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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20-05-19 04:38: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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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美)玛蒂娜·莱维特著,周天亮译

出版社:民主与建设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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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圣光的人

寻圣光的人试读:

Part 1故事由一封信开始

亲爱的比尔,我是怀着很忐忑的心情给你写这封信的,希望你不要介意。比尔,我遇到了麻烦,不知道该怎么办,希望你能帮帮我,你是我心中最温暖的光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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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亲爱的比尔:又是我,卡尔文。希望你不介意我叫你比尔,并无冒犯之意,毕竟“沃特森先生”字母较长,相比之下,“比尔”简短,好写得多。我写这封信给你是有两个原因,一个原因是因为我的英语课题作业,它可是占了我该科总成绩的百分之五十啊!老师只是给了个想法,但要求我们内容最好要丰富,毕竟它占了百分之五十的成绩嘛。好吧,我该从何处着手?人们说像我这样年纪的人,可能知道三万个词,但从三万个词中挑选出要写的第一个词,却是最难的。当你选出第一个词之后,它会莫名其妙地选出第二个词,而第二个词也会这样选出第三个词……然后,你会发现你已经完全失去控制——钢笔就像是救命稻草,而你可以做的,仅仅是拼命地抓住不放——不好意思,比尔,有时我就是这么说话的。相信我,我在这封信上要讲的所有事情,都是真的。你可能会纳闷,自己怎么能相信我——一个最近被确诊为精神分裂的孩子,可我已经想清楚了,“实际存在的”和“真实的”两者之间还是有差别的。现实是无论你多么渴望它会消失,但它都不会消失的东西,如学校与重力,即便穷尽你的想象力让它消失,它都还是依然会存在。与我同病相怜的人,只是“想象力”不受约束,一直向上飘,好像根本就没有天花板似的。有时飘得高,会有那么几次,重重地摔下来,可之后却能飘得更高。但“真实”不会飘,它就在原地。事情就是这样开始的。比尔:我病了。那是周四晚上,也就是说第二天周五,我就要交英语和生物的课题作业。这两份作业,分别占了英语和生物最终成绩的百分之五十和百分之四十。我已经对生物课题做了些调查,但英语的都还没开始,真要命。有些人的生活,毁在了致瘾物质上,而我的生活,则毁在了拖延症上。那是一月底,我高三的第一学期期末。父母为我感到非常自豪,因为我的成绩优秀,他们确信我可以上一所好大学,攻读神经科学。然而,我的英语和生物眼看就要挂科,这将成为我成绩单上永远的污点。如果这样,我也甭想再上大学,余生恐怕都要顶着个“差生”的帽子度过。我正躺在床上为这事烦恼时,整个房间开始膨胀、收缩。可以感受到的是,我也随着房间的变大和缩小而变大、缩小。我就如同童话故事《漫游仙境》中的爱丽丝,身体就像个气球,有人把我这个气球吹大,然后又放掉气,循环往复……我当时纳闷,这究竟是怎么了呢?然后,我听到了一个声音:“是我。”我知道是霍布斯,我立即就知道是它,虽然当时我看不到它——事实上,也确实是它。“是我,霍布斯。”在漫画《卡尔文与霍布斯》中,卡尔文每天放学回家,在门口都会被霍布斯撞倒,鞋子飞起,尘土飞扬,搞得他天旋地转。比尔啊,你知道那种感觉吗?当霍布斯和我说话时,我就有那种感觉。他的声音,我竟然可以听到!那感觉就好像我被撞倒在地,鞋子满天飞,眼冒金星。我小时候从未有过这样的情况,那时玩偶霍布斯要说什么,是由我决定的。有时,我都惊讶于我让它所说的话,结果变成好像真的是我——卡尔文本人与另一个我(霍布斯)之间在对话。有时,我都忘了他们俩其实都是我。但这次不一样,这个声音清晰、完整,似乎和我并没什么关系。起初我没应它——我又不是疯子:我知道它不存在。但它真的存在!我可以感受到它,听到它在我房间某处呼吸的声音。霍布斯说,我在这儿,只是你看不到我。还有,比尔,你知道卡尔文发疯或受到惊吓时的情形吗?他会将他的脸,幻想成一个大黑洞,粉红色的舌头悬挂其中。当霍布斯不停地跟我说话时,我就有种被吓到的感觉。我躺在床上,仿佛也顶着个大黑洞头,粉红舌头悬于其中……这种状态,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然后剧情这样发展:我轻声地说:我长大了,不再需要一个想象中的朋友。霍布斯:我不是你想象的。我:不,你就是。霍布斯:我是真实存在的。我:才不是。霍布斯:拜托,我是真实的。我:你就是想象的。霍布斯:好吧,如果我是你想象的,那你让我说点什么?我:那你就说,老虎都是笨蛋。我屏气凝神,试图让它说出来,可它竟然没有说。霍布斯:得了吧!你知道我对猫科动物的忠诚。我:说!这可是我的脑袋,你是我想象的产物,我叫你说老虎都是笨蛋,你就必须得说!霍布斯:……我:快说!霍布斯:人类都是笨蛋。我:我这就告诉我妈妈。霍布斯:你要告诉她什么?你要告诉她十七岁的你,还有个吃人的老虎,作为想象中的朋友?我:是啊!——妈!霍布斯:那你知道她会怎么做吗?她会带你去看医生。我:那又怎样?她也应该那样做。霍布斯:那你知道医生们会怎么治疗你吗?我:……霍布斯:没错,就是那样。我:你从来都不是真实的,我既然创造了你,同样也可以让你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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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布斯:是比尔创造了我。