心,两位能不能不要这么别扭?”

两人同时反驳:“谁和他互相关心?”

死鸭子嘴硬!

潘晓婳换个套路对付他们,顺着他们的话说:“对,你们互相看不顺眼,老死不相往来!也不知道是谁说‘你们先跑,我去把人引开’,也不知道是谁听到庄庄被抓了立马说‘我回去,我去自首’。哎哟,一点儿都听不出来呢!”

庄信震惊地看向穆长华,结果穆长华相当不给面子地翻白眼。两人同时一声冷哼,头一扭,茶缸里的凉水洒在头顶,狼狈不堪。

潘晓婳捂着嘴巴笑,而后又感慨地说:“其实明明可以好好相处的嘛,大家对彼此都还是原来的样子啊!有什么不适应也可以说出来一起调整的,不是吗?”她难得组织语言去剖析心里的话,但气氛却忽然沉默了。比起之前的斗嘴,沉默更让人尴尬。“谁让你站起来的?马步!”

教官的声音突然出现,潘晓婳立马老老实实地站回去扎马步,教官指着她的鼻子点了点:“再被我发现,你就跟他们一样,脑袋上顶一缸水!”见潘晓婳老实了,教官又说,“刚刚你们去后山玩,还有一个人,一个女生!谁把名字说出来,谁就回去睡觉!”

三个人老老实实地扎着马步,没一个人多说一句话。教官冷笑:“很讲义气嘛!看来今晚你们是都不想去睡觉了!”

穆长华艰难地动了动,教官以为他有话说,便帮他把茶缸子拿下来:“你说!”“教官!”穆长华神神道道说,“你是不是看错了?”

潘晓婳长舒了一口气,她还以为穆长华真会把罗绮暴露出来,原来是打算戏弄教官。她调整了一下表情,茫然地看着教官,一副什么也不懂的样子。“我以前是拿狙击枪的,我能看错?”

穆长华一脸为难,指着潘晓婳说:“您肯定也知道一班的校花老喜欢往二班跑吧?除了我俩,她在这个学校压根没有朋友,更别说女生朋友了。”说完又左顾右盼,一副担惊受怕的样子,“您要是说还有个男生我倒是还能琢磨琢磨,你说女生,那我只能怀疑要么是您看错了,要么是你看到……”

教官一脸严肃,啐他一口:“别想糊弄我,我可不信那些神神鬼鬼的东西!”“真的!你不信问问他!”穆长华指着庄信,庄信看起来成熟可靠一些,他们以前闯了祸,要不就靠潘晓婳装可怜,要不就让庄信扮稳重,总是可以把大人糊弄过去,“我们三个以前是一个学校一个班的,我们三个人玩,哪还能带别人啊?”

教官迟疑地看着庄信,庄信一脸诚恳地点头,说:“是真的,我们这一伙就只有我们三个!”三人口径一致,甚至穆长华还好奇地问:“教官,你看到的女生是什么样的啊?该不会是传闻里头说的,穿白裙子的……”“呸呸,哪有什么女生!你以为我是害怕吗?我就是看看你们还有没有同伙!我的眼睛可是狙击手的眼睛,我这是在诈你们,看你们老不老实!”

教官说得义正词严,脸上也一本正经,茶缸往穆长华头上一放,道:“继续扎马步!半小时后我来检查!”

三人一脸正经地目送教官走远,哈哈大笑。也许一起长大算不上什么特殊的羁绊,但过分熟悉的好处就是,朋友的一个眼神你就知道他在打什么坏主意。这份情谊就算你否认,你也本能地忘不了。

潘晓婳在这个夜晚之后终于有了一夜好眠,早上醒来也神清气爽,分外精神。也许是昨晚“逃亡”运动量加大,让她身体舒畅;也许是许久未有的默契和爽朗笑声打散了她的忧愁,不管原因是什么,她整个人都高兴起来了。

早上罗绮得知他们昨晚被罚扎马步到十二点半,愧疚地找潘晓婳道歉,还把早饭难得出现的三明治送给潘晓婳当成赔礼。

潘晓婳坚决不收,完全不计较昨天的事:“这不算什么!本来就是能跑一个算一个,你不要愧疚了,你这样做才是对的!”

