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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20-05-14 13:07: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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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英)查尔斯·狄更斯

出版社:北方妇女儿童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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雾都孤儿

雾都孤儿试读:

原著者简介

狄更斯,1812年2月7日生于朴次茅斯市郊,1870年6月9日卒于罗切斯特附近的盖茨山庄。少年时因家庭生活窘迫,只能断断续续入校求学。后被迫到工场做童工。15岁以后,当过律师事务所学徒、录事和法庭记录员。20岁开始当报馆采访员,报道下议院。1836年开始发表《鲍兹随笔》,这是一部描写伦敦街头巷尾日常生活的特写集。同年,陆续发表连载小说《匹克威克外传》,数期后便引起轰动。《匹克威克外传》初获成功后,狄更斯与凯瑟琳结婚,并专门从事长篇连载小说的创作。

他一生共创作长篇小说十三部半,其中多数是近百万字的大部头作品,中篇小说二十余部,短篇小说数百篇,特写集一部,长篇游记两部,《儿童英国史》一部,以及大量演说词、书信、散文、杂诗。其代表作品有:《雾都孤儿》(1838)、《老古玩店》(1841)、《董贝父子》(1848)、《大卫·科波菲尔》(1850)和《远大前程》(1861)等。他多次去欧洲大陆游历、旅居,两次访问美国,中年以后先后创办期刊《家常话》和《一年四季》,发现和培养了一批文学新人。

狄更斯生活和创作的时间,正是19世纪中叶维多利亚女王时代前期。狄更斯毕生的活动和创作,始终与时代潮流同步。他主要以写实笔法揭露社会上层和资产阶级的虚伪、贪婪、卑琐、凶残,满怀激愤和深切的同情展示下层社会,特别是妇女、儿童和老人的悲惨处境,并以严肃、审慎的态度描写开始觉醒的劳苦大众的抗争。与此同时,他还以理想主义和浪漫主义的豪情讴歌人性中的真、善、美,憧憬更合理的社会和更美好的人生。

导读 一个孤儿的苦涩生活

《雾都孤儿》原名《奥立弗·退斯特历险记》,它在中国最早的译本,是晚清林琴南的《贼史》。一百年来,《雾都孤儿》已经有很多译本,并成为中国读者熟知的外国批判现实主义小说之一。它的作者是查尔斯·狄更斯,生于英国朴次茅斯一个贫苦家庭,童年的苦难和坎坷给狄更斯心里留下了永久的伤痕,可以说,《雾都孤儿》具有某种自传色彩。《雾都孤儿》被公认为狄更斯的第一部伟大的社会小说,在世界文学史上占有重要位置。它的故事曲折波澜,主人公孤儿奥利弗·退斯特出生于救济院,在教区贫民习艺所,小小年纪的他就被迫到棺材铺当学徒,由于不堪黑心的教区主管邦布尔等人的迫害,趁机逃到伦敦,结果路遇小偷机灵鬼并被带入贼窝,被偷窃犯费根和赛克斯控制,最后他历尽磨难,才得到好心人布朗劳先生等人的帮助,摆脱了悲惨命运,成为一个幸福的孩子。

总之,《雾都孤儿》反映了刚刚通过济贫法的英国社会最底层的生活,细致描绘了当时英国下层社会的种种黑暗,深刻反映了资本主义的虎狼本质。作家笔下的人物富有鲜明的个性,整个作品有着强烈的感染力。一句话,狄更斯堪称一位杰出的语言大师,他运用讽刺、幽默和夸张的手法揭示了深刻的社会内涵,他笔下的人物风貌和语言风格富有浓厚的浪漫主义色彩,让我们从苦难的叙述中找到了生活的理想。

第一章 凄惨的童年遭遇

黑暗的幼年生活

这里是英国伦敦附近一个不知名的小镇,如同无数大大小小的城镇一样,这里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小镇上有一所济贫院,那里是收容失业的、无家可归的、流落街头的可怜人的地方。不过,你不要天真地以为进了济贫院就真的不会冻死、饿死或者累死,这一点,等你看完我们的故事就知道了。因为我们要讲的这个孤儿就出生在这样一所济贫院里。

一个深秋的夜晚,稀稀拉拉下着雨,天气相当糟糕。忽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破了济贫院的沉静。过了很久,一个老太婆磨磨蹭蹭地走出来打开了门。她刚刚喝了一点好不容易才弄到手的啤酒,有点晕晕乎乎的。不过,当她看到那个浑身湿漉漉的、满脸苍白的孕妇时,立刻嘟嘟哝哝地闪开了身子,让人把孕妇抬进了一间简陋的小屋里。

镇上的医生来了。几个小时后,这个不知姓名的瘦弱的孕妇痛苦地生下了一个男孩。小男孩啼哭了几声后,就可怜兮兮地躺在了一块薄薄的毯子上,艰难地喘息着。年轻女人吃力地喘息着,看上去情况也很不好,她尽自己最大的努力抬起头,虚弱地说:“哦,让我看一眼我的孩子再死吧。”“别这么说啊,孩子,你现在不是还好好的嘛。”医生难得温和地安慰她说。“是啊。上帝保佑,你可千万不能死。瞧,你的小宝宝就在这儿呢。”济贫院里的那个老太婆赶紧抱起孩子,走过来劝慰她说,“别乱想啦。等你活到我这把年纪,再多生几个孩子,就知道了,这些事情都算不了什么。”

可惜,他们的话对年轻女人似乎并没有多少作用,她只是无力地摇着头,紧紧地把小婴儿搂在怀里。片刻后,她用冰冷的嘴唇深情地吻了吻孩子的额头,刚想说些什么,突然,她浑身颤抖起来,脸也痛苦地扭曲着,然后,她的头向后一仰,停止了呼吸。

这座破房子里冰冷冰冷的,寒风呼呼地吹着,油灯被夜风吹得摇曳不定。医生和老太婆看着那个断了气的年轻女人,都默默无语。这时,小婴儿大声啼哭了起来,似乎已经预感到自己以后的苦难命运。“唉,可怜的人啊!”医生叹息道,“这姑娘长得蛮漂亮呢,她是从哪儿来的?”“谁知道呢。看她的样子应该是走了很远的路,鞋子都磨破了。”老太婆皱着眉头,再次用破毯子盖好小婴儿,“唉,这孩子可怎么办哟!”

医生看了看死者的左手,摇摇头说:“手上没戴结婚戒指,看来是未婚生下的孩子。唉,我走了,你随便喂些粥什么的给他喝吧。”

医生离开后,小婴儿还在放声大哭。没有了母亲,也不知道父亲在哪里,济贫院的人只好收留了这个婴儿。为了方便管理,济贫院的人是按照字母的顺序给收养的孤儿们起名字的,而这个苦命的小孤儿,正好排到T字头,所以得名“奥利弗·退斯特”。

不久,奥利弗就被像包袱一样塞给了三英里外的一处寄养所。在那里,有二三十个和他一样苦命的孩子。他们吃不饱也穿不暖,浑身脏兮兮的,个个都瘦如麻秆。负责管教这帮孤儿的是麦恩太太,她自私而刻薄,每天都极尽可能地剥削孤儿们的伙食费,让孩子们在饥饿中挣扎。

别以为这些孤儿们可以白吃饭,虽然每天他们只能喝清澈见底的稀粥,但还是有一大堆的工作等着他们做。比如:帮大人割草、烧火、熨衣服。这些被饿得晕头转向的孩子常常在工作中发生意外,有的不小心割掉了手指,有的割破了腿,还有的烧火时迷迷糊糊地掉进火里,被活活地烧死了。总之,任何意外都有可能夺走他们的小命。因此,当奥利弗长到九岁的时候,他身边的小伙伴就只剩下他的好朋友狄克,还有两个女孩,以及一个比他大几岁的男孩。

这一天是奥利弗九岁的生日,不过,他可别想得到寄养所的特殊关怀,稀粥并没有随着他们的长大而增加,仍然是以前的一小碗。孩子们对食物的渴望超过了一切需求,听,他们谈论的话题永远离不开吃。“我多想是一只鸟啊。”一个小女孩羡慕地望着窗外啄食的小鸟说,“那样,我就可以尽情地吃虫子了。”“做老鼠也行啊。”狄克随口接道,“它们总能找到点什么吃的。”“我多想现在是冬天啊。”一个孩子说。“冬天多冷啊。”狄克反对说。“可是冬天可以吃雪啊,还可以吃冰。”那个孩子说着,还向往地咂巴了两下嘴。“哦,奥利弗,今天是你的生日,喏,这个送给你。祝你生日快乐!”狄克说着,掏出一小片黑面包,塞给奥利弗。“不,狄克。”奥利弗赶紧推还给他,“你生病还没好呢,留着自己吃吧,不然一会儿你哪有力气割草?”“没事,我不饿。”狄克舔舔嘴唇说,“我割草的时候吃了不少草汁。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一定要送你一份生日礼物。再说,你不是也曾经在我生日的时候省下面包来给我吗?”

奥利弗实在饿急了,他顾不上看一眼狄克那苍白而颤抖的嘴唇,接过那片黑面包,一口吞了下去。此时,在他纯洁的小心灵里暗暗发誓:一定要把整顿晚餐省下来,用来报答狄克对他的深厚友情!

到了中午,奥利弗、狄克,还有那个大一点的男孩,吃过午饭后,简直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居然敢在麦恩太太面前说没吃饱。麦恩太太毫不客气地重重赏了他们一顿毒打,把他们关了起来。

正在麦恩太太站在那里骂骂咧咧的时候,突然响起“砰砰”的踢门声,麦恩太太吓了一大跳,她没有想到济贫院的干事邦布尔先生会突然来访。这时,邦布尔先生正在费力地打开花园大门上的那个小门。“哎呀呀,你好啊,邦布尔先生!”麦恩太太说着,把头伸出窗外,装出一副欣喜若狂的样子说。同时,麦恩太太慌忙转身小声吩咐女仆说:“苏珊,赶快带那三个臭小子上楼洗洗,快!”

邦布尔先生是一个性情急躁、粗暴的胖子,他没有搭理麦恩太太如此亲热的招呼,反而使劲地摇晃那扇小门。“哦,瞧我,真糊涂,高兴得竟忘记了开门!”麦恩太太边说边开门。这时三个孩子已经被转移走了。麦恩太太恭敬地向邦布尔先生行屈膝礼,可是邦布尔却不为所动,他拿着手杖使劲地摇晃,生气地说:“麦恩太太,我堂堂一个干事为了公务来到这里,而你居然把我关在门外,你这样做合适吗?难道你忘了你还领着济贫院的薪水吗?”“呵呵,先生!你来得简直是太好啦,你还不知道吧,孩子们都很喜欢你!”麦恩太太奉承道。“嗯,好啦!麦恩太太。”邦布尔先生不耐烦地说,“我今天来这里,是有正经事跟你说。”

麦恩太太赶紧把邦布尔先生领进一个小客厅,请他坐下来,然后讨好地把他的三角帽和手杖放到桌子上。邦布尔终于摆够了架子,脸上露出微笑。“麦恩太太,你也知道,奥利弗现在长大了,理事会决定把他迁回济贫院,我今天来,就是要亲自把他带回去。你让他赶快来见我。”邦布尔先生说。“好,我马上就去。”麦恩太太说着,离开了客厅。然后,她找到奥利弗,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把他脸上、手上的污泥擦掉了一些。好大一会儿,他们才来到客厅。“奥利弗,你愿意和我一起走吗?”邦布尔先生威严地说。奥利弗巴不得离开这里,不过,他的嘴还没有张开,眼睛一抬,正看到麦恩太太躲在邦布尔身后朝他挥舞着拳头。聪明的奥利弗立即领会到这一暗示的意思。“麦恩太太也一起去吗?”小奥利弗问道。“哦,麦恩太太很忙,她现在走不开。”邦布尔说,“不过,她一有机会就会去看你的。”

于是,奥利弗装出一副依依不舍的表情,故意流出几滴眼泪。其实,那眼泪是真的,饥饿和遭受的虐待是最好的催泪剂。

在奥利弗走之前,麦恩太太不止一次地拥抱着奥利弗,最后,还给了他一块奶油面包,免得他到了别处,像饿死鬼投胎似的。

告别了寄养所,奥利弗紧紧地跟着邦布尔先生,向济贫院走去。此时,奥利弗的心里充满了忧伤和无助。在寄养所,他的幼年生活虽然是黑暗的,可是这里有他的好伙伴,他们还可以互相帮助,互相安慰。可如今,他要独自去面对新的生活了。

抽签、添饭

终于到济贫院了,邦布尔先生把奥利弗交给一个老婆婆看着,然后离开了。奥利弗又累又饿,他拿出那块奶油面包,很快就吃完了。

一会儿,邦布尔先生回来了,凶狠地说:“走,跟我来!”奥利弗小心翼翼地跟着邦布尔先生来到一个大房间里,十几个胖绅士围着一张桌子坐着。首席的位子是一把高高的椅子,上面坐着一个圆脸绅士。“给各位理事鞠躬。”邦布尔命令道。奥利弗听了很奇怪,心想:“为什么要给木板鞠躬呢?眼前只有一张桌子啊!”“孩子,你叫什么名字啊?”高椅子上的圆脸绅士问道。“……奥……奥利弗·退斯特。”奥利弗结结巴巴地说。“嗯,你是个孤儿吧?”圆脸绅士继续问。“‘孤儿’是什么啊?先生。”奥利弗不解地问。“哈哈,这孩子肯定是个傻瓜!”穿白色背心的绅士说。“你没有爸爸妈妈,是济贫院把你养大的,这你知道吗?”圆脸绅士问。“知道,先生。”奥利弗回答道。“嗯,你现在长大了,要先学会一门手艺,这对你的未来有好处。”圆脸绅士说。“你以后就开始拆麻绳吧!从明天早上六点钟开始!”穿白色背心的绅士说。“是的,先生。”奥利弗小声回答道。然后,他又鞠躬离开了。对于理事们的安排,奥利弗只能一一听从。

不一会儿,奥利弗被带到了一间大收容室里。在那里,有很多和他一样命运的孩子。就这样,奥利弗开始了在济贫院的生活,每天和一大群孩子坐在那里拆旧麻绳,干完活后,再一起到大厅里吃饭。

孩子们的食堂是一间用石头砌成的大厅,里面冷冷清清,只有一口大锅摆放在大厅中央。一位胖师傅负责盛粥,两个瘦弱的女人帮他打杂。

孩子们最怕的就是这个胖师傅的高超水平。瞧,胖师傅每盛一勺粥,都把那个大大的勺子使劲地抖动几下,一直抖到勺子里的粥少得不能再少。每次轮到奥利弗的时候,他心里总是默默地念着:“哦!胖师傅的手千万不要再抖了!上帝保佑!”可怜的孩子每天都饿得眼冒金星,不过,胖师傅才不会理他,依然我行我素。

