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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20-05-20 08:34: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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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乔西西

出版社:浙江出版集团数字传媒有限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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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犹待宋景生

十年犹待宋景生试读:

十年犹待宋景生乔西西 著版权信息

十年犹待宋景生

乔西西 著

非经书面授权,不得在任何地区以任何方式反编译、翻印、仿制或节录本书文字或图表。● 序● 卷一● 第一章 宿命● 第二章 误会● 第三章 遇见● 第四章 项目● 第五章 酒吧● 第六章 聚会● 第七章 故地● 第八章 合作● 第九章 争执● 第十章 电话● 第十一章 叙旧● 第十二章 照片● 第十三章 邀请● 第十四章 清醒● 第十五章 舆论● 第十六章 真相● 第十七章 情敌● 第十八章 生病● 第十九章 距离● 第二十一章 出游● 第二十三章 暧昧● 第二十四章 往事● 第二十五章 谋杀● 第二十六章 抽丝(一)● 第二十七章 抽丝(二)● 第二十八章 剥茧(一)● 第二十九章 剥茧(二)● 第三十章 冷暖● 第三十一章 杰森● 第三十二章 巧遇● 第三十三章 选择● 第三十四章 谈判● 第三十五章 厌恶● 第三十六章 愚人● 第三十七章 误解● 第三十八章 巧遇● 第三十九章 珍妮● 第四十章 桌球● 第四十一章 吃醋● 第四十二章 重聚● 第四十三章 初吻● 第四十四章 执着● 第四十五章 送别● 第四十六章 对手● 第四十七章 意外● 第四十八章 自杀● 第四十九章 医院● 第五十章 男友● 第五十一章 伤疤● 第五十二章 真心● 第五十三章 心结● 第五十四章 成长● 第五十五章 宋父● 第五十六章 甜蜜● 第五十七章 升温● 第五十八章 惊喜● 第五十九章 失踪● 第六十章 谈判● 第六十一章 深冬● 第六十二章 分手● 第六十三章 不算结局的结局● 第六十四章 番外一● 第六十五章 番外二序

她曾经很爱他,爱得那么隐晦、那么惶恐。

可那时候没有人告诉过她,爱上自己的兄长——

是多么可怕的一件事。

—————这是一段有关守护、等待,以及不可言说的爱情。

划重点:伪兄/妹恋,不涉及任何不河蟹内容。实体书现已上市~卷一第一章 宿命

穆凡统共谈过三次恋爱,可每一次经历都草草收场,既没有惊心动魄荡气回肠,也没有百转千回念念不忘,甚至每次回想起来,她都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第一次是在大学的时候,男友是同校的学长,相貌不俗、谈吐不凡,只因略高一级而比她早一年离开学校去了异地。在分别的一年时间里,穆凡自认感情坚固,总是保持每周两次的电话,用好友陆晓青的话说这比新闻联播还准时,不像谈恋爱,倒像是汇报公务。她本不以为然,然而就在毕业答辩之前,她收到了一个电话。“对不起,穆凡。”对方的声音听来愧疚而决绝,“她让我无法抗拒。”

第二次是在她工作一年之后。对方是个优秀出众的男士,事业小成却十分年轻,在某次与其它公司的联谊会上,他向她暗示。尽管穆凡并不知道自己身上有何魅力吸引了这样一位堪称香饽饽的男人,可如果放弃了这样一个机会也许上苍都未必饶了她。就在恋爱三个月的一次醉酒后,她与他顺理成章地滚到了床上。可就在一切水到渠成之前,她清楚地听到了他口中呼唤的是另一个女人的名字。

于是她及时刹住车,整理好已被拉扯的面目全非的衣服,捡起只剩一只的高跟鞋,留下一句“再见”就离开了,悬崖勒马地保住了贞洁。

于她而言,没有什么男人是比还留恋着前任更为糟糕的。

第三次......

是了,第三次。

当她站在购物广场的人流中,看着同样处在人流中的现男友正搂着另一个妆容精致的女人向北出口走去时,她说不出是什么感觉。从起初的诧异到之后的平静,她都觉得自己的容忍力好得有些过分。脑子像是被强烈电波刺激到一般,里面突然涌出一句她妈常挂在嘴上的一句话。

——这就是命。

所以当她亲眼看见男友的背叛时,第一时间的反应竟然不是愤怒,而是一种近乎释然的情绪。这让她想起了很久之前看过的一个笑话“有个男人习惯早睡,可一天他的楼上住进了一个邻居,每到夜晚十二点才回家,睡前总会将鞋子重重地扔在地板上,连累他总是会被这种扔鞋的声音吵醒。久而久之,他总是得等到两只鞋都落地了才沉沉睡去。直到有一天,楼上的邻居在扔下一只鞋后突然想起那个可怜的楼下男人,于是第二只鞋便悄悄地放在了地上。就在他即将睡着的时候,突然有人敲门,他打开门,居然看到是楼下的男人,他一脸疲惫地恳求道,请赶紧扔第二只鞋吧,不然我无法入睡。”

在穆凡看来,现男友的背叛就如同那只等待了许久又终于扔下来的鞋,让她成功的圆满了。

事后她把这种想法告诉陆晓青,对方一点也不惊讶,只是支着脑袋,翘着二郎腿,被涂抹的五彩缤纷的脚指甲晃得人头昏,“你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悲观主义者。”她看着穆凡挂掉第三个电话之后,又意犹未尽地补充,“不止悲观,还很绝情。”“我明明记得我是被背叛的那个。”穆凡反驳,同时按掉第四次响起的铃声。“啧啧。”陆晓青挑眉,“可你看起来并不难过。”

穆凡一怔,摸了摸自己的脸,想要说些什么却被对方用手势打断,“和我解释对你来说一点用也没有,说服我不如好好想想该怎么回去和阿姨解释你和纪昊然的事。”

陆晓青不提还好,一提她头就疼。

晚上回到家的时候,发现灯关着,正打算绕过玄关开灯,却看见电视机正开着,而沙发的正中央赫然坐着一个人,电视里频繁切换画面的光映射在那个人的脸上,明明暗暗看不清楚表情。她深吸一口气,打开了客厅的灯,放下刚买的水果,笑说:“妈,你在家怎么不开灯呢,我买了你喜欢吃的西瓜,要现在切了就吃还是先冰镇一会儿。”

穆秋萍依旧端正地坐着,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视上正播报新闻的主持人,完全没有要回答的意思。穆凡脸上的笑意有些僵硬,她垂下眼睑,默默走到厨房,将西瓜切好装盘,然后端到茶几上,看向电视上正在播放的新闻,随手拿起一片西瓜问道:“今天有什么特别的新闻么?”“有啊。”穆秋萍依旧看着电视屏幕,“你和那个姓纪的分手可不就是最大的新闻。”

抓着西瓜的手一滞,汁水顺着手背淌了下来,她慌忙抽出纸巾擦拭,边擦边轻声开口,“你都知道了啊,你的消息可真灵通。”

方才还端坐着的女人突然毫无预兆地站起来,腾地将装满切片西瓜的盘子掀到地上,用一种近乎咬牙切齿的语气开口,“你说你怎么就那么贱呢?我当初就说了男人都靠不住,你非要巴结着一个又一个!那时候你怎么和我说来着?说这个姓纪的看着挺老实。”似乎是不屑说出这个词,她冷哼一声继续道,“你懂什么是老实么?你爸当年看起来比他还要老实,可还不是……”提到穆凡的父亲,她的声音戛然而止,嘴唇颤抖着似是想说什么,最终还是颓然地坐回沙发,嘤嘤哭了起来。

西瓜全从盘子里飞了出来,汁水溅在穆凡新买的白裙子上,像是一道血痕,十分刺眼。她懒得再擦,蹲在地上把西瓜都全部捡起来后又默默端回厨房扔掉,然后拿着抹布回来继续擦拭弄脏的茶几。可擦了一半穆秋萍又抬起满是泪痕的脸,拉过她的手,用一种近乎绝望的眼神望着她,“凡凡,听妈的话,以后就我们俩过,咱不稀罕依靠男人,行么?”

