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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20-05-13 03:16: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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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英)笛福著,《书立方》编委会编

出版社:上海科学普及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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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滨逊漂流记

鲁滨逊漂流记试读:

前言

《鲁滨逊漂流记》出版于1719年,是18世纪英国“小说之父”丹尼尔·笛福(1660?~1731)的代表作,是英国文学史上第一部现实主义小说。近300年来,这部小说已出了几百版,几乎世界上所有的文字都有它的译本。它被誉为英国文学史上第一部长篇小说,是世界儿童文学宝库中的不朽名著。

这部小说是笛福根据当时一个真实的故事创作而成的。1704年,28岁的英国水手亚历山大·塞尔科克因在航行中与船长发生争执,一气之下只身在大西洋中一个岛上度过了四年(一说五年)。在荒岛上,“他借《圣经》消除孤寂和绝望,用带来的工具建房子……他还和自己驯养的羊群与猫群跳舞。”亚历山大的经历,正是鲁滨逊漂流故事的原型。《鲁滨逊漂流记》之所以深受世界各国大小读者的喜爱,是因为作者塑造了鲁滨逊这个别具个性的人物形象,他在极端恶劣的自然环境中顽强不屈、奋发搏斗的精神很具震撼力。整个作品的叙述语言简洁明快,描画事物栩栩如生,人物感情抒写得真切动人。“害怕危险的心理比危险本身还要可怕一万倍。”对今天的广大青少年来说,阅读这部作品,可以激励他们勇于冒险、坚持进取的精神;激励他们面对困难和危险时,既要有大无畏的凛然气概,又要有一种认真对待、仔细研究的求实态度。只有如此,才能像鲁滨逊那样不畏艰险、百折不挠,不断创造奇迹。

第一章 航海梦想

1632年的一天,我降生在约克市一个上流社会家庭。我父亲是德国人,移居英国赫尔市后,做生意赚了钱就搬到约克市定居,在那儿还娶了我母亲。我的外公姓鲁滨逊,在当地算名门望族,所以我也取名鲁滨逊·克罗索。

我在家里排行老小,最受父母疼爱,因此被宠坏了,没有学到谋生的手艺,从小只会胡思乱想,一心想出洋远游。听说我有两个哥哥。大哥是驻扎在佛兰德的英国步兵团中校,可是他在敦刻尔克附近与西班牙人作战时牺牲了。至于二哥,则直接消失了,没人知道他的下落。

那时,我父亲年纪大了,但他非常明事理,送我去寄宿学校就读,上免费学校接受乡村义务教育。总之,他一心一意想要我将来学法律,做个有能力有修养的人,就像他一样。可是我却对这些没有多少兴趣,只是想航海。无论他们谁来劝说我,都没有用。

一天早晨,父亲把我叫进他的卧室,十分恳切地对我说:“你真的想出去航海吗?为什么要离开我和你母亲?孩子,我很想知道你真正的想法,我们父子好好谈一谈。”我好奇地看着他,想知道父亲要说什么。“你若留在家乡,我可以给你幸福的生活,帮助你进入上流社会,介绍很多漂亮的女孩给你认识,只要你勤劳,我们的家族会因你而兴旺发达的。”父亲看着我,我沉默无语。“那些去远洋冒险的人,不是穷得没饭吃就是一些带着幻想的暴富者,他们那些人野心勃勃,想靠捷径发家致富,这种做法很荒唐。其实,中间阶层的社会地位才是最理想的……”父亲幽幽的眼神注视着我。“可是,父亲,我从小一直有这个梦想……”我着急地辩解。父亲可不想听我解释,为了这个家,这份家业,他无论如何不会赞同让我离开的。“如果你执意去做那样愚蠢的事情,上帝也不会保佑你的。”父亲的这段话后来成了我遭遇的预言。但这并不能改变我出海的决心。我希望母亲可以帮助我,但她同样不理解我的理想。“你真的想让我再失去一个儿子吗?你怎么这么不懂事?”母亲大发脾气。

我知道,要说服他们是不可能的。但一年以后,我还是如愿以偿地离家出走了。那是1651年9月1日,我永远都记得这一天。那天,我和一位朋友搭上了他父亲的船,从赫尔市驶往伦敦。第一次航海,我以为自己就是一名伟大的航海家了,心情激动不已。虽然面临风暴时我曾恐慌万分,一次又一次地发誓,如果上帝在这次航行中留我一命,今生今世再也不乘船出海了。但第三天风暴一过,再加上朋友的鼓励,我很快又被风平浪静的迷人的大海吸引住了。

于是,我开始了水手般的生活,品尝水手们调制的美味的甜酒,尽管不胜酒力,每每都被灌得大醉,我仍尽情地和水手们喝酒胡闹。喝醉酒,什么烦恼和担忧都忘了。

船出海的第六天,我们到达了雅茅斯锚地。经历了一场大风暴,大家都显得有些筋疲力尽,船也走得很慢。这时,天气尽管非常晴朗,却一直刮着逆风,让我们不得不在海中停泊处抛锚。船上的水手们认为这块避风港非常安全,再加上我们的船十分牢固,锚索、辘轳、缆篷等一应设备都相当结实,所以大家该干什么照样干什么。

就这样到了第八天早晨,风势骤然增大,海上浪花异常猛烈,船也晃得厉害,仿佛被风轻轻一吹我们就能飘走似的。到了中午,大海卷起了狂澜,像恶魔般肆意吞噬着大海上的一切。我们的船里也进了好多水,船体很不稳定,随时都有可能被“海神”吃掉。无奈,船长只好下令放下备用大锚。这样一来,我们就在船头下了两个锚,而且把锚索放到了最长。

风暴越来越大,水手们惊慌失措,有的站立不稳差点滑到海里。幸好,船长经验丰富,他小心谨慎,力图保护自己的船,不停地指挥水手们做这做那。可是,情况越来越危险了,船长也显得无能为力,当他经过我的舱房时,我似乎听见他在低声向上帝祷告:“我最信仰的上帝呀!可怜我们吧,不要让我们的船沉没,求求你了,救救你的信徒吧!”

但上帝好像并没有马上给海神下命令。我走出舱房时,看见外面到处都是惨淡的景象,到处乱糟糟的。突然,有人大叫起来,原来停在我们前面约一海里远的一艘船已经沉没了。另外两艘船在狂风的肆虐下,被吹得脱了锚,只能带着摧折的桅杆,如一片树叶,漂进了大海。

傍晚时分,风浪实在太大,眼看船就要被吹翻了,大副和水手长都恳求船长砍掉前桅杆,船长当然拒绝了,因为他不想损坏自己的船。可是,水手长抗议说:“如果您不同意砍掉前桅杆,船就会沉没,我们都得死在这里,谁也回不去,见不了家人。”

船长无奈地答应了。可是刚把前桅杆砍断,主桅杆失去了控制,一下子摇摆起来,不停地被强烈的海风吹进海里,我们又只好连主桅杆也一起砍断,和别的船只一样,我们的船也只剩下光秃秃的甲板了。

我颤抖着双腿,心惊胆战地看着这一切。我只是一个初次航海的小青年,遇上这样的大风暴,忽然让我想到了死亡,并非由于害怕,而是想起了自己违背的誓言,把一次次的忏悔抛在脑后,无数次将承诺忘记,这种恐惧比怕死更为严重。

我们的船虽然坚固,可是装的货物太多太重,吃水很深,没有桅杆的船就这样随风摆动,像地震一样让人无法正常站立。有人不时喊船要沉了,这时,我还不懂“沉”是什么意思。只看到船长、水手长,以及其他一些比较有头脑的人都在不断地祈祷。突然,船下有人跑上来报告说:“船底漏水了!”接着,又有一个水手跑上来说:“底舱里已积水四英尺深了。”

船长大喊:“大家快下舱抽水,救船,快,快呀!”

