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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20-05-18 19:47: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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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爱尔兰)布莱姆·斯托克

出版社:上海社会科学院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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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古拉

德古拉试读:

版权信息书名:德古拉作者:[爱尔兰]布莱姆·斯托克排版:JINAN ENPUTDATA出版社:上海社会科学院出版社出版时间:2016-12-01ISBN:9787552015300本书由上海社会科学院出版社有限公司授权北京当当科文电子商务有限公司制作与发行。— · 版权所有 侵权必究 · —第一章乔纳森·哈克的日记5月3日比斯特里查

5月1日晚上8点35分,我离开了慕尼黑,第二天一早抵达维也纳,再准备前往德古拉伯爵的城堡。我应该在6点46分到,但火车晚点了1小时。中途,火车停在了布达佩斯站,我独自一人去这里的街道上溜达。由于火车已经晚点,为了不耽误再次出发的时间,我没敢去离车站太远的地方。

火车由西向东行进。横跨在多瑙河流域最西部的大桥,此刻看起来又宽敞又大气,引领我们穿梭在土耳其传统文明的领地上。

火车出发得正是时候,刚过黄昏便到了可罗森堡。我在这里的罗亚尔酒店暂住一晚。晚餐吃了鸡肉,里边还拌有辣椒,不知是怎么做出来的,味道挺不错,吃过却让人口渴(备注:要给米娜记下这道菜的菜谱)。我询问了服务员,他回答说是辣椒烤鸡,这道菜是这一带的特色菜,在喀尔巴阡山一带都能吃到。

我发现,我稍微会一点的德语在这里真的很有用,要是一点儿也不会的话,真不知道会过得多糟。

我认为,在跟那个国家的贵族打交道之前,最好先对那里的风土人情有所了解。所以,为了这次出行,在伦敦,我参观过不列颠博物馆,在图书馆里查找过关于特兰西瓦尼亚的书籍和地图。

我还发现,那位贵族所在的地方位于这个国家的最东端,刚好处在特兰西瓦尼亚、摩尔达维亚和布柯维那三个国家的交界处,在喀尔巴阡山脉之中。这里是欧洲最荒凉、最不为人所知的一个小地方。

我在地图或书籍里都没找到有关德古拉城堡的具体位置,国家的地理地图可能是比不上军事测量地图。但我还是找到了比斯特里查,它是德古拉伯爵命名的,要前往德古拉城堡,必须经过这里,它有自己独立的邮政编码,这里声名远扬。我要把这里作个记载,这样,跟未婚妻米娜聊起我的旅途的时候,我还能记得起更多细节。

特兰西瓦尼亚有四个不同的民族:南部是撒克逊人,以及跟他们通婚的瓦拉赫人,他们是大夏人的后裔;西部的马尔扎人,以及东部和北部的色克莱人。我要去的是色克莱人住的地方,据说,他们是匈奴王阿迪拉和匈奴平民的后裔。这个说法也许是真实的,因为11世纪马尔扎人统治这个国度的时候,匈奴人已经定居在这里了。

我了解到,这世上所有的邪教都聚集到了喀尔巴阡山这一带,好像这里是什么虚构的旋涡中心一样,如果真是这样,那我在这里的日子将会很有意思(备注:我必须向伯爵了解所有这些邪教)。

虽然床很舒适,但我这一整晚老是做奇怪的梦,睡得一点也不好。而且,窗外整晚都有狗叫声,也许这也是导致我睡眠不佳的缘由之一吧。还有可能是因为吃了辣椒,因为我喝光了水瓶里的水,还是觉得口渴。快天亮时,我终于睡着了,但又被连续不断的敲门声惊醒,因此我猜,那时候我应该睡得很沉。

早餐我又吃了辣椒,和一种他们称作玉米面粥的食物,还有一道他们称作“肉夹茄”(impletata)的菜,就是填满了五香碎肉的茄子(备注:也要记下这道菜的菜谱)。

我必须快点吃完早餐,因为火车8点之前就要出发了,于是,我七点半就冲到了火车站,赶上了火车,可是我在车厢里坐了1个多小时,火车才缓缓地启动。

我觉得,越往东方走,火车晚点就越厉害。那在中国,火车晚点会晚多久啊?

一整天,火车都像在一个满是美景的国度里穿行。有时候,我看到陡峭的山崖顶端的小城和城堡,就像是旧弥撒书中所记载的那样。有时候,溪流河水从大块的石头上喷涌而出,浩浩荡荡地奔流着。

每一站里都有许多人,有时候,人如潮涌,穿着各式各样的衣物。他们中的一部分人就像是家乡的农民,像是我以前遇到过的从法国和德国穿越而来的人们,他们穿着短夹克和手工缝制的裤子,戴着圆帽子,不过其他的人看上去还是穿着很精致大方的。

远远看去,女人们都很漂亮,只是腰部十分臃肿。她们的袖子都是纯白色的,而且大部分人都系着很粗的腰带,腰带上还有许多丝带飘着,当然,她们都穿了衬裙。

最奇怪的要数斯洛伐克人,他们戴着大大的牛仔帽,穿着很大很宽松的米白色裤子,白色的亚麻衬衫,配着沉重的皮带,将近一英尺宽,而且还挂有黄铜钉子。他们穿着长筒靴,裤腿都塞在靴子里,头发又黑又长,胡须又黑又厚。他们看上去很俊,我却不太喜欢。在月台上,他们像旧时的东方强盗一样,坐在地下休息。然而,别人告诉我,这些人其实很友善,但稍微有点天性爱自作主张。

到达比斯特里查的时候,夜幕已经降临了。博尔格关口通往布柯维那的边界局势动荡,看上去乱糟糟的。50年前,这里频遭火灾,造成了5次严重的骚乱。17世纪初的一次骚乱持续了3周,死亡人数1.3万人,战争之后连遭饥荒和疾病侵袭,伤亡人数更是成倍增加。

根据德古拉伯爵之前的信的指示,我抵达了金克朗旅馆,它完全是一家旧式的旅店,这一点我很喜欢,因为我就是想要去领略这个国度的所有独特之处。

显然,这里的人都很欢迎我,因为我刚走到旅店门口,就有一位老妇人来迎接我。她穿着很普通的农妇服装——上身是白色的内衣,系着一条很长的双层围裙,前后围着,颜色鲜艳,贴身包臀,很贴合她的身材。我走了过去,她朝我鞠了一躬,然后问道:“是来自英国的先生吗?”“是的。”我答道,“我叫乔纳森·哈克。”

她微微一笑,对一个跟着她来门口接我的穿着白色衬衣的老人说了几句什么。

那位老人便离开了,但很快又带着一封信返了回来。

我的朋友,欢迎来到喀尔巴阡山脉。我很急切地盼望你来。今晚好好休息。明天3点请来布柯维那,我在这里给你留了地方休息。我的马车会到博尔格关口等你,把你带来我这儿。我相信,你从伦敦过来这边的旅程很开心,我也希望,你在我们这块美丽的土地上也能过得开心。你的朋友,德古拉。5月4日

我发现,接待我的旅馆主人收到了德古拉伯爵的来信,伯爵在信中让他给我介绍些这一带最好玩的地方,但是我的问题稍深入一点,他就有所保留,并假装听不懂我说的德语。

他不可能听不懂我的话,因为一旦不再谈论那些,他便完全能听懂了,至少,他回答我其他的问题还是很认真的,像是很明白我的意思似的。

我说我要走了,并问他,前一晚住宿要多少钱。他和他的妻子,就是那位迎接我的老妇人,很惊恐地互相看了一眼。他咕哝说,钱已经通过信件寄过来了,他所知道的只有这一点。我问他是否认识德古拉伯爵,能不能给我介绍一下伯爵的城堡。他和他妻子在胸前画着十字,说他们什么也不知道,他们什么都不愿多说。我留在这里的时间已经不多,马上就要离开了,我也没时间再去问别人,这里的一切都很神秘,而且一点儿也不令人感到愉快。