穆凡看了她一眼,抽出手继续默不作声地擦着茶几。

穆秋萍似乎没有想到她竟然敢忤逆自己,一时哑然,也忘了继续哭。直到看到她打算离开客厅才又一次嘶声力竭地哭喊着:“你也要离开这个家是不是?你也要像你爸爸那样没良心地抛弃我是不是?都是被狗吃了心的东西!滚,你给我现在就滚。”

折身回厨房的穆凡脚步滞了下,深呼吸几口气后转过身,看向那个歇斯底里的女人,克制着自己的脾气开口:“妈,别闹了,我答应你还不成么?你先坐下喝杯水,把药吃了。”

穆秋萍听到这句保证才安静下来,瞅着在厨房忙碌的身影,幽幽地叹了口气,“凡凡,别怨妈。这就是命,我们母女俩都逃不掉被人背叛的命。”

这句话说得虽然极轻,可到底是飘进了穆凡的耳朵里。这一刻,她仿佛觉得自己的未来化成了一个遥无止境的黑洞,命运正以一种看不见的力量将她推进去、推进去……似乎真的验证了那句话——这就是命。

如果这真的是命,她还要挣扎什么。

看着穆秋萍吃下药睡着了,她才疲惫地回房,打开电脑,QQ跳出陆晓青的留言——“怎么样,阿姨怎么说。”“穆凡,你还在人世么?”“看到尽快回复,我等你!!!”

这就是朋友的好处,在你觉得自己身逢绝境之时,还有一个人在替你担忧,就算解决不了问题,但也是值得欣慰的一件事。尽管陆晓青的直言直语常让她感到吃不消。“托你的福,尚在人间。”顺便发了个笑脸过去。“阿姨怎么样了?有没有朝你扔东西?你有没有受伤?现在没事了吧?”

这么多问题发过来让她觉得有些好笑,捡着重要的回答。“今天还好,只是可怜我新买的裙子喝了几口西瓜汁。她已经吃了药睡下了,现在总算太平了。”

对方沉默了一会儿,“那肯定是你割地赔款得来的太平吧。”

知她莫若陆晓青。穆凡拿起杯子喝了口水,回道:“不然如何?经过纪昊然的事,我还真有认命的感觉,这些年和我妈的斗争似乎确实证明我输了。”“穆凡,我有时候真的觉得你是个矛盾到可怕的生物。你一边下意识地默认阿姨的宿命论,一边一次又一次地试图从恋爱中去否认这个论点,这样不累么?你只是在一场又一场没有爱情的交往中去证明你从来都不相信的东西,那样又有何意义?”看完这一长串的文字,穆凡一时失语,还未来得及赞扬对方的一针见血,她又发过来几句话,“听我说,阿姨有病,可你却没有。她不能要求你去弥补你父亲犯下的错。爱情的连场失利不是你的错,是那些男人有眼无珠,根本与命运无关。还有,阿姨的病不该老是这么拖着,你应该试图带她去专家那看看,至少有点帮助。我认识一个姓许的医生,他也许能给你一些专业的意见。”“当初我听从医生建议试图劝她吃药的时候,她发了多大的脾气你是知道的,如果现在还要求她去看专家,恐怕我和她母女的缘分也算是走到头了。何况她只是有点抑郁症,平时相处不会像今天那么糟糕。”

陆晓青无言以对,发了个‘晚安’就打算下线了。

穆凡一直有个习惯,无论是打电话还是上网聊天,当对方说出晚安或再见时,总会习惯性地等待对方先收线,以防对方又突然要说些什么。因而就在陆晓青说出晚安后,她耐心等待着,同时准备好洗澡要换的衣物。可等了一会儿,陆晓青却依旧未下线,她估摸着这丫头说不定挂着线睡着了,便打算自行下线,然而就在关闭窗口之前,陆晓青的对话窗口又突然闪出一行字,之后便以光速下线。

穆凡盯着这些文字发了好一会儿呆,慢慢的才消化了这句话的意思,只是有那么一瞬间,她怀疑自己看错了,于是闭眼、睁开,再一个字一个字看过去,真的确定了一个事实。

——亲爱的,我刚听到了一个消息,不知该不该和你说,你要挺住。

——宋景生回来了。第二章 误会

看到这句话,她不知道自己该做出何种表情。

时间真的是一种可怕的东西,七年并不短,足以磨灭许许多多的回忆。宋景生即便曾经在她心中占有如何重要的位置,这七年的时间也足够让她从当年的往事里慢慢走出来,然后漠然地将这个男人看作一个与己无关的陌生人。所以陆晓青所谓的“该不该说”“你要挺住”之类的话无疑让她觉得有些可笑。她曾经也一度以为再次看到这个名字会昏天暗地世界末日来临,然而当真正面对的时候,却发现,也不过不过尔尔。

接下来的日子一如从前,并没有因为某人的归来就显出不同来。她工作生活着,依然是公司——家中两点一线,偶尔与陆晓青一起出街放松。庆幸的是,N市并不小,想要遇见一个人并不容易。于是她得过且过地当做一切都没有发生过,日子继续安稳平和。当然,穆秋萍那边也太平了不少,如今每日起床甚至能看见桌上已经放好了稀粥和油条。看来割地赔款的结果比她预期的还要好上许多,至少不用去排队买早饭了。

吃完早饭匆匆坐车去上班,运气出奇的好,既没有在地铁站挤得头破血流,也没有在规定的打卡时间内超出。到达座位时,临座的思思神秘兮兮地凑过来说公司即将有大case,果然早上九点的会议徐副总公布了与锐行房地产公司的合作计划,让一众熬了几十个通宵的同事欢呼雀跃。

说实在的,身为创作部成员之一的穆凡本来对锐行的合作不抱希望,毕竟身为N市最具分量的房地产公司本可以选择一个实力更雄厚的广告策划公司,而不是初出茅庐、在N市仅仅处于中上流的派朗。当然,尽管意外,却也由衷地感到高兴,即便再不喜欢应酬,她也答应彭总监会出席晚上的庆功宴。

说是庆功宴,实则是彭雅玉看大家为了这个项目辛苦了这么久而自掏的腰包。刘秘书知趣的选择了与派朗有过合作关系的会所,既是吃饭唱K泡吧一条龙服务,又有令人满意的折扣,大家对此安排皆十分满意。吃饭的时间安排在晚上七点,穆凡因为要赶一个文案策划就让大家先行,结果等忙完再到达会所楼下时已经七点过了十分。彭雅玉正巧打来电话,“穆凡,到了么?”“已经到楼下了,你让大伙先开动吧,我马上就上来了。”她和彭雅玉虽然是上下属的关系,但二人的私交还算不错,合作也十分愉快。

对方笑道:“这还用说么,那堆馋猫早点了菜开动了,还闹着说要迟到的人自罚三杯,到时候可别说我不帮你。”

