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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20-05-14 03:44: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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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龙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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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天诡鼎6

惊天诡鼎6试读:

版权信息书名:惊天诡鼎6作者:龙飞排版:辛萌哒本书由北京阅览文化传播有限公司授权北京当当科文电子商务有限公司制作与发行。— · 版权所有 侵权必究 · —第一百五十六章见驾(二)

李芳说完这句话,就闪身站到了一旁,我不能说没有见过世面,从我被卷进事件以后,所遇见的人,不是古行里叱咤风云的大拿,就是从殷商时代就已经神能通天的诸神成员,按说,我的心理素质不会那么差,但仅仅从这道门缝朝里望了一眼,我就觉得,双腿微微有些发软,控制不住的发软。

内堂很大,甚至一眼望过去,会让人觉得深邃如海,大概十多米之外,有一顶纱帐,我看见纱帐两旁燃着两根胳膊粗的蜡烛。内堂没有一丝风,闷热的要死,两点烛光清晰的映出,纱帐里定身盘坐的一个人。

我的眼睛忍不住呆滞了一下,随后就反应过来,这个坐在纱帐里的人,就是大明帝国的最高统治者,嘉靖帝朱厚熜。

我依然能感觉到那股压力,但我不动声色的在全力调整自己的情绪,我绝对不能让嘉靖帝看出我有任何的畏惧和胆怯,如果他察觉出我的胆怯,就会在潜意识里认为,我有弱点,他会利用我的弱点来胁迫掌控我。

做好决定,我迈步朝前走,内堂的地面全部是用大块的大理石铺出来的,一尘不染,我心里不断的告诉自己,嘉靖只不过也是一个人,他甚至连妖人还有老神那样的诸神成员都比不了,没有什么可畏惧的,也没有什么可怕。

我身上还担负着更重要的使命,我所要面对的敌人,可能比嘉靖帝还要难以对付,如果连自己心理这一关都过不去,那么以后的路,就绝对走不下去了。

想着,我就放松了,十米左右的距离,我走了十几步,每一步迈出去,我的心境就平稳一分,当我走到距离纱帐还有三米远的时候,一颗心已经平静下来。

在这个距离上,我能清楚的看到嘉靖帝,按照此刻的时间来估算,嘉靖帝的年纪大概在五十四岁左右。但因为修道和服食金丹的原因,他没有一根白发,面庞光洁白皙,看不到皱纹,这让他看起来有些脱凡而且年轻。

在整个明代的帝王中,除了开国的明太祖之外,智商最高的,应该就是嘉靖帝了,尽管他没有把高智商完全用在正事上。这种睿智透过他的目光,几乎都能感应的到。

嘉靖,陆炳,李芳,这三个人的目光是完全不同的,但相比之下,嘉靖帝的目光更加深沉,也更加复杂。

他看着我,我丝毫都不回避,也看着他,昨天晚上冯胜利跟我说过面君时的种种礼节,但我全都强制性的忘记了,我不能屈膝。

彼此对视了至少有三分钟时间,嘉靖帝慢慢站起身,撩开面前的一层薄纱,朝前走了一步。这一步下来,我们之间的距离就只剩下两米,可以把对方看的清清楚楚。“你从什么地方来?”嘉靖帝的目光依然落在我脸上,他的眼睛看上去温润有光,但目光深处,又像两把已经出鞘的刀,在这样的情况下,哪怕我内心有任何一丝波澜,他都会敏锐的捕捉到。“从来的地方来。”我静静的注视着他的眼睛,从冯胜利嘴里,我大概知道嘉靖的性格,他很聪明,但他的弱点也正因为聪明而来,嘉靖帝极其自负,觉得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人能蒙蔽他。

我相信,我的回答会让他摸不到头绪。

嘉靖帝果然就不说话了,他聪明,想的就多,他在琢磨我这句话。

他仍然用那种波澜不惊的目光注视我,这时候,我看到他所在袍袖里的一只手,在慢慢转动着一块黑石头。

我见过黑石头,它的质地很特殊,尽管看上去好像朴拙无奇,但只要看过一眼,就不会忘记。这应该就是冯胜利说的五年前从天而落的黑石块,石块在嘉靖帝手里缓缓转动,我依稀能看见石块上面一个残留的符文。

这个符文我认识,而且很熟悉,在三千个司母戊铭文里,接触最多的,恐怕就是这个。这是代表长生诀的铭文,我略微了解,但还没有彻底掌握。“到家大圣庄子,曾经著有一本典籍,据说是挖掘上古先贤的遗物,这本书,叫做长生诀。”我察言观色,在这种情况下,我只有尽量装作高深莫测,吊起嘉靖的胃口,让他始终揣摩不透我的深浅,才有周旋的余地。“哦?”嘉靖帝淡淡的应了一声,好像反应不大,但在他淡然的语气之后,一丝陡然而起的惊讶和渴望,已经被我察觉到了。

从古至今,但凡修道的人,所求的无非就是羽化成仙,长生不老,嘉靖帝也不例外,他已经是帝国的统治者,除了长生,在人世间再没有别的追求,这是他唯一的目的,我相信我说的话,是一个饵,嘉靖非咬不可。现在,我想脱身,除非嘉靖发话,否则插翅难逃,所以我得争取一个和他周旋的机会。

说了庄子所著的长生诀,我就不再开口了,目视嘉靖。过了一会儿,他果然就忍不住,看似很随意的问道:“你读过那本长生诀?”“那是孤本,现存何处,还不得而知。”我想了想,长生诀应该一直在暗中流传,否则,古行的那些大拿不会知道这本书的存在,嘉靖帝如果下令,我相信,他能找到长生诀。为了再吊吊他,我把目光放在他手里那块黑石头上,说:“长生诀,其实通篇只有一个字,其余的,都是庄子自己对这个字的理解。”“那本书,还能否找到?”“其实不用找,长生诀,就在你手里。”我示意他注意那块黑石头:“就在这块石头上。”

这一次,嘉靖帝眼睛里的讶异就掩饰不住了,从他得到这块黑石头到现在,根本就不清楚这块石头的具体来历,更不知道石头上面的这个字符到底意味着什么,我的话,对他而言是具有强大震动力的。“你修道么?”“不修,只是略懂。”

嘉靖帝开始跟我交流“道”,他可能不是一个合格的皇帝,但绝对是一个合格的修道者,道家典籍烂熟于胸,每句话引经据典,说的很玄。我对这些的确不太了解,只是妖人之前和我说过一点,妖人的理解,事实上完全是来自对铭文的理解,不过那好像是最基础的道理,我把妖人的观点说出来,嘉靖帝隐约有一种叹服。

对他来说,我的来历本身就是个谜,因为我不属于这个时代,我的一切都是新奇而且陌生的,再加上长生诀,还有交流沟通,嘉靖帝的兴趣完全被提起来了。他这个人,疑心重,猜忌多,唯独对方外之人信任有加,这一番交谈下来,嘉靖帝明显感觉我更加神秘,他没有强迫我交代什么,适时的结束了交谈。

