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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20-05-20 15:49: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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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A.F.布雷迪(美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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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特别的疯子(《纽约客》终生作家心理小说,只为洗涤正常人!)

那个特别的疯子(《纽约客》终生作家心理小说,只为洗涤正常人!)试读:

版权信息书名:那个特别的疯子(《纽约客》终生作家心理小说,只为洗涤正常人!)作者:A·F·布雷迪[美国]设计:小暑暑排版:小暑暑出版社:北京联合出版有限公司出版时间:2018-07-01ISBN:9787559622822本书由北京华景时代文化传媒有限公司授权北京当当科文电子商务有限公司制作与发行。— · 版权所有 侵权必究 · — “哦,这你就无可奈何了,”那只猫说,“这里,我们大家都疯了。我疯了,你也疯了。”“你怎么知道我疯了呢?”爱丽丝问道。“你一定是疯了,”猫说,“否则你就不会到这里来。”——刘易斯·卡罗尔《爱丽丝漫游仙境》10月18日  上午9:40

我跪在办公室的地板上,抓着垃圾袋口,拧几下打个结,挤出多余的空气。保洁人员总会在垃圾桶底部留下干净的袋子,方便我们更换新的。我发现,把垃圾袋扔进垃圾箱时,真是掩藏醉酒恶臭的最离散级别。我试图相信自己的酒量够好,从来没有吐过,但真相是,我时常在第二天早上醒来发现自己跪坐在办公室的地板上。

我叫萨姆,是一名心理医生,在曼哈顿的一家精神病院工作。并不像你看过的《雨人》或者《移魂女郎》那样,这里没有大片大片蔓延的草坪和修剪整齐的树篱,也没有《飞越疯人院》里宽阔的走廊和3米多高的门。这里闻起来有一股消毒剂和口香糖的混合气味,因为他们在消毒剂里加了口香糖气味的清新剂。这里的灯是荧光灯,总是很强烈,厕所总是坏的。电梯大得像个飞机库似的,但总是挤满了人。我在这里工作了6年,从来没有遇到过电梯里只有自己的时候,而且每天总有人摁到“报警”的按钮。

走廊墙角的天花板上,到处可见漏水形成的污渍。所有的门都是灰色的,门上椭圆形的玻璃窗被铁丝网封着,除了办公室的门是淡黄色的,但没有窗户。同事们经常在门上用报纸贴着:吃饭中、会议中或者请勿打扰。不过得经常更换新的报纸,因为病人们会在这些标示上涂抹乱画。

当你走进医院,会觉得世界变得更小了。在这里,外界的一切声音都变得没有必要听了。即便医院在闹市区,我依然觉得听不见外面世界的嘈杂。这里只有一个团体治疗室是向阳的,窗外有很多植物,但房间一直布满灰尘,所以没有人喜欢去那儿。

这家精神病院叫“泰弗洛斯精神疾病中心”,我从来没问过为什么。这里有很多不同类型的病人,一共有106人,最小的16岁,最老的93岁。原本最老的是95岁,但是他几个月前去世了。两排病人的房间,一侧住着男人,另一侧住着女人,两个人一间房。如果有人有暴力问题或者其他问题,可以单独住一个房间。曾经,病人们发现了这一点后,就都变成了暴力者。但是他们没有意识到,单人房就是在之前的房间中间放个可折叠的分隔物,这样隔开后,有人就没有窗户了。

听起来很愚蠢、很好骗,甚至可以说是滑稽可笑的,其实我们和他们没有任何不同。临床心理学家被一点点灌输希望,期待运用天赋和耐心以及努力得到的学位,把所学用于改善别人。我们为自己拥有的这一切骄傲。我们想象自己是牧师。我们被告知这是一份崇高的工作,正直的工作,有益于社会的工作。扯淡!我们跟他们一样。就像在沙漠里,我们无法与病人划出界线,到最后,几乎没有裂隙、没有峡谷可以将我们分离出来。唯一的区别就是我有一间办公室,还有钥匙,他们没有;我来这里拯救他们,他们不能拯救我。

但很多时候,这个界限是模糊的。

人们常说:如果一事无成,那就去当老师吧。是啊,如果你不能拯救自己,那就去拯救别人吧。10月19日  上午11:12

这个星期开始,来了一个新病人。没人愿意接手他。他的档案几乎一片空白,而关于他的谣言,那些荒诞和令人震惊的故事,已经在员工中传得沸沸扬扬。(他杀了他的上一个咨询师,他拒绝记录有关他的文书档案,他会是一个噩梦般的病人。)其实我也不想接手他,虽然我是一个接手了所有别人不想要的病人的人。

当然,没有人知道他到底是怎样的,关于他的一切,什么是真的,什么是谣言,都是谜。他的档案表格,没有哪一项是明确的,显然在心理评估中,他没有回答任何问题。档案表所记录的,大部分是他的体貌特征等简单的资料。毋庸置疑,他进过监狱,这些记录得很清楚。判了20多年刑,但是不知道什么原因,指控并没有写进档案。在监狱几年后,现在被送到这里当作缓刑的条件。

我们太把自己拥有的权利视为理所当然了,因为我们的病人没有意识到他们有能力对抗它。然而这个家伙来了,使这一切变得不安定起来。我想,在某种程度上,我是尊重他的。我已经开始有点儿厌倦这种办公室生活,我猜这家伙可能会带来一些改变。10月19日  下午1:15“那么,来说说遗传是什么意思。”

我正在带一个团体治疗。这是一个心理健康教育团体,我要帮助我的病人们了解他们的诊断结果。心理医生通常会告诉病人,他们有什么问题,然而永远不会用通俗易懂的语言解释其意味着什么。“意思是它存在于你的家族中,对吗?”这是塔莎万卓雅。她有11个孩子。社会服务机构撤销了她对每一个孩子的监护权。她不确定他们中大多数的下落,她相信其中两个已经死了,但并没有官方确认。这就是她的现实情况。“完全正确。这意味着有一个遗传因素。那么哪些精神疾病有遗传基因?”我坐在桌子上,我通常这么坐。“癌症。我妈妈得了乳腺癌,因为她有,所以我也去检查了一下,但是我没有。”露西说道。“这么做是对的。癌症有很大程度上的遗传,所以如果你的家人中有先例,检查一下是很必要的。那么我们今天在这里所讨论的精神疾病呢?”“所有的,对不对?我知道,如果你的父母或你的兄弟沉迷于吸毒,你也可能会上瘾。有时,如果你的家人有抑郁症,你也会有。”塔莎万卓雅说。“对,这是个大问题,”我冲她晃了晃手指,“抑郁症有遗传因素。精神分裂、双相情感障碍,以及在这里治疗的许多其他问题也是如此。”“所以你就废了?如果你妈精神分裂,你就不能阻止它发生在你身上?所以你生来就完蛋了,你生来就是疯的?哈,就像《天生就坏》那首歌一样?生来就是疯子。”泰勒反驳道。泰勒有精神分裂症,在22岁时发病,这个年龄算是很小了。他似乎对这个世界有了更深的理解,我们其他人却还是普通人。对于我们所争议的事情,他总是平和地看待。泰勒已经宽恕我们了。“不总是。注意你说话的语气。当你有遗传倾向时,意味着你的家人里有一个人基因突变,你可能会遗传,可能不会。这取决于你生活中发生了什么,取决于你是否接触到那些会帮助你保持良好的事情,或者那些会让你生病的事情。”我从桌子上跳下来。“什么样的事情会让你生病?毒品还是什么?”泰勒问,“我哥哥和他的朋友在学校里吸毒,后来他就疯了。他被关起来了。在吸毒前他不是这样的。”“毒品,当然也是。这是一个重要的因素。”我点头并兴致勃勃地解释道,“此外,贫困,饥饿,虐待,成长中没有双亲,或失学。它们就像对你的攻击。因此,如果你有抑郁症或精神分裂症的遗传基因,而且在你的生活中也有这些打击,最终你也可能会得这些疾病。”“就像三振出局?”泰勒和我在走廊里谈论棒球。恐怕有一天,我会在扬基体育场碰见他。10月20日  晚上7:44

