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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20-05-13 17:43: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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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王慧艳

出版社:贵州人民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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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校园文学年度佳作2014

中国校园文学年度佳作2014试读:

序言

王慧艳

进入21世纪,校园文学成为了一种特有的文学形态,迅速在大中小学里火了起来,一大批儿童文学作家跻身于校园文学的创作,或是站在一个高度,或是用第一人称,以校园中的教师、学生作为主人公,用他们细腻的笔触、鲜活的语言把一个个隐藏在内心深处的世界呈现在我们面前。

尤其是近几年来,校园文学的价值越来越被人们认识到,它是一代人的成长履历,它是青春的地震仪,它记录着一代人的心灵振动,也带着时代的痕迹。它成了青少年们精神和心理极大的需求,它更容易令年少的心澎湃汹涌。对于那些承担着各种家庭与学校压力的学生来说,校园文学里那些他们熟稔的学习生活,那些繁花似锦的梦幻世界,都是对他们每天单调的考试和作业的一种恰到好处的抚慰和疏导。

试想,我们都曾从那个年代走过来,谁不曾在那无忧的岁月里,付出自己无怨无悔的痴心,只为那个人浅浅的一笑,便喜悦得如获至宝;谁不曾经历过伤心、失败,为那个人的忧伤泪水而难过憔悴……因为我本身从事校园文学和儿童文学的创作,也在《中国校园文学》杂志工作多年,经常参加校园文学的各类活动,接触校园文学作家,有条件第一时间看到最新的校园文学代表作品,因此我更能了解校园文学的创作,理解校园文学作家们的心灵和校园文学作品的美妙之处。这些文章的作者正是用他们充满童真幻想的语言、充满英雄色彩的语言、充满批判精神的语言,体现了校园各色的学习生活和校园里那些活生生人物对生活充满浪漫激情的世界,那些充满着青春气息的语言写活了人物的形象,写活了青春的人生。他们用爱过的、痛过的、恨过的、快乐过的心灵笔触写出了青春的疼痛、玄幻和欲望。每篇文章虽然因为角度不同、写法不一,但都表现出各个有别的写作取向、文学风景和不尽相同的亮点,有些尽管是微波的光,却能温暖那些孤独的心灵。

我喜欢这些作品,因为它们,以各类校园为主的文学写作,才有了青春生活的多样性,也有了艺术表现的多声部。这些作品的作者,从40后到90后,甚至还有个别00后,他们用对世界和生活的不同理解,谱写自己的校园文学篇章。这些文章里生动而有趣的语言,贴近着真切而鲜活的现实人生,表述着真实而深切的人之情性。那些作品既注重语言的涵盖力和表现力,又追求包孕在故事里的生活情趣和人生意蕴,很耐人寻味。

我最喜欢的还是那些因为作者有着自己真实的感受才写出的文章,他们也有奇思、异想、幽默、荒诞,但最重要的是他们把自己心灵里那些真正的感受写了出来,那感受就会点痛我们心灵某个部位,激发出人性善良的一面,用不着面朝大海,自然春暖花开。

盛夏与凉秋

林红雨

许盛夏骑着她的自行车,熟练地在新社区里拐了几个弯,就到了顾凉秋的家门口。顾凉秋家住一楼,她的房间也是向外的,窗户旁竖着一根晾衣杆,那是专门为许盛夏准备的。许盛夏停了车走到窗前,用一旁的晾衣杆伸入有些生锈的防盗网内,轻轻地敲了敲窗户,拉着窗帘的房间里便开始传来一阵响动,没过多久,背着轻飘飘书包的顾凉秋就从楼道里跑了出来,对着许盛夏一笑。“上车吧。”许盛夏骑回了自行车,把车身朝着顾凉秋微微倾斜,看着她轻快地斜坐到后座上,才把车身立直起来。“去哪?”“海边。”

车子驶出去,顾凉秋抓紧了许盛夏的衣尾,夏天的风轻轻柔柔地扬着两个姑娘的长发,在下坡的时候刘海被气流翻起,细细的发丝也绞到了一起。

这是她坐在许盛夏后座的第几个年头,第三个还是第

个?顾凉秋理理头发,记不清了。

顾凉秋是在初

的时候遇到许盛夏的。许盛夏是转校生,被老师领着站在讲台上,她在被擦得发亮的黑板上用白色粉笔认认真真地写下“许盛夏”

个字后,便笑着走到了老师指定的位置上,那是顾凉秋座位斜上方的位置。

许盛夏的性格就像她的名字一样,热情大方,人也长得漂亮,转来的第一天就和四周的同学混得很熟络了,可唯独与顾凉秋打不起交道。

顾凉秋在班里没什么朋友,单人单座没有同桌,也不爱说话,算是个很文静的姑娘,每天只喜欢坐在桌位上静静地看书,看累了就望着窗外若有所思。所以,当许盛夏一脸笑意地转过头,亲昵地问顾凉秋借橡皮时,顾凉秋冷冰冰的一句:“你同桌有。”便不费吹灰之力将许盛夏热情的笑容硬生生地给挡了回去,低着头的顾凉秋,甚至连头都没抬起来看许盛夏一眼。许盛夏只好尴尬地回过头,心中有些不解和失望,至此以后就再也不敢轻易与她搭话了。

新学期的月考悄然而来悄然而去,成绩公布的那天许盛夏很开心,刚来新班级的她第一次考试就考进了前十名。“哇!盛夏好厉害啊!”“盛夏以后帮帮我数学啦!”“盛夏真的很优秀啊,性格好就不说啦,连成绩也这么好!”

各种各样的夸赞声顿时充斥了整个教室,把笑盈盈的许盛夏死死地裹在中央,教室变得吵吵嚷嚷。

许盛夏整个人都浸溺在了无限膨胀的优越感里。

而此时此刻,与之相反的顾凉秋正落寞地趴在桌子上,被教室里集聚的吵闹声弄得情不自禁地向许盛夏的方向望。顾凉秋静静地看着她,看着她笑得那样欢愉,又低下头看看自己的考试成绩,和她真是天壤之别。顾凉秋心里明白,她或许是永远不可能走到许盛夏那个高度的。

顾凉秋没想到,许盛夏也没想到,她们两人的关系竟会在公布成绩的第二天有了更近一步的联系。

第二天下午,班主任笑眯眯地把许盛夏叫出了教室,亲密地拉着她走到走廊边,语重心长地说:“盛夏啊,你这次考试成绩很优秀啊,老师知道你是个好孩子,能不能帮老师一个忙呢?”迷迷糊糊的许盛夏被班主任的这番话弄得更糊涂了,还没来得及答,班主任又接着说了下去,“顾凉秋同学知道吧?平时不爱说话,文文静静的,成绩也比较落后,她现在也没有同桌。老师知道你热情大方,成绩优异,为了能帮帮她,老师把要你安排坐她旁边,没关系吧?”“没关系没关系,我不介意。”还没回过神来的许盛夏点点头笑着应了,心里却是落得个七上八下。

许盛夏要和顾凉秋同桌的消息很快就公布了,当天放学就换了座位。顾凉秋着实被这个变故吓了一跳,甚至有些不知所措,她是从没想过要和许盛夏这个高度的人有任何交集的。

那些和许盛夏要好的朋友,也暗地里愤愤地为许盛夏打抱不平,一个接着一个地劝导着:“没事啦。不和她说话就好啦。”“她要是说了什么中伤你的话,可千万不必当回事。”“有什么要问的要借的就来找我们,下课还有我们陪你说话嘛!”

