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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20-05-19 18:27: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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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时未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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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封英雄坛

神封英雄坛试读:

神封英雄坛

  

楔子 *末路蚩尤*-1

  马蹄疾响,金光一闪,黑衣骑士的青铜长刀犹如映亮晨雾的一记惊雷,破空而至,往那手持白旗的白盔战士头上劈去。  白盔战士眼望迅马利刀袭来,神情微黯,身形却依然不避不让挺立如山,只是口中发出一记绝望的大喝声,伸剑格挡……刀锋掠处,发出连续的清脆撞击声,与短剑与旗杆同时断折的,还有白盔士兵的脖颈,头颅被颈腔涌出的鲜血激得冲天飞起,在空中翻滚几圈后,被断裂的半爿白旗包裹着,一同重重砸在地上。  或许是青铜长刀太过锋利,白盔士兵无头的身躯并没有立即倒下,手中还依然紧握着半截旗杆。在他脚下不远处,是另一具手持白旗、身首异处的尸体,失去生命的双眼依然圆睁着,充满了不甘与愤怒,无神地望着蓝得透明、近于妖异的天空。  黑衣骑士一刀命中,胯下战马并不停留,掉头朝百步外的一座小山丘而去。山丘上另还有十位骑士,除了九位同样装束的黑衣黑马的骑士外,领头者是一位身材魁梧、上身**的虬髯大汉,他遥望己方骑士大胜,神情却无喜无忧,眉间更是隐露凝重愁绪,仰天一声长啸:“姬轩辕,下令进攻吧,不要再派人送死了。”  云合四荒,烽火连天。涿鹿平原的北端,是三十万白盔战士整整齐齐的阵列。而与这三十万大军遥遥对峙的,竟只有十一个人。  所有的白盔战士都看到了战友被杀的这一幕,皆是面带愤色,却寂静无声,他们的目光中饱含着期盼与敬重,望向阵列最前面的白马和巨剑,等待长剑的主人——姬轩辕发出命令。  姬轩辕神情镇定,手中那一柄重达近百斤的巨剑依然指向天空,没有丝毫颤动,似乎已凝固为擎天巨柱。他锐利的眼神穿过广阔的涿鹿平原,投向平原最南端那座小山丘,最终定定落在发话的那个身材高大、体型壮硕的虬髯大汉身上。虽然相距甚远,他根本看不清大汉脸上的表情,却知道对方也一定正在凝视着自己。  姬轩辕轻轻叹了一口气,目光扫过身边的几位白盔战士,最终停留在一人身上:“祁蒙出列。”  祁蒙没有丝毫犹豫,昂然出列。他相貌英俊,面容上那一道深入眉骨的伤痕令他更增添一份男子气概。  姬轩辕拍拍祁蒙的肩膀,语气中似有着一份期待、一丝惋惜,缓缓吐出四个字:“活着回来。”  祁蒙面上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苦笑,手持白旗,长吸一口气,大踏步朝前走去。姬轩辕素怀仁义,每次大战前都会先派三人持白旗招降敌人。做为姬轩辕帐下最有名的勇士,祁蒙身经百战,他那惊世的武功和面对生死的从容无数次令敌人不战而降。  但这一次,前两位招降的士兵都被对方斩杀,他能否幸免?  更何况,他要面对的是姬轩辕一生中最强大的敌人——九黎族首领蚩尤!  盘古开天辟地以来,神州大地的数百民族一直处于各自为政的**状态,各部落之间常常发生冲突,时停时歇的战乱令田园荒芜,百姓妻离子散,苦不堪言。直到神农氏促成各部落联盟,又教民耕种之术,更创下医学治病救人,得到了各族首领的尊敬,奉其为炎帝,中原大地终于一统。  然而,五年前炎帝率亲卫外出,却莫名其妙地死在华怡山中。炎帝死时身体表面并无创伤,亦无中毒迹象,但是面色古怪,似乎十分惊恐。经检查后发现他内腑竟然全碎,而紧随他的十六名亲卫则全数消失不见。  没有人知道炎帝的死因,短暂的悲痛之后是各部落族长之间的互相嫉恨猜忌,就在炎帝的灵枢前,争吵、拼斗持续了整整十九天,中原联盟名存实亡,行将瓦解。  这时候,中原各族中势力最大的轩辕族首领姬轩辕挺身而出,剑斩四名趁乱**的首领,一举慑服众人,随后姬轩辕率部征战两载,终于统一了北方,三十七名西北方游牧部族族长歃血为盟,奉姬轩辕为主,号称黄帝。  然而,本已涣散的人心还来不及收拾,新的**又开始了。九黎异人族在族长蚩尤的率领下,首先起兵反抗。南方十九族亦加入其中,联兵二十万,与姬轩辕的黄帝部落在涿鹿平原大战三年。  