我:好吧,但现在是我在听你说话,我可以选择不听。霍布斯:你可以吗?我:是的,我可以。霍布斯:那你试试。我:……霍布斯:你有在试吗?我:……霍布斯:我还在这儿,你尽管可以不理我,但你没法赶走我。我:你只不过……你以前只不过是个玩具……霍布斯:那是以前,你还在试吗?我:我会一直试下去,直到你消失。霍布斯:如果你尝试让你想象中的东西消失,那意味着你在试图装作它不存在的同时,也在承认它的存在。只要你一想知道你有没有赶走我,你就又想起我,那我就会出现——无论何时,只要你想知道我是否消失,你就会想起我,我就无时不在。就在那时,妈妈打开了房门。妈妈:卡尔文,你刚刚叫我了?我:是……吗……没有……我一定是在做梦……不好意思。妈妈:没事,晚安,乖儿子。我:妈,你看到霍布斯了吗?妈妈:你在做梦啦,我们很久以前就失去霍布斯了。霍布斯:“失去”这个词说得有点委婉,是她浸死了我。妈妈:你没事吧,亲爱的。我:没事。妈妈:有什么事想和妈妈说吗?我:没啦,谢谢妈妈,那我睡觉了!她关了门。霍布斯:你一直都是个聪明的孩子。[1] 比尔·沃特森,《卡尔文与霍布斯》连载漫画创作者。1995年11月9日沃特森宣布退休,虽然粉丝们极力挽留,但他毅然退出公众视线,过上隐居生活。因沃特森对漫画业的巨大贡献,美国漫画家协会授予其最高漫画奖——鲁本奖,他成为该奖项有史以来最年轻的获得者。沃特森以两点闻名于世,一是不对漫画进行任何商业授权,二是其彻底的隐居生活。[2] 比尔是漫画《卡尔文与霍布斯》的作者,所以说是比尔创造了霍布斯。2大概在我九岁时,妈妈把霍布斯给“洗死了”。就像往常一样,妈妈把它和几条毛巾,扔进洗衣机。她这样洗过很多次,但这一次霍布斯被洗坏了。当洗涤结束后,那些毛巾与霍布斯的肚子、皮毛黏到一块儿。妈妈慢慢地把这团东西拉出洗衣机,扔进篮子里,说:“反正这些都是旧毛巾,没什么所谓,至于霍布斯,我感到非常遗憾,我想它只是太旧了。”也许,她最后把这整团东西,都扔进了垃圾桶。霍布斯死之前我是一个样,死之后我是另一个样。霍布斯死之前,我想成为能够改变世界的幸运儿,就算概率像中彩票那么渺小,我都想。我想成为一个让世界变得更美好的人,这样的人全世界百年一遇,概率是六十亿分之一,而我曾相信自己就是那“之一”。爱因斯坦凭借着相对论成为这样的人,但由于当时世界人口数量较少,他在世时“中彩票”的概率会稍微高些。霍布斯死之前,我以为自己可以赢得那张“彩票”,成为改变世界的人。霍布斯死后,我才开始发觉那样的想法是多么愚蠢——我意识到你必须是一个怪胎,才能赢得那张“彩票”,但我真的想要赢得它。我想知道这样做值不值得,毕竟做一个怪胎的代价是很高的。我开始琢磨,首先我为什么想要改变世界——因为名望?因为钱?这就是我想要改变世界的理由吗?霍布斯死之前,纸板箱可以成为一部时光穿梭机或变形宝箱;可它死之后,纸板箱就只是一个纸板箱。我还察觉到其他改变——霍布斯死后,要是我坐在马车和雪橇上,东倒西歪地冲下陡峭的山坡,我会感到害怕了;霍布斯死后,我变得不再害怕床底下的怪物;我开始害怕气候变化和核炸弹,还害怕其他在新闻上听到的事情……要知道,这些事情并不会随着你打开灯,或你妈妈走进房间而消失。我现在已十七岁,还有一只“老虎”跟我说话。我并不害怕床下的怪物,但我很害怕那只在床上的怪物,它就是我。那天晚上,费了一番功夫,最后不知怎么地才睡着。第二天早晨下了床,感觉从高空坠向死亡的深渊,那时我终于明白为什么人们在坠落时要一路尖叫。然后,我真的醒来,双脚踏在地板上,依然有那种从高空坠向死亡深渊的感觉,并且我发现,即使你已坠过一次,再来一次时,你依然还是会一路尖叫。妈妈隔着门喊我。妈妈:“卡尔文!怎么回事?我叫了你三次!快点,你要迟到了!”因此我下了床,但我却可以看见原子,真的!没骗你。我可以看见组成这个世界的全部原子,当我站在地板上时,就好像有上万亿个滚珠在我脚下。当洗澡时,我可以感受到氢与氧的分子流,轮流地在拍打我。当我坐下把煎蛋大口大口地塞进嘴里时,我几乎可以听到小鸡原子在说:“别吃我呀!”但不管怎样,我还是吃了它们,然后出门去坐公交车。和我一起在雨中公交站等车的,是我的伙伴——吃人的老虎霍布斯,只是它不在我的视线范围内而已。从某种程度上看,霍布斯在那儿确实让人感到怪异,但换个角度看,也不会说让人感到害怕。因为我唯一的朋友——苏茜,已经交了新的朋友,我已经很长一段时间没有一起玩耍的伙伴了,现在我终于有个人说说话,虽然它只是一只想象出来的老虎。这时霍布斯又开始说话:“让我告诉你被洗衣机‘洗死’是怎么个情形吧,首先你身上会破个洞,你的肠子从身体里流出来,然后那个洞变得越来越大,肠子拉得越来越长,并且你要在肥皂水中打转,你被洗衣机搅得天旋地转,里朝外翻。还有,你的两个眼珠子被分离开,会沉到洗衣机的底部,你甚至看不到另一个眼珠子在哪儿……直到你最好的朋友嘲笑你那孤单分离的眼珠子,这个‘洗死’的过程才宣告结束。”我:那看起来确实有点儿搞笑。霍布斯:那时我真的非常生气,现在想起来都仍然生气!我想你应该补偿一下我的损失,逃学吧!我们去玩吧!我:一边儿去!霍布斯:怕什么啊,伙计!我们曾经一起玩儿得多开心啊!我们将再次回到从前,我们一起滑过雪橇,堆过雪人,打过雪仗,筑过堡垒,那曾是多么美好的时光呀。我:是呀!你还记得上次我们去滑雪橇,我把手臂还有脚给摔断了吗?霍布斯:你还记得我们经历的所有冒险?我:记得呀!所有的打打闹闹都记得!霍布斯:还有那些探险与爬树呢?我:我们惹的所有麻烦我都记得呢!霍布斯:我们离家出走吧!我:人们会认为我是疯子,因为我能听见你说话。霍布斯:我们什么时候在乎过别人怎么想?我:普通人是少数服从多数的,他们决定了大家怎么想。霍布斯:那我们去创造我们自己的世界啊!我:你怎么可以自己创造一个世界?霍布斯:有什么不可以?[1]我:因为……因为这就像是在打“卡尔文球”。如果你一边打一边制定规则,其他人不懂,也没法跟你玩,你也永远不会知道游戏何时结束或你有没有赢……这样做没什么意义,这样做的人也会非常孤单。霍布斯:你放弃那张可以改变世界的“彩票”了吗?我:我永远都无法赢得那张“彩票”……霍布斯:你永远都不应该放弃呀!我:太难了!此外,现在我还要想办法解决我的问题。霍布斯:什么问题?我:你啊!你就是我的问题。霍布斯:你的想象力就是一个变形宝箱。我:变形宝箱只不过是一个纸板箱而已,你让我一个人静静,你走吧。霍布斯:不!我:是我创造了你!我可以让你消失!但是比尔,它并没有消失,它阴魂不散,求你拯救我吧。[1] 卡尔文球是在漫画《卡尔文与霍布斯》中由卡尔文和霍布斯一起发明的游戏,该游戏的特点是选手边玩边制定规则。

Part 2我得了精神分裂症吗?