快到回家的时间了,我才开始处理逃避了一整天的事情。没有一杯酒或一支烟来帮助我,但不管怎样,我还是开始凝视这些无底洞。

我知道当我回到家,我还是一个人,我的手机不会响,我还得看这些,所以不如从现在开始。也许会减轻点儿负担。也许在家的时候就不会那么难过。唯一会发生的,不可避免的,是我必须在回家的地铁上戴着太阳镜。不一定什么原因我就会满脸痛苦,眼睛里装满泪水,每一天,我都得设法撑住眼皮,不泪流满面,直到我的公寓门再次被打开。

也并不总是这样。有时候,事情总是有其道理的。当我回头看,明白发生了什么事的时候,我并不只是走了个过场。

地铁停运了。A/C线的铁轨上起火了,我必须下车,从离我公寓还有100个街区的地铁上下车。可能是脑子进水太多或者其他原因,我正在走着回去。我走路的时候喜欢想事情,但这可不是一件好事儿,因为没有现金,我不能停在哪个地方喝一杯,以帮助我停止思考。

外面很冷。是那种让你膝盖受伤、嘴变得僵硬、很难开口说话的冷。我的眼睛在流泪,但我不是在哭。我一根接一根地抽烟,因为没有戴手套,所以必须不停地换手。

尽管天气冷得要把人冻成冰棍儿,街上还是有人出门。从我下地铁,就见过她们。在街道的另一边,一个妈妈在推着婴儿车,我们就像一起在街区散步。她长得很像我。好吧,她长得像我妈妈,估计我也长得像我妈妈。我们都是金发,我猜那个女人的眼睛像我们的一样蓝,尽管我看不到那么远。她很娇小,就像我妈妈一样。我比她们都高得多,所以我一直认为我爸爸一定长得很高。我在这个城市痛苦地向南走着,一直在想着自己的家庭。

我和妈妈一起生活,长大。我爸爸可能在某个地方,但我不知道在哪里。我从来没有见过他,但也没有什么影响,因为妈妈把自己照顾得很好。有时,她会赞扬他——你的父亲是一个非常棒的人。有时她又把他骂得一文不值——他只是个配不上我的爱尔兰佬。不知道婴儿车里的那个孩子是否认识她爸爸。

我叫萨曼塔。因为我妈妈的名字叫萨曼塔。我想这就是我以萨姆称呼自己的原因。我们的姓氏是詹姆斯。我有两个名字。我总是告诉人们,永远不要相信有两个名字的人。

我现在能看到我的公寓了。唯一没有亮灯的一家。公寓位于街区中间,是一座古老的石灰岩建筑。我已经在纽约住了几年了。我来这里读研后,住在小小的一间公寓里,奔波在布鲁克林和曼哈顿不同的工作室之间。但我现在的公寓有三个壁橱和一个之前从未有过的浴缸。我还有一张书桌和一张咖啡桌,如果我再买些食物放进冰箱,这个公寓简直就是一个成熟的完美的住所了。

我的沙发是棕色的。我有不同季节不同色调的抱枕套。现在是深蓝色的。我还有一块地毯,被晒掉色了,因为窗户朝南,所以夏天时,太阳一晒一整天,我曾经很喜欢它的颜色,但是现在,它看起来就像小姑娘的地毯。

我的厨房很干净,水槽上方有一扇窗户,所以我可以在洗酒杯的时候看外边的人在做什么。冰箱的散热器噪声很大,对我来说是个安慰,不然这里一点声音也没有。我从来不开电视,因为这会让我感觉自己很幼稚。

大门的锁最难对付,似乎总是一刮风的时候就被卡住,那个声音让我的耳朵很难受。大厅中深绿色的瓷砖地板,看着永远是积满尘土的样子,我总怕自己会滑倒,把头骨摔裂。楼梯是旋转式的,很宽阔,建于一个被遗忘的纽约时代。每当我爬上楼梯回到公寓时,外面的一切都与我剥离开来。

我打开一瓶昨晚在街对面买的酒。我总是尽力地让自己的饮酒方式变得精致和成熟。我每天晚上都喝,但没关系,我喝昂贵的酒,我用昂贵的酒杯喝,而且我总是记得在睡觉前把昂贵的酒杯洗干净。我也经常清理烟灰缸,我甚至觉得烟头的气味让人很不爽。我戒过几次烟,但后来放弃了,因为还会有其他的事情让我去尝试。绝望会让你抓住有趣的事情。10月21日  上午8:55

会议室里,我啜饮着辛辣的烘焙咖啡,等着老板蕾切尔来开会,临床心理医生会议。我看着自己的指甲脏兮兮的,指甲油大多脱落。抬头发现我的同事加里正盯着我看。当我们的目光相遇时,他立刻转头看向别处,但随后他又迅速把头转向我。“有事吗?”我睁大眼睛,问他。

他用左手向后揉太阳穴的一侧,向我的方向努了努下巴。“怎么了?”

他重复了一遍动作。

我放下笔和咖啡杯,擦了一下脸。左手小指上沾了一小块掉了妆的东西。一小块脆弱的结痂。

蕾切尔开始开会。“早上好,各位。很高兴看到大家摩拳擦掌地准备做事的样子。”

一阵低沉的不屑的挖苦的笑。“我知道开始治疗新病人都有一点儿压力,但是正如你们所知道的,有一些因季节性和周期性的低潮引起的心理疾病,冬天快到了,尽管现在才10月——”她在窗户上挥了挥拳头,“随着天越来越短,有越来越多的抑郁症、季节性情绪失调、绝望,等等。算了,不知道的,我就不跟你们说了。但是,你们所知道的,我们又有了一个新的病人,从今天开始,他就正式进入我们病院。”