我正要离开的时候,老妇人冲到我的房间里,歇斯底里地喊道:“你一定要走吗?年轻的先生,你一定要走吗?”她看起来很激动,都已经不会说德语了,把德语和其他语言混合在一起说,我实在听不懂她说的是什么意思。我告诉她,我必须马上走,我还有很重要的任务要完成,她又问道:“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我回答说,今天是5月4日。她摇了摇头,又说:“啊,是的!我知道,我当然知道,但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我说我不知道,她继续道:“今天是圣乔治日前夜。你难道不知道,当午夜钟声敲响时,世上所有的恶魔都会聚集起来吗?你知道你要去的是什么地方,你要做的是什么事吗?”

她看起来十分担心,我试图安慰她,但却是徒劳。终于,她跪了下来,请求我不要离开,至少等一两天再出发。

这一切听起来很荒诞,我感觉一点也不好。但是,我有我的任务要做,我不能让任何事干扰我的计划。

我试图扶她起来,十分认真地回复说,我很感谢她的招待,不过我的职责无法避免,我必须离开。

于是,她站了起来,擦了擦眼睛,并从她脖子上取下了一个耶稣钉在十字架上受难的饰物,递给了我。

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应对了,因为作为一名英国教徒,这样的东西会被视作偶像崇拜,然而,拒绝一位如此善良友好的老妇人似乎并不高尚。

我猜,她看出了我眼中的疑虑,因为她在我脖子上挂了一串念珠,说:“为你母亲祈祷。”说完,她就走出了房间。

我一边等待迟迟不见踪影的马车,一边写着日记,脖子上还戴着老妇人送的十字架。

不知道是由于老妇人在担心,还是这个地方有诸多诡异的传统,又或者是这个十字架作祟,我的心情一点儿也无法轻松起来。

如果这本日记会比我先到米娜身边,就让它替我跟她道别吧。马车终于出现了!5月5日德古拉城堡

凌晨的灰暗已经褪去,太阳已经升得老高了,阳光洒在远处的景物上,远处的那一片景物看起来参差不齐,我分辨不清究竟是山还是树,那里离城堡太远了,大大小小的景物杂糅在一起,分辨不了。

我一点儿睡意也没有,而我的朋友要等我午休后才会见我,所以我一直写日记写到睡意袭来为止。

我有许多奇怪的发现要记录。我的读者可能以为,离开比斯特里查的时候,晚餐吃得很好,因此,我就详细介绍一下我吃的食物。

我吃的这种食物,他们称之为“强盗肉排”——就是烤肉片、洋葱和牛肉,都用红辣椒调过味,串在木棒上,放在火上烧烤,就像是伦敦的烤猫肉一样!

喝的酒是金黄米底亚希,入口的口感很奇怪,然而还是可以接受的。

我只喝了一两杯这种酒,再没喝别的饮料。

我爬上了马车,车上还有其他旅客,马车夫却不在车座上,我看到他在跟女主人说话。

他们显然是在谈论我,因为我看到,他们不时会看看我,门外长椅上坐着的一些人也会走过去听,然后也看着我,大部分人都露出惋惜的神情。我听到所有人在重复一些词汇,很奇怪,因为他们所属的民族都不一样,因此,我沉默着从包里掏出《多语言词典》,查找那些单词。

我必须说,他们对我并不友好。因为他们说的那些词汇里有“奥多格”(撒旦)、“波克尔”(地狱)、“斯特格卡”(巫师),还有“武罗洛克”和“乌尔科斯拉克”,前一个是斯洛伐克语;后一个则是法语,狼或是吸血鬼的意思(备注:我要问问伯爵,这些邪教词汇的含义)。

我们启程的时候,围在旅馆门口的那群人都聚集起来,围成一圈,都在胸口画着十字,伸出两个手指头指着我。

我颇为费力地接近了一个过路人,问他那些人为什么要那么做。他起初还不肯说,但听说我是个英国人,他才解释说,他们是在祈祷邪恶之神不要靠近我。

我才刚刚出发去一个未知的地方,会见一个完全不了解的人,遇上这样的一幕确实觉得不舒服。然而,大家看上去都这么善意、这么伤感、这么富于同情心,我只有深深地感激。

我不会忘记,我看到旅馆院子里那么壮观的人群,大家都站在拱门旁边,画着十字。院子中央还有栽种的夹竹桃和橙子树繁茂的枝叶相互交错。

然后,我们的车夫,他宽大的亚麻裤子盖住了整个驾座——这个座位他们称之为“格擦”,粗大的缰绳打在他的四匹小马上,它们并排起跑,我们的旅程也就此开始了。

我们驾着马车前行,欣赏着两旁的美景,我很快便忘记了先前的恐惧。然而,如果我之前就懂得了同行旅客的语言,便不会这么快就忘掉。我们的面前是一个大斜坡,坡上林木成阴,不时还会出现陡峭的山峰,山上也有树林或是房舍,道路两旁都是这样的景象。所有的果树都盛开了花朵——苹果、李子、梨子和樱桃。我们经过的时候,树下的草地上撒满了掉落的花瓣。道路就这样穿梭在青山之间,他们管这些青山叫“土地资源”,蜿蜒过草地。有时候,道路尽头会出现一片松林,而不时出现的山峰就像火焰一样在眼前跳跃。道路崎岖不平,然而,我们还是如风驰电掣般地掠过去。我当时并不明白为什么要这么迅速,然而驾车人显然一心驾车赶路,赶快抵达博尔格关卡。我得知,夏天的时候,这条路上的景色原本十分宜人,但是,去年冬雪之后,这里还没有进行过清理,仍是一片狼藉。从这一点上来说,这里与喀尔巴阡山其他地区的道路大不相同,因为喀尔巴阡山一带的传统是,道路从不清扫。因为在过去,老霍斯帕达人并不管这些事,他们唯恐土耳其人认为他们是准备将外国军队引进来,这样必然会触发战争。

青山之上,有大片的森林,森林之后,才是喀尔巴阡山人的房屋。我们的左右两侧全是这样的景象,下午的阳光洒在这里,给这里精致的风景更添一份靓丽的色彩,山峰的阴影呈深蓝色和紫色,绿色的岩石和棕色的草地混杂,还有无尽的嶙峋的岩石和峭壁,绵延到远方,白雪覆盖的山峰雄伟地挺立在尽头。太阳已经开始落到山与山之间的缝隙之中了,我们不时能看到瀑布溅起的白沫。我们经山脚,向一座白雪皑皑、高耸入云的山峰峰顶进发,在这蜿蜒曲折的山路上,我的一个同伴拍了拍我的手臂。“看!伊斯滕·泽科!”(意思是“上帝的座位!”)他喊道,并且虔诚地在胸前画着十字。