穆凡完全能想象到以思思为首的一帮人是以怎样的速度席卷食物,她抿嘴一笑,正打算踏上会所门口铺陈开来的大理石台阶,突然听到一阵引擎发动声,下意识地偏头一看,只见一辆红色的保时捷正擦着台阶的边沿朝自己飞速驰来,且速度丝毫不见减弱。她倒抽一口气,一时间竟忘了如何反应,眼看着车头就要撞过来,这才急忙转身朝着阶梯上大跨一步,堪堪避过一劫,却因匆忙间而崴到了脚,痛得一下子倒在了台阶上。而那俩车也随即停下,恰巧停在穆凡所在台阶的下面。

似是这边的动静惊动了电话那头的彭雅玉,电话里连连传来她的声音,“穆凡?穆凡?发生什么事了?我怎么听到了刹车声。”“嗯,刚发生了点小事,你先吃吧,我处理好了就来。”她匆忙收了线,然后看向从车子上下来的女人。

迎着会所门口的灯光,穆凡觉得对方有点眼熟,可一时之间又说不上在哪里见过。正想着,对方已走到了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自己。她直觉有哪里不妥,正想站起来交涉,可哪知对方接下来的一个举动让她彻底懵了过去,刚直起的身子又一下子跌坐回去。迎面飞来的一个巴掌让她的脸由疼痛渐渐变得火辣,周围来来往往的路人惊异的目光让她反应过来自己究竟遭遇了什么。她抬起头,眼见又一个巴掌飞过来,急忙侧过身,用手臂挡了过去,顺势推了一把,竟让那个女人措手不及地退了几步,两人之间瞬间拉开距离。

趁着间隙,穆凡急忙出声:“这位小姐,我好像不认识你,你怎么动手打人?”“我打的就是你这个贱人。”对方言语间不但没有收敛,似乎还想上前打人。幸好会所请的保安也不是吃白饭的,眼看有客人滋事赶紧一路跑来阻止,架住了想要动手的女人,并出言警告,“这位女士,如果你再这样我们就要报警了。”“报啊!我就等着有人来收拾这只狐狸精呢!看看警察来了是处理我,还是处理这个只会勾引别人老公的女人!”女人丝毫不惧怕,声音还越吼越大,唯恐别人听不见。而那些保安闻言,竟都看向还崴着脚一脸狼狈的穆凡,神情异样。

她深吸一口气,尽力让自己保持平静,“我根本不明白你在说什么。”“怎么?做了不敢承认?还是说,你勾引的男人太多,已经分不清谁是谁了?”对方笑得讥诮,穆凡甚至能从对方的墨镜下看出那鄙夷的目光,可她实在是不清楚她到底勾引了哪家男人?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和谁走得太近以至于对方的太太有此误会。她头痛地摇了摇头,“要不你直接说吧,你的丈夫是谁?”

女人神情阴狠地盯着她,口中咬牙切齿挤出几个字:“贺凯航!”

贺凯航?

穆凡有一瞬间的疑惑,片刻后才想起了贺凯航究竟是何人物。她抬头看了一眼对面的女人,忽然想起自己究竟在哪里见过她。

上个月彭雅玉和她曾去过益仁生物科技公司洽谈即将合作的一个项目,接待她们的就是益仁的总经理贺凯航。记得当时贺凯航送她们出门的时候正好撞上他的太太,也就是眼前的这个女人。“贺太太?”“终于想起来了么?”唐曼芝笑得轻蔑,“你勾引谁不好,非要勾引贺凯航,难道你不知道益仁是我唐家的资产,就算你成功当上了贺夫人,也别想得到一分钱!我劝你还是离他远一点!”

穆凡皱眉,实在有些忍不下这口气,她明明只和那个姓贺的男人见过一面,怎么就成了唐曼芝口中的狐狸精?但益仁毕竟是派朗将要长期合作的伙伴,她不希望因为自己而让派朗蒙受损失。“贺太太,我实在不明白你究竟从哪里捕风捉影到我和贺先生的事,但我可以明确回答你,我和贺先生仅仅见过一面,从来就没有什么你所谓的不正当关系。你大可以不相信我,但如果你继续以这种方式污蔑并企图攻击我,我会保留追究的权利。”“我查过贺凯航的电话,被他以派朗命名的手机号码在半年内保持每个月平均五百多分钟通话记录,甚至还有言词亲密的短信,而我也拨过这个号码,对方的声音明显是个女人,可惜她太狡猾了,不过几秒钟的时间就挂了。”在宣读这个记录的时候,她的神情就像是已经捉奸在场般笃定,“而就在上个月,我恰巧看见你从贺凯航的办公室出来。”

天!穆凡听到这里,差点两眼一翻晕过去。

别说她和贺凯航真没什么,就算有,他们也不会笨到在唐氏公司的办公室里偷情,更何况当时除了她在,还有彭雅玉。难不成就因为她是个小小的职员,没权没势没背景,就活该被人认为是块爱攀高枝勾引别人丈夫的料?“派朗上上下下有上百名女性员工,上到公司高层,下到清洁阿姨,而与益仁就项目进行过洽谈的除了我们创作部,还有客户服务部、媒介部和行政部门,你凭什么就论定那个情妇是我?”“你!”唐曼芝恼羞成怒,眼看就要挣脱保安继续动手,不远处突然传来一声喝止:“住手!”

二人同时闻声望去,彭雅玉站在台阶上,面色有些难看,紧接着快步从上走下来,将穆凡挡在身后,深吸一口气出声:“贺太太,据我所知,大唐先生正在三楼用餐,我想我不介意通知他你也在这里,顺便让你们父女一起吃顿饭。”

稍对益仁熟悉的人都知道唐颂山先生和唐曼芝虽是父女,却是在外情妇所生的私生女,且唐颂山很不喜欢这个自小就刁蛮任性、做事毫无分寸的小女儿,若不是满意女婿贺凯航,或许早就把唐曼芝赶出唐家了。如果此时再让大唐先生知道她在大庭广众之下争风吃醋大打出手,那她也不用再在唐家立足了。

于是彭雅玉话一出口,唐曼芝立刻就变了脸色,匆忙离去时还不忘警告穆凡:“你给我等着。”

看到保时捷绝尘而去,穆凡松了口气,摸了摸隐隐作痛的脚踝,苦笑道:“这女人真是个疯子,不懂得捍卫自己的婚姻,只会找人寻仇,最可笑的还是寻错了对象。”

彭雅玉看着她,脸色有些苍白,“对不起。”“你道什么歉,应该是我多谢你为我解围。”穆凡笑了笑,随即转身朝会所门口走去,可走了几步却不见彭雅玉跟上,回头去看,却见她还站着原地,往日精明张扬的双眸在灯光下竟显得黯然失神,不复往日的神采,似是心事重重。

不过是转瞬即逝的时间,穆凡突然想明白了一些事。

为什么彭雅玉可以单独搞定的事却要在那天非拉上她;为什么去益仁洽谈明明应该是项目经理的事却是贺凯航亲自接待;为什么在三个人讨论产品时另外两个人却都纷纷走神;为什么唐曼芝会说出那些话……那么多的为什么,好像都找到了答案。

可是,那又与她何干呢?和彭雅玉的关系再好也不过是工作上的默契,还未发展到私下里的推心置腹。无论她与贺凯航的关系纠缠到怎样的一步,那也是别人的事。只是……她真的没有想到,骄傲如彭雅玉也会甘心情愿地做他人情妇。