……

其实许盛夏有的仅仅只是忐忑,她只是忐忑于该用怎样的方式去面对即将和她朝夕相处的顾凉秋,她其实不害怕也不觉得委屈。“我叫许盛夏。”东西收拾好后,许盛夏深吸口气,再次把笑盈盈的脸蛋冲向顾凉秋,她在脑袋里预想了各种各样尴尬的可能,却还是紧张得连笑容都有些僵硬。“我叫顾凉秋。”顾凉秋平时不爱笑,但这次,她竟尝试着挤出了个浅浅的微笑,尽管笑得很生疏,可她自己也都觉得,这样的态度迎接新同桌或许已经算是不错的了吧。

看着顾凉秋两边微微牵扯起的嘴角,许盛夏笑得更灿烂了,就像一直堵在心口的积淤“哗”地一下就给全部冲开了。

尽管成了同桌,可两人之间的交流却还是少得可怜。

令人不解的顾凉秋在桌子上用白色粉笔实实地画出了一条界线,这一举动真让许盛夏觉得很难过,明明是沿用在男女生之间的措施,为什么现在却要将它放在两个女生中间?

用力画在桌面上的界线似乎把许盛夏整个人都毫不留情的隔绝在了千里之外,而顾凉秋给的解释却是:“我不想影响你学习。”

其实安安静静的顾凉秋根本影响不了许盛夏的学习,她也许只是想用这条界线来让许盛夏明白,她们不是同一个层次的人,她们这辈子都可能跨不过这条界限。

1“那个……你有橡皮吗?”画图画到一半的许盛夏为了找橡皮把整个铅笔盒都翻了个底朝天,最后还是有些尴尬地向顾凉秋求救了。“我是真的没带。”对上顾凉秋有些狐疑的眼光,许盛夏又补了句。“喏。”一块被擦得有些残缺的橡皮在顾凉秋的手心静静躺着。“谢谢!”许盛夏开心地接过来,笑得很欢。

搁在中间的白色界线被两人的袖口来回摩擦得淡了些。

自那次起,许盛夏的顾忌就少了些,找顾凉秋搭话的次数也变多了,而不爱笑的顾凉秋,似乎每次都愿意给她一个浅得近乎看不出的笑容,可这对许盛夏来说已经足够好了。

许盛夏开始觉得,顾凉秋也许并不是不愿与外界接触,也不是不想交到要好的朋友,她根本没有想象之中的那么难相处,她只是身上裹着一层厚厚的壳在竭尽全力地保护着自己。顾凉秋缺少一座让她卸下防御的与外界相系的桥梁,那么,就让自己来做那座桥梁吧。

而对于反应略迟钝的顾凉秋来说,她是看不透许盛夏这样的心思的。至于每次对许盛夏的微笑,她自己也说不上来,或者说,就连她自己也都难以察觉。如果说,人与人之间的情绪与举动是会相互感染的,那么或许顾凉秋的面部表情是实实在在的被许盛夏给感染了吧,被感染得会微笑了。

许盛夏为了担当作为桥梁的神圣责任,开始带着顾凉秋一起行动。和朋友聊天时喜欢拉着顾凉秋,在食堂吃饭时喜欢叫顾凉秋坐在自己身旁,就连体育活动也要带着顾凉秋一起训练……无论是老师还是同学甚至是顾凉秋本人,都被许盛夏的举动弄得匪夷所思,许盛夏和顾凉秋在他们眼里,像是突然间成了形影不离的好友。这样的感觉让顾凉秋难以言说,她每天的活动范围和交往对象因为有了许盛夏,似乎都出现了质的飞跃。顾凉秋起初也是想拒绝许盛夏的好意的,可自己就是偏偏拗不过她热情的笑容,最后也只好任由着她了。

搁在两人中间的“三八”线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已经淡得快要看不清了。

许盛夏和顾凉秋就这么一天天地腻在一起。同桌的这几个月来,许盛夏是喜欢顾凉秋的,顾凉秋也随着后续的交往而逐渐对许盛夏不再那么抵触,她已经有些相信了,或许她和许盛夏是能够做朋友的。

可是,在每天平平淡淡的生活下,老天总是觉得定要发生什么才能让乏味的生活变得足够精彩。于是,精彩的那天来了。

许盛夏新买的一部手机一直放在书包的小夹层里,可那天一个中午过后竟不翼而飞了。刚到学校的许盛夏就情绪激动地将书包抽屉桌面全都翻遍,可就是找不到那台手机的踪影。整整一个下午,她一堂课也没听好,情绪十分沮丧。那台手机顾凉秋见过,是许盛夏的爸爸送她的,市面上的最新款,价格也有些昂贵,一直以来许盛夏都将它当作宝来看待,现在突然不见了,无论换谁心情都会不好,更何况回家还定是免不去一顿臭骂。她有些同情许盛夏,可自己却也无能为力。

但让顾凉秋万万没想到的是,一天之后,自己竟会成了那个被怀疑的对象。

大清早,刚踏进教室里的顾凉秋,就意识到周遭的气氛有些不太对劲。同学们三两个地聚在一起,一面议论一面还有意无意地斜瞟着她,眼里满是狐疑。许盛夏的座位还是空着的,坐在座位上无所事事的顾凉秋也不愿多想,她正准备像往常一样趴到桌面上,可正当趴下去的那一刹那,她的耳朵里却清清楚楚地听到了“小偷”这个敏感的字眼。顾凉秋就是在那一刻瞬间什么都明白了,她成了这些人怀疑的对象,他们都怀疑是她偷走了许盛夏的手机。议论声一步步逼近她的耳廓,逐步覆盖住了她的整个耳朵,那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无助感,她突然很想哭,可是却哭不出。

没过一会儿,许盛夏来了,她像往常一样拉开椅子坐下,可今天眼眶却显得红红的,一句话也没说。又过了一会儿,埋着头的顾凉秋感觉到许盛夏被叫出去了,其实不用多想也知道,定是被叫出去告知同学们怀疑的对象吧,而这个对象,不偏不倚就是她顾凉秋本人。顾凉秋想趁着这个空当做些什么,可又不知道该做些什么,最后只好放弃挣扎,继续把头埋下来,埋得比原先更深更用力,鼻子被压着有些难以呼吸。该来的就让它来吧,任凭谣言充斥着整间教室,顾凉秋也不打算捂住耳朵了。

不久,许盛夏又回来了,她看了看顾凉秋,还是没说一句话。“不是我……”顾凉秋突然抬起头,很小声很小声地在许盛夏耳边说了一句,带着些不自觉的哭腔。她并不祈望能得到许盛夏的信任,可还是忍不住地想为自己争取一次申辩的机会。她更不敢将自己的期望寄予在与许盛夏不足一学期的友谊上,女生间的友谊她能明白,轻能很轻,重则很重,无论是什么,中心都连接着一根能一触即发的导火索。“我知道。”许盛夏话音刚落,突然就将书包往桌面上一摔,整个人“噌”地站起来,对着教室里的议论纷纷,以足够大的嗓音吼了一句:“全部都给我闭嘴!”