我们的旅途看似没有尽头,而太阳也在身后渐渐沉下去了,夜幕已经开始降临。白雪皑皑的山顶依然托着夕阳,露出粉红色的光泽。我们不时会看见泽科人和斯洛伐克人,都穿着精致的服饰,不过我注意到他们都患有甲状腺肿大。路旁有许多十字架,我们经过的时候,我的同伴们都画着十字。不时会看到农夫和农妇跪在神龛前,待我们靠近了都没转过身来,似乎在专心祈祷,并没有留意身外的世界。我见到了许多新奇的事物。比如,树上的草垛,又比如,不时会出现的枝叶低垂的桦树,它们银白色的树干就像是绿叶下插着的银柱一样。

我们不时会遇到四轮的马车——这是普通农民必备的交通工具——这种车的主梁很长,像蛇一样弯曲,这种设计是为了适应糟糕的道路状况。车上坐了许多回家的农民。泽科人穿着白色的羊皮服装,斯洛伐克人穿着染色的羊皮服装,还带着长矛一样的棍棒,另一头绑着一个斧头。夜幕降临,天气也开始变得很冷,黄昏已融入栎树、山毛榉、松树之中,形成一片黑暗。然而,我们经过博尔格关卡的时候,山谷间的小道上,阴森的冷杉不时会出现在洁白的雪地上。有时候,道路的尽头出现了松林,看起来阴森森的,像是要把我们全都吞噬掉,很诡异很沉重,尽管夜色还没有完全笼罩下来,但在夕阳的映照下,那些如鬼魅一般的乌云,看起来像是要从喀尔巴阡山人的房屋后涌进山谷里似的。有时候,山势十分险峻,马儿们只得罔顾驾车人的急切心理,慢慢前进。我想要像在家里时那样下车步行,但是驾车人却不答应。“不,不要。”他说,“你不能在这一带步行。这里的狗太凶了。”然后他继续说——这话显然是说笑的,不讨人喜欢——因为他说的时候,还在看周围的人是不是露出了赞同的微笑——“你去睡之前还会遇到很多这样的情况的。”这时候,他停下来,点上灯。这是他唯一一次停车。

天黑了,乘客们似乎都兴奋起来了。大家一个接一个地跟马车夫说话,好像在催促他快一点。他用长鞭狠狠地抽了一下马匹,大声呵斥它们再加把劲。然后,在黑暗中,我看到前面有一道灰白色的光,好像山间裂开的一条缝一样。乘客们更加兴奋起来。马车不断在大路上颠簸,就像是在暴风雨肆虐的海上航行一样。我不得不控制住自己,以免摔下去。道路变得越来越平坦,马车飞一般地疾驰着。两旁的山脉离我们越来越近,像是在朝我们皱眉,不让我们前行似的。我们正在进入博尔格关卡。同行的乘客一个个给我送礼物,他们很诚心地塞给我,不容我拒绝。这些礼物很奇怪,并且每一个都不一样,但每一个都是很真诚地送的,每个人都十分友好地送上了祈祷与祝福,就像是在比斯特里查旅店外那奇怪的情景一样——那个十字架和那次远离邪恶的祈祷。随着我们前行,马车夫朝前方倾着身子,两旁的乘客也从马车窗口探出头去,热切地盯着外面的夜色。显然他们是在期待什么让人兴奋的事,然而,我问遍了所有人,没人愿意给我一点点解释。这种状况持续了一小段时间。终于,我们见到了通往东部的博尔格关卡。头顶是黑压压的云层,空中还传来了震耳欲聋的雷声。山脉好像被分成了两个部分,而我们已经进入了动荡不安的那一部分。我自己也探出头去寻找要带我去伯爵那里的那辆马车。我总是希望能在黑暗中看到一点灯光,但周围一片黑暗。唯一的光亮是现在乘坐的马车上摇曳的烛火,努力前行的马匹呼出的气体在这灯光中化作一朵白云。我们现在可以看到前面白色的沙路,但路上没有马车的痕迹。乘客们都很高兴地转回头来,似乎是在嘲笑我的失望。我已经在想我最好应该怎么做。这时候,马车夫看着他的手表,对其他人说了一句什么话,我却几乎什么都没听到,他说话的声音很低很小,但我感觉是在说“比预计时间少了一个小时”。然后他转向了我,说的德语比我说得还要差。“这里没有马车,没有人来接这位先生。他现在会去布柯维那,明天还是后天,最好是后天,回家。”他说话的时候,马匹不停地嘶叫、喷鼻,疯狂地跺着地面,马车夫不得不用力牵制住它们。住在附近的农民们看到我们的马车,不断地喊叫着,不停地画着十字,这时候,从这堆人群中冒出了一辆折篷轻便马车,由四匹马儿拉着,赶到了我们身后,追上了我们,并把车赶到了我乘坐的马车旁。借着我们这辆马车的车灯光,我看到那辆马车的马匹都是煤黑色的,并且都很矫健。赶车的人个头很高,蓄着很长的棕胡须,戴着一顶大黑帽子,几乎盖住了整个脸。我只在他转过身来的时候看到了一双明亮的眼睛,在灯光的映照下,看起来有点红。

他对马车夫说:“你今晚到得挺早啊,我的朋友。”

马车夫结结巴巴地回答说:“这……这位英国先生很急。”

那位陌生人说:“因此,我猜,这也是你希望他去布柯维那的理由吧。你可骗不了我,我的朋友。我什么都知道,而且我的马儿赶路也很快。”

他说话的时候一直面露微笑,灯光照在他那坚毅而红润的嘴唇上。他的牙齿看上去很锋利,而且洁白如玉。我的一个同伴跟另一个低声念起了博格的诗——《勒诺》。“为了让这该死的行程快一点儿。”

那位陌生的赶车人显然听到了这句话,因为他露出了一个迷人的微笑。那位乘客转开了脸,还伸出了两根手指头,画着十字。“把那位英国先生的行李给我。”赶车人说,很快,我的包裹便被递了出去,放进了那辆轻便马车里。然后,我从乘坐的马车一侧下来,因为那辆轻便马车就在附近,赶车人一手紧紧拽住我的手臂,把我扶下来。他的力气大得惊人。

他二话没说便抖动了缰绳,马匹转了一个方向,我们便驶入了关卡的黑暗之中。我借着灯光,看到了后边马车的马匹呼出的气,它们身后是刚刚那些同伴们画着十字的身影。那名马车夫挥动鞭子,叫了一声“马儿们”,然后他们便赶往了布柯维那。他们进入夜幕之中,我突然奇怪地觉得发冷,一种孤独的感觉笼罩着我。然而,一顶斗篷被扔到了我肩上,还有一块车毯盖在我膝头,赶车人的德语十分地道:“晚上挺冷的,英国先生。我的主人伯爵先生让我全程照顾你。座位下有一瓶丝荔沃维资酒(这个国家的梅子白兰地),想喝就喝一口吧。”

我并没有喝酒,然而知道有酒可喝我还是很高兴的。我感觉有一点奇怪,而不是恐惧。我认为可能还有别的什么可以吃的,以便消磨这未知夜晚的旅程时光。马车行进得十分艰难,大转弯了一次之后才转上另一条直行的道路。我甚至觉得我们一直在同一个地方不停地转圈,因此记下了路边的一些标志物,发现果然如此。我很想问问赶车人,这么做是什么意思,但我又很害怕,因为我想到,我已经到了这里,那么,任何防止拖延的抗议都是无效的。

不久,我就想知道已经什么时候了,于是划着了一根火柴,一看手表,已经午夜12点过几分了。我有点震惊,因为之前的所见所闻让我开始相信,老妇人所说的那个午夜的迷信传言。我很焦虑地等待着。