叹了口气,喊向还在出神的彭雅玉,“在想什么呢?快走吧,她们都在等着。”“好,就来。”彭雅玉抬起头,眸中的失意褪去,粲然一笑。

当她们到三楼的时候,只听到赵思思一边说着笑话一边做着手势,同桌的几个人纷纷笑倒,甚而还有人捶着桌子,怪叫着:“赵思思你就是个外星人,快交代到底是哪个星球来的,我要报警,让星际警署把你赶快带走。”“说什么笑话这么开心呢?”彭雅玉领着穆凡走进来。B组的小张笑说:“赵思思这人太坏了,老说些不正经的。”

赵思思反驳,“这有什么?都什么年代了,说些无伤大雅的笑话博众人一笑有何不可。”“再说一遍让我和穆凡也笑笑。”彭雅玉落座后,让一旁倒酒的服务生给满上酒,一口饮下后又倒满了,脸上满满的都是笑意。穆凡看在眼中,却不多言,只是静静地坐在一边。“其实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笑话。”赵思思听闻彭雅玉要听,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本就是趁着上司不在才一时胆大,如今又得硬着头皮再说一回,“一个市委领导在外包养了个小三,却在手机上命名为市长,只要每次在家里电话响起,他就对家中的母老虎妻子说,哎,有个牌局,领导叫我去,我出去一趟。有一次这个领导的老婆接到电话,一看是市长打来的,就说,市长又打来找你了,你赶紧去,多带点钱,努力干。”

话音刚落,众同事又纷纷笑了起来,彭雅玉一怔,举着酒杯的手颤了颤,洒出少许。她抬头扫视了一圈在座的人,脸色比方才更加苍白,却也跟着笑了起来,甚而笑得比旁人更加大声,仿佛这真的是一件再好笑不过的事。赵思思见彭雅玉不但未责怪,还笑得如此欢快,心中倍受鼓舞,又笑着开口:“彭总监,我还有好多这样的段子呢,要不我再说一个。”

彭雅玉未开口,只是晃着手中盛满红酒的杯子微笑。穆凡恰巧坐在赵思思身边,随手夹了块清蒸鲈鱼肉放到她碗中,笑道:“思思你还是留着力气吃菜吧,平时还说自己能吃呢,也没见你动筷子,就光知道说话。”“谁说的?我这就大开杀戒!”似是为了证明自己的战斗力,赵思思立刻开吃,周围的同事见状也纷纷动筷,说笑的说笑,将注意力从彭雅玉身上转了过去。穆凡让服务生也给自己满上一杯,站起来对着彭雅玉举杯,“彭总,我敬你一杯,多谢你这两年的悉心指导,我们这一大组人才能完成一个又一个项目。”

彭雅玉回过神来,举杯一笑,“那也得你们给我争气才行,这次若不是你的策划出色,锐行一眼相中,派朗也不可能拿下五年的合作计划。”说罢,她又是一饮而尽,满脸的酡红衬得她眼眸晶莹透亮,不经意地一瞥,倒似有泪水在其中徜徉。穆凡低头不再看,也是一口饮下,然后落座。

周围纷纷扰扰的笑闹声仿佛在一杯下肚后都远离散去了,只剩下明晃晃的灯光,还有杯中微红的颜色。穆凡微微呼出口气。只觉得头有些晕,本就是不善喝酒的体质,这一口饭菜未动就饮下一杯酒,让人实在有些吃不消。于是借口上洗手间,就离席朝外想出去走走透口气。

这家会所据说是本市建筑院的一名青年才俊所设计的,其独出心裁的设计十分贴近年轻人的喜好,除了外观上的简单大方之外,在内部的设计结构上也十分出色。比方说三楼的用餐部,整个大厅的四周全部以玻璃隔出一条走廊,宽约五米,摆满了鲜花,每隔一段距离还放置上两张藤椅。若是在夏夜坐在上面仰望夜空,能隔着透明的玻璃望见满天的星光,璀璨无比。

穆凡此时就坐在椅子上,眺望那片被夜色笼罩着的高楼大厦和隐隐闪烁的灯光,心中一片安宁,只觉得可以在忙碌过后独享这个城市的角落真的是一件值得幸福的事。

休息了约莫一刻钟,她起身朝包间走去。绕过廊柱,不经意地瞥见另一处藤椅上也独坐了一个人,未加思考又继续朝前走,可走了不过几步,她突然顿住脚步,急速转过身看向那个依然静静坐着的男人。第三章 遇见

他的头微微侧向一边,柔软的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恰巧露出略线条显坚硬的侧脸。就那样沉静安然地坐着,没有发出一丝一毫的声音,只有搭在扶手上的指间夹着一支烟,袅袅地泛着烟雾,透出几分尘世的味道。

明明只有一个背影,她却还是轻而易举地认出了他。

是该高兴自己的眼力不错,还是哀己多年的念念不忘。无论是何种,她的心里都只剩下一声苦笑。

站了一会儿,才恍然发觉自己这样窥视着别人是一件特别傻的事。正想转身离去,却听见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逼近,口中还嚷嚷着:“宋景生,你怎么一个人躲这清静来了?大家都等着你呢。”

穆凡一慌,方才扭到的脚一时不听使唤,刚转身就与来人撞上了。“嘶……”周子信轻吸一口气,抬头却见一张憋红了的脸,像只熟透了的西红柿。顿时没了火气,赶紧上去搀扶,“小姐,你没事吧?”

她急忙直起身子,匆忙回头一看,却见他已将手中的烟按回茶几上的烟灰缸内,从藤椅上站了起来。心顿时不受控制地剧烈颤动起来,慌忙间抽回被对方搀扶的手,摇头道:“没事没事。”说完也不等对方回答,就拖着一瘸一拐地脚逃离了。

宋景生的背影微微一怔,待转过身来时,走廊上只剩下还一脸莫名的周子信。他皱眉问:“刚刚是谁?”“我怎么知道。”周子信十分委屈,“那位小姐真是好玩,撞到了我,我还没说什么,她的脸就红了个透,就跟煮熟的虾似的,不过倒是挺漂亮的,可惜腿似乎不太灵光,走起来一瘸一拐的。”

你才腿不灵光呢!

穆凡并未来得及走远,只是绕过一处高墙躲在了后面。随后听到他们二人走远的脚步声才放下心来,朝自己的包间走去。进去之后免不了又被大家灌了几杯酒,直到九点多才散了桌,一帮年轻人又朝着会所四五楼的KTV和迪吧涌去,只剩下彭雅玉和穆凡二人自觉年老体衰跟不上时代节奏而谢绝了邀请。

因为彭雅玉喝了酒没法开车,穆凡招了一辆出租车报了地址再将司机的资料记下后将她送走了,自己则瘸着腿朝地铁站走去。

夏天还未到,晚上的风有些凉,她拉紧身上的风衣朝前走。身旁的马路上一辆又一辆的车疾驰而过,她开始有些羡慕有车一族,不必在这样的晚上孤身一人去乘地铁,然而想想白天高峰期堵在路口的车,她心里顿时又平衡了。

又一辆车从身旁驰过,但不过驶出十几米,又迅速倒了回来,停在了她的身旁。

车窗摇下,露出一张陌生的脸,“嗨,我们又见面了。”

穆凡怔了怔,又看了看周围,终于确定此人是在跟自己说话。她有些防范地看着他,“你哪位?”