日复一日,奥利弗和同伴们的营养全靠这一小勺稀粥,一个个如抽长的麻秆,一阵风都能吹倒。“如果你想多要一点吃的,除非等到特殊的节日,才会多发一点点面包,嗯,发了霉的面包。”奥利弗刚来的时候,一个小男孩就这样告诉他。即使是这样,孩子们还是盼望着节日的到来,哪怕多一点点发霉的面包。

在这里,不用担心洗碗太费事,因为孩子们的碗是从来都不用洗的。每一次,粥刚刚放进碗里,转眼间,孩子们就像变魔术一样,马上把碗里的粥舔得干干净净。即便这样,他们还不肯放弃,一再用汤匙把碗刮得锃亮锃亮的。然后,他们用乞求的目光,眼巴巴地望着锅台,恨不得把锅台上的砖块也给吞下去。就这样,奥利弗和伙伴们一起煎熬了三个月,最后,他们饿得简直要发疯了。

一天晚上,一个高高瘦瘦的男孩哭丧着脸说:“如果以后每天都这样,说不好哪天,我就会把你们其中的一个给吃掉!”他说这话时,深陷的眼睛里迸出两股近乎疯狂的火焰。

孩子们对他的话坚信不疑,因为这个男孩从来没有经历过这种磨难,听说他的父亲还开过一家小饭馆呢。“嗨,各位,我们来这边集合!”男孩大声喊道。“怎么了?”其中一个孩子问道。“开会啊!我们得出个主意吧,看怎样才能多喝一点稀粥。否则,我把你们中的一个活吞了怎么办?”高个子男孩皱着眉头说,“比如说派个代表什么的。”“那派谁去啊?谁敢去,不被打死才怪呢!要么就被关进地窖里和老鼠待在一起!”一个小女孩胆怯地说。“要不我们来抽签决定吧?这样会公平一些。”奥利弗思考了一下,提议说。“好啊,我们来抽签!”孩子们都同意了。“奥利弗,你负责来做签,最后一个你来抽!”高个子男孩笑着说。于是,奥利弗找来一张旧报纸,画上记号,做了好多签。

孩子们都哆嗦着干枯的小手,害怕自己抽中了。“哦,上帝,不是我!”“哦,签在我这儿!”奥利弗很镇定地向伙伴们宣布。

事实上,这是他作弊的结果,他偷偷地把签留给了自己。奥利弗不忍心让伙伴中的任何一个去做这件冒险的事情。于是,他决定自己去承担。

到了第二天吃晚饭的时候,孩子们像往常那样各就各位。胖师傅懒懒地站在大锅前,两个打下手的女人站在他的后面。很快,稀粥分好了。漫长的祷告结束后,孩子们狼吞虎咽地把粥一扫而光。然后,孩子们开始偷偷地向奥利弗使眼色,邻桌的小男孩还用胳膊肘轻轻地碰了他一下。

奥利弗犹豫了一下,突然鼓足勇气,猛地站了起来,拿着粥碗,向胖师傅走了过去。“对不起,先生,我还想要一点。”奥利弗差点被自己的声音吓住。

胖师傅是个虎背熊腰的壮汉,他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搞蒙了。“什……什么?你刚才说什么?”胖师傅惊愕地大声吼道。“对不起,先生,我还要喝点粥!”奥利弗又说了一遍。“砰砰砰”,胖师傅对准奥利弗的头猛敲几下,顿时,几个大血包就出来了。接着,他一边使劲地用手臂夹着奥利弗,一边夸张地喊道:“哦,先生们,快来啊!这小子疯啦,他说还要添粥!”这时,理事们正在开会。邦布尔得知此事后,一头扎进会议室,情绪异常激动,对坐在高椅子上的绅士说:“先生,请您原谅,奥利弗·退斯特说还要添粥!”顿时,理事们个个瞠目结舌,简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于是,理事们经过一番极其热烈的讨论,奥利弗被禁闭了起来。第二天早上天还没亮,济贫院的大门外就张贴了一份告示:“奥利弗·退斯特,九岁。只要有人想招一个徒弟,无论从事任何一种职业,都可以把他领走。此外,此人还可以得到五英镑的酬金。”

差点儿做了扫烟囱工

奥利弗犯下了一个滔天大罪,竟然要求添粥。这一个星期以来,他一直被关在一间小黑屋里,这些可都是理事们的英明决定。

白天,黑屋里几乎见不到一缕阳光,奥利弗一个人在那里默默地流泪。到了晚上,他就在墙角里蜷缩成一团。可是,可怜的孩子怎么能进入梦乡呢?四周都是冷冰冰的墙壁,没有一丝灯光,稍不留神就会碰壁。又过了几天,理事们考虑到奥利弗的身体问题,他们认为奥利弗应该出来运动一下。这不,这项艰巨的任务就落到了邦布尔先生的身上。

这时正值寒冷的冬天。第二天一大早,邦布尔先生好心地对奥利弗说:“嗨,小家伙,走,咱们出去运动一下!”奥利弗诚惶诚恐地跟着出来了。他们来到济贫院的小院里,四周都是高高的石墙,邦布尔先生用温和的语气说:“奥利弗,你去水龙头下洗个澡吧,这样就可以减轻你的罪恶了,相信上帝会原谅你的!”可怜的奥利弗只有唯命是从。

过了一会儿,邦布尔先生担心奥利弗会着凉。于是,他殷勤地拿着藤条狠狠地抽打奥利弗。顿时,奥利弗瘦弱的脊背上出现了几条深深的血印。

到了吃饭的时候,邦布尔先生让奥利弗站在食堂中间,他毫不客气地再次拿起藤条,当众鞭打奥利弗。就这样,可怜的孩子每天都被邦布尔先生精心地“伺候”着。

这天早上,大街上传来了“踢踏踢踏”的声音,一头黑色的小毛驴正驮着一个人朝这边走来。这人就是甘菲尔德先生,是个扫烟囱的清洁工。

这会儿,他嘴里正在嘀咕着什么。原来,他正在盘算如何支付房租。尽管甘菲尔德先生的小算盘打得很精细,可是,他怎么都凑不齐这五英镑的欠款。路过济贫院的大门口时,甘菲尔德先生忽然瞥见了门上的告示。“吁……”甘菲尔德先生对着他的毛驴喊道。可是,小毛驴不知在想什么,完全没有听到主人的命令,依然慢悠悠地朝前走。

甘菲尔德先生马上怒吼起来,照着毛驴的脑袋就是一阵狂打。幸好这头毛驴的脑袋很结实,要是换了别的牲畜的脑袋,很可能早就开花了。接着,他猛地揪起毛驴头上的缰绳,这才让它掉过头来。甘菲尔德先生骂骂咧咧地下来了,飞奔到大门口,认真地读着那份告示。

甘菲尔德先生心里窃喜:“五英镑?那我的房租就不用发愁啦!哦,太好了!而且,我知道济贫院的孩子一定‘小巧玲珑’,这正适合让他爬烟囱。嘿嘿!”他马上把毛驴拴在门口的一棵树上,然后走进济贫院,说明来意后,就被带到理事办公室。“先生,我确实很需要一名学徒,可以把那个孩子带走吗?”甘菲尔德很诚恳地说。“哦,扫烟囱吗?这可是一个很危险的活儿啊!”圆脸绅士皱着眉头说,“好像以前就有几个孩子闷死在烟囱里了吧?”“哦,先生,那些孩子可是懒得要命哦!”甘菲尔德慌忙解释说,“他们躲在烟囱里不肯出来,没办法,我只有用烟把他们熏出来。可是,他们却在里面晕乎乎地睡着了。早知道这样,我还不如一把火就把他们烧下来呢。”

邦布尔先生被这番话逗乐了,可是,很快就被圆脸绅士的眼神给制止了。于是,理事们的脑袋凑到了一起,尽量把嗓门压到最低,研究了一会儿。

最后,圆脸绅士严肃地说:“经过理事们的研究决定,我们不同意你的申请。”“哦,为什么呢?”甘菲尔德惊讶地问道。“因为你从事的是一种很危险的工作,孩子交给你,我们实在不放心。”圆脸绅士说。“鉴于你的情况,我们认为一定要降低补贴的标准。”邦布尔先生插了一句。这时候,甘菲尔德先生恍然大悟,他赶紧走上前,兴奋地问:“先生们,你们愿意出多少?嘿,可不要对一个穷苦的人太苛刻哟!”“最多三英镑十先令!”邦布尔先生说。“这十先令也是多给的!”穿白色背心的绅士说。“哦,先生们,我们这样好不好?就四英镑,你们就可以永远甩掉这个包袱啦!”甘菲尔德笑着说。“就三英镑十先令!”邦布尔先生不耐烦地说,“多一个子儿也没有!”“哎呀呀,先生们,你们简直是要我的命喽!算啦,就这样吧!”甘菲尔德最后让步说。

买卖终于谈成了。当天下午,理事会决定,由邦布尔先生带领奥利弗去地方行政官署办理相关手续。之后,奥利弗立即被解除了禁闭,而且还换上了一套干净的衣服。邦布尔先生又亲自给他端来一碗粥和一块面包。看到这个场景,奥利弗以为自己快要被绞死了,他吓得哭了起来。“你这个忘恩负义的小白眼狼,哭什么哭!”邦布尔先生破口大骂道,“你要去当学徒了,还不高兴啊?”“先生,您是说让我当学徒吗?”奥利弗小心地问道。“是的,奥利弗。”邦布尔突然又温和地说,“你也知道,你从小没有爸爸妈妈,是善良的理事们收养了你。现在,你长大了,应该学会自力更生了。而且,为了让你当学徒,济贫院还花了三英镑十先令!三英镑十先令呢!小家伙,这些钱可都花在你身上啦!”听完邦布尔先生的话,奥利弗泪如泉涌。

这时,邦布尔先生不耐烦地说:“好啦,别把眼泪都掉到粥里了!”这话倒不假,粥里的水确实够多了。

在去地方行政官署的路上,邦布尔先生再三叮嘱奥利弗说:“臭小子,你好好记着。第一,到了那儿,你要表现得很开心。第二,要是有人问你愿不愿意去当学徒,你就说非常乐意。这两点你给我记好啦,如果出一点差错,我可饶不了你!”

到了地方行政官署,奥利弗被关进了一间小屋。“臭小子,不要乱跑啊,一会儿我会来叫你的。”邦布尔先生说完,转身出去了。

可怜的小家伙待在屋里一动不动,他心里一直忐忑不安,不知道自己将要面临什么。漫长的半个小时过去了,邦布尔先生回来说:“孩子,走吧!记住我说的话!”奥利弗完全被邦布尔变化无常的态度给弄晕了,他还没搞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就被领进隔壁的房间。

这间屋子宽敞明亮,窗户也很大。在一张办公桌后面坐着两个老绅士,头发上还抹着粉。其中一个正在看报纸,另外一个还戴了一副眼镜,正对着一张羊皮纸发呆。在桌子一旁站着的是没有洗脸的甘菲尔德。还有两三个看起来很凶悍的壮汉,穿着长筒靴子在房间里闲逛。

邦布尔先生走上前说:“先生,瞧,就是这个孩子!”看报纸的老绅士抬头看了一下,赶忙碰了碰另一位的胳膊肘,那位戴眼镜的老绅士还没缓过神来:“哦,就是他吗?”“是的,先生,就是他!”邦布尔说,“向先生问好,亲爱的。”奥利弗赶紧向老绅士鞠躬问好。“孩子,你喜欢扫烟囱?”老绅士问。“哦,是的,先生,他很喜欢干这一行呢!”邦布尔先生一脸堆笑地说,“瞧,他的师父也在这里呢。”说完,还使劲地掐了一下奥利弗,不让他吭声。“哦,你是他师父吧,那你可要好好待他啊!”老绅士对甘菲尔德先生说。“您放心,先生,我一定会好好照顾他的!”甘菲尔德很坚定地说。老绅士很满意地点点头。其实这个烟囱工是一脸的凶相,一看就知道是一个心狠手辣的人。可是,这个老绅士老眼昏花,而且有些糊涂了,所以他完全没看出来。

接下来,老绅士准备在文件上签字,可是,就在这节骨眼上,他却找不到墨水瓶了。此时此刻,正是决定奥利弗命运的关键时刻。如果墨水瓶就在老绅士习惯放的位置,他就会马上签字了。这样,奥利弗就会被甘菲尔德先生带走,他以后就会是一个扫烟囱工,不是被打死,就是被烧死。总之,跟着这个烟囱工一定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幸运的是,老绅士左瞅瞅,右看看,怎么都没找着墨水瓶。就在他忙着寻找的时候,不经意间,恰好和奥利弗的目光相对,他看到这孩子的眼神里充满了极度的恐惧和紧张。老绅士突然停了下来,放下笔,又瞥了邦布尔一眼。“我的孩子!”老绅士说。听到这个称呼,奥利弗被吓了一大跳。因为从出生到现在,还没有人如此亲切地称呼过自己。老绅士接着说:“你的脸色怎么这么苍白啊。怎么啦?尽管说,在这里你不用怕!”突然,奥利弗跪了下来,苦苦哀求道:“先生,求求您,千万不要把我交给那个人,就是把我关在黑屋里,哪怕是被饿死,被打死,我都愿意。求您不要让我和他一起走。”

这时,邦布尔睁大眼睛,恶狠狠地瞪着奥利弗,看样子是想把他活吞下去。戴眼镜的老绅士意味深长地看了自己的同事一眼:“我们拒绝在这份文件上签字!”“先生,您可不能只听一个小孩子的一面之词啊!”邦布尔急忙说。“你不要在这里捣乱!”看报纸的绅士很严厉地说,“把孩子带回去,以后要好好地对待他。”

就这样,奥利弗被带回了济贫院。

被送到棺材铺做学徒

第二天早上,济贫院的告示再次贴了出来:“任何人随时都可以把奥利弗带走,并可以获得五英镑的酬金。”

与此同时,济贫院的理事们又开始召开紧急会议。他们认为:这个胆大妄为的奥利弗太猖狂了,居然敢在地方行政官的面前胡说八道,要赶快想办法把他轰出去,否则,指不定他哪天还会出什么乱子。最后,理事们决定把他送去航海,让他到遥远的茫茫的大海上去漂泊,最好在途中被害死。总之,就是不要让他再回到济贫院。

自然,这项艰巨的任务落到了邦布尔先生的身上。这几天,邦布尔先生四处打听,看有没有哪位船长愿意收留这个孤儿。这一天,邦布尔先生正准备回到济贫院报告事情的进展,就在这时,恰巧在门口遇到了苏尔伯雷先生,他是一个棺材铺的老板,负责整个济贫院里的殡葬事务。