我估计,嘉靖帝对长生诀是非常在意的,西苑除了一些服侍嘉靖的宦官,一般不留外臣,但交谈结束之后,嘉靖帝让李芳在西苑内堂附近收拾了一间精舍,让我暂住。

这一住就是四五天,我没有离开的机会,除了李芳,也见不到别的人。等到四五天之后的一个早上,冯胜利终于趁着来奏事,跟我见了一面。

他跟我说,嘉靖帝四五天之前就已经下令派人去找一本书,书已经在昨天找到了。找到这本书,嘉靖帝一夜都没有睡,今天一早,已经让人到京外的朝天观,请蓝道行入宫。

蓝道行这个人,我知道,他是一个道士,而且是有真才实学的道士,嘉靖帝只是修道,服丹,但蓝道行则精通道门术法,在宫里,人都称呼他蓝神仙。

我估计,嘉靖帝找到了长生诀原本,经过对比,他肯定发现黑石头上的符文,和长生诀的符文是一致的,他想让蓝道行来探探我的虚实。第一百五十七章争取

蓝道行同样是个不好应付的人,从某种角度来讲,他甚至比嘉靖还要难缠,嘉靖虽然是皇帝,但归根结底还是个凡人,而蓝道行修为颇深,他已经勘破了某些东西。我能瞒得过嘉靖,却不一定瞒得过蓝道行。

我这边正跟冯胜利商量,看看有没有什么可以缓冲一下的办法,西苑大门那边已经传来了人声。透过窗子,我看见两个小宦官领着一个穿靛青道袍的中年道士,进了西苑大门。“蓝神仙来了。”冯胜利有点慌张,匆匆忙忙和我说:“庄爷,我得回去了,有机会,我会来找你。”

冯胜利赶紧退了出去,蓝道行没有什么架子,一个人去内堂见嘉靖,他们密谈了能有半个小时左右,李芳就过来喊我。

我抖了抖身子,跟李芳走,嘉靖和蓝道行是经常见面的,也没有那么多规矩,他们就在内堂一排书架后面坐着。

蓝道行的岁数和嘉靖应该差不多,他是一个真正的方外之人,身上几乎已经看不出烟火气息,淡然的坐在嘉靖身边,抬眼看了看我。“那部长生诀,果有其书。”嘉靖指着身边的蓝道行,说:“这是朝天观的蓝神仙,于道门典籍很是熟悉,你们得道,朕听不懂,但你们二人,相比是惺惺相惜的吧。”

这一下就直接把我推到了蓝道行眼皮子底下,我不由的紧张,在心里默默的考虑,蓝道行会提什么问题,我又该如何作答。

不过蓝道行只是看着我,一言不发,这个人很深沉,眼睛几乎是灰的,看不到一点点目光,正因为看不到目光,也就无法分辨推测,他心里在想什么,甚至连他最基本的情绪也揣摩不到。

我还是没有躲避,硬着头皮跟蓝道行那双灰扑扑的眼睛对视着。

这次对视,足足持续了最少五分钟,五分钟之后,蓝道行才淡淡的收回目光,端起身边的茶杯,浅浅抿了一口。“你们怎么不开口?”“我已和他聊过了。”蓝道行放下杯子,脸上露出一丝不易觉察的笑容。

我心里顿时一紧,蓝道行从头到尾一句话都没和我说,但他的表情分明在显示,好像真的把我的来历摸清楚了。

这一下就让我感觉很被动,在第一步无声的交锋里,已经落在下风。

嘉靖看了蓝道行一眼,也没有多说,随后就转头问我:“那本长生诀,是大圣庄子亲自批注,朕细细看了批注,其中似乎没有将这个字符注解清楚。”

嘉靖没有把话说透,但我一听就明白了他的意思。他是在问我,大圣庄子都摸不透的东西,别的人能摸透吗?从古至今,能有几个人在道的理解上比庄子更深更精?“长生诀,关乎生死奥义,大圣庄子不加详细的注解,或许是不愿字符的真意流传出来吧。大圣没有注解,并不代表长生诀不存在。”“何以证明?”

嘉靖的所有心思,其实全都在长生诀上,他现在对长生诀的真伪并不确定,也不能保证这部长生诀是否是后人冒庄子之名杜撰的。

我想了想,不露一点真本事是不行了,如果让嘉靖把我看成一个满嘴大话的江湖骗子,后果会很严重,而且跟蓝道行初次交锋就失利被动,我需要扳回一局。

身后的书架上有一把裁纸刀,非常锋利,我转身拿住这把刀,在自己手臂上用力划了一刀。刀口入肉足足有半寸,一刀划下来,伤口就血流如注。

伤口的血一滴一滴落在脚下的地板上,我刻意走到两个人面前,让他们看。凭嘉靖和蓝道行的眼光,肯定能看出伤口货真价实,不是江湖骗子的障眼法。

紧接着,我用长生诀抚平创伤,对长生诀的真正理解还处在很浅的表面阶段,但抚平这样普通的创伤是没有问题的。

就在嘉靖和蓝道行的注视下,胳膊上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愈合,即便在科技如此发达的今天,这种现象也是难以被人接受和理解的,更不用说是在几百年前的明代。

这一次,嘉靖真的难以淡定了,他一下抬起头,眼睛里的光紧张而且兴奋。“贯通生死,生死人,肉白骨,长生诀,不是虚妄。”“长生诀,当真能让人长生?”“能。”我点点头,为了给自己的脱困营造一个有利的条件,只能被迫说一点可以吊住嘉靖的话:“但唯有真正领会长生诀,才能得无尽寿元。”“求解!”嘉靖甩着袍袖站起身,来回踱了几步,用一种急不可耐的语气说:“解通长生诀,你要什么,朕都不吝!蓝神仙精通道家典籍,他辅佐你,或在西苑,或在朝天观,尽快贯通长生诀。”

嘉靖常年服食金丹,这东西对人有害无益,他可能也隐然感觉自己阳寿不多了,所以求生的欲望非常迫切,表面上看,他把这件事完全交给我,但实际上,蓝道行就是负责看管和监视我的人。

我先离开了内堂,嘉靖可能还有话要单独跟蓝道行说。回到居所之后,我心里琢磨着,现在尽管还没有真正得到脱困的机会,但只要离开紫禁城,到京郊的朝天观去,希望就大了一分。确切来说,如果能说服蓝道行,那么我百分百可以平安的离开。

我在这儿自己琢磨了半天,蓝道行一个人来了。当着嘉靖的面,我不好跟他过多的交流,现在我倒真想探探他的底,看他究竟看出了多少。“蓝神仙,朝天观远吗?”“不远,没有你来时的路远。”蓝道行朝着我又淡淡笑了笑,那笑容足以说明,他可能真的知道了什么。“你知道我从哪儿来?你知道这条路有多远?”“我知道。”蓝道行收起那副意味深长的笑,看着我,慢慢说:“你自幼无父,靠母亲抚养成人,少时离乡,待报亲恩时,令堂已然不在,你心善,心孝,半生碌碌无为,但中途猛然转机……”

我有点诧异了,如果在现实生活里遇到这样的人,我会觉得他是不是提前打听到了我前半生的经历,但蓝道行跟我相隔的,是整整几个世纪的时空,他不可能从任何地方去探听我的过去。“这些事情,你是怎么知道的?”“算的。”蓝道行的左手一翻,手里就多了几枚铜钱,这种铜钱是卜算用的,很普通,但他手里的铜钱,都镶嵌着一小块黄豆那么大的黑石头。这些黑石头,肯定是帮嘉靖帝打磨手把件时遗留的边角料。九婆曾经跟我说过,黑石头卜卦,有不凡的神效,蓝道行肯定也掌握了这一点。“你还能算出什么?”“你……”蓝道行沉吟了一下,慢慢说:“你不是这个世上的人。”