于是,全船的人都被叫去抽水。在这慌乱的情形中,我却因为恐慌与惧怕,两次晕了过去。就在这危急关头,一艘轻量级的船听见了船长的鸣枪,顺风飘来,仁慈地搭救了我们。

我们在雅茅斯登陆,并在当地受到了热情款待,还得到了一些去伦敦或回赫尔的旅费。

我当时如果有点头脑,一定会选择回赫尔,我的家。那里有期盼我的父母,有等待我的幸福生活。可是,也许是我的噩运还没满,我竟然不愿意回家,还想继续我的航海梦想。

船长用非常严厉的口吻对我说:“年轻人,打消你的航海梦想吧。这次的灾难就是你不适合航海的凶兆啊。”

我当时年轻气盛,对他的话不理不睬,一意孤行踏上了前往伦敦的陆路。虽然心里还在不断作斗争,回家、航海,这两个念头一路上在我脑海里闪烁。但我不想被人取笑,不想永远失去航海的机会。我要重新打起精神,再次奔向我的航海梦想。

第二章 沦为奴隶

不久,我又踏上了一艘驶往非洲几内亚的船,并和一位好心的船长成了莫逆之交。后来,在船长的殷切指导下,我开始真正学起水手的基本常识,不但学会了一些航海的知识和方法,还学会了记航海日志和观察天文。我既学会了做水手,又学会了做商人,用价值四十英镑的货物翻倍赚到了三百英镑的利润。

正是这次航行的成功让我踌躇满志,坚定了航海的梦想,也走上了一条断送我一生前程的路。

船长去世后,我很沮丧,但还是一个人带了不到一百英镑的货物,准备去几内亚走一趟。余下的二百英镑全都寄存在船长的寡妇那里。她和船长一样公正无私。

但我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这是一次最倒霉的航行。一天拂晓,一艘土耳其海盗船突然从撒累开来,飞速从我们后面追了上来。船上的海盗不停地大喊:“把船停下来,你们是跑不掉的!”

我们听了,都非常害怕,船长下令张开大帆,加快速度。可是,海盗的船比我们的快得多,很快就逼近了我们。惊险刺激的战斗开始了,我们用十二门大炮抵挡他们的十八门大炮,他们船上的二百多人一起用枪向我们射击,我们船上都是商人和货物,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只能隐蔽和躲藏,虽然也有水手拿枪去抵抗,但都无济于事。

很快,我们投降了。船上所有的人都做了俘虏。不久,其他人都被送到皇宫里去了,只有我被留下来,成了海盗船长的奴隶。这时,父亲的话突然浮现在我的脑子里,我想,这是老天爷对我的惩罚。难道我的苦难就这么开始了吗?

我一直没有跟着主人出海的机会,两年中没有找到任何逃跑的机会。

但有一阵,一个意外的机会却悄然来临。那时,我的主人由于很长时间没有出海,没钱买先进的出海设备,就经常摇着舢板,在附近的开放锚地捕鱼。我和一个摩尔小孩佐立负责给他摇船,且都是捕鱼高手,很讨主人欢心。

一次出海迷路后,主人把那艘小船好好地改造了一番,他让另外一个英国奴隶在我们的小船上做了个小舱,里面放些大米、面包、咖啡以及水和饮料之类的食物,同时还给他自己准备了指南针和爱喝的酒。

有一次,主人说有两三位很有身份的摩尔人要来我们的长舢板上玩,为了款待客人,酒菜食品头天晚上就被送上了船。而后,主人吩咐我去大船上取三支短枪,还准备了许多子弹和火药,因为他们捕鱼的时候还想顺便打几只鸟。

我很快就准备好了需要的一切,等着宴席开始。可是,过了一会儿,却只有主人一个人来了,他说:“客人临时有事不来了,但是晚上会来家里吃晚饭。你们去打点鱼来,晚上招待客人。”

我听了他的话,突然激动起来,天哪,我期待已久的逃亡机会来了!

我开始着手准备远航的物品,当然,我不能明目张胆地做,全拿去捕鱼做借口。食物、淡水、粗线、斧子、锯子、锤子,还有枪和火药……一切准备就绪,我们开始出港捕鱼了。

港口堡垒里的士兵和我们很熟,笑着和我们打了个招呼。佐立和莫利在出海不到一海里的地方就张帆捕鱼。我想方设法让渔船走得更远一些,于是故意钓不到鱼,甚至把钓到的鱼全都偷偷放掉。然后,我对他们两个说:“这里恐怕没有鱼,太耽误时间了,主人会着急的。我们还是再往前面去看看吧?”他们同意了。我们又把船划到三海里外的地方,我趁摩尔人莫利不注意,一把将他推到海里,他是个游泳高手,很快就追上了小船,我拿出枪来,逼着他朝岸边游。“莫利,我不想伤害你,但你敢上船我就打烂你的头!”我朝水中的莫利喊道。莫利水性真的很好,像条大鱼似的很快就游得不见了。至于那个小孩佐立,我对他说:“假如你忠诚地跟随我,发誓不背叛我,我会让你成为一个出色的人,不然我就把你扔进海里。”佐立天真无邪地笑了,并且答应忠诚地跟随我。

我们的船飞速行驶,为避免那些摩尔人追上来,干脆顺着风势,一口气在海面上走了五天。等到风势转为南风的时候,我才驶向海岸,在一条河口下了锚。

这是个被遗弃的荒岛,岛上没一个人,只有成群的野兽在岸上水边狂吠咆哮,把佐立吓得差点哭了。这时天色已黑,隐隐约约中,有一头巨兽向我们游了过来。佐立大喊着让我抛锚,我却转身进船舱拿出枪,朝那个大家伙开了一枪。它立刻怒吼着朝岸上游去。

枪声一响,整个岛上的野兽都乱吼乱叫起来,仿佛要把整个小岛震翻,那声音加上漆黑的深夜,真是让人毛骨悚然。

所幸的是,次日天亮我们很顺利地上了岸,不但没有遭到野人或野兽的袭击,佐立还很快打到了一只野兔,并找到了充足的淡水。接下来的十几天,我们坐着渔船绕道环行,一路上,我们一连好几次冒险上岸取水。有一次,还在一个小岬角打死了一头狮子,砍下了狮掌,又花了一整天的时间把狮子皮割了下来,摊在舱顶上暴晒。

我们的船,又不分昼夜地向南行驶了十一二天,希望能早点到达佛得海角一带,因为从欧洲开往几内亚海岸,或者去巴西,以及东印度群岛的商船,全都要经过这个海角或这些群岛。如果在那儿有幸遇到欧洲的商船,我们就有希望得救了。

小船又向前航行了十天左右,我们遇见了一群黑人,还帮他们打死了一头漂亮的豹子。我把豹子肉留给了他们,只要了豹皮。黑人们十分感激我,给我们送了很多不知道名字的食物。

我拿出空罐子,打起手势向他们要水。他们立刻让同伴去准备水,不一会儿,有两个赤身裸体的女人抬来一大缸水。她们远远把水缸放在地上,像上次那样走开了。佐立带了三只水罐上岸,取回满满三罐水。我们收好水和杂粮,挥手离开了友好的黑人们,重新上路了。

此后,我们在航行的十一天当中再也没有上岸过。一天,佐立突然大喊大叫起来:“快看,那边有一只大船,会不会是以前主人追我们来了,赶紧跑啊!”佐立吓得脸色苍白,但他着实多虑了。那不是主人的船,而是一艘葡萄牙船,正是它,后来营救了我们,并把我们带到了巴西。

第三章 一次万劫不复的海难

来到巴西后不久,热情的船长把我介绍给了跟他一样待人诚恳正直的种植园主;佐立则选择了跟随船上。我在巴西,靠着自己的智慧和勤劳,很快也变成了一位真正的种植园主。四年后,我的种植园规模甚至超过了我的邻居,并给我带来了很多财富。我差不多成了半个当地人,不仅结交了不少种植园主和商人,还差不多学会了当地的语言。

但我仍被冥冥之中的命运掌控着。富裕而平稳的生活并不是我的理想,我内心又烦躁不安起来,总想着出海的事情。

有一天,有三个种植园主找我商量去几内亚合作贩买黑奴的主意,他们决定把船上的事物交给我管理,我不用出资,便可分到运回的黑奴。本来我应该拒绝的。可我居然又一次决定舍弃当下富裕而平稳的生活,做了个自取灭亡的决定:我答应了他们的合作要求。

临行前,我立了一份遗嘱,立我的救命恩人,葡萄牙船长继承我的种植园和全部的财产,不过,我要求他必须按照我的指示把一半财产替我运回英国,剩下的一半才是他自己的。就这样,我又一次义无反顾地扑向了大海。