苏尔伯雷先生长得高高瘦瘦的,总喜欢穿一套破旧的黑色礼服。他天生不爱笑,不过这倒和他的职业相匹配。可是,当他看到邦布尔先生的时候,脸上竟然挤出难得一见的笑容。“邦布尔先生,好久不见啊。瞧,我刚给昨晚死去的两个女人量好尺寸。”苏尔伯雷说。“哦,苏尔伯雷先生,你可要发财啦!”邦布尔说着,把手伸向棺材铺老板递上来的鼻烟盒,这是一个很精致的棺材模型。“哪有呀!教区的价格定得太低喽!也赚不了几个钱。”棺材铺老板说。“你的棺材不是也不大吗?”邦布尔先生微笑着说,他的笑容简直是恰到好处,既维护了济贫院的荣誉,又不失一个干事的身份。

忽然,他想起了奥利弗·退斯特,便接着说:“顺便问一下,你那里还需要学徒吗?教区里有一个让人头痛的臭小子,他可是这里的包袱,教区想赶紧把他轰出去。而且,酬金还不少,五英镑呢!”“哦,上帝啊,太巧啦!”棺材铺老板说,“我正想和您说这件事呢,我想领养这孩子。”邦布尔先生高兴极了,他赶紧把苏尔伯雷请进办公室。理事们又认真地密谈了五分钟,然后,马上批准棺材铺老板的申请,决定当天晚上就让他带走奥利弗去“试用”。

傍晚,奥利弗被带到了绅士们跟前。这时候,他才知道自己要去棺材铺当学徒了。邦布尔恐吓奥利弗说:“臭小子,我再带你去见当地行政官,这次你再敢给我耍花招儿,小心你的脑袋。”“是的,先生。”奥利弗面无表情地说。见到当地行政官,奥利弗表现得很乖巧,邦布尔先生也很满意。回到济贫院后,奥利弗戴上了破帽子,拿着一个用牛皮纸做的行李包,跟着邦布尔先生出发了。

大风“呼呼”地刮着,邦布尔先生穿着大衣在前面很威风地走着,完全不顾后面的奥利弗。快到的时候,邦布尔转过身来,大声地说:“奥利弗,把帽子戴高一点,别挡住眼睛,把头抬起来。”“是的,先生。”奥利弗打着哆嗦回答道,然后一一照办。当他抬起头来看到邦布尔凶恶的眼神时,他的眼泪不由自主地滚落了下来。可怜的奥利弗拼命忍着,可是他怎么都控制不住。

邦布尔先生发现奥利弗在流泪,他怒吼起来:“臭小子,你又想干吗?”“哦,不,先生,我会很乖的!您千万不要发怒。”奥利弗慌张地说。然后,邦布尔命令奥利弗擦干眼泪,猛地抓起他的小手,继续向前走去。当他们走到棺材铺的时候,这里刚刚打烊。此时,苏尔伯雷正在昏暗的灯光下记账。

邦布尔先生看到门没有上锁,边推门边嚷着说:“苏尔伯雷先生,我把孩子带来了。瞧,这是你的酬金,五英镑!”奥利弗也赶紧鞠躬问好。“邦布尔先生,太感谢你了。哦,就是这个孩子吗?”棺材铺老板接过钱高兴地说。然后,他举起蜡烛,把奥利弗上下打量了一番,往店铺后面喊了一声:“亲爱的,你能不能过来一下呀?”听到丈夫的喊声,苏尔伯雷太太从店铺的一间屋子里走了出来。这个女人身材矮小,一看就是个心狠手辣的女人。“亲爱的,这就是那个济贫院的孩子,我向你提过的。”苏尔伯雷先生说。“哦,他怎么长这么小啊!”太太叫道。“是的,太太,他还不到十岁呢,现在看上去是小一点,可我保证,他以后会长的。”邦布尔先生解释说。“那是,他以后肯定会长的。”太太凶狠地说,“他吃我们的,喝我们的,不长才见鬼呢。哦,算啦,小瘦猴,跟我来吧。”说完,苏尔伯雷太太打开了一道门,抓着奥利弗走过一个很陡的楼梯,把他推进了一间小屋。

这屋里又潮又暗,里面还坐着一个邋里邋遢的姑娘。她的鞋子都被磨得不成样子了,一双蓝色的袜子上满是窟窿。“夏洛蒂!”苏尔伯雷太太走过来,对那个姑娘叫道,“特立普今天吃剩的冷饭给这个小子吃点。”

奥利弗一听到有吃的,两眼发光。接着,一盘剩饭就被放到了面前,可怜的孩子一把抓起那盘连狗都不屑一顾的饭菜,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转眼就一扫而光。苏尔伯雷太太看到奥利弗吃饭的样子,心想:“这孩子胃口真好,真像是饿死鬼转世。不过,他饭量也太大了。”想到这里,她开始担心起来。“吃好了吗?”太太斜着眼睛问道。奥利弗看看四周,确定没有可吃的东西了,舔舔手指,急忙说:“我好了,太太。”“哦,跟我走吧。”苏尔伯雷太太说着,拿起一盏脏兮兮的油灯,带着奥利弗上楼。他们来到一个零乱的工作间,里面顿时飘来一股难闻的气味。四周摆满了好多已经完工的棺材,地上还扔着一些半成品。太太指着棺材堆说:“喏,这就是你的床铺。我想,你不会介意吧?不过,你介意也没关系,你只能睡在这里,没别的选择。”奥利弗温顺地走过去。“臭小子,在这儿老实点,不要乱翻东西。还有,晚上睡觉看着点,千万不能让人把棺材偷走了。”苏尔伯雷太太说完,提着油灯走了。

奥利弗被独自留在了黑屋里,借着月光,他隐约地看到,在屋子的中间,有一个黑色的木架,上面放着一口尚未完工的棺材。奥利弗感觉它是那样的阴森恐怖,总担心里面会蹦出一个可怕的怪物。忽然,奥利弗看到一长排形状相似的榆木板,正整齐地靠在墙上。在月光的映衬下,它们就像一群双手插在裤袋里的鬼魂。

这里相当闷热,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奇怪的气味。奥利弗孤零零地躺在两个棺材中间的缝隙里,蜷缩成一团。此时,一种从未有过的恐惧和孤单涌上心头。

清晨,“砰砰”的踢门声把奥利弗惊醒了。奥利弗穿好衣服后,慌忙跑去开门。这时,他看到门外站着一个少年,看上去比自己大不了几岁。奥利弗恭敬地说:“先生,您是要买棺材吗?”“买你的头啊!笨蛋,我是来叫醒你的,像猪一样!你是从济贫院来的吧?”那少年骂道。“是的,先生。”奥利弗回答。“知道我是谁吗?济贫院!老子是诺亚·克雷坡儿先生,是你的上司,你是我的手下。”诺亚吼着。“济贫院”是诺亚给奥利弗起的绰号。“快把窗板卸下来,准备开门,你这个笨蛋!”诺亚继续吼着,说完,他就像店老板一样神气地踱着步子。

奥利弗费劲地卸下窗板,准备搬到屋子门口。可是,对于一个不到十岁的孩子来说,这板子太重了,他一不小心撞到了一块玻璃。“嘿,小子,你等着瞧!”诺亚得意地说,然后,他放下架子,也开始干活了。

一会儿,苏尔伯雷夫妇从楼上下来了。果然,奥利弗被痛痛快快地打了一顿。之后,便与这个少年绅士一起去厨房吃饭了。“诺亚,你靠近火炉一点。”夏洛蒂说,“瞧,我从老板的早餐里偷偷地挑了一块肥肉给你。奥利弗,你把诺亚先生身后的门关上,你的饭在那个盖子上,给你一杯水,去那边喝。”“济贫院,听见了吗?”诺亚也在一旁说。“诺亚,你管他干吗?”夏洛蒂抱怨说。“干吗?”诺亚说,“不管他行吗?让他由着自己的性子来吗?他这个有人生没人养的济贫院。”“哦,你说得也对!”夏洛蒂大笑起来,诺亚也跟着笑,他们很鄙视地瞥了奥利弗一眼。可怜的奥利弗正躲在墙角,吃着专门给他留下的发馊的剩饭。

诺亚是一个慈善学校的孩子,但他不是孤儿。他的父母就住在附近,他的妈妈替人洗衣服,爸爸是个退役的军人,也是个酒鬼,在退伍的时候带回来一条木头假腿,外加一份可怜的抚恤金。后来,家里实在养不起诺亚,就把他送走了。

诺亚从小生活在慈善学校,周围的孩子都瞧不起他,经常给他取绰号。可是,诺亚从来不敢反抗。这一次,他终于遇到了一个地位比自己还低贱的奥利弗。于是,他把自己多年以来积压的怨气都出在奥利弗的身上。

一个星期过去了。这一天打烊之后,苏尔伯雷夫妇正在客厅里享用晚餐。这时,棺材铺老板毕恭毕敬地看了太太几眼,说:“亲爱的……”他正准备说下去,看到太太翻了个白眼,感觉事情不妙,马上打住。“哼,说啊!”太太厉声说道。“哦,呵呵,亲爱的,我以为你不高兴了呢,我想向你请示一件事。”苏尔伯雷先生说,“关系到奥利弗,这可是个漂亮的小男孩,亲爱的。”“那是,他吃我们的,喝我们的,就该如此。”太太这样认为。“亲爱的,他看起来总是很忧郁的样子,这一点很有意思,我觉得他可以成为一位出色的送殡人。”苏尔伯雷先生很神秘地说。太太很惊讶地望了丈夫一眼,苏尔伯雷先生大受鼓舞,接着说:“亲爱的,我指的不是成年人的葬礼,而是专门给儿童出殡用的。让孩子给孩子送殡,这是个新鲜的主意啊。”在办丧礼上,苏尔伯雷太太一贯自以为很有一手,她也因此很鄙视自己的丈夫。可这次,她不得不对丈夫另眼看待了。于是他们当即决定:马上把这一行的窍门传授给奥利弗,下次就让他和老板一起去办丧事。

第二天,早餐过后不久,邦布尔先生来到棺材铺里。他先把手杖靠在柜台上,掏出他的大皮夹,从里面抽出一张纸递给苏尔伯雷先生。

苏尔伯雷先生看完,眉开眼笑地说:“啊哈,要订一口棺材,没问题!”“先订一口棺材,后面还要办场葬礼,当然,由济贫院出钱。”邦布尔先生一边说,一边扣上皮夹装进口袋里。“贝登?”苏尔伯雷先生说,“这个名字听起来很陌生。”

邦布尔先生摇摇头回答说:“一个老顽固,而且还傲慢得要命。”“嘿,那也太过分了吧!”苏尔伯雷先生说。“是的,挺缺德的。”邦布尔先生接着说,“我也是前天晚上才听说有这么一家的,本来我们并不知道这家的任何情况。可是有个女人,好像是住在他家隔壁。她找到教区委员会,再三请求济贫院里的医生去看看她病重的邻居。那天很不凑巧,医生赴宴去了。于是,医生的学生,一个很聪明的小伙子,就带着免费的药送到病人家里去了。可是,你猜怎么着?那个病人的丈夫,也就是贝登,居然说那药不能治他妻子的病,竟然把那小伙子赶走了,你说这人怪不怪?”邦布尔先生越说越激动,气得满脸通红,不停地用手杖敲打着柜台。“哦,上帝!”棺材铺老板附和说,“真的是太过分啦!”“喏,她现在死啦,教区还得出钱安葬她!这是姓名和地址,你赶紧去把这事给办妥,越快越好!”邦布尔先生烦躁地说。

在两位先生谈话的时候,奥利弗一直安静地躲在墙角里,一听到邦布尔先生的声音,他就吓得浑身直打哆嗦。“好啦!”苏尔伯雷先生戴上帽子说,“这个买卖做得越快越好,我们现在就开始干!诺亚,你看好铺子。奥利弗,戴上帽子,赶快跟我走!”奥利弗乖乖地听从老板的安排,跟在老板后面。

他们穿过最繁华的地段,来到一条又脏又窄的胡同。他们走走问问,终于来到了死者家门口。这时,不远处有几个穿得破破烂烂的人在转悠,他们大多骨瘦如柴、弯腰驼背。显然,住在这里的人大多是处于社会的最底层。附近的商店也都关着门,下水道里的积水臭气冲天。甚至,东一只西一只的死老鼠,也是一副饿死的凶狠相。

这家的大门上既没有门环,也没有门铃。这时,老板吩咐奥利弗:“别害怕,快跟上!”然后,他们摸索着穿过一条又黑又窄的过道,爬到二楼,来到一间小屋前,苏尔伯雷先生敲了敲门。

开门的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苏尔伯雷朝屋里看了看,确定这正是他们要找的那家。他走进屋里,奥利弗也跟了进去。

屋里没生炉子,一个男人傻傻地蹲在空空的炉子跟前,旁边还坐着一个老婆婆。墙角里还有几个衣衫褴褛的孩子。地板上用毯子盖着一件东西,奥利弗立刻意识到那是一具尸体,不禁打了个寒战。

那个男人脸孔消瘦,面无血色,头发和胡子已经灰白,两眼布满血丝。老婆婆满脸皱纹,下唇也被仅有的两颗牙齿给挡住了,可眼睛却是炯炯有神。苏尔伯雷先生正要往里走,忽然听到那个男人气势汹汹地叫道:“不要乱动,不准靠近她,听到没有!”