我心里又是一惊,毫无疑问,蓝道行已经知道了关于我的一些底细,我绝对没有想到,这个人的本事,超乎了意料。“你知道,我是从什么地方来的?”“我算不出。”蓝道行竟然没有隐瞒我:“我只能算的到,你不是这世上的人。”

我心里动了动,觉得蓝道行应该是个可以争取的人。在历史上,蓝道行是一个“义道”,他虽然身在道门,但为人处事,有一种江湖草莽的道义和血性。史料记载,蓝道行的死因,是因为要打垮严嵩,事情败露而被处死的,在临死之前,蓝道行受尽酷刑,却始终没有牵连任何人。“你既然已经算出,我就不瞒你,我的确不是这个世上的人。”我对蓝道行说:“我必须要回去,有一件事,我得亲自去做,如果不做,会有很多人受到拖累。”第一百五十八章何为本心

说完这两句话,我就盯着蓝道行,其实这不啻于一场豪赌,如果争取到他,我能逃走,争取不到,事情再反馈给嘉靖,以嘉靖帝那种敏感多疑的性格,我估计自己会被羁押老死在这儿。

我心里相当紧张,蓝道行没有马上回话,灰灰的眼睛也在注视我。他不表态,我心里就没底。“我必须得回去。”我又一次开口跟蓝道行重申事情的严重性。“我信你。”蓝道行的眼睛终于从我身上移开了,朝窗户那边望了一眼,说:“我知道你没有说谎。”

一种被陌生人信任的温暖一下子就在心田里飘散开了,蓝道行这种人尽管第一次面对面的打交道,但我很清楚,他还不屑于对人撒谎,他既然明确表达,那就说明他肯定信任我。“事情很严重,我有苦衷,不能直接把事情告诉你。”“你不必说,我也不会问。”蓝道行有一种超凡脱俗的豁达,他可能知道,有些事情是自己能问的,有一些则是自己不能问的,修道,伴君,是两种截然不同的磨练,蓝道行显然已得其中三昧。

我们在这里简单的说了几句,蓝道行就回去跟嘉靖辞行。临走之前,嘉靖帝又专门寄托了急迫需要长生诀的渴望。我和蓝道行离开禁宫,为了表示信任,嘉靖帝好像没有派人尾随,身边只有蓝道行带来的两个小童,不过走出京城的时候,我心里和明镜儿似的,在我们后面,绝对跟着一帮东厂或者锦衣卫的人。

朝天观,是蓝道行主持的一处道观,嘉靖热衷修道,炼丹,同时也很喜欢跟一些同道中人进行交流,交换各自的修行心得,朝天观乱七八糟的聚拢了一帮道士。回到朝天观之后,我和蓝道行在他的精舍密谈了一次,他告诉我,想要走,就绝对不能心急,朝天观名义上是蓝道行在主持,但真正的主掌者,还是嘉靖帝,我只要有了风吹草动,观里其他人警觉之后,会隔过蓝道行,直接向嘉靖汇报。而且我刚到这里,朝天观附近必然安插着大量的锦衣卫。

我有些焦躁,但不得不安静下来。

这一住,就在朝天观住了半个月,每隔三天,嘉靖帝会派人过来,找蓝道行询问长生诀的具体破解进度。又过了两天,冯胜利来了。

冯胜利本来是不该来的,他现在的具体差事都已经交卸了,在等待李芳的安排,到裕王府去照顾年幼的裕王世子。恰好嘉靖帝派司礼监到朝天观宣旨,冯胜利借着这个机会才跑过来。“旨意跟我有关?”“没有,万岁爷有事,要求天示。”

嘉靖帝和别的皇帝不同之处就在这儿,他是个很聪明的人,但不是神人,在现实中,肯定也有他难以判断和难以抉择的事情,每每遇到这种事情,嘉靖觉得自己搞不定,就会请求上天的旨意。

我跟冯胜利聊了一会儿,我估计,蓝道行既然答应了,就一定会信守承诺,帮助我脱困,事情过去半个多月,风声没那么紧了,朝天观附近的防卫也应该相对的松懈,逃脱的日子可能不远,我要提前做好准备。

我问冯胜利,我昏迷被抓住的时候,随身那些东西都弄到哪儿去了。别的东西无所谓,丢弃了也没什么影响,但必须拿回鬼方印,那是控制逆空幅度的工具,不可或缺。

冯胜利说,那些东西最早在司礼监放了放,然后上缴了,嘉靖帝亲自过目以后就没再送回司礼监,应该是入了内库。内库是嘉靖帝存放私人物品的地方,不受任何人的管制,东西入了内库,再想拿出来就很困难。“真的拿不回来了?”“庄爷,是有点困难,你不知道,当今的圣上,真的是个不太好糊弄的主儿。”冯胜利面有难色,不过他能看得出,那些东西对我的重要,低着头想了很久,咬了咬牙,说:“庄爷,东西我会尽力去拿,不敢保证一定拿回来,但肯定会尽力。”“尽力就好,另外,你也准备一下,蓝道行答应帮我脱困的,到时候一起走,我可以带你回去。”

冯胜利的眼睛里亮过一丝光,但那丝光一瞬间又黯淡下来。他离开自己的世界已经十几年了,我本以为一说带他回去,他肯定会激动的难以自持,可我没想到,冯胜利是如此的淡定。“庄爷,你回去吧,我就留在这儿了。”“怎么?你不想回去?你的亲人,朋友,都还在那边,你不想他们?”“我怎么能不想,可是庄爷,你想过没有,如果我真的回去,我还能活下去吗?”冯胜利抬头看看我,眼睛里全都是难言的苦涩。

他没有多说什么,可是我仿佛读懂了他的眼神。他是个废人,如果回到属于自己的世界,可能最开始的时候,他会因为见到阔别的亲人朋友而感到兴奋和开心,但接下来,他绝对接受不了现实。他用了十几年的时间来适应新的环境,适应生存,好容易站稳了脚跟,要是再回到从前的世界里,他大概没有再去重新适应的耐心和毅力了。

对他而言,这儿已经是他的世界,有自己的存在感,有一些和自己一样的人。开始的时候,我无法想象一个离家十几年的人怎么可能不眷恋故乡和亲人,可是这一刻,我突然就理解了他。“我下面还有个兄弟,也成年了,将来有他给父母养老送终,我回去,只会拖累他们。”冯胜利可能触动了心事,眼圈微微发红,低着头说:“庄爷,有些路不是自己想要走的,可一步跨出去,就再也收不回来了……”

我拍拍冯胜利的肩膀,他的想法,我感同身受。

而且,与此同时我还有另外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冯胜利就是冯保,就是那个将来联手张居正,给日暮西山的大明帝国带来一线重生希望的冯保。假如我现在把他带走了,那么大明的历史上,就不会再有冯保这个人,张居正也不会有这个强有力的合作伙伴。失去冯保的帮助,张居正能在风雨飘摇的那个年代中,斗垮所有的竞争对手,一览大权,实现自己的政治抱负吗?