我不好,比尔,我出了毛病,霍布斯在我耳边吼叫,老师变出她外星人的真身,我还看到莫里斯在一旁大声嘲笑我,这就是我所记得的全部,直到我在医院里清醒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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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妈说她和爸爸想让我在一年级的期末申请留级,但他们测试了我之后,发现我的智商排在第九十六个百分位(意味着仅有百分之四的人智商比我高),因此他们认为我只是无心向学。于是爸爸长篇大论地跟我说,如果我自己不努力提高成绩,那谁都没办法帮助我。但结果是,所有的长篇大论都不会让你乐于接受,也不会让你想更加努力地学习。所以,在那些只要通过点名露面的考查课,我总是可以得高分,但在那些要求完成课题的考试课上,我就不能同样轻松地通过。我一直有这样的烦恼:我是去上学了,可我似乎没学到真正有用的东西。就拿小鸟来说吧,我每天都可以看见同样的几种小鸟,但即便是在我高中的最后一年,我依然不知这些小鸟属于什么种类——当然,知更鸟除外。难道就不能有一节叫“基本鸟类”的课?花类呢?难道就不能有一门叫“你平日会遇到的常见花类”的课程?还有,就不能有些课讲讲金融界是怎么运行的?比如说这样的课——“怎样进入股票市场才不会输个精光”,甚至开门课讲讲当你开银行账户时,怎么填工作人员给你的信息表也好[1]啊……可我却要在英语课上读小说《苍蝇王》,其实只是为了了解——所有年轻人内心深处都有兽性,并要我们感恩文明,是文明让我们免于自相残杀。但《苍蝇王》是在一九五四年写的,难道自那以后就没有其他好书了吗?如果我们的课程能与时俱进的话,是不是我们就能更好地发展?就不能有门叫“婚姻、贷款、育儿”的课程?这些可都是你人生中最重要的几件事,但却没人教你怎么做。最搞笑的是,我知道酸与碱的分子差异,可知道酸碱分子差异对我来说没有用啊,就不能偶尔教点实用的东西吗?我只是想当我环顾这个世界时,不会像我背元素周期表那样感到彷徨与迷茫!因此,没错,比尔,我一直和学校格格不入。整个上午,霍布斯一直跟着我,虽然它没有完全进入我的视线,但我知道它一直在我右后方,有时我可以瞥见它的尾巴。整个上午我都在纠结:“英语作业、生物作业、霍布斯,英语作业、生物作业、霍布斯……”它们就像是我脑海中反复念诵的咒语。它们就像是我嘴边的疮。它们就像是鞋子里的细石。我想,我应该回家。不,我不能回家,我应该逃离……霍布斯:如果你是个高中辍学生的话,你是很难改变世界的。我:如果我和一只想象中的老虎说话,那就更别想改变世界!我将成为那个智力在“九十六个百分位”的人群当中第一个要挂科的,对此我父母还一无所知。爸爸曾反复叮嘱我要好好学习,这样我长大后才不用去做苦力,现在我恐怕是要一辈子都去搬砖,可现在机械的工作都已智能化,都将被机器所替代。霍布斯:反正麦当劳会为你一直敞开工作的大门!不过我想知道,如果你在那儿工作,假设二十年的话,你有钱搬出你父母的房子自己住吗?如果一个人的雄心壮志只是停留在从一个炸薯条的提拔到做汉堡,我也好奇这样的人能不能找到女朋友。[1] 1954年,威廉·戈尔丁(William Golding)爵士以“蝇王”为主题写作出版了一部小说,原著为The Lord of the Flies中文译名为《苍蝇王》。这是一部带有神话色彩的小说,孩子是这个故事的主人公,但《苍蝇王》并不是一般意义上的儿童文学,而是一部写给大人看的书,故事所展示的儿童世界只是成人世界的一个缩影。2像这样的一天,我当然没那么好运可以避开莫里斯[1]。莫里斯:我今天中午吃什么好呢,小点心?霍布斯咆哮了一声。莫里斯一把夺走了我的午餐袋,并将他的大魔爪伸了进去,抓了个苹果砸向我,他说:你可以吃那个苹果!他看着我,就好像他对我恨之入骨,每次他忘了带午餐而抢我的吃,我都让他得逞,从未追究过他——这样的事,他做得太多太多。霍布斯:我可以把他吃了吗?莫里斯:你骨瘦如柴啊,伙计!告诉你妈你得要份更大的午餐。他拆开我的三明治……霍布斯:我其实对他没什么兴趣。我:管你对他有没有兴趣,把他吃了吧。莫里斯靠向我,猛地抓起我撞向储物柜。莫里斯:那是什么?如果不是苏茜突然站在那儿的话,霍布斯可能就扑向莫里斯了。苏茜:一切都还好吗,卡尔文?她瞪着莫里斯。霍布斯:嗨!宝贝儿!我:你的男朋友是一个愚蠢的恶霸,我看向苏茜。我敢那样说是因为我知道如果苏茜在的话,莫里斯不会动我一根寒毛。苏茜:他才不是我的男朋友。莫里斯:恶霸?言重了言重了,我还以为我们是朋友呢。莫里斯搂住苏茜的肩膀,朝我龇牙咧嘴,还咬了一大口我的三明治。她从莫里斯手臂下溜了出来。莫里斯:嗨,你能有点幽默感吗,麦克林(苏茜的姓氏)?这才是我们男人之间表达情感的方式,对吧,小点心?我们可是好哥儿们,是吧?苏茜疑惑的目光从我移到莫里斯,又从莫里斯移回我身上。我:当然啦,莫里斯!我们是好哥儿们!从高一开始就是。莫里斯:苏茜,给你一半我的三明治,你要吗?她一脸茫然地拿了另一半三明治,然后他们边走边品尝我的花生酱香蕉三明治,苏茜回头看了看我,似乎希望我能说点什么揭穿莫里斯,但我没有,我从来都不会说。霍布斯:我真不敢相信你仍然能忍受这一切。我:那取决于你怎么定义忍受。霍布斯:怪不得你要我重新出现。我:我没有!我想你消失!但比尔,当时我还真有点不想霍布斯消失,我有点喜欢他在我脑子的某个角落待着,因为他会对莫里斯咆哮,也会叫苏茜“宝贝儿”。走廊的小孩儿们盯着我看,觉得我很搞笑,可能是因为我似乎在跟自己争论得面红耳赤,所以我赶紧离开,前往英语课的教室,在那儿吃我仅剩的苹果,等待上课。我不知道我为何还去上课——放学后我的生命就会结束。英语作业下课前要交,于是我就幻想,或许会有个人从外太空飘落到我的桌子上……整节课我反复拷问自己:“你为什么不做这学期的课题作业?”越是拷问,越是痛苦,我都能听到自己的脑细胞因语法复习课无聊致死时发出的微弱惨叫声。之后这些惨叫声变得非常响亮,我几乎听不见老师在讲什么,她正盯着我,面部表情已经扭曲到好像她第一次看到如此令人厌恶的人。我看着她,突然她变成了一个球形脸的外星人。我可算是明白了,她正慢慢地把年轻人的大脑,变成一种灰色的奶昔,总有一天,她会通过吸管,吸干我们的大脑。老师:卡尔文,你来回答这个问题!我没听到她的问题,但我感受到了她那怪异的目光。我很礼貌地问道:请问您能换种方式表述问题吗?她顿了顿。她识破我了吗?老师:在这个句子中,介词短语在哪里?