同事们开始紧张,有环顾四周的,有整理衬衣的,有低头看着笔记本的,都试图在这个噪声中消失。“我在走廊里听到了很多传言。我理解,有猜测是很自然的,但是当谣言以这种方式传播的时候,保持无条件的积极的态度、不偏不倚的心态和开放的心态是非常重要的。你们都知道我在说什么。”她盯着我们,好像我们应该更懂一样。“嗯,你能多给我们讲一点儿这家伙的事,让我们深入了解一下他吗?”加里说道。“坦白说,我了解的不比你多,所以我们是一样的。但我劝你,把你先入为主的观点放在一边,保留你对他的看法,并把重点放在我们仅有的一点儿信息上。他来这里接受治疗,寻求帮助,而你的工作就是提供治疗,并且不会让这个人变成怪物。”“我都是积极看待和公正对待的,但是确保员工的安全不也很重要吗?”加里再次说道,“我的意思是,我听说他的档案是不完整的,因为他攻击了他的上一个咨询师。我听说他拒绝回答干预问题,也不讨论他的病史,如果你打听,他就会大发雷霆。我的意思是,他是囚犯,我不确定我是否适合治疗一个以攻击他的咨询师而闻名的病人。”“我们不做赶走问题病人的事情。”蕾切尔低下头,翻看文件,“也没有任何证据表明他过去对工作人员施暴。”“那是因为里面什么都没有!文件几乎是空的。档案里只说他是一个高大的家伙,戴着帽子,不说话。据说他一生都在监狱里。但是,不知何故,并没有说是什么指控。这太疯狂了!一个没有病史的囚犯病人,也没有心理上的疾病,没有诊断,他的档案里没有任何东西,只是轻而易举地来到这里,而我们却要做从无到有!”加里很恼火。他曾经在金融界工作,在一家做企业裁员的公司,加里的工作就是为那些失业的人提供服务。他总是觉得自己像个信差一样,再也忍受不了了,所以他冒险进入了他认为每天都会更加轻松,不那么戏剧化,更可持续的事情。他从煎锅走到火里,还环顾四周,困惑不解,想知道他是怎么来到这里的。“那么,你认为我们到底应该做什么,加里?”这是大卫,他通常在会议争吵时置身事外。“送他到别处去!”“荒谬。我们就是‘别处’。这是最后一站。你愿意他在街上吗?没有治疗?没有机会?”我说,擦着会议桌上的咖啡渍。“我的意思是,我只是不想接手他的案子。我没有多余的时间。只是去做完成他的档案的工作,并且还是所有的一切都需要从他那儿获得,去问一个可能会捅我,甚至不说话的人?拉倒吧!我很抱歉。不对,谢谢。”加里双臂交叉抱在胸前,怒气冲冲地向后仰。“那你为什么在这里工作?”说完,雪莉立刻后悔了,她蜷缩在她的座位上,希望这个评论不会让她有可能成为新人的咨询师。

蕾切尔插了进来,控制了讨论:“对于病人的利害关系的讨论,对我们来说是很有必要的,也可以把一切公开化。但会议是用来讨论的,不是用来攻击对方的。我希望你们都能和我、和其他人谈谈你们所听到的,以及是什么让你们对我们的新病人理查德如此紧张。但我警告你们——谣言通常是没有根据的,我们要谨慎地定义他。”

加里瘫坐在椅子上,不再参与讨论。朱莉是一个活泼的公主,她担心自己的安全,担心自己身体太弱,无法有效地对付威胁她的人。其他女职员表示同意。几个星期以来,朱莉已经慢慢地摆脱了把其他人带到她的案子里。“他为什么会进监狱?”雪莉问道。“我真的不知道。”蕾切尔说,“我跟你们一样,我没有这些信息。”“这不是很奇怪吗?我们不应该知道吗?”朱莉说道。“有什么区别吗?”我说,“不管他因为敲诈勒索或武装抢劫而坐牢,或者其他什么,也一样没什么区别。也可能是吸毒。也有可能是三件小事儿,如果有‘三振出局’的法律,他也可能永远被关在监狱里。但不是性侵犯,因为没有记录——我查了。无论他因为什么进监狱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进了监狱。他的态度显然被改变了,他可能在那里遭遇了一些很不好的事情。”当我说这些的时候,我突然发现,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在监狱里待那么久,这一点让我很不舒服。“我听说他根本不说话,而且他很有攻击性。他不遵守礼仪,不与其他病人相处,不做档案。”雪莉说道。“嗯,他不做档案这点已经很明确了。除此之外,我要请大家把这一切归因于猜测,因为当人们没有足够的信息时,倾向于用戏剧性的方式来填补空白。但事实是,他已经在这里,他将和我们一起治疗。”蕾切尔不再看任何人,她准备扔炸弹了。她在拖延。每个人都开始不舒服地扭动。“萨姆——”她抬起头,坚定地朝着我的方向微笑着,“和加里。”他瘫倒在椅子上,被打败了。“我把理查德和你放在一起,加里,萨姆是你的后援。你可以从这个病人身上学到很多东西,我认为你会迎接挑战。萨姆,你治疗病人的成功率最高,你是高级临床心理医生。我倾向于先给理查德配一个男咨询师,看看情况如何。如果你们需要,我们会在这里为你们提供额外的支持,但我相信你们能处理得了。”

雪莉和朱莉给了彼此一个夸张的放松表情,每个人都松了一口气。大卫安抚地拍了拍我的肩膀。加里怒气冲冲地走向蕾切尔,当她递给他一份理查德的接收材料的副本时,他把头扭到另一侧。他什么也没说,反而用大大的眼睛看着我,一条腿不耐烦地斜伸着。“没问题,蕾切尔。我着手开始。”我拿起文件和咖啡,当我们都走进走廊时,蕾切尔递给我理查德的档案副本。

加里向我保证,他接手理查德的案子完全没有问题,也不需要我的督导。还真是个白痴。“嗯,很好啊。不过还是希望你来我的办公室,我们可以讨论一个行动计划。不是不相信你能做到,只是因为如果我是你的后援,我想有所了解。”“我现在真的没有时间,我今天就想跟他来个第一次面谈。”他站在会议室的门边,伸出一个手指,指向他的办公室。“来吧。就10分钟。”他发出了一声巨大的、沮丧的呻吟,跟着我沿着走廊到我的办公室。“坐吧。”我指着病人椅说。他夸张地倒下,他的“佳得乐”溅到了面前的地毯上。“我要找他,把他带到我的办公室,今天上午就谈。我要以男人间的对话跟他谈,把他当成一个不可怕的人,没有什么大不了的。我敢肯定,所有这些关于他的可怕的传言都是胡扯,只是因为他进过监狱,囚犯很吓人。但那不是我,我不害怕。”他把他的“佳得乐”彻底地踢洒到我的地毯上。“这是你的计划?你要跟他像男人与男人之间一样地对话?”我甚至懒得把这写下来。“是的。这不是多复杂的事儿。萨姆。他是个病人,我是咨询师,所以他得回答我的问题。我不明白为什么每个人都想得那么麻烦。”

我摇摇我那脆弱的头,试图清除掉加里的愚蠢:“你能给我一些更具体的东西吗?你打算如何接触他,显然到现在还没人能做到吧?”“就像我说的,像男人一样对话。”他一字一顿地说着“像男人”这三个字。“意思是?”我把笔放在笔记本上,转移目光。我真是害怕看到他愚蠢的反应。“你不会明白的,因为你不是男人。”他站起来,拍拍我的肩膀,俯身补充道,“等我从他那里得到一些答案后,再和你开个会,好吗?”他走到门外。10月23日  夜里11:37