十五天前,双方集结兵力,约定做最后决战,共有近五十万人在这个巨大的战场上生死相博。  北方黄帝部落虽是人心所向,兵多将广,但经过几年征战,骁勇的士卒早已疲惫不堪,刀卷矛钝,人人思归;而南方部落联盟不但有神力无穷能征善战的统领蚩尤,而且异人族战士可召唤猛禽野兽助战,再凭借着南方资源丰富,兵器坚利,相较之下,这一战本是蚩尤赢面居多。  然而善于谋略、道术精深的姬轩辕早有计策,战况一触即发之际,姬轩辕帐下数百轩辕族人齐运法术,霎时涿鹿平原的天空突降浓雾,方向难辩,寸步难行。趁南方部落阵脚大乱,猛禽野兽惊慌不安之际,姬轩辕以自创的指南车为引,率数万战士冲破浓雾杀奔蚩尤大军前……最终,北方的黄帝部落取得了决定性的胜利,南方部落联盟二十万大军几乎全军覆没。  姬轩辕仁义天下,不愿赶尽杀绝,派人招降蚩尤,得到十五天之后投降的回答。然而现在半月之期已至,蚩尤却言而无信,并不甘愿束手就擒,而且就在姬轩辕蓄势以待的三十万大军面前,连斩两位招降使者。  祁蒙走得很慢,很坚决。  无云的天空蓝得纯净,让他想到了扶江温柔的身体;而脚下的大地却是血红色的,让他想到了扶江火一般的热情。在这生死一线的时刻,他忽然有着前所未有的软弱,那么地思念着数年未见的情人。  祁蒙放慢了脚步,深深吸了一口气,闻到了一股春日山野特有的芬芳。  在祁蒙这三年的记忆中,涿鹿平原的空气从来没有这么清新。不久以前,几十万人还在这里进行着生死博斗,然而仅仅半个月后,就像有一双充满魔力的手从涿鹿平原轻轻抚过,被鲜血浸透的大地已零落地长出了花草,顽强地展示着不容摧毁的生命力。  可是,当他望着三十步外两具熟悉的尸体,眼中这片空阔的土地却依然像是半月前的血腥战场,那些已倒下的战友和敌人依然遍布原野,艰难地挪动着伤残的躯体,无意识地进行着生命中最后的抽搐……今天,持续五年的战争将会有一个结局;或许,也是他的结局!  马蹄声又从对面传了过来,祁蒙没有停步,只是将白旗交于左手中,青筋虬结的右手则按在肋下,紧紧握住了战刀。  蹄声更疾,祁蒙微微抬起头,望向越来越近的敌人。黑衣骑士身披重甲,面罩护盔,只露出一双眼睛,但祁蒙认得他那充满着残酷与讥讽的眼神,来者必是蚩尤帐下的勇将龙钏子。  双方犹如约定好一般,当祁蒙来到两名阵亡战友的尸身前,龙钏子亦同时驰到,疾速的战马带起狂风,吹得祁蒙头发飘扬而起。  “嘿!”龙钏子一声冷喝,七尺的长柄巨斧掠过空中,朝着祁蒙拦腰斜劈而下,划出一道美丽的死亡弧线。  眼看巨斧就要劈中祁蒙伫立的身体,祁蒙蓦然一矮身,手中白旗平放,正拦在战马前蹄上。龙钏子显然没有料到黄帝帐下一位招降官也有如此身手,必杀一斧从祁蒙头顶半寸处滑过,战马一声长嘶,人立而起,马背上的龙钏子不由微微一晃。  随即祁蒙就像被马儿带来的狂风吹起,猛然在原地打个旋,一道雪亮的刀光从他肋下闪出,准确无误地剖开马腹,热辣辣的鲜血喷射而出,如同一朵乍开的血花。龙钏子应声倒翻落马,趁龙钏子身形不稳之际,祁蒙的战刀已朝他头颈砍下。  龙钏子遇慌不乱,丢开挥动不便的巨斧,拔出随身短刃,及时格在祁蒙的战刀上,兵器相碰,发出震耳的巨响。这是祁蒙蓄势良久的一击,龙钏子脚步轻浮,加上重甲在身,转动不灵,未能使出十成劲道,右手震得麻木不休,短刃亦被祁蒙战刀磕飞。  千钧一发之际,龙钏子猛喝一声,左手一把握住战刀刀锋,鲜血泉涌而出,龙钏子不顾疼痛,一头狠狠撞向祁蒙的胸口。龙钏子做为蚩尤帐下第一勇将,素以狠辣与残忍闻名,力大无穷、出招快捷,尽管失了先机,仍能在短时间内审时度势,虽然拼掉一只手,但这势大力沉的一头若是撞实了,只怕祁蒙立刻会吐血而亡。  电光火石间,祁蒙已抬起左肘护住胸膛,清楚地听到自己肘骨碎裂的声音,同时右手战刀猛然一拧,龙钏子三根手指已被锋利的刀芒切下,他的惨呼声尚未出口,战刀已轻轻抹过龙钏子的脖颈,准确地从头盔与甲胄的缝隙中穿过,割开了他的咽喉。  祁蒙拭去额边渗出的汗水,不仅仅是因为左肘断裂的疼痛,还有一分后怕。虽然双方交手只有两招,但生死仅一线之隔,如果不是龙钏子轻敌,他绝不可能在这么短时间内击杀这员猛将。  在这种短兵相交的贴身肉博中,要想活下去,只有比对方更狠。  三十万白盔战士发出惊天动地的欢呼声,战场上的规则从来就是以牙还牙、以血还血,只有敌人的鲜血才能洗清两名招降使被当场斩杀的耻辱。  然而,一声大吼蓦然传来,就像是来自地狱的咆哮,竟然压住了三十万人的叫喊声,同时近千匹久经训练的战马齐声哀鸣,有数百名白盔战士被抛下马背。  随着这令人胆战心惊的吼叫声,蚩尤已旋风般冲至祁蒙面前。蚩尤跨下坐骑名曰“腾龙”,乃是南海千年神兽,近百步的距离瞬息即至。据说此兽吼声如雷,可令半里内牲畜浑身瘫软,任其咬噬,果然名不虚传。  祁蒙猛然抬头,却看到一柄兜头而下的狠牙棒,棒长足有丈二,势大力沉,如同一座压来的小山,十步之内都在其笼罩之下,躲避无门。棒至而无风声,那是因为棒速太快,以至于声音都不及传来……