世界仿佛在那一刻变得寂静无声,所有人都呆呆地望着许盛夏,包括有些想哭的顾凉秋,更是一脸的迷茫。“偷我手机的不是她,全都给我停止了!听到了吗?”许盛夏的情绪已经有些稳定了,刚刚还在说着闲话的同学都愣愣地点了点头,他们从没见过许盛夏这副样子,这么生气的模样。

对顾凉秋而言,更是永生难忘。她开始意识到自己真能相信些什么了,或者说,是真该相信些什么了。曾经那些不敢相信的,不屑相信友谊的情愫,都随着许盛夏彼时的爆发,而被一股强劲的气流冲击得消散殆尽。

1那天顾凉秋真的再也忘不了了。她曾死死守住的防御线,在那一刻,被一阵洪流摧残得什么都不剩。在她拥着许盛夏的时候,她是什么都相信了,相信了许盛夏,相信了人心,相信了友谊,而搁在两人之中的白色界线早已经消失不见了。

许盛夏和顾凉秋成了好朋友,名副其实的形影不离的好朋友。

许盛夏后来买了辆新单车,开始用那辆车载着顾凉秋上下学。就是那时起,顾凉秋坐上了许盛夏的后座,就一直到了现在,再也没下来过。

车子驶到了海边。清澈的天空顿时显得格外广阔,衬着更湛蓝的海水,变得有些近乎透明。许盛夏和顾凉秋脱了鞋,顾不得头发的散乱,迫不及待地迎着海风冲进海里。一阵接着一阵的海浪浸透了她们的脚丫,翻滚着拍在连成片的岩石上,“哗啦哗啦”像极了她们心里的声音。《中国校园文学》2014年1月刊

风居住的王国

蒉意

带着对她的追求,我诞生到了这个世界,为此牺牲了在新世界的生活和本应得到的一切。

少女用不知从哪儿找来的废品制作了我的身体,我很矮小,但却很沉重。记忆是浑浊的,不去努力的话,什么也想不起来,我迄今为止从何处来,又向往着何方。

我张开眼睛,她在我的面前,微俯身体,拍着双手,朝我张开双臂。我试图接近她,却感觉到废铁片吱嘎吱嘎地尴尬着我的尴尬。我有些紧张了,然后摔了一跤,铁片和地面发出一阵漂亮的碰撞,砰的一下,我看不见她了。少女没有放弃,依然拍着双手,迎接我的到来。我慢慢地爬起来,转了转头上的铁环,我觉得我还没有摔坏。我又一步一步艰难地走起来,看着少女微笑的模样,有种熟悉的感觉涌上心头。少女是谁呢?是我的谁呢?我扑进她的怀抱里。“你做得很好。”少女抱住我,开心地说。

我无法和少女说话,但是,这是我所追求的新世界唯一的温暖,虽然我这用破烂做出来的身体无法感受到温度。

我看向她身后的窗,从那后面射进来几千万束耀眼的白色光芒,好像少女的白色连衣裙。

曾一度,我以为这个少女总是待着的小木屋就是整个世界,因为少女总是不出去,她喜欢窝在墙角,我说过的。可是呢,有一天,我看着窗外的耀眼白光,从那后面出现的不知道是什么?当我慢慢走近,从那道温柔的白光后面一定会出现什么我从来不曾见过的东西。带着这样欣喜的心情,我偷偷地跑了出去。

世界骤然苏醒。

天空淡蓝淡蓝的,有白色的云朵点缀其中,像一团团棉花。蓝天之下,是广阔的金色草原。秋天了吗?还是这个世界的所有草叶都是黄色的?我走进草原里,不知道走了多久,等我回过头,已经看不到来路了。我埋在黄色的草中,看不到前方,也回不到过去。呆呆地站立着,偶尔看看天空,我的眼前出现了一个又一个的光点,它们都循着一个方向,从草地里飞舞出来,逐渐飘满整个草原,直到进入云朵,到达天空。我呆呆地看着它们,举起手,光从我的废铁片空隙中穿过了我的身体。这个时候,少女出现了。“这些光很不可思议吗?”

我点点头。“天空呢?”

我摇摇头。“地面呢?”

我还是摇摇头。“只是这些光吗?”

我点点头。“这又是因为什么呢?”少女盘起手,单手抵在下巴上,微微低头沉思起来。

我望着少女,对于一直待在这里的她来说,这些光也是自然的一部分。我们周围,那些小光点,好像一个个精灵,纯白纯白的,在静谧的风声中曼舞着,让我陶醉。

少女放下抵在下巴上的手。“也就是说,你知道很平凡的景色,所以才觉得不可思议。”

我点点头。看向天空。

这是影,我这么认为。可影都应该是有本体的,它们的本体又在哪里呢?也许,是新世界里的人们留下的某种东西呢?比如说,回忆,或者眼泪,可能还会是幻想。少女背着光,和风吹过她的发隙,吹动她的白色连衣裙,她把双手放在背后,对着我微笑。

少女说:“我们回家吧。”

我举起沉重的铁皮,握住了她的手,少女就这样带着我在原野里走了很久很久,静谧的草原上总是吹过一阵又一阵的和风。美丽的金色草原,等我回过神来,已经在我们身后安静守候了。少女放开我的手,独自走进了小木屋,我看着她的背影,记忆中那些浑浊的东西开始有了影子。

少女很少和我说话,因此我必须得记住她说过的每一句话,好好收藏着,以备不时之需。她的声音很清甜,让我有种想要抱住她的冲动。但我托着沉重的铁皮,无法快速地冲到她的面前,并且我也不知道少女是否会答应我。所以,我只是站着,听她说完,然后决定我是点头还是摇头。我的铁皮身体只允许我这样,尽管我很想做些什么有用的事,但那没有办法。

有时,少女顾不上我的时候,我总想,这个世界到底是怎么样的?我所见的只有少女一个人,还有小木屋,屋前那片原野无垠地看不到尽头,于是这个世界更加神秘了。我看了看少女,终于觉得不能够扔下她一个人走。

我转了转我沉重的铁头。“累了吗?”少女居然抬起头对我说。

我摇摇头。心里窃喜着。“那是想要出去了吗?”

我点点头,又摇了摇头。“傻瓜。”她笑了,天使一般。

少女牵起我的手,有种被闪电触碰的微微震颤从指尖传达至心脏然后到达大脑,一寸一寸地告诉我我有多么在意她,让我不得不去思考她到底是谁,还有我是谁。

我存着这些疑惑,跟在她的身后,看着她瘦瘦小小的肩膀和乖乖小小的背影,很模糊的印象就从脑海里面跳出来,似乎很久以前就已经熟悉。有一个小女孩在我面前,那时我似乎比她高了很多,得低下头看她,而她就在我面前跳跃着,像一只小麻雀兴奋不已。她突然停下来,转过头,就在我即将看到她的那一瞬,世界转换了,我掉入了少女的怀抱。“你在想什么?”她皱起眉头,“差点摔倒。”

我举起手,指了指头。“哦,在想事情。”

她知道我的意思,所以自言自语起来。这样聪慧的少女我也好喜欢。

她站起来,又牵起了我的手,我们沿着草原的边沿走,徐徐的,缓缓的。金色草原里面依然有光漫舞,我依然看不清它们的本体,那究竟是什么?我思索着,感觉到有一片薄薄的东西砸落在我的头顶,我慢慢抬起头,生锈金属嘎嘎地转动。

1原来这里是有春夏秋冬的,我这么想着,这个世界不是永远秋天,这里的草叶不是永远枯黄。风拂过,吹掉了少女手上的叶子,它轻轻落地,与地面细微摩擦。随之而来,草原上发出簌簌的声响,我知道,是因为风。在这个世界居住的风总是那么宁静,有种能让人沉淀下心情的力量,似乎在这样的和风中,就会忘记所有的烦恼和不安,变得无欲无求。“你很喜欢这样的风吗?”