远远地,我听到道路那头的一间农舍里传出了狗叫声,很痛苦的一声嘶号,好像是出于恐惧才叫的。接着,更多的狗叫声传来,这时候,关卡里的清风轻轻掠过,一阵疯狂的嚎叫声传来,好像是从全国各地汇聚而来,人似乎可以在这昏暗的黑夜中抓住它似的。

第一声嚎叫时,马匹便开始躁动不安起来,但是赶车人很镇定地安抚它们,它们便安静下来,只是不停地发抖、冒汗,好像受到了惊吓,失去了控制一般。接着,从我们两旁的深山里传来了狼群更粗犷的嚎叫,这让我和马儿们都受了惊。我想从马车上跳下去逃跑,而马儿们再次躁动起来,疯狂地踩跺着,赶车人费了很大力气才让它们镇定下来。然而,几分钟后,我便适应了这种嚎叫,而马匹也安静了下来,赶车人这才跳下车来,站在马儿们前边。

他不断安抚它们,在它们耳边低声说了些什么,就像我以前见驯马师做的那样。这样很有效果,因为在他的爱抚下,马儿们重新变得温顺起来,只是还是不停地发抖。赶车人再次回到座位上,抖动着缰绳,很快便离开了。这一次,走过了关卡的另一侧,他突然转上了一条窄窄的小路,这条路有一个朝右转的大拐弯。

很快,我们便被树林包围了,树冠呈拱形覆盖住小路,我们像是穿过隧道一样。然后,道路两侧又满是坚硬的大石头。虽然是坐在马车上,但还是能听到风声越来越大,因为我们经过的时候,风刮过了石块,掠过了树枝。天气越来越冷了,晶莹剔透的雪花开始降落,很快,马车以及身旁的一切都披上了一层银装。我们仍然能听到狗叫声,但是,随着我们越走越远,狗叫声也越来越小。狼嚎离我们越来越近,就像是已经埋伏到了我们身旁似的。我越来越害怕,马儿们也是如此。但是,赶车人却一点也不害怕。他不停地转头朝左右两侧看,但外面一片漆黑,我什么也看不到。

突然,我在远处靠左侧的地方看到了一道微弱的蓝色火光。赶车人也发现了。他检查了一下马,然后跳到地上,消失在黑暗之中。我真的不知道该做什么,因为狼嚎声离我们越来越近。我正在猜疑的时候,赶车人突然又回来了,什么话也没说便跳上了驾座,继续我们的行程。我希望那时候我睡着了,梦到了这一幕,因为这一幕似乎总是在重复,现在回头想想,真像是一场噩梦。蓝色的火苗看起来就像在路边一样,黑暗中我也能分辨出赶车人的神情。他疯狂地赶往蓝色火苗出现的地方,这火光非常微弱,并没有照亮附近的地方,照得旁边的一些石块都是若隐若现的。

我眼前突然出现了一个奇怪的幻象。赶车人站在我和火光之间的时候,他并没有挡住那道火光,因为我仍然能看到它。这一点让我吓了一跳,但这只是一瞬间的事,因此我便以为这只是因为我在黑暗中太久了,看错了。随后,我们便看不到蓝色火焰了,马车继续在黑暗中前行,两旁的狼嚎依然没有停止,似乎狼群以一个活动的包围圈跟着我们在前进。

后来,赶车人再次离开了,这次他走得比上次更远。他不在的那段时间里,马儿们开始瑟瑟发抖,惊恐地大叫、喷鼻。我一点也不清楚这是为什么,因为这时候狼嚎已经消失了。这时候,一直在云层中穿梭的月亮出现在一座松树遍布的山顶的岩石之后,在月光下,我看到狼群围绕着我们,张着血盆大嘴,露出洁白的牙齿,吐出猩红的舌头,四肢肌肉发达,毛发蓬松。它们很安静地盯着我们,这比它们嚎叫更令人觉得恐怖。我自己也觉得恐惧。人只有在面对这样可怕的场景时,才能明白恐惧究竟是什么。

所有的狼都开始嚎叫,好像月光给了它们什么奇特的信号似的。马儿们跳了起来,撅起后臀,眼睛滴溜溜地转动着,神情无助,看着让人觉得痛苦。但是狼群包围了上来,它们不得不缩成一团。我大声呼唤赶车人回来,因为,这似乎是我们突破重围,靠近他的唯一方式,我大声喊叫,敲打着马车的木架,希望这种噪声能够吓跑狼群,这样赶车人也能靠近马车。他是怎么到那儿的,我不知道,我只是听到他提高了嗓门,发出一声命令,循着声音望去,他正站在小路上。他长长的手臂一挥,就像是扫除掉什么无形的障碍一样,狼群便撤退了。这时候,一大朵乌云遮住了月亮,我们再次陷入了黑暗之中。

我适应了黑暗,能再次看清周围的时候,赶车人便爬上了马车,狼群也已经消失了。这也太奇怪太恐怖了,我不由得害怕起来,不敢说话,也不敢动。我们一直前行,这次旅程似乎漫长得永无尽头,因为浮云遮住了月亮,周围没有一点光亮。

我们一直在往上走,偶尔也有很陡的下坡,但主要还是在往山上走。突然我发现,赶车人是在一座废弃的大城堡的院子里拉着马儿们往上走,城堡黑漆漆的大窗子里没有一点光亮,城垛参差不齐,在空中划出一条歪歪斜斜的线。第二章乔纳森·哈克的日记5月5日

我一定是睡着了,要是我完全清醒的话,这个特别的地方一定会引起我的警觉。黑暗中,这个院子看起来相当大,院子里延伸出去的路上有座巨大的拱门,看起来也许比实际面积要大得多。我没法像白天那样仔细观察它。

马车停了下来,赶车人跳下车去,伸出手来扶我。我再次感受到了他的臂力。他的手就像是一把铁钳,只要他愿意,随时可以将我捏碎。我站在一扇大门旁,这扇门很旧了,上面镶嵌着大铁钉,门口有一块巨大的石头。随后赶车人便取下我的行李,把它们放到我身旁的地上。在微光中,我都能看见,石头上雕刻着精美的形象,只是,因时间久远,再加上气候变化,石雕已经严重损毁。我正站在那儿,赶车人再次跳上了车座,摇了摇缰绳。马儿们再次出发,他们消失在一处黑暗的空地上。

我沉默着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因为实在不知道该干什么。门口没有任何门铃和门环。这座城堡的墙很厚,而且窗口没有任何灯光,看起来即使我大声喊也不会有人来应答。我等待的时间似乎没有止境,恐惧和害怕占据了我的心。我来到的是一个什么地方?这里的人友好吗?我正在经历的是一种怎样的冒险?来向一个想买伦敦房产的外国人解释贸易关系的初级律师必须如此历险吗?初级律师!米娜不会喜欢这种职业的。离开伦敦前,我刚刚通过了初级律师资格考试,现在我可是一名全职律师!我揉了揉眼睛,然后掐了自己一下,以确定自己是清醒的。对我来说,这一切都像是一场噩梦,我真希望自己突然醒来,发现自己正躺在家里的床上,晨光从窗口透进来,正如我一天工作劳累之后,第二天一早醒来所感受到的那样。但是我感觉到自己被掐得很疼,我看到的都是真实的。我确实很清醒,现在正在喀尔巴阡山脉之中。我现在所能做的就是耐心地等待天亮。

当我想到这里时,突然听到大门后有沉重的脚步声在靠近,透过门缝,我看到一盏灯。然后传来了铁链和门闩叮叮咚咚被打开的声响。有人在转动钥匙,因为钥匙孔很久没用而发出了“咔嗒”的噪声,大门被拉开了。