周子信十分郁闷。

他好歹仪表堂堂玉树临风相貌不俗,分明一个小时前还见过,怎么她转眼就能把他忘了?“你好,我叫周子信。”鉴于多年的良好风度,他依然笑答,“之前在会所里我们见过的。”

穆凡终于想了起来,“哦,你是那个撞到我的人。”

明明是你撞到我!周子信的嘴角抽搐了下,“我看你的脚似乎不方便,需要送你一程么?或者送你去最近的地铁站。”穆凡想要拒绝,对方却说:“据我所知,最近的地铁站离这里起码有十分钟的车程,你用脚走过去的话,算起来至少需要三十分钟。”

周子信见她还在犹豫,叹了口气道:“看来不出杀招不行了。”他从西装口袋中取出一张名片递了过去,“刚才见你和彭总监及派朗的人在一起,我猜你也是派朗创作部的吧?想必以后还有很多机会见面合作。”

穆凡狐疑地接过名片,低头就着路灯看了一眼,抬头一笑,“原来是锐行的市场营销部经理,幸会!我是派朗创作部的穆凡。”“很高兴认识你。那就请给我一个为女士效劳的机会吧。”

一想起他与宋景生是认识的,心里就有些纠结。但今早才公布了与锐行的合作计划,如今若是不给面子似乎不妥。斟酌了番,最后还是上了车。

相比车外的春寒料峭,车内果然温暖的多,一坐上去便觉得周身的寒气去了不少,心中还是为刚刚作出的觉得感到无比英明。

正暗暗得意,身旁开车的周子信开口道:“车里有我刚从便利店买的热咖啡,需要喝一点暖暖胃吗?”“不……”还未等她说完,周子信就伸手在座位旁的储物槽中摸起来,可摸了半天也没摸到塑料袋,不禁奇怪:“咦?去哪了?刚刚还在的。”“你是在说这个么?”

突然有一只手从车后座伸了出来,正好横杠在周子信与穆凡的中间,而手中握着的正是一罐咖啡。周子信偏头看了一眼,点头,“你这小子什么时候拿的?快给穆小姐。”说罢又专心看向前方,转动方向盘朝右边转过去。

穆凡此时已经说不出话来了,手脚都僵硬地不知道该怎么摆放。

车上什么时候多出了一个人?

且偏偏是她最不想看见的那一个。

还有,现在可以跳车么?“穆小姐。”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的声音中竟带着些许戏谑,“咖啡。”

她没有回头,快速从他手中取走咖啡,连谢谢也未说,只是端坐着身子,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前方。周子信瞥了一眼,没绷住笑了出来,“穆小姐,你轻松点,我开车技术还是不错的,不用一副这么视死如归的表情。”“她一紧张就这样。”后座的人突然出声。

正准备转弯的周子信并没有听清他说了什么,可穆凡却听得十分清楚。不知为何,本来全身戒备紧张的情绪在听到这一句话后竟化解得烟消云散。

他说的不错,自小她便是这样,只要一紧张就忍不住紧紧握拳,假装专注地盯着前方实则脑子完全是放空状态。然而时隔多年,已经少有人还记得她这样或那样的细节,如今这样被他堂而皇之地轻易戳穿,实在说不清是什么的感觉。就像是她自鸣得意地武装了全部,以为能够瞒住天下所有人,却还是躲不开他的眼睛。可这又如何?这就代表他可以自以为是的对她评头论足么?

心里不是没有感触的,但是滋味却并非很好。

她没有再说话,只是安静地看着前面。周子信侧头看了看她,清清嗓子开口:“宋景生,我叫你别躺在座椅上,你看你这么横出一着,把穆小姐都给吓着了。穆小姐,别跟他一般见识,这家伙刚从国外回来,时差还没倒过来。”

穆凡怔了数秒才反应过来他是在跟自己说话,连忙回答:“不、不要紧,我没跟他一般见识。”话音落下,车内顿时陷入一种诡异的安静中,过了一会儿周子信低声笑了起来,清越的笑声沉沉地从嗓子里冒出来,听得出他试图压抑,然而却没成功。穆凡抓着手提包的手指松了紧、紧了松,脑子里只想着平时并不远的地铁站怎么今天还没到。

周子信斜眼看向后视镜里表情依旧的宋景生,心里一阵暗爽,对穆凡越加殷勤:“穆小姐家住哪里?其实可以直接送你回去,这么晚了一个女人独自回家毕竟不太安全。”“不用了。”穆凡婉拒,眼看前方不远处的地铁站终于到了,顿时松了一口气,语气欢快不少,“你把我放在这里就可以了,这里不太好转弯,我可以从地下通道转过去。”“好。”周子信靠边停车,并在穆凡下车之前抢先一步下去,快步绕到另一边为其打开车门,礼数周全,笑容标准,“穆小姐,希望下次还有机会能送你回家。”

此言已超出了一个初见面陌生人该有的距离,不免有些让人心生遐想浮想翩翩。

穆凡不由一怔,借着下车之势抬头看了他一眼。路灯下,这个男人露着八颗牙齿笑得十分灿烂,她这才发现原来他也是一个长得极为养眼的男人,方才竟然都没有发现。盯着这纯良无害的笑容良久,她暗道自己或许多心了。猜想这不过是他洋派绅士的作风,其实并没有什么不良动机。然而出于她的本能,还是疏离地笑道:“好,如果还有机会的话。”

道再见后穆凡没有再看车里一眼,径自离去。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通道口的地平线后,周子信才返回车上,朝后看了一眼,“怎么样?”“什么怎么样。”宋景生漫不经心看着车窗外,手指有意无意地敲打在斜靠着的车门上。“中国的女人应该还是比外国的妞耐看上不少吧?”周子信兀自说着,“就比如刚刚下车这位女士,长相可人,进退有度,懂得适时拒绝男人,却也不是拒人于千里之外,至于性格么暂时还不知道,但看得出来还算可爱。”似是想起方才她无心说出的一句话,又低声笑了起来。“是么?”宋景生随意回道,然后又继续保持沉默。看着车外刚才还觉得熟悉的街道又觉得陡然陌生起来,心里涌起了些许烦躁。然后踢了踢驾驶座椅,对着已经启动的周子信开口道:“停车。”“干嘛?”周子信觉得莫名其妙,却还是依然熄火。宋景生不等车完全静止,便捞起身旁的黑色大衣开门下车,大步跨着朝方才穆凡消失的通道口匆匆走去。周子信在身后大喊去那里,他也不理会,只是急匆匆地往前走。

穿过长长的通道口又直接朝着地铁站行去,大步走下楼梯,又走上一小段路到了售票点。尚来不及喘息就匆忙环顾四周。此时的站里并没有多少人,他一眼就看见了那个最为熟悉的身影正打算刷卡进站。他三两步赶上前一把抓住她的胳膊,用力一拉跳出了刷卡器的范围。

穆凡捏着卡,正心不在焉地进站,冷不丁有人这么拉了她一把,手一抖,卡也掉在了地上。恰巧有人从刷卡器旁走过,脚下一不留神又带了一下,穆凡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卡顺着镜面似的大理石地面渐行渐远,然后停在距离自己至少十米远的地方。而那个路人也已经匆匆走过,完全没有想要将卡捡起来归还的意思。

她恼羞成怒地回头,想要看看究竟是谁害她进不了站。谁知这一回头,气势顿时全消,一时怔在原地说不出话来。

她如何也没有想到他会追上来。

原以为,他会一直假装不认识她直到天荒地老。

似乎因为跑得急,他还在微微喘息,眉头皱着,一如从前的习惯,只要着急起来就会反常地不说话却紧紧蹙眉,让旁人也摸不着头脑。

她突然想起了十四年前初见他时,他也是这个样子,被她几句话激得耳朵通红,却只是低着头不说话,一个劲的扒饭。可那时候的自己自以为集万千宠爱于一生,还得理不饶人地处处刁难,然而生活永远比自己想象地更富戏剧化,不过短短数年,她就凋零地失去了所有,而他却成了那个处处关注的焦点,顺理成章地夺走了她所有的东西,也包括她自己。第四章 项目“你住哪?”宋景生微喘的声音打断她的回忆,“我去了以前住的地方,可是已经不住人了。”

听到他已褪去曾经青涩的嗓音,她一下子回过神,抽走还被他抓着的胳膊,淡淡道:“嗯,搬走了。”“搬去哪了?”他毫不介意她淡漠的表情和语气。“鼓楼区。”“鼓楼区哪里?”