我点点头,抬起头看着她。

她笑了,又笑了,宛若天使。

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少女,一天之内笑了两次。在这之前,她只是和我待在小木屋里,偶尔才说几句话。而今天却……我想我猜不透少女。

她没再看我,径直走向前方,白色连衣裙随风飞舞。又有很多树叶掉落下来,黄色的树叶一片片散落在地面上。少女停下来,开始像只小麻雀一样跳跃,踩住那些落叶,叶片咔嚓一下发出清脆的声音。长发随着她的跳跃而舞动,我只能看见她的背影,有些僵硬的动作暗示着她的不自然,这不属于少女,我不知道为什么她要这么做。

可是,就算不属于她,她还是那么认真专注地完成着这些动作。

我挪出一步,脑海中又跳出了那些模糊的印象。是那个小女孩,马尾辫梳地高高的,跳跃着。上次没有继续看下去的画面这次就出现在了眼前,是的,她踩着树叶,咔嚓咔嚓好多清脆的声音传来,还有她天真烂漫的笑声。

是小孩子那种稚嫩的无忧无虑的笑,让人很动容很喜欢。我思索着我的记忆深处,很久很久以前,或者是很远很远的将来,我存在于一个不同的世界,那里是不是就存在着这样一个小女孩,只是我没有记住这段时光。

我望着她跳跃,听见她风铃般的笑声,好想就这样看着她慢慢长高长大,我不知道为什么我会有这样的感觉,只是好想好想看着她健康快乐地成长下去。我的眼前,那个小女孩的背影,渐渐模糊,又突然清晰,然后再次模糊,我有些心急地挪出一步,她即将回过头,我即将看到她的模样,会是怎样的可爱和单纯呢?我迫切地希望看到她,可是,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这样若即若离?我伸出双手,好怕她就会这么离开我的视线。可,似乎,怎么越来越看不清了呢,为什么,要错过呢?她就在我的面前,可是我这身沉重的铁皮让我无法快速到她面前,就像我无法快速到达少女面前一样。我无奈地举着手,视线里的小女孩,渐行渐远,让人很没有办法。这条路的终点是什么?我只能看到一个通向远方的小圆点,好像透视图一样的,路的远方就只是一个点,再多的什么也看不到。我看着那个小点,她越走越远,渐渐变成一个点。我想,她大概到达远方了吧。

可是,那一点,怎么会,居然发出了光,它飞舞起来,直直地通向了天空。我狠狠地眨了眨眼,再次睁开,少女在我面前,依然努力地踩着落叶。

我望望天空,草原上还是有很多光正在飞向那里,也许我看到的那束光就在其中。我走到少女身边,机器挪动的声音还真是不好听。她停下来,盯着我,我奇怪地摇摇头。她没有说话,却也不再踩落叶了。她走进草原里,下半身被草叶埋没,她不说话也不笑,这样淡漠的背影让我好陌生。似乎,是我做错了什么,那到底是什么?

我跟上少女,尽管步履维艰。

少女没有回头,她一直走一直走,她走进了草原的最深处,我再也看不见后面的小木屋了,到处都是柔软的草叶,随风拂动,静谧而安详。但少女的背影让这一切都不同寻常,看上去像是酝酿着一场暴风雨,这就是暴风雨之前的宁静。

但愿这只是我的幻想。

少女终于停下来,回过头,看着我的眼睛,露出烂漫的笑容。她的笑,宛如一道阳光,划破了我心里的乌云。她伸出手接住一束光,美丽的长发拂过她柔白的脖颈。少女看向下方,那个用破烂制作的我。“你还觉得这些光很不可思议吗?”

我点点头。“你知道它们是什么吗?”

我摇摇头。

她放开那束光,它飞入了云朵,无影无踪。“那是回忆。”她看向天空,那些拼命希望到达云朵后面的光。

我只是站立着,我一直猜想的光的本体,就是那个世界人类的回忆。每个人的过去都会变成一束光,在这个世界居住。无论是美好的、悲伤的过往,都变成回忆,从草间飞舞出来,到达天空,那个蔚蓝色的王国,就成为永恒。“我也会变成那样的光。”少女说。

什,什么?你要走了吗?你要离开我?为什么要那么做,是我做错了吗?我可以道歉,不要走,留下我一个人不是很残酷?就算有再大的风,我也会陪着你,分享你我的力量,尽管我无法说话,无法感受你的温度。我想我爱你,爱是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少女,你能体会吗?我伸出手,希望她能够来接住我的期盼。“因为你始终没有记起我,再……”她依然保持着迷人的微笑,在那后面透出浓烈的悲伤,绝望如桔梗。

她转过身,白色连衣裙越来越耀眼,我看着她的身体渐渐透明,感觉她离我越来越遥远,我挥舞着手臂,我想呐喊,我拼命地摇头。可她只是依然在消失。我无力挥舞着的手臂,和无声的呐喊,根本就没有办法阻止这一切发生。我没有记起过她?始终?我不是少女制造的吗?我对于她来说不是没有任何作用吗?为什么,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告诉我,在离开之前请你告诉我!“再见,爸--爸。”

什么?“爸爸”,少女对我说这两个字,对我来说是那么陌生。我愣住了,呐喊和挥舞都凝滞在空气里。难道说,那个小女孩就是少女,她回过头的时候我即将看到的就是少女的脸,她跳跃着像只小麻雀一样兴奋不已,那曾经就是少女的模样,所以少女的背影我会那么熟悉,她为我扮演着曾经的那个她,烂漫天真地踩着树叶,而我却始终没有记起她。

原来我是她的爸爸,她制造我,留这么一个无用的我在身边,只是为了寻求温暖。少女没有错,都是因为我,是我愚笨,始终没有记起我可爱的女孩,我的宝贝,我义无反顾的唯一。再也忍不住,我的眼泪决堤,在心里流成江河。

少女还是在笑,她终于化成了一束光,飞向那个蔚蓝色的王国,居住在这个世界里,没有终点,成为永恒的我的一个回忆。

不要!

我睁开眼睛,白色床单,白色墙壁,白色,一切都是白色。爱人在一旁兴奋地大喊医生,我的女儿,那个叫做夏木的女孩,倔强地不肯来我的床边。我努力地支起身体,那个画面依然清晰,是梦?我想夏木就是那个少女,她一直渴望着我的关怀,一直希望被我记起,那一次,我真的就以为她要离我而去了。所以,这一次,既然上天给了我又一次的机会,我怎么能够放掉。我看着夏木别过脸,觉得好亲切,我朝她招招手,示意她过来,她不肯来。爱人在她耳边轻声说了几句,她才慢慢地来到我的窗前。“这个礼拜去植物园好不好?”我微笑着对她说。然后,看她丰富的表情从淡漠变为惊讶,接着是喜悦。单纯稚嫩,就像她的幼年,那个烂漫天真的小女孩一样,兴奋跳跃起来。

医生批准我提前回家,趁着空闲,我制作了一个自己,那个梦里的铁皮小人。有一天,夏木发现了,拿起它很亲昵地贴了贴自己的脸颊,说可怜的孩子就需要保护。

我笑了,从那以后,我就相信,每个孩子都是一个宝贝,如果没有人呵护和疼爱就会变成另一个世界的光,飞向天空,就此居住在那个蔚蓝色的王国里,让我们怎么找也找不到。

爱是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夏木,你能感受到爸爸对你的爱吗?在今后的每一个小小细节中,在我为你制作的废铁娃娃里,我会记得你,永远记得。《中国校园文学》2014年1月刊

理由恰当的离家出走

王璐琪

“姓名?”“郑晓寒。”“年龄?”“12岁。”“家本市的?”“……是的……”“本市的你还申请住校?你这里名额占着,不是本市的学生就得在外租房子。”

“……”“住校理由?”