船和货物也很快就装备好了。

我们的船载重一百二十吨,装备着六门大炮,加上船长、佣人和我,船上一共有十四个人。我们没有带大件的货物,都是一些零散的与黑人交易的小东西,如假珠子啦、玻璃用品啦、花花绿绿的贝壳啦,以及一些杂货工具,如望远镜、刀子、剪刀、斧子等等。

1659年9月1日,我们登船出发了。上帝知道,这是一个特别不吉利的日子。八年前,正是在这一天,我违抗父命,离家出走,开始自己第一次冒险航海。

我们的航线是:沿着海岸,行驶到北纬10至12度之间,然后横渡大洋,直达非洲。我们冒着炎热,一路沿着巴西海岸向北行驶,到达了圣奥古斯丁角,绕过这里后,船离开海岸,驶进大海,朝东北偏北方向航去。大约十二天之后,我们穿过了赤道。

不料,过了赤道没走多远,我们突然遭到一股强烈飓风的袭击。那股飓风从东南刮来,在空中不停地转向,最后转成了强劲的东北风,并且一刮就是十二天。海面上,我们的船完全失去了控制,只能随风漂流,随时都有被巨浪吞没的可能。船上的人没有一个不心惊胆战的,但是没有一点办法,我们只能听由风浪和命运的摆布。

十多天里,风暴已经让我们惊恐万分,这时,船上又有一个人患热病死了,还有两个人不小心被大风卷进了海里。这更加重了大家的恐惧。到了第二十二天,风浪终于稍稍平静了,我们的船已被刮到北纬11度左右的地方。

在飓风的驱使下,我们的船绕着圣奥古斯丁角,逆向漂了好长一段距离,已经漂到了亚马孙河的入海口。这时,船长和我商议新的航线问题。他建议干脆把船停靠在巴西海岸,因为船已经开始渗水了。我坚决不同意,理由是太浪费时间了。我们一起查看了地图,最后决定将船开到加勒比群岛,只要那里有人类驻扎,就一定可以寻求到一些援助。于是,我们改变航向,朝着西北偏西方向驶去。

但是,在海面上,航行的方向不全由我们做主。在北纬12度18分处,我们遭遇了另一起飓风。风势差不多同前一次一样猛烈,一直把我们的船刮向西方,刮出了正常航线,刮到了一个远离人类文明的地方。

狂风不停地吹着,船孤零零地沉浮在浪头,差不多已没有人奢望活命了。可是,一天早上,甲板上突然传来一声惊喊:“陆地!那是陆地!”我刚想出舱,考察一下是哪片土地,突然我们的船遭遇到一个巨大的震荡,竟然一动不动地搁浅在了一片沙滩上。然后,大浪一个接着一个卷到船上,我们只得躲进舱里,躲避海浪的冲击,在死亡的边缘博得一小会儿喘息。

那种境况,那种惊恐交加的心情,没有身临其境的人,是无法想象的。四周都是海浪,我们的大船可能几分钟内就会散架。除非有奇迹,风和浪能在一瞬间停息,不然,我们就只能躲在船上等死了。

海面上的风势慢慢小了,但船还是一动不动,我们还是没法脱离危险。我们的大船上备有两只救生的小艇,一只绑在船尾,早在风暴中被撞碎了。现在,大船随时都可能粉碎,仅剩下的这一只小艇,我们又不知怎么将它摆到海上。最后,大副抓牢那只小艇,我们一起努力将小艇摆在了大船旁,然后一起登上了小艇,准备在风浪中漂浮,接受上帝最后的安排。

缆绳被砍断的一瞬间,小艇立即失去了控制,随风浮摆,像一片树叶。坐在小艇里的人心情可想而知,非常悲凄,像一群即将走向刑场的死囚犯。我们拼命划着桨,在汹涌的浪尖上时起时落,时退时进,一直漂荡了四海里,依旧找不到停靠点。

突然,一片大浪滚滚掀来,我们的小艇顿时被打得底朝天。大家连一句惊呼都没来得及喊出口,就东一个、西一个落进了海里。沉入海中,我心乱如麻,尽管我擅长潜水,但在当时的狂风大浪之下,想伸出脑袋呼吸一下都十分困难。

最后,海浪把我卷上了岸。我差不多已被海水灌得半死,只是非常庆幸地发现自己还活着,脑袋也还清醒。我望望四周,发觉陆地就在眼前,于是,我命令自己立刻爬起来逃命。正在这时,又一个巨浪扑来了,一下把我埋进二三十英尺的水里。我屏住呼吸,气得肺都快要炸了,只能拼命向岸边游。谁料,就在我的头和手刚刚露出水面,刚刚呼吸了一口空气后,仅仅两秒钟时间,又一个大浪扑来,将我埋到水里。两次大浪的冲击,几乎要了我的命。尤其是第二次,把我撞在一块岩石上,正撞在胸口,我顿时失去了知觉,浑身动弹不得。

也许这一切都是命运的安排吧。我立刻抱紧岩石,等海浪从我头上盖过去之后,立刻往前跑,靠近海岸,然后,又一个浪头打来,我已经快接近海岸了,它再也无力把我卷进大海,就这样,我的手终于又抓到了海岸的岩石,我的脚终于又触到了海滩。

第四章 流落荒岛

踩着脚下的陆地,我心里踏实多了。当时,我虚脱地躺在草地上,仰望着天空,想着刚才的生死挣扎,几分钟前我还生死未卜呢。我不由得感谢上帝,一下子明白了绝处逢生的惊喜,明白了一个断头台上的囚犯,临死接到赦免令时喜不自胜的心情。

我高举双手,在岸边狂乱地跑来跑去,呼喊着,摆着各种怪姿态。我遥望着那只搁浅在海中的大船,它是那么的遥远,那么的飘渺,我惊讶自己竟然逃了过来。我的十个同伴,都已葬身大海,而我,只有我一个活着,我不能不悲伤,不能不欢喜。

然而,当我回头望着自己周围陌生的一切时,我的心情一下低落了下来,因为眼前依旧是一个绝境。饿死、渴死或者被野兽吃掉,除了这些难堪的下场,我看不到一条活路。我的身上只装有一把小刀、一个烟斗和一小盒烟叶,此外什么东西也没有。好长一段时间,我心头一片焦虑,在岸边狂躁地踱来踱去,简直像一个疯子。

夜幕降临时分,我决定在一棵粗壮、但长满了刺的大树上栖息一晚。

我沿着海岸寻觅了一圈,竟幸运地找到了淡水,那真是一件大喜过望的事,似乎死亡离我又遥远了一步。喝饱了水,我又大口大口嚼了一些烟叶,仿佛烟能充饥一样。然后,我又砍了一根防身的木棒。干完这一切,我累极了,爬上树就呼呼睡着了。我敢说,在那种环境下,肯定没有人敢睡得像我那么香。

一觉醒来,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只觉得没那么累了,有点饿了,或许是休息够了的缘故吧。这时,我一回头就老远望见了我们搁浅的大船,大约有一海里远。我想,只要我能冒险返回大船,就能取回一些生活的必需品。

大树刺很多,我小心地溜了下来,真不知道昨晚是怎么爬上去的。我环顾四周,意外地发现了我们逃生的小艇!有两英里远,一定是被风浪卷过来的。可惜我和小艇之间隔着一个水湾,我还没法过去。算了,我只能先上大船弄些吃的、喝的和穿的,这显然更要紧。

中午时分,等潮水退去后,我游到了大船边,并抓住船头垂下来的一根绳子,毫不费力地爬了上去。大船被风浪摧残得不成样子了,因为搁浅的缘故,船尾向上翘起,船头沉在了水里,幸好后半截没有浸水。上帝还算是没有忘记我这个可怜的人,为我保留了不少的食物。于是,我自己动手做了一个带桅杆的木排,把粮食、面包、米、荷兰酪干、羊肉干和大麦小麦、酒统统装进三个空箱子里,搬上小木排。当然还有木匠工具、两支手枪和两支猎枪,两桶干燥的火药。所有这些,都是开辟新生活所必需的。

等到涨潮,我的木排顺水漂向一个港湾,并很艰难地靠了岸。总算把货物平平安安搬到了沙滩上。这可是我的救命之物啊!现在让我头疼的是,货物该藏在哪儿呢?我察看了一下地形,却不知脚下的沙滩到底是小岛还是大陆?有没有人居住?如果没有人烟,那一定是野兽横行了。