穆凡抬头看他,似笑非笑。

多年未见,他果真变了不少。若是过去,他哪里会关心别人住在哪里,更不用说还如此追根究底。摇头笑了笑,“怎么,宋先生是要去我家做客么?”“宋凡。”闻言,他双眼眯起,语调微沉,略显细长的眉眼因皱眉的关系显得越发狭长,只是淡淡的一瞥就足以让人望而生畏。可穆凡却偏偏最不怕他这副模样,笑着纠正他,“我姓穆,宋先生可以叫我穆小姐。”

他闭上眼轻吐一口气,然后睁开,“我找过你们,可你和阿姨已经搬走了,甚至爸也不知道你们搬去了哪里。”“你爸当然不会知道。他根本不曾试图来找过我们。”穆凡最听不得有人提到宋汝良,使劲深吸了几口气才能控制住自己不发火,“抱歉,我妈还在家里等我。”说完,她绕过他朝着服务岗亭走过去,然后唤了工作人员帮她把卡捡起来。最后再次回到刷卡处,对着依旧守在原地的他开口:“宋景生,既然你当年选择一走了之,那为什么七年之后还要回来。”说完,她利落地刷卡走人,不再留恋有他的地方。

地铁从不远处的轨道呼啸而来,缓缓停在面前,透过窗可以看见车上的座位零落地分散着几个乘客。她回头看向方才匆忙走下的楼梯,如今空空荡荡的,似乎已没有人再要进站。车门打开,她找了一排全无人坐的靠边位置坐下,斜靠向身旁的玻璃,然后再看着车门渐渐合上,心里一片哀凉。

多么奇怪的夜晚,一切都进行地一塌糊涂,丝毫没有跟着她曾设想的那样走下去。

在遇上之前,她并不是没有想过再度相遇之后的交锋。可以狭路相逢步步紧逼,也可以大路朝天互不相干。可如今算什么?他可以那么轻易地再来找她,那么云淡风轻地问她住址,全然没有她以为的却步不前或是高高在上。这一切都让她陷入了前所未有的茫然。

窗外是漆黑的通道,浮掠而过的是她的影子,还有已经回不去的路。

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11点,穆秋萍还坐在沙发上看着某台总是重播来重播去的老剧。穆凡换了鞋去厨房倒了杯牛奶,走到沙发边坐了下去,将腿盘起来,用最舒服的姿势窝着,满足地眯起了眼睛。“怎么这么晚才回来?”穆秋萍伸手关掉电视,拿起茶几上早已备好的药片就着水喝了下去。

穆凡一口气喝完牛奶,笑道:“恩,今天同事玩的疯,怎么也不肯放我先走。”她有些心虚地低头看着空了的杯子,随口问,“你怎么还不睡?”平常这个时候她早该睡着了。“刚刚晓青那孩子打电话找你,说是有事。年纪大了记性也差了,就怕睡一觉又给忘了。”穆秋萍站起身,朝着房间走去,“我去睡了。”

穆凡心里有些酸涩,应了一声:“嗯,我过会儿也睡了。明天我自己起来煮粥,你多睡会儿。”穆秋萍也不回答,径自进了房。她又在沙发上呆坐了一会儿,从包里取出手机一看,果然是没电了,不然陆晓青是绝对不会打到她家里的。只是这么晚了,能让她锲而不舍地从她的手机转战她家,那肯定是有什么事急于告诉她。

回房插上充电器,立刻拨了过去,响了两声就被接起,“穆凡!后天高中同学聚会,你去吗?”“聚会?我记得去年11月刚刚办过。何况这种聚会不是通常会提前一周通知么?这次怎么这么急。”手机夹在脸侧和肩膀之间,随手从柜子里取出明天要换的衣服,做好一切准备后才又坐回床上。“王翰咯,说是宋景生回来了,要给他办个欢迎会,这才临时决定要聚会的。”她的声音突然变调,严肃起来,“我可跟你说,你一定要去。”“为什么我一定要去?”给宋景生办的欢迎会,她才不去呢。“你当然得去,不去怎么能让宋景生看见你现在风华绝代美艳动人的一面。”她说得夸张无比,“但不要穿你那土得掉渣的套装了,记得穿裙子,越短越好。”

穆凡失笑。

陆晓青哪里知道宋景生今天已经见过她穿着那土得掉渣的套装并一瘸一拐走在街头的样子。“在你眼里套装都土得掉渣,跟其本身的式样和剪裁毫无关系。”“这不是我说的重点!”陆晓青的声音听起来十分怒其不争,“就当陪我,你也应该去。正好我也想见见那躲了七年不肯回来的男人,你得去拦着我,不然我怕我一冲动会在聚会那天为民除害。”

她无比淡定开口,“今天我见着他了。”“嗯,一定得见。”对方停顿了数秒,突然尖叫一声,惹得穆凡耳膜震痛,“什么?你见过他了?什么时候什么地点?天啊!你们就这么见了?!”“是的,见了,就在我穿着那身土得掉渣的套装时。”穆凡听着对方一连串的反问句,一扫之前郁结的心情,笑出了声。“你居然还笑得出来。”陆晓青在那头扼腕,“他对你说了什么?不会一看见你就落荒而逃了吧?”“没有。”穆凡想起他镇定无比的表情还有举手投足间越发淡漠的气质,苦笑道,“他追上了我,问我和我妈住在哪里,并说他有找过我们,可惜老家里已经没人了。”

电话那头一阵静默,隔了良久才有声音,“穆凡,我和你不同。如果是我,我一定会大声斥骂他再让他滚。当年莫名其妙,不、也不是莫名其妙,就那样逃走了,一走就是这么多年,现在回来,他凭什么淡定无比地问你住哪?他有什么资格再来关心你和阿姨?可你不是我,你在想什么,你到底是不是还爱着他,我不清楚。但我知道,你到今时今日所相信的宿命论就是因为他曾经的背叛,要说你已经不在乎了,我不信。”“晓青……”穆凡有些感动。“好了。”对方又气势如虹地吼道,“不管你怎么想,后天都必须给我去,正好你今天的形象毁了,可以在聚会那天再一鼓作气地补救回来。”“既然决定和过去说再见,那我的形象能不能补救回来还重要么。”穆凡深知陆晓青不过是想为自己争口气,可当初宋景生之所以离开不正是意味着自己在他的心目中早已穷途末路,如今难道还能奢望这漫长的七年之后他能够突然回心转意?她觉得有些累,仰身躺了下去,“晓青,你说得对,我还在乎。可正是因为在乎,我不能再给自己去见他的借口,然后任由自己陷进去。”

陆晓青在那头无语,“这就是所谓的讳疾忌医么?”“唔……”穆凡笑,“可以这么说。”“好吧,既然你不想去,那我自然也不去。后天正好是周五,你周六不加班吧?我们去喝酒吧?正好很久没有去那条老街了。”“好。”欣然同意。

