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樊力,马翠,青庐会策划,
出版社：中信出版集团股份有限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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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击四十年：鲁商风云人物试读：
图书在版编目（CIP）数据
进击四十年：鲁商风云人物/樊力，马翠著；青庐会策划.--北京:中信出版社 2019.5
ISBN 978-7-5217-0226-2
Ⅰ. ①进… Ⅱ. ①樊… ②马… ③青… Ⅲ. ①商人－生平事迹－山东 Ⅳ. ①K825.38
中国版本图书馆CIP数据核字（2019）第043142号
进击四十年——鲁商风云人物
著着：樊力 马翠
策划：青庐会
出版发行：中信出版集团股份有限公司（北京市朝阳区惠新东街甲4号富盛大厦2座 邮编100029）
字数：192千字
版次：2019年5月第1版
印次：2019年5月第1次印刷
广告经营许可证：京朝工商广字第8087号
书号：ISBN 978-7-5217-0226-2
定价：62.00元
版权所有·侵权必究进击四十年：鲁商风云人物樊力 马翠 著中信出版集团推荐序孙陶然拉卡拉集团创始人、董事长兼总裁北京市政协委员北京市工商联副主席《创业36条军规》《有效管理的五大兵法》作者数月前马翠跟我说要写这本书时，我当即表示支持。一来，我认为这事儿有意义；二来，我认为她一定能做成。人生苦短，没时间浪费，我们应该把有限的时间用在有意义的事上。值此改革开放40年之际，写一些鲁商，当然有意义。过去的40年，是中国发生翻天覆地变化的40年，我相信，这期间，产生、消亡、发展、壮大的每一个企业，都有一个厚重的故事，选取其中一部分将之写出来，不仅是它们自身的历史记录，对于其他人也有一个很好的借鉴作用。古人云，以铜为镜，可以正衣冠；以史为镜，可以明得失。当今的中国，正处在一个通往新时代的路上，更需要我们对过去40年的历史、过去70年的历史，甚至中国5000年的历史，多多思考，以史为镜。以史为镜，可以让我们知道，只有坚持改革和开放的初心、不忘使命，中国才会走向美好的未来。以史为镜，可以让我们知道，在风云变幻的国际形势和变革时期的国内经济体系之下，一家企业应该向何处去，以及如何才能生存和发展。很多人有想法，但也只是想法而已，只有其中的一部分人会开始行动，并且坚持做下来。把一件事情做成，既需要有敏锐的判断力、强大的能力，又需要有坚强的毅力，而这三点我认为马翠都具有。认识她差不多是4年前，当时我的第一本书《创业36条军规》全新修订版刚刚面市，她在新浪微博上不断给我留言，希望能邀请我去山东，跟山东的企业家做一些交流，因为她成立了一个服务企业家的组织——青庐会，组织大家读书，并且坚持每个月给大家推荐一本书。她最后打动了我，我同意前往。我是一个不喜欢热闹的人：平时会推掉各种各样的邀约，更何况是一个远在外地、素不相识的人的遥远邀约呢？但最后我去了，同样是因为两个原因：一个是因为马翠的坚持和执着，另一个，是因为青庐会读书和学习的主题。我认为正确的事儿应该被肯定，值得被支持。这一去，开始了我和青庐会以及山东企业家后来的缘分。以此祝贺这本书的出版，并且期待这本书带给每位读者以启迪，我相信一定会的。序言 他们为何值得记录马翠青庐会创始人一凡是过往，皆为序章。改革开放的进击40年，是关于国运的宏大命题，也关乎无数群体与个体的时代命运。这一段历史具有不易解读的高度和长度。