“……”“你说话呀!”

“……”“砰”一声,我如梦初醒,办事员老师手里的章不耐烦地扣了下来,空旷的屋子里回响着印章与桌面的敲打声,如同春雷般惊醒了我全身因紧张挤在一起的细胞。

一只细致的保养得十分好的白手举着张单薄的纸递到我的面前,在空中夸张地挥舞了下,“看见没,我给你通过了,拿着单子找你新学校的宿管处,然后办理入住。”

我恍恍惚惚地拿着单子,不敢相信经过长达一个月的申请,无数次填表,小升初住校的申请拿到手了。窗外,单调的知了声像是被瞬间调大了音量,在这夏季即将结束的午后热热闹闹地聒噪起来。

一直到半截身子出了门口,我才想起来刘娜的交代,忙不迭对着办事员鞠躬,字正腔圆地说了声:“谢谢老师!”

我的头还没来得及缩回去,就被在外等待多时的刘娜一把拽了出去,耳朵边悠悠挂上一句老师的牢骚,她摇着头,用一种痛心疾首的音调嘟哝着:“现在的孩子,野得很!自己有着主意呢!那么大点儿就想不在家住……”

那张薄如蝉翼的纸被刘娜一把夺了过去,她在阳光底下仔细研究了一番,得意扬扬地说:“你看,我说的没错吧,嘴甜点儿就能通过!”

我已经没了进办公室前的亢奋,现在反而平静了下来,竟然还夹带着一股淡淡的失落:“我没嘴甜,她直接就给我过了。”“那她说什么没有?”刘娜跟在我身后急急地追问,她也是本市的,跟我一样想住校,理由说出来或许会被嘲笑矫情--她有一对至今还把孩子当婴儿宠的爸妈,有我申请成功的先例,她多了一点希望。“她说,现在的孩子野得很!”我回过身,爆发似的冲刘娜吼了一声,这声吼充满着怨气和愤怒,我知道这些不该对着刘娜来,她毕竟是帮我出谋划策的人,可是我心里委屈,我心里难过,奇怪,千方百计想要离开家,真的拿到了通行证,我反而开始怀疑这一切的初衷。

其实这次申请,就是为我的离家出走找一个恰当的理由。二

回到家,我发现妈妈已经把外公和外婆当救兵搬了过来,两位老人都在客厅坐着,妈妈躲闪了我的目光,进了厨房。一进门,外婆就急切切地迎了出来,抓住我的手,低低地惊呼了一声:“这孩子的手怎么凉成这样!”

我讪讪地想把手抽回去,可没想到外婆手劲比我还大,跳了几年广场舞,身体状态好真不是吹的,捏得我手疼。

我龇牙咧嘴地被她牵扯到沙发前,一直沉默的外公忽然气定神闲,如同喊号子一样大声说:“过来,坐下!”

声音来得太突然,我吓得没站稳,一屁股瘫坐在外婆身边,外公见吓到我了,十分抱歉地一笑,摆摆手:“我不是说你,我在说你妈。”

果然,妈妈一脸不悦地从厨房出来了,她还是不愿意看我一眼,目光平视远方,别别扭扭地站在客厅中间,脸上的表情凛然犹如寒冬,我最怕她这副身体语言,好像是即将奔赴沙场的敢死队,给她一碗酒,她能灌下去摔了碗:“一定要把与郑晓寒的战争进行到底,不胜利不复返!”“你看你这么大人了,跟一个孩子较什么劲!她比你小那么多,你就不会让让她!”外公训斥妈妈,颇有当年在部队练新兵的气势,“晓寒从小不在你面前长大,个性强些难免的,我看,她住校完全就是你逼的。”

我听着外公的话,心里还有些扬扬自得,心想这下妈妈遇到强手了,在我们家,吵架谁也吵不过外公,用外婆的话说,外公他就是个“刁民”。

妈妈的脾气也一点就着了,她眼睛一眨,眼泪落了下来,我从未见过她哭过,最起码不曾对着我哭,在我的印象中,她就是现实版的铁娘子。我不敢面对她的眼泪,眼睛盯着自己的脚尖,怕一会儿也跟着哭出来。“您说不让我跟孩子较劲儿,孩子比我小,我应该让着她,那您呢,您也是个大人,您怎么不让让我?”妈妈声泪俱下,对着外公万箭齐发,“还说晓寒不在我面前长大个性强了,那您呢,我

岁那年您当兵才复员回来,让我喊爸,我哪认识您啊,五年来只有过年的时候见你一面,那我这个性强是不是全拜您所赐?还我让她住校的,还我……全我的责任……”

外公大概也没有想到,他与女儿的积怨竟然会这样深,如果不是我要住校的事,这些话或许永远不会听到,他有些尴尬地用手揪着沙发掉皮的地方,看着妈妈哭得委委屈屈,嘴里念经似的只会说一句话了:“那么大的人了,还哭,看把晓寒吓住了……”

我的手还在外婆的手里攥着,因为热出了很多汗,滑溜溜的犹如一只死青蛙,窗外的知了还在不知疲倦地扯着嗓子喊着,我的鼻子酸得要命,可那强硬的自尊心,那高得直入云际的心气儿促使我把眼泪硬生生憋了回去。

寒冬出生的我似乎意志里比一般人要强,因为明明有一滴眼泪已经滑到了眼眶边缘,在我下定决心不在妈妈面前哭的那一刹那,眼泪瞬间蒸发,因为在意志力强大的郑晓寒面前,哭就代表认输,而这个词在我的字典里没有出现过!三

我们家的人,何止一个“倔”字了得,而且无一例外的情商低下,尤其是表达的能力,更是一个比一个差,如果说国家民族已经到了最危险的时候,面对敌人的铡刀那是眼睛都不会眨一下的,可是若让我们互相说一声“我爱你”,或者给对方一个拥抱,那算了,还是换敌人的铡刀来吧。

我们就这样像是一堆棱角分明的石头,你撞我,我撞你,你磨我,我磨你,渐渐地汇成一条滚滚的石头河,声势浩大地沿着生活这条河床流向不知方向的地方,而如今,我知道方向已经流偏了,那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迷失方向的呢?