我不知道还可以怎样更好地表述这个问题。我:在这个句子中,它是介词短语。她睁大了眼睛盯着我,我想我可以看到她的下巴在冒泡,好像她的下颌骨随时都会撑破她的人类外皮。老师:你可真是太聪明了,但我问的是黑板上的句子,不是我说出来的句子!我盯着黑板上的句子,到目前为止,大约有一百万个脑细胞已经惨死,它们都是语法的受害者,但我努力尝试着召集幸存的脑细胞……接下来我说了些话,但都是些胡言乱语。苏茜当时正盯着我看,好像我长了个恶性肿瘤。苏茜:卡尔文?教室的全部颜色都显得有点太亮,但边缘却太黑,难道她还不能看清那个所谓老师的险恶意图?霍布斯正在咆哮,虽然声音低沉,但却致命。我站了起来,感到天旋地转。我:快跑!苏茜!我帮你垫后……老师:卡尔文?卡尔文?你还好吗?我不好,比尔,我出了毛病,霍布斯在我耳边吼叫,老师变出了她外星人的真身,并且我还看到莫里斯在一旁大声嘲笑我,这就是我所记得的全部,直到我在医院里清醒过来。卡尔文的另一个自我——宇航员斯毕夫苏醒,他发现自己被外星人绑架了,囚禁在他们飞船的无菌实验室里。很明显,这是一个审讯室,但斯毕夫是一个坚忍的人,毫不畏惧。外星人穿着薄薄的人形装束,斯毕夫坚信他们这样做是为了哄骗他,好让他们在做万恶的实验时,他可以更顺从。他们用针刺他,采了血样,并问了关于他思维活动的问题。起初斯毕夫拒绝满足他们的要求,可当他看到他们正在商量选定折磨他的最好方式,以让他开口时,斯毕夫全招了。斯毕夫对他拯救世界以免受敌人侵占的计划,感到绝望。[1] 卡尔文的同学,经常抢夺卡尔文的午餐袋。叫卡尔文“小点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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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是事情的经过,比尔。这一分钟我是一个正常的孩子,用自己的头脑思考,可下一分钟我就变成了您漫画中的“卡尔文”,用他的头脑来思考。我努力地想搞清楚,但如果你的脑子就是问题所在的话,你又怎么能用脑子想清楚事情呢?我只是不断地想我的名字叫卡尔文,还有为什么会有只老虎,在我的房间角落里,发出呼噜声。我反反复复地想,直到我突然觉得或许有些神奇非凡的东西,正在这里发生。或许漫画中的人物卡尔文,对太多人来说都太真实,《卡尔文与霍布斯》最后一本漫画出版的那天,人们同时都感受到了爱与悲伤,就好像一个亲人离去一样。而我正是那天出生的,我张大嘴巴,吸了第一口气,就把卡尔文的灵魂吸进了我的身体。我没有病,我只是被卡尔文的灵魂附了身!两个“卡尔文”在我的头脑中纠缠,就好像把所有的碎片拼在了一起,这样很多事情就说得通了。当然,人们很可能不会相信我。但是,任何时候在这宇宙中发生的神奇事情,都应该引起我们的注意,难道不是吗?当一些事情让人难以置信时,或许是因为宇宙正在一点一点地发生改变。这也正说明,你远远没搞懂我的意思。这还说明,我也很有幽默感。比尔,我正躺在床上思考着,妈妈就走了进来,看样子,她忘了化妆和梳头发。我知道她看起来一团糟,是因为她担心我。爸爸就站在妈妈身后,面容紧绷,有点惊慌失措,就和他缴税时的神情一样。妈妈:嗨,卡尔文。我:嗨,妈妈。嗨,爸爸。爸爸:儿子。妈妈:我爱你,卡尔文。她在对话之初就说她爱我,要知道这又不是我的生日或其他什么节日。妈妈并不是那种轻易流露感情的人,所以我一下子就明白了我的情况非常糟。妈妈坐在我的床边,爸爸一言不发,只是对我微笑,抚弄我的头发。我:爸爸你别难过,你是个好爸爸,虽然有时我不是很喜欢你,可你是一个别致的、有个性的父亲。他弯下身子,用他的额头蹭了蹭我的头顶。爸爸:我的乖儿子。我:要是你没那么严格的话,要是每年你把我要的圣诞礼物都给了我的话,你就离“好爸爸”更近一些了。爸爸:这些都是我原本应该要做的。我:还有电视,如果你让我多看点儿电视的话!爸爸点了点头。我:还有,让我在一个合理的时间洗澡、睡觉,别让我六岁时嚼烟草,我一直认为那样我会崩溃;噢,我差点儿忘了,你从来没给我建过滑雪缆车——从根本上讲,这全部都是你们的错。爸爸:是的,全部都是。他说话的声音缓慢而又柔和。我:不过,你要知道,虽然你受欢迎度不高,但这并不意味着你没有忠实的粉丝,也不意味着没有人很爱你。一个穿着便服(牛仔裤和高尔夫球衫)的男人,走了进来。男人:你好,卡尔文,我是费尔本医生。我:嗬,你是医生?你的学位证书在哪儿?医生:我将我的学位证书裱在了我办公室的墙上,你想去看看吗?我:我听说这些证书可以造假的。费尔本医生笑了笑,他高大威猛,看样子世界上的女人,可能都想和他这种人约会。他问我父母是否可以单独和我聊一聊。于是我父母就离开了,然后医生问我在学校发生了什么事儿。很快我就向他交代了有关“霍布斯”“课题作业”以及“宇航员斯毕夫”的一切。我向他吐露了我全部的私事儿,但他给我的反应却是:“你很可能患上了不良适应性白日梦病,并且幻听意味着你可能有更严重的其他疾病。”我决定要保持礼貌。我:我会考虑你的意见的,但医生你应该知道,我曾经也想学神经系统科学,我了解大脑,我可能甚至还有些头脑。医生:我当然相信你是个有头脑的人,让我们把你的父母请回来吧。他问了我爸妈关于他们父母以及兄弟姐妹的问题,还有我有没有吸食过毒品,以及他们有没有发现这个那个的,然后他说他怀疑我是精神分裂症发作,但他还需要观察一段时间,以方便确诊。妈妈边听医生说边点头,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好像医生只是说我的手指倒刺有点严重而已,但爸爸看起来却是一副想揍医生的表情。医生向我爸妈解释关于大脑的一切,告诉他们精神分裂症是一类精神疾病,以及它是怎样容易和其他精神疾病混为一谈的,还有它的症状是怎样从轻微到完全致残的。每次他说精神分裂症这个词时,我都感觉好像有针在刺我的眼睛,而霍布斯却在我看不见的地方,坐着打哈欠,幸灾乐祸。费尔本医生停止了说话,他们三个都在看着我。我:我还会长大吗?医生:我非常肯定你还可以长大。我:好的,那现在我可以回家了吗?医生:我想让你在这儿待几天,做些检查,以便制定治疗方案,帮助你战胜病症早日回校。对年轻人来说,尽早开始治疗是非常重要的,如果初步诊断是错误的话,我们会改变方案的。我想已到了说出我全新绝妙想法的时候!我:其实不用吃任何药,也可以非常轻松地将我的病治好,我只要比尔·沃特森再出一本漫画就行,只要再出一本,甚至一幅也行,漫画中十七岁的卡尔文要健健康康,并且不能有霍布斯。