楔子 *末路蚩尤*-2

  祁蒙大喝一声,鼓起全力,战刀迎向狼牙棒。  “铛”得一声大响,祁蒙全身巨震,战刀断为两截,右肩骨骼全碎,一跤坐倒在地。而蚩尤的狼牙棒仅稍偏一线,从祁蒙的头侧掠过,重重击在地上,激起漫天尘嚣。直到这时,祁蒙的耳边才传来狼牙棒舞动的风声,脑中嗡嗡狂响。  借着坐骑“腾龙”的疾速,再加上蚩尤本身的神力,这惊天一击简直不是人力所为,无可抗拒!  祁蒙吐了一大口血,勉强坐稳身体,缓缓抬眼直视蚩尤。他的身体被这一棒击溃,但心头顽强的斗志并没有因此稍减。  蚩尤上身**,丛生的乱发和虬髯遮住了他的面容,只能看到一双愤怒的眼睛,喷着怒火的眼神就像溶化万物的妖火,却没有令祁蒙惊惶,反而更激起了他的勇气。他是姬轩辕帐中勇士,就算自问无法胜过被人称为半妖半魔的蚩尤,却绝不会乞哀求生。  奇怪的是,蚩尤眼中似无可抑制的怒火却渐渐平息下来,忽然一把拉起祁蒙,狂笑道:“能杀我爱将者,是个好汉,报上名来!”  “祁蒙!”  “可惜。”蚩尤仰天长叹:“如果是十日前,我必会留你性命,但今天不行。”  祁蒙大笑:“要杀就杀,难道蚩尤也有这么多废话?”  蚩尤眼中闪过一丝寒光,却说了一句奇怪的:“你记住,我杀你不是为了给龙钏子报仇,而是因为今天必须要杀十个不畏死的勇士!”  祁蒙还不及回话,姬轩辕的声音遥遥传来:“蚩尤,放了祁蒙,向我投降,我可保证留你性命。”  祁蒙心里翻涌起感激之情,不杀蚩尤,无疑将会留下极大的隐患,姬轩辕肯为自己做出如此承诺,这份恩情粉身难报。若不是此刻全无一点力气,必会自杀以谢。  蚩尤大笑:“降你有何好处?就算你不杀我,软禁一生,每日对你跪拜叩首,我也会愤郁而死,倒不如在这里来个痛快。”  姬轩辕微**吟:“好,我成全你战死的光荣。但你的手下呢?你的族人呢?你又何必为了一己私利浪费他们无辜的生命,我可以轩辕族先祖的名义对你立誓,用祁蒙换你十名手下之命……”  蚩尤打断了姬轩辕的提议,神情傲然:“他们也不会求你饶命,我们生是十人,死是十鬼!”伴随着他的言语,山丘上九名黑衣骑士同时振臂高呼,策骑围在蚩尤身边。蚩尤虽然仅馀十人,但这份漠视生死的气势却足可抵挡三十万大军。  姬轩辕的面容一如既往的平静,朗声发话:“蚩尤,二十万大军已全军覆没,半月之期又至,你就是要给我这样一个回答吗?”  蚩尤冷哼:“你暗杀炎帝篡位,又故意给我时间让我投降好成就仁义之名,我偏偏不让你得逞!”  听到蚩尤诬陷姬轩辕暗杀炎帝,白盔战士纷纷喝骂。姬轩辕轻轻一挥手,三十万人的声音立刻静了下来。姬轩辕叹道:“那么你为何让我给你半月时间?”  蚩尤大笑:“哈哈,我是不会告诉你的,就算杀了我,你也永远不知道我想做什么……”  姬奸辕旁边的一位将领低声禀告:“半月前,经过仔细清点战场死尸,加上俘虏伤卒的数目,再除去溃败逃窜的南方十八族大军,忠于蚩尤的九黎族人应该还剩三千七百三十八人。现在只有十人出现,其它人虽不知在何处,但绝没有离开涿鹿平原。”  姬轩辕微一皱眉,喃喃道:“蚩尤性情刚烈,但此次一败涂地后竟会请我缓兵半月,其中一定有阴谋。”又朝着蚩尤高喊道:“蚩尤,你不妨再考虑一下,降我者可保不被灭族。”  “十万儿郎皆死,蚩尤亦不独生!” 蚩尤暴喝一声:“宁死,不降!”他的声音犹如一记炸雷,在空旷的平原上久久回响。  姬轩辕终于怒了,长吸一口气,原本指向天穹的剑尖如同挽着千斤重物,一寸一寸缓缓下落,最终指向蚩尤和他的九名手下。  随之而来的是三十万人冲破云霄的齐声呐喊,整个涿鹿平原仿佛也因此而抖震。隆隆的马蹄声响了起来,疾如奔雷,震耳欲聋,喊杀声如潮水般向蚩尤涌去。  这一刹,连午后的炽阳似乎也失去了辉彩,只有刀尖与枪矛的精光映在战场上每一个人的眼瞳中。  姬轩辕和蚩尤,这两位神州大地上最有名英雄之间的决战已到了最后时刻,只能有一个人活下来。  听着四周震天的喊杀声越来越近,蚩尤却不为所动,而是低头望着祁蒙,语气里竟然十分平静:“勇士祁蒙,你有什么心愿?”  祁蒙眼前闪过扶江的影子,那秀美的容颜、那银铃般的笑声、那窈窕的身体,他再也不能见到最爱的人了……颓丧的心情瞬及隐去,昂首挺胸朗然道:“祁蒙只求速死。而你也绝无可能在三十万战士的围攻下逃生,我有何心愿皆与你无关。”  “总有一天你会知道,我是如何完成你的心愿。”蚩尤的笑声是那么诡异,令人怀疑他才是这一场双雄之争的胜利者。  说时迟、那时快,蚩尤巨掌疾张,却是一掌洞穿了坐骑“腾龙”的腹腔。“腾龙”嘶声大吼,却没有反抗,而是带着一份哀伤的眼神慢慢跪了下来,似乎知道主人已是穷途末**……这一刻,祁蒙几乎以为蚩尤疯了。就算以十人之力无法抵挡三十万大军,终必难逃一死的命运,但蚩尤凭着天生神力,再借助“腾龙”之速,亦足可让姬轩辕的手下付出惨重的代价,但大军尚未杀到,他又为何先自残爱骑?  祁蒙一念未绝,蚩尤已从“腾龙”腹中血淋淋地掏出一物,放入了他的口中,接着蚩尤的大手捏住祁蒙咽喉,不由分说迫他吞下。伴随着令人作呕的血腥气,还有一种渗入骨髓的苦涩味道。  面对生死关头,祁蒙可以从容如旧。但此刻却禁不住心头的骇异,蚩尤给他吃下的竟是神兽“腾龙”的苦胆!然后他忽然听到了许多杂乱的声音,就像耳边有无数人在诚心祷告;眼前蓦然一黯,仿佛有一阵无形的风吹过,给天地蒙上了一层薄薄的灰尘,而原本无云的天空刹那间翻滚起层层的乌云,云涛上奇音怪声起伏不休,又隐现诡异的色彩。  “卡嚓嚓”几声巨响,无数道电光忽然从云层中射下,闪电却并非银白色,而是呈现七彩,相互交织纠缠,如同在天与地之间织起了一张阔大的诡丽电网。  正在冲锋的三十万白盔战士皆瞧见了这令人惊悸的一幕,队型大乱。姬轩辕身边一位谋士灵机一动,扬声大叫:“黄帝诛凶,所以天降吉兆!”白盔战士士气大振,齐声狂喝。  “天降吉兆?!”蚩尤望着已冲至百步内的白盔战士,咬牙低声冷笑:“姬轩辕,我要让你的子孙后代永世不得安宁。”他垂下头,口中开始哼吟着,声音越来越低,渐与那天地间隐隐传来的祷告声合为一体。  听着蚩尤口中那仿佛充注着无数怨毒的诅咒声,祁蒙无力的身体不禁一震,神智刹那间恍惚起来,他虽然不明白蚩尤的意图,但却有一种强烈的感觉:姬轩辕与蚩尤的这一场争斗,绝不会在今天结束!  蚩尤大叫一声,狼牙棒高高举起,朝着祁蒙头顶狠狠落下:“勇士祁蒙,记住你的心愿!”  这是祁蒙生命中听到的最后声音!  率黄帝部落的大军征战五年以来,姬轩辕第一次感觉到一种无力的惶惑感:此刻他似乎已不再是一个掌控整个战局的统帅,而仅是一个旁观者。因为,在涿鹿平原上的这最后一场战争,主角竟然不是他。  三十万大军已全部停下,所有的人都惊呆了,怔怔地望着蚩尤。当蚩尤的狼牙棒击碎祁蒙的天灵盖后,再度挥出时却不是面对潮水般涌来的白盔战士,而是他自己的部下。  而蚩尤身边的九位黑衣骑士却全无反抗,一个个下马跪坐于地,双掌合什,静静等待着蚩尤的狼牙棒结束他们的生命。  天空中的诡丽电光更盛,每个人都从雷轰电鸣中听到了那奇怪的祷告声,这种声音像是有一种魔力,让充斥着死亡和鲜血的战场沉静起来,又让每一个热血沸腾的战士心烦意乱。  一道闪电正正击中了蚩尤的头顶,他的满头乱发乍放出红光,仿佛燃烧起来,而他却一无所觉,继续用手中狼牙巨棒砸向静坐的黑衣骑士。  那妖异的熊熊火光中映出了蚩尤狰狞的可怕面容,但他的神态却是肃穆而端严,伴随着空中越来越响的祷告声,就像是在用最虔诚的态度完成最残忍的事情。  大军将蚩尤团团围住,却没有人敢上前拼杀。“叮当”,一位白盔战士的长刀落在了地上,他试着去捡,但身经百战的双手颤抖着,怎么也握不稳长刀,眸子中反射出浓浓的畏惧。  更多的兵器落在了地上,不仅仅是因为对蚩尤的畏惧,而是因为没有人知道他在做什么,未知的恐慌淹没了整个涿鹿平原。  每个人都确信了关于蚩尤的传说:神魔一体!  