陆晓青提起的老街是他们学生时代最爱逛的巷子。那时候的老街还不叫老街,分支岔路颇多,又有许多美食小吃的小店和路边摊,是他们最爱逗留的地方。手里只要有点钱,就喜欢去那里挥霍一空,因而从小学到高中的这段时间里,他们把老街里所有能吃的都吃了个遍。但令人遗憾的是,老街上的唯一一家酒吧明令禁止未成年人进入,使得他们从未踏足过,却也因此,这家酒吧成了他们这帮少年心中颇为神秘之所。

直到高二的时候,他们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地带着身份证冲进去,却发现也不过是个可以喝酒的场所而已。再到后来,老街真的老了,小吃摊渐渐地消失,固定的一些店面也换了一个又一个的主人,味道也大不如从前,只有那家叫做“remember”的酒吧一直坚/挺到现在。只要他们想起老街了,就会回到这个曾经几度幻想过的地方喝上一杯。

它就像一个起点,让人不管走多远,都还在念想着。

第二天穆凡特意起早煮粥,却发现穆秋萍早已起床,粥也煮的差不多了,桌上摆放好了油条和下粥菜。慢腾腾地走到还在厨房忙碌着的穆秋萍身后,双手圈住,头靠上了她的肩膀,“妈,不是叫你起晚点的么?”

正在拌面粉的穆秋萍身体一僵,不着痕迹地往旁挪了一步,舀了一小勺盐撒进去,“习惯了,睡不着。”

穆凡眼神一暗,随即又笑道:“改天我们去外面喝早茶,省的起早煮粥。”“浪费这个钱干嘛,何况外面哪有家里做的好。”穆秋萍有些不耐地挥了挥手,“别在这杵着,去等着吧,粥快好了。”

穆凡应了一声,觉得也实在没什么可说的了,就折身回了客厅。闷声吃完早饭后,她提前出了门,到公司的时候比往常早了大半个小时,本以为自己会是第一个,可到座位后一抬眼正好透过总监办公室的玻璃窗看见彭雅玉对着电脑敲打着什么,干练的齐耳短发挽在耳后,恰当好处的淡妆显得姿容姣好,让人觉得精神奕奕、神采飞扬。穆凡暗暗佩服她的韧力,回想起昨晚在会所门口发生的事,越发肯定以彭雅玉的能力完全不需要依靠任何男人,也许她和贺凯航真的是相爱着的。

只是,相爱这种事,除了自己,外人谁又能分辨得清孰真孰假。或许,有时候连自己也不过是当局者迷。

仿佛是感觉到她的目光,彭雅玉稍一抬头就看了过来,似是对于这个钟点有人出现在公司感到些微差异,然不过片刻便冲着她点了点头,笑意中颇有些同甘共苦的意味。穆凡了然一笑,冲泡了杯茶就立刻投入工作中,将手头上的几份材料拿来翻阅。未过多久,同事陆陆续续来齐,大约10点左右,彭雅玉打电话让她进办公室。穆凡以为她要了解上次新接项目的进展进度,就拿了自己初步构想的图纸过去。谁知彭雅玉看了一眼后,就将图纸以及她桌边另一张彩印纸递了过来,说:“这个项目先放一放,你看看这个。”

这张彩印纸颇大,折叠了四次才是A4的大小。穆凡快速展开,只瞥了一眼便觉得眼前一亮。图纸上是一片开发的楼盘,无论是独立式别墅的外观设计,还是周边风景及设施的细节构想都十分周全,甚至可以称得上是N市多年来难得一见的手笔。她往下看了一眼,图纸的右下角果然印着锐行房地产的标志。

彭雅玉靠向身后的座椅,问:“如果这个项目交给你做,你会从哪里着手?”

她又仔细浏览了几遍,回答道:“这处别墅区依山傍水,正是城市人现在所追求的住所环境,可以作为一个切入点。但近年来N市的许多楼盘都建立在这个点上,如果我们也从这方面着重切入就显得盲从且没有新意。据我所知,锐行近期签了几个设计师,如果这处别墅区出自名家设计,且内部结构的设计别树一帜的话,我们可以突出品味这个品质。”“不错,这正是锐行新签的几名设计师所设计的,尤其是内部的设计风格,就连锐行的周董看过这张设计图都叫好。”彭雅玉笑着点头,“这份设计稿现在还在保密阶段,只有他们本公司的管理层才有,这份也是刚刚锐行那边加密送过来的,并再三强调这次不止做平面广告。我和peter开完会后决定这次整个设计交给你这组,别让我失望。”

穆凡看着这张图纸,咬了咬牙,退了回去,“彭总,能换一组人么?”第五章 酒吧

彭雅玉显得很吃惊,“为什么?”“我手头上还有好几个策划要做,就如你之前看到的那个运动品牌,还有很多细节部分没有完善,我怕我没法完成公司交托的任务。”

彭雅玉沉吟了一会儿,“如果你不介意,我可以把这个运动品牌还有你认为有可能影响到锐行计划的所有项目都交给B、C组去做。”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消化了彭雅玉这句话的意思,顿感吃惊,“彭总,这恐怕不妥。”如此一来,B、C组的人或许从此以后都要与A组人为敌了。“这是派朗在签完合同后与锐行的第一个合作项目,我们不可以让锐行对我们失去信心。”彭雅玉态度十分坚决,“而我和peter信任你。”

她不知该哭该笑,考虑一番后说:“彭总,我会完成任务,但之前的项目必须依旧由我们A组人来做。”“很好。”彭雅玉面露微笑。

待她出了办公室后,彭雅玉若有所思地看向一个多小时前收到的Email,落款是锐行那边的项目负责人。内容大体上是对新合作项目的介绍,还有对未来合作的期许与展望。这本没有什么奇怪的,只是在邮件的最后,对方竟然又添了一句话,令人颇感意外:听闻彭总监手下有一名爱将穆组长,我方之前看过其作品,认为她的设计风格十分独特,此次十分期待与你们的合作。

话不过点到为止而已,却让彭雅玉和上司Peter一致作出了由穆凡负责的决定。

穆凡出办公室后,敲了敲还在埋头修图润色的赵思思桌子,“半个小时后开会,我有事宣布。”说完也不等赵思思开口就折身回到自己的座位,又看了一眼手里的图纸,叹了口气。

作为新起之秀的派朗能接到锐行的抛出的橄榄枝无疑是幸运的,而她这个在业界并不算有名的小小策划能够接到公司交托的这个项目无疑也是幸运的。她并不是个毫无野心的人,若是从前必定毫不手软地接下,哪怕肩上的任务已快把她压垮。只是这一次……

昨晚那个叫周子信的男人自称是锐行的销售部经理,而宋景生又在同一辆车里,可见关系匪浅。如今她只期望他并非锐行的人,能够杜绝一切可以见面的机会。

陆晓青说得没错,她就是个讳疾忌医的人。

开完会,A组人皆为接到这个case而雀跃不已,看到他们摩拳擦掌的样子,穆凡也放松了心情。世界上哪有这么巧的事,别说他很可能不是锐行的人,即便是,整个锐行上上下下那么多部门和员工,又有多少人可以接触到,她果然是杞人忧天了。