可是,苏尔伯雷先生装作没听见。他从口袋里掏出卷尺,走到尸体旁边跪下来,开始量尺寸。“你们都过来,跪下,跪下!”那个男人忽然大哭起来,嘴里还嘟囔着:“你们听我讲,我妻子是被饿死的!我一直不知道她的身体会那么差。她得了热病,瘦得不成样子了,屋里这么冷,可她的身体还热得发烫,她在临死的时候还一直喊孩子们的名字。为了她,我上街去要饭,可警察却把我抓进了监狱。我回来的时候,她已经死了,她是被饿死的啊!”说完,他双手抓住头发,开始咆哮起来,接着,在地上打了几个滚儿。忽然,他两眼发直,口吐白沫,晕倒在地。

孩子们被吓得大哭起来,只有那个老婆婆始终不动声色,好像这里的一切和她没有任何关系。她恐吓孩子们,然后给晕过去的男人松开领带,最后,踉踉跄跄地走到棺材铺老板的面前。“她是我唯一的女儿,”老婆婆指着那具尸体摇摇头说,“我生了她,可现在我活得好好的,她却死了。嘿嘿,这人生就像一场戏哦。”老婆婆像疯了一样,一个人在那里说着笑着。奥利弗吓得不敢大声出气。

这时,棺材铺老板领着奥利弗转身走了。

第二天,奥利弗和老板又来到了这家。邦布尔先生已经先到了,还带来了四个抬棺材的男人。等棺材被钉上后,四个男人抬着棺材往外走。这时,苏尔伯雷先生大声喊道:“时间不早啦,我们要走快点,让牧师久等可不好。”

棺材本来就很轻,听他这么一喊,抬棺人便快步小跑。老婆婆和那个男人也紧跟上去。后面是邦布尔先生和苏尔伯雷,他们迈着矫健的步伐朝前走。奥利弗怕跟不上老板,只能一路小跑。当他们赶到那个长满荨麻的墓地时,牧师还没有到场。据牧师的助理预计,牧师可能要在一个小时之后才能到。于是,他们就把棺材放在了墓穴边上。

一会儿,天上下起了毛毛细雨。一群穿得破破烂烂的孩子们在墓地里玩起了捉迷藏,两个家属耐着性子站在烂泥里等候。瞧,苏尔伯雷、邦布尔,还有牧师助理,看来关系不错,他们来到教堂,边烤火边看报纸。

一个多小时过去了,牧师终于来了,他边走边穿祭服。邦布尔先生赶跑了正在墓地捉迷藏的孩子们,那位令人敬畏的牧师几分钟就念完了悼文。接着,他把祭服交给助理,离开了。“好啦,开始填土吧!”苏尔伯雷先生对掘墓人说。填土并不难,墓穴很浅,不一会儿就干完了。接着,掘墓人把土踩实,扛起铁铲就走了。“嗨,走啦!”邦布尔说着,拍了拍死者丈夫的肩膀,“墓地要关门了。”可是,那个男人一动不动。听到有人喊他,他先是一愣,抬头看看邦布尔先生,向前走了几步,忽然晕倒了。接着,几个人往男人身上泼了一盆冷水,等他醒来后,把他送出墓地,这才把大门锁上。于是,大家各自散去。

在回去的路上,苏尔伯雷先生问道:“奥利弗,你喜欢这一行吗?”“还可以,先生。”奥利弗支支吾吾地说。“哦,慢慢就习惯啦!”苏尔伯雷说,“奥利弗,等你习惯后,你就会爱上这个行业的!”奥利弗心想:“我什么时候才能习惯呢?要多久呢?”可他没敢问。

一个月的试用期结束了,奥利弗正式成为一名棺材铺的学徒。那个时候,正是疾病流行的“黄金时节”,棺材生意非常火爆。苏尔伯雷先生果然神机妙算,这一年麻疹异常猖狂,所到之处,很多孩子都不能逃过这场劫难。

奥利弗参加了无数次的儿童葬礼,在葬礼上,他身穿黑色葬服,帽带飘逸及膝,神态肃穆,感动了城里的每一位母亲。为了把奥利弗培养成一名专业的送葬人,苏尔伯雷先生还常常带他去参加成年人的葬礼。在参加了无数次葬礼后,奥利弗慢慢感受到:在经历生死考验的时候,人们必须刚毅坚定。

奋力反抗遭到的毒打

慢慢地,奥利弗逐渐掌握了这一行的一些窍门,城里的人们也越来越喜欢他了。当然,苏尔伯雷先生也很满意奥利弗的表现。然而,诺亚对奥利弗却越来越凶狠了。他常常在心里骂道:“嘿,这个臭小子,才来几天啊,居然一下子就捞到了黑手杖和帽带。可我呢,资格比他老多了,却还是照旧戴着松糕帽子,穿着破旧的短裤。”

夏洛蒂对奥利弗也很坏。在她看来,诺亚的敌人就是自己的敌人。而苏尔伯雷太太呢,她也恨奥利弗。因为自己的丈夫现在很喜欢这个小家伙,渐渐地冷落了自己。可怜的奥利弗,一面是三个死对头,一面又是忙得不可开交的葬礼。渐渐地,奥利弗感觉自己体力不支了。

一天傍晚,奥利弗和诺亚像往常一样去厨房吃饭。这时,夏洛蒂被老板叫走了,他们还要等一会儿。诺亚心里暗暗得意:“哦,这可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啊!”在诺亚看来,最大的乐趣莫过于捉弄奥利弗,而把他弄哭就是最高境界了。

这会儿,诺亚一会揪揪奥利弗的头发,一会儿拧拧他的耳朵,还骂他是“最卑鄙的小人”,并预言奥利弗以后一定会上绞刑架的。然而,诺亚的一切努力并没有达到预期的效果,奥利弗并没有哭。

于是,诺亚又想出一招儿。“济贫院,你妈妈呢?”诺亚问道。“她死了!”奥利弗生气地说,“不要在我面前提到她!”奥利弗说这话的时候,满脸通红,呼吸急促,嘴唇和鼻子在剧烈地抽搐着。诺亚认为这是奥利弗号啕大哭的前兆,他兴奋极了,要进一步进行猛烈的攻击。“喂,济贫院,她是怎么死的?”诺亚问道。“一个老婆婆说,她是心碎而死。”奥利弗好像不是在回答诺亚的问题,而是在自言自语,“我想我能明白心碎是一种什么滋味。”不知不觉中,奥利弗的眼泪已经滚落下来了。“哟,济贫院,怎么哭啦?为谁哭呢?”诺亚很得意地问。“不是你,”奥利弗急忙擦掉眼泪说,“反正不是因为你。”“哦,不是我呀,那是谁呢?是你妈妈吧?”诺亚冷笑着问道。“好啦,我给你说过,不要在我面前提起她!”奥利弗大声叫道。“哈哈,济贫院,我呸!你知道羞耻了吧!你妈妈一定不是什么好东西。”诺亚继续讥笑道。“什么?你说什么?”奥利弗突然抬头问道。“嘿,济贫院,你妈妈就是个贱人,她死了倒好,不然一定会被绞死的。”诺亚说完,开始大笑起来。奥利弗被气得满脸通红,他猛地跳了起来,愤怒地抓起一把椅子,狠狠地砸向诺亚。接着,又推翻桌子,跳到诺亚身上,掐住他的脖子,用尽全身力气,给了诺亚一拳,把他打倒在地。

此时的奥利弗,再也不是以前那个胆小怕事、逆来顺受的受气包,愤怒使他充满勇气和力量,一拳接着一拳,狠狠地朝诺亚打去。“他要打死我啦!”诺亚哇哇大哭起来,“夏洛蒂!太太!奥利弗要打死我了!救命啊!”“你这个小坏蛋,还敢打人!”夏洛蒂尖叫着,冲上去抓住奥利弗的头发,对他拳打脚踢。这时,苏尔伯雷太太也赶来了,担心他们不能制伏愤怒中的奥利弗,就马上冲进厨房,一只手扭住奥利弗,另一只手在他脸上乱抓。诺亚趁机爬起来,从后面拼命地用拳头砸向奥利弗。最后,他们三人都筋疲力尽了,就把拼命挣扎、不断叫喊却丝毫没有屈服的奥利弗拖进煤窑,锁了起来。

之后,苏尔伯雷太太忽然躺倒在椅子上,大哭起来。“哦,太太累坏了!”夏洛蒂说,“诺亚,赶紧给太太倒杯水!”

过了一会儿,太太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说:“啊!夏洛蒂,我们没有在睡着的时候被他害死,真是太幸运啦!”“是的,太太。”夏洛蒂回答道,“但愿老板赶紧把这个坏蛋赶走,以后千万不能收留这些忘恩负义的家伙。哦,可怜的诺亚,要不是我来得及时,他早就没命啦。”“哦,可怜的孩子!”太太怜悯地看看诺亚。

诺亚一听到这些话,赶紧揉揉眼睛,用力挤出几滴眼泪,哼哼几声。“怎么办呢?”苏尔伯雷太太说,“瞧,你们老板也不在家,这家里也没有一个男人,过不了几分钟,这臭小子准会把门踢破的。”“哦,太太,叫警察吧!”夏洛蒂说。“或者叫士兵来!”诺亚提议说。“哦,不!”太太说,忽然她眼珠骨碌一转,对诺亚说,“你赶紧去找邦布尔先生,让他马上赶到这里,一分钟也不能耽误,快去!”诺亚捂着青紫的脸飞跑出去,这个慈善学校的孩子连帽子都没戴,行人见了都觉得奇怪。

诺亚一口气跑到济贫院的门口,在那里停留了一分钟,努力挤出几滴眼泪,装出一副受到惊吓的可怜相,然后冲进济贫院开始大喊:“邦布尔先生!不好啦!出大事啦!奥利弗,他……他想杀死我!”

听到喊声,邦布尔先生赶紧跑出来,急忙问:“什么?奥利弗想杀你?他是不是逃走了?”“哦,不,他没逃走,他疯啦!他想杀死我!然后杀夏洛蒂,再杀老板娘!”诺亚说完,做出各种痛苦的姿态,嘴里还不停地嘟囔着:“哎哟,疼死我啦!真疼!”

诺亚看到邦布尔先生被自己带来的消息吓呆了,然后,还添油加醋地描述了自己被打的经过。“哼,这个臭小子简直是活腻了,看我怎么教训他!”邦布尔气愤地说,他戴好三角帽,拿起手杖,与诺亚一起奔向棺材铺。棺材铺里,情势依然没有好转。苏尔伯雷先生还没有回来,奥利弗还在使劲地踢门。邦布尔先生前脚刚进大门,苏尔伯雷太太和夏洛蒂就像见了大救星似的围了上去,夸大其词地向他描述奥利弗的疯狂之举。

于是,邦布尔先生决定采取先谈判、后开门的策略。然后,他在煤窑门前踢了一脚,嘴巴对着锁眼,用深沉又颇具分量的腔调说:“奥利弗!”“开门,放我出去!”奥利弗在里面应道。“奥利弗,难道你没听出我的声音吗?”邦布尔先生说。“听出来了又怎样?”“既然听出来了,难道你就不怕吗?”邦布尔问道。“我才不怕呢!”奥利弗毫不畏惧地说。这一句回答大大超出了邦布尔的意料,他大吃一惊,从锁眼跟前退后几步才站稳身子,惊愕地看看在场的三个人。“瞧,先生。他是真的疯啦!”苏尔伯雷太太说,“要不,他怎敢这样跟您说话!”“哦,不,他没有疯!”邦布尔很严肃地说,“是你给他吃的太好啦!要是你每天只让他喝稀粥的话,他就不会变成这副德行。”“哦,上帝!”苏尔伯雷太太大声喊道,“真是好心没好报!”事实上,苏尔伯雷太太所谓的好心,就是经常把那些连狗都不吃的残羹冷炙,慷慨地施舍给奥利弗。“我认为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把他关在煤窑里,好好饿他几天。等他出来后,就只给他喝稀粥。这臭小子出生卑微,听接生的护士说,他妈妈在到济贫院的路上吃了不少苦,换上别的正经女人,早就没命了,可他妈妈是生下他才死掉的。”邦布尔说。

听到他们又在嘲讽自己的母亲,奥利弗又开始拼命踢门。就在这个节骨眼上,苏尔伯雷先生回来了。他听完太太的哭诉,马上打开煤窑门,一把揪住奥利弗的衣领,把他拖了出来。

奥利弗的衣服早就被撕碎了,蓬乱的头发搭在额头上,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即便如此,当他从煤窑里被拖出来的时候,依然无所畏惧地怒视着诺亚,脸上丝毫不见退缩的神情。“臭小子,你干的好事!”苏尔伯雷先生说完,照着奥利弗的脑袋就是一巴掌。“他骂我的妈妈!”奥利弗瞪着诺亚说。“嘿,他骂了怎么样?你这个没良心的白眼狼!”苏尔伯雷太太说,“是你妈妈活该,诺亚骂的还是轻的呢!”“我妈妈不是你们说的那样!”奥利弗大声说。“她就是!”太太说。“你撒谎!”奥利弗喊道。

苏尔伯雷太太突然放声大哭起来。这一下,苏尔伯雷先生彻底没辙了。本来,他并不想为难奥利弗。毕竟,这孩子是他生意上的“摇钱树”。然而,太太的这一场暴风雨把他逼上了绝境,他立即把奥利弗痛打了一顿,之后,又把他关进了煤窑。

到了晚上,苏尔伯雷太太在煤窑外说了很多嘲笑奥利弗妈妈的话,然后命令他回到棺材铺的床铺去。诺亚和夏洛蒂一直在太太面前说奥利弗的坏话,看到他被打骂成这样,两个人高兴极了。

最后,奥利弗独自一人待在阴森恐怖的棺材铺里,他想想这一天的遭遇,心里别提有多委屈。这时候,已是夜深人静,奥利弗跪在地上,双手掩面,泪如泉涌。

深夜出逃

可怜的奥利弗哭了一阵子,心里好受多了。他忍着剧痛慢慢地爬起来,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四周,听听外面没有动静,然后轻轻地打开门,向外面望去。

这是一个漆黑而又寒冷的夜晚,天上没有月亮,只有几颗星星。外面没有风,树木投下的影子黑漆漆的,看上去是那样的阴森恐怖。

借着昏暗的烛光,奥利弗把仅有的几件旧衣服打成一个小包裹。过了一会儿,他悄悄地打开门,看了看四周,犹豫片刻,随手关上门,悄悄地溜出了门外。

奥利弗一路躲躲闪闪,发觉没有人追来,就大胆地迈开脚步向前走。

走着走着,奥利弗发现自己正走在通往寄养所的路上。一想到寄养所,奥利弗的身上就起鸡皮疙瘩,他想折回去。可是,想想自己已经走了这么长的一段路了,如果折回去,会浪费很多时间。再说,现在天还没亮呢,路上几乎没有行人,不用担心被熟人看到。于是,奥利弗就继续朝前走。

不一会儿,奥利弗来到了寄养所的门前,时间还早着呢。他朝院子里望了望,没有发现一个人。忽然,他看到一个男孩在花园里锄草呢,那孩子抬起头露出一张苍白的面孔。奥利弗马上认出这是自己以前的好朋友,他们曾经一起挨过打,一起受过饿,一起被关过禁闭。“嗨,狄克!”奥利弗小声叫道。

狄克惊讶地看了看,愣了一下,认出了自己的好朋友。他马上跑到门边,跟奥利弗亲热地打招呼。“狄克,还有人起床吗?”奥利弗小声问道。“没有,就我一个人。”狄克高兴地说。“那就好,你可不要跟别人说见过我哦。”奥利弗说,“我是偷跑出来的,你不知道,他们打我,欺负我。我要离开这里,去很远很远的地方,可是我还不知道去哪里呢。哦,狄克,你的脸怎么这么苍白啊?”“听医生说,我快死了,”狄克带着一丝淡淡的笑容说,“真高兴还能再见到你,亲爱的,离开这里吧,别停下来。”“是的,我一会儿就走。狄克,我还会来看你的,你自己多保重啊!再见!”奥利弗伤心地说。“再见了,亲爱的,上帝会保佑你的!”狄克真诚地说。

这是奥利弗生平第一次听到真诚的祝福,他一直牢记在心,一生都没有忘记。

奥利弗开始逃亡了,他跑一阵,躲一阵,足足折腾了一上午。此时,他离小镇大概有五英里了。奥利弗实在太累了,就停下来休息,心里还盘算着以后的生计。忽然,他看到旁边有一个路牌,上面写着:此地距伦敦七十英里。

伦敦!奥利弗曾经听济贫院的一些老人讲,有志气的年轻人在伦敦根本不愁吃穿。而且,那里有很多乡下人意想不到的谋生手段。那可是个了不起的大地方啊!在那里,别说邦布尔先生,任何人都不会找到他。对于一个孤儿来说,伦敦是最合适的去处。想到这里,奥利弗立刻来了精神,重新上路了。