我一直在躲着垃圾日,一个星期了,垃圾回收箱已经冒了。厨房的水槽下面也几乎放满了。因为喝的酒比做的饭多,所以我在前门和冰箱之间放了一个大的垃圾回收箱。它看起来更像一个盖着盖儿的大筐。

蓝色的透明袋被瓶子的重量拉下去了,我需要拉着红绳将它拽上来,才能把它从垃圾箱里拿出来。它发出的咔嗒声绝对是令人难以忍受的。底部有一处漏了,“纯果乐”的酸性气味与周末的红酒的恶臭味混合,让我窒息。所以我总是把这件琐事放到最后一刻才做,是有原因的。

沿着铺满地毯的走廊拖着袋子时,瓶子产生的噪声,不会像我把它拿起来扛到肩膀上——圣诞老人的造型——那样糟。但是当我沿着旧大理石台阶走向地下室时,我就不得不扛起来。

推开垃圾房的门,打开灯,有虫子在乱飞。它们已经进到室内过冬,对它们来说,这个房间就是一个真正的自助餐厅,能让它们大饱口福。我把一大袋酒瓶倒入一个空垃圾箱中,听起来好像有几个瓶子碎了。我感觉到漏出的液体渗入睡衣后背,拿起挂在门钩上的抹布擦了擦。

回到公寓,清理干净地板上的污迹。把遗忘的两个啤酒瓶放进一个新的蓝色回收袋里,并排放好。我的书架上有两瓶威士忌,都没有喝完。每瓶剩下四分之一左右,所以如果有客人来,那它看起来就很高雅,又精致。通常我的冰箱里也有一两瓶红酒。不是储存的,而是因为我总是成批购买,买太多了。10月26日  下午3:35

加里在我办公室门前徘徊,我刚从一个女性团体治疗回来。“嘿,加里。有什么事吗?”我能看到他眼中的绝望,我知道他来这儿想和我讨论的是什么。“我需要和你谈谈。一分钟可以吗?”“当然可以,进来吧。”

加里表情低沉地坐到病人椅上,汗湿的手指插进他的头发一顿乱抓:“简直让我崩溃。从上周五开始,我每天都会与他面谈,我真是无法理解这个人。”“你是说理查德·麦克休?”我知道他说的到底是谁。“是啊。我星期五带他过来,试着完成他的档案,开始进行测试和评估,我觉得我没做错吧?”他靠在我的桌子上,肉爪子在我脸前飞舞,“他没有说一句话,一个字。只是坐在那里。他是不是聋?因为他什么都没说。他没有生气,也没有怎么样,就只是坐在那里。我一直问他同样的问题,他要么看着我,要么看着我的窗户。我想他可能还没有准备好。我就告诉他关于我的事,试图与这个人产生联系,并且说彼此可以像男人与男人之间一样交流,但是依然没用。”加里是真的很惊讶,他自负的男子气概计划居然没有奏效。一半的我想笑他的表情,另一半的我想作为一个咨询师专业地帮助他取得进展。“好吧,原来的计划行不通。你说你每天都和他见面,后来你改变方法没?”“嗯嗯。不是,我的意思是,我做了我认为该做的一切。首先,我只是在试着‘像男人一样跟他对话’,但没什么用。星期一,我又请他到我的办公室,他没有打架,也没有对我做其他什么事情。所以,我想这次我就当做生意,让他回答和评估问题。但他没有回答任何一个问题!他开始阅读报纸。他带着一堆巨大的报纸,当我问他问题时,他甚至不看我一眼。”“好吧,我想昨天和今天都是一样的?”我已经听腻了。“是的,完全沉默。他甚至连招呼都不打。”加里向后靠进椅子里,很满意地认为现在这已经是我的问题了。“加里,你已经做了四次尝试,和一个显然不太喜欢说话的人谈话。所以,你不应该感到惊讶或失望,传统的方法不起作用。”“我不认为这是我方法的问题,我认为是因为我个人的原因。他只是不喜欢我。”加里这样说是为了激起我的自我价值感,这样我就能主动提出接管他,而不用他开口。“你想怎么继续?”我怎么可能轻易让他得逞。“我认为你应该接管他。我没有这样的时间浪费在一个不说话,不想接受治疗的人身上。”他交叉双臂,快速摇头,像痉挛一样,让他看起来像一个受惊的林地生物。“我不能接管。你应该跟蕾切尔谈谈。”“拜托了,萨姆,你就不能为了我接下吗?”“我已经为你接了肖恩。”我叹息,“但是,如果蕾切尔同意了,我会接手。在这之前,他是你的。”我装模作样地合上笔记本,打开门,让加里去找蕾切尔处理这件事。10月28日  上午9:12

大多数上午9点,我们都有一个员工会议,讨论各自的病人,以及说一些管理上需要考虑到的废话。除了我和老板蕾切尔,每个人都会在会议上故意拖延时间。

蕾切尔就像一个线卫。她是一个强大的存在,毛茸茸的棕色鬈发被一个天鹅绒发圈束着,蓬勃的声音和锋利的智慧能吓跑所有人。她天生就适合当管理者,私人生活的匮乏使得她在工作上脱颖而出。她总是穿毛衣和卡其裤,臀部包得太紧,裤兜就像小耳朵一样突出。

蕾切尔喜欢我,因为她需要相信我是真的精力充沛,积极向上。每当我有任务时,我就是超级英雄。我是一名疑难解答者,一名问题解决者,以及到终点的任务完成者。我的同事讨厌我。但是,一旦我解决了他们的团体治疗问题,或者将他们的病人带到我的办公室,或者完成他们的病例审查/进展报告/治疗计划,他们就喜欢我了。我把自嘲作为防御机制。我总是问人们周末都做了什么,因为人都是自恋的,不会问我做了什么。这样我就不必撒谎了。“弗兰克回到医院了。”雪莉开始她的报告,“显然,他站在街道中央想指挥交通。那是百老汇的一个十字路口,他没死真是太神奇了。据说,当警察试图阻止并逮捕他时,他开始逃跑,在来往的车辆中穿梭跳动。场面一团糟。最终他们抓住了他,我不确定是不是他们抓住的,反正最后他们把他带到了哥伦比亚大学医学中心的精神科。他现在被当作自杀者看护起来,医生一直给我打电话,说他不合作。我不知道我应该怎么做。”雪莉既懒散又心灰意冷,几年前就没有了同情心。“你去趟哥伦比亚大学,雪莉,”蕾切尔说道。烦躁,沮丧,可能是更年期综合征。“你和医生聊聊。确保他们知道你是他继续治疗的关键人物。一旦弗兰克被清理出去,他最后还是会回到这里接受治疗,你需要让他知道他没有被遗弃在那里。”“记住!你们所有人。”她看着我们,就像看着偷吃了饼干的坏孩子,“我们是这里许多病人的唯一资源。我们是他们的父母,他们的照顾者和知己……”