或许,把冯胜利带走,就会改写大明的历史,然而,不管出于什么原因,我都无法让他离开这条隐隐的历史轨迹。“庄爷,我的时间不多,这就得回去了,我会尽力拿东西,到时候再来找你。”冯胜利擦掉眼角一滴将要溢出眼眶的泪水,整了整衣领,又对我点点头,转身走出了精舍。

逃脱的机会越来越近了,可越是这样,越让我感觉度日如年,朝天观是一个清修的地方,没有任何娱乐活动,每天的生活极其枯燥,我不能跟别的任何人多说什么,闲暇时唯一能做的事,就是跟蓝道行攀谈。

我有一种失落的迷茫,因为我不知道自己这样做,到底是为了什么。一个环境,一种心情,在茫然的失落里,我突然想起很早以前在梦境里,母亲对我说过的一句话。

她告诉我,凭本心做事,无论是错是对,只凭本心就好。“蓝神仙,能告诉我,什么是人的本心吗?”“本心……”蓝道行顿了顿,对我说:“你觉得,我该不该放你走?”

这个问题一下子就把我问住了,因为设身处地的去想,蓝道行好像真的没有冒险放我走的理由,配合我解读长生诀,是皇帝的命令,而且蓝道行还负有监管我的职责,如果我突然不见了,会有什么后果?

我忍不住打了个冷战,嘉靖帝对长生诀的渴求无比的强烈,如果在蓝道行的监管下,我消失无影,那么嘉靖帝绝对会迁怒蓝道行。蓝道行这样的人,不会想不到这一点,不会想不到事情的后果。

正史中,蓝道行的死,和严嵩有关,因为蓝道行假借天意,怂恿嘉靖帝处置严嵩,后来又被严嵩翻盘,对蓝道行实施了疯狂的报复。蓝道行本来是嘉靖帝非常信任的人,要是没有嘉靖的默许,严嵩绝对不敢把蓝道行弄死。

很显然,就是因为我的消失,让嘉靖帝对蓝道行产生了怀疑,不满,继而疏远。或许在我离开之后,嘉靖没有马上对蓝道行进行处罚,但是在皇帝心里埋下一根刺,死亡,只是迟早的事。“放你走,我必然会失却帝心,不放你走,我失却的,就是本心。大是大非临头,置生死于度外,是为本心。”

我听的很明白,也很清楚,本心,其实就是那么简单。善是本心,恶同样是本心,本心无关善恶,善恶只在自身。

听完蓝道行的话,我好像也渐渐的安静了。

又过了两天,我等待的机会终于来了。这一年,帝国的南部几省遭遇洪涝,到处都在救灾,北部则连月干旱,嘉靖帝着礼部到天坛祭天求雨,朝天观需要随行。蓝道行就是想借这个机会,帮我逃离京城。第一百五十九章靠近真相

蓝道行细心的做好了一切准备,但冯胜利那边可能是遇到了难处,一直没有把东西送过来,眼看距离祭天的日子越来越近,我就让蓝道行派人到宫里去找冯胜利。

祭天的头两天,冯胜利终于来了,他把我随身的所有东西都从内库里带了出来。东西都完好无损,鬼方印也在里面,不过接过这些东西的时候,我就翻到了平时自己用的一张地图,地图虽然也是完整的,可是我能想到,嘉靖肯定用心看过这张地图,地图上标示的地点,其实已经暴露。

看到地图,我就想起了那两个葬身在地洞里面的锦衣卫,很明显,在我离开之后,嘉靖帝还不死心,想根据地图上标示的地点去寻找我。“庄爷,我不能离京,别的忙我肯定是帮不上了,你要小心一些。”

我隐约也替冯胜利担心,因为他现在的地位还不是很稳固,而且又不负责看管内库,从内库里拿东西,要是被人揭露了,肯定会遭到责罚。“不要紧,这些东西不是禁物,内库每年都要丢一些东西,我有干爹护着,最多挨顿板子,丢不了命的。”

冯胜利不能久留,送了东西就得赶紧回去。我这次离开,以后可能就永远不会再回到这个时空里,跟冯胜利也不可能再有见面的机会。

我很伤感,也很难过,人好像总是这样,往往不能在经历中变的真正成熟,反而会愈发的脆弱。“庄爷,最后拜托你点事吧。”冯胜利可能也被我的情绪感染了,勉强笑了笑,说:“回去之后,替我跟老帽还有兄弟们问个好,我那个弟弟还是挺正干的,就是父亲身体一直不好,要是方便的话,麻烦你去家里看一眼……”“好。”我也笑了笑,冯胜利这个人很精明,也够仗义,但人无完人,他比较自私,这种性格如果只在古行里混,那就无所谓,可是他现在的身份不一样了,他要承担的,是一个国家的兴衰存亡。冯胜利以前做古行,对文物了解很多,然而他没有时间去阅读史书,也不知道自己将要担负的责任。所以,在临走之前,我特意跟他交代了一句,让他结纳张居正。“结纳他?”冯胜利一时间有点惊讶,因为嘉靖三十九年的时候,严嵩还没有彻底倒台,徐阶也还在内阁次辅的位置上,朝中百官,连同宫廷内侍,平时刻意投靠的,无非就是这两个人。那时候的张居正,还是个小人物,就连高拱,都比张居正看起来更有前途。

但我比任何人都明白,如果玩弄手段权术,严嵩徐阶高拱之流,不会逊色于张居正,可治理挽救一个国家,不是仅靠手段权谋就能够做的好的,在这一点上,没有人会比张居正更出色。“对,结纳他,以后,你会借助他,达到人生的顶峰。”我想了一下,历史上冯保的最终结局是比较惨的,张居正死后,遭到清算,冯保因为和张居正联手的时候肆意妄为,树敌很多,所以也没能逃得过,我帮不了他太多,只能在这时候提出善意的告诫和提醒。

可是,我心里又很清楚,即便我提出告诫,最终的历史结局,会改变吗?

大概不会。

冯胜利走了,这可能也让我明白了一个道理,分离,是人生中不能避免的,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再亲再近的人,也无法相守一生,怀恋,难忘,只是心头的一点执念。

当天晚上,蓝道行亲自送我悄然离开朝天观,和之前预料的差不多,朝天观周围,一直都有人严密盯守,马车行驶出去最多两里地,就被人截住了。我藏在车厢里面,一声不响,蓝道行出面去应付拦截的人,尽管深夜离开朝天观有些可疑,但蓝道行的身份不同,和嘉靖帝的私交甚密,他说要为祭天提前做一些准备,一番周旋之后,马车还是通行了。

车子一路疾驰,整整跑了一夜,到第二天黎明时分,已经远远的离开了京城。“走吧,前路漫漫,一路保重。”

我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来感谢蓝道行,仅仅是萍水相逢,但他甘愿承受随后而来的致命威胁,放我离去。

可能,这就是他所说的,本心。

我从这里出发,沿途一天都不敢逗留,害怕遭到追击,交通工具太落后,陆路上只有骑马才能快速赶路,好在这一路再没有遇到什么波折,我从京城一口气就赶到了小郎山。前后几百年时空的差距,但小郎山却不曾改变,我很顺利的找到了地下墓穴的入口,用石盘回到了起点。

当我苏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回到了属于自己的世界,昏昏沉沉之间,我甚至有点分辨不清楚,之前的经历,到底是真的,还是一场虚幻的梦。

苏醒之后准备了一下,我跟老帽联系上了,诸神离开这个世界,司母戊事件就渐渐平息下来,整个古行大体来说还是很正常的,李立威一死,团伙的声望下降了很多,也有一些人审时度势,选择了离开,老帽在全力维持运转,疲惫不堪。