奥利弗马不停蹄地朝伦敦走去,一路上,他只吃了一点儿干面包,喝了几口讨来的水。到了晚上,他钻到一个干草堆里过夜。

第二天一大早,奥利弗又要继续赶路了,可他突然觉得自己浑身无力,简直是寸步难行。没办法,可怜的奥利弗瘫坐在路旁,希望过往的马车可以载自己一程,可是,没有人愿意帮助他。他只好拖着酸痛的双腿继续向前走。

然而,几个村庄前面都竖着一个大牌子,警告乞丐:如果在本村行乞,一律送进监狱。

可怜的孩子吓坏了,赶紧离开了那些地方。到了另一个村庄,奥利弗来到一个旅馆附近,坐在路旁,眼巴巴地望着从身边路过的行人。

过了一会儿,旅馆里出来了一个高高的胖女人,看样子像那个旅馆的老板娘。她看了看蹲在路边的奥利弗,大声问:“臭小子,你蹲在这里干吗?想偷东西吗?快点滚开。”

不久,小奥利弗又来到了一家农户的门前行乞,主人不但不帮忙,而且还放狗咬他。

事实上,如果后来没有遇到一位好心的收税员,还有一位仁慈的老婆婆,奥利弗可能已经和妈妈团圆去了。

然而,奥利弗又是幸运的。那位收税员给了他一些面包和奶酪,让他美美地吃上一顿。而老婆婆呢,她有一个孙子,因船只失事而漂泊海外。老婆婆一看到奥利弗,就想起了自己的孙子,不禁流出了同情的泪水。她不但给了奥利弗一些吃的,而且还一直安慰、鼓励这个可怜的孩子。

对于这些好心人所有的帮助,奥利弗一直铭记在心。

在逃离棺材铺第七天的早上,奥利弗一瘸一拐地来到了一个叫巴涅特的小镇。店铺都还没有开门,街上冷冷清清,几乎没有行人。奥利弗双脚疼痛,就在一个冰冷的台阶上坐了下来。

一会儿,太阳出来了,店铺门陆陆续续地开了,街上的行人渐渐地多了起来,还时不时有人打量奥利弗。然而,却没有一个人走近问他,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奥利弗也不敢再向行人乞讨,便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

他在台阶上蜷缩一团,漫不经心地看着眼前一辆辆过往的马车,心里嘀咕道:“真奇怪,我足足花了一个星期才走完的路程,可马车只用了几个小时,就轻轻松松地走完了。”

又过了一会儿,一个男孩大模大样地从奥利弗身边走过去。几分钟后,他又返回来了,站在街道的对面,仔细地打量着奥利弗。

这时,奥利弗抬起头,忽然发现那个男孩正在盯着自己看,他不由自主地愣了一下。

这个男孩和奥利弗年龄相仿,但长得很特别。他有着一个塌鼻子,贼眉鼠眼,额头扁平,其貌不扬,看上去邋里邋遢的样子。他的个子很矮,两条弯弯的罗圈腿。可他的帽子很大,看上去很不合适,随时都有被风刮走的可能。瞧,他还穿了一件成人上衣,几乎拖到脚后跟,袖子在胳膊上挽上去一大截。他还是个孩子,却又摆出一副派头十足的成人模样。

这时,男孩穿过马路,走过来说:“嗨,伙计,出了什么事?”“我走了七天的路,又累又饿。”奥利弗伤心地说。“七天?”男孩惊叫起来,“哦,我知道了,是不是铁嘴(指治安理事)的命令?”

奥利弗犹豫了一下,很茫然地摇了摇头。“哦,走了七天的路,那你肯定很饿喽!我手头也很紧,不过足够我们吃的。走,吃东西去,我请客!”

男孩扶起奥利弗来到一家杂货店,买了一些火腿和两磅面包,然后拐进一家小酒馆。

奥利弗饿坏了,在新朋友的邀请下,他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男孩目不转睛地看着奥利弗吃饭的样子。“准备去伦敦吗?”等奥利弗吃完了,男孩问道。“是的。”“有地方住吗?”“没有。”“有钱吗?”“没有。你住在伦敦吗?”奥利弗问。“是的。那你今晚要找个地方住下啦?”男孩问道。“是的。不过,自从离开家以后,我还没好好地躺在床上睡过觉呢。”“哦,不要担心。”男孩说,“我今天晚上就回伦敦,我认识一位好心的老绅士,他会让你住在那里的,而且是免费的。不过,这要有人介绍才行,放心吧,我会帮助你的。”

两人越聊越投机,从谈话中得知,这个男孩叫杰克·道金斯,他在朋友们中间还有个更响亮的绰号,叫“逮不着的机灵鬼”,并且,老绅士还很宠爱他。最后,杰克还拍着胸脯说,一定保证让老绅士给奥利弗找到一份好工作。

奥利弗心里高兴极了。有人提供免费的住宿,而且,还有可能谋到一份好工作,这些条件太诱人啦。于是,奥利弗很爽快地答应了。

第二章 不幸落入贼窟

奥利弗来到伦敦

由于杰克·道金斯反对天黑以前进入伦敦,所以他们到达伦敦时,已经是夜里十一点多了。这时,奥利弗紧紧地跟着杰克,他一边走,一边偷偷地向街道两旁望去。

奥利弗从来没有见过如此破败不堪的地方,街道不但狭窄,而且非常泥泞,空气中到处弥漫着一种污浊的气味。商店倒是不少,但都冷冷清清。酒馆里的生意看着不错,却有一帮爱尔兰人在那里大吵大闹。看到这些,奥利弗的心里不免有些害怕,正在考虑着是不是溜之大吉。这时,他们已经来到了山脚下,杰克抓着奥利弗的胳膊穿过一个黑暗的小胡同,走进一所大房子里。“谁啊?”里面的声音问道。杰克吹了一声口哨,说:“李子和拳头。”估计这是一个表示一切正常的暗号,接着,一道微弱的烛光出现在走廊尽头的墙壁上。这时,从一个厨房的楼梯栏杆缺口处显露出来一张男人的面孔:“怎么是两个人?那个是谁?”“一个新朋友。”杰克说着,把奥利弗推到了前面。“哪里来的?”“一个很远的地方。费根在楼上吗?”杰克问道。“在,他正整理手帕呢。你们上楼吧。”说完,那个男人拿着蜡烛走了。

奥利弗一只手抓着杰克的胳膊,另一只手在黑暗中摸索,深一脚浅一脚地登上了一个破旧的楼梯。而杰克上楼时,却是动作敏捷,可见他对这个地方相当熟悉。杰克推开房门,把奥利弗拉了进去。

这间房子年代已久,墙壁和天花板上又黑又脏。壁炉前面摆着一张桌子,桌子上有一支插在啤酒瓶里的蜡烛、两三个酒杯、一块奶油面包、一个小碟子。一个干瘦的犹太老头正拿着烤叉,坐在壁炉旁烤香肠。

这个老犹太留着一头脏乱的红头发,身上裹着一件脏兮兮的大衣,还敞着一个大大的领口。除此之外,房间里还有一个晾衣架,上面挂着很多手帕。

桌子周围坐着几个比机灵鬼小一点的男孩子,有的在吸烟,有的在喝酒。这时,机灵鬼在老犹太耳旁小声地嘀咕了几句,紧接着,老犹太就转过头来。“瞧,费根,就是他,我的新朋友奥利弗·退斯特。”杰克介绍说。

奥利弗毕恭毕敬地向费根鞠躬问好。老犹太费根冲奥利弗笑了笑说:“哦,孩子,很高兴认识你。”这时,那几个孩子也都围了过来,高兴地和他握手。一个男孩接过奥利弗的小包裹,另一个则殷勤地替他把帽子摘下来。还有一个更热情,竟然把双手插进奥利弗的口袋,可是,他很快就失望地缩了回去。“机灵鬼,赶紧把香肠拿出来,再拿个凳子来,让奥利弗坐在火炉边,好好地暖和一下。”费根笑了笑说,“哦,孩子,你是在看这些手帕吧。瞧,可真多啊!我把它们洗干净了,准备挑选一下,就这么一回事,没别的什么意思。哈哈。”听完后面的这几句话,几个男孩都忍不住大笑起来。

一会儿,到了吃饭的时间。奥利弗吃完了分得的那一份,老犹太还给他倒了一杯热乎乎的杜松子酒,热情地说:“孩子,趁热赶紧喝了吧。”奥利弗高兴地一饮而尽,不一会儿,感觉脑袋晕乎乎的,很快就睡着了。

奥利弗从酣睡中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上午了。他感觉头昏昏的,眼睛却怎么也不能完全睁开。恍惚中,奥利弗看到费根正在屋里煮咖啡,他一边缓缓地用勺子搅着,一边悠闲地吹着口哨。一会儿,咖啡煮好了。费根把锅放在炉子上,一动不动地站在那儿,犹豫了几分钟。忽然,他转过身来,喊了几声奥利弗,可是,奥利弗实在没有力气回应,看上去完全是一副没睡醒的样子。

费根看奥利弗没有一点反应,就蹑手蹑脚地走到门口,把门闩上。他小心翼翼地掀起一块地砖,抽出一个小箱子,轻轻地放在桌子上。他打开盖子,这时,费根的眼睛里迸出一种贪婪无比的火焰。他从箱子里取出一块华丽的金表,镶在上面的宝石还在闪闪发光。“啊哈,这些小家伙真不错,就是到了警察那里,也没有把我这个老费根招出来!不过,他们就是把我供出来也没用,那时已经太晚了,他们不可能摆脱套在脖子上的绞索。嘿嘿。”费根站在那里嘟嘟囔囔地说着。几分钟后,他又把东西重新放回去,随即又拿出了一个勋章,还有戒指、胸针、手镯,以及几样做工精细的珠宝首饰,奥利弗连名字都叫不上来。

过了一会儿,费根又拿出一个小东西,很认真地捧在手心里端详了好长时间。最后,他似乎也没看出什么名堂,只好把东西放回去,身子往椅子上一靠,喃喃地说:“死刑这玩意儿真好,人死了就再也用不着说话啦。这倒有利于我们这一行啊!五个家伙全部死掉啦,没有一个背叛我的,真是太好啦!”

忽然,他感觉有人在注意着自己,赶紧“啪”的一声,迅速地合上了箱子,这时,奥利弗正睁着一双好奇的眼睛,看着这个老犹太的一举一动。费根愤怒极了,他猛地抓起一把明晃晃的刀子,狂暴地跳了起来:“臭小子,你居然敢监视我?说!你都看见什么了?”

奥利弗被费根的这一举动给吓傻了,他赶紧解释说:“先生,我什么都没看到,如果我打扰到您了,请您原谅。”“一个小时前,你醒了吗?”费根凶狠地瞪着奥利弗问道。“没有啊,先生,真的没有。”奥利弗回答道。“嗯,你说的都是真的?”费根恶狠狠地问。“先生,我发誓,我真的没醒!”奥利弗很坚定地说。“哦,亲爱的,”费根渐渐地恢复了正常,拿着刀子晃了几下,放回桌子上。“哈哈,孩子,我刚才是逗你玩呢,看来你是很勇敢的。”费根哈哈一笑,眼睛却依然往那个箱子上瞟了一下。“哦,亲爱的,你看到我的这些宝贝了吗?”费根把手放在箱子上,问道。“是的,先生。”奥利弗回答道。“啊!”费根的脸忽然变得很苍白,片刻之后,他的眼珠骨碌一转,笑着说:“这些都是我的养老金,我已经老了,全指望它们啦。嘿嘿,你不知道,他们都喊我守财奴,其实,我就是这样子的。”

奥利弗心想:“这个老先生真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小气鬼,他有这么多财产,还住在这么肮脏的地方。不过,还要养活这么多的孩子呢,他肯定在他们身上花了不少钱。”奥利弗胆怯地问道:“先生,我可以起床了吗?”“哦,亲爱的,当然可以。”费根用异常温和的口气说,“等一下,门口角落里有一盆水,你端过来,洗洗脸吧。”奥利弗赶紧爬起来,走到门口,把盆子端起来。当他转身的时候,费根趁机把箱子藏了起来。

奇怪的玩耍游戏

按照费根的吩咐,奥利弗洗好脸,把盆里的水倒在窗户外面,又把头发梳理了一下。一会儿,机灵鬼和一个男孩一起回来了,奥利弗清楚地记得,这是昨天晚上抽烟的那个孩子。经过正式介绍,奥利弗得知,他叫查理·贝兹。

过了一会儿,四个人一起围着桌子开始吃早饭。“嗯,”费根一边瞥了奥利弗一眼,一边问机灵鬼,“今天早上工作还好吧?”“相当卖力。”机灵鬼高兴地回答道。“简直就是豁出去啦!”查理也调皮地说。“真是好孩子,快,让我看看。”费根笑呵呵地说。“瞧,两个皮夹子!”机灵鬼一边说着,一边掏出一个翠绿色的皮夹子,还有一个粉红色的。“不是很厚哦!”费根仔细地点了点里面的东西,接着说,“不过,这活儿干得倒是蛮利索的。机灵鬼真是把好手,是吗?奥利弗。”“是的,先生。”奥利弗点点头说。可是,话音刚落,查理就大笑起来,这笑声搞得奥利弗莫名其妙,他不明白这有什么好笑的。“来,让我们看看你有什么收获?”费根问查理。“看我的!”查理一边说,一边掏出四条丝手帕。“嘿,真不错,这些可都是上等的好货!不过,查理,你忘了一点,要记得用一根针把这上面的字母挑掉。哦,奥利弗还不会呢,亲爱的,你愿意学吗?”“先生,我很乐意学习,”奥利弗认真地说,“只要你愿意教我。”听完奥利弗的话,查理又开始大笑起来,“瞧,奥利弗真是嫩得可爱。”对于查理的这番话,机灵鬼并没有理睬,他替奥利弗整理了一下头发,不慌不忙地说:“奥利弗,你很聪明,相信你很快就能学会好多本领。”

费根看到奥利弗的脸“唰”地一下红了,话锋一转,问道:“今天早上,刑场上的人多吗?”“和往常差不多!”机灵鬼说。听他们的意思,两人都在那里,奥利弗很不解:“在这么短的时间里,竟然可以做这么多的事情,他们真的太厉害了。”

早饭过后,费根高兴地招呼着孩子们:“来,亲爱的,我们一起玩游戏吧。”“好啊!”杰克和查理高兴地跳了起来。

首先,费根把一只鼻烟盒装在一个裤兜里,一个黑色皮夹放在另一个裤兜里,将一块金表揣在背心口袋里。接着,费根紧握着一根手杖,在房间里走来走去,看上去就像是一位在街上闲逛的老绅士。他一会儿在壁炉旁边看看,一会儿又在门口停停,仿佛在聚精会神地看商店里的东西。而且,每隔一会儿,他就朝周围看看,还时不时地摸摸口袋,看样子时刻在提防着小偷。