在我小时候,我最常想的一个问题就是我到底是不是我妈亲生的,如果是亲生的,她为什么每年寒暑假都不让我玩,要么在家做作业,要么强迫我报个兴趣班,骑着自行车押送着我去上课。那些个炎热的夏天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太阳毒辣辣地炙烤着我的后脖颈,晒得抬不起头来,一直到现在,我全身的皮肤也是后脖子那块最黑,不管贴多少柠檬片还是黄瓜片都无法与身体色调统一。虽然其他地方也不白。

而妈妈呢,她怎么晒都晒不黑,无论太阳多热情,她也是清清爽爽一身白皮肤,给我洗澡的时候,她经常挥舞着浴花,用这个梗恶作剧,“哎呀你好脏,身上怎么都洗不干净!哎呀搞错了,不是你脏,是你黑,呵呵呵……”

没错,我承认我皮肤没继承妈妈的白皙,可那是因为小时候在外公家光着身子在田野里狂奔时晒的,我也承认,我没有妈妈的五官精致漂亮,身材也因为常年跑步略显粗壮,更像是我爸那边的人,骨骼硬朗,眼睛略小,当然更承认,我不是妈妈理想中的女儿。

我外貌不够出色,身材不够高挑,成绩不够拔尖,脾气不够柔和,就连头发也没有邻居家女孩黑亮,可是这就是我啊,我叫郑晓寒,是妈妈怀胎十月生下的亲生骨肉,我就是另外一个她,一个不甚完美的、缩小版的她啊。

但是妈妈显然不那么认为,因为我的这些缺陷,她变本加厉地要求我,什么女孩子如果不够漂亮脾气一定就得柔和大方,要不然以后会吃亏之类的歪门邪理成天说道。每到这时,我就会与她争辩,那么说丑姑娘就没有发火的权利了吗?

她总幽幽地叹口气说:“很遗憾,没有哎,漂亮姑娘发发火,人家会觉得带刺的玫瑰花更香,而丑姑娘只能落一个彪悍的名称了。”

我偏偏不相信她的观点,偏偏要证明这一切都是谬论,或许这种态度从一开始就错了,她希望我改,我希望她改,两个人没有愿意让步的,就这样,嫌隙越来越大,逐渐恶化成缝隙,缝隙再变成鸿沟,当我尝试着要跨越过去的时候,却不留神掉到了谷底。四

进了新学校才发现,我曾经在这里参加过市田径比赛。

我本来是进来交申请住校表格的,看到操场还是忍不住想要去转一转。跑道还是那条,铺着粗糙的防滑石子,脚踩上去有点微疼。我倒着沿着跑道边缓缓地走,不知不觉走到观看台的前方。

我蹲下身,仔细看这条圆形的、长四百米的跑道,现在看来觉得距离真短啊,可是跑的时候却不觉得,也可能因为,刚刚读小学二年级的我腿比较短,在那时候的我看来,这条四百米的跑道跟西天取经一样遥不可及,更何况,那时候妈妈帮我报的项目是八百米,也就是说,这条取经的路我得跑两遍。

那时候我挺擅长跑步的,可能是从小跟着外公晨练的原因吧,体力要比同龄小朋友好,这也是我唯一的闪光点。妈妈如救命稻草般抓住了这点光芒,比赛那天喊来了全家人来观摩,这可能是我的紧张源头,平时跑得很好的我那天出了点事故,从那以后,我再也不愿意参加田径比赛。

刚开始我的速度很好,超过了大多数人,跑道两边的欢呼声震耳欲聋,我能清晰地听到妈妈的加油声,但是到了第二圈,即将跑到观看台的时候,我摔倒了,两个膝盖全擦破了皮,疼得我几乎要在地上打滚。那时的我第一反应就是哭,泪眼蒙眬地四处寻求支援,妈妈手里拿着我的校服和毛巾一直跟着跑,她应该就在附近。

周围的人都在喊加油,他们的注意力很快被后面超过的孩子所吸引,喧闹声离我逐渐远去,孩子们跑步踩起来的沙土呛得我眼泪更多了,抬起头的时候,我看到妈妈的脚,她距离我不过半米。“妈……”我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伸出手想要她把我扶起来。

但是她只是站着,没有接我的意思,于是我的手尴尬地在空中举着,举到胳膊酸痛,举到无望。“你没伤到骨头吧?”她问。“应该没有。”我感觉了一下自己的腿,似乎没有大碍。“自己站起来,继续跑,跑到终点。”她冷静地说。

我收回了胳膊,双手拄地,咬牙切齿地从地上挣扎着站起来,血顺着我的伤口流进了袜子里。就那么一瘸一拐地重新开始跑余下的路,妈妈仍然像刚才那样跟在我的身后跟着,我的速度快了,她也跟着快跑,我的速度慢了,她也会调整步伐变为慢走,当我们到终点的时候比赛已经结束了,得奖的小朋友被簇拥着上了领奖台,妈妈用毛巾缠住我的膝盖,什么话也没有说。

我不知是在气自己,还是在气妈妈,解开她包扎的毛巾,扔到地上,头也不回地自己先回了家。

手里那张申请单不知不觉被我搓成了一根细棍,我轻轻摁着着自己的膝盖,似乎那里还有着伤口,还流着血。一瞬间,我似乎看到了小学一年级时的我,个子小小的,穿着不合身的运动服,瘸着腿一歪一歪地贴着最里面的那个跑道,带着伤独自跑完最后一段路,表情在那群欢呼胜利的人中格格不入。她哀伤的眼睛对上了现在的我,她似乎在问我,为什么呢,这一切究竟是为什么呢,她为什么不把我拉起来,非让我自己起来呢,我已经受伤了啊。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呢。我喃喃自语,像是说给她听,也像是说给我听。五

我搬行李那天没人送我,家距离学校不远,但是东西多,我把所有的行李都放到巴士后备箱中,独自一人上了车。

巴士似乎还在等人,没有开动,百无聊赖的我从窗口向外望去,小区的广场上一群老人在跳广场舞。

妈妈和姥姥跳广场舞这我是知道的,但是从来也没有想过来看一看她们跳得怎么样。

我本以为会一下就看到妈妈,毕竟她个子高挑,长相年轻美丽,理所当然地觉得应该会很显眼吧,可是当我搜索了第二遍还没看到她时,有些心慌了。

于是,我走上前,借着路灯开始找,终于在倒数第二排发现了她。她似乎没有我平时想象的那么光彩照人,跟一群大妈在一起,她显得非常和谐,我开始觉得惊恐,妈妈怎么会老得那么快,站在这群中年人中竟然毫无违和感。在我印象中,她是那么出众和漂亮,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现在居然也在跟着鼓点跳舞?

因为舞队是背对着我的,我只能看到她的背影以及偶尔的一个侧面,因为没有舞蹈底子,她跳得并不好,可能是动作生疏,她的注意力全在前排领舞的几个老师身上,动作做得不和谐了,她会不好意思地嘲笑自己,那种情绪也只是一闪而过,很快又重新投入学习中。

我专注地看着她不怎么灵活地挥舞着胳膊,以至于入了神,当她左右方向没分清楚,跟人反着来的时候,我甚至都着急地想要吼她一声你做错了!

声音没有出去,因为我猛然想到,在我小时候,参加学校的运动会,或者与一群小朋友在兴趣班上课的时候,她是不是也像我一样,站在一个远远的、不为人注意的地方,默默地看着我呢?是不是当发现我出现失误的时候,也焦急地想要提醒我,让我改正呢?是不是看着我笨拙地跳着或跑着的时候,也在暗地里嘲笑着我的愚蠢呢?

这段舞需要旋转,妈妈转了几圈似乎晕了,踩到自己的鞋后跟趔歪了一下,最终还是跌在地上,因为刚刚转晕了,一时间掌握不了平衡,她坐在那停滞了几秒钟。时间瞬间回到小学田径比赛那天,我们角色对换,我因为摔倒趴在地上,可怜巴巴地伸着手,等着妈妈来把我扶起来。但是她没有扶我,让我自己起来,我了解她的良苦用心,她在教我坚强,但是在我的心里,是十分渴望有个人能拉我一把的。

我穿过人群,轻轻地走了过去,拍了拍她的肩膀,抓住她的手腕,一把将她拉了起来。

妈妈眼睛没有看我,说话的语气淡漠得犹如陌生人:“怎么,你不是走了吗?”