我看见一座小山丘,就历尽艰辛爬了上去。当俯视这块陌生的土地时,我一下子像泄了气的皮球,蔫了。原来我登上的是一个海岛,四周一片汪洋大海,除此之外,只见远处有那么几块大礁石,再就是西边约十五里外有两个更小的岛屿。

这个海岛非常荒凉,也不知道有没有野兽,倒是天上飞的各种各样的杂鸟比较多,可惜我都叫不上名字。我试着打了一只像老鹰一样的鸟,但不是老鹰,它没有钩爪,肉也很难吃。我相信,我的那一枪,一定是人类在这里开的第一枪。

为了不像鸟一样睡在树上,我用那些箱子和木板搭了一个临时的小屋,使自己多少有点安全感。顿时,我觉得大船上的很多东西可以为我所用,如果不取回来,再历经一次大风大浪,船就可能彻底碎成木片了。

潮水退了,我立刻潜水,又返回到了大船上。这次,我吸取教训,重新做了一个木排,上次那个木排太笨重了。随后,我开始搜索有用的东西。我拿了一捆绳索,又钻进木匠舱房,找到了三袋钉子和螺丝钉、一把大钳子、二十多把小斧和一个磨刀的砂轮。之后又拿了一些炮手的必备物品,特别是两三只起货用的铁钩、两桶枪弹、七支短枪和一支鸟枪,另外还有一小堆火药和一大袋小子弹。最后,我包好了船上所有的衣服,还顺便带走了一个吊床和一些被褥。

我将所有的物品搬上木排,因为有了上次的经验,这次我很快就安全上岸了。回到临时的小屋,我看见一只野猫似的动物正蹲在我的一只箱子上。它眯着一双眼睛望着我,好像并不怕人,我走近它,它只是后退几步,依然平静地和我对峙。我拿出枪想吓唬它,那家伙也根本不理会。我这才想起来这里是原始地带,它哪见过枪啊!我丢给它一块饼干。小家伙闻了闻,就一口吞了,吃得津津有味,吃完了流露出还想吃的神情。可是,我的存粮并不宽裕,只得拒绝了它。

小家伙走了,我开始考虑我的正事。这次我搬上岸的东西可不少,并且好多经不起风吹雨打,比如火药,所以我搭了一顶帐篷,将它们绝对安全地储藏了起来。

为了防止野兽偷袭,我在帐篷外摆放了废弃的木箱和铁桶,并从里面用木板堵住了帐篷门。然后,我搭了一张简易的床,在床头放了两支手枪,床边放了一支长枪。这样安顿好以后,我才感觉到自己确实累了。整整一天来来去去地搬东西、运东西,于是,我倒头就迷迷糊糊地睡过去了。

我确信,我现存的枪支和弹药,对一个人来说,已经不少了。但是,孤岛上的我依然觉得自己的力量很弱小。因而,一连几天只要潮水一退,我便会迫不及待地返回大船,搜集对我有用的东西。凡是能拿得动,能搬得动的,我一概不会放过。在风暴来临前的十三天中,我返回大船十二次,连在岛上没有用的钱币也带了回来,就差没将大船拆成木板搬上岸了。

回到小帐篷,我心中无比踏实和欣慰,因为那是我在孤岛上的一个“家”,并且家里摆满了我的财产。大风在外面肆意地刮了一夜,而我却在我的帐篷里睡得天昏地暗,好不舒服,仿佛大海上发生的一切和我没有任何关系。第二天,大船已经无踪无影了,好在我已经不惦念它了。

当时,我只有一个强烈的念头,如何保护自己,防御野人或野兽,我猜想荒岛上一定是有野蛮生命的。当务之急是,我必须拥有一处坚固的住所:房子和地洞缺一不可。

我苦苦寻觅了一圈,最后终于在一个小山坡旁找到了一块空地。那是一片天然的隐居屏障,不容易被野兽发现;太阳到下山时才能照射过来,不会很热;而且平地前面还有一片草地,顺着草地的缓坡刚好可以看见大海。完全符合我的理想居所的三个条件。

于是,我在这里敲下了一圈扎扎实实的高约五尺半的木桩,然后用绳索一层一层地绕到木桩上,再把两英尺半高的木桩插进去,使绳索更加坚固。这里要告诉你们一项创举:我用木桩篱笆把我的住所完全围了起来,没有留任何一个门,而是弄了个简易的梯子,进出都爬梯子,这样完全把我和外界隔离了。很快,我把我的全部财产——粮食、弹药武器和补给品,一一搬进了这个堡垒。然后,我又在帐篷上搭了一个双层的顶子用来防雨。因为这儿时常会大雨如注。

另外,我换了一张舒服的吊床,原来那吊床是大副自备的,质量很好。一切安排就绪,我就堵死了篱笆,进进出出都靠那架梯子了。

后来的几天里,我一直琢磨着在岩壁上凿一个洞,算是我的地窖。说干就干,我立刻动手打洞,并把挖出的碎石和土堆在篱笆周围,顺便加固一下篱笆。

正当我干得热火朝天时,天空忽然乌云密布,风驰电掣,不一会儿暴雨就噼里啪啦地落了起来。“糟糕!火药!”在那轰轰的雷声中,我突然意识到了一个危险,如果雷电击中了我的帐篷,引燃了我的火药,那么后果真不堪设想啊。“感谢上帝给了我一个警告!”雷雨过后,我一点都不敢怠慢,连忙将那两桶干燥的火药分成一百多个小包,分开装在一些小袋子和小匣子里,藏进了正在开凿的石缝里。那些火药一共约有二百四十磅,这样可以防止一包引燃另一包,还可以防潮。

做这些工作,花了大概两个星期的时间,后来我才赶着凿完了地窖,并将一桶湿火药直接放在了里面。经过我的一番布置,地窖不但成了一个储藏室,还成了一个不错的厨房呢。

我也没老呆在一个地方,在包装和储藏火药的十多天中,我每天都会带着枪出去转转,一来打发郁闷的心情,二来打一些野味来填饱肚子,三来顺便了解一下这个小岛的环境。

现在,我暂时生活无忧了,但我却不禁伤感起来,常常眼泪夺眶而出。“难道我的一生真要孤单地老死在这里吗?”有时,我看着大海不住地叹息:“这里就我一个人,我该怎么办呢?”

大海茫茫,却没有一艘船经过这里,真是一筹莫展啊。

但比起那些葬身大海的同伴们,我还是幸运的。可是,寂寞已经顽固地爬上我的心头,我再也无法躲避,只能尽量做一些有意义的事情来打发时间。

我决定把我在岛上发生的一切记录下来,也算是自己娱乐吧。回想一下我的经历,我应该是在9月30日踏上这荒凉的海岛的,时节是刚入秋分,太阳差不多正在我头顶上。至于地点,据我计算,我应被困在北纬9度22分的地方。

我在上岸的地方竖了一根木桩,做成十字架的样子,上面用小刀刻着一行字:鲁滨逊于1659年9月30日在此上岸。十字架的周边,我每天用刀刻一个凹口,每七天刻一个长一倍的凹口,每一月刻一个再长一倍的凹口。就这样,我有了一个日历,可以计算年月日了。

此外,我还惊喜地发现了一个杂货箱,里面装着人类最文明的东西:书、笔、纸和墨水。我简直高兴坏了。我扒拉着小箱子,里面还有好多小玩意儿,罗盘、观察器、计算器、日晷仪、望远镜和地图等等,另外还找到了三本精美的《圣经》和其他的一些书籍,我将它们都小心地保存了起来。

其实,我也不算非常寂寞:我在大船上搬东西时还带回了一条狗和两只猫。它们是我寂寞生活中的玩伴,长期地陪伴着我,唯一的缺憾就是它们不能和我说话。“无意中我得到了很多东西,可是我缺少的东西更多。我离一个正常人的生活还很远,我只是暂时拥有,墨水用完了怎么办?大米吃完了怎么办?”现实情况也正是这样,我还缺少好多东西。

没有铁锹和铲子,我只能尽力克服,花了差不多一年的工夫,才把我的木栅栏围墙建好。虽然很费精力,但总比散步睡懒觉强。我有的是时间。我的日子一天一天翻过,每天我都习惯记下许多事。这样我才能确定我在好好地活着,才会知道我都干了些什么,闲了翻阅一下也可以自勉自慰。