我可没有报名参加任何人的母亲或父亲的工作,我很不喜欢她这一点,因为她唠唠叨叨地说过很多次了。我喝着咖啡,凝视着会议室里唯一的一扇窗户。街对面正在施工,我可以听到一点点,但我主要是看穿着牛仔裤和反光背心的男人,在这座建筑物上上下滑动,他们在脚手架的木板和横杆上工作,我想知道如果有人跳下去会发生什么。“其他的事情,”蕾切尔继续说,“今天我也要宣布一个案子的变更。加里一直在努力接触我们最新的病人,理查德·麦克休,遗憾的是他没有得到任何信息。我昨天和理查德面谈,讨论他的咨询师变更问题,他问了萨姆的名字。所以——你是他的新咨询师。祝你好运。”蕾切尔昨天在我下班前告诉我这事了,现在只不过是在其他员工面前表演。

蕾切尔拉我到一边,感谢我能继续参与。我很高兴成为她的黄金女将,只要她对我有信心,就能帮助我对自己有信心。她再次提醒我,理查德特别强调说他想跟着我治疗,萨曼塔·詹姆斯。

朱莉在会议室门外等着我。“我就知道加里无法处理那个人,他很幸运拥有你作为他的后援。我不相信蕾切尔会把他分配给一个无能的人。”朱莉总是在告诉别人她并不是无能的。她像我们已经是20年的好朋友一样挤在我身边,挽着我的胳膊,在我的头发边耳语着。“我只是觉得,当每个人都还在宿醉,甚至无法阅读时,在黎明的曙光中开这些会很愚蠢。”我试图摆脱她。“你宿醉了?”“只是一个比喻,不是字面上的意思。”撒谎。撒谎。撒谎。我最好现在就去厕所,朱莉不会给我安慰。“哦,我知道——我只是想也许你昨晚又出去玩了。我们什么时候一起?你今晚有事吗?”

朱莉喜欢我,想做我的朋友,但我觉得我不可能喜欢她。尽管我很欣赏她像个高中都没法毕业的白痴,我仍然无法忍受她的脱衣舞朋友和乡村俱乐部生活,倾听她的愚蠢冥想和棉花糖问题。大卫走过我们身旁,给了我一个会心的微笑。“我从来不这么早就制订计划。但是定下来了一定告诉你,我们一定要一起去喝一杯。”快到我的办公室时,我面带微笑,从她的手中解脱出来。我端着咖啡和案子的文件,装作掏钥匙,尽管我看到我的门是开着的。

没有什么不对劲。我一定已经开过门了。也许我还醉着。我的iPod仍然在桌子上,一堆书上面露出了耳机。如果有人进入我的办公室,它不会在那里。我的运动鞋还在我每天早上脱下它们的角落里。几个月前,雪莉在她团体治疗期间,开着办公室大门,她所有电子设备中的电池都被偷了。10月28日  上午11:00

我和理查德的初次面谈已经开始了,过去的一小时里,我一直在整理我的办公桌、头发、脸和办公室。我害怕他,自从15年前我开始接触第一个案子,就没有这种感觉了。那时我刚刚22岁,都没有这样害怕过,我曾坐在疯子和精神病患者的对面,也曾坐在外交官和政要的对面,我在那个年龄段都没有这样害怕过。

我的办公室是按标准配置的,办公椅比病人椅更靠近门。这样做只是为了以防万一病人暴力,治疗师需要逃脱,但我们通常的说法是,为了临床医生能够在病人需要时,更快地寻求急救。我的办公室里从来没有病人使用暴力。那些事件通常发生在公共区域。我不会让剪刀之类的物件出现在病人椅周围。有时候我会坐在桌子上,凝视窗外,假装我有不同的生活。

敲门声震耳欲聋,以至于我已经疲惫不堪的神经被炸碎了,碎在喉咙里,噎得难以言语。可是无论我多么害怕,我都必须表现得冷静。“嗨,理查德。进来吧,坐。”我一直站着,给他开门。我等他坐下,然后关上了门,开始感到头晕。他坐在病人椅上,把一大摞报纸放在了办公桌的一角。“我将成为你的咨询师。我想先做个初步的谈话,这样我们可以先互相了解一下,也许对处理一些我们需要做的临床文档有帮助。”我边坐下来边说。

理查德没有任何回应。取而代之的,他从报纸堆中拿起最上边的报纸,打开,找到他要看的部分。他摘下帽子。一个棕色报童帽。他轻轻地将它放在报纸上。当他转过头时,我看到他的衣领下有两个小圆圈的疤痕。

我翻着他的空白文件沙沙作响,然后重新开始:“要不从家族史开始?你可以告诉我关于你的家庭,不需要深入谈论你个人。”

他转身背对我,把报纸放在他的大腿上,专注地看着街对面那些爬上脚手架的人。“好吧,不谈家族史。谈谈治疗目标如何?你愿意谈谈你在泰弗洛斯想要达到的目标吗?”

他抬起眉毛,放松呼吸,调整座位,以便更好地观看施工人员。“好吧,又是一个很明显的拒绝。那么告诉我一些关于你自己的事情,非正式的,我会从中收集我需要的信息。怎么样?”

理查德谴责般地瞪大眼睛:“你想让我坐在这儿,告诉你关于我的一切?就像面试一样?”“如果你这样想,也可以。求职面试感觉应该会很棒。”“不。”生硬,决绝。

并不比加里更有进展,看来我得比我预想的更努力了。想到这一点,我就觉得筋疲力尽了。

我叹了口气,一声巨大的、沮丧的叹息,我故意往理查德的方向叹气。我希望他闻到酒精、呕吐和咖啡的气味,让他知道他的抵抗是多么让我恼火。10月28日  晚上10:01

我在地铁上,看着面前的人争论。外边很冷,车厢很拥挤,其他人的身体热量让我汗流满面。车厢的晃动和颠簸让我陷入恍惚中,而我所能听到的,就是我面前的女人告诉她的男朋友,她已经受够了。

我现在正在和某人面谈。我不知道我为什么用我们使用的术语——“面谈”某人。通常,我说“面谈某人”是指心理咨询,但也是我描述我的恋情的方式,因为我不想说“约会”。

我们在一起一段时间了。他叫卢卡斯。理论上,他是你想要嫁的那种男人。他在金融领域工作,他称之为“金—融”,让我想揍他一拳。他知道赤霞珠和梅鹿辄的区别,总想让我尝尝单宁的口感。他有一只叫小牛的查理士王小猎犬,也是他疯狂地跟我不支持同一个球队的证明。他在康奈尔读的大学,每天积极地把头发分开。早晨,他用细齿梳子沿着他的头部左侧划出一条直线,两侧梳顺,然后在直线后面盖上一些散乱的鬈发。我是挑剔,但他是疯狂。鞋子必须有鞋撑。下班回到家,最重要的一件事是脱掉鞋子,立即把鞋撑放进鞋里,因为鞋子里留下的体温容易使鞋子变形。他对鞋子的关注比我一个女人还多。他有一头金棕色的头发,身材高大,西装革履,口袋巾折叠得整整齐齐。他比我好看。

他跟我说要结婚。太荒谬了。我不是他能结婚的那个人。我和他在一起这么长时间,唯一的原因是我要拯救他。这是我人生中一个众所周知的模式,只是最近我才意识到这一点,并明白这就是我所做的。