门里站着一位高大的老人,刚刚修过的脸上只留着洁白的长胡须,服装配饰全都是黑色的,不掺杂任何其他色彩。他手中握着一盏古老的银灯,灯上没有任何灯罩或其他圆柱形的罩子,门口的风吹得灯芯不停晃动,墙上的灯影也随之跳跃不停。老人谦和而不失威严地伸出右手示意我进去,他的英语很地道,不过语调很奇怪。“欢迎来我家。你进来吧!”他并没有走过来看我,而是像个雕塑一样站在那里,他这个欢迎的动作似乎凝固成了石像。然而,我刚刚跨过门槛,他便很快走到前边去了,伸出手来紧紧抓住了我。我赶紧躲开了,因为这手似乎冰冷冰冷的,看起来更像是死人的手而不是活人的手。

他再次说:“欢迎来我家!你进来吧。放心进来,把你的快乐带进来吧。”他握手的力度与那位赶车人相似,我并没看见那位赶车人的样子,但有那么一刻,我怀疑,跟我说话的这个人是不是就是那位赶车人。于是,为了确认,我问道:“您是德古拉伯爵?”

他很谦和而不失威严地鞠了一躬,回答说:“我就是德古拉,哈克先生。欢迎你来我家。进来吧,晚上外面很冷,你需要吃点东西,然后休息。”说着,他把灯留在了墙上的一个支架上,然后带着我的行李离开了。我还来不及制止,他便接过了行李。我不同意,但他却坚持。“不用客气,先生,你是我的客人。现在很晚了,我的仆人都休息了,还是让我自己来招待你吧。”他坚持把我的行李扛过了过道,然后走过了一道弯弯曲曲的大楼梯,又穿过一条过道,我们的脚步沉重地敲打在石地板上。他打开了过道尽头一扇沉重的门,门里的房间点着灯,里边的桌子上摆放着晚餐,桌旁的大壁炉里燃着一大把木头,是刚刚填满的。壁炉里的火光一闪一闪的。

伯爵停下了脚步,放下了我的行李,关上门,穿过房间,打开了另一扇门,是一个八角形的小房间,只留了一盏灯在房里,看上去没有任何窗口。走过这个房间,他又打开一扇门,示意我进去。这个房间令人心情愉快,这是一个大卧室,卧室里点了许多灯,房间里还有一个火炉,也是刚刚新添了柴火,因为最上边的木头还是很新鲜的,火堆的上面有一个很大的烟囱。伯爵把我的行李放到房间里,后退了几步,关上房门之前说:“赶了这么久的路,你应该好好洗漱一下,清醒清醒。我相信你能找到自己所需要的一切。你洗漱好了就去那边房里,晚餐都已经准备好了。”

这里的灯光、温暖的火炉以及伯爵的热情招待似乎已经打消了我所有的疑虑,也消除了我所有的恐惧。我稍稍提起了精神,才感觉到自己有点饿了。因此我匆匆洗漱了一番,进入了另一个房间。

进去了才发现,晚餐都已经摆好了。主人正站在大壁炉旁边,斜靠着石头壁炉,优雅地朝桌子一挥手,说:“请坐下来享用晚餐吧!我希望你能原谅,我不跟你一起吃,因为我已经吃过正餐,就不吃晚饭了。”

我将霍金斯先生托我送的信递给他。他打开信笺,认真地阅读起来。然后,他微微一笑,把信递给我看。至少有一段内容,让我很高兴。“我患上了痛风,因此很遗憾,不能赶来拜访您了。但是我很高兴,我能派一位我很信任的使者来看您。他很年轻,充满活力,也很有才华,而且为人诚恳。他很谨慎,少言寡语,是在我的资助下长大的。他住在您那里,随时都会乐于听候您的使唤,所有的事都会听您的吩咐。”

伯爵自己走到桌子旁,揭开了一盘菜上的盖子,我看到了一盘金黄的烤鸡。旁边还有一些奶酪和沙拉,还有一瓶香气芬芳的老葡萄酒,我喝了两杯,这些就是我的晚餐了。我吃饭的时候,伯爵问了许多关于我行程中的问题。我把所有经历都一点点地告诉了他。

吃过晚餐,在主人的邀请之下,我搬了一把椅子靠在了火炉边,开始抽他递过来的一支烟,同时他向我道歉说,自己并不抽烟。我现在才有机会好好观察他,他面相很不错。

他的脸非常有鹰的特点,鼻梁骨很高,鼻翼很薄,鼻孔特别大,圆圆的额头高耸着,太阳穴旁的头发稀少,头顶的头发却非常浓密。他的眼睫毛很长,都快触到鼻子了,头发弯曲而浓密。我透过厚厚的胡须观察他,他的嘴唇看起来很僵硬而冰冷,牙齿特别洁白且锋利。

这些,加上鲜红的唇,显示出这位老人虽然年岁已高,但十分有活力。他的耳朵很白,顶部完全是尖的。下巴很宽很有力,瘦削的脸上表情坚毅,面色却很苍白。

他的双手搭在膝盖上的时候,我借着火光仔细观察了一下,他的手洁白,看上去很漂亮。但是如此近距离的观察,我也注意到,他的手又粗又大,手指粗壮。奇怪的是,手掌中央还有毛,指甲又长又尖。伯爵朝我倾着身子,他的手触碰到我,我忍不住发起抖来。也许是因为他有口臭,我不禁觉得反胃,想吐,而且怎么也抑制不住。

伯爵显然注意到了这一点,抽身离开了。他带着一丝阴冷的微笑,露出他的牙齿,再次回到壁炉另一侧自己的座位上去。我们都沉默了一会儿。我朝窗外看去,发现外面已经出现了黎明的微光。房间里一片寂静,这很奇怪。但是仔细聆听,我却听到楼下的山谷里传来许多狼嚎叫的声音。伯爵的眼睛一亮,说:“听啊,那些夜晚的精灵!它们唱得多好啊!”我想,他一定是觉得我的表情很奇怪,因为他继续说:“啊,先生,你们城里人是不会懂猎人的心思的。”然后,他站起身来,继续说:“你一定很累了。卧室已经准备好了,明天可以随你睡到什么时候起来。我明天不会在家,要到下午才能回来。那么,祝你睡得好,做个好梦!”他很礼貌地鞠了一躬,自己开了通往八角形房间的门,而我则进入了为我安排的卧室。

我已经完全身处这片奇妙的海洋之中。我疑惑万分,也感到恐惧。我有些奇怪的念头,这些念头我不敢向自己坦白。愿上帝保佑我,就算是为了那些对我而言很重要的人。5月7日

这是第三天清晨了,但是过去的24小时,我休息得很好,过得也很开心。我白天起得很迟,而且是自然醒的。穿戴整齐之后,我进入了前一天吃晚饭的房间里,发现那里摆好的早餐已经凉了,壁炉上放着一只罐子,在热咖啡。桌上有一张卡片,卡片上写着:

我不得不离开一会儿。不要等我。德古拉。

我坐下来,好好享用了早餐。吃过早餐之后,我想要找一个铃铛,这样我便可以摇铃通知仆人我吃完了早餐,但怎么也找不到。这房子里的摆设虽然十分奢华,却有一些很奇怪的缺陷。桌子的桌面是金的,看起来很精致,价值一定不菲。窗帘、椅子和沙发上的装饰物以及我床上的帷幔都是最昂贵、最精致的织物。刚织出来的时候一定很贵,因为它们已经存在了好多个世纪了,而且看上去依然完好如初。我看有一些很像是汉普顿庄园里的布置,不过这里的东西都破破烂烂的,像是被虫蛀过一样。我的洗漱台上都没有洗漱用的镜子,我不得不从包里掏出一面小镜子,这样才能剃胡须、梳头发。我也没有发现任何仆人,除了狼嚎,城堡附近再无其他声响。我想是吃过饭之后不久,因为我都不知道应该把它称为早餐还是晚餐,吃饭的时候才5点多到6点的样子,我想找一点书来读,因为未经伯爵许可,我不想参观这座城堡。房间里图书、报刊,甚至是写作的纸笔都没有,因此我打开了房间的另一扇门,发现了一个藏书阁一样的地方。对面的那扇门怎么也打不开,原来是锁上了。

在藏书阁里,我发现了大量的英文书籍,塞满了好几个书柜,都是杂志和报纸,这让我很高兴。中间的一张桌子上也摆满了英语杂志和报刊,但是发行日期都不是现在的。书籍种类丰富多样,历史、地理、政治、政治经济学、植物学、地质学、法学,全都是关于英国以及英国生活和那里的风俗习惯与礼节的。甚至还有参考书,如《伦敦导游》、“红书”《贵族名鉴》和“蓝书”《名人录》《惠特勒历书》《陆海军军事录》,更让我高兴的是,居然还有《律师名录》。

我正在浏览这些书的时候,房门突然打开了,伯爵走了进来。他热情地跟我打招呼,说希望我晚上休息得好。然后继续说。“真高兴你找到了这里,我想这里一定有许多你感兴趣的内容,这些伙伴,”他把手放在一些书上,“是我的好朋友,从我有想法要游历伦敦之后,这些书陪我度过了许多许多时日。通过它们,我渐渐地了解了你们伟大的英国,我明白,了解它就是爱它。我很希望可以去你们大伦敦熙熙攘攘的街道,切身体会一下身处世界之都的人流中是什么样的感受,享受那里的生活、变迁,感受那里的死亡以及一切。但是,天啊!我只是通过书本学习了你们的语言。我的朋友,对你来说,我说的英语可能还不够地道吧?”“但是,伯爵,”我说,“你的英语很流利呀!”听到这话,他深深地鞠了一躬。“谢谢你,我的朋友,你太抬举我了。但我觉得,我要学的还有很多。确实,我知道那些语法和单词,但我还不太会说英语。”“事实上,”我说,“你说得很好了。”“没有啦。”他回应道,“嗯,我知道,如果我真的在伦敦活动、说话,也不会有任何人来听,因为没有人认识我。对我来说,这样还不够。在这里,我就是主人。我就是波维尔(Boyar)。这里的人们认识我,我就是主人。但是一个身处异地的人,对那里又毫无所知,那他就什么也不是。人们都不认识他,不认识也就不会来关心。我如果像其他人那样就会觉得满足,那样,别人遇到我,都不会停下脚步来跟我打招呼,听到我的话,也不会停下自己的话,说:‘哈哈!那个陌生的家伙!’很久以来,我都是自己的主人,现在仍然是,至少别人不会来控制我。你是代替我的朋友彼得·霍金斯来这里告诉我,我在伦敦新房产的情况的。我想,你会在我这儿住一段时间,这样,我们交谈的时候也能学一学英语的语调。我希望,我有什么说错了你就提出来,错了一点点也要提。很抱歉我今天离开了这么久,但我想,你应该会谅解,因为我手头有太多重要的事要处理。”

我当然说我很乐意按他的要求做,并且我还询问他,我能不能随便进入哪个房间。“当然可以。”他回答道,并继续道,“在这城堡里,你想去哪儿都可以,除了那些上锁的房间,你当然不会愿意进去那里的。任何事物的存在都是有理由的,如果你能有我这样的眼光和见识,你也许更能理解这些事物。”我说,确实是那样。然后他继续说:“这里是特兰西瓦尼亚,特兰西瓦尼亚可不是英国。我们的道路也不是你们那儿的道路,这里一定有许多你觉得奇怪的事物。而且,从你告诉我的经历中可以得知,你已经了解了一些可能存在的奇怪的事儿了。”

我们继续聊了很多,显然是他想聊。而为了打发时间,我也问了他许多问题,都是关于我经历过和注意过的事的。有时候他会逃避我的问题,或是假装没听懂来转移话题,但是大部分的问题他全都很直接地给予了回答。随着时间渐渐过去,我也逐渐冷静下来,我问了他前天晚上发生的一些奇怪的事,比如,为什么赶车人要去那个蓝色火焰出现的地方。然后,他解释说,大家都认为,这一年的某个晚上,事实上就是昨天晚上,所有邪恶的精灵出来游荡都不会受到限制,而且哪里藏有宝藏,哪里就会出现蓝色的火焰。“你昨晚经过的那个地方,”他继续说,“就藏着宝藏,这一点毫无疑问。因为瓦拉几亚人、撒克逊人和土耳其人在那里争斗过好多个世纪。而且,这一带很少有地方没有浸染过平民、爱国人士和入侵者的鲜血的。以前动乱的时候,奥地利人和匈牙利人成群结队地涌到这里,爱国人士纷纷出来应战,男的、女的、老的、少的,都在路边的岩石上等待着他们,这样便能共同对付那些入侵者。入侵者成功入侵之后,他们也微微觉得,不论什么个性的人都能被这里接纳并同化。”“那么,”我问道,“为什么这里这么久都没有人知道呢?人们迷路的话,一定会有路牌什么的,可以指示方向吧?”伯爵微微一笑,他嘴唇咧开,露出了牙龈,又尖锐又长的犬牙奇怪地显现出来。他说:“因为你从内心里还是一个怯懦而愚蠢的农民!那火焰只在那一个晚上才会出现,那天晚上,只要没别的事,这片土地上的任何人都不会出门的。另外,先生,就算他出门了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就连你告诉我的那位去查看火焰的农民,第二天也不会知道自己当时经过的是哪里。还有你,我也敢断定,难道你还能再次找到那个地方吗?”“你说得对。”我说,“要问我怎么找到那个地方,就等于问一个死人。”然后我们又转到了其他话题上。“来,”他最后说道,“给我讲讲伦敦,还有你给我介绍过的房子吧。”我为自己的怠慢向他道歉,然后去了自己的房间,从包里取出相关的资料。我整理资料的时候,听到那边房间里有瓷器和银器发出的叮咚声,我走到门口,发现书房和藏书阁也点起了灯,因为之前那边房间里一片黑暗,桌子也被清理干净了。伯爵就躺在沙发上,从那浩瀚的书海中抽出了一份英国火车时刻表在看。我走进房间,他便收拾了桌上的书和报刊听我介绍,我给他说了各种各样的计划、合同和人物。他对我说的都很感兴趣,每提到某个地方及其周边地区,他便询问一系列的问题。他之前应该就了解清楚了这附近所有的人和事,因为我发现,到最后,他显然知道得要比我多得多。

我跟他说明这一点,他回应道:“哎,我的朋友,我难道不需要这样做吗?我是要一个人去那里的,我的朋友哈克·乔纳森。哎呀,对不起。我按照我们国家的习惯先叫你的姓了,我的朋友乔纳森·哈克不会在一旁纠正我的错误,帮助我。那时候,你会在遥远的埃克斯特,也许在跟我的另一位朋友彼得·霍金斯一起研究法律文件呢。那我该怎么办!”