医生(目瞪口呆):……妈妈(目瞪口呆):……爸爸(目瞪口呆):……我:这件事我已想了很久,我觉得比尔·沃特森和我有着某种神奇的联系,他以这种方式创造了现在这样的我,同样也能以这种方式让我恢复原状。医生看了看我爸妈。医生:这是精神分裂症常见的症状之一,幻想价值、权力、知识,以及身份的膨胀,或是幻想和名人有着特殊的关系。我:好吧,但你听我说,我出生那天,恰恰就是沃特森先生出版他最后一本漫画,并写信告知公众他封笔的那天,妈妈,我说得对不对?妈妈:没错,可我们也不知道……我:然后,我爸妈还给我取名卡尔文!医生:……妈妈:没错,亲爱的,你也知道我们给你取名卡尔文,是因为你爸爸当时刚刚完成了他关于加尔文主义(Calvinism)的博士论文呀,我们从来没听过《卡尔文与霍布斯》这套漫画。我:话虽如此,你告诉医生爷爷做了什么。妈妈:好吧,他确实给你买了一只绒毛老虎。我:并且就放在我医院的摇篮里,他还说不想他的孙[1]子以约翰·加尔文(John Calvin)的名字命名,他一边叫着玩具老虎霍布斯的名字将它放进我的摇篮,一边给我取[2]名字,虽然我还是叫Calvin,但这个名字却是源于漫画的Calvin,而不是John Calvin。爸爸:这都没错,但是……我:可爷爷是认真的。医生:你有一个很有趣的家庭,可那并不意味着比尔·沃特森控制了你的命运,也不意味着他不管怎样都可以帮助你呀。爸爸:说真的,卡尔文,你真的认为你是由比尔·沃特森创造的?我想说的是,当我和你妈创造你的时候我就在场,你不会想让我告诉你这个过程吧?我:我就好像是漫画中的卡尔文,这点你无法争辩。妈妈:你不像他呀,你……我:你读过那本漫画吗?妈妈:读过一次,你爷爷让我读的。我:那我和漫画中的卡尔文有什么不一样?妈妈:你有五根手指。我:四根手指只是一种象征。妈妈:什么的象征?我:象征着绘画的难度,我和他一样有着金色的头发,我那红色的小推车都还在。爸爸:每个人的小推车都是红色的。我(对着爸爸):你是戴眼镜的。爸爸:你妈妈也戴呀,但是漫画中卡尔文的妈妈不戴。我:可能她戴了隐形眼镜,我是街区里堆雪人堆得最好的,还有,我一年级的老师名字叫什么?伍德小姐!你不觉得和漫画中的沃伍德小姐很相似吗?不是吗?不是吗?妈妈:我承认,这些巧合确实有点不寻常,可再怎么说它们也仅仅是巧合啊。我:难道世界上发生的所有怪异的、无法解释的事情都是巧合吗?你确定?妈妈:是的,我确定。医生:卡尔文,比尔·沃特森不像我和你父母,他没有能力来帮助你,也没有义务帮助你,可我们是在想尽一切办法要将你治好呀。我没再争论下去,我不想让已经悲伤的妈妈悲痛,不想让她眼睁睁看着她的宇航员儿子斯毕夫,飞进“精神分裂行星”的大气层而化为飞尘。医生:我想卡尔文需要睡会儿了,我们明天早上再谈吧。妈妈:没错,让他休息是个好主意。爸爸:我们明天见好吗,卡尔文?我:好的,晚安。我爸妈和医生一起离开了病房,而且妈妈还没走出房门就开始哭泣。午夜了,但我想的还是比尔你,我、霍布斯,还有苏茜——我的“前朋友”,或者说我的“敌友”,我也不知道她是什么角色,反正我也有想她。我花了大半个晚上思考我怎样才能说服你再出一本漫画,漫画的主角只能是十七岁的我,不能有霍布斯——只有我,并且是一个健健康康的我。所以,我就想出了一个计划,来证明我对你的终极热爱,好让你能为我创作新的漫画。我相信这本新漫画会让我好起来,你可以让我好起来,并让霍布斯消失。我笃定地认为,你是我的拯救者——在辽阔而孤寂的人生,你就是撕开我人生黯淡天幕的那道“圣光”。想好了计划后,我就安心地睡着了,可恶的是,霍布斯这家伙也在我旁边呼呼大睡。[1] 法国著名的宗教改革家、神学家、基督教新教的重要派别加尔文教派(在法国称胡格诺派)创始人。人称日内瓦的教皇。[2] 《卡尔文与霍布斯》作者[美]比尔·沃特森。主角是六岁的小男孩卡尔文与他的玩具老虎霍布斯,作者别出心裁地让玩具虎霍布斯在小主角的幻想中成为一只活生生的老虎,随着卡尔文意识的流动以及外部环境诱发的联想链条不断出现,故事情节在幻想与现实之间展开,有时老师、父母变成了恐龙、猩猩等怪物,有时小主角卡尔文自己又变成了太空宇航员斯毕夫,尽管都是异想天开,然而读来却十分生动。由于作者在学术理论方面的兴趣,卡尔文与霍布斯名字分别来自神学家约翰·加尔文和哲学家托马斯·霍布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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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上,费尔本医生很早就来了,早得有点变态。我:不好意思,医生,早餐前我是不会表现出任何症状的。话虽那样说,可当时我都能听见霍布斯在洗澡。医生:很高兴见到你,卡尔文,昨晚睡得怎么样?我:睡得很好,我什么时候可以离开这儿?医生:急什么呢?我们对你不好吗?我:呃,你就不能打开我的脑壳,然后调整一下我的神经刻度盘吗?医生(笑了笑):……我决定跟他理论理论。我:语法课折磨我,应该说是语法和两个课题作业折磨我,我非常确定如果可以将语法课和课题作业,从我生活中抹去的话,我就可以回家,并且恢复正常。霍布斯:你有正常过吗?我:这全怪你,你这浑身长满跳蚤、脏兮兮的绒毛球!费尔本医生仔仔细细地观察我,好像我是显微镜载玻片上的涂片。医生:我们周一要做些检查,看看你的脑子里出现了什么状况。我:出现了一只老虎,这只老虎就是状况。医生:我不想你担心,但可以确定的是,我们会帮上你的忙。我:担心?我一点儿都不担心,我为什么要担心?如果给我选择待在这里,还是待在油锅里被烹的话,我会选择后者。医生:卡尔文呀,患上精神疾病不等于死亡,至少对当今时代来说不等于。我:是的,你说得没错,但你说的是正常死亡,可能你没听说过,年轻人最渴望的就是正常。医生:好吧,那你说什么是正常?我:你有精神病吗?医生:没有……我:那你就正常,正常就是你没有生病;正常就是你可以判断另一个人,出现了什么毛病;正常就是你可以融入集体,而不会在上学期间精神病发作,以这样的方式“脱颖而出”……医生:卡尔文,你知道在北美有多少人得了精神分裂症吗?我告诉你,超过两百万人,不是只有你一个。我:哇!如果我们是异种僵尸杀手的话,早就占领这个世界了。医生:许多有精神分裂症的人,都受过良好的教育,并对社会做出过重大贡献,你想上大学吗?想有一份好工作吗?我没有回答,但刹那间我发现我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想——想变得正常、普通,甚至无趣都可以,我只想过一种正常、普通,哪怕是无聊的生活。