我分析了一下我经历的“福祸利害”,公允地把福和祸、幸与不幸一一列了出来,像列账目一样:我流落到一个荒岛上,孤零零一人,困难重重,不幸;我与世隔绝,没有人同我交谈,我像一个被人类放逐了的人,不幸;我没有合适的衣服、可口的食物,不幸;没有武器可以确保安全,没有人可以解救我,不幸;大船遇难,大家都葬身大海,我活了下来,幸运;船上给我留下了好多生活用品,另外我还有些吃的,幸运;岛上没有野兽和野人威胁我,至今没有,幸运;我被困在热带,就算有衣服也不见得需要一件一件裹在身上,幸运。

福祸相济,我只能这么解释了。一连空等了好多天后,我也不再幻想有船从这儿经过了。现在,我接受命运的安排,开始考虑实实在在的生活问题。

山岩下,我的家慢慢地完美了。木栅栏牢牢地环绕在四周,我又在木栅栏外用草堆了一圈围墙,还在围墙和岩壁之间搭建了一片屋檐,上面铺盖着树枝或其他一些挡雨的东西,这里雨水实在太多了。

此前,我在岩石上凿了一个地窖,将厨房和琐碎的东西都安置在了里面,既方便又不占用很多的空间。这会儿,我又突发奇想,打算在地窖下挖一个地道,直接通到围墙的外面,这样我就有了第二个秘密出口。另外,地道里面也可以储存很多东西。“我简直太棒了,以后再也不用担心财富多了没地方放。”我自豪地夸耀着自己。

地道做得很不错,算得上是一个完美的后门。但是空间太大了,我又突发奇想,决定为自己增添几件家具。我未打造过任何家具,但凭我的任劳任怨、勤勉和智慧,现在我确定我什么东西都能加工出来了。花了很长的时间,我做了一套椅子和桌子,接着用自己打造的粗糙木板,靠着地窖的石壁搭了几层一英尺宽的大木架,将工具、钉子和铁器等分类摆在了上面。然后,我又在石缝里钉了许多小木钉,把长枪整齐地挂好,其他的物品也尽量一一挂起来。“多么完美的一个军火库啊!这就是鲁滨逊大人的私人军火库!”我望着自己的杰作,心中无比宽慰。