我们在电话里聊了几句,我前思后想,还是没有把冯胜利的事情告诉他,这件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告诉老帽,其实是变相的拖他下水。“别的都没什么事,只不过……”老帽在电话那边犹豫了一下,好像有话说不出口,在我的追问下,他终于告诉我,那个人死了。“谁?”我下意识的问了一句,但脑子在半秒钟内就反应了过来,老帽是在告诉我,尹常死了。

我心里涌动着一股非常复杂的情绪,酸,而且有点说不出来的疼痛和感伤。尹常的创伤,是铭文杀机留下的,谁都治愈不了,能熬这么长时间,已经算是奇迹了。我耽误了时间,连他最后一面都没能见到。“他留了一点东西给你。”

我马上赶到了北京,见到老帽以后,他交给我一部手机。尹常临死的时候,我不在跟前,他有话想说,该说的话,都留在手机里。

手机里保存着一段视频,打开视频的时候,我看到骨瘦如柴的尹常,脸庞惨白的没有一丝血色。

他连坐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平躺着,把自己想说的话对着手机的摄像头说出来。“谜面,都已经出现,你该揭开谜底了。”尹常对着手机,断断续续又很吃力的一个字一个字的说道:“这一次……你一定会看到真相……”

画面里,尹常慢慢的抬起自己的双手,他虚弱到了极点,即便是这样一个很普通又很轻微的动作,已经让他不堪重负。

他的两只手交叉到一起,然后缓缓的转了转,看到这些,我感觉无法理解,但脑子里一闪,我就觉得,他现在所做的动作,好像是在给我提供一个坐标,他的双手交叉成一个圆,这个圆所转动的幅度,或许代表的就是鬼方印应该转动的幅度。

这个坐标,就是去往能够揭露真相的那个时空的坐标。

这个动作,耗尽了尹常所有的力气,当他的手缓缓垂下来的时候,眼神已经变成了死灰色。

他说不出话了,嘴唇在慢慢的蠕动,声音微不可查。可是,我好像还是能听到他的声音。“带我……回故乡……”

视频只有这么长,画面定格的同时,尹常的目光也定格了。

尹常死去以后,老帽带人把他的尸体火化了,我找他要回了尹常的骨灰。从头到尾,尹常都没有明确说过,自己来自何处,但我知道,他的家,就在遥远时空的另一端。

我私下找了个伙计,让他把我带到冯胜利家里。我去的时候,一家人正在吃晚饭。

冯胜利的父亲是个地道的老北京,有严重的哮喘,他的弟弟看上去很老实,很木讷。冯胜利失踪已经很长时间,当我告诉他的家人,冯胜利托我带回来一些话的时候,他父亲的眼神,顿时就亮了起来。

尽管他嘴上什么都不说,还是一副很呆板的表情,可我看的出来,他很惦念冯胜利。“他怎么说走就走,连个电话都不打……”

我只能告诉他们,冯胜利在缅甸那边,目前情况比较特殊,抽不开身。

该带的话,我都带到了,我适应不了这种沉闷的气氛,坐了一会儿就要走,冯胜利的弟弟把我送到门外,门还没有关上的时候,他父亲在后面问,他还能不能回来了。“能,他会回来的……”我丢下这句谎话,逃一般的离开了。

我看到的,只是一家人的生离死别,但是在漫长的岁月里,因为这个大事件而造成的诀别,绝对不止这一次。

第二天,我就动身前往小郎山。这不是我首次涉足这个地方,然而这一次,我的心情,和以往完全不同。

我感觉很沉重,身上,心理上,好像都被一种无形的东西压迫着,这种无形的重压,可能是责任,是使命,同样也可能是命运。

我觉得,这个大事件,已经到了最后的关头。在我重新进入墓穴,来到石盘跟前的时候,心里的预感像怒涛一样上下翻滚着。

所有的一切,可能都快要水落石出了。我每走出一步,就意味着距离真相近了一步。第一百六十章偏差

站在石盘上,我的眼神和脑子,同时模糊了一下,我记不起来这到底是自己第几次来到这儿,本来,我很有信心,觉得这一次势必能够解开最终的谜底,可是在石盘前,思维逐渐开始波动,爆棚的信心一瞬间又消失了。

我感觉,这一次要走的路,是通往谜底的路,但这条路的凶险和波折,也是难以预料的,我甚至没有把握能够安稳的走到终点。

经历过那么多,自己长了记性,而且知道生命的宝贵,只有活着,才有希望。但此时此刻,我已经没有选择的余地。

很可能,这也是一条一步走上去,就永远没有退路的路。

因为忐忑,我犹豫了一下,不过犹豫之间,我想起了蓝道行。在朝天观接触的那十几天时间,我受益匪浅,蓝道行不讲大道理,却教会我一些做人的准则。

我惧怕危险,但我又想终结这个事件,我的本心,就是如此。

我晃了晃头,把乱七八糟的杂念都抛到了一旁,掏出了鬼方印,鬼方印置入石盘中心的孔洞里,按照尹常所留的那个“坐标”,我慢慢的转动起鬼方印。

啪嗒……

当我把鬼方印转动到预定位置之后,小小的石球滚动过来,熟悉的白光,深邃的幻境,神智很快被吞噬了。

昏沉,苏醒……我睁开眼睛的时候,很怕会再看到什么人,因为我不想在自己昏沉的时候被控制起来。不过还好,睁眼就望到头顶一片被云层遮挡住的阳光。

我躺在一片山地间,周围的草微微开始发黄,山风带着一丝热意,应该是夏末接近入秋的季节。

我抬头看了一眼,就一眼,已经认出这是小郎山附近,经过石盘,现在的时空肯定已经逆穿了,但地点还是小郎山。

周围没有人,没有建筑,从山和植被上就分辨不出现在的具体时间段,尽管有尹常的提示,但我不能保证自己肯定就逆穿到了精准的时空范围内,需要尽快找个机会验证一下。

我这边刚刚站起身,就觉得不对,赶紧弯下腰,耳朵贴着地面,我能感觉到地面传来了很轻很轻的震动,这说明,有人已经离我很近,而且人数不少。

唰……

几乎没有多少反应的时间,我还没有挪动脚步,一群山兔獐子就在不远处的草丛里惊慌失措的狂奔出来。

随着这些狂奔而出的野物,不远处传来了人声马鸣,十多匹疾驰的马匹,出现在视野中。对方的速度极快,追逐着四散奔逃的猎物,紧接着,后面又是十多匹马。

双方还有一段距离,但马匹上的猎手视力极佳,一眼就看到了我。最前面的几匹马越跑越近,马背上的猎手,已经映入眼帘。

猛然看上去,这是一帮衣着粗陋的猎人,但等对方跑近以后,就会知道,其实不是。衣着,武器,是明显的线索,可以看出这帮人所存在的年代,是极久远之前。

殷商,这次逆穿,果然来到了殷商。

这帮人绝对不是普通的猎人,在当时,生产力很落后,畜牧业不发达,马匹是很珍贵的资源,平常的百姓不可能拥有,就连正规的作战部队也都以步兵为主,因为配备不了足量的马。只有王室或者贵族,才会动用马匹来进行围猎。

在我思索的这短暂时间里,前面的十多匹马已经疾奔到了眼前。我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但心里多少有些紧张,因为在这些人眼里,我肯定也会被看做异类。

对方疾驰过来的时候,明显是想把我围起来的,然而马匹跑到跟前,马背上十多个猎手突然就呆了,他们齐齐的望向我,不约而同的勒住座下的马,表情全都呆滞了,眼神里充斥着惊讶,不解,还有隐隐的惶恐。