这时,两个男孩紧紧地跟着老绅士,动作十分敏捷。所以,老绅士每次回头的时候,都不会察觉到他们的举动。忽然,机灵鬼踩了老绅士一脚,查理在他后面撞了一下,两人都装作是不小心的样子,还在一旁不停地说:“哦,先生,真是对不起。”可是,就在这一瞬间,老绅士的鼻烟盒、皮夹、金表、手帕,甚至眼镜盒,统统不见了。这时候,如果老绅士发现了任何一个口袋里的一只手,那么游戏就要从头再来一次。

这个游戏玩了好几遍之后,有两个姑娘来看望小绅士们来了。其中一位叫蓓特,另一位叫南茜。这两位姑娘头发浓密,稍微有些蓬乱,虽然不是特别漂亮,可是她们满面红光,看上去都很结实健康。“咦,这位是新来的吗?”南希指着奥利弗问道。“这是我们的新伙伴,奥利弗·退斯特。”机灵鬼介绍说。

奥利弗冲着两位客人笑了笑。“奥利弗·退斯特?哦,好奇怪的名字哦。”蓓特说。

两位姑娘在房间里待了一会儿,蓓特抱怨说这里太冷了,费根还给她倒了一杯酒。接着,他们在房间里开心地聊了起来。不一会儿,查理提出是不是该出去溜达了。于是,机灵鬼和查理与两位姑娘一块儿出去了。临走前,费根还亲切地给了他们一些零花钱。“看,他们过得多舒服,还要到外面玩一天。”费根说。“先生,他们今天的活儿干完了吗?”奥利弗问。“是啊,亲爱的。你以后要向他们学习啊,他们教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特别是机灵鬼,他可是一个了不起的大人物啊。不过,只要你虚心地向他学习,不久的将来,你就会和他一样,也会成为一个了不起的大人物。”说着,费根指着自己的口袋问道,“孩子,你看看,我的手帕在外面吗?”“是的,先生。”“那你试试看,你把手帕掏出来,又不被我发现,就像他们早上做游戏那样。”于是,奥利弗学着机灵鬼的样子,用一只手捏着那个口袋的下面,另一只手轻轻地把手帕抽了出来。“好了吗?”费根问道。“瞧,先生。”奥利弗说着,把手帕拿给费根看。“哦,你真是个聪明的孩子。”费根赞许地在奥利弗头上拍了两下,高兴地说,“我可从来没有见过像你这么聪明的孩子。亲爱的,来,我现在教你怎么把这些手帕上的字母去掉。”奥利弗很疑惑:“为什么仅仅做个游戏,掏出个手帕,就能成为大人物呢。”不过,他又觉得费根是个老人,他的话自然有他的道理,就不再多问了。

于是,奥利弗乖巧地跟着费根来到桌子旁边,开始认真地研究起手帕。

街上“实习”被抓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奥利弗每天都待在房间里,认真地挑掉手帕上的字母。而且,孩子们每天都会带来很多新的手帕。

每天早上,费根和机灵鬼、查理都要玩那个游戏,奥利弗偶尔也参加一下。后来,奥利弗整天待在房间里,觉得太闷了。于是,他很诚恳地要求和两个男孩一起出去干活儿。可是,费根就是不同意让他出去。

经过奥利弗的观察,他发现,机灵鬼和那些孩子每天都要出去干活儿。如果他们哪天空手回来,就会被费根狠狠地数落一番。为了让他们能够更加深刻地意识到自己的错误,费根还会让他们饿着肚子去睡觉。还有一次,老犹太把他们打得从楼梯上滚下去,不过,他这么做也许是出于善意的目的,只是发挥得有些过火罢了。

接下来的好几天,机灵鬼和其他男孩带回来的手帕越来越少了,他们的伙食也比以前差多了。费根的脾气变得越来越坏。奥利弗看在眼里,急在心上。他更加渴望出去做点事情,以报答费根对自己这么多天的照顾。

后来,费根终于同意奥利弗跟着两个男孩出去了。临走之前,费根还再三叮嘱他们说,一定要看好奥利弗,千万不能把他弄丢了。

于是,奥利弗和两个男孩一起出发了。一路上,机灵鬼和查理都在很懒散地走着。奥利弗发现,机灵鬼有一个坏习惯,他总是把别的孩子的帽子摘下来,然后扔得远远的。而查理呢,他好像分不清财产所有权的概念,总是从路边的地摊上拿着苹果、洋葱之类的东西,往自己口袋里塞。看到他们的所作所为,奥利弗感觉很丢脸,正犹豫着是不是要先回去了。这时,他们刚好从一个小巷里走出来,忽然,机灵鬼停了下来,赶紧拉着同伴退后几步。“怎么啦?”奥利弗问道。“嘘!”机灵鬼用手指了指一位老先生,小声地问道,“看到那个老家伙没?”“是街对面的那位老先生吗?”奥利弗很好奇地问道。“对,正是他。”机灵鬼开心地说。“嘿,太好了,今天的生意来啦!”查理看了一下,高兴地说。

奥利弗被他们的话给搞晕了,他看看机灵鬼,又瞅瞅查理。还没等他开口说话,他们两个已经鬼鬼祟祟地溜过马路,朝那个老先生身后靠去。奥利弗跟着走了几步,突然,他停了下来,不知道自己该怎么走了。奥利弗一动不动地愣在那里,呆呆地望着那边。

那位老先生看上去很慈善,也很富有。他戴着一副金边眼镜,身穿一件天鹅绒大衣,下身穿一条白色的裤子,胳膊下正夹着一根做工精致的手杖。这时,他正从地摊上拿起一本书,聚精会神地看了起来。

奥利弗站在附近,睁着惊恐的眼睛,他看到机灵鬼把手伸进老先生的口袋,抽出一个手帕递给了查理。然后,他们一溜烟地逃跑了。就在这一瞬间,金表、珠宝、丝手帕还有费根的游戏,这些曾经都像谜一样的东西,终于被揭开了。奥利弗完全被吓傻了,觉得自己如同置身于熊熊燃烧的烈火之中。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快要爆炸了,不由自主地向远处奔去。

与此同时,老先生突然把手伸进口袋,发现手帕不在了。他又看到一个孩子迅速向前跑去,误以为那个就是小偷。于是,他拼命地喊道:“快,抓贼啊!”一边喊,一边拿着书追了上去。“抓贼啊!抓贼啊!”这喊声似乎蕴藏着一种魔力。听到喊声,商人离开了柜台,车夫丢下了马车,屠户扔下盘子,送奶工撂下提桶,小孩子扔掉了玩具,大喊大叫,纷纷加入了抓贼的队伍。

这时,机灵鬼和查理正躲在一个角落里。他们看到奥利弗从眼前飞快地跑过去,接着,又看到那些喊着抓贼的人们,立刻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为了不引起别人的注意,他们赶紧跑出来,以正直的市民身份加入到了人群里,高声喊着:“抓贼啊!”

此时,奥利弗全身充满了恐惧,只能拼命地向前跑。可是,他已经累得上气不接下气了,大颗大颗的汗珠顺着脸颊往下淌。不一会儿,后面的人越来越多,也越来越近了。他几乎就要昏倒了,只听到后面的喊声越来越大。

奥利弗猛一回头,被人狠狠地给了一拳,立即倒下了。“嘿,抓到啦!”人们把奥利弗团团围住,他们争先恐后地往前挤着,都想亲眼看看这个小偷的模样。“那位被偷的先生呢?”“瞧,他来了!”“快,大家给先生让个地方。”人们七嘴八舌地议论着,热情地给被偷的老先生让开了一条路。

这时,奥利弗正躺在地上,嘴角还流着鲜血,满身都是污泥。他惊恐地看着这些陌生的面孔,身体还在不停地颤抖着。“是他,就是这个孩子。”老先生气喘吁吁地说。“先生,是我把他打倒的。”一个高个子的壮汉兴奋地说。这时,一名警察赶过来了,“臭小子,快给我起来。”他大声嚷着。“先生,不是我干的,真的不是我,”奥利弗紧张地说,“是另外两个男孩,他们应该就在附近。”“不,他们不在这里。”警察说。其实,他说得对,机灵鬼和查理早就逃之夭夭了。“你千万不要伤到他。”老先生同情地说。“哦,我不会打他的。”警察说着,一手抓住奥利弗,差点把外套给扯下来,又恶狠狠地说:“哼,臭小子,你不要给我耍什么花样。”奥利弗挣扎着爬起来,几乎还没有站稳呢,就被警察揪着衣领给拖走了。老先生跟在后面,一起去了警察局。

刚进警察局,就迎面碰上一个满脸络腮胡的男人,他还提着一大串钥匙。“又怎么啦?”他懒洋洋地问道。“抓到了一个偷丝手帕的小贼。”警察说。“哦,先生,你就是被偷的那个人?”络腮胡问道。“是的,我就是,”老先生难为情地说,“不过,我不能肯定就是这个孩子偷走了我的手帕,我现在也不想追究这件事了。”“先生,那要先见见警务司法官了。”络腮胡说,“法官大人马上就来了。臭小子,你真该被绞死的。”说着,他把奥利弗推进了一间用石头砌成的牢房。

经过仔细搜查,警察什么都没搜到。最后,他们把奥利弗关进了监狱。可怜的奥利弗并不知道,在当时,丝手帕就和手表、宝石一样,都属于奢侈品。所以,偷盗丝手帕的人会受到很重的处罚。

法官的判决

在接待室里,被偷的老先生很沮丧地叹了一口气,他看了看手中的书,心想:“唉,我知道你是无辜的,可是这一切的麻烦也都是由你引起的啊。或许是我冤枉了那个孩子。哦,上帝啊,我怎么老是觉得他的相貌很特别,好像在哪里见过。”老先生一边不停地自言自语着,一边在房间里踱着步子。

忽然,老先生觉得自己的肩膀被碰了一下,抬头一看,原来是络腮胡先生,他说:“先生,法官大人让你去趟法庭。”于是,老先生匆忙合上书,跟着络腮胡走进了法庭。

原来,负责这起案件的法官是赫赫有名的范昂先生。他中等身材,稍微偏瘦,几根稀疏的头发特别显眼。此时,他正坐在法官席上专心地看着报纸。可怜的奥利弗正站在被告席上的木栅栏里,身体不停地战栗着,他被这种大场面给吓坏了。

老先生走过来,恭敬地递上自己的名片,彬彬有礼地说:“大人,这是我的姓名和住址。”“你是谁?”范昂先生抬起头,不高兴地问道。“大人,我姓布朗劳……”老先生指指名片说。“警官,这家伙犯了什么案子?”范昂先生把报纸扔到一边说。“大人,他是原告,被告是这个孩子。”警官解释道。“哦,是告这个小孩啊。”范昂先生将布朗劳先生上下打量一番,面无表情地说,“叫他起誓。”“哦,法官,在起誓之前,我必须声明一下,”布朗劳先生激动地说,“如果不是亲身经历,我真的不敢相信……”“住口!”范昂先生厉声道。“不,大人,你让我说完。”布朗劳先生不甘示弱地说。“你马上给我住嘴,否则,我有权把你赶出法庭,”范昂先生蔑视地说,“你这个狂傲无礼的家伙,还敢顶撞我?”“你说什么?”布朗劳先生被气得满脸通红。“少废话!”范昂先生大声嚷道,接着,他又对书记员说,“赶紧让他起誓!”

面对着这样一个盛气凌人的法官,布朗劳先生愤怒极了,可是他转念一想:“如果我一直顶撞他,或许会对那个孩子不利。”于是,布朗劳先生强压住怒火,马上起誓。“你为什么要指控这个孩子啊?”范昂先生问道。“当时,我正在一个书摊前看书……”布朗劳先生叙述道。“哦,停!”范昂先生打断说,“警官!你先起誓,再说一下事情的经过。”那位警官马上起了誓,然后把事情的经过陈述了一遍。“嗯,有证人吗?”范昂先生问。“大人,没有证人。”警官回答道。范昂先生沉默了几分钟,然后转过身,对布朗劳先生说:“如果找不出证人,我就以藐视法庭罪来惩治你,我要……”

这时,书记员和那名警官一起咳嗽了几下,范昂先生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冒失,就不再说下去了。

尽管这位法官是如此的胡搅蛮缠,布朗劳先生还是竭力想说明一下自己的情况,他说:“法官大人,由于我当时太意外了,一看到那个孩子拼命朝前跑,我就以为他是小偷,急忙追了上去。不过,我并不能确定那孩子就是小偷。即使他与那几个小偷有什么牵连,还恳求法官大人,在法律允许的范围内,对他从轻处理。”布朗劳先生停顿了一下,望了望栅栏里的奥利弗,接着说:“他已经受伤了,而且我还担心他是不是病了。”

这时,范昂先生不屑地看了布朗劳先生一眼,转过头对奥利弗说:“臭小子,不必在我面前耍什么花样,你以为这样就可以骗到我吗?说,你叫什么名字?”奥利弗缓缓地抬起头,他脸色苍白,全身无力。他想回答问题,可是舌头却不听使唤,谁也没听到他在说什么。“你这个不知羞耻的无赖,我在问你话呢。”范昂先生大声地嚷着,接着,又转向一个警官问:“警官,问他叫什么名字?”站在奥利弗身旁的老警官,赶紧弯下身来,又问了一遍,可是,奥利弗还是没有发出任何声音。老警官不敢得罪法官大人,就壮着胆子开始瞎编起来。“大人,他说他叫汤姆·怀特。”老警官说。“哼,瞧,这不是说出来啦!”范昂先生得意地说,“问他住在什么地方?”“他说他没有家,整天四处流浪。”老警官又装作听到了奥利弗的回答。“他的父母呢?”范昂继续问道。“他说在他很小的时候就都去世了,大人。”警官继续胡扯着。不过,这个答案编得还算靠谱。

这时,奥利弗抬起头来,用无助的眼光看了看周围,用微弱的声音说:“求求你们,给我一口水喝吧?”“哼,别在这装病。”范昂先生无情地说。“大人,说不好这孩子真的病了。”警官说。“住嘴,我比你更清楚。”范昂先生大声嚷道。“哦,警官,快扶住他!”布朗劳先生说着,情不自禁地伸出了双手,“他快要晕倒了。”“不要扶他,警官!”范昂先生厉声道,“他爱倒就倒!”