罗绮还是很介意:“这样很没有义气啊,而且庄信还是因为我才被抓的。”但好歹她不管庄信叫“好严肃”了。

潘晓婳拍拍她的头,像庄信、穆长华他们做的那样:“傻孩子,你这叫傻气!而且你昨天也是被无辜牵连进来的,能逃离惩罚这不是最好的吗?至于我们……”潘晓婳有些小自豪,“我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三剑客,当然共同进退啦!”“真好啊!”罗绮又羡慕又落寞,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伤心事,却又不想让潘晓婳跟着不高兴,很快就把自己的表情调整过来了。

两个男生匆匆从她们身边走过,嘴里讨论着:“快走,要打起来!”潘晓婳看这两人眼熟,下意识地问了一句:“你们说谁要打起来了?”

其中一人回头,诧异地问:“校花?你怎么还在这啊?你不知道你们三剑客闹内讧了吗?”“什么?”潘晓婳脸色大变,“在哪儿?”

男生说:“寝室,好像要打起来了!”

潘晓婳把三明治和餐盘往罗绮手里一塞:“帮我拿回去!”说完就往二班男生寝室跑。罗绮手忙脚乱地收拾东西,等她想跟着跑过去的时候,潘晓婳已经不见人影了。

这个年纪男生的热血就像炮仗,一点就着。潘晓婳赶到现场的时候教官和班主任还没到,寝室里只见两人纠缠着撞来撞去,其他男生嘴上讨论得很热闹,就是站着不拉架。

这大概是三剑客组合面临的最大危机,升学分到不同的班以来,庄信和穆长华的矛盾就变多了,但他们一直有所保留,只吵吵,从不动手。

这一次不一样了,穆长华把庄信压在墙壁上,庄信扣着穆长华的脖子,两人眼睛发红,带着触目惊心的恨意。

潘晓婳看到这个场景时,脑子像是充血了,她大喊一声:“松手,你们干什么?”

两个斗红了眼的男生没一个听从潘晓婳的吩咐,而整个男生寝室的男生也都傻愣愣地站着,有人看热闹,有人看傻眼。潘晓婳见没人帮忙,便自己上前拉架:“你俩松手,别打了!”“花花你走开!”这话是谁先说的潘晓婳没听清,然而接下来又听到一句,“我忍他很久了,今天要是不来一场,还真以为我怕了他!潘晓婳你走开!”

怎么忽然变成这样了呢?昨晚不是还好好的吗?

潘晓婳欲哭无泪,执拗地掰着两人的手,想把人扯开:“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干吗非得动手?”

穆长华吼她:“你懂什么?”“我不懂你们倒是说啊!为什么打架?说啊!”潘晓婳奋力把庄信扣在穆长华脖子上的手掰下来,然而下一刻穆长华又趁机压制庄信,潘晓婳对着看戏的男生们喊,“你们二班的男生一个个是不是死的啊?能不能来个人拉架!”

二班男生闻风而动,慢腾腾地上前拉架,极其不认真。

场面一直到教官和班主任进来了,才被控制住。二班班主任倒是有心想问清楚原因,拦着教官,没让教官惩罚。但两人就像犟驴一样谁也不肯张嘴。班主任拿他们没办法,最终还是任由教官把他们拉出去,做俯卧撑惩罚了事。

潘晓婳傻傻地跟着,谁劝也不听,一直跟到训练场,看两人往地上一趴开始边做俯卧撑边报数。她蹲在一边傻傻地问:“到底为什么会打起来啊?”

两人一声不吭地做俯卧撑,一直到穆长华率先做完一百个,站起来拍拍手掌上的沙石,脸上依旧气愤:“你问他!”

潘晓婳见他没有要离开的意思,稍稍放心一点。

庄信落后穆长华一点点,两三分钟后才爬起来。明显喘不过气来的他也不愿意佝着背让自己缓缓,直挺挺地站着,他瞪着穆长华,似乎刚刚那一架还不解气:“你是乞丐吗?人家给你什么你都接!”

穆长华反驳道:“人家讲客气,请我的,我难道不要?那也太不给面子了吧……”

潘晓婳知道一定不是这么简单,如果只是人家请吃东西,庄信的反应不会这样大。

果然,庄信讽刺道:“人家讲客气给你根烟你就接住,请你吃槟榔你要不要?请你上网你去不去?”