我们仔细讨论过了购买珀弗利特房产的交易。我告诉了他所有的细节,并让他在重要文件上签了名,然后还写了一封信,把这信和文件一起寄给霍金斯先生。之后,他便开始问我是怎么找到那么合适的地方的。我给他读了我当时做的笔记,并摘录如下:

在珀弗利特的一条小道上,我刚好见到了一栋要出售的房子,那里张贴着一张废旧的出售广告牌。院墙很高,是古典建筑,是很沉重的石头建筑物,多年没有清理过了。紧闭的大门是橡木和钢铁制成的,上面有厚厚的铁锈。

这里被称作卡尔法克斯庄园,这无疑是一个旧式的四合院,因为整个建筑有四条边,与指南针的角相吻合。整个面积大约20英亩,如上所述,周围的墙壁都是坚硬的石墙。石墙上还有许多树的枝叶从里边探头出来,给这里增添了几分凉意。里边还有一个很深很神秘的池塘,或者称之为小湖泊,其源头显然是河流,因为它的水很清澈,水流就像是河流的水一样。房子很大很古老,我估计可以追溯到中世纪时期,有一处地方的石头非常厚,只有最上边才有几扇窗户,并且窗口还有铁栅栏。这栋房子看起来就像是城堡的一部分,与旧时的小教堂相似。我不能进去,因为我没有通往那儿的门钥匙,但是我从很多个角度仔细观察过。房子部分是用一种很落后的方式添加上去的,我只能猜到它的占地面积一定很大。附近没有其他的房屋,只有最近新建了一栋很大的房子,是一个私人的精神病院。然而,从院子里是看不到那栋建筑的。

我读完了之后,他说:“房子很大很旧,我很高兴。我自己就来自一个古老的家族,要是住在新房子里会要我的命。房子也不是一建好就适于居住的,毕竟,一个世纪的时间只有那么长。那里还有旧式的教堂,我也很高兴。我们特兰西瓦尼亚的贵族,不认为我们死后会跟那些普通人埋在一起。我不是去那里寻欢作乐的,也不是去那里享受年轻而放荡的人喜欢的阳光和清泉的。经过那么多年对死者的哀悼,我的内心也不会适应欢乐的环境。阴影很多,通过破烂的墙壁和窗口进来的风应该很阴凉。我喜欢阴凉,只要可以,我乐意独自思考。”不知道怎么回事,他脸上的神情与他说的话并不相符,也许是他的脸型让他的微笑看起来狰狞而阴沉吧。

随后,他找个借口离开了,离开的时候还要我把我的资料都整理好。待他离开了一小会儿后,我便开始翻看身旁的一些书籍。其中有一本地图集,打开才发现是英国地图,似乎主人还经常翻看。仔细查看一下,发现有些地方用小圆圈做了标注,一处靠近伦敦东部,显然是标注了他新房子的所在地。还有两处,一处是埃克斯特,另一处是约克郡海岸边的惠特比。

近一个小时后,伯爵回来了。“啊哈!”他说,“还在看你的书啊?很好!但你也不要老是工作。来吧!告诉你,你的晚餐已经准备好了。”他挽着我的手臂,我们一同走进了另一个房间,丰盛的晚餐已经摆在桌子上了。伯爵再次道歉说不跟我一起吃了,因为不在家的时候已经在外面吃过了。但他还是像那天晚上一样坐在旁边,我吃饭的时候,他就跟我聊天。晚饭之后,我像前一天晚上那样抽烟,伯爵跟我待在一起,我们聊了一会儿天,他还问了许多问题,所有他能想到的他都问了,持续聊了好几个小时。我觉得已经很晚了,但没说,因为我觉得我有义务从各方面顺从主人的意愿。我一点睡意也没有,昨天睡了那么久,精力充沛,但是,我还是像那天黎明到来的时候那样,瑟瑟发抖,就像是季节变换的时候感觉到凉意一样。人们说,濒临死亡的人大都是在黎明到来或是季节变换之时死去。任何经历了环境的改变,有过这种感受的人才会相信这一点。突然,我们听到了标志着清晨到来的鸡叫声。

听到鸡叫,德古拉伯爵跳了起来,说:“哎呀,又是一天早晨啦!我真是粗心,让你熬了这么久的夜。时间过得真快!以后聊天,你必须把你对英国的描述变得不那么有趣,这样我也就不会忘记时间了。”他礼貌地鞠了一躬,很快便离开了。

我走进了自己的房间,拉开窗帘,却发现没什么好看的。我的窗口正对着院子,却只能看到灰白的天空。于是我又拉上了窗帘,写下了这一天的日记。5月8日

我开始还担心,这日记的内容是否太过冗长。但现在我很高兴从一开始便详细记录了所有的细节,因为这里太奇怪了,而且这里的一切都让我觉得紧张。我希望能够平安离开,或者没有来过这里。也许是这个晚上奇怪的经历影响了我,我真是受够了!如果有人能够倾诉,我还可以忍受,但这里没有别人。我只能跟伯爵聊天,而他——我担心,我自己才是这座城堡里唯一的活物。让我如实记录下这里的一切吧!这样我便还可以忍受,我的思想才不致混乱。如果思想混乱了,我就会迷失自己的。接下来,我要立刻说一说我自己的经历。

我只睡了几个小时,感觉自己再睡不着了,就起床来。我在窗口挂了一面小镜子,准备剃胡须。突然,我感觉到一只手搭到了我的肩膀上,然后便听到伯爵在向我打招呼:“早上好。”我吓了一跳,因为我可以从镜子里观察到身后房间里的一切,却没有看到他。震惊之下,我轻轻割到了我自己,但这一刻,我并没有察觉到。回应了伯爵的招呼之后,我再次转向了镜子,想看看那究竟是怎么回事。这一回没有弄错,这个人就在我身旁,我一转脸便能看到他。但镜子里却没有他的影像!我身后的整个房间都映在了镜子里,但除了我自己之外,镜子里再没有别人。

之前发生了那么多奇怪的事,再加上这一点就更吓人了。也使我在伯爵身边的时候,我感到自己更紧张了。但这一刻,我发现割伤的伤口流了一点点血,血液正淌过我的下巴。我放下了剪刀,转了半圈过去寻找橡皮膏药。伯爵看到我的脸,眼里闪着怒火,突然,他伸手来扼我的脖子,我躲开了,他的手碰到了那个拴着十字架的绳子。他的神情很快便改变了,怒火马上消退,使我几乎都不相信他曾经愤怒过。“小心一点。”他说,“你是怎么割到自己的?你还认为我更危险呢。”然后他抓住了镜子,继续说:“这就是造成这一事故的讨厌的东西。这个没用的虚无的小东西,丢掉吧!”说着,他打开窗子,用他可怕的大手把镜子扔了出去,镜子在下面院子的石头上被摔得粉碎。然后他二话没说,离开了窗子。这真是糟糕,因为我不知道要怎么剃胡子了,但幸好,我后来发现,自己戴的手表,表壳是金属制品,可以当镜子用。

我走进餐厅,早餐已经准备好了,但我哪儿都没找到伯爵。因此我一个人吃了早餐。很奇怪,到现在为止,我还没见伯爵吃喝过。他真是个特别的人!早餐后,我在城堡里探索了一番。我走上楼梯,发现了一间朝南开着的房间。

这里的视野很开阔,我站在这里可以好好观望观望。城堡坐落于一座悬崖峭壁上。从窗口扔一块石头,1000英尺之内也落不到底!眼睛所及的是一片翠绿的树林,不时出现的断层就是峡谷。到处可见的银线则是流经树林里的峡谷的河流。