楔子 *末路蚩尤*-3

  “十血祭!”姬轩辕旁边的一位谋士突然疯狂地大叫起来:“这是异人族的‘十血祭’啊,快阻止他杀人!”  白盔战士无人听说过“十血祭”之名,面面相觑,茫然无措。但姬轩辕的脸色却变了,那是来自远古传说中的一种秘术,仅有神农、轩辕、异人这人类三大种族中的精英方知内情,一旦完成,将会打开魔界之门,禁锢在地底深处的魔族将来到人间作恶,天地间再无宁日。据说此术极其歹毒,不但要流尽十名勇士的鲜血,而且起咒之人将被天雷击毁,形神俱灭,灵魂永世不得超生,天地初蒙至今,从未有人敢擅用。数百年前,三大种族首领曾互相达成协议,销毁所有关于“十血祭”的咒语,想不到一向崇尚自由、行事诡秘的异人族中竟还暗中传下了“十血祭”的使用之法。  现在的蚩尤正在做这世间最可怕的事情!  “蚩尤,住手!”姬轩辕戟指大喝:“停止那天绝地怨的‘十血祭’,我留你全尸。”他的声音依然冷静,眼神里却掩不住一丝惊恐。  蚩尤意外地停顿了一下,转头恶狠狠地望向姬轩辕身边的那位谋士,冷冷道:“‘十血祭’是异人族不传之秘,轩辕族中绝不会有人知晓,你是我族中的叛徒吧。”  即使身处万军丛中,那位谋士的身体也禁不住一抖,如果蚩尤要拼死杀他,只怕谁也无法阻拦。  姬轩辕策马上前,隔断了蚩尤阴沉的目光,沉声道:“不错,他本是你族中谋臣,却不能被你所用,这才降我。蚩尤,你知道我为什么能胜你吗?就是因为我能容人。”  蚩尤愣住了,沉寂片刻,他一直高昂的头颅第一次微微垂下,长叹道:“你说得不错,我输给你,亦算不枉。”在那个时代中,大凡部落的交战皆是不死不休,就算是俘虏也斩首以绝后患。而唯有心怀仁义的姬轩辕才能容忍敌人的投靠,这份气度也决定了他在这一场大战中的胜利。  姬轩辕诚声道:“既然如此,何不放弃最后的抵抗,不为你我的恩怨,只为天下的百姓苍生。”  蚩尤静默许久,抬头正视姬轩辕:“姬兄,如果炎帝不死,我们或许会是好兄弟!”  姬轩辕从未想过蚩尤会以“姬兄”称呼自己,更想不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一股相惜之情涌上心头。  或许,一个时代最大的悲哀不是没有顶天立地英雄,而是同时有两位英雄。  然而,蚩尤又无奈地摇了摇头,说了一句让姬轩辕心寒如冰的话:“魔界之灵已启程,如果我现在停止,才是最大的灾难!姬兄精通道术,或可避难,但你的子子孙孙将万劫不复!”随着蚩尤的语声,狼牙棒击碎了第八名黑衣骑士的头颅。  姬轩辕口中冷冷迸出一个字:“杀!”  三十万大军齐声应承,当先的百余人长矛战刀齐出,朝着蚩尤杀去。姬轩辕从不嗜杀,向来信奉不战屈人,若非情况紧急,绝不会发出这样的命令。  蚩尤暴喝一声,狼牙棒疾速挥舞,在空中划了一个大圈,激起一阵狂风。最先冲至的几名白盔战士登时被狼牙棒击中,一人胸肩全碎,三人被大力撞飞数尺,还有两人被拦腰击断,几具血肉模糊的尸体反弹回来,又撞倒了阵中十余名白盔战士,竟然无人能近蚩尤身畔五尺之内。  蚩尤的狼牙棒反圈回来,击碎了第九名黑衣骑士的头颅。如果等他把最后一名黑衣骑士杀死,这一场残酷的‘十血祭’就将完成,而蚩尤棒下的第一个祭品,正是祁蒙。  姬轩辕动了,巨剑迎风,竟凭空接引下一束电光,他口中默念诀法,电光在空中蜿蜒盘旋,像是一条灵蛇般射向蚩尤的胸口。  九黎族人大多神力惊人,性格隐忍,又有用非凡的意念力召唤猛兽等奇异法术,所以也被称之为异人族;而轩辕族中大多是修身养气之士,擅知阴阳五行的哲理,深明天道变化的规律,可以借助天地间冥冥流转的地、水、火、风四大元素的力量,姬轩辕身为轩辕族首领,道术精深,这一击乃是族中秘技“雷动九天”,本身可以发出雷霆之力,再加上借助强大的闪电之能,足可令受击者瞬间化为齑粉。  蚩尤四周都是白盔战士,躲避无**,眼见电光迅捷而至,眨眼间已将沾身,已来不及杀死最后一名黑衣骑士,只好把掌中的狼牙棒横于胸前,硬接了姬轩辕这一招。  一声炸响,精铜所所制的狼牙棒竟被姬奸辕这一招震断为两截,蚩尤双手被炙得焦黑,身形却挺立如山,纹丝不动,狼牙棒已化去“雷动九天”的巨大威力,蚩尤丝毫无损。  蚩尤猛一扬手,半截狼牙棒带着劲风掷向姬轩辕,巨掌疾伸,迅速从一名白盔战士手中夺来一把长刀,冷喝一声,不再顾及数百白盔战士向自己身体袭来的兵器,反手一刀劈向最后一名黑衣骑士。  “砰!”那名端坐的黑衣骑士一声惨叫,蓦然弹起,人在空中,却从他体内传来一声沉闷的爆炸声,如同有一只巨大的怪物从他体内钻出,撕开了他的胸膛,黑衣骑士的身体瞬间崩裂,血雨纷扬,方圆二十步的白盔战士身上都沾满了空中淋漓而下的鲜血。  “好一个姬轩辕,好一个五岳朝宗!”蚩尤望着最后一名黑衣骑士残缺不全的尸体,黯然长叹。  这正是姬轩辕发出的土系道术的终极杀招,借地传力,轰杀了最后一名黑衣骑士。这一式名为“五岳朝宗”,威力奇大,中招者身体四分五裂,死状凄惨无比,姬轩辕从不轻用。然而此刻情形危急,他不得不抢先将最后一名黑衣骑士杀死,只要此人并非死在蚩尤手里,“十血祭”即告失败。  白盔战士极少看到姬轩辕出手,当场震慑。  姬轩辕盯住蚩尤,语气诚恳:“不管你刚才所说魔界之灵已启程之事是真是假,我们同心协力,总能挽回……”  蚩尤苦笑一声:“姬兄大概以为就此破了‘十血祭’吗?不过你千算万算,却少算了一件事。”  姬轩辕奇道:“什么事?”  蚩尤的目光从密密麻麻的白盔战士中扫过,似伤感、似傲然、似激昂、似寥落,战士们纷纷避开目光,没有人敢正面迎向他的注视。  蚩尤放声狂笑:“至少我还可以杀了我自己。”话音未落,手中的战刀已经毫无迟疑地剖开了自己的胸膛。  一刀划下,一股血箭由蚩尤胸口朝天射出数尺高。刹那间吹来一道诡异的狂风,登时人人眼迷心乱,朦胧中只见那道狂风在蚩尤身边高速盘旋不止,竟将他那飞溅而出尚未落地的鲜血裹住,倒卷青天。  那道狂风中像是有一股极大的吸力,瞬间已将蚩尤全身之血尽数吸出,蚩尤发出一声嘶心裂腑的怪叫:“姬轩辕,你赢得了我,却永远也赢不了魔灵!”随即重重倒地。  那**了蚩尤全身血液的狂风变幻出万千奇形怪状,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巨手牵引着,旋转着升入天空中,越来越高,最后只能隐隐看到一片血雾在空中翻腾而上,最终消失在密布的云霾中。  一代枭雄,终于毙命。  天空中狂暴的闪电刹那间停息,无边的寂静突然吞噬了涿鹿平原。  发生的一切令所有的人目瞪口呆,每个人的心里仿佛都压了一块沉重大石,虽然蚩尤已死,却无人欢庆这历经三年、得之不易的胜利。  “报!”一位负责巡查的将领飞驰而来,跪伏在姬轩辕面前,声音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惊恐:“在涿鹿以南八里处的无名山中,发现异人族残部三千七百二十八人,全都静坐于地,以兵器互斫而亡,死者身体尚温……”  这个消息又令所有人大吃一惊,异人族信奉生命轮回,除非上战场拼杀,绝不肯稍损身体发肤,而这三千多异人族战士人竟然一齐用利刃自尽,绝不寻常,所图之事非同小可。而且以此情形来看,刚才在战场上恍惚听到祷告之声就是来自这些蚩尤手下最后的死士。  姬轩辕面沉如水:“可还留有活口?”  将领答道:“有四百余人重伤尚未死去,但皆是问而不答,死志甚坚。”  姬轩辕目射神光,仰首望天,扼腕高呼:“蚩尤,我绝不会让你如愿,我的子孙后代绝不会被魔界祸害,我会和你战斗到最后一刻。”  听着姬轩辕这近于失态的嘶吼声,每个白盔战士的心中都是一片茫然,他们可以为了姬轩辕去战斗、去死,但面对异人族诡秘莫测的诅咒,却不知道应该何去何从。  “我们应该怎么办?”终于有一个将领问出了大家心底的问题。  姬轩辕没有回答,而是闭目冥思。  良久后,才响起姬轩辕略显疲惫的声音:“传我命令,收集全部兵器,集中于具茨山,任何私藏兵刃者、任何泄露今日之事者,皆以叛军罪论处。”  一位谋士小心翼翼地劝道:“南方尚未完全平定,余下十八族人随时可能卷土重来,收集兵器之事恐怕操之过急。”  姬轩辕冷冷看他一眼,没有说话。但那眼神中所传递的锋芒令在场的每个人都暗暗心惊,从没有人见过仁义厚情的姬轩辕有如此神态。  姬轩辕目光落在了自己脚下蚩尤的尸体上,随着那一股怪风吸干了蚩尤体内的血液,他的尸体就开始慢慢在空气中分离崩析……这也**了“十血祭”一旦完成,起咒之人形魂俱灭、永世不得超生的传说。  蚩尤魔鬼般焦黑的面容上依然大睁着双眼,无神的目光从灰霭的面容上透射而出,直直盯向天空,仿佛在那云海深处,他依然指挥着一支无形的大军,向他的敌人做出最后的反扑。  “收集了兵器后,全部熔掉,炼制九鼎!”说完这句话后,姬轩辕转身大步离开。  他的脚步一如既往的稳定,他的背影依然那么挺拔,他的声音依然那么坚定,这一切让所有人重拾信心。  姬轩辕、黄帝、神州之主,必能挽救这一场魔界之灾!  