他拥有女孩追寻的一切:稳定、金钱、美貌、学历。但在这一切背后,隐藏的是一个受损严重、非常没有安全感的小男人,这就是我在约会的人。

我不想要这张完美的图画。我不想要这个精致梳发的、撑鞋的、精英的、乡村俱乐部的绅士。我想要那个内在破碎还拼命假装的小孩。我想找到那个小东西,我想揉他的肚子,给他一个好好的家,然后,当他更好时,我就离开。这是一个项目。这是确保我不受伤的方式,并且有人珍视我。

我没有办法从内部获得价值,所以我从没有得到过价值。只要我看到储备开始枯竭,我就会走出他的生活,寻找并跳入下一口有价值的井。事实是,这个计划并不奏效——还没有奏效,但我还没有准备好放弃。10月31日  上午10:25

理查德今天上午在我的团体治疗里,我突然觉得我的表演比促进治疗过程还要多。他坐在一个新来的人旁边,那人名叫德文。德文跟我年纪一样,打扮得却是令人惊讶的时尚。今天,他穿了件名牌牛仔裤,黑色的皮鞋看起来像卡通牛仔靴,灰色运动T恤,和一件帅气的像痞子似的皮革摩托车夹克。不是百货公司900美元买的那种,是真正骑摩托车的人穿的那种。他的脏辫扎成一个粗马尾辫。如果我在其他地方见到他,我可能会说他很性感。除了鞋子。

德文患有精神分裂症,错乱型。并不常见,大多数精神分裂症患者被诊断为偏执型。

他坐在椅子边上,双臂交叠环抱着,双腿缠绕在一起,不停地绞扭着双手。在今天的团体治疗中,他几次看起来就像是要翻倒的样子。

德文有间接性抽搐,我害怕会影响其他病人——尤其是理查德。我用一只眼睛看着他,另一只眼睛盯着其他人。理查德没什么反应,似乎早有准备,他和其他病人之间隔了几把椅子,但是他正从报纸上抬起眼睛,透过镜片看德文。其他病人开始警惕德文的行为,有些话说得令人讨厌,说他们不想坐在这个怪胎周围,我应该把他赶出小组。“没有人会被踢出去,巴里。放轻松。”我向后靠在桌子上。“不是,这个家伙很奇怪,我不希望他的任何奇怪的东西对我不利,医生。他影响了团体!他不应该在这里!”巴里喜欢成为维护和平的人,而不是真的维护和平。他常常以正义和改善团体的名义引起骚动。我觉得巴里大吵大闹是为了吸引别人的注意力。“巴里,既然你选择了自己成为这个团体的发言人,那么我们接着你的意思来谈谈羞辱吧。”每当我这么做的时候,大家都讨厌我。“萨姆小姐,我们可以不谈吗?我厌倦了谈论‘圣伤’。”“羞辱。”“不管你叫它什么。我烦了。”“没关系。首先,什么是羞辱?是什么意思?”“羞辱就像偏见,对吧?就像你对一个人很混蛋,只是因为他们的样子,或者是对黑人那样,对吗?”这是露西。17岁。她穿着性感的衣服,化着浓妆。她有躁郁症。有时候,她就如现在这般机智,我都想把她送到哈佛,但有时候,她连自己的名字都说不明白。“没错,露西。说得对。羞辱和偏见很相似。这是一个负面的概念,存在于团体的每个人身上,独立于团体关系之上。有人有过这种经历吗?”有时候,我都觉得自己更像一名老师。当我进入一个很好的讨论氛围时,我就会习惯性地坐在桌子上踢着腿。心理医生不应该坐在桌子上,这是另一个确保我们在“我们”和“他们”之间保持适当分离的规则。我在这里的时间越长,越少在意这种分离。

每个人都举手示意他们在过去受到了羞辱,甚至理查德也举手了。德文是唯一一个不回应的人。“德文,其他人都举手了,在你身上从来没有发生过这种事吗?”我试图让他参与进来,而不是疏远他,但我担心我给他留下错误的印象。他看着我,似乎在说些什么。“对不起,德文,我在这里听不到你说什么。你能再说一遍吗?”他再次回应,这次他的下巴从脖子上挪开了,似乎想要表达什么。“对不起,还是听不见。”“他说,他远离人。”斯蒂芬说道。“谢谢你,斯蒂芬。那么,德文,你远离人们,是为了避免受到羞辱吗?”

他点头。“羞辱会伤害人,是吗?”

他点头。

其他人也都在点头。“你们认为其他人对精神疾病患者有什么样的看法?你们经历过什么样的羞辱?”“人们都说我们疯了。”斯蒂芬说道。

我开始在黑板上写下这些词。“懒惰。没有受过教育。愚蠢。”巴里说道。“人们说我们是负担。我们对国家没有任何帮助。”又是露西。“危险。”我很惊讶这是谁说的。阿黛尔快100岁了。她和所有这个年龄的人一般虚弱,我无法想象她经历过“精神疾病是危险”的这种羞辱。然后我想起来了,在停药的时候,她曾经用一把剪刀扎进了一个男人的胸口。“肮脏。恶心。人们不愿靠近我们。甚至我们自己都不想站在彼此附近。”达里尔有脑损伤后遗症,因为自杀,头部受枪伤引起的。他仍然在与严重的抑郁症斗争,但他发誓他永远不会再试图自杀。事件发生后,他的妻子离开了他,因为她无法忍受看着毁容后的他。“我会说:他们说我们是怪胎。”巴里在作补充,他看着德文,“兄弟,对不起,别人叫你怪胎时,你不需要自己这么叫自己。”

德文点头。“巴里,这么做就对了。大家还有什么经历?因为精神疾病而经历的其他羞辱?”我看见理查德看着巴里,看起来很赞同他的道歉。“人们认为精神疾病是传染的。比如他们和你发生性行为,他们就会得躁狂抑郁症一样。”露西说道。“有没有人知道这是真的还是假的?”我试着不让他们感觉像在学校里一样,去引导他们思考。我看向理查德,很明显他的心思不在这里。“不对,你可以得艾滋病或什么的,但不会得疯病。”巴里说道。

当我在黑板上写下所有的词时,我感到内疚,因为我知道了每一个词背后的想法,以及悲伤和防御。

团体治疗结束后,我等着大家都走了。我在房间里走来走去,把椅子摆回到半圆形的位置,捡起他们留下的垃圾。当我走过德文挤进角落的那把椅子时,我发现散落在座位上的小碎片,像油漆片或五彩纸屑。我把它们掸到地板上,继续走。

我擦掉黑板上的字,把所有的词都记下来,想知道我感到羞辱的频率。想知道哪些词会让人们联想到我。想知道,我是否符合形象。这已经不是我第一次这么想了。11月1日  上午11:11