第五章 荒岛日记

我写了一些日记,以便打发无聊的时间,也算得上是一种自勉和自慰吧。只不过,刚开始的一段日子,我心绪不宁,日记也是草草了事。但好在我总算记下了自从流落到荒岛以后我的生活全貌的大概。1659年9月30日,我,可怜而不幸的鲁滨逊·克罗索,在一场可怕的大风暴中,乘坐的大船遇难了,只有我一人侥幸保全了生命,被海浪冲到了这个荒凉的孤岛上。整整一天,我坐在海边悲观绝望,没有食物,没有人迹,没有武器,我只能等死吗?唉,上帝救了我,却又把我抛弃在了一个“绝望岛”上,是的,我姑且把这个荒岛命名为“绝望岛”。10月1日,我看见了搁浅在海岸上的大船。所幸它没有被海浪打散。退潮后,我冒险游向大船,去搜寻食物和日用品。可同伴们一个个葬身大海让我悲伤了一整天。10月1日至24日,一连多天,我赶在涨潮之前上船搜集东西,用木筏一件件地搬运到我的孤岛上。一天,因为我不小心,木筏翻了,上面的铁器和一些东西全都掉到河里,但最后还是被我努力地打捞了上来。另外,我还在岛上四处转悠,查看有没有野兽或者野人之类的可怕东西,可惜到现在还无法确定。……整个10月份和11月份,我把大多数时间花在了寻找猎物和修建住所上。由于缺乏工具,我的工作进行得很慢,几乎每天都在重复中度过。但这样的劳动并不简单,有时候还相当危险。12月10日,由于技术不过关,挖的洞太大,里面没有支撑,山洞发生了很严重的塌方。幸好我当时不在里面,不然可真是自掘坟墓了。为了避免类似事故,我打算把洞里的土彻底清理一番,在洞里搭一顶简易的天花板,竖几根树桩做支撑柱。12月11日,我开始了加固和改造工作。天花板是由两块木板组成的,底下先用两根木桩支撑着,后来的几天里,我又支起了好多根木柱,并搭了好多块木板。这项工作真的很费力。经过我一番努力,洞里多出来许多直立的柱子,把山洞隔成了好几间。12月17日,我在洞里整理了一番,装了很多木架,在柱子上敲了好多钉子,把可以挂起来的东西都挂在柱子上,看起来整齐多了。房子修好后,我又有了一些新的工作。由于担心自己会遭遇突然的袭击,所以决定加固一下木栅栏,既然它是一道围墙,我就得毫不含糊地将它修得又厚实又坚固。从1月3日到4月14日,我一直在忙着加固围墙,最后终于顺利完成了,并且干得相当完美。围墙两头依着岩石,呈半圆形,周长二十四码,山洞的门正处在圆心的位置,里外连通为一体。几个月里,我一直在卖力地工作。围墙筑好后,我又在墙外堆了一层草皮泥,堆得和墙一样高。那种草皮墙很具有隐蔽性,即使有人来到岛上,也不见得能看出里面住着人。后来,事实证明我的做法非常聪明。岛上天黑得比较早,七八点的时候已经模糊得看不见人影了,而我又非常缺少生活必需品,特别是蜡烛。不过后来,我居然用羊油和松麻绳作出了一些“蜡烛”。虽然它没有真正的蜡烛稳定和明亮,但至少可以给我照明。之前我为了分装火药,要用袋子,就把从船上搬运来的一袋谷物,一点早已经被老鼠啃了一遍的可怜的尘土和谷壳,倒在了小屋的围墙旁。最近我发现地上长出了一些绿色的嫩芽,不久后竟然长出了十一二个穗头,与英国的大麦一模一样,这使我如获至宝。我小心地呵护着那几十株谷物。如果我能把这些种子播种好,年年有收获,就算在荒岛上住十年八年的,就算没有猎物,也不会饿死了。4月14日,我终于建好了我的围墙,围墙完全是封闭式的,由于害怕野兽什么的,我根本就没有留门。今后,我打算做一架梯子进出这座围墙,不留一点人类生活的痕迹,让谁也看不出这里是住人的地方。正当我感到满意之时,一场突如其来的天灾简直让我吓破了胆。4月17日,山顶的岩石差点砸死我。事情发生得很突然,事先没有任何征兆。这一次可不是塌方,而是一场可怕的地震。八分钟内,我所站的地方连续摇动了三次,离我大约半英里、靠近海边的一座小山的岩顶,已经被震得崩裂了。大海巨浪翻滚,很多小岛被海水淹没了。我迅速翻出围墙,但突然有种晕船的感觉,难受极了。这时,我像很多面临死亡的人一样,有口无心地喊叫着:“上帝啊,救救我吧,发发慈悲吧。”第三次地震过后,总算是不再晃动了。我胆子渐渐大起来了,可还是不敢爬进墙去,生怕被活埋。我的狗还在叫,说明它还没有死。我泄气地坐在地上,惴惴不安,真不知该怎么办。我靠着一棵大树坐着,默默地等待着灾难远我而去。我正这么发呆时,忽见狂风呼啸,阴云密布,似乎要下雨了。不一会儿风势渐平,可不到半小时,就又刮起了可怕的飓风。顷刻之间,海面上一片汹涌的大浪,岛上的大树被连根拔起了好多棵。这场灾难性大风暴,一直刮了三个小时,才慢慢减退;又过了两小时,才慢慢平静了,却又下起了滂沱大雨。于是我又迅速地翻越围墙,钻进帐篷里。我的帐篷已经塌了一半,我只能先躲进山洞里,但又唯恐山顶随时会塌下来把我压死。等稍稍镇静了一些,我倒了一小杯平日里舍不得喝的甘蔗酒,细细地品了起来,正好也壮壮胆子。暴雨过后,我开始沿着围墙挖渠,开一条排水沟。要不然,山洞里的积水很可能会淹没我的储藏室。这一场有惊无险的天灾,启发我的思考:我决定在开阔的平地上重新盖一座小茅屋,同样用结实的木篱笆围上一圈。接下来的日子,我就在纸上罗列了我的具体方案,并刻不容缓地实施起来。4月22日早上,我开始实施我的计划了,只是没有工具是个大问题。我的大斧头上到处都是缺口。磨刀砂轮倒是有一个,但我却很难操作磨轮。我绞尽脑汁,最后才勉强想出一个行得通的办法:用一根绳子套在一个轮子上,用脚踩动轮子,双手可以腾出来磨工具。4月28至30日,我用自制的磨刀机器磨刀斧,效果不怎么差。这三天没出去打猎,我的食物吃得很快,我有点担心,决定稍稍节食,一天只吃一块饼干。5月1日,早上起来,海上的潮水退了。我极目远眺,发现了一只木桶一样的东西漂上了岸,一旁还搁浅着几只残破的小船。我走到岸边,发现桶里装着火药,全已浸水。那几只船呢,要接近它,非游泳不可,这一任务只得放到第二天了。在接下来的一个半月里,我一次次往来于小船和岛屿之间,每天都在拆船找食物,找食物拆船,不断重复着这两样工作,仿佛一直做不完。说实话,我干得兢兢业业。船很不好拆,我经常累得满头大汗,特别是一块甲板我怎么卸都卸不下来,只好用一根铁棍去撬,由于用劲太大,甲板没卸下来,却突然一个反弹,铁棍擦着我的头皮闪过。这下,我吓得出了一身冷汗,还好没有砸到头上!6月同时也是一个很不幸的月份。6月18日,暴雨又下了一整天,我意外地感觉到冷,后面几天病情逐日加重,我还以为我快要死了,顿时十分悲哀,思绪一片混乱,不知该做什么了,最后竟出乎意料地跪地祈祷:“救救我吧!我是您有罪的儿子,上帝!”这是我从家中跑出来后第一次祈祷上帝。此后几天,我的病情不断发作,并在6月25日突发疟疾,折腾了我七个多小时。我在帐篷里连滚带爬地翻腾,身体时冷时热,最后终于折腾出了一身汗。6月26日,我的病情总算是稍有好转,尽管身体很虚弱,我还是不得不带枪出去打猎,因为洞里差不多没有食物了。幸运的是,我打到了一只山羊,并死扛硬拽地将它拖回了山洞。我想煮点肉汤喝,可惜没有锅,就只好烤了一点羊肉吃。6月27日,可怕的疟疾再次发作了,比前天还厉害。我感觉这次真要死了,我疯疯癫癫地喊着:“不要再折磨我了,上帝,保佑我吧!救救我这个可怜的人吧!”这一整天我都没吃没喝,昏过去又醒来,然后又昏过去。我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中的我正坐在围墙外的地上,就是地震后我一直呆坐的地方。突然,一个人从一片乌云中现出身来,他的四周火光一片,全身闪闪发光,令我无法直视。但是,我隐隐约约可以看到他的相貌,十分狰狞。那人从空中缓缓降落到地上,大地颤动起来,像地震一样晃动不已。他满脸怒容地朝我走来,手中还拿着一根长矛似的武器。我呆呆地看着他走上一个高坡,他冲我吼叫起来,声音非常可怕,我在惊慌中也没听懂多少东西,只记得他怒斥说:“你不听劝告,并且执迷不悟,不知道忏悔,那么,我今日就结束你的性命!”说着,挥动长矛就要杀我。我一下被吓醒了。我想那是一种预兆,是上帝在告诫我:不听教诲的人,就要生活在痛苦之中。天哪,从前我不听从父亲的话,不学习父亲的绅士品德,我交往的人和我一样傲慢无礼、残忍冷酷,我没有信仰,从不祈祷,从不相信上帝会主持一个终结的审判。天啊,我是一个多么罪恶的人!在恐惧中,我的良心慢慢地复苏了。第一次,我虔诚地跪在上帝面前,嘴里不住地呼唤,不住地忏悔:“上帝啊,可怜可怜我吧!可怜可怜我这个无助的孩子吧!”6月28日,我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清醒了好多,寒热也完全退了。我吃了些东西,想四处走走,可是没有一点力气。我的可悲处境让我异常难过。我摇摇晃晃来到篱笆墙外坐下,眺望大海。海面风平浪静,我却心如潮涌。我觉得一切都为上帝所造,一切命运都出自上帝的安排。我的幸存正是得到了上帝的宽恕。我突然间明白了些什么,但说不清楚,只好愁眉不展地翻过围墙,回到了山洞。烦躁、郁闷、恐惧折磨着我。我怕疟疾会在我的睡眠中再次发作,残酷地折磨我。我点起了灯,歪歪斜斜地坐在椅子上。突然,我想起了烟叶。是的,烟叶可以治好多病,巴西人生病时常常嚼烟叶。我连忙翻开箱子,寻找我收藏的一卷烟叶。终于,我找到了烟叶,并且还找到了一本《圣经》。后来我才知道,那天晚上我同时找到了两种药物,一种治疗我的疾病,一种治疗我的灵魂。嚼烟叶,酒泡烟叶,熏烟,我都尝遍了。洞里的烟味慢慢飘散了,我开始慢慢地翻阅《圣经》。我头脑混乱,昏昏沉沉,就随手翻了一页,看到的第一句话竟然是:“患难的人,只要你祈求我,我则必须拯救你,而你只需在心中永远地敬畏我。”那句话真是太符合我的处境了,简直像是上帝亲口告诉我的。“上帝真的能拯救我吗?我无依无靠,上帝能带我离开这里吗?上帝保佑!”睡觉前,我郑重地跪在地上,喊着上帝,祈求他的庇护和赐福。之后,我又喝了几口甘蔗酒,便倒头沉沉地睡去了。许多年后,我依旧清晰地记着那个虔诚的深夜。6月29日,一觉睡到下午3点才醒。事实上,这一天也可能是30日,因为我真的不知道自己是睡了一夜,还是一天一夜。不过醒来后,我一下子舒服了很多,并且一整天也没有发热或发冷,总之那一天似乎是康复了。6月30日,我的身体好多了,身上总算有劲了,脸上也有了红晕。这一天,我没有突发疟疾,想必是那些烟叶酒起了作用吧。晚上,我又喝了一些浸了烟叶的药酒,不过没有嚼烟叶,也没有烤烟叶熏头。7月1日,也许我高兴得太早了,我原本以为今天身体会更好,可是今天我全身又开始发冷了,只是不算很厉害。7月2日,我又一次尝试着用烟和酒来给自己治病——嚼、熏、喝,这次剂量差不多加了一倍。在这种情况下,我只能碰碰运气了。7月3日,我的土方子还真管用,病一下子好了,我浑身轻松。几天里,我一直没有忘记读《圣经》,也常常反复读那句话:患难的人,只要你祈求我,我则必须拯救你,而你只需在心中永远地敬畏我。想起自己一次次死里逃生,我连忙跪地,庄重地做了一次祷告。7月4日,今天是我拜读《圣经》的日子,我从来没有仔仔细细地读过什么书,更别说拜读《圣经》。我认真地读着,边读边悔悟,举着双手一遍遍地祈祷:“主耶稣啊,我要向你忏悔,请赐我一颗悔改的心吧!”我开始用一种和以前完全不同的观点来理解《圣经》,理解“拯救”这个词的含义。所谓的拯救不一定是把我从深陷荒岛的困境中解救出去,而是把我的灵魂从罪恶中解救出来。现在,我已经完全明白,灵魂的救赎远远高于肉体的救赎。此时,我也已不再奢望上帝将我救出孤岛,我一心只想着忏悔,期望自己认清自己的罪孽,自己拯救自己。想到这些,我一下觉得轻松了起来,内心有了很多安慰,整个人变得轻松愉快起来。7月5日之后,我的身体恢复了许多。随着体力的慢慢恢复,我可以去远一点的地方捕猎或勘察。我的伙食也改善了很多,并且我已经习惯每天早上和睡觉前做祷告了。但我治病的方法给我留了个后遗症,好长一段时间我的四肢经常神经性抽搐。身体也变得羸弱不堪,一直修养了好长一段时间。我从这场大病中总结出一个经验:下雨的时候千万不能出去淋雨,否则容易身染重病。7月15日,我完全康复了。于是又顺着小河,对小岛作一次全方位的勘察。7月16日,我继续沿着河流,向前勘察,草地的尽头是一片树林,里面枝繁叶茂,长着不少瓜果,藤上的葡萄尤其可口,一串一串又红又大。我尽情地吃着,突然,“葡萄干”三个字从我嘴里蹦了出来。晚上,我没有回家,在一棵大树上安安稳稳地睡了一夜。7月17日,我继续前行,南边和北边是大山,我顺着西面的山谷一直向前走了大约有四英里。突然,眼前豁然开朗,地势西斜,一湾清溪从山上缓缓流下。那里仿佛永远不会有冬天,周围一片春天的景象,如同人工修筑的大花园。我穿梭在那片花丛里一路下坡,心里情不自禁地欢喜。这个地方简直太美了,我有一种占有它的冲动,甚至一心想着要把它传给我的子孙后代。后来,我又发现了一大片树林,椰子树、橘子树、柠檬树和橙子树等,我一下子欣喜过望,连忙采了一大堆酸橙,吃着既清爽又提神。三天后,才终于回到我的那个帐篷和山洞。可惜葡萄颗粒太饱满,经受不住一路挤压,早就破碎了。我只好遗憾地选了一些破碎得不太厉害的,吃了一些。7月19日,我带上两只袋子,再次返回水果园时,发现了一件令人惶恐的事:原来事先我采摘的一堆葡萄全都烂掉了,被踩踏得不成样子;地上还有许多葡萄皮,显然是有人或者野兽来过这儿。我又摘了一些葡萄,把它们挂在阴凉处的树上,到时就可直接收获葡萄干了。然后,我尽量多地带了一些柠檬和酸橙,这才往家里走去。这次勘察,让我动了搬家的念头。因为转了一圈后,我发现自己正居住在全岛环境最差的地方。不过,鉴于这边离海比较近,我打算在那个令我陶醉的地方重新盖起一座茅屋,这样的话,两边我都能住。半个月后,即8月初,新居建成了。两处居所各有各的好处,新居风景优美,旧居坚固实用。此后,小岛进入了漫长的雨季。我在新居里享用味道极好的葡萄干,还意外地发现,我的家庭成员一下子强大了:我那只丢失的猫又跑回来了,还带回三只小猫。后来,简直猫满为患,我只能将一部分赶出小屋,甚至把它们杀掉。8月26日,我幸运地逮到一只大鳖。通常情况下,我早餐吃一串葡萄干,中午吃烤羊肉或者烤鳖肉。在大雨的围困中,我又开始扩建山洞。我把山洞一直朝一个方向深凿,通到了围墙外,这下我有了一个偏门,全当是一个方便的进出口。这虽然暴露了我的住宅,不过我在岛上遇到的最大的动物,也不过是山羊罢了。“我看我才是野兽,倒是我常常让那些山羊、飞禽、海鸟和大鳖害怕呢!”我带着几分得意自言自语。日子过得很快,一转眼又到了9月30日,算算日子,我到这个荒岛已经一年了。一年前我们的大船遭遇海浪,我作为全船唯一的幸存者漂流到这里,这真是一个无法忘记的灾难日。我决定举行一个简单的仪式,纪念一下上岸后的三百六十五天。我将这一天指定为斋戒日,虔诚地跪地做了一番忏悔和祈祷,愿上帝原谅并赐福于我!这一天,从早晨起一连十二个小时,我不吃不喝,一直到晚上才吃了一些饼干和葡萄干,而后就心安理得地上床睡觉了。