第一章 *入画美人*-1

  商纣王九年,初秋。  湿而粘渍的秋雾罩住了恩州驿的夜晚,树上的蝉儿像是知道时日无多,越发吵嚷,道上除了两旁秋虫唧鸣,更无一个人影。  辚辚车声打破了沉静。数百家将护着一辆大红马车缓缓行来,随后是三千披挂整齐的兵卒。那辆马车车篷上挂玉镶金,纹鸾绣凤,十分华贵,一望可知必是诸侯进贡朝歌所用。  大凡诸侯入朝歌上贡,皆是锣鼓喧天,唯恐**人不知,但奇得是这数千兵马却全无招摇之势,反而个个垂头丧气,俨如败军,更以软布包裹马蹄,人口衔枚,行进中几乎寂然无声,十分不同寻常。  领头者骑着一匹枣红色高头骏马,马上的大将四十余岁,剑眉虎目,身长九尺,身披亮银甲,手提金背大刀,威风凛凛。在他身后纷扬的大旗上,绣着一个烫金的大字:苏。  兵马正行进间,忽然凭空吹来一阵遮天闭月的狂风,登时人人眼迷心慌,难以行**。一声裂响,迎风飘扬的大旗竟被吹为两截,半截旗帜在空飘了半晌,落下时蓦然兜住了马车,从车厢中传来一声惊呼。  银甲大将一惊,勒马来到车旁,欠身发问:“贵人可无恙?”  马车里静了一静,方才传来一记叹息声:“爹爹,我是你的女儿,不是什么贵人。”  银甲大将亦是一声长叹,车厢内女子的言语勾起他满腔郁愤之情,一时说不出话来。暗忖狂风忽起、折旗卷车,也不知是凶是吉。随口向左右发问道:“这里是何处?”  一名士兵上前禀告:“此处名为恩州驿,前方半里处便是驿馆。”  银甲大将微**吟,吩咐道:“大家不必忙着赶**,便在此休息吧,莫要惊动了他人。”众将士接令,当下在山谷中安营扎寨,埋锅造饭。  银甲大将则领着数名家将护送着马车,往那驿馆行去。  谁知尚未至驿馆,恩州驿丞早就出来迎接,而驿馆内张灯结彩,挂帛挂绣,还有数十位宫中打扮的女子穿梭其间,服饰奢华。  驿丞陪笑道:“冀州侯一**辛苦了,末将前日已得朝歌之令,提前在驿馆内布置好住所,这些宫女皆从朝歌赶来,在此奉命侍候贵人。”  银甲大将仰天一声苦笑:“纣王啊纣王,你就如此等不及了吗?家门不幸,生女惑王,败坏君臣纲常,我苏护必将成大商之罪人!”愤然转身,看也不看众人一眼,大步回房。  六百多年前,夏王桀残暴无道,成汤领诸侯伐之,后被公推为天子,建都朝歌,成立了大商王朝。传位至帝乙,已历二十七世。  帝乙生有三子,长子启;次子衍;三子寿王。某日帝乙领百官游御园,腾云阁忽地塌了一角,百官失色,走避不及,唯寿王挺身而出,力托梁柱不倒,帝乙喜寿王神力惊人,又知他自幼好武,少年时便能独自击杀虎狼,便从首相商容、上大夫梅伯、赵启等人之言,废长子启而封寿王为太子。  帝乙在位三十年驾崩,托孤于太师闻仲,立寿王为天子,国号纣王。  纣王本是心怀大志,初即位时,尚还忙于国事,繁忙无休。但其时商朝国力鼎盛,更有太师闻仲与镇国武成王黄飞虎辅佐,四夷宾服,国泰民安,纣王安享了几年太平江山后,竟然雄志全消,反而渐渐沉溺于女色享乐之中,数日不朝,只宠幸谏大夫费仲、尤浑,听由两人把持朝政。这费仲与尤浑却只知用花言巧语蛊惑圣聪,谗言献媚,朝事渐乱。  某日纣王进香女娲娘娘,喝得半醉,见女娲娘娘的圣像端庄秀丽,国色天姿,竟色心大动,陡生淫念,趁兴在女娲殿中题下一首诗,诗中自不免有亵渎之语。众臣虽闻纣王冒犯神灵,却忌其残暴嗜杀,无人敢进言阻止。  纣王回宫后仍是朝思暮想、彻夜难眠,试观宫中佳丽,竟无人可比女娲娘娘之姿,当即召来费仲商议,费仲心生一计,请谏纣王传诏天下每一镇诸侯进献美女百名,以充后宫。纣王从其言,然第二日上朝时却经不得首相商容与百官苦谏,无奈之下,只得悻然作罢。  纣王八年四月,天下四大诸侯东伯侯姜恒楚、南伯侯鄂崇禹、西伯侯姬昌、北伯侯崇侯虎率八百镇诸侯会于朝歌,此时太师闻仲不在都城朝歌,各位诸侯皆知费仲、尤浑二人乃是纣王宠臣,纷纷以重礼贿赂。  八百镇诸侯中有一位冀州侯苏护,此人却是个性烈如火、刚直不阿之人,遇见不平之事皆是禀公处理,从不徇私,哪会费心巴结这费、尤两人?费仲与尤浑私下清点所收财物,却发现天下诸侯中唯独苏护没有礼物,便暗暗怀恨在心,伺机报复。  这一日费仲参见纣王:“日前大王欲令天下诸侯进献美女,被首相商容所止。臣探听到冀州侯苏护有一女,名为妲己,艳色无双,世所罕有,不如召其入宫侍奉大王。只选一人之女,并不惊扰天下百姓,商容应再无话说。”  纣王大喜,第二日便在朝上召苏护入殿,当面索要苏妲己为妃。苏护闻言大怒,竟在朝上当庭痛斥纣王败坏君臣之礼,纣王恼羞不已,便要令人将苏护推出午门斩首,百官拼死相保,才赦苏护不死,逐出朝歌。  苏护性格刚直,虽侥幸逃得一命,却气冲冲地在午门题字曰:君坏臣纲,有败五常,冀州苏护,永不朝商!  纣王闻说,龙颜大怒,当即点兵派将,令四大诸侯中西伯侯姬昌与北伯侯崇侯虎讨伐苏护。那西伯侯姬昌封地西岐,乃是天下闻名的仁厚之士,明知苏护反商事出有因,虽不敢抗旨,却只在暗中拖延。而北伯侯崇侯虎当即领旨,起兵十万,杀奔冀州而来。  苏护与长子苏全忠皆有万夫不挡之勇,然而小小一个冀州,兵少将寡,如何与大商朝百万雄兵相抗?起初虽胜了崇侯虎几仗,但等到商朝援兵相继而来,终于难敌。眼看冀州将被攻陷,万民难逃劫难,幸好西伯侯姬昌及时赶来,给苏护修书一封,晓以大义,言明只要苏护进女于纣王,愿保冀州全城性命。  苏护左思右想,只得忍气吞声听从姬昌之言,点了五百家将和三千士卒,亲送女儿苏妲己入朝歌谢罪。  这一**上苏护心意难平,自觉无颜愧见天下人,沿途偃旗息鼓,昼伏夜行,想不到这一日刚到恩州驿,离都城朝歌尚有两月的**程,纣王就已迫不及待地派人迎接。苏护本因自己有个如花似玉的女儿为傲,但如今看来,若是荒淫无度的纣王因妲己而废朝灭国,自己岂不就成了百死莫赎的千古罪人,倒还不如从未生过这样一个女儿,越想越恨,真懊丧当初没有把亲生女儿扼杀在襁褓之中……“笃笃笃”,传来轻轻的敲门声:“爹爹可睡下了?女儿有话想对你说。”  苏护心烦意乱,没好气地答道:“贵人早些安息吧,明日还要赶**。有什么话明日再说。”  门外静了半晌,那如同天籁的声音充满了幽怨:“爹爹,请你记住,无论日后有何富贵荣华,妲己永远也是你的乖女儿……”脚步渐远,终不可闻。  听到苏妲己这句话,苏护微微一颤,几乎想要冲出房门叫住女儿,却终于长吸一口气,强自忍耐住了。  是啊,女儿无辜,生得美丽并不是她的罪过,何况她自幼懂事极早,幽闲淑性,知书达理,深明大义,性格又是善良温柔,极解人意,就算那纣王荒于声色,有她时时相劝左右,未必是坏事。  苏护再想到妲己小时候在自己膝下撒娇玩笑的模样,那一幕幕天伦之乐真实地浮现在记忆中,心里不由莫名一软。这一**上他对妲己不理不睬,动辄怪责不休,其实并不是真的恨她怨她,而只是恼怒自己不得不亲手将女儿送给那虎狼之君,无力违抗王命。相聚时日无多,等到女儿一入深宫,恐怕此生再难与她相见……苏护呆怔良久,他是一个铮铮铁汉,身为冀州侯,只知为民操劳,替君解难,忧国忧民忧天下,从来也不会儿女情长。但这一刻,当听到乖巧的女儿怯然离去的脚步,仿如今生今世的诀别,竟不知应该如何挽回,只蓦然发觉自己在不知不觉中潮湿了眼眶。  妲己坐在驿馆的行廊一角,默默垂着泪。她的心中涌起千万恨意,恨自己身为女子,不能像父亲和哥哥一样掌握自己的命运。她从小就是一个单纯而娴静的人,擅长操琴论诗,女红针线,最喜欢养些花花草草,小狗小猫。冀州城里,她的名字无人不知,不仅仅是因为她那绝世惊俗的美丽,更多的是因为她的善良,她小小地借用了父亲的权利,传令全城百姓,若找到流浪的残废小动物,便可以去她那里换取二十文铜钱。  她相信生命的美好,当那些奄奄一息的小动物重新在她手下活蹦乱跳时,她会有一种无可言语的欣慰。她无视上天赐予她的无与伦比的美貌,却珍视着生活中每件平凡小事赐予她的快乐,于是她温柔地对待每一个身边的人,无论贵贱,而她满溢的快乐也感染着所有人,每一双望着她的眼睛里都充注着欣赏和尊敬。  去年的夏天,战争忽然爆发了,北伯侯崇侯虎引兵来犯,苏妲己不顾父亲和哥哥的反对,坚持要随军同行,去给那些在战场上受伤的士兵治疗。她虽无缚鸡之力,至少可以用颤抖的双手给他们包扎伤口,用温柔的歌声给他们快乐,起初她会在伤口泉涌出的鲜血里晕眩,后来从士兵零星的对话中,她隐隐知道了战争的缘由。于是,她强迫自己不再害怕,因为在她的潜意识里,每一个战士都是在为她而战斗。  事实上,所有的战士也愿意为苏妲己这样一个善良而美丽的仙子,去流尽自己的最后一滴血!  