接下来的两天时间里,她都在着手查阅近年来锐行开发的各楼盘特色,希望能找一个突破口。但很可惜,在楼盘的广告词及宣传上,大多都是大同小异,无非是经典之选、心灵港湾、尊贵独享之类,看得她一阵头大。直到下班时间,她还在盯着电脑屏幕,试图找到些什么灵感。赵思思背着她的双肩包,从身旁走过时还特意吹了个口哨,“穆姐,别这么拼命,下班时间就该放松放松,锐行那边也没催咱们。”“那可不行啊,我要一个不留神可得被你们这些后浪给淹没了。”穆凡说笑着,“赶紧走吧,不然你那小男友可又得抱怨我们公司太过刻薄了。”

赵思思有个还在上大学的男朋友,也许是因为年纪过小,特别地黏赵思思,好几次加班的时候还特意上公司来要人。最有趣的是,有一次他竟然当着彭雅玉的面指责派朗的管理制度有问题,毫无时间观念,对员工分外刻薄,弄得大家哭笑不得。后来还是赵思思死活拉着他才走的。“别逗了,他哪敢啊!上次回去可被我削了一顿。”她挥了挥手满不在乎的模样,可低头看了一眼手表,又低呼一声“坏了”,火急火燎地就溜了,惹得穆凡在原地直笑。正笑着,手机铃声响了,她低头一看,也直呼“坏了”,赶紧边接电话边关电脑,以最快速度整理好包里的东西朝外冲去。“这都几点了?你怎么还没到,我肚子快饿死了。”电话刚接起陆晓青就在那头一顿埋怨。“对不起对不起,我看资料给忘记了。你先点点吃的,我很快就到。”挂了电话,穆凡用最快的速度奔到老街,顺便在街头的万记打包了一碗馄饨直奔“remember”。刚一进去,穆凡一怔,还以为走错了地,直到远远看见陆晓青独坐在吧台朝她招手才反应过来。“我刚进来还以为走错了地儿呢,这才三个月没来就天翻地覆了。”穆凡把碗放下,叫了一杯冰水。

陆晓青一见着万记馄饨就两眼放光,还来不及解释,就见老板笑着吧台另一头绕了过来,亲自为她们俩调了杯鸡尾酒,直说让两位美女尝尝。穆凡浅酌了一口,辛辣感从舌尖弥漫开来,紧接着又有一股清甜涌了上来,直呼痛快。问叫什么名字,老板说他也不知道,是前几天跟别人学调的,还未问清名字。

穆凡笑道:“老板,几月不见,你这里可变得够快的啊。”自她们从当年第一次进这家酒吧后,七年来这里从未变过,从整体的装潢到鸡尾酒的种类,就像时间凝固般停滞不前。每次来这里,穆凡和陆晓青都感叹仿佛回到了从前、抑或是她们从未走远过。“嘿。”老板摸了摸头,有些不好意思的样子,“我要结婚了。”

穆凡和陆晓青对视一眼,纷纷大笑着举起手中的酒杯道喜。陆晓青调皮地眨了眨眼,“老板都要结婚了,以后我有心事还能跟谁说呀。”“我呀!”老板立刻指着自己,“只要两位美女有需要,我老马立刻出现。”“那嫂子不会吃醋呀?”“她啊……”老马提起自己的未婚妻,眼里的幸福就像要溢出来了,又有些羞涩,“她不会的。”

穆凡和陆晓青一阵起哄,直笑老马中年怀春,但心中皆为这个男人能在此时找到自己的另一半而感到由衷的高兴。还记得她们七年前来这里的时候,老马就是单身一人,常常一个人独坐在角落里喝闷酒。时间长了,他们渐渐熟识,老马也会走过来和她们喝一杯,从当年的泛泛之交变成了酒逢知己,只要穆凡和陆晓青有什么心事要说,老马总是会耐心倾听。尽管建议也许不多,却让她们二人心生温暖。

算起来老马今年也有四十好几了,如今守得云开见月明真是值得庆贺的一件事。

老马感叹道:“这酒吧开了差不多十年了,这些年也从未好好打理过,想想自己还真是傻,以为就这么维持一个样子,从前的人和事就还会回来。其实该过去的早就过去了,兴许人家早就大步迈开了,只有我才跟个傻子一样原地打转。如今想开了,觉着人还是得为了生存活着,结了婚,就该为一家子的生计着想,这酒吧若再不变样子,你们这些美女可就不会再来咯。”

说完,他听到另一头有客人喊就赶紧过去了,留下穆凡和陆晓青两人沉默着。

老马甚少提到自己过去的往事,她们如何也没有想到他维持十年不变的酒吧原来是为了守着曾经的人和事。为了一些不会再回来的人尘封了自己十年的确是很傻。可她们呢?一次又一次地回到这里,究竟是为了什么?

穆凡不敢再想下去,一口气将老板新调的酒喝下去,将似乎要溢出来的某些东西又生生压了回去。

舞台上有人抱着吉他轻轻吟唱,歌词轻妙婉转,宛若在舌尖跳跃,让每个聆听的人都仿佛醉了。“凡凡,你说如果他回不来了怎么办?”陆晓青靠在穆凡的身上,握着酒杯的手指在纤细而修长,在昏暗靡靡的灯光下晃得让人心醉。

穆凡一怔,伸手捂住她发笑的眼睛,心疼地要命,“不要胡说,不会的,陶然一定会回来的。”

陆晓青闻言振臂一呼,“我们祈祷世界和平。”“嗯,世界和平!”穆凡也跟着喊,周围的人频频侧目,她们也不管不顾。

谁也没有想到,当年最爱疯闹的陆晓青会爱上她们班上最干净最正直的少年——陶然。只是临毕业的时候,陶然却拒绝了她。当时的陆晓青一蹶不振,整天在穆凡家哭得跟泪人似的,直到暑期过去,她们俩才得知陶然参军去了。陆晓青似乎明白了什么,然后疯了一样给他写信,一天一封绝不间断,陶然开始也不回复,约莫三个月后才回了一封内容简短到令人咋舌的信件,上面写着:陆晓青,你真傻。

是啊,她真傻,可是那又怎么样呢?

就这样,他们维持了联系,为了迁就陶然,一天一封的信件改成了一周一封,后来又变成一月一封。陶然从来不说爱陆晓青,可陆晓青却偏偏不在乎,只是固执地等着他,等到连她的父母也拿她毫无办法。去年年末,好不容易等到陶然有回乡探亲的机会,可他又突然被选中参加维和部队,这一下两人又隔开了一整片大洋。

传闻那是一个枪林弹雨日日可能牺牲的国度,陶然曾寄来一张照片。照片上的他脸上黑漆漆的,笑得阳光灿烂,露出一口白牙。身后衬托那身军装的是一辆他们用来运输的大卡车,还有那蔚蓝如海的天空。

可又有谁知道,在那样的灿烂下,掩盖的是何等残酷的战争。

之后她们又要了几瓶啤酒,边喝边畅想着未来。不知为何,两人都属于喝酒不上头的类型,怎么喝也醉不了。还记得当年他们一帮子人来这里喝酒,年少时心高气傲,跟不要命了似的拼命喝,那时的陶然、焦阳、王翰、孟琳飞、张斯年都喝到吐,只有她和陆晓青两个人坚持到了最后。不对,还有一个人,在几瓶下肚后目光依旧清明、脸色如常,可就是那一次,他第一次吻了她,直至吻到她差点岔气他才脑袋一歪睡了过去,她这才知道原来他的酒量根本差到不行,只是脸上瞧不出来而已。

穆凡摇了摇头,今天酒一定是喝多了,不然怎么会想起他。

脑袋正浑着,只听身旁的陆晓青冷哼一声,“真是不巧,躲都躲不开。”穆凡一怔,转头看过去,脑袋一下子就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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