他们从马背上翻身下来,不敢靠近,也不后退,十多个人手里都拿着武器。但商代的冶炼技术大多运用在铸造祭器上,金属资源有限,作战部队配备的武器,多以木制为主,事实上,眼前这帮人手里的武器,都是木头棒子。

我跟他们对视,观察对方的举动和表情,很快我就察觉出,他们对我,就好像对着一只猛虎,有敌意,但又有畏惧。

对峙之间,后面的十多匹马也跑到了眼前,对方一共二十多个人,一起僵在原地,二十多双眼睛,紧紧的盯着我,好像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我们就这样对峙了很久,这些骑马的人,很可能是当时的贵族,他们狩猎是为了取乐,而不是糊口,差不多有十分钟左右,后面又赶上来一帮徒步的人,那些应该是贵族的侍从,负责捡取猎物。

当这帮侍从也一窝蜂的赶过来的时候,我的目光顿时瞄到了最后面的一个人。

这一刻,我的心几乎要兴奋的爆炸了,人群最后的那个人很鸡贼,故意走的慢,该背的猎物都被前面的人背走了,他就空手跟着。

老神!

老神的样子,我是一辈子都不会忘的,只看一眼就能认得出来。我心里隐隐的忧虑,顿时一扫而空。我心里明白,妖人拼死把诸神全部拖回了属于他们的时空里,也就是回到了殷商时代,而在这个地点这个时间见到老神,就说明这一次,时空逆转的很精准,没有差错。

看到老神,我的目光就完全集中在他身上了,我相信他也能看到我。

人群涌到马匹后面,所有人看到我的时候,都惊愕了,老神伸长了脖子,在最后面踮着脚朝前看,他明显看见了我,但看到我的一刻,他和其他人的表情一样。

我就怀疑,这货是不是在装,毕竟周围有很多人,老神可能不方便这个时候跟我相认。

不过一见到他,我就彻底放心了,老神既然在,妖人肯定也在,至少他们会给我大力的帮助。殷商时代,是铭文事件的起源时期,能来到这儿,所有的秘密,一定可以层层浮现。“带我回城。”我心里很踏实,小郎山在殷商的故都附近,这些人肯定是从都城出来的,我得先到城里,然后找机会跟老神还有妖人好好谈一谈。

没有人接我的话,为首的两个猎手相互对视了一眼,好像有点拿不定主意,最后,几个人凑在一起飞快的嘀咕了几句,人群随即散开,慢慢的把我围在正中间。

人群簇拥着我朝前走,我一边走一边就给老神使了个眼色,他手里拎着一只兔子,傻着脸没有什么反应,我心里就觉得这货装的太像,谁都不可能看出破绽。

小郎山距离都城还有一段路,如果有车的话,这段路不算长,但在当时,徒步行进的话,一天绝对走不到。不过这帮狩猎的贵族在二十里外有一个临时的营地,人群围着我,原来骑马的人现在都下来步行了,行进的非常慢,一直走到天黑,临时营地才遥遥在望。

我知道不会有危险,所以很放心,到了临时营地之后,有人开始烧火做饭。我感觉这些人望向我的目光总有种很奇怪的意思,不过现在也没必要说那么多,找机会跟老神接头就行了。

打来的猎物架在火上烤,还有人熬了一点粟米粥,饭做好以后,有人给我端了一点,粟米混着野菜熬的粥很难喝。

所有人都跟我保持一定的距离,吃完饭以后,几个年龄比较大的随从开始收拾清理,那两个为首的猎手凑在火堆那边,一边朝这里看,一边小声的交谈,我也不予理会。

过了一会儿,老神就勾着头过来了,一路把别人吃饭之后用过的盘碗收拾起来。走到我跟前时,老神看看我,伸手就想把我面前的碗拿走。“妖人和小红花在哪儿?”我没有转头,轻声问了老神一句。

老神怔住了,没说话,但望向我的目光里充满了疑惑。“让妖人尽快来找我。”“甚……甚么……”老神拿着碗,在那里目瞪口呆,好像完全听不懂我说什么。“别装了!”我有点点恼火,压着嗓子跟他说:“装的真像!”

老神的眼睛里闪烁着他惯有的贼光,但是我突然就感觉到,他眼神里的疑惑,好像真的不是伪装出来的。

我的头一下子就晕了,如果老神没有伪装,那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他不认识我。

我的脑子又开始飞快的转,我在全力分析,老神为什么会这样。要是他没有作伪,真的不认识我,那么只有两种可能。第一个,他失忆了,忘掉了以前曾经发生过的事,还有认识的人。

第二个可能,就比较麻烦,如果他没有失忆,却不认识我,就隐然证明,我还是来到了一个目的地之外的时空里。

尹常是绝对不会误导我的,但石盘那么大,鬼方印出现一丝一毫的偏差,在逆转的时空里,或许就会误差几年甚至几十年时间。

我又看了看面前一头雾水的老神,心里感觉,他失忆的可能性不大。

那么,唯一的可能,就是操作鬼方印的时候,出现了失误。

这本来是一件很麻烦的事,可是又一想,我猛然从思维死角里走了出来。

这应该不是一件麻烦事,相反,它对我很有利。第一百六十一章入王都

看着一脸疑惑不解的老神,我在刹那间就把事情分析清楚了。他不可能因为失忆而失去对我的印象,他不认识我,只能说明,现在的老神,根本就没有见过我。那么借此就可以继续判断,尹常留下的坐标本身就正确的,不过就是我具体操作间出了一点问题,时空偏差了一点儿,而且我能断定,现在的时间段,绝对是铭文事件发生之前。

这个时候,世上还没有司母戊铭文,没有诸神,老神没有见过我,一切都还在未知处蛰伏着。我想,在已经爆发的事件中去平定它,会比事情未发生之前阻止它容易的多。我对铭文的理解不多,自己的实力也不够强,本来我一直都担心逆空来到事件的源头,凭自己的实力很难对付诸神,可是现在看起来,命运还是对我有一点眷顾。

事件没有发生,诸神也没有出现,以我对事件的认知,再加上超前的思维,我有信心对付这些还处在上古时代的商朝人。

一想到这儿,我心里就更踏实,老神什么都不知道,现在和他说的太多等于白说,所以我就闭上嘴,挥挥手让他走。

老神更加迷糊了,不过他胆子小,不敢在这儿啰嗦,端着东西嘀嘀咕咕的走远。望着他的背影,我有点想笑,在这种地方,能遇见一个自己熟悉而且信任的人,非常难得,老神现在是什么都不明白,但他这个人是能够信任的。

我坐着不动,在观察周围那些人,心境平静下来以后,感官和思绪都恢复的非常正常。营地里有几堆烧的很旺的篝火,大部分人都围着篝火,木柴在火里噼噼啪啪响个不停,再加上时不时就吹动过来的风,把他们之间的交谈声都压下去了,我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不过能感觉到,这些人一直都在暗中注视我。

这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毫无疑问,在他们眼里,我是一个特殊的另类,他们从来都没有见过像我这样的“怪人”,这一点我可以理解,然而,在接下来的观察中,我总觉得他们望向我的眼神里,有一点形容不出来的很复杂的情绪。

我叹了口气,现在不管找谁问,都问不出个所以然,连老神也对我很戒备。

我就不管那么多了,闭上眼睛养精蓄锐,营地里没有别的声音,那些人好像都很精神,一直到深夜我从假寐中苏醒过来的时候,他们还在那边一边朝篝火里添柴,一边不停的朝这边看。