从1978年，中国人均国民收入仅200美元，到40年后，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增长超过22倍，中国已是全球第二大经济体、第一大工业国、第一大货物贸易国、第一大外汇储备国。这40年发生了什么？我们把目光聚焦到齐鲁大地，从这个GDP（国内生产总值）位居全国第三的经济大省，看大河奔流，看沧海桑田。据统计，截止到2017年，山东省GDP总量是1978年的322倍；全省城镇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是1978年的94倍；农村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是1978年的131.5倍。在这样的背景之下，2018年1月，中央选择山东作为新旧动能转换综合试验区，这是党的十九大后获批的首个区域性国家发展战略。有经济学家解读此战略认为：山东经济犹如中国经济的一个缩影。如果山东转型成功，对全国而言都会起到示范作用。这让一代又一代的鲁商在40年里的奋斗历史有了样本式的价值，也让青庐会这一山东企业家高端成长平台，找到了解读和纪念这一段非凡历史的突破口。时代呼唤英雄，变革需要榜样。二英雄是什么？美国杰出的文学及神话学大师约瑟夫·坎贝尔在他的著作《千面英雄》里，研究了大量的神话，以及这些故事中的英雄。他把神话称作“人类的同一个伟大故事”，认为英雄是“能够战胜个人和当地历史局限性的人”。在今天看来，企业家正是这样的“英雄”，非凡40年的一大侧面，也是属于他们的“同一个伟大故事”。1978年，具有伟大转折意义的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拉开了中国改革开放的时代大幕。前路未知，但那些接受时代的召唤，率先踏上冒险旅途的人，已经化身为“英雄”。风生于地，起于青蘋之末。从“个体户”到“万元户”，再到后来的“商人”“企业家”，这个群体接受并迎接命运的挑战，用青春和智慧为中国商业探寻到了一条条出路，改变了自己的命运，也改变了中国商业的命运。大时代下，每个企业家，每个“英雄”都书写了自己的篇章，成为时代的有力见证。因此，齐鲁大地的非凡40年，将由众多鲁商风云人物来见证。作为改革开放的主要参与者、建设者和受益者，企业家是时代的同行者与主角，他们的记忆理应成为财富，他们的经验理应得到传承，他们的故事应该被记录，他们的声音应该被倾听。这本书走近众多齐鲁骄子，从他们的内心出发，描画出与他们相关的人生、事业、企业、行业的时代脉络，探寻个人成长与时代进步的不竭动力及深层密码。可以自豪地说，这是一本齐鲁“英雄”的群体创作，也是无数个人的人生纪念章。三企业家的孤独是常人难以想象的。超越历史局限性，意味着不被理解、不被支持，必须孤身面对巨大的挑战，背后还有狂风暴雨般的质疑和评判，他们肩负的是时代的使命。我们越深入了解企业和企业家，越有这样的感受。如果有选择，他们还会不会走上创业这条路？其实这样的问题放到今天，同样值得深思。创业不是请客吃饭，不是表面风光，很多人看到今天站在聚光灯下的那些明星创业者，难免会对做企业产生一种浪漫的幻觉。其实或许只有真正走在创业这条路上，大家才会发现这并不是一条好走的路，甚至不是一条让人羡慕的路。因为枯燥是创业者的日常，焦虑是他们的必修课，而内心的孤独感也很少有机会为外人道。做企业是一种生活方式。这种生活方式逐渐地在企业家心中点亮星星之火，进而燎原。这个世界，不是每一个人都能够成长为企业家，都能够在这样的大时代为自己乃至自己所带领的那群人的命运豪情一搏。所以，向他们致敬吧。他们的汗水与梦想，最终让很多的人生活变得更好，让很多员工的家庭及人生有了改变。个体的力量由此变得足够强大，这难道不值得尊重吗？青庐会自2013年创建，已经5年了。