第一章 *入画美人*-2

  然而,小小的冀州城缺兵少粮,失败终将无可避免。而送苏妲己入宫成为了结束战争的唯一可能。虽然一个软弱的小女子根本没有能力去帮助父亲和哥哥赢得这场战争,但她愿意牺牲自己未来的幸福去换取全城百姓的安宁。  于是,她漠然而无谓地看着苏护父子皱着眉头准备车辇和贡礼,虽然父亲从来没有对她说过,但她感觉得到深藏在父亲胸口的屈辱,她只想替他分忧,所以绝口不提自己的委屈。尽管在她从小的幻想中,她的丈夫不但应该是一个像父亲和哥哥一样力可拔山的英雄,而且会永远用最深情的目光欣赏着她美丽,绝不是那个人们言传中昏庸无道、荒淫残暴的纣王!  不知从何时起,她总是会梦见与一位男子相会,伴随着一阵悠扬动听的琴声,他就轻轻地、毫无预兆地来到她的身边,仿佛一朵从九霄天外飘来的一朵浮云。虽然她从来没有瞧清男子的面目,只记得他眉骨上有一道深深的伤痕。但男子给她的感觉却是那么的熟悉,似乎已与她相处了很久很久,她始终相信,他会在某个时候某个地点突然出现,然后带着她远走高飞,离开红尘俗世,到一个没有战火和争吵的地方,去过神仙一般的生活。  可是,现在的她即将入宫为妃,所有的幻想都被冰冷的现实击得粉碎。每每午夜梦醒,她就倚着被泪湿透的绣枕,呆呆坐到天明,她的痛苦无人知晓,而她仍然不得不强颜欢笑,用自己的幸福去换取亲人朋友们的安宁。  但,她可以默默接受无可抗拒的命运,却无法接受父亲、兄长和周围人对她的突然疏远,他们似乎认定她是这一场战争的罪魁祸首,而全然不顾她的感受。昔日的姐妹都用妒忌而羡慕的眼光望着她,仿佛恨不能取代她去做王妃;父亲与兄长一再郑重提醒她入宫后不可再意气用事,以免惹恼纣王诛连家族;就连那些曾经为她而流血战斗的士兵们,也在背后暗骂她是红颜祸水;甚至临行时,向来疼爱她的母亲也用一种小心的态度提醒她要用心侍奉天子,莫要冒犯天威……而从此之后,她的名字已经被“贵人”所替代,以后还将会是“王妃”乃至“王后”,除了那个尚未见面的纣王,恐怕她的下半生里,再也不会有人叫她一声“妲己”……离朝歌越来越近,苏妲己也越来越快濒于崩溃,如果可以不计后果,她宁可用死亡结束这繁尘世间的烦忧。至少在她前十七年的生命里,她已经得到了许多快乐……苏妲己一边流泪一边麻木地思索着,派来伏侍她的宫女不知新主人的脾性,又见惯了宫中后妃的喜怒无常,皆是远远避开,不敢打扰她。  忽然,就有一阵琴声传入她的耳中,这琴声似远似近,初时几不可闻,渐渐清晰起来,铮铮琮琮,如流水连绵而不休,如冰雪透彻而高洁,如流云飘缈而无形,如花香芬芳而馥郁……苏妲己精神一振,她精通琴律,却从未听过此曲。音由心生,听那琴声曲意古雅,弹琴之人必是一位冲淡宁和的秀士,忍不住询声细听,发现琴声是由右边一间小屋里传出来的。  苏妲己大觉惊讶,想不到这小小的恩州驿里却是藏龙卧虎,而且驿丞早已将闲人打发走,这个人竟然不避耳目,深夜调琴,想必有些来历,又思及自己那从未诉于口中的绮梦,不免心中一动,生出想见一见那弹琴人的念头。当下苏妲己朝那间小屋走去,那琴声犹如目睹她的行动,忽然转为舒缓,充满喜悦迎宾之意。  苏妲己来到房间前,看那房门紧闭,抬手欲敲门又觉夜深不便,正犹豫时,琴声忽又一急,而那房门也突然轻开一线,似乎在催促她入内。  苏妲己一横心,推门而入,却是一呆,屋中空空荡荡,仅在屋中央摆放了一座大大的屏风,哪有半个人影?  琴声并未停歇,反而由高昂激越转而低沉缠绵,更透出一股靡靡之音。月色如水,风儿轻柔,仿佛有一双大手在轻轻抚触着她的长发,她好象感觉到抚琴之人正在某个地方注视着她,毫无顾忌地用琴声尽情表达着倾慕之意。  苏妲己听得真切,心中就有些不悦。她性情端淑,以往在冀州城中,不乏有些浪荡子弟用风言风语撩挑她,她却从不假辞色,想不到这抚琴之人竟也会如此,冀州侯进女朝歌之事天下皆知,弹琴之人必知自己的身份,如此冒犯亵渎王妃,足可治他欺君之罪诛其九族……然而,那份不悦在心头一闪而过,苏妲己已从那琴声中听出了抚琴之人的心意,那么浓烈的相思,那么狂热的激情,令她的心毫无来由地轻轻一颤,一股暖流喷涌入她的胸中,甚至还不及惊诧、不及面红,她就产生了一种定要见到这抚琴人的渴望。这份渴望来得如此突然,又是如此强烈,令此刻的苏妲己犹如一个追寻失散多年爱侣的女子,迫不及待地要扑入爱人的怀里,紧紧抱住他,好补偿经年相思的折磨。  苏妲己胸口怦怦乱跳着,心脏如同要跳出胸膛,她连忙用力按住。他在哪儿?他在哪儿?她一面发疯般地四处寻找,一面惊讶自己突然的冲动。她为什么会这样,冥冥之中似乎有一股强大的力量迫使她忘却了少女的羞涩,这是她从未体验过的一种感觉,欣喜而恐慌,兴奋而张惶。  苏妲己只觉得天旋地转,头昏目眩,踉跄几步,手扶屏风稳住自己。  突然,她的目光凝固在那张屏风中,看见了不可思议的一幕。  屏风里是一幅画,画工精致,每一处细节都栩栩如生,不失神韵,几乎令苏妲己错以为自己在望向窗外的景色。  画面上是一条奔流的大江,而那江水竟是浅红色的。江边是一副恐怖的景象,无数披甲执刀的士兵迫着一群手无寸铁的百姓登船,然而登上船的却只有年轻女子,青壮男子与一众老幼都集中在江岸,毫无反抗地被士兵们一刀刀砍死,鲜血染红了江水……除了士兵与女人外,船上只有一位身着布衣的男子,他挺身挡在两位女子身前,手按腰间的刀柄上,正与一位黑袍将领大声争辨着什么。那是一位十六七岁的少年,稚气未脱,俊朗的面容上却流露着坚毅不可侵犯之色,仿佛要用他的血肉之躯抵挡那群如狼似虎的士兵,保护他的亲人。不知为什么,当苏妲己看到这个陌生的少年时,心脏紧紧一搐,一种毫无来由的疼惜之情蓦然淹没了她的全身,似乎遇见了失散多年的亲人。  在少年身后,一位面容清秀、十三四岁的小女孩紧紧拉着他的衣角,她的脸上虽有恐惧,望着少年的眼神里却充满着信任,似乎坚信他一定可以保护自己。  