穆长华不耐烦:“那又怎么了?我爸就这么教我的!抽根烟、吃颗槟榔,这才多大点事?朋友不就这么交的?”

庄信突然冲过来,一把揪住穆长华的领子,吼:“多大点事?他要是打架的时候请你去凑个人头呢?你难道也去?蠢货!你交朋友之前也看看对方是什么样的人啊!”

庄信不相信就连他这样不怎么关心其他事的外来户都知道那个递烟的男生是什么货色,他穆长华会不知道?还是他知道那个叫秦思远的男生记过多少过,犯过什么事,却还是想跟对方成为朋友?

递烟?潘晓婳吓了一跳,掉头凶穆长华:“木头!你怎么敢抽烟?”“你觉得我不对?”穆长华勃然大怒,他不明白为什么没有人认同他,想要快速融入一个集体不就应该和人打成一片吗?可是他的想法两人都不认同。

潘晓婳谨慎地看了庄信一眼,委婉地说:“不是说你不对,是抽烟本身就不好!”

穆长华死犟着觉得自己没错,甚至一把推开庄信:“我只是接了那根烟,又不是一定要抽!”他还为自己辩解,甚至觉得自己委屈,“你们那是什么眼神?怀疑我?”

穆长华的父亲是一名商人,白手起家,性格豪爽,小时候吃饭时穆长华他爸甚至还会偷偷给他喂酒喝。所以潘晓婳不奇怪穆长华会接人家的槟榔、烟,因为从小耳濡目染让他不觉得这是错的。但这些穆长华觉得正常的事,庄信和潘晓婳却不能接受。

庄信的父亲是一名严谨的学者,他一直不喜欢穆少华他爸逢人就送烟、送酒的那一套,他甚至觉得穆叔叔在公共场所抽烟的行为是很没素质的。这些隐晦的情绪他们都看得懂,只是没有摊到明面上来说。

庄信瞪着他,说出来的话不留情面:“你发誓你就没有一丝好玩、耍帅、逞强想试试的意思?”

穆长华顾左右而言他,又扯出庄信的错处为自己遮掩:“不抽就不抽,你用得着指着我鼻子命令我丢掉吗?我只是慢了两秒,你冲上来就把我手上的东西打掉!这位哥哥你是谁呀?我爸还没在这么多人面前下过我面子,你敢说,你不是故意让我下不来台的?”

前因后果终于明朗了,穆长华一心想融入新的集体,而庄信却执着原则问题。

潘晓婳对这一切瞠目结舌,她没想过换一个环境会有如此大的变化,她不能说穆长华不对,也不能说庄信都对,事实上她还从没思考过这样复杂的问题。

穆长华以为庄信理亏心虚不敢说话,得寸进尺地叫嚷起来:“别总以为自己是什么榜样、向导,也别来教育我,你要是爱教育人你当老师去啊!别多管闲事!”

穆长华理了理被庄信揪过的领子,“哦,对了,开学报到时我爸去跟主任要求换班,这事根本不是他的意思,是你让他这么做的!你以为我不知道吗?我只是懒得计较!”

潘晓婳刚刚把事情理顺又接收了更多的讯息,庄信撺掇穆叔叔要求换班?换哪个班?换到哪个班?为什么换班?潘晓婳努力控制自己的声音,问:“木头,换什么班啊?难道我们开学时原本在一个班?”

穆长华脸上挂着被愚弄的愤怒,又夹着一丝对潘晓婳的怜悯:“你还不知道吧,我们三人原本都在一班,是他……”“是我多管闲事!”

庄信猛然提高音量打断穆长华,等到两人注意力集中到他身上时,他又安静了。庄信默默把手放下,脸上一派平和,说出来的话却让人心冷:“穆长华,这是我最后一次多管你的闲事。以后你想干吗就干吗,爱和谁凑堆就和谁凑堆。蠢得不可救药的人,我懒得管了。”

穆长华咬牙切齿地回答:“求之不得!”

决裂来得突然,又像是早有预兆。家长们不对付的地方在言行里表达出来,耳濡目染、潜移默化地扎进了他们的心底,只等着合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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