放到改革开放40年这样的大背景下，我们仍然是一个非常年轻的社群，但我们已经与当地超过200家企业建立了深度的价值连接。我们借由社交和商业知识服务、人文知识服务的“学习型金字塔”模式，以线下活动为主，构建起了山东企业家高端成长平台，深度服务企业家个体的自我进化。我们也正在努力搭建一个企业家之间互通互融的沟通平台，并为企业提供面向社会的沟通解决方案。艰难而孤独的创业路上，知己难得。青庐会希望能够陪伴企业家一起发现、一起成长、一起更新、一起创造。在与山东企业家相处的5年里，我们更深切地感受到了山东企业在成长中的独特智慧，发展上的种种创新，以及多年积累的令人瞩目的成就。进击40年，非凡40年，我们从这本书里读到的那些创业故事，或许可以让内心变得温暖，甚至从中找到自己的影子。无论此刻的日子多么光彩，抑或多么无助，在短暂的人生中，我们都会和自己的命运握手言和，只是在握手言和的那一瞬间，我们应该问自己：这一路走来，我们是否无怨无悔，足够努力，没有遗憾？引子2018年春天，我们一行人兵分三路，历时半年，总行程3000多公里，采访上百位山东企业家，完成了一趟山东企业家的探访之旅。为什么要探访鲁商？起初是好奇。在历史上，鲁商是“中国五大商帮”之一，但它跻身其中的原因是什么？论财富的积累，喜欢回乡置业、修建宗族大院的晋商似乎更胜一筹。论经营方略，带一套潮汕茶具，把生意做遍南洋的粤商似乎更有名气。而谈起勤勉，浙商是世界公认的“东方犹太人”。谈起文化底蕴，徽商则往往以“儒商”自居——虽然就血缘和地域而言，鲁商本应近水楼台。这就像名声赫赫的鲁菜，同样跻身中华餐饮顶级序列的八大菜系，甚至被尊为“菜系之首”，但在当下的现实生活中，你很难在山东之外的地方找到一家鲁菜馆。即便在山东本土，重庆火锅、四川小吃之类的川菜馆倒是随处可见。同样的矛盾还有很多。比如提及鲁商、提及山东人，我们的印象是保守、安分、不爱出风头。但这不能解释为什么鲁商创造了那么多“破天荒”——央视前三届天价“标王”，被山东人收入囊中。只卖一道鲁菜的黄焖鸡，在全国开了6000家连锁店，还进入日本、新加坡和美国市场。一条麻袋、几把铁锹，几个农民“发明”了美国在实验室里研究出来的复合肥。称得上“富豪村”的村庄，在山东至少可以数出10个。有个村出了4家上市公司，有个村净资产1000多万元。一个服装厂，在还没有“工业4.0”这个名词的时候，研发了一套符合工业4.0标准的柔性生产线。……这样充满建设性的破坏力，或者充满颠覆性的建设力，来自哪里？一我们开始在路上寻找答案。采访是从山东省潍坊市昌乐县营丘镇开始的，向西经周村、临淄、济南、东阿等，止于定陶；向东经寿光、潍坊、龙口、烟台、即墨等，止于青岛；向南经泰安、曲阜、蒙阴等，止于枣庄。为什么把起点定在营丘，而非省会济南，或者胶东半岛的经济中心青岛？因为营丘是鲁商的源头，甚至可以说是中国商业的源头。那一年，大约是公元前1122年，按照先秦历法，时属“夏四月”。但根据今天的阳历计算，其实际情况和我们抵达营丘的这个季节更为近似——春寒料峭，麦子刚刚挺直腰杆。就在我们一行人驻足的“营丘故城”石碑处，3000多年前的那个春天，被后世尊称为“姜太公”的姜尚成为齐国第一任君主。其都城就设在这座东西1000米，南北1200米，周长不过4.5公里的城邑。对于中国商业而言，营丘更具象征性的意义在于，姜尚在此宣布了一条立国方针：“通商工之业，便鱼盐之利。”这在中国历史中，是一抹别样的色彩。人们都熟知的，是一个以农业为根本的古中国。却不知，在3000年前，齐国却是一个以工商立国、以商业为国策的国度。在世界商业文明发展史上，姜尚立国的商周时期，西方正处于崇尚农耕的古埃及时代。要再等300多年，随着希腊城邦登上历史舞台，“通商工之业”才成为举国风习。由此，我们发现了鲁商文明的起点：3000年前，在一个名为营丘的古国都城。