第一章 *入画美人*-3

  另一位年纪略长的女子惊慌无措地按着少年的肩,似乎唯恐他与那黑袍将领一言不合,惹来杀身之祸。而当苏妲己看清了这位女子的面容时,不由目瞪口呆,惊讶地张大了嘴。——那个女子是她自己!  是的,虽然模样似乎成熟了些,衣着古旧了些,妆容粗淡了些,但是那脸型、那眼眉,甚至那耳边的一颗小小的痣,都明白无误地让她确信那一定是自己。她的心里突然涌上一种荒谬的念头:难道这面神奇的屏风是一面有魔力的镜子,照出了她未来的生活?  苏妲己吃惊地探出手抚摸屏风,欲要**出现在自己眼中的一切并非幻觉。恍惚中,这屏中的景象忽然就真实起来,她已站在了江岸边。  她清楚地听到了江水咆哮声,狂风嘶叫声、濒死的惨呼、绝望的凄喊,还有那刀锋入骨的咯咯之声,鲜血喷涌的汩汩之声,她颤栗着,无助地望着眼前这幕人间惨剧,茫然不知身在何处。  而刹那间琴声又替代了所有杂乱的声响,成为她耳中唯一的声音。河水仍在,但那些士兵和百姓全都不见,刚才那如幻如真的一幕好象从来没有发生过。脚下是茵茵草地,头顶是碧蓝青天,弹琴之人就在江中,他身穿青衣,背负长刀,手抚古琴,端坐于一只飘流于河上的小木舟里,木舟虽小,却仿如扎根于河中,汹涌湍急的水流不能动其分毫,而那男子淡然自若地抚着琴,周围的一切都与他无关,他只是全心全意地用生命里最热烈的情感弹奏着古琴,只给她听。  他长长的黑发被河风吹散,飘拂而起,遮住了他大半张面容,只露出一双柔情万千的眼睛,定定地凝视着她。那双眼神里有无穷无尽的哀伤,也有无穷无尽的喜悦,苏妲己从未看到过表露出如此复杂情绪的眼神,她为此震憾的同时,也情不自禁地感染了那双眼睛所传递来的一切信息。  从头至尾,他没有说一句话,琴声已尽诉他的心声:我终于找到了你!  短短一瞬间,苏妲己恍如经历了生命中无数次轮回,所有的荣辱祸福、生老病死都在她脑海中急速地交织着,这一刻她知道了爱上一个男人后极致的幸福,也明白了与之相关极致的痛苦……她的心里也有一个声音在狂叫着:我终于找到了你!  两人隔水相望,任由琴声充斥天地之间,浑然忘形。  不知过了多久,琴声越来越弱,终不可闻。木舟缓缓靠岸,男子放下古琴,起身向苏妲己招手,却微微一晃,几乎摔入河中,他猛然呛咳几声,数道血丝从嘴角流下,滴入江中。他的身材高大魁梧,却显然身负重伤。  那几道血丝仿如利刃划在苏妲己的心上,她顾不得矜持,也不管河水冰冷劲疾,涉水跳上木舟,一把扶住男子。  男子不语,只是默默凝视着苏妲己,瘦削的脸孔,英俊的面容,眉骨上有一道深深的伤痕……他就是那个无数次出现在她梦中的男子。  他笑了,笑容中饱含着一份久别重逢的伤感和喜悦,嘴角那一抹动人的弧线是如此的真诚而奔放,像是要一下子释放出压抑多年的狂喜与忧伤,这抹温柔而含蓄的微笑像闪电一样击中苏妲己的心扉,幸福、欢喜、快乐、悲伤、郁烦、伤感……千百种情绪尽皆被这一抹微笑唤起,她的心怦怦狂跳着,突然知道这梦中相遇无数次的他一定是经历了无穷无尽的苦难才找到了自己,她说不出一句话儿,只是轻轻抚摸着他眉间的伤痕,柔肠千回百转。伤痕早已结疤,却依然让她觉得疼痛。  这一切就像她做过的那些梦,却比梦中的感觉更加真实,她听得见他的呼吸,看得见他的面容,甚至闻得到他身上浓重的气息……那么咄咄逼人的英雄气概,那么深情款款的目光,这是她梦寐以求的意中人,她的丈夫,她发誓一定会照顾好他,不再让他受到任何微小的伤。  就算是梦,她也宁愿长睡不醒。  男子慢慢伸出双手,抱住了苏妲己。他的双肩都受了重伤,但他的拥抱却是那么用力,拼尽全身的力量,仿佛他不仅仅是在用双手,而是用生命中最后的一丝潜能拥抱着苏妲己。  这一刻,苏妲己忘了父母兄长,忘了冀州城的百姓,忘了纣王的诏命,甚至忘了她自己,她只是也同样紧紧抱着这个仿佛纠缠在她宿命里千生百世的男人,本已干涸的泪水又涟涟不断地顺着面颊流下,心底却是无比的幸福与快乐。  因为她知道,从今以后,再也没有什么力量可以让他们分开,一生一世,生死相依,永不离弃!  恩州驿中,冀州侯苏护思前想后,彻夜难眠。直到后半夜方才恍惚睡去,一觉醒来,已是日挂三竿。  苏护暗暗奇怪,他一生戎马,自律极严,有时数日不眠亦可精神**,极少这般贪睡,不知是何缘故。  苏护来到女儿苏妲己房前,敲敲房门,轻声唤道:“妲己可起身了么?”想到昨夜女儿门外的留言,苏护心头大生愧疚,便不再以“贵人”相称。  苏妲己打开房门,笑颜如花:“我早已梳妆完毕了。”  苏护本以为女儿情绪低落,有心抚慰,不料看起来苏妲己不但浑如无事,反而精神健旺,比起前几日神思不属有如天壤之别,一时竟不知应该说些什么,咳了几声:“既然女儿梳妆停当,我们便上**吧。”  苏妲己应了一声,行出几步,却突然手抚房门,回眸偏头微微一笑:“即将入朝歌,又有宫中耳目,冀州侯以后最好还是称呼我‘贵人’吧,免得受小人诟言。”  苏护先是一怔,再被苏妲己那醉人心脾的眼波一扫,心脏竟然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等他反应过来唯唯应承时,苏妲己已出了房门。  苏护望着苏妲己的背影,忽然觉得陌生起来,自己养了十七年的女儿何曾有这等妖娆的行姿?再回想她方才那回眸一笑,媚而入骨,竟毫无缘由地打个寒噤。他自问不是贪恋女色之人,却抵挡不住她那魅惑至极的笑容,如果她并非自己的女儿,无论如何也舍不得送与纣王。  苏护走出房间,却发现随行的数名家将皆是一付目瞪口呆的模样,显然都被苏妲己的姿容所慑。如果说以往的苏妲己还仅仅是一名拥有完美容颜的无邪少女,那么现在他们看到的,已是一位足可颠倒众生、令人痴狂的绝代尤物。  又岂独是苏护与这些家将,就连成汤六百年江山,亦将断送于这个媚态撩人的女子手里!  