我翻了个身,继续休息,这帮人的底细,我能看的出来,都是普通人,没有谁可以对我构成威胁。

在情绪比较安定的状态下,我竟然熟睡过去了,等到再睁眼,已经是第二天的清晨。我醒过来的时候,所有的人全都三三两两的围坐在四周,仍然跟我保持一定的距离。

我想尝试跟那两个为首的人进行沟通,但不管我怎么说,对方都不肯说话,只是一直用那种很复杂的目光盯着我,这让我心里很不舒服,我就想尽快到都城去。

我以为天亮以后,这帮人会动身,可是他们丝毫没有出发的意思,他们不走,又不跟我交谈,等来等去我就急了,从这儿到都城的路,我大概知道,看着对方没有一点反应,我打算自己上路。

我这边刚刚站起身,朝着营地外的小路走了几步,周围那些人顿时就紧张了,呼啦啦全部都站了起来,他们拿着武器,无形中堵住我的去路,尽管还没有真正动手,但敌意已经非常浓重了。

说实话,我心里有点迷糊,因为这些人望向我的时候眼神里复杂的目光一直让我揣度不透,我真的搞不懂,他们想干什么。

我不想跟他们发生激烈的冲突,可是面前的路被堵着,我回过头,想跟两个为首的人说一下,可是一回头,我就看到身后的人举着已经搭上箭的弓,直直的对着我。

现场的气氛一下就僵了,说又说不通,打又不能打,在我还没有想出对策之前,从很远的地方,荡起了一大团弥漫的尘土。

尘土飞扬,只要稍有经验的人就能察觉,是一大批人以极快的速度朝这边疾驰而来。山路很窄,翻翻滚滚的尘土连绵了差不多半里长,断断续续还传来急促而杂乱的马蹄声。

这时候,没有什么应对的办法,周围的人一看见团团尘土,精神又是一振,把我围的更紧。前后很短时间里,远处的人已经跑近了,透过尘烟,我看到那是一队装备精良又彪悍健壮的队伍。

这一下我就明白了,昨天刚遭遇到对方,狩猎的队伍肯定暗中派人飞速赶回都城,把事情上报,这批强军,是从都城星夜赶来的。

当驰援的队伍奔驰到一定距离内的时候,我一眼看见最前面的那个人。那人是队伍的首领,身躯强壮的和一截铁塔一样,骑着一匹高头大马,神威凛凛。

我的眼皮子动了动,脑子里立即回想起妖人当时拼死拖走诸神时的情景,当时,妖人和老神召唤了一个同伴,那个同伴,就是眼前这个铁塔般的壮汉。

我来不及想那么多,山路上的队伍已经冲到了营地附近,这应该是都城里最精锐的军队,训练有素,靠近营地的士兵翻身下马,在狭窄的地势里依然保持着整齐。之前就围着我的那些人立即跟对方合成一处,四周围的铁桶一样,水泄不通。

两个狩猎的贵族马上跟铁塔样的壮汉耳语了一阵,之后,延绵在后面山路上的队伍也依次靠近,尘烟落定,这批从都城赶来的队伍至少三四百人,全都是精锐。

我心里纳闷了,不是害怕,而是惊讶,因为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招来这么多人。

他们只简短的交谈了几句,然后就流露出真实的意图,他们想把我安全的押解回去。

我没做反抗,因为本身就是想到殷商的王都去的,而且这支队伍的目标非常明确,只负责押解,不会对我进行攻击和伤害。那个铁塔般的壮汉和我说了几句话,无非也是询问我的来历和身份,但现在说的再多也没有用,我闭口不答。

队伍立即返程,我分到了一匹马,被一群人夹在中间,他们虽然没有主动攻击的意思,但我感觉,只要这时候我敢出现逃走或者反抗的念头,马上就会遭到强力的压制。

在这么多人的押送下,沿途一路畅通,队伍赶路赶的很急,中间连吃饭的时间也被取消了,从清晨一直马不停蹄的赶到晚上,明月当空的时候,遥遥的就看到了耸立在远处的殷商王都。

我是从另一个世界而来的,我见过的东西,现在这个时空中的人可能无法想象。在我看来,视线中的殷商王都不算特别的巨大,恢弘,但在当时那个时代里,王都应该是整个东亚大陆上首屈一指的城市。

队伍从快要关闭的城门穿行过去,进入王都的同时,我就感觉到一种在现实世界里不可能体会到的气息。商的历史比周更久远,中国文化大部分是在周代才出现并且定型的,一般人都认为周之前的商,是一个还没有完全脱离原始蛮荒的王朝,但只有真正走进这个世界,才会发现现实和想象中的差距。

这是一个整齐有序的城市,沿途能看见道路两旁的路人,他们应该衣食无忧,生活的比较富足,这足以说明,现在这个时代,是一个天下清平,国富民强的盛世。

因为以前要解读铭文,必不可少的搞了很多商代的资料,其实,商从迁都殷墟以后,国力就在不断的衰弱,自然灾害,权力斗争,都是主要因素。商代中期以后,对周边部族的统治力和影响力急速下滑,版图也在逐渐缩小。一直到商王武丁执政以后,颓势才开始扭转。

武丁是商代中晚期最为杰出的统治者,文治武功,雄才大略,即位之后休养生息,恢复民力,在积蓄了一定力量之后,对版图周边几个时常作乱的部落进行了大规模的征讨,当时最强大的鬼方部被武丁打的溃不成军,被迫进行了迁徙。

武丁的出现,让颓势中的商王朝恢复了活力和生机,我刚刚进入王都,不过心里已经有数了,现在的时间,估摸就是商王武丁或者祖庚执政期,因为武丁打下的基础,在他两个儿子即位以后,重新开始崩溃,国力再一次衰弱。

这个时代对我来说,是重要而且复杂的,从史料的记载可以看出,之所以会出现司母戊鼎这尊重器,就是因为商王祖庚悼念其母亲,而祖庚要悼念的母亲,就是武丁的王后。

借着自己的这些推断,我隐然意识到,尽管这次逆空出现了些许偏差,但却来的正是时候。铭文事件的起因,还有种种真相,可能从这个时间段已经开始衍生酝酿了。第一百六十二章新贵

抱着这个念头,我决定不管怎么说,也要在王都站稳脚,即便不能取得什么帮助,但至少不能让人到处撵。看着面前的商王祖庚,我觉得留在王都应该没有困难,然而目光只要一动,瞟着黑暗处的鬼方巫师,压力就又出现了。现在无论妖人,还是铁塔或者老神,都还不算我的同伴,所有的事情要我做,困难也要我独自去面对。

我和祖庚谈话的时候,虽然已经不再刻意的关注躲在角落里的鬼方巫师,可是对方的眼睛却没有放过我。那缕充斥着危机的气息在不断的飘荡,时间一长,我就感觉,鬼方巫师对我的敌意里,大部分都是因为未知。他不像祖庚那么好糊弄,也肯定知道我绝对不是一个普通人,因为不了解,不清楚我的底细,所以,在初次见面的时候,才会流露那么重的敌意。