医生:你可以做大部分你想做的事儿,大多数人的病,通过药物治疗都好转了很多,并过上了丰富多彩的生活,没有人死于精神分裂症。我:除非患者自杀。医生(点了点头):自杀的风险确实要高得多,你不会去伤害自己的,对吗?我想到了我的计划,但我还是清醒的,不至于笨到会告诉他。我:这倒不会,但这儿确实有一只吃人的老虎,巴不得我日渐憔悴,这就让整个治疗的时间变得紧迫。霍布斯咆哮了一声,医生清了清嗓子。医生:卡尔文,你是一个非常有创造力的年轻人,这实际上是符合一些关于幻觉症病人理论的,艺术家和创意天才的丘脑多巴胺受体密度要比常人低,精神分裂症患者亦是如此,这就意味着你大脑的过滤器运行得不如正常人的好,所以大量未经筛选过滤的信息,涌入你的大脑。对一些人来说,如此海量的信息,让他们成为各自领域的天才。我们要做的就是控制住负面影响,然后你就可以拥有[1][2]非凡的人生,成为下一个约翰·纳什或萨尔瓦多·达利……我们现在应该明白,并不是说要么你是个疯子,要么你就是个正常人,不是那么非此即彼的,人人都是一个连续体。我:就好像时空连续体一样?医生:我们不能将人们分成快乐的人和沮丧的人,这是存在生理梯度的,一些人极少感到悲伤,而一些人却在遭受极其严重的抑郁,大部分人两者皆有。精神病也是同样的道理,我有一首歌在脑海里挥之不去,而你则有一只老虎在你的脑海里安营扎寨。从根本上说,我们没什么不同,你在这儿待上几天,我们会制定出一个治疗方案,来减轻你的症状,好吗?我:我读过相关书籍,了解到抗精神病药有副作用,例如脑萎缩。医生:每种药都有潜在的副作用,卡尔文,病人可能会便秘、尿床、流口水、性欲减退等,但这样的情况很少见。我:这让我非常不舒服。霍布斯在大笑。医生:这些药物,在某些精神病的治疗上,是相当先进的。我:我不吃药,霍布斯也不是那么坏。霍布斯:我怎么会坏?我可好了!我(对着霍布斯):他们想叫我吃药。霍布斯:那是因为他们认为我只是你的幻听而已。我:你本来就是。霍布斯:我不是。我:就是!霍布斯:我才不是!我:就是!就是!就是!……我察觉到医生正离开病房,我只是对着空气在大声说话,这就是为什么他们要我吃药的原因吧。早餐后,我下床走了走,费尔本医生说只要我乖乖的,我就可以走走。我所看见的病人,看上去都没什么病,至少不会比我每天在学校看到的人差到哪里,只是护士看起来有点儿疑神疑鬼,就像卧底间谍那样。当我走出房门时,他们装作没在看我,但实际上我知道他们一直在盯着我。全部的房门外,都装有加密通行小键盘,还有一张访客须知,上面写着通行密码,每过几天就会更换,要想出门,就要向护理人员索要密码,否则你甭想出去。在公共区域,我看到了一个女人缓缓地将杯子拿起向嘴巴靠,她的手一直在抖,小指用尽全力,差不多放到唇边了又慢慢地、小心翼翼地将杯子放回桌上,这动作看起来好像她在堆纸牌屋,而且是在放最后一张牌。她面露哀色,好像她不懂为什么她不能喝到茶。然后她又试了一次(还是失败了),当她试第五次的时候,我就走开了。一个和我年龄相仿的人,看见了我,并向我敬礼。“大兵”:长官好!他的手举到右眼上敬礼,显得有点儿僵硬。我:稍息,大兵。他把手垂到大腿一侧。“大兵”:长官,我们被俘虏了。我:我们确实被俘虏了。“大兵”:我不知道怎么才能逃走。我站在那儿看着他,上下打量着,心想当霍布斯说话时,我们仨就组成了个新的小团体。霍布斯:你可以跟在一些访客后面溜出去。我(面对着“大兵”):我也不知道怎么逃出去,下士,但我正在谋划,我想好了就会告诉你。“大兵”:好的,长官,我会等待你的命令!霍布斯:叫他趴下,做二十个俯卧撑。我在公共阅览室,找到一台电脑,在网上找了张地图,还看了天气预报,我这儿有我从小到大存的八百美元,可这只够大学八天的学费,然而我可以拿着这些钱,做一些冒险的事儿。比尔,接下来我要寄一封信给克利夫兰地方报纸《实话报》的编辑,告诉他我想出来的绝妙计划,正如你所知道的,我还发了一封电子邮件给你的出版商,委托该公司将邮件转发给你。计划一实施,我就感觉好多了。接着,这地方的访客开始多了,霍布斯和我就回到了我的病房。我正琢磨着我的逃跑计划,抬头就看到苏茜·麦克林正站在我的病房。霍布斯:嗨,宝贝儿!苏茜·麦克林,我们曾经是朋友,现在只是无限近似朋友的状态。自打从婴儿起,我们住的地方就只隔着两扇门,我们一起玩耍、打闹,一起长大……她是我生命中的一部分——我大脑里每个神经元的树突,都有苏茜的名字刻在上面。几年前她就像赢得基因库的彩票一样,变得美丽动人。不久后,她开始吸引了一群正常的朋友,和我走得越来越远。一整年她都没真正和我说过话了,而现在她出现在我的病房里,这真有点儿莫名其妙。她穿着一件T恤,上面写着“永远不要相信原子——它[3]们组成(编造)了一切”。她什么也没说,只是看着我,好像看到我躺在那里,她很吃惊。我:你怎么没去上学?苏茜:今天是周六。我:你为什么来这里?苏茜:我有点儿好奇,你妈告诉我妈你的情况了。我:你想看看我这个精神分裂的孩子?她点了点头,没有笑,也没感到尴尬,要想让苏茜尴尬,真的很难。苏茜:精神分裂症?真的吗?我:其实,他们也还没完全确定,医生说还要很长时间才能确诊。苏茜:你有什么感觉?我:那种感觉,就是我的头像一把变形枪——我得小心它指向的地方。霍布斯:它可是个致命武器呢!我(对着霍布斯):你给我小心点,要不然就拿它对着你。苏茜:你在跟谁说话?我:我刚刚和霍布斯在说话,但你只能听到我说的部分。苏茜:你们的对话我只能听到一方的,这可是非常没礼貌的行为,你得转告给霍布斯听。霍布斯:宝贝儿,你对我很重要,告诉苏茜我刚刚说的话。苏茜多盯了我一会儿。苏茜:莫里斯和他的喽啰们,对你精神崩溃这件事儿大做文章。我:真的吗?这让我有点意外。苏茜:你会意外?我:好吧,不会。苏茜:他们说你是个神经病。我:现在的孩子真是难搞。苏茜:你是?神经病?我:你能听到霍布斯在嘲笑我吗?苏茜:听不到。我:好吧,那就说明我是个神经病,你可能不知道,那些创意天才们在发散思维能力测试中表现出色,但是他们的丘脑多巴胺受体的密度要比常人低,精神分裂症患者亦是如此。精神分裂症患者和那些极具创意的人的信息过滤能力较低,不易感觉到惯例的限制。苏茜:……我:我创意十足,我的思维分散能力也强。苏茜:哎呀,你说得很对!那你什么时候回学校?我:我不打算回去了。苏茜:……我:我回不去了,你也知道,年轻人无法容忍那些对现实抱有不同观点的人。苏茜:你不想回学校,仅仅是因为你从来都不喜欢学校罢了。我:没错,但奇怪的是,我现在最怕的是没法回到学校,甚至害怕没法回到地球,我爱的所有东西,可都在地球呀!