然后，我们想为鲁商的源头，找一些标杆性的人物，于是我们去了定陶。这又是一个让人感到有些陌生的地名。为什么是定陶？定陶，如今只是山东菏泽的一个市辖区，辖2个街道、10个乡镇，人口不过70万。但走在定陶的大街上，我们随处可见一个人的踪迹——“陶朱公”范蠡：范蠡青铜像、范蠡墓、范蠡宾馆、范蠡湖……这可以说是商人在历史上首次惊艳亮相的代表了。相传范蠡辞官经商，三次“从0到1”，三次登顶“首富”，又三次主动散尽家财。可谓历经商海浮沉，既追逐名利，又安然处之；既能纵横乱世，又能抱得西施美人归——无时无刻不活在自己能把握的节奏里。更重要的是，范蠡通过发明我们至今仍在使用的杆秤，给商业带来文明。一杆秤，秤砣叫“权”，秤杆叫“衡”，商事要权衡。秤杆上设16颗准星，前面三颗定盘星，代表“福”“禄”“寿”。商家做买卖，多让一两寓意“吉星高照”，多让二两是“多子多孙”，多让三两是“长命百岁”。相反，短斤少两，就是对顾客极大的不尊。从一杆秤，范蠡试图传达一个朴素的“商经”：做生意，要凭良心。从这个角度看，现在的电子秤，少了份人情味。但说起中国商人的“商业文明”，似乎没有什么比“儒商”这个定义更合适了。1999年，为纪念孔子诞辰2500周年，山东省政府举办了“儒商与21世纪”国际学术研讨会，100多位中外学者一致将孔子的弟子子贡选为“中华儒商的开山鼻祖”。子贡之所以被选作儒商鼻祖，在于他以实际行动给出了一个答案。关于这个答案的提问，不但在当时，就算是现在也仍然困惑着一代代商人：“利”与“义”如何取舍。子贡的回答是：赚五国财富，为老师孔子传道。在一次关于“新商业文明”的探讨中，某商学院一位战略学副教授以发现新大陆的口吻，为“新商业文明”指明方向：“商业文明里有两个重要的概念，就是‘利’和‘义’，就是它们之间的关系如何处理。”有时回看历史，经常给人以莫名的挫败感。你会觉得在某些时刻，时代像没有任何进步一样。商业文明是什么？一种简单的定义是：“商业文明”不是告诉我们应该怎么做，而是告诉我们不能做什么。讨论“利”与“义”，也可以采用这样的角度。我们认为“儒商”是处理“利”与“义”比较好的群体。那什么是“儒商”？在诸多行业中，只有三个行业可以被冠以“儒”：儒商、儒将、儒医。它们有什么共同点？答案是：三者都可以夺人性命。谚云：“胸怀利器，杀心必起。”拯救生命的医生，夺取生命的将军，一念之间，就是佛陀与恶魔的区别。冠之以“儒”，是赞誉他们善用“利器”。商人也有“利器”，只不过他们的利器不是医生的药、将军的刀，而是比毒药和刀剑更恐怖的东西——人性中难被约束的野心和欲望。太史公在《史记》中说：“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商人逐利，追逐的是自己的欲望。这个人是驾驭欲望，还是被欲望吞噬，干系重大。在本书写成之际，全国范围陷入“假疫苗”危局，就是一个残酷的负面案例：被欲望吞噬的不只某个商人，还有成千上万个无辜的家庭。一开始，我们只是想探寻鲁商的起点，探寻到现在，却忽然发现了中国商业文明的起点，甚至牵引出一些至今仍在讨论的命题。这就像为中国商业文明找到了一条脉络：原来我们的商业文明，是有命题可以讨论的。二“山东会不会成为第二个东北？山东经济还有救吗？山东的出路在哪里？”2018年2月22日，农历正月初七上班第一天，关于山东省全面展开新旧动能转换的官方声音，就已经通过各种途径迅速传播开来。人们纷纷讨论：为什么山东作为一个资源大省、农业大省、制造业大省，却并没有成为真正意义上的经济大省？为什么在多项经济指标排名中，山东最高也只能位居第二。那一天，在社交网络上，山东省省委书记刘家义的讲话持续刷屏：“如果我们的发展方式涛声依旧，产业结构还是那张旧船票，就永远登不上高质量发展的巨轮，对全国经济增长、节能减排、区域协调发展等，都是一个大拖累。”