突然,“扑通”一声,奥利弗晕倒在地上了。这时,法庭里的人面面相觑,谁也不敢去靠近。“大人,这案子怎么处理?”书记员小声问道。“哼,判他三个月,苦工自然是免不了的。赶紧把他拖出去,退庭!”范昂先生宣布道。

听到法官大人的宣判,两个警察正准备把昏迷不醒的奥利弗拖进牢房。“等一下!哦,法官大人,看在上帝的份儿上,请等一下!”这时,一个上了年纪的老人闯进了法庭,他身穿黑色旧礼服,样子虽然寒酸,但看上去像个规矩人。“警官,这是怎么回事?他是谁?赶紧把他轰出去!”看到法庭里竟然有个不速之客闯了进来,范昂先生大发雷霆。“哦,大人,我是这起案件的证人。你听我说,我是那个摆地摊卖书的。”老人气喘吁吁地说。“哼,那你先起誓。”范昂先生生气地说,“你有什么话要说,赶紧的!”“大人,事情是这样的,”书摊老板说,“我亲眼看见三个孩子,就是这个孩子和另外两个。当时,这位先生在我那里看书,三个孩子站在马路对面闲逛,而偷东西的是另外两个孩子,这个孩子站在旁边一直看着,当时他被吓坏了。”“嗯,那你干吗不早点过来?”范昂先生责怪道。“没人帮我看摊子啊,所有的人都去追这个孩子去了。就在五分钟前,我才找着一个人,这不,我就一路小跑地赶过来了。”书摊老板依然喘着粗气说。“案发的时候,原告正在看书,是这样吗?”范昂先生问道。“是的,那本书还在他手里呢。”书摊老板说。“嗯,是那本书吗?”范昂先生瞪了一眼布朗劳先生,接着问道,“付钱了吗?”“没有,还没付呢。”书摊老板笑着说。“哦,瞧我,只顾追这孩子了。”布朗劳先生抱歉地说,接着,赶紧掏钱给书摊老板。“哟,好一个正人君子啊!而且,还来告发一个无辜的孩子。”范昂先生讽刺地说,“先生,你倒好啊,拿了别人的书,还不给钱,人家没告发你,就算你走运了。希望你记住这次教训,否则,早晚有一天,你会吃官司的。好了,我宣布:这个孩子无罪释放。退庭!”

这时,奥利弗仍然昏迷不醒。两名警察把他拖到警察局外面的地上,解开他的衣领,在他额头上洒了些冷水。奥利弗终于醒过来了,他脸色苍白,浑身不停地打着哆嗦。“哦,可怜的孩子!”布朗劳先生赶紧把奥利弗扶起来,请求书摊老板说,“麻烦你,叫辆马车吧,这个孩子病得不轻啊。”

不一会儿,马车来了。布朗劳先生赶紧坐了上去。“我可以陪你一起去吗?先生。”书摊老板把头伸了进来,问道。“哦,当然可以,先生。”布朗劳先生连忙道歉说,“瞧我这记性,居然把大恩人给忘记啦。上来吧,先生。这孩子病得不轻呢,我们赶紧走。”书摊老板跳上车,马车飞奔而去。

第三章 初尝人间温暖

布朗劳先生的殷切关怀

马车在辚辚声中继续朝前走,最后终于在一座整洁的房子前停了下来,这里就是布朗劳先生的家。进了屋,布朗劳先生立即吩咐仆人铺好床铺,并为奥利弗请来了附近最好的医生。经医生诊断,奥利弗患上了热病,身体非常虚弱。

就这样,一连几天过去了,可怜的奥利弗一直昏迷不醒。不过,幸运的是,在这里,奥利弗得到了无微不至的关怀和照顾。

终于有一天,奥利弗的眼睛缓缓地睁开了,手指无力地动弹了一下。他脸色苍白,骨瘦如柴,从床上吃力地坐起来,脑袋无力地耷拉在颤抖的肩膀上,恐惧地望了望四周,他感觉自己好像是在做梦。“哦,我这是在哪儿呀?”奥利弗说,“好像不是我以前住的地方。”

奥利弗的身体太虚弱了,他说话的声音很低,不过还是有人听见了,床头的帘子一下被拉开了。一个衣着整洁的老太太从床边的扶手椅上站了起来,原来她一直在那里做针线活。“亲爱的,你可要轻点啊!”老太太亲切地说,“这几天你病得可不轻,乖孩子,还是赶紧躺下吧。”老太太一边说,一边轻轻地把奥利弗的头放到枕头上。

老太太慈祥地看着奥利弗,眼神里充满了怜惜。奥利弗可从来没有享受过这样的关怀,他忍不住伸出一只瘦弱的小手,放在老太太的手上,并把她的手拉过来钩着自己的脖子。“哟,真是个好孩子,”老太太噙着眼泪说,“要是你母亲也和我一样,坐在身边看着你,不知她会怎么想。”“也许她现在正看着我呢,”奥利弗双手合十,小声地说,“我感觉她就在身边。”“孩子,你还在发烧说胡话呢。”老太太温和地说。“老奶奶,您说得对,”奥利弗回答道,“天堂离这里实在太远了,生活在那里会很快乐,也很幸福。听一个老婆婆说,妈妈在临死的时候,病得很严重,她要是知道我病了,一定会惦记我的。”

听到奥利弗的话,老太太抹了抹泪水,没有说话。然后,她擦擦放在床头上的眼镜,戴上了。接着,她起身拿来一瓶饮料,关切地说:“好孩子,来,喝点饮料吧,你可要安静地躺着休息啊。只有这样,你才会好得快些。”奥利弗心里觉得很温暖,他安安静静地躺在床上休息,一会儿就睡着了。

过了好长时间,一缕烛光使奥利弗从睡梦中醒来。当烛光移近床边时,他看到一位先生的手里正握着一只怀表,怀表“滴答滴答”地响着。

那位先生搭了搭奥利弗的脉搏,说他好多了。“亲爱的,你现在感觉怎么样?”医生问道。“先生,好多了,谢谢你!”奥利弗微笑着回答道。“饿吗?”医生温和地问道。“不饿,先生。”奥利弗答道。“还是想睡觉吗?孩子。”医生继续问道。“不想睡了,先生。”奥利弗答道。“很好,不想再睡了,也不感到口渴吗?”医生问道。“不,先生,有点渴了。”奥利弗答道。“嗯,不出我所料,贝德温太太,”医生说道,“感到口渴是很正常的。你可以给他喝点茶水,再加一点面包,不要抹奶油。还有,让他睡得舒服些,不能太暖和,也不能太冷了。你懂我的意思吧?”

贝德温太太点了点头,接着,她转过身去,慈祥地看着奥利弗。医生站了一会儿,就匆匆离去了。不一会儿,奥利弗又睡着了。

温暖的家庭生活

渐渐地,奥利弗的身体有了好转,贝德温太太把他交给一个胖胖的老太太看管。老太太还随身携带着一个小包裹,里面放着一部祈祷书和一顶大睡帽。她掏出睡帽戴在头上,笑呵呵地对奥利弗说:“好孩子,我是来和你做伴的,如果感觉哪里不舒服就告诉我。”

之后,老太太坐在壁炉边的椅子上,不一会儿就睡着了。三天以后,奥利弗的身体明显有了好转。贝德温太太让仆人给奥利弗搬来了一张安乐椅,上面还放了好多靠垫,让他舒舒服服地靠在上面。

由于奥利弗太虚弱了,还不能马上下来走路。过了一会儿,贝德温太太就让人把奥利弗抱到楼下的一个小房间里,那里是她的卧室。看到奥利弗的脸色逐渐开始红润起来了,贝德温太太高兴地流下了眼泪。“老奶奶,您这是怎么啦?”奥利弗很紧张地问道。“哦,孩子,没事,我这是高兴的。”老太太擦擦眼睛说。“老奶奶,您对我真的太好了。”奥利弗感激地说。“亲爱的,千万不要这么说,”贝德温太太亲切地说,“乖孩子,赶紧把这碗肉汤喝下去。医生说布朗劳先生今天上午就来看你,咱们可要好好表现一下,你的气色越好,他就会越高兴。哦,对了,你直接喊我贝德温太太就行,我是这里的管家。”

说着,贝德温太太端来了一碗浓浓的鸡肉汤。奥利弗从来没有喝过如此美味的肉汤,这时,他想起了狄克和济贫院的朋友们,兴许他们也从没见过呢。

奥利弗小心翼翼地喝了几口肉汤,他抬起头,突然被对面墙上的一幅画像吸引住了。“孩子,你喜欢画吗?”贝德温太太问道。“不,我一点也不懂,太太。我从小到大也没有看到过几张画。”奥利弗的眼睛依然停留在那张油画上,“瞧,画上的那位女士长得真美丽。”“哦,孩子,画家总是故意把女士们画得比她们本人更漂亮,要不,就没有人愿意买他的作品啦。”贝德温太太笑着回答道。“太太,那是不是一个真人的画像呀?”奥利弗好奇地问。“是的。”贝德温太太抬起头看了一眼,说,“这是一个漂亮女士的画像。”“那您能不能告诉我,这位女士是谁?”奥利弗依然感觉很好奇。“哦,孩子,其实我也不知道她是谁。”老太太笑呵呵地说,“看样子,你挺喜欢那张画像,亲爱的。”“是的,真好看!”奥利弗高兴地回答道。“哎呀,孩子,你怎么啦?”贝德温太太发现,奥利弗的神情有些异常,似乎对那张画像很敬畏的样子。“哦,我没事。”奥利弗急忙回答道,“我只是觉得,那位女士的眼睛很忧郁,瞧,不管我坐在哪里,她都在看着我,好像想和我说点什么。”“哦,上帝啊!”老太太赶紧站起来说,“孩子,你可别说胡话啊。你的病刚刚有点好转,千万别疑神疑鬼的呀。来,我把你的椅子调整一下方向。好啦,这样你就看不见了。”奥利弗乖巧地笑了笑,但是,他的脑海里始终不停地浮现出那幅画像。

为了不让贝德温太太担心自己,奥利弗就不再提画像的事了,接着,他很快就把鸡肉汤喝完了。

这时,门外响起了“咚咚”的敲门声,布朗劳先生走了进来。他看到奥利弗依然很憔悴的样子,心疼地问:“孩子,感觉怎么样啦?”“好多了,先生。”奥利弗笑着说,“先生,您对我太好了,真不知怎么感谢您。”

看到自己的救命恩人来了,奥利弗试着站起来,可是,还没站稳呢,就又跌在椅子上了。“哦,孩子,千万不要动,你也不用这么客气。”布朗劳先生关切地说,接着,他又转向女管家问道:“贝德温太太,你给他增加营养了吗?哪怕是流质的也可以。”“先生,他刚喝了一碗美味的浓汤。”贝德温太太回答道。“哦,那就好。”布朗劳先生满意地说。之后,他又转向奥利弗问道:“孩子,你叫汤姆·怀特吗?”“不,先生,我叫奥利弗,奥利弗·退斯特。”奥利弗吃惊地回答道。“哦,在法庭上,你怎么告诉警察,说你叫汤姆·怀特呢?”布朗劳先生很奇怪地问道。“我从来没有这样说过啊!”奥利弗很无辜地回答道。“哦,肯定是搞错了。”布朗劳先生说。不过,他对奥利弗的话还是有些怀疑,接着,他开始仔细地打量起这个孩子来。忽然,他发现奥利弗和一个熟人长得太像了。

看到布朗劳先生这样看着自己,奥利弗以为自己的救命恩人生气了,就恳求道:“先生,求求您,不要生我的气好吗?我真的没有骗您。”布朗劳先生没有说话,他好像没有听到奥利弗在说什么。

忽然,他好像发现了什么,“哦,不!这是怎么回事?”布朗劳先生激动地说,“贝德温太太,你瞧!”说着,布朗劳先生指了指那幅画,接着又指了指奥利弗。

这时,贝德温太太才发现,那张画简直就是奥利弗的复制品。瞧,那头型、眼睛、鼻子、嘴巴,每一个特征都是那么出奇的一样,就连那忧郁的神情也是那么相似。“哦,上帝啊!”贝德温太太忍不住惊叹了一声。

此时,奥利弗的身体太虚弱了,他承受不住这突如其来的惊叹,便昏了过去。

大恶棍赛克斯

在这期间,机灵鬼和查理又在干什么呢?当看到奥利弗被警察逮着后,两人赶紧从人群中偷偷地溜走了。他们拼命地朝前跑,穿过无数条狭窄的街道,终于在一个低矮昏暗的石桥下停了下来。刚喘过气来,查理高兴地发出一声感叹,紧接着,就开始狂笑起来:“哈哈,笑死我啦!”“你笑什么?”机灵鬼问道。“哈哈,真的太有意思了。”查理继续大笑着。“喂,小声点。”机灵鬼看了看周围说,“你这个蠢货,是不是想进监狱?”“哈哈,笑死我了,”查理捂着肚子说,“奥利弗真是个笨蛋。你想想,我们两个偷了东西,他却拼命地跑,甚至还差点撞到电线杆。而我们呢,不但没有被人追,反而还揣着裤兜在那里悠闲地吹口哨,最后还竟然跟着那帮人在后面追他。哈哈,真的太好笑啦!”说着,他就在台阶上打起滚来,笑得比以前更厉害了。“喂,笨蛋,好啦,别笑了,要是费根知道奥利弗被抓走了,我们怎么和他解释?”机灵鬼厉声道。“怎么解释?”查理忽然停下来,反问道。“是啊,得好好想想怎么对付费根。”机灵鬼说。“那好办,随便编个瞎话不就完了。”查理说完,吹起了口哨。“哼,没那么简单,你以为他就那么容易相信我们的话?”机灵鬼讥笑道。“管他呢,随便吧!”查理嘴上这样说,心里也不免开始担心起来。

机灵鬼沉默了几分钟,随后戴上帽子就往外走,查理也赶紧跟了上去。

不一会儿,他们进了屋。这时,费根正坐在壁炉旁烤面包和香肠。当他看到只有两个人回来了,脸色“唰”地一下变白了。“嗯,怎么就你们两个回来了?奥利弗呢?”费根瞪着眼睛问道。

看到费根暴跳如雷的样子,机灵鬼和查理谁也不敢说话,只是紧张地看了彼此一眼。“奥利弗去哪儿了?”费根抓住机灵鬼的衣领,恶狠狠地说,“快说,要不然我就掐死你。”

看到费根气势汹汹的样子,查理吓得跪在地上,号啕大哭起来,他知道自己就是费根下一个要掐死的目标。“浑蛋,你到底说不说?”费根凶狠地摇晃着机灵鬼。“他被警察逮住了,就是这么回事,”机灵鬼喘着粗气说,“你赶紧松手!”说完,他拼命地挣扎了一下,从费根的手里逃脱出来,将那件肥大的外套留在了老犹太的手里。接着,机灵鬼猛地抓起一个烤叉,照着老犹太的后背就是一下。费根也不甘示弱,他迅速一闪便躲开了。

机灵鬼心里一惊:“嘿,看来我平时小看这个糟老头了。表面上看去,他已经衰老不堪了,没想到腿脚倒是蛮灵活的。”

忽然,费根抄起一杯啤酒,对着机灵鬼的脑袋砸过去。就在这时,查理吓得大叫起来,这一声号叫分散了费根的注意力,愤怒中的费根突然改变了目标,照着查理摔去。酒杯差点砸到查理,幸好他动作敏捷,随即闪开了,酒杯摔在了门上,一个刚进门的男人被溅了一身啤酒。“嗬,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居然把啤酒洒到我身上?”那个男人气势汹汹地说,“哼,我就知道是你这个坑蒙拐骗、为非作歹的老犹太。就你这个守财奴有钱是吧?”费根听到那个男人的声音,吓了一跳,赶紧在一旁笑着赔不是。

进屋的男人大约三十五六岁,看上去身体很强壮,眼神也很凶,其中一只眼睛的周围还泛着瘀青,好像最近刚挨了一拳。乱糟糟的胡子,好像有几天没有刮了。头上戴了一顶灰帽子,脖子上裹了一条破围巾,身穿一件黑色的平绒外套,下身穿一条脏兮兮的裤子,脚上蹬着一双半长筒靴子,浅灰色的袜套里裹着两条粗壮的肥腿。他一边说话,一边用那条肮脏的破围巾擦去脸上的啤酒。“进来啊,你这个杂种!站在外面干吗?”那个男人又开始大骂起来,接着,一只毛发蓬松的白狗鬼鬼祟祟地跑了进来,它的脸上还带着好多伤痕。“老东西,你干吗虐待这些孩子?”那个男人凶狠地说,“真奇怪啊,他们居然没有人杀掉你,如果是我,早就把你千刀万剐了。”“嘘!赛克斯先生,”老犹太挤出笑容说,“可不能这么说,你是有所不知啊!”“呸!什么先生不先生的,你少来这一套。直接喊我的名字!”恶汉大声嚷着说。“嘿嘿,好了,比尔·赛克斯。”费根讨好地说,“你可要开心点啊,亲爱的比尔。”“哼,你这个老东西,以后再把啤酒洒在我身上,看我不弄死你。”赛克斯凶狠地说,“去,给我倒杯酒来。哦,对了,守财奴,不要在酒里下毒啊!”