我给了理查德一个每周一对一的面谈日程表,以及一周几次的团体治疗时间表。病人们通常对组织化的东西反应良好,我想让他忙起来,我好琢磨他。今天早上是我们定期安排的周二上午11点的面谈,他正在反复挪动,试图找个舒服的姿势坐在病人椅上。他相对我的办公室来说体积太大了。看起来像一堆小娃娃屋里冒出一个巨大的娃娃。他一只胳膊抱着一摞报纸,同时在椅子上来回挪动。终于找好一个舒适的位置后,他把报纸放在我办公桌的一角,笨拙地弯了弯他的手肘。他的左胳膊弯曲成一个奇怪的角度,手腕僵硬,看起来像个假肢。“既然我们都安顿好了,我想继续尝试完成你的档案。你能给我几分钟的时间,让我们来完成这个吗?”我的声音充满希望、积极,甚至是充满活力的。“这是什么?另一个测试?”他没有摘下帽子,让我很生气,我觉得没有礼貌。我意识到克制恐惧最好的方法可能是用愤怒来取代,所以我一时沉溺于生气,因为他的不礼貌。仍然是斜纹花呢的报童帽,就像20世纪90年代流行的R&B组合。“我不会不再做档案了。”他的声音平静,阳刚。不是在和我争论,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再也不会……”我心不在焉地纠正他,翻看文件,避免和他目光接触。“你看,我在这里是因为我选择在这里,而且我知道我不需要填写表格,并且我有保护隐私的权利,我不必回答你的任何问题,而且,如果你想把我踢出去,也行。我知道我的权利。我听说你是这里最好的心理咨询师,你不会给我带来麻烦,像上一个废物一样的麻烦。”他说这话时,离我更远了。他双手摩挲着,就好像他正在用拇指擦掉一些东西一样。他很烦躁,很紧张。“你不必做任何你不想做的事情,但是如果你一直避开我,事情就会变得更难。你是要在这里待上一段时间的人。我是在这里为你提供帮助的人,并尽可能让你在这里待得不痛苦。你需要,我就会来。如果你与这里的其他人有矛盾,而且你需要干预,我也在。但是,除非你接受我,否则我无法帮助你。”像排练过一样。

似乎用愤怒掩盖恐惧的伎俩奏效了。他什么也没说。我第一次看着他的眼睛,我发现它们是蓝色的。居然是蓝色的。他眯起眼睛。我无法确定这是他的愤怒,还是敏感。他的眼睛是浅蓝色的,比我的浅得多。

他摊开双手,我看到他的指甲保养得很好。引人注目,与其他病人的指甲完全不同。即使是那些花掉最后一分钱去美甲的女人,一个月前还闪亮鲜艳的指甲,也会变得越来越粗糙,并且长出新的后就破坏了美感。

但他仍然保持沉默。我无法分辨是我难倒了他,还是那样跟他说话,让他想把我的脸撕了。我知道没有人对他说过这么多,我现在也无法想象是什么让我做到了。“让我们从一些轻松的事情开始吧。”我戴上了其实并不需要的眼镜,伸手去拿钢笔,“名字?”

我想让他说出他的姓氏,因为如果我说错了,恐怕他会觉得被冒犯了。麦克休。“h”发音还是不发音。不过我已经让他说话了,我不想破坏我的进展。“理查德·麦克休。”听起来像是麻Q。不过,这个问题是解决了。“我应该叫你医生,还是?”“你可以叫我Dr.詹姆斯,但我更喜欢萨姆。”“你为什么喜欢萨姆?”“呃,老实说,你不觉得萨姆更容易在走廊里喊吗?你为什么用全名?理查德有很多吸引人的绰号。”我是不是很讨厌?轻率?冷漠?我感到筋疲力尽,无法召唤出我需要成为的一个专业人士,或者再伪装的能量。我感觉自己的大脑出现了沟通不畅,意外地在一个面谈中不自觉地露出了我的真实感受,而没有戴上合适的面具。“我喜欢理查德。没有人叫我绰号。”“明白,先生。”“不是,我没有让你管我叫先生,我说叫理查德。”“好,理查德。”我还没见过这样的反应,谁不喜欢被称为先生?“下一个——出生日期?”“1961年7月14日。星期五。”“啊?”现在我很感兴趣,“你怎么知道是星期五?”“我母亲告诉我的。她说这是她一生中最糟糕的一天。这也是她一直恨星期五的原因。”真不敢相信我们进展到这个地步。我害怕反应不正确,他又缩回壳里。“噢噢,我喜欢星期五。”和善的回应。请不要关上。请对我敞开。“因为周末近在眼前。理查德,你出生在哪里?”“皇后区。”“啊,就在纽约,嗯?兄弟姐妹?”“没有。”只有两个字的答案。“家庭历史……”“没有。”“这不是一个问题,我们只是要进行下一项你的家庭背——”“没有。我不回答任何关于家庭的问题。”他又把我打断了。“好吧,如果你不舒服,我完全理解,但这对你的治疗至关重要,而且——”“没有。我说没有。我没有说别的。”完了,乌龟又缩回壳里了。“好吧,那我们现在不做这一项,我们可以再回到另一个——”在我安抚他之前,他又阻止了我。“完事了吗?我想离开。”还没有说完离开的请求,他已经走出门口的一半了。我面对着书柜,不是办公桌,因为他擦身而过,我的椅子转了半圈。

刚刚发生了什么?我说了什么?我是怎么错失的?11月2日  晚上10:53

我去见卢卡斯,喝酒。我们不住在一起,但是花了很多时间住在彼此的地方,有时候不洗衣服,我就穿他的。跟卢卡斯在一起就像跟两个人约会,我无法自主地选择哪一个。头皮上的结痂发痒凸起,但我还是去找他了,我仍然能忍受这种待遇。

百分之九十的时间,我们和同一群人去同一个酒吧。有些是朋友,有些只是酒吧的常客变成了朋友。有时大卫下班也会直接来酒吧。但今晚,卢卡斯要带我去个不一样的地方,因为他说他今晚没有精力参加派对。

不一样的地方,结果是十九街的Flatiron Lounge,这里的酒真的非常有趣,非常贵,而且这里很暗,座椅也不舒适,女招待热情得让我不安,但卢卡斯在烛光下看起来真的很好,所以我尽量不担心,他把我带到这里来可能是要和我分手。“你今晚真美。”卢卡斯说,他的声音听起来有点儿像,嗯,柴油发动机搅拌在融化的黄油里。“呃,谢谢,亲爱的。我已经清醒好几个小时了,我确信我现在看起来肯定很不错。”当我紧张时,我很难严肃。即便卢卡斯对我来说是一个项目,但他跟我分手,不是我计划的一部分,现在结束关系也不是计划的一部分,所以我希望是其他事情。但不可避免地,这迫使我提醒自己,我与卢卡斯为什么开始,为什么我要继续忍受。“今晚我只是没有精力跟大家一起玩。你知道吗,每天晚上去尼克酒吧太让人筋疲力尽了。”他看起来确实如他所说。“是的,我理解。”我撒谎。在我的内心深处,我很想去尼克酒吧,因为在那里,每个人认识的我,是漂亮、有魅力的,而不知道真实的我其实一团糟。那是我需要的那种人群。当一些人相信这场秀,当一群人觉得这场秀是真的,当一群聪明人将我和卢卡斯的关系视为一种稳定、理性、健康的成年人关系,我也就能相信。我需要相信。我们上演的这场好玩的秀,这场骗局,我们说的鬼话,我需要它。我需要让人们相信我是好的,因为如果他们认为我是,那么或许我也可以认为我是。这就是我还能容忍的原因。