他这段话的背景是，在更早的1月份，中央选择山东作为新旧动能转换综合试验区。这是党的十九大后获批的首个区域性国家发展战略，确立了济南、青岛、烟台“三核引领，区域融合互动”的总体格局。这是一个全新的区域发展概念，为何首个选定山东？山东财经大学当代金融研究所所长陈华认为，山东经济的现状正是中国经济的缩影和写照。如果山东转型成功了，对于全国来说都会起到示范作用：“山东经济与整个中国的经济惊人相似，体现在经济体量看起来很大，但大而不强。此外，我国经济整体发展不平衡、不均衡的问题也较为突出，即东中西的不均衡，沿海到内陆的不均衡，以及城乡的不平衡。而山东同样面临这样的问题，包括从胶东半岛到济南再到鲁西南的不均衡，从沿海到内陆的不均衡，城乡差距也在不断拉大。由此可见，山东经济犹如中国经济的一个缩影。”由此，我们探寻鲁商就有了更深层次的价值：一代代鲁商近30年的奋斗，正是观察中国经济的绝佳样本。有学者总结山东经济为“大象经济”，是说山东经济体量往往很巨大：市场份额大、规模大、产值大、影响力大。但我们观察下来，却发现山东经济不只是大象经济，还是“群象经济”。我们先从宏观视角，一探山东群象经济的背景。山东生产总值领跑全国多年，在最近的2017年，山东全省生产总值首次迈入7万亿大关，按可比价计算，比上年增长7.4%。而三大产业构成为6.7：45.3：48.0，是较为稳固的“三二一”结构。这已是多年调整后的成果，从山东官方的态度来看，这个成果并不如人意。山东群象经济巨大的威力造就了巨大的惯性，要让象群迅速转身绝非易事。正如群象崛起，也非一日之功。山东的大企业战略始于1996年。我们翻看多年前的媒体报道发现，当年10月，山东省政府下达了《山东省人民政府关于加快培植大型骨干企业集团的通知》，挑选了浪潮集团、三联集团、海尔集团等8家企业为重点培植对象，出台了对这些企业集团在生产、信贷、技改等方面实行省级计划单列、优先推荐上市、返还企业上交的所得税以增加流动资产等10项具体的扶持政策。此后扶持范围逐步扩大。根据国家统计局2003年公布的数据，在包含全国2692家大企业集团的名单中，山东省入围292家，总数居全国第一位。伴随而来的还有GDP首次超越江苏省，跃居全国第二。在这样的成果下，2004年，山东“大企业集团军”第三次扩容，确定了新的200户重点工业企业集团名单。除了政府的引导和扶持，山东本身的资源实力不俗，煤炭、石油、金属和非金属矿产资源得天独厚。以2004年为例，山东省原煤产量居全国第三位，原油产量和发电量居全国第二位，黄金产量居全国第一位，水泥产量也居各省市区前列。同时农副产品资源丰富。山东又是农业大省，粮食、棉花、油料、畜牧产量稳步增长，为发展以农产品为原料的轻工业提供了充足的原料来源。而通过就地就近加工增值，又极大地降低了成本费用，为企业发展提供了肥沃土壤。而在大企业战略的推动下，山东经济的主力军为国有控股工业和大型企业。资料显示，2003年，山东省国有控股企业实现利润397亿元，税金364亿元，分别占规模以上工业的43.2%和53.1%，利润、税金绝对额比江苏分别多237亿元、122亿元，比广东多90亿元、48亿元。简而言之，资源大省、农业大省支撑了工业大省、制造业大省，继而造就了经济大省。这在早期为山东经济的飞速发展提供了强劲的动力。但泰山矗立和泰山压顶，是同一模式在不同背景下的两个侧面。山东自身也意识到了产业过于集中和非公经济的不足将造成区域经济发展的不平衡。2001年，调整后的山东省136家重点工业企业名单里首次出现了民营企业。到2004年，200家大企业集团军里的民营企业上升到了75家，加上8家外资企业，非公企业占比提升到了41.5%。“十一五”期间，山东大企业战略进入第二阶段，开始逐步减少一级企业，并拓展产业领域。