但即便不清楚我的底细,也没必要满含敌意,想来想去,这恐怕就是欲盖弥彰,心里有鬼,唯恐突然出现的人会破坏他的计划。

这样想的话,鬼方巫师,也是王都一股能够影响到大局的势力。

祖庚在和我交谈的时候没有产生任何怀疑,我随便编造出来的谎言,他都信以为真了。如果把我换成另外一个人,可能祖庚根本就不会跟我发生任何交集,但就因为我们的长相太接近了,再加上交谈,引起了他很大的兴趣和关注。我说来找人,却不知道人在哪儿,祖庚就表示了同情。

他从座椅上站起身,一边咳嗽,一边和我一块走到台阁外面。铁塔还是威风凛凛的守在门外,看到祖庚,站的笔直的铁塔又微微的耸起肩膀,以此表示对祖庚的敬意。“公叔野……咳咳……你带他出去,找个地方先住下……他想在王都寻人……你帮帮他……”

祖庚一说,我才知道这个铁塔般的壮汉叫公叔野。

公叔野应该是军队里的首脑,不喜欢多说话,祖庚说了,他才应一声,带着我就走。当我绕过台阁前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

祖庚还站在门外,但不知道什么时候,躲在黑暗角落里的鬼方巫师也无声无息的站到了他身后。

鬼方巫师又瘦又小,弯腰驼背,整个人差不多缩成了一团,他站在祖庚身后,像是一道影子,手里拿着一根黑色的短杖。按道理说,我们隔的这么远,而且又在夜晚,能把他的脸看清楚已经不错了,可是看到他现身的同时,我的脊背忍不住就冒出了一层鸡皮疙瘩。

我有一种敏锐的直觉,我感觉他的短杖上,好像刻着一个铭文。

这是怎么回事?我已经梳理清楚的思维跟着一乱,我一直觉得现在的时间段是在铭文事件开始之前,铭文还没有被人发掘出来,但我相信自己的感觉,我感觉鬼方巫师手里的那根短杖上,一定有一个铭文。

事情,可能比我想象的复杂。

公叔野抬头阔步走在前面,我打断思路,紧走了两步跟上他,问道:“那弯腰驼背的黑老头儿,是什么人?”

公叔野听到我的话,一下子放慢了脚步,他没有回头,但肯定知道我说的是鬼方巫师。“他?”公叔野露出一丝冷笑,脸上的表情显示出了极度的反感和憎恶:“一个卑鄙小人而已。”

这一下就清楚了,公叔野,鬼方巫师,可能都是祖庚很信任的人,祖庚的性格柔弱,他不可能随意就处罚放逐自己信任的属下,所以,公叔野和鬼方巫师是处在敌对面的,谁都无法借祖庚的手除掉对方,只能明争暗斗。

说了这一句,公叔野就不肯再说了,带着我离开王宫。等到出宫以后,我才知道,公叔野统领的军队,一直负责王都的戍卫,我暂时没有地方去,公叔野就把我安排在军营里,凑合度过了一夜。

第二天,公叔野专门让人给我收拾了一间屋子,拿来几套衣服,我身上的衣服太扎眼了,就换了衣服,把重要的东西贴身保管,剩下的行李卷了一卷塞到门后。公叔野安顿完就走了,我的自由没有受到约束,但没人跟我说话,憋的要死。

整整一天过去,我实在是坐不住了,刚要出门,公叔野恰好赶到,他说,祖庚要请我进宫。

还是昨天的那条老路,但这一次,祖庚没有在台阁那边见我,我们见面的地方是正殿旁诸多偏殿之一,到宫里的时候,天刚刚擦黑,偏殿里飘出一股食物的味道,祖庚是请我吃饭。

我刻意的观察了一下,祖庚的衣着依然很随意,态度很和蔼,这一次,他应该是一个人,我感觉不到鬼方巫师的存在。

他细细的问了问公叔野给我安顿好了没有,然后表示有什么难处,可以随时和公叔野说。

晚饭比较简单,祖庚不是一个挑剔的人,再加上商代的生产水平很低,就算一国的帝王,吃饭也相当节俭,这种饭食比普通老百姓要强得多,但对于一个吃惯了精细食物的人来说,这些东西很难下咽。

吃完饭,有人端上了类似茶点的饮料,可能是蜂蜜加了薄荷之类的草本植物调和而成的,喝着很顺口。我这边端起杯子,祖庚可能实在忍不住了,开始咳嗽。在吃饭的时候,他强忍着,一直忍到现在,一咳嗽就控制不了,看着让人非常揪心。

这一通咳嗽,足足持续了好几分钟,最后,祖庚的嘴角又渗出一丝血迹,咳嗽的症状才算减轻。我心里不忍,这是个挺好的人,我掌握的长生诀不能把死人救活,但可以治伤养病,我就想给他看看。“你的病,没有找人诊治过吗?”“能找的人,都已经找了,无用。”祖庚又用袖子把嘴角的血擦掉,轻轻摇了摇头:“自出生起,这个毛病就有,很多年了,已经习惯。”

我详细的问了问具体的病症,然后想试探性的先给他看看,但是当我的手一碰到祖庚的手,我浑身上下的汗毛一下子直立起来。

铭文杀机!

我感觉到了一股铭文杀机的气息,一瞬间,我误认为是铭文杀机又无声无息的出现了,但再一想,就觉得杀机的气息,是从祖庚身上散发出来的。

一时间,我心里就一片雪亮,祖庚出生在帝王家,从降生的那一刻起,享受的都是常人无法企及的待遇,商代的医疗水平肯定不高,大部分人生了病,全靠巫医来治,往往越治越重,平均寿命很低。但祖庚病了这么多年,各种各样的方法都用尽了,也没能减缓病症,根本原因,是因为他的病,是任何人都治不好的。

他受过铭文杀机的创伤,但这种创伤看起来非常奇怪,微弱,却的的确确被铭文杀机袭击过。铭文杀机造成的创伤是治不好的,可创伤又非常的细微,这导致祖庚没有立即死去,病却始终不好,被苦苦折磨了这么多年。

我昨天产生的那种复杂的念头,此刻又浮现在脑海。到底是怎么回事?铭文事件肯定还没有真正开始,但铭文,铭文杀机却已经出现了。

祖庚被病痛折磨了很多年,其实心里是很渴望自己能够痊愈的,在我帮他审视的时候,他的眼神里就有一种迫切的希望。但我一察觉他的病是因为铭文杀机造成,心就凉了半截,又不敢明说。

我只能从侧面,帮他减缓发病时的痛苦,对病症本身没有任何的作用。但祖庚非常高兴,就好像一个从小到大喝黄连水长大的人,偶尔喝到一口清水,就觉得清水甘甜无比,是无上的美味。

祖庚跟我道谢,因为在商人的概念里,除了版图附近已经被征服的部落和部族,其他散落在遥远之处的部落,跟商王朝的地位是平等的,我被看做一个遥远的外来者,所以没有必要遵从商的礼仪,祖庚贵为商王,却很知礼的表示了谢意。

祖庚真是被病痛折磨怕了,问我能不能时常替他医治,他会给予丰厚的报酬,我正想在王都立足,如果和祖庚搭上稳定又长远的关系,无疑是最有利的,所以我没怎么犹豫就答应下来。

就这样,我在王都有了立足的资本,平时住在公叔野的军营,每天进宫帮祖庚减缓病痛。公叔野对祖庚有绝对的忠诚,知道我帮祖庚治病以后,公叔野的态度渐渐友善了,闲暇的时候还会交谈几句,祖庚始终对我心怀谢意,所以平时谦和有礼。

商代之前,就已经出现了阶级,出现阶级,必然的就会出现利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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