苏茜:我从网上了解到,一些受过良好教育的人、名人,甚至富人,都有患上精神分裂症的。我:别说那个词。苏茜:霍布斯还在吗?我:还在。苏茜:精神分裂症,精神分裂症,精神分裂症……我:别闹!别闹!苏茜:我可以把你的作业带来。我:我不会做作业的,我还在医院呢,如果我可以做作业的话,那我就不会在医院。苏茜:我会帮你的。我:我生病了,所以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要知道,如果你觉得我很怪,你随时都可以走的。她已经开始拉上她的派克大衣。霍布斯:对于女孩子,你一直都很有一套。我:等等,苏茜,在你走之前,我得告诉你一些事儿,你是……你是当中的一部分。苏茜:什么的一部分?我: 正发生在我身上事情的一部啊,难道你从来没想过,你为什么叫苏茜?怎么会跟一个叫卡尔文的男孩儿做朋友?苏茜:我一直认为,我爸妈在给我取名字的时候,没有发挥太多的想象力。我:我出生那天,正好比尔·沃特森出版他最后一本漫画。苏茜:你以前说过了。我:我的爷爷,给了我一个叫霍布斯的绒毛玩具虎,我有多动症,并且想象力丰富到近乎病态对不对?然后,更神奇的是,在我隔壁再隔壁住着一位女孩儿,并且她的名字就叫苏茜!苏茜:我明白了,所以我的存在仅仅是你想象世界的延伸。我躺在枕头上,我可以听到霍布斯发出的嗡嗡声,就像一台割草机的声音。我:可能一旦你有了一个想法,并且数百万的人热爱你的想法,当你集才华与爱于一身,你的想法就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这会对现实造成冲击,就像陨石撞击地球一样,砰!我想这个宇宙就是不能让卡尔文离开的。苏茜:我确定医生们有药可以治这个病。我:我不想吃药,我要去做点什么,让我的健康有所好转,让比尔·沃特森帮助我恢复健康。苏茜:吃药就可以让你有所好转。我:我已经请求比尔,让他再出一本漫画,书中的卡尔文也是十七岁,并且健健康康,里面没有霍布斯。霍布斯:什么?!我:我要采取行动,好让他愿意为我画那本漫画。苏茜:那你有什么打算?我:你还记得漫画中的卡尔文,最后说了什么吗?他站在户外的雪地里,然后说:“一起去探险吧!”苏茜:我记得!我:我要去探险,我要在冬天徒步旅行。苏茜:什么时候?你不上学了吗?我:我告诉过你,我不能回去学校了。苏茜:那你就让莫里斯和那些无知的家伙毁了你的生活?你要让他们决定你对自己的看法和你能做的事情?好吧……那就这样吧……你要去哪里徒步?要出城?我:是要出省。苏茜:……我:还要出国。苏茜:……我:我要走去克利夫兰,据报道说,比尔·沃特森就住在那儿。苏茜:克利夫兰?从利明顿走到克利夫兰?我点了点头。苏茜(她的声音变得有些紧张):到目前为止都没人能说服过他再出一本卡尔文的漫画,所以你认为,你只要做了这件事儿,比尔·沃特森就会再出一本?其他著名的漫画家、出版商和数百万的漫画迷们不能说服他,而你可以?你认为你绕着伊利湖走走就可以让他改变主意?我:是啊,但有一件事我不会做,我不会绕着伊利湖走。苏茜:不绕着伊利湖走,你怎么去克利夫兰?我:我要步行穿过伊利湖。苏茜:……我(咧着嘴笑):……苏茜(小声嘀咕):你还真以为自己是耶稣了……我:是在湖的冰面上穿过啦!是在湖的冰面上穿过啦!你还真以为我有多疯啊?苏茜:已经足够疯到要待在医院的病房里了,你不知道每年冬天都有人死在伊利湖吗?我能听到霍布斯在房间某个我看不到的角落,哈哈大笑。我:那里的温度,已经低于冰点一个月了,然后……苏茜:你是想自杀啊?!我:不好意思,你得干点惊天动地的事儿,才能实现你的宏伟目标,虽然每个人都想多看点儿关于卡尔文的漫画,但他们不是非要不可,不像我!其他人虽然也有这个需要,可他们不至于为了这本漫画愿意做任何事情,面对现实吧,没人真正努力尝试过。要知道,这将是一次朝圣之旅!苏茜:什么朝圣之旅,你这就是自杀,是……是在要挟!我:我没有要挟他,我只是让他知道,我有多么需要他,许多人都写信给比尔,但是没有人去朝拜过他。苏茜:那么你认为他就会在对岸等着你?和他的漫画一起等你?我:我就是这么想的!苏茜站在那儿,紧紧地盯着我,眼睛睁得和她整张脸那样大。苏茜:好好好……好好好……你的脑子已经没有任何理性可言,但我们别忘了,至少比尔的脑子是不会被你搞凌乱的。我:或许不会吧,可你永远不会知道,像他那样的脑子会怎样,比尔是个天才。苏茜:他确实工作很努力。我:你想,既有天赋又有努力工作的能力,这样的概率该是多小啊?苏茜:一者是你与生俱来的,二者是随着你的成熟而发展起来的。我:总有一个诀窍,不是吗?苏茜:我得告诉你妈妈你的计划。我:如果你说了,她是不会让我去的。苏茜:说实话,你真的认为,你让我知道这计划后,我不会说出去?我:他们会说我在将自己置于险境,他们会让我永远待在医院的。苏茜:你的确会将自己置于险境!我:你知道我可以做到的,我会找到比尔。苏茜开始摇头。我:我以前是个童子军,你还记得吗?你还因为这取笑过我呢!她像个摇头娃娃一样,不停地摇着头。我:你知道我喜欢野营,即使在冬天。她停止了摇头。苏茜:看来,你真的是认真的。我:我真的打算去做,你让我的计划实施起来更困难,或者更简单。苏茜:要是你在外面崩……崩溃了怎么办?我:我已经崩溃了,这样做是死马当活马医。苏茜的手就那么静静地垂着,没有多余的动作,那个样子真酷,其他女孩子在说话时总是,要不摸摸头发,要不检查一下指甲或看看手机,再不就做出各种手势,而苏茜可以一动不动。苏茜:其实你不必告诉我。我:不,我要告诉你。苏茜:你告诉我是因为你信任我。我耸了耸肩,这动作在表示:我信错了吗?她差点笑了,我想她的意思是:你没信错。霍布斯:你从来未曾真正了解女人。我:拜托,你就不能闪一边去吗?霍布斯:我想回到过去。我:我都这个岁数了,还有一个想象中的朋友,这是不能被社会接受的。霍布斯:我们在乎吗?我:我在乎!我听得到你说话,是因为我病了!我病了是因为,我听得到你说话!苏茜:我不想冒犯,但我猜你不是在和我说话。我:我要走了,现在就走,在我爸妈出现之前。苏茜:我跟你一起去。那一刻,我发觉她很可能不比霍布斯真实多少。我穿上衣服,拿了派克大衣和苏茜走进了过道。我:假装你只是个访客。苏茜:我本来就是个访客呀。我:好吧,假装我只是个访客。我们跟着两个大人身后瞎逛,装作他们就是我们爸妈,霍布斯轻轻地跟在我身后,无论我多快扭过头来,我还是看不见他,但当我们朝门走去时,我看到了他那比我的脚大一倍的前爪,我知道他不在那儿,但也极有可能是他。没有人阻拦我们,甚至都没人多看我们几眼,直到那个“大兵”在过道和我们擦身而过,他敬了礼,然后放下手臂。大兵:你在逃跑。我:没错。大兵:你抛弃了我。我:我也是迫不得已。大兵:记得回来救我。我:一定。我向他敬了礼,他也向我敬了礼,然后苏茜、霍布斯和我一起,跟在一些大人后面走出了病房,如此简单。[1] 约翰·纳什,生于1928年。著名经济学家、博弈论创始人、《美丽心灵》男主角原型。获得1994年诺贝尔经济学奖。[2] 萨尔瓦多·达利,生于1904年。西班牙超现实主义绘画大师。与毕加索,马蒂斯一起被认为是二十世纪最有代表性的三个画家。[3] 原文make up既有“组成”的意思,也有“编造”的意思,这里是个双关语。