第六章 荒岛新生活

来到荒岛后,我很久没有过安息日了。最初,我根本没有任何宗教观念,后来因为我的疏忽,把时间搞混了,根本分不清哪天是哪天。虽然我以周来计算时间,每七天留出一个安息日,可是划到最后,竟然发现自己漏划了一两天,真是糟糕之极。

不久,仅有的墨水也快用完了,我又无法造出这种东西,因此不再事事都去记录,只有遇到大事的时候才写日记。

在小岛生活久了,我对它的气候规律和飞禽走兽,都了如指掌了。

我很谨慎地把收藏起来的稻种和麦种的三分之二播了下去。但我选错了时间,自然是失败了。于是,一直等到2月,春分前几天,我又用铲子开垦了一片地,把剩下的种子都播进去了。“上帝保佑,一定要出芽啊。”播种完种子,我在一旁惴惴不安地祈祷着。晚上,一场大雨清洗了大地。

接下来是三四月份的雨季,雨水滋润过的种子,不久就欣欣向荣地长了出来。

我终于在岛上收到了自己播种的粮食,只是量比较少,只有半斗左右。这次成功的收获给了我很大鼓舞,让我摸索到了一些种地的经验。

雨季过后,我来到那间茅屋,发现修筑的双层围墙周围的树桩都发芽了,长出来的枝条相当整齐,几乎完全把篱笆围墙给遮住了,人站在外面根本看不到里面是什么。我好高兴啊,立刻把这些枝条修剪了一番,让它们顺着我需要的姿态生长。三年后,这些树长得枝繁叶茂,带给我意想不到的惊喜,这里简直是旱季的避暑胜地。

我大受启发,立刻回到岸边的家,用同样的办法在半圆形的围墙外周围种满了小树,然后,又在篱笆外八码的地方种了两排树。我想,不出几年这里便会绿树成荫,到时候,树木遮住我的篱笆,使我的住所完全隐蔽起来,又清凉又安全,简直是人间最有创意的住宅了。

我觉得我应该重点讲讲荒岛上的季节。这里一年只分雨季和旱季,时间大致是这样的:2月的后半月、3月、4月的前半月多雨,这段时间太阳停留在赤道上,或者靠近赤道;4月的后半月、5月、6月、7月、8月的前半月,属于干旱季节,太阳滑到赤道北面;8月的后半月、9月、10月的前半月多雨,太阳回到赤道上;10月的后半月、11月、12月、1月、2月的前半月干旱,太阳跑到赤道南面。

至于雨季的长短,多半取决于风向,这点是我自己观察得来的。我还发现雨季尽量不要出去,一旦淋雨很容易生病。于是,我在旱季就早早地准备好粮食,这样,雨季到来之后,我就可以安心窝在家里,不必再冒雨外出寻找食物了。

就这样,每到雨季,我就会留在家里,琢磨再添点什么东西。有段时间,我觉得可以编个箩筐来装东西,因为生活工具还是太缺少,在新居和老宅之间经常要转运很多食物,没有箩筐很麻烦。

岛上有不少藤条,我拿斧头砍了许多,等完全晒干后,再把它们统统运到我岸边的洞里,等第二个雨季来临后,开始窝在家里编箩筐。刚开始,我的手法不太熟练,用坏了很多藤条,编出来的筐子也实在难看。不过,渐渐地,我摸索到了技巧,编得就更快、更好了。后来,我编了很多箩筐,编得越来越好,甚至还做了盛放谷物的器皿。

没事的时候,我就顺着小岛一直走,想把整个小岛全都看一看。我发现那间乡间住宅附近有一片开阔的土地,一直向前延伸,直到海岛另一头的海岸边。我决定去看看!

第二天早上,雨稍微小了点,我准备去岛上的那边看看。我带上枪以及足够多的火药和子弹,又在腰间挂把斧头,然后带上我的狗,准备出发了。由于估计一两天之内很难回来,我又带了些路上吃的干粮和一大包葡萄干。

今天天气放晴,我穿过茅舍所在的山谷,向西眺望,看到了大海。小岛对面好像是块地势很高的陆地,距这个荒岛,大约有四十五到六十海里左右。“那片陆地到底是哪里呢?是美洲西班牙属地的一部分?还是别的什么海岛?”我眺望着远方,自言自语,“如果真是西班牙的领地,那里就有很多野人啊!哦,如果我当初在那里上岸肯定被吃了。”

这个想法着实吓了我一跳,上帝是多么眷顾我啊,不但让我死里逃生,还给了我这座物产丰富的空岛,我真应该感到庆幸。“上帝保佑!”我又对着大海祈祷了一番。“如果那里真是西班牙的领地海岸,迟早会有船只经过的。如果不是西班牙的领地,那就是一个荒蛮的海岛,肯定有野蛮的土人在那里居住,那就危险了啊。”