话音刚落,巴士司机开始大声催促我,并且长摁喇叭。我张了张嘴,本想说点什么,可是没说出口,心里只觉堵得慌。妈妈的话让人心寒,于是我松开她的手狠心扭头就走。

广场舞的曲子还在继续,想必不在乎我的妈妈仍然继续跳,不再理会我吧。

坐上巴士后汽车发动,听着渐远的舞曲声,我鼻子开始发酸,因为自尊心强,觉得在这么多人面前哭实在是件丢人的事,于是我低着头,偷偷用手指拭掉溢出眼眶的泪水。邻座的乘客似乎察觉到我的异常,好奇地朝我这个方向看过来,我别过头,假装看窗外。

忽然,我看到一个人的身影,她似乎在追赶巴士,然后终究速度不及机动车,追了两下站住了。

那是妈妈。

她见追不上车,就停住了,眼巴巴地望着这边,用袖子擦拭着眼泪,毫不顾忌旁边的人的眼光。她老了,真的老了,站在人群中灰暗得我无法认出,她已经不再是那个强硬的年轻

母亲

,岁月已在她身上留下无法磨灭的痕迹。

我们之间的战争持续得太久太久,我也太过倔强,不肯让一让她。我打开车窗,对着她挥着手,想对她喊,“妈,回去吧。”但泪水来得太过汹涌,我哽咽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瞬间我的脑海里像放电影一样,回闪着从小到大,那些不美好的场景,妈妈在送我去少年宫的路上,我只顾怨恨自己没有自由,却忘记了烈日之下载着我拼命蹬车轮的她,她的后背已经被汗湿;在我们争吵的时候,我只觉得自己的情绪没有被照顾,又何曾想过她呢?

我们都太用力爱对方,却忘了这力道可以将我们推得老远。

看到妈妈追上来的那一刹那,我后悔了。

“姓名。”“郑晓寒。”“年龄?”“12岁。”“怎么又是你,知道申请宿舍,又申请退掉得花费我们多少工夫吗?”

“……”“你倒是说话呀。”

“……”“算了,知道你是没嘴的葫芦,以后不许这样折腾,本来家就是本市的,没必要住校。下不为例。”“砰”一声,办事员老师手里的章再次不耐烦地扣了下来。《少年文艺(上海)》2014年1月刊

少女与香水

茫尔

“子歌,你涂香水啦?身上好香。”吴子歌刚在位置上坐定,邻桌也是她的死党江小纪便凑过来,好奇地看着她。“是啊,‘Six God’,你值得拥有。”吴子歌笑嘻嘻道,“这不是被蚊子咬得无福消受了吗?也让蚊子试试‘Six God’的厉害。”“少来,这可不是神水的味道。”江小纪的家庭从清朝开始便致力于调香与香水研发,被称为名副其实的香水世家,所以从出生起她便拥有敏锐的嗅觉:“凭我的嗅觉,这香水里一定有芦荟的成分。不过,”她顿了顿,“最重要的是,我能从这股香气中感受到一股神奇的力量,这股力量会使你脱胎换骨,变成你梦想的模样。”

吴子歌抱胸微笑,下一秒突然正色道:“希望承你吉言啊,小纪子。我姑且信你的直觉一次。不过我觉得,你的直觉马上要破灭了,因为老孟来了。”

老孟是高二班的物理老师兼班主任,也是吴子歌最害怕的老师之一,每次考试吴子歌总是排班级的倒数几名,无论老孟如何教导她的成绩依旧不见起色。吴子歌俨然成了老孟的一块心病,每次老孟看到她,总是忍不住唉声叹气。

不过这次似乎不是这样--

老孟站在讲台上,一改往日严肃的表情,笑呵呵地看着大家:“这次物理考试班级整体进步了不少,江小纪依旧稳坐年级第一的宝座,不过最让我欣喜的是--”他的眼睛朝吴子歌瞥去,“吴子歌,你这回终于开窍了!物理成绩挤进了班级的中游。”

自己永远学不会的物理竟然进步了?吴子歌睁大眼睛,使劲捏了捏自己的脸。

疼!吴子歌轻揉脸颊,这才确定不是自己的幻觉,她转过头,看见江小纪正冲着自己微笑,露出白晃晃的牙齿,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哎,小纪子,你还真是料事如神。”吴子歌微笑着谢过江小纪,低下头,从书包里悄悄地拿出一个瓶子。

瓶子很古朴,一看就是经历过岁月沉淀的东西,瓶上的字迹大多已模糊不清,只能隐隐看清“Confiance”这个单词,单词旁边是一行清秀的蝇头小字--神奇的香水啊,让任何一个有梦的人梦想成真,拥有自信。

这瓶名叫“自信”的香水是吴子歌暑假和江小纪去自己老家旅游时,在吴家老宅的阁楼里发现的。从那以后,吴子歌便习惯每天往身上涂抹一些香水,似乎冥冥中像瓶上所写的那样,那列名为命运的列车驶向了她所期待的截然不同的方向。二

承蒙香水的一路眷顾,吴子歌不仅物理成绩急转直上,人缘也突飞猛进,受到了同学们的喜爱。不仅在班级推优活动中力压江小纪成为年级优秀学生,更是在一次推选同学参加全市高中生风采大赛活动中高票当选,将以A中两名代表之一的身份参加这场盛大隆重的比赛。

经过长时间的彩排,今晚吴子歌就要登上初赛的舞台,可化妆间内此时却像被窃贼扫荡过一般,凌乱不堪。

吴子歌翻箱倒柜地找着一瓶香水,一向淡定的她在比赛前彻底崩溃。

那瓶能带给她好运的香水竟然不翼而飞!“下一位,6号选手,吴子歌!”

主持人的声音通过扩音器清晰地传入化妆间内,吴子歌还在发愣,一双手把她推上舞台,跟随着这样的催促--“吴子歌,快点,到你了!”

到我了?吴子歌无奈只能硬着头皮上了舞台。

她开始做自我介绍,一向自信的她此时声音却干巴巴的:“大家好,我是6号选手吴子歌,我觉得我最大的优点是自信,而这正是中学生不可缺少的特质……”

她已经不记得自己到底说了些什么,香水的消失彻底扰乱了她的心。“下面到了提问环节,评委有什么话要跟6号选手说的吗?”

吴子歌依旧处于大脑放空的状态。

评委的提问看似温柔其实如刀子般犀利:“吴同学你好,你说你最大的优点是自信,但我觉得你看上去很紧张,似乎与自信的特质不是很相符呢,我想请你回答如何把自信这个特质表现在舞台上呢?”“仪态优雅,笑容甜美,展现一个高中生从容的一面。”倒背如流的话语此时从吴子歌的口中吐出也变得毫无底气。“好的,我们知道了答案,6号选手,谢谢你的回答。”“那么有请下一位选手,7号安思莹上台。”

吴子歌如同幽魂一般下了台,就在她下台与7号选手安思莹擦身而过的时候,她闻到了那股自己寻觅已久的香气。

是她--自己的最大对手,学校的另一个代表安思莹拿走了香水!