不过我并没心情去描述这里的美景,因为见到这些美景之后,我还进行了探索。到处都是门、门、门,都锁上或是闩上了。除了窗户,城堡的墙壁上再没有其他可以出去的出口。这座城堡是一座名副其实的监狱,而我就是囚徒!第三章乔纳森·哈克的日记5月8日

发现自己变成了囚徒之后,我突然变得疯狂起来。我在楼梯上跑上跑下,试着推开所有的门,从每一扇能找到的窗口往外看,但一会儿之后,无助的感觉便涌上心头。几个小时后,冷静下来的我重新回忆这段时间,感觉当时一定是疯了,因为我的行为就跟踏入了陷阱的老鼠差不多。然而,当我意识到没有人可以救我的时候,我平静地坐了下来,就跟我已经完成了生命中的任务一般平静。我开始思考最好应该怎么办。我一直在思考,但到现在都没有确定的答案。我只清楚一件事,就是把我的想法告诉伯爵是没用的。他很清楚我被囚禁在这里,这是他自己做的事,他这么做,一定有他自己的动机。我如果完全相信他所说的话,那就会误导我,因为他说的应该都是在骗我。就我目前看来,我唯一的计划就是把自己的恐惧和所了解到的一切都对人保密,并时刻保持警醒。我知道,我要不就像孩子一样,被自己的恐惧吓死,要不就陷入绝望的境地。如果是后者,那我就要绞尽脑汁想办法逃离这里。

当我得出这个结论的时候,我听到下面的大门关上了。我知道,这是伯爵回来了。他没有马上就到藏书阁来,因此我小心翼翼地走到我的房间,发现他在替我整理床铺。这种行为很古怪,不过这更坚定了我之前的想法,就是这里根本没有仆人。后来,我从门缝里看到他把桌子搬到餐厅里去,就更确定了这一点。因为,如果这些小事都是他自己去完成的,那么就证明,这座城堡里没有别人。那位带我来这里的赶车人也一定就是伯爵本人。这是一个很恐怖的念头。因为如果真是如此,那么他为什么只举起手示意,就控制住了狼群,使狼群安静了呢?比斯特里查的所有人和那些跟我一起赶车的人为什么都为我担心呢?他们赠送给我十字架、大蒜、野玫瑰和桉树又是什么意思呢?

愿上帝保佑那位把十字架挂在我脖子上的好心的老妇人!因为不论什么时候触碰到它,我都感觉很愉快、很有力量。奇怪,平常我都被教导不要喜爱上的一件可能代表偶像崇拜的事物,居然在这种孤独而困窘的时刻帮了我。是这个事物本身就象征着同情和欢乐,还是它能带领我去感受欢乐和怜悯呢?也许,我应该花时间好好思考一下这个问题,并确定自己的这个想法。与此同时,我必须找到所有关于德古拉伯爵的资料,我可能就会明白他这么做的目的了。今晚,他也许会谈谈他自己,如果我把话题引到那里的话。然而,我必须要十分小心,不能引起他的猜忌。

午夜,我跟伯爵聊了许久。我向他了解特兰西瓦尼亚的历史,对这个话题他显得很热情。他绘声绘色地描述当时的人和事,尤其是讲到战争,他说得就好像他参与了所有的过程一样。后来,他解释说,对一个贵族来说,家族和声誉就是他的骄傲,他们的荣耀就是他的荣耀,他们的命运就是他的命运。不论什么时候提到他的家族,他总是说“我们”,总是用复数形式来说话,就像一个国王一样。我希望能如实地记录下他所说的一切,因为,这对我来说很有吸引力。他似乎是在说整个国家的历史。他越说越兴奋,在房间里踱来踱去,还扯着他洁白的大胡子,抓住任何他的手能碰到的东西,似乎是要用力把它捏碎一样。我尽可能地摘录下他说的一段话,因为这是他民族的历史。“我们色克莱人有权利感到自豪,因为我们的血管里流淌着勇者的血液。为了统治这里,我们如狮子一般战斗过。这里是欧洲种族征战的中心地带,乌戈尔人继承了雷神和战神好战的个性,他们中那些好战的勇士自愿加入了欧洲战场。当然也还有亚洲和非洲的战场。他们所到之处,人们都认为,像是遭遇了狼群侵袭。那些乌戈尔人来到这里,遇到了匈奴人,这些人的铁骑像是跳跃的火焰席卷了这里的土地。不得已,那些乌戈尔的老巫师们便提议,从锡西厄分离出去,并与那些来自荒漠的恶魔通婚。真是愚蠢,愚蠢!有哪个恶魔或者巫师能有匈奴王阿迪拉那般伟大?那些匈奴人的体内就流淌着他的血液啊!”他说着,举起了双臂,“而我们居然统治了这里,我们很自豪,那些马扎尔人、伦巴第人、阿尔瓦人、保加利亚人、土耳其人成群结队地侵犯我们的领地,而我们居然把他们都赶跑了,这难道不是奇迹吗?阿帕德率领军队横扫匈牙利,抵达前线的时候却在这里遭遇了我们,那边的红弗拉拉人却已经被征服了,这难道不是奇迹吗?匈牙利的军队扫荡到东部,战无不胜的马扎尔人称色克莱人是他们的近亲,好几百年来,我们一直都是土耳其疆土的守护者。不止如此,还一直担负着守护这里的重任,因为土耳其人说,‘水都睡了,敌人还没睡’,‘四个民族之中,谁比我们更高兴接受血染之剑’,征战之时,谁会比我们更快聚集到国王面前呢?什么时候能够洗清我们民族的耻辱,让瓦拉赫和马扎尔的旗帜从旗杆上降下?难道不是我的一个族人率部队越过多瑙河,在他自己的领地上击退了土耳其人吗?确实是德古拉家族的人!但令人叹息的是,他牺牲之后,他的一位不争气的兄弟将他的人都卖给了土耳其人当奴隶,这给他们带来了无尽的耻辱!这位德古拉,鼓动他的另一位族人加入,那个人后来一次一次地率军越过多瑙河入侵土耳其,被击败之后,老是跑回来,然而他是从他的部下们倒下的血淋淋的战地上回来的,因为他知道只留下他一个人基本上就够了!人们都说他只考虑自己。呸!农民没有首领怎么能成事呢?如果没有将领指挥,战争的结局会怎么样?莫哈奇战役之后,我们摆脱了匈牙利人的奴役,我们德古拉家族成为了自己的领袖,因为我们的灵魂不堪忍受奴役和囚禁。年轻人,色克莱人还有德古拉的血脉,他们的头脑、刀剑像欧洲古老的哈布斯堡王朝一样,如雨后蘑菇一般冒了出来。那些低贱的罗马人永远也赶不上他们。战争的年代已经过去了。流血在如今的和平时期已经太罕见了,伟大民族的荣耀也变成了人们随口交谈的故事。”

话到这里,天已经大亮,我们就上床睡觉了。(备注:这篇日记就像是《一千零一夜》的开头那般恐怖,因为公鸡一叫,故事就要停止,也可以说像是哈姆雷特父亲的鬼魂。)5月12日

让我从最简单、最粗糙的事实开始今天的记录。有书本和人物为证,我的日记绝对是真实的。我一定能把它们牢牢记住,我的记忆一定不能出错。昨晚,伯爵从自己的房间里过来。一开始,他问了我一些法律上的知识,以及应该如何做某些生意的问题。那之前,为了不让自己感到空虚,我一整天都在翻书,都翻得厌烦了,我还回想了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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