第二章 *千年预言*-1

  他乍然惊醒,浓重的黑暗像一张无形的幕布,把他的四周层层包围起来,眼里没有一丝光亮,鼻中是潮湿而污浊的味道。  他出于本能一跃而起,敏捷地像一只嗅到危险的野兽,额角却重重撞在硬物之上。他发出一声惨叫,声音里惊恐的意味更多于疼痛。因为他在腰侧来回搜寻的手,并没有触到那一把原本应该从不离身畔的战刀,丝丝凉意瞬间传遍全身,此刻的他竟然身无寸缕,没有任何衣物遮挡的肌肉光滑而结实,充满着沛不可挡却无从发泄的力量。  “母亲?小婉,你们在哪里?”一言出口,他自己先呆住了,不明白从嘴里为什么会说出这样一句莫名其妙的话语。一大一小的两个女子的身影在他脑海中浮现出来,随即隐去,消失的不留一丝痕迹。  年纪略长的女子似乎有着无邪少女的容貌,又含着一份华贵少妇的风韵,难以分辨确切的年纪。那电光火石的一刹后,她的面容稍现即逝,此刻的他再也无法勾勒出关于那张脸孔的任何细节,只是无端地认定那必是一张美丽而雍容、慈爱而温暖的面容。  另一位年轻女子侧身对着他,瞧不清楚容貌,只能看到窈窕而单薄的背影,他直觉她是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女孩。  她们是谁?和自己有什么关系?那个年长女子就是他的母亲吗?他不确定,也不确定另一个少女是否就是他刚才无意识中喊出的“小婉”。同时,他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认为一定应该有那一把锋利的战刀?这些荒诞的念头为什么会无缘无故地出现?他头疼欲裂,找不出一个合理的答案,只隐约觉得有一件他必须去做的事情。  他努力让发热的头脑冷静下来,慢慢整理着思绪。他莫名其妙地出现在这个全然陌生的地方,全身**,他还应该有一把刀,他必须去做一件紧急的事情,是去救那两个女子吗?她们一定是自己的亲人,一个是他的母亲,一个是他的妹妹,而他……突然,他全身一震:他竟然不知道自己是谁!  他终于明白了自己现在的处境:他失去了衣物,失去了亲人,甚至失去了所有的记忆,连自己的名字也记不起来。除了那些纷乱而破碎的梦境,他已一无所有。  他缓缓闭上眼睛,回想起那些杂乱无序、却仿佛真实得不容置疑的梦境。  起初的他是一只小鸟,洁白的翅膀,**的羽毛,在天空中自由地飞翔,快乐无忧。突然,一只兀鹰盯住了他,他拼命地飞着,想摆脱被吃掉的命运,却终于力竭,落入兀鹰的爪中,锋利的鹰爪撕开他柔嫩的胸膛,血淋淋地揪出内脏……短暂的晕眩后,他忽又变成了一只大狮子,在山谷悠闲地漫步,他清楚地知道自己是所有其它动物命运的主宰者,任何生灵都在他的力量下臣服,稍有不从,他将会毫不犹豫地把对方变成自己口中的美餐,就像那只兀鹰吃掉自己一样。然而,随着时光逝去,威风凛凛的林中之王也终于变老了,他的四肢失去了力量,他的爪牙失去了锋芒,一群饥饿的恶狼包围了他,他闻到了死亡的气息……随即他变成了一个美丽的女子,长大、嫁人、生子,宁静而淡泊地生活着,直到儿孙满堂,直到容颜苍老,直到在病榻上奄奄一息……下一刻他又变成了一个强盗,带着一群兄弟占山为王,杀人越祸,无恶不作。剿匪的官兵杀上山来,他大叫着、厮喊着,挥舞着手中的长刀,杀红了眼,寡不敌众,身边的兄弟一个个倒下,他被数百官兵围在中央,自知无幸,反手一刀砍下自己的头颅……好象是为了赎罪,他忽又变成了一个修生养性,乐善好施的大善人,最后散尽家财,离开娇妻爱子,去那云深不见的高山里寻仙求道……在那仿佛无穷无尽的梦厣中,他化身无数,在各种各样的人生中经历着生老病死、喜怒哀乐,悲欢离合,如同数度轮回。  …………  他惊讶地发现,自己的记忆力是如此之好,连梦中的每一个细节都可以清晰地重现。  可是,梦境里并没有出现那两个女子,这些千奇百怪似真似假的梦厣到底是别人的故事,还是他自己的亲身经历?他重重拍着依然隐隐作痛的额头,仿佛要把那些撞离身躯的记忆找回来。  在徒劳的回忆后,他无望地发现了一个可怕的事实:他真正的记忆已被那些梦境淹没,不留一丝痕迹。关于他的过去,他的名字,他的来历,全然茫无头绪。似乎从他进入那些梦境的刹那间,就有一种神秘的力量把他的过去强行分离,直到刚才从那仿如永恒的混沌中苏醒过来。  他惶惑地摸索着自己,年轻的身体,强健有力的四肢,瘦长的面孔,短而粗硬的胡须……他得出一个荒唐而可笑的结论:他是一个强壮的年轻男子,年纪大约十七八岁。  他用手触摸着刚才撞到额角的硬物,乃是一块厚重的岩石,他的眼睛渐渐适应了黑暗,发现自己处身于一个漆黑的山洞中,山洞狭窄而幽深,高仅五六尺,宽仅容一人,莫说不能直身而行,就是转身亦大为不易。一丝不挂的他处于山洞中间,两头黑沉沉地不知有多深。  他估摸着自己的身材,发现要想进入这样一个狭小的洞穴中定是大费周折,而如果是别人把昏迷的他搬入洞中,不免磕磕碰碰,但他此刻虽然全身**,却分明并无半点伤痕。他迟疑着弯腰向前奔去,欲要找出真相,但是漫长的甬道似乎没有尽头,深邃的黑暗像无法挣脱的网笼罩着他。他越走越慢,心中疑虑越深,终于悻然止步,这一刹那,他的勇气和力量好象都被**在这片神秘而惊怖的空间里,不敢想像山洞外面是什么样的世界。  他是谁?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他没有答案,觉得万分沮丧,颓然坐倒在地。忽然,一股热力从小腹升起,暖洋洋地延伸到全身,令他精力充沛,斗志昂扬。一个怪异的念头像一根探入脑海的针,刺痛了他残存的意识,霸道而不容拒绝地占据了他的全部思想:“只有完成了使命,你才能重新做回你自己。”  “什么使命?”他茫然地大叫。  “寻找破界法物!”一个意料之外的暗哑声音从山洞的深处传来,像来自幽冥鬼府的召唤。  一个黑影缓缓浮现在他的前方八尺处,恍恍惚惚,似幻似真,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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