Part 3穿越冰湖,追寻圣光

我想如果我有任何借口将那些事淡忘,那就是因为当她说她要和我一起横跨伊利冰湖时,我全部的孤独感都烟消云散。冰湖虽然危险,但比尔,我真的真的要去追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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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走着的时候,我突然想起那个大兵没跟苏茜说话,也没问起她,于是我盯着她看,但她的脸却不会变形——呃,这张脸看起来有点虚弱,但眼光不要那么挑剔的话她还是很漂亮的。我:消失吧,幻影!苏茜(在叹气):我不是你的幻影。我:幻影都是这样说话的。我们叫了一部在医院门前等客的出租车。苏茜:我们去哪儿?我:去露营者天堂商店。她点了点头。像她这样漂亮的女孩,朋友多,学习好,或许她想要谁做男朋友都可以,可是她却跟我走,真是有点不合常理,而霍布斯和我们坐在后座,这也不合常理,我仍然看不见他,但我就是知道他也在,我的感觉就像我在做梦,梦中我意识到我是在做梦,然后我就想:只要我在做梦,我就可以……我们途经银行时取了钱,到了露营者天堂商店时,我告诉出租车司机在外面等我们一下,商店好像夹杂了帐篷、皮靴和麦片的味道,而我却似乎是很长时间以来,第一次那么开心了。店员:您好,今天有什么可以帮到您的吗?我:我需要买一些冬季徒步旅行装备。苏茜:每种装备来两套。店员:很乐意为您效劳。我(对着苏茜):霍布斯不需要徒步装备的,他有一件毛皮大衣,你忘了吗?苏茜:我是要跟你一起去的,你忘了吗?我:你这样说,只是想把我弄糊涂。苏茜:你是不是想我打电话给你爸妈,告诉他们你正在干什么?我:你不会那样做的。她双臂交叉。我:苏茜,这次徒步要花上十七个小时,甚至二十小时,并且你根本不知道在湖面上会出现的状况。苏茜:不管,每种装备来两套,你知道我是不会让你一个人去的。我站在那儿,惊讶地张大了嘴巴,往事历历在目,所有的思绪仿佛吹进我的大嘴巴。我仍然记得,我意识中失去苏茜的那一刻,那是十一年级的第一天,我们站在储物柜前,而她刚刚发现我透过她储物柜的通风片,塞进去了一只死蜘蛛。她看了看那只死蜘蛛然后看了看我,但她没发脾气,我当时不知道她在想什,她会为我这样做而感到难过吗?下一秒钟,她的女性朋友蜂拥而至,她们将她团团围住,所以你可以看得出来,她有很多朋友而我没有朋友,除了霍布斯被洗死的那一刻,这可能是我感到最孤独的时候了。比尔,我猜如果我有任何借口将这些事情淡忘的话,那就是因为当她说她要和我一起横跨伊利湖时,全部的孤独感都烟消云散了,这一切现在听起来有点无聊,但当时……我:冬季远足时你要收拾的第一件东西是什么?苏茜:吃的?卫生纸?我:是信心,要坚信你可以做到。苏茜:还有雪裤。我:穿合适的衣服确实很重要,但更重要的是保持清醒和镇定。苏茜:嗯呢!我(没看着她):合成纤维和聚丙烯衣物是最好的选择,它们可以防水。苏茜:噢,太好了!那我们哪怕一路沉到湖底也不怕被弄湿了。我:湖面现在是结了冰的,我们要穿合成羊毛或者是美利奴羊毛制成的长内,还要穿细绒衬衫,至于派克大衣、帽子和手套我们都已经有了,我们需要远足靴,当然,必须得防水绝缘的,而且还要大到即便穿两双厚袜子也能穿得下,我们各自还需带多一双的袜子,还可能要带多一双手套和太阳眼镜。试靴子折腾了一会儿时间,但除此之外,一切都进行得很顺利,我们买了食物、水、小帐篷、手电筒、指南针、小急救箱和两个羽绒睡袋。我可以看得出那个店员对我广博的知识,佩服得五体投地。他只是点点头,将所有东西都堆在收音机旁边。我:我们还需要背包,但这里的太贵了。苏茜:或许我们应该买个雪橇。冥冥中,买雪橇这个主意好像就是命运的安排,这让整个计划变得更快乐。我:好呀,那就买一个雪橇!麻烦给我拿一个雪橇,一个行李袋,还要一条绳子。霍布斯:我想要条围巾,要红色的!除红围巾之外,我们买齐了所有装备,在更衣室换了衣服。霍布斯在那店里走来走去,我可以听到他在嗅店里任何看起来像食物的东西,一副饥饿难耐的样子。当我尝试透过更衣室偷瞄他时,他正藏在一架子的绒衣后面;当我走出更衣室时,他正躲在一堆铁锅展品的后面,很快他又藏到了我的身后。霍布斯:如果你是一只老虎,你需要的东西都已经是自带的了,但如果你是我朋友,你就会给我买条红围巾。当我们离开商店时,我一直在等苏茜跟我说她只是开玩笑的,不是真的想跟我去或者是她直接消失(因为我还不确定她是不是幻影)。然而,她却帮我把一大堆东西装上出租车。我:你不是真的想来吧?苏茜:你刚刚都买了这些装备给我了,我还会不去?我:你可以退掉啊!听着,如果我没回家,你得告诉我妈妈我葬身湖底了。她没理我,上了出租车。霍布斯和我也上了车,我狠狠地甩上门。我:麻烦去皮利角公园。出租车司机:不好意思,你说去哪儿?我:皮利角公园,皮利角公园。出租车司机:好的。然后他开始行驶。我:苏茜,别这样好吗?苏茜:你不去我才不去。她的话语中夹杂着一丝悲伤,一丝害怕,她这个样子让我也感到悲伤和害怕,然后进一步演变为抓狂。我:听着!我就是要这么做!我没问过你要不要来,而且我也不想你来,你为什么还要来?苏茜:因为你需要我。我:不,我不需要。苏茜:我要确保你可以活着回去学校,成为一个神经系统科学学家,过上好日子。我:你怎么说得好像你很在乎的样子?她似乎把它当作一个严肃诚实的问题,而不是一种讽刺挖苦。我:你一直都认为我很奇怪,去年你把我这个朋友抛弃了。苏茜:没错,你一直都很奇怪,而且现在更奇怪。霍布斯:你得夸奖她——她一直都很聪明。苏茜:你得回到学校并且勇敢地面对一切,你得吃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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