现在,看着这些长腿的欧洲人,我开始感到自己越来越小,越来越丑陋,越来越需要酒精的寄托,但我喝的东西是用蛋清打的泡沫做的,没什么作用。“不过,我不得不承认,这不是我今晚想来一个安静地方的唯一原因。”他正在用别人描述为性感的眼睛看着我,但在我看来,我只是觉得它们很滑稽。他很帅,但我很紧张,而且我觉得他看起来像个卡通人物。“哦?还因为什么?”我能感觉到我的胸部在出汗。“我想再次跟你谈谈关于我们搬到一起住的事情。”他向我靠近,胳膊肘占据了我们之间的整个鸡尾酒桌,我突然觉得这个酒吧是多么小,灯光开始看起来像是在跳动,我感觉头晕,像是一只脚在地上,站不稳的那种头晕,但我的两只脚都在地上,音乐太吵了,有人问我是否想再喝一杯,我想我要醉了。卢卡斯伸手扶住我,看到了我脸上的表情。“我不是给你压力,”他在撒谎,“我只是想再跟你沟通一次。我知道你不喜欢同居,我知道你想有独立的空间。我家很大,只有我,你会有足够的空间的。”他向后倾,放开了我。

我向酒保打手势,他看着向我们走过来的女招待,从离我们2米多远的地方走过来,弯腰听我点单,我要了4杯银樽龙舌兰。卢卡斯给我一个居高临下的眼神,他喜欢在这样的地方这样看我,因为他在向其他人展示,他可不是每夜狂欢。在这里,他可以保持这一形象,毕竟卢卡斯长得好,有靠脸的资本。“我希望我们住在一起。萨姆,我们真的可以为此做些什么的。”“卢卡斯,我很喜欢我们现在这样。我们不需要改变任何东西。”“为什么你对承诺这么恐惧?”交叉双臂,防御机制打开了。卢卡斯很少遭到拒绝,但我经常对他说不。“我不害怕承诺,我对我生命中的每一个人都很投入。我对你不是也尽心投入吗?所以为什么我不能保持我的独立性?”我的声音可能比我想象的要大。“住在我那儿,你也可以有你的独立性。并不矛盾。”他知道他再说什么也无济于事了。一直如此。

酒到了,在我们干杯之前我就干掉了两杯。卢卡斯轻轻地拿起第三杯,当我拿起剩下的一杯,他同样说了那句他经常说的愚蠢的祝酒词:做最好的自己,永远。

当他俯过身来的时候,我没有跟他碰杯,因为我觉得他的祝酒词荒诞又浮夸,我把我的第三杯酒扔了过去。服务员快速地过来,拿来了很多纸巾和让他们骄傲炫耀的自酿啤酒。我很疑惑卢卡斯是否活在一个交替的世界里。11月3日  上午8:31

理查德坐在我办公室里。今天早上我来时,他正站在我办公室的门外。似乎有什么事情让他很烦。我的脸上竭力表现得很平静,还有早上抽烟留下的难闻的气味,我不确定自己是否准备好应对这场特殊的危机。“我不会再和她在一个团体了。”他说。“理查德——”恼怒,疲惫,极度宿醉。“——为什么?!你,不能和朱莉一个团体?”“她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她告诉我,如果我吃甜菜,我的屎会变红。什么甜菜?!我不吃甜菜。你们不给我们甜菜,我要在哪里吃?我不需要了解这个女人的屎的颜色。我不去她的团体。不去。给我换一个。”“这个团体讨论的话题很不错,很适合你。”

他皱眉。“好好好。你说想要去哪个团体?你能容忍谁?”“你教的是什么?我的意思是,在那个时间,你带哪个团体?”“那个不适合你。团体里有很多不同类型的病人,而且他们中的大部分都需要更专业的治疗。”“那么我可以有自由时间吗?或者我可以去计算机房?”“我认为我们应该看看你的治疗目标是什么,才能看你的时间如何更好地分配。”“我的目标?我的目标当然是不需要学习甜菜和屎。”“排泄物。大便。不要说屎。”打败他的初衷,但谁又能保证,接下来谁会赢?他坐在病人椅上,向后靠着,抱着胳膊,瞪着窗外。“你不希望看到我在团体治疗时对朱莉吼叫吧?”“这倒是,但在我看来,你是一个理性的成年人,能够控制自己,尊重别人。如果那个团体对你没有帮助,我就把它从你的日程表上拿下来。”我坐在桌前,打开抽屉,拿出他的档案。“我们需要做的是一起努力,找出你需要从治疗中得到什么。这包括完成你的临床评估——”我把未完成的单子扔给他,“这样我才能尽最大可能为你推荐一个合适的团体,可以帮助你完成目标的团体。”“又提目标了。”“对啊,大多数人在这里努力都是为了完成治疗的目标。”“好吧。”“可以?”我问。宿醉的头痛让我的眼球发胀,我只想闭上眼睛躺下。“这次我们来谈谈你的目标好吗?”“我会考虑我想从这里得到什么。”他边说边走开了。我意识到我又一次一无所获,理查德占了上风。现在他不必去给他指定的团体,我也没有进一步完成他的档案,也不知道他在这里做什么。我吞下了两片镇痛药,喝了一大杯咖啡,准备迎接新的一天。

电话在药效生效前响起。是大卫。“早上好,老兄!”愉快的,清醒的问候声。“早上好。请不要对我提任何要求。我已死于一场宿醉。”“哈哈,每个早晨,都是更好的一天。你偷了我的镇痛药吗?”“嗯。这就是你给我打电话的原因?”我用一只手揉着鼻梁,另一只手在接收器上调低音量。“不是,我打电话是因为我今天中午没带午饭,想让你跟我一起去河滨路新开的店。”“你是要让我走过去吗?”“嗯哼,愚蠢的问题。”“是啊。非常,非常愚蠢的问题。但是你回来的时候可以给我带个三明治。”我对自己微笑。我不知道如果我不跟大卫在这儿胡扯,我该做什么。11月6日  下午6:14

我和卢卡斯的狗坐在他的公寓屋顶上。小牛穿着一件羊绒衫,我们正等着卢卡斯带着一瓶他一直在叨叨的红酒回来。卢卡斯想在夏令时下午四点半,这座城市变成黑暗之前看日落。今天是周日,很多人似乎也有同样的想法。修剪整齐的黄杨木树篱将我们从屋顶上的其他座位区分开,时不时地,能看到有人抽烟,烟雾缭绕。

小牛趴在我的膝盖上,趴在一块巨大的橙色毛毯上——角落里有一个大大的H,卢卡斯坚持要我把它带到楼上去。如果我拥有爱马仕的毛毯,我都不会用它,更不用说把它带到脏兮兮的户外了。

卢卡斯转过电梯弯道,手里拿着一个水晶酒瓶——里面装满了勃艮第液体,两只一尘不染的玻璃杯。小牛压根儿没理他,反而在我的腿上蹭了蹭。卢卡斯走过一对抽着烟的夫妇时,用手驱赶着烟雾,仿佛别人毒害了他清新的肺一样。他轻轻地把两只酒杯放在柚木咖啡桌上,握着醒酒瓶慢慢晃动着。

试读结束[说明:试读内容隐藏了图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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