但灵活的“小狗”已经迅速转身，在另一跑道上快步抢先：2009年，经济危机之后，山东被江苏反超，经济排名退至第三位。此时，浙江省非公有制经济增加值已经占到全省GDP的73.6%，而山东直到2012年才达到54.7%，比起同年的江苏也还有12个点的差距。（数据来源：《经济观察报》2017年3月18日报道《大省转型——山东“群象经济”裂变启示录》）“标兵越来越远，追兵越来越近，发展形势逼人，竞争态势逼人。”这是近年来山东官方对发展的共识，群象经济已经到了需要转身的迫切时间点了。发展一如逆水行舟，矗立在潮头的群象也更有切身体会。回到群象初生的20世纪80年代，在那个以“改革”为时代主题的特殊商业环境下，对于所有身处其中的人来说，这种争相向前的紧张感仍然是共同感受。而不同之处在于，他们没有“标兵”。是时代敲击火石、点燃星火，而企业家是冲锋向前的传薪者。这个人群以见微知著的敏锐和一马当先的勇气，捕捉住时代向前的信号，并以超人的胆识去积极响应来自时代的呼唤。这样的企业家，正是我们首要观察的对象。三写作本书，我们从2018年追溯至1985年，在时间线上，摘取了鲁商发展的9个侧面。这些侧面，有些是从时间的维度来考量。比如1993年，后来成为中国机械制造业标杆的杰瑞公司，其创始人孙伟杰在这一年决定下海经商，他的第一个动作是支了口锅炸油条；而白电领域，在青岛一家电视机厂当厂长的周厚健终于下定决心转型，于是第二年中国就有了海信电器；对于资本市场，在中国证监会成立的第二年，山东便同时拥有了三家上市公司—青岛啤酒、青岛海尔和山东轻骑。难以相信，这些注定将载入中国商业史的人物和企业，竟同时绽放光彩。有些侧面是从行业的维度，比如餐饮。在鲁商群象中，我们发现了一批致力于鲁菜标准化的人：凯瑞集团的赵孝国做餐饮全产业链，新辣道的李剑用一锅火锅鱼把中餐标准化写成了代码，而杨晓路只凭一道黄焖鸡就在全国开出了6000家连锁店……有些侧面是从地域的维度，比如村庄。村庄有什么稀奇的？我们在山东，发现了许多与中国500强企业命运相关的村庄：南山村里有国际级高尔夫球场；西王村出了4家上市公司；得利斯村生产一种名为得利斯的火腿肠，同时得利斯还是生产这种火腿肠的企业的名字……有些侧面是从人物的维度，比如“能折腾的人”。一个叫李登海的农民，经过数十年钻研，种出了一种新型玉米，被誉为“中国紧凑型杂交玉米之父”，与种出“杂交水稻”的袁隆平齐名；一个叫孙孟全的人，在一个地下室里用了6年时间，研发了一种通过物理压榨获取花生油的技术，成就了“鲁花”这个品牌；而一个被称作“江北最大破烂王”的人，曾经的主要业务是把废弃汽车轮胎从轮毂上扒下来，他把“扒大皮”的精神用来生产化肥，于是就有了今天的化肥黑马——金正大……有些侧面较为学术，比如管理与组织转型。在山东，公认的思想家是海尔张瑞敏，他创造性地提出了“人单合一”的思想。我们发现，不管是否公开承认借鉴了张瑞敏的思想，在齐鲁大地，一大批企业实际上在默默进行类似的改革。比如韩都衣舍的小组制，开创集团的“人人都是CEO（首席执行官）”等。似乎每一位鲁商都是管理大师，或者大师的门徒。这在其他地域的商人群体中，是极为罕见的。……这些侧面与维度，并非孤立存在，往往一个侧面中，包含着另一个侧面的背景，以及下一个侧面的原因。历史从来不是单线进程，而是多线并进。但了解了这些绚丽多彩的线索，我们不但更懂得鲁商，而且更懂得了中国商人、中国企业家。毕竟，没有谁可以孤立存在。愿在商业之旅中孤独前行的企业家们，在这本书中找到同路的伙伴，找到继续前进的精神源泉。第一章 1985年：星星之火新的转机和闪闪的星斗，正在缀满没有遮拦的天空。——北岛，《回答》1985年，在美国加利福尼亚州，那个后来“改变了世界”的乔布斯，在他自己创办的苹果公司，因为自己请来的CEO而失去了对公司的控制权——被董事会赶走了。这件远在万里之外发生的事情，没能在当时的中国华东沿海泛起任何波澜。