她睁大眼睛,目送着安思莹自信地走上舞台,就在两人并肩而过的那一瞬间,她狡黠地对她眨了眨眼。

她是故意的!吴子歌终于恍然大悟,可是已经无法挽救即将发生的一切。

不出意料,安思莹夺得了初赛第一的名次,而吴子歌勉勉强强才进入了复赛。

吴子歌简直气坏了,她决定一会儿一定要亲自质问安思莹,绝不能让这个小人再春风得意下去。三“你是不是拿走了我的香水?”吴子歌抱胸怒视着安思莹。“是又怎样,反正事实已成定局,我已经拿了初赛的第一,而你呢,被甩得远远的。”安思莹气定神闲地笑道。“你你你,你这个窃贼,偷了人家的东西,竟然还不知羞耻,你快点把东西交出来,否则我就报警了!”

面对她的反应,安思莹眉毛上挑,眉角间写满了嘲笑的意味:“你这话什么意思,我安思莹就算再不济,也不会偷别人的东西,这瓶香水是别人送给我的。”“你还敢狡辩!”吴子歌简直气炸了。

清脆是女声突然插入了两个女生的谈话:“子歌,是我给她的。”

江小纪站在化妆间的门口。“小纪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吴子歌睁大眼睛看着向自己走来的江小纪,她不敢相信自己的死党竟会做出这种事。

江小纪定定地看着她:“对不起,子歌。虽然你和我从小玩到大,看着你的变化我曾经也很高兴。但是你竟然超越了我,获得了大家的喜爱,这是不被允许的。”

她朝吴子歌步步走来,眼神中带着冷酷的锋芒:“刚开始你的变化让我很高兴,因为你终于不再是大家心目中那个一无是处的吴子歌。你成长了,获得同学的喜爱,这让身为死党的我十分高兴。可是当你发展到和我平起平坐,甚至要和我竞争一些名额时,我开始觉得无法容忍。我一直是大家眼里的好学生,这些位置本就该属于我。而你竟然靠香水的力量不费吹灰之力就轻易夺走,我决不允许!”

江小纪面目有些狰狞:“所以我宁愿让别人赢也不能让你再次获胜,更何况安思莹也是我的朋友,她一直非常努力地训练着就是为了获得比赛的胜利,现在是给她回报的时候了。而你,也该尝尝没有香水失败的滋味!”

吴子歌看到这副模样的江小纪有些慌了:“香水呢?快还给我!”“瓶子被我摔碎了。况且小纪说她已经研制出了香水的配方,我才不想靠别人的东西夺得冠军。”

安思莹轻巧的话语传入吴子歌的耳际,“砰”的一声,她最后的希望也碎成了两半。“好,很好,你们既然都希望我输,那我偏偏不能遂了你们的心愿。”

话音落下,吴子歌狠狠地摔上门,表情冰冷,俨如一只骄傲的孔雀。四

吴子歌回到家,终于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号啕大哭起来。

哭声引来了一个关切的问候,一双温暖的手将她扶起:“女儿,怎么了?”“妈,初赛我没拿第一。”吴子歌抽了抽鼻子,肩膀一耸一耸的。“进复赛了吗?”“嗯。”

吴母拍了拍她的肩膀:“我当是什么重要的事呢,进了就好了吗。你不是挺坚强的,什么时候变这么脆弱了?”“这不是重点。”吴子歌心里犹豫着到底该不该告诉母亲关于香水的事,如果说了,这个秘密就被发现了,母亲会不会怪罪自己?可不说,自己内心又不好受。

犹豫了半晌,吴子歌决定道出真相:“我的香水被竞争对手偷走了,然后她因为香水的关系拿到了第一名。”“是吗?你既然发现了为什么不找她讨回来?还有她为什么会因为这瓶香水获得初赛第一?”

该来的总躲不掉。吴子歌深吸了一口气,轻轻吐出了香水的秘密:“香水是一年前回老家在老宅阁楼里发现的。这是一瓶神奇的香水,涂上它,你心中的梦想便能成真,因此我的人生发了巨大的改变,而现在它从我的眼前消失了,我觉得我失去了全部的精神支柱。”

一口气说完,吴子歌觉得心里一轻,她惴惴地望着母亲,眼神中有些不安。

1“一模一样的香水?”“对,香水本来就有两瓶,一瓶由我保管,另一瓶则寄存在老宅。我曾想等你大学毕业再转送给你,看来现在就该拿出来了。”母亲从盒子里拿出一个瓶子,俨然和之前的一模一样。

1吴子歌紧紧地握住瓶子,郑重地点了点头:“谢谢妈妈,我绝不会辜负你的一番心意,我一定会好好使用这瓶香水的。”

安思莹,虽然你夺走了我的香水,用了卑鄙的手段获得初赛的第一名,但我绝不会让你再次如愿,我要告诉你,告诉江小纪,告诉所有人,吴子歌才应该是真正的冠军。

似乎隐隐中获得了保佑,吴子歌在没有动用香水的力量下,一路披荆斩棘闯入了决赛。“下一位,有请6号选手吴子歌上台做自己的风采展示。”

吴子歌从位子上站起身,往身上喷洒一些母亲给予的香水,自信地走上舞台。

有了香水的眷顾,吴子歌相信这一次她一定能打败安思莹,成为比赛的冠军!“大家好,我是6号选手吴子歌……”五

吴子歌心里最担心的结果还是发生了,安思莹夺得了比赛冠军,而自己只授予了一个“最具风采奖”,她明明已经有了制胜的武器,为什么还会输了比赛?吴子歌想不明白,以至于回到化妆室还没有回过神来。

心头被一阵阵翻涌上来的酸楚席卷着,很难受。她明明那么虔诚地把愿望寄托在这瓶香水身上,到头来竟这么回报她,这下安思莹和江小纪一定很得意,自己成了他们眼中的一个笑话。

对,都是那瓶香水搞的鬼!脑海里此时突然涌出这个想法,吴子歌站起身,愤愤地寻找着那瓶香水,她一定要把这个罪魁祸首给摔碎,若不是它,自己也不会输了比赛。

可是寻遍了整个化妆室,香水却再次不翼而飞!

突然有嗒嗒的脚步声朝化妆室袭来,越来越近,越来越近。下一刻,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吴子歌的面前,微微笑道:“吴子歌,今天表现得挺不错。”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老孟。“孟老师。”吴子歌低下头,一脸歉意,“但是我输了比赛。”“不,你输给的不是比赛,是自己。”老孟拍了拍她的肩,“知道你为什么会输吗?因为你表现得太在意。你太想赢,什么表情都写在了脸上,反而不如安思莹表现得那么自然大方。你输给她,是因为你的心态不对了。”

面对老孟的一番言辞,吴子歌心底有些震惊,决赛的场面开始在脑海中回放。

的确,自己表现得太过了,没有安思莹那么自然大方。“别太在意了,吴子歌。”不知何时,老孟手中多了一个瓶子,“不过还是要谢谢你的招待,芦荟汁倒是挺好喝的。”

看着香水瓶落入老孟的手里,瓶中液体一滴不剩,吴子歌瞬间有种欲哭无泪的冲动:“孟老师,你喝的不是芦荟汁,是我的香水啊!”“吴子歌,这个玩笑不好笑啊。孟老师我去过法国,这个法文单词我还是认识的。”老孟耸了耸肩,指着瓶子上的一个单词道:“Aloevariegata,在法文里是芦荟的意思。这句话说的是冰冻后芦荟汁更适宜饮用,可惜这里没有冰箱,我就将就着喝了,不过味道还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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