费根转过身去,朝橱柜里邪恶地一瞥。其实,赛克斯的话并非多余,只是,费根有心无胆,他知道自己不是赛克斯的对手,自然也不敢在他眼皮底下做什么手脚。所以,他很不情愿地给赛克斯倒了一杯酒。几杯酒下肚之后,赛克斯就把机灵鬼和查理叫过来开始审问。

此时,两个小扒手心里很清楚,必须要添加一些对自己有利的东西。否则,肩膀上的脑袋就有可能保不住啦。于是,两个孩子添油加醋地描述了奥利弗如何被抓的过程。“我担心的是,这个臭小子会讲出对我们不利的事情。”费根皱着眉头说。“很有这个可能啊!”赛克斯幸灾乐祸地说,“啊哈,你要倒霉啦,费根。”“不错,我是有点担心这个,”费根满不在乎地说,“如果事情闹大的话,恐怕对你也会有影响的哦,亲爱的比尔。”说完,他的眼睛死死地盯着赛克斯。

赛克斯忽然脸色一沉,不说话了。紧接着,屋子里一片寂静,他们每个人都陷入了沉思。瞧,连那条狗也不例外呢,它安静地卧在那里,时不时地舔舔尾巴,好像在想着,到了外面怎样才能一口咬住别人的脚脖子。

费根派南茜来打探消息

就在大家各自想着心事的时候,赛克斯突然开口说:“要有人去警察局里打听一下。”声音明显比进门的时候低了很多。“是的。”费根点点头说。“只要他被判了刑,而且没有把你给供出来,在他出来之前,我们就不用担心了。”赛克斯说,“一旦他被放出来了,我们就要想办法把他捏在手里,让他乖乖地听我们的。”“这主意不错,可是,让谁去警察局打探消息呢?”费根问道。

谈话再一次陷入了僵局。此时,机灵鬼、查理,还有费根、赛克斯,他们每一个人,都对警察局抱有强烈的反感,无论如何,谁都不会靠近警察局半步的。

正当他们举棋不定的时候,事情有了转机,蓓特和南茜有说有笑地走了进来。费根高兴地说:“哈哈,热烈欢迎两位小姐!你们来得真是时候。蓓特,你肯定会去的,是吗?亲爱的。”“去哪儿呀?”蓓特问,刚进来就感觉一头雾水。“去警察局跑一趟,亲爱的。”费根说。“哦,上帝啊!我宁可挨雷劈!”蓓特巧妙地回绝了,“你们不知道,警察局我可是去了很多次了啊,他们个个都认识我,我可不能再去那里遭罪喽。”

费根的脸忽然沉了下来,接着他又转向另一位姑娘,用哄小孩子的语气说,“亲爱的南茜,你会帮我们的,对不对?”“费根,你想都不用想,我是不会去的。”南茜一口回绝道。“嗯,你说什么?”赛克斯板着脸问道。“我就是不想去,比尔。”南茜大声说。“哦,亲爱的,你可是最好的人选啊!”赛克斯说,“警察局里没有人知道你的底细。”“呵!我才不稀罕让他们知道呢。”南茜冷冷地说,“比尔,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反了你了!让你去你就去!”赛克斯发怒道。

最后,经过几个人轮番的恐吓哄骗,南茜最终还是屈服了,同意去警察局打探消息。

于是,费根慷慨地从仓库中拿来了一条洁白的围裙,还有一顶漂亮的软帽子。出门前,南茜把自己精心打扮了一番,她把围裙系到了大衣外面,软帽遮住了漂亮的鬈发。南茜正准备出发呢,却被费根叫住了。“哦,亲爱的,等一下,”费根一边说,一边拿出一只小篮子,“来,用一只手拎着这个,这样看起来更像个好姑娘。”“费根,再给她拿一把大门钥匙,挂在另外一只手上,”赛克斯说,“这样会更加体面。”“哦,好极了,亲爱的。”费根称赞道。“哦,我亲爱的弟弟啊,你去哪里了呀?”南茜开始大哭起来,“姐姐不知道你现在怎么样,过得好不好。先生们,可怜可怜我们吧,你们能不能告诉我,我亲爱的小弟弟去哪儿了呀?”

看着南茜这段凄楚动人的表演和令人心酸的台词,在场的每一位都感到很满意。接着,南茜擦掉眼泪,调皮地向他们眨眨眼睛,微笑着去执行任务了。“呵呵,真是个聪明伶俐的姑娘。”费根高兴地说。

南茜一路小跑,不一会儿就来到了警察局门口。这时,她心里有点胆怯,不过,还是勇敢地走了进去。

南茜抄小道,来到一个牢门前,停下来敲敲门,等了几分钟,里面一直没有动静。于是,她就清清嗓子说:“诺利在吗?喂,诺利?”

这间牢房里关着一个最倒霉的犯人,他是以扰乱社会治安罪被抓起来的,因为他竟敢在公众场合吹笛子。范昂先生经过查证后,就将他关了起来,还没收了他的笛子。这会儿,这个犯人正在哀悼自己的笛子呢,完全没有注意到外面的动静。

南茜只好来到下一个牢房,敲敲门,问道:“你好!请问这里关着一个小男孩吗?”“没有。”那人烦躁地说。

南茜一连问了几间牢房,那里没有人认识奥利弗。最后,她找到了一位热心的老警官,向他描述了一下奥利弗的名字及外貌特征,然后悲恸欲绝地说:“求您了,您知道我那可怜的小弟弟现在怎么样了吗?”“哦,是那个小男孩啊,他已经被释放了啊!”老警官说。“那他人呢?”南茜哽咽着问道。“被那位先生带走啦!”老警官回答道。“哪位先生啊?”南茜装着很着急的样子问道。

于是,老警官告诉这位装模作样的姐姐说,奥利弗在警察局病倒了,由于有人证明小偷不是奥利弗,后来就被无罪释放。那位丢东西的先生看着奥利弗可怜,就把他带走了。至于这位先生住在什么地方,老警官并不清楚。

听完老警官的讲述,南茜装着很悲痛的样子,踉踉跄跄地朝大门走去。一出门,她就匆匆忙忙地往回赶,还煞费苦心地选择了一条最复杂的路线,奔向费根的老窝。

南茜把打探到的消息讲给焦急等待的同伙。听完后,赛克斯匆忙地戴上帽子,招呼也顾不上打,领着狗就走了。“我们一定要弄清楚奥利弗现在住哪儿,一定要找到他。”费根紧张地说,“查理,你什么事都不要做了,出去到处转转,一有消息就马上报告给我。哦,亲爱的南茜,你一定要继续帮我哦,我相信你的能力。”说完,费根颤抖地打开抽屉,接着说,“孩子,把这些钱拿去花吧。我今天晚上要出去避避风头,你们知道去哪里找我,赶紧走吧,宝贝。”

费根一边说,一边把他们推向门外。然后,他小心翼翼地插上门闩,从昏暗处取出奥利弗曾经见过的那个小箱子,手忙脚乱地取出金表和珠宝首饰。

忽然,“咚咚”的敲门声把费根吓了一大跳。“谁呀?”费根大声嚷道。“是我,机灵鬼。”“又怎么啦?”费根厉声道。“南茜问,找到他是不是要带到另外一个窝?”机灵鬼问道。“是的。”费根说,“一定要找到他,赶紧走吧。”“知道啦!”机灵鬼说完,就急忙下楼跑了。“就目前来说,他还没有把我们供出来。”费根一边收拾东西,一边自言自语着,“他要是想存心把我们的秘密泄露给他的新朋友,我们就必须要堵住他的嘴。”

奥利弗被派去还书

奥利弗被布朗劳先生和贝德温太太的惊叹声吓得昏了过去,一会儿,他苏醒过来了,身体依然很虚弱,还是不能下床吃饭。

这时,布朗劳先生和贝德温太太都格外小心,不敢再提画像的事了,并尽量谈些愉快的话题。第二天,奥利弗的病情明显有了好转,他下楼走进贝德温太太的房间,一进门就盼望着再看看那幅画像。可是,画像已经被转移走了,他感到很失落。“太太,画像呢?”奥利弗急切地问道。“哦,取下来啦!”贝德温太太说。“为什么要取下来呢?那幅画像不漂亮吗?”奥利弗问道。“孩子,我也很喜欢那幅画像啊,”贝德温太太解释道,“可是,布朗劳先生怕你再受到刺激,影响身体恢复呀。”“没事的,一点都不会影响到我,我倒是挺喜欢那幅画像呢。”奥利弗说。“好啦,乖孩子,”贝德温太太笑着说,“等你把身体恢复好了,把身体养得壮壮的,我保证,那幅画还会挂上去的。呵呵,亲爱的,我们还是谈点别的什么吧。”

奥利弗点点头答应了。看到贝德温太太对自己这么好,他就不再纠缠下去了,以免惹老太太不高兴。

贝德温太太讲了好多关于她家里的事情。原来,她的老伴早就去世了,留下了一双儿女。不过,女儿聪明可爱,女婿也很优秀,他们在乡下生活得很幸福。儿子常年在外经商,但他常常给母亲写信,也很孝顺。

之后,贝德温太太又教奥利弗玩纸牌。奥利弗一学就会,和老太太兴致勃勃地玩了好长时间。

几天后,在贝德温太太的悉心照料下,奥利弗的身体很快就康复了。在这一段时间里,奥利弗觉得自己很幸福。在他看来,这里简直就是天堂。瞧,周围的一切都是那么安静、整洁、有序,每一个人都是那么善良、和蔼可亲,奥利弗太喜欢这里啦。

有一天,布朗劳先生派人给奥利弗买了一套漂亮的新衣服、一顶新帽子,还有一双新皮鞋。奥利弗高兴极了,从小到大,他还没穿过新衣服呢。“孩子,你可以随便处理你的旧衣服哦。”贝德温太太说。

于是,奥利弗就把它们送给了一个对他很好的女仆,让她拿去卖掉,卖掉的钱也归她所有,那个女仆欣然答应了。后来,奥利弗站在窗前看到,一个收破烂的老人把他的旧衣服卷成一团,装进布袋里了。

他开心极了,心想:“太好了,我再也不用回到那个恐怖的贼窝啦!”

这一天傍晚,奥利弗和贝德温太太正在开心地聊着,一个女仆走过来说,布朗劳先生请奥利弗到书房去谈谈。“哎呀,我要是早点知道先生要见你,就应该早早地把你打扮一下啦。”贝德温太太说,“孩子,赶紧去洗洗手,等一下我要给你整理一下头发。”

贝德温太太麻利地给奥利弗梳理好头发,接着又帮他打理了一下衣服,看着奥利弗红润、清秀的面孔,老太太高兴地说:“好孩子,你真漂亮,也越来越招人喜欢啦,赶紧去见布朗劳先生吧。”

在贝德温太太的鼓励下,奥利弗勇敢地来到了布朗劳先生的书房前,轻轻地敲了敲门。紧接着,他就被布朗劳先生请了进去。

奥利弗走进书房一看,他简直惊呆了,里面有一个从地板一直到天花板的书架,上面居然全摆满了书,整个小屋简直就是一座书城。屋里有一扇窗户,窗前摆放着一张精致的书桌,布朗劳先生正坐在那里认真地看书。一看到奥利弗,布朗劳先生就赶紧让他坐在书桌旁。“孩子,你看这里的书是不是很多呀?”布朗劳先生看到奥利弗惊讶的表情说。“是的,先生,我可从来都没有见过这么多书啊。”奥利弗兴奋地回答道。“只要你做个好孩子,你也可以读这么多的书,”布朗劳先生亲切地说,“你会喜欢它们的,不过,可不是只看看外表而已。很多时候,一本书不要总是看它的封底和封面,里面的内容才是精华哦。”“先生,你说的是那些很厚的书吗?”奥利弗指着几本封面华丽的书问道。“哦,那也不一定,”布朗劳先生笑着说,“长大了想不想当一名作家啊?”“不,先生,我更喜欢做一个读者。”奥利弗坦率地说。“哦,这是为什么呢?”布朗劳先生不解地问道。

奥利弗想了一下说:“其实,我最想做的就是,书店的老板。”

布朗劳先生被奥利弗的话给逗乐了,他大笑了一会儿。几分钟后,他才恢复了平静,然后说:“好啦,孩子,我不会把你培养成一名作家的。只要是正当行业,你都可以去干的。”“是的,先生。”奥利弗乖巧地回答道。“哦,孩子,你要认真地听我说,”布朗劳先生的脸色忽然变得严肃起来,“我们今天要好好地谈一下,我想,你能明白我的意思。”

看到布朗劳先生的表情,奥利弗吓坏了,急忙哀求道:“先生,求您了,千万不要把我赶走,我不想一个人到处去流浪,更不想回到以前的那个鬼地方。先生,求您了,求您让我留下来吧!”“哦,好孩子,”布朗劳先生心疼地说,“放心,我不会把你赶走的,除非你做了坏事,让我失望。”“哦,不,先生,我绝对不会的,绝对不会。”奥利弗急忙说。“我相信你,孩子,”布朗劳先生亲切地说,“唉,你不知道,以前我也帮助过一些人,但是到最后,他们让我很失望,而且伤透了我的心。不过,孩子,我是相信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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