要到20多年之后，整片中国大陆才会发现这位偏执天才的魅力，进而演变成为一场对创新精神的集体膜拜和模仿。同样也是1985年，大洋彼岸的中国，各行各业都在为引进国外的生产线而狂热，山东也不例外，但对比全国上下此起彼伏、大开大合的架势，山东似乎没有特别值得书写的点睛之处。此时，更多的焦点在东南沿海，比如被称为改革开放前沿阵地和民营经济先行区的温州。温州吸引了全国生意人的目光。在这里，“八大王”刚刚平反。接着，《解放日报》头版登载《温州三十三万人从事家庭工业》，还发表了一篇评论员文章《温州的启示》，率先提出了“温州模式”。温州遍地小企业、小家庭作坊的场景，成为后来浙江“小[1]狗经济”最为知名的样板之一。相比小狗经济，山东与国内其他地方类似，此时下辖各地，都显现出一种惟商之初，“总总而生，林林而群”的粗粝感。工厂发生的都是些“小事”，未曾立竿见影地树起标杆，也就无关宏旨。总之，1985年的山东，对比之下实为平常而又平淡。让我们先越过齐鲁大地在风起云涌前的这片“宁静”。18年之后，山东以292家大企业集团的总数，成为全国拥有大企业最多的省份（2003年全国大企业集团名单共有2692家），同时山东GDP首次超过江苏，跃居全国第二。（数据来源：《大众日报》2004年12月报道《“群象经济”何以崛起山东》）海尔、海信、浪潮、青岛啤酒、双星、潍柴、东阿阿胶……这些至今仍然如雷贯耳的名字，每一个都代表着山东经济里的一头大象。近300头大象列队前行，群象奔跑的隆隆之声以雷霆之势响彻全国。大企业、大品牌、大产业构成了山东独树一帜的“群象经济”，推动了山东省生产总值在很多年以来领跑全国。在2018年，我们沿着文化的路径、商业的脉络，陆续走访了山东100多家企业。我们试图从这些土生土长的鲁商的记忆里，挖掘关于群象成长的秘密，还原一片秉行安土重迁、中庸之道文化的土壤，是如何滋养出一个大体量的地域经济，和走在时代前沿的商业文明的。这群大象，这些经济的超级动能单元，它们背后的鲁商文明的缔造者，以及源起和每一段过程，都是我们不想错过的线索。当我们一遍遍整理资料、一段段梳理鲁商的故事时，1985年的那些“小事”，似乎越发不容忽视——正是一件件的“小事”，点燃了山东现代商业最初的星星之火。[1] 小狗经济是著名经济学家钟朋荣在考察浙江经济发展后概括出来的。小狗经济的秘诀在于分工明确、合作紧密，优势在于产业集中和竞争，在于专业和协作，在于体制和机制创新，在于用市场交易关系代替企业内部管理关系。——编者注第一节 四位姓张的山东人张姓是山东第二大姓。传说，张姓由黄帝亲赐，最早源于黄帝之子，一说黄帝之孙，但地点都无一例外地指向了孔子故乡——曲阜。上下五千年，在山东这个起源之地，张氏族群繁荣而昌盛，能人巧匠数不胜数，1985年首执商业薪火的四位张氏，至今判断，仍是中国商业之标杆，也是鲁商历史中难以逾越的“泰山”。这四位姓张的山东人，从出身到性格都没有太多的相似之处，但他们的创业之路有着共同的关键词：改造和坚持——不满足于现状，以无所畏惧的胆识打破制度、改造企业，成为体制和市场的闯关者，“领先半步”是他们的共同步伐。1985年的星星之火，要从这四位姓张的山东人身上寻找。在济南最为繁华的步行街——泉城路，我们组织了一次沙龙，一些称得上是“老山东”的企业家和媒体人应邀而来。这场沙龙的本意是讨论鲁商的低调，却不承想从一场高调的商战起了头。一位企业家指着沙龙举办地窗户外的一幢大楼，上面广告牌的内容变迁佐证了一段精彩的三联往事：三联集团以家电零售在济南起家，多年来依靠超前的连锁专营模式和优质的服务意识打下了坚实的“买家电到三联”的群众基础。从时间点上来说，1985年三联创立，一年之后首次销售过亿——对比如今大家耳熟能详的家电巨头苏宁和国美，两位创始人当时都还在做其他生意。