我一边想一边继续绕着海岛慢慢前进,我搜索得很仔细,不放过任何新事物。我发现这边的地势总体上比我上岸的那边要好得多,草原辽阔,芳草绿荫,空气宜人,周围的原始森林枝繁叶茂,可以挡住海浪和暴风雨的袭击,是个休闲度假的好地方。

这次环岛旅行总体很顺利,也可以说是成功的。我捉了一只野鹦鹉回家,并在地势较低的地方,发现了不少像野兔和狐狸似的动物。

我继续沿着海边向东走了一会儿,在岸上竖了一根大柱子作为记号,便决定打道回府。等下次出来时,从家沿着相反的方向走,沿海岸向东绕一个圈,肯定能在这个大柱子的记号点会合。“不走回头路了,选择另一条路试试吧。”回去的时候,我这么告诉自己。我总以为自己对岛上的地形已经非常清楚,不会迷路,但我大错特错了。走了两三英里后,我进入了一个大山谷,四周群山环绕,山上丛林密布,根本分不清东南西北,而且此刻太阳也被树荫遮住了,什么也看不见。我大概在多雾的山谷里转悠了三四天,才慢慢摸着退回去,找到了做记号的那根木桩。这时,天气很热,我累得要命,身上的枪、弹药、斧头越来越重,再没力气做新的探险,于是,我在木桩边稍作休息后,就沿着几天前来的路返回了。

回家的路上,我的狗袭击一只小山羊,活捉了它。我高兴极了,喝住狗,救下了小山羊。

人总是一个眷恋故居的动物。我回到了好久没回的岩洞里,身体平躺在吊床上喝着甘蔗酒,感觉现在的生活舒心极了。

1661年9月30日,是我上岸两周年的纪念日,我像去年一样向上帝做虔诚的祷告。整整一天,我怀着谦卑和感激的心情,跪拜着追念上帝给我的种种恩惠。《圣经》我还在读着。“我绝不撇下你,也不丢弃你。”这句话一直在鼓励我,我相信上帝会解救我出去的,虽然这是个不太可能实现的想法,不过我还是期盼着。

秋分到来,雨季来了,生活照旧一天天过着。我把各个工作安排得井井有条,每天做什么从来不马虎,这样就基本上很少有空闲时间了。我还把打到的猎物晒、烤、腌、煮,最后收藏起来,作为我的粮食。

中午太阳当头,我尽量不出门,一般都是下午出去,晚上工作,这样一天中能工作的时间很短,只有晚上四个小时左右。而且,由于缺乏工具,缺乏助手,缺乏经验,做每件工作都要浪费许多时间。在当时的环境中,为改善生活条件我做了很多不可思议,而又必不可少的工作。

11月至12月是收获大麦和稻子的时节,我种的庄稼该收获了。天知道,我为了收获这点粮食,遭受了多少灾难。我辛辛苦苦播种的粮食,刚露出土壤的茎叶就被山羊和野兔吃得干干净净。我费了很大力为它们做了一堵篱笆围墙,并与我的狗日夜守护,这才保住了我的果实。

眼看着禾苗越长越旺,快要收获了。这时,四面八方飞来的鸟类围住了庄稼地,又来争抢我的劳动果实。

它们的数量每天都在增加,成群结队地在麦地上面盘旋,随时都有下来吃谷物的可能性。我立刻拿出枪来,向鸟群开了一枪。枪声一响,空中一片聒噪声,从我的庄稼地里飞出来好多鸟儿——原来它们早就有一部分悄悄溜进去吃起来。上面飞的不过是在迷惑我罢了。

没办法,我只好拿着枪趴在隐蔽处,只要有飞禽飞下来靠近谷物,就开枪射击。为了杀一儆百,我一连打下了好几只飞鸟,把鸟的尸体挂在最显眼的枝头上,以儆效尤。

嘿,没想到这个办法居然非常有效,那些鸟儿不敢再到庄稼地来了,甚至,它们连岛的这一边也不敢飞来了,看来真是吓得够呛。

到了12月底,我终于盼来了大丰收。我用腰刀改制成的镰刀,收获了两斗稻子,还有两斗半多的麦子。有了麦子我就可以做面包了;只是怎么才能把麦子磨成面粉呢?“加油,加油,为面包而工作!”我激励自己说。

我准备用所有的收获做种子,等到来年播种,让它们长出更多的粮食。此外,我还决定用全部的时间和精力来研究磨制面粉和烤制面包的方法。我相信我会成功的,要知道自从流落到荒岛,我已经创造了无数奇迹,相信我一定可以做到!

现在种子多了,自然需要更多的土地来播种。于是,我花了一星期时间来制作铲子,又用这把又笨又重的铲子新开垦出两片耕地,并用篱笆围了起来。现在加起来,我有大约一英亩的耕地了。

雨季到来后我没办法出远门,只能窝在家里做些零活,或者逗逗我的鹦鹉“波儿”,经过我的耐心调教,小鹦鹉竟然可以用响亮的声音喊自己的名字了。我非常激动——这是我上岛以来,第一次听到别人说话。

我把大部分时间用在摸索如何制造盆、罐、碟子之类的陶器上。我有许多粮食需要盛放在这些器皿里。刚开始我不懂得如何调和陶土,所以那些瓦罐都做得奇形怪状,凹凹凸凸,一个比一个有“创意”,还有很多由于晒得太早、阳光过猛而晒裂了,一搬就碎。但我并未放弃,不断为自己打气,揣摩制作的技巧。就这样,差不多两个月时间,才做成了两只大瓦罐,那样子真无法形容,简直不能把那只怪东西称之为缸。

这两只大瓦罐被阳光晒得干燥且坚硬,我就轻轻搬起它们,放进两只预先准备好的大柳条筐里,这是为防止瓦罐破裂而加的一层防护。我还在缸和筐子之间的空隙间,塞满了细软的麦秆,这样,两个大缸就不会受潮,可以用来装粮食。

随后,我又做了许多小圆罐啦,盘子啦,水罐啦,小瓦锅啦等小器皿,并用火烧出了我最想要的可以煮水的瓦锅和一个烤面包的烤炉。

我迫不及待地想尝试胜利果实。立刻拿着两件卓越的瓦罐试用了一把。好久没有喝过汤了,那天喝的第一碗肉汤令我喜不自胜;而第一天用自制烤炉烤出的大麦面包,对我来说,它们的味道不亚于世界上最好的面包炉烤出来的。后来,我的手艺日益熟练,还用大米做过一些糕点呢。

毫无疑问,我的生活更加丰富多彩了。越来越多的粮食,充满了我不断扩建的谷仓。我的生活已经无忧。可我还想逃生,尽管荒岛对面,那天我发现的陆地上可能有吃人的部族,但是,当危险和自由相冲突的时候,我还是想冒险去看看。

我来到海边,很快找到了那艘小艇,它还躺在当初我们遇难时的海滩上,只是被海浪吹了个底朝天,扣在一片沙石堆上,周围一点水都没有。当时的我急切地想用这艘小艇,一心想把它翻个身,然后把受损的地方修好,乘着它去对面的海岛。

于是,我走进树林,砍了一些树干做杠杆用,尝试着想把小艇翻过来,但根本无济于事。还不如自己造一艘独木舟。有了这个想法,我又兴冲冲地跑进树林里,精挑细选了一棵大树。它的直径达五英尺十英寸,直直的,一直到二十二英尺处才开始稍微细下来,那里的直径也达四英尺十一英寸,真是一棵巨树。我一连花费了二十二天时间,总算是把树砍倒了。然后,我又用十四天时间,用各种工具把树枝和树冠砍掉。

紧接着,我又用一个多月时间,又砍又削,做出了小舟的底部,让它可以在水中漂浮。最后,我又用三个月时间把里面凿空,总算做出了一只像样的独木舟。它在我的眼中实在太完美了,可以乘坐二十六个人,把我所有的家产全部带走都不成问题。我兴奋极了,立刻动手挖斜坡。

可是,这么大的独木舟,怎么才能把它推到水中?靠我一个人是绝对不可能的;如果要把水通过运河引到独木舟跟前来,我则必须挖十到十二年才行。

这次鲁莽的行为,给了我沉重的打击,我居然浪费了许多时间和精力做了一些蠢事。也许是上帝在捉弄,给我的惩罚吧。我从此得到教训,认为以后还得量力而行。

试读结束[说明:试读内容隐藏了图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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