要到几年之后，“三联帝国”扩张到房地产、商贸、电子信息、连锁酒店、电商、物流、旅游等诸多领域，苏宁和国美两个品牌才会相继出现在中国的商业版图上。那场令人记忆深刻的商战，就发生在“老大哥”三联和“后起之秀”国美之间。2001年年底，国美进军济南，面对的是一个可怕的敌人。“2000年中国连锁业百强企业排名”中，三联商社以53亿多元的年销售额名列家电类之首，而国美电器年销售额仅23亿多元。当时的三联还收购了郑百文，完成借壳上市，名利双收，意气风发，已是3万员工、净资产30亿元的巨型大象。主战场就在泉城路。这里号称济南“金街”，是商家必争之地。又是三联的主场：三联电器旗舰店坐镇泉城路西首，最高峰时年销售额达到近20亿元，堪称“中华第一店”。据说在相当长一段时间里，这一家店的收入就几乎是当地国美和苏宁门店收入的总和。国美当时正布局全国，华东沿海区域的计划是，从济南打开局面辐射周边。一个来势汹汹、志在必得，另一个稳如泰山、如日中天，二者在泉城路狭路相逢，大战自然一触即发。潮汕商人黄光裕出身草莽，个性张扬，兼具胆识与眼光，在他带领下的国美，不但在泉城路拿下了最好的门店，还策划了一场热闹的开业庆典，他要在济南一炮打响国美声誉，也要给同行一个漂亮的“下马威”。可惜国美打错了算盘。就在国美开业庆典的前一天，两家三联便利店分别在国美新店的东西两侧开业，且距离不过20米，在东西走向的泉城路上形成“拦路截流”之势。不仅如此，国美开业当天，三联新店头顶上一块200平方米的广告牌，竟打出“买电器到三联，网上购物更省钱”的三联广告。结合着国美张灯结彩的开业庆典，不少济南人还以为是三联在泉城路的开业庆典。三联和国美的过招，自此还要持续多年。暂且不论结果如何，一手造就“三联帝国”，并主持了泉城路遭遇战的企业家张继升，是鲁商现代史和中国家电业绕不开的人物。张继升的商业故事要从1985年开始讲起。在热闹的锣鼓声和围观群众的绵延不绝的掌声中，一块写着“山东三联电子公司”的牌匾，挂到了济南“三联电子济南经销部”门外的墙上。张继升就站在人群之中，他很兴奋，有着抑制不住的激动，作为一介书生，他跨出了从“坐而论道”到“作而行之”的关键一步，如今他是三联公司的总经理了。之前的张继升是个人民教师，还有点“愤青”，写过一些在当时看来观点颇为“不合时宜”的激进文章。但张继升后来与人聊到这段历史时，下的结论是：“可以大言不惭地说，我当时所提出的许多观点，即使今天来看也并不过时。”多年后印证，绝非妄言。张继升有一句名言，后来也成为三联的经营理念：领先半步，进入无竞争领域。这是一个提倡企业创新、开拓蓝海的理念，至于为何只领先“半步”，是因为商业不可过于超前，不可脱离时代和实际。在很多年之后，雷军提出了一个“风口”理论：只要踩上了风口，猪都可以上天。然而事实证明，只有看准那些将起而又未起的风，踩准风起的关键节点，才可能上天；而上天后如不能安稳着陆，进而落地生根，那也只能是“坠毁”——张继升的“领先半步”，正是对这个理论的积极实践。他不仅在一个领域“领先半步”。张继升接手三联电子公司时，总经理的名号风风光光，但他知道自己接手的是个大麻烦。三联电子公司的前身叫无线电三厂，说起来是家有着300万元年产值的中型企业，但其实年产值都还在仓库里堆着，那是80万台半导体收音机。而无线电三厂还有600多名员工在等着发工资。无线电三厂想了个办法，找上济南社科所，又拉上鱼台、垦利、齐河、掖县（1988年撤销，设立莱州市）、龙口等县市11个乡镇企业，联合成立了“工农科研三联，城市乡村一体”的山东三联电子公司。公司成立了，要怎么经营？张继升看到的零售“半步”就是家电专营和连锁经营。在那个以大型百货商场为主流的时代，三联没有跟风做百货，而是选择专营家用电器，加上后来的连锁式经营和三联式服务，成为后来许多济南企业家争相学习的模式。向历史寻踪，创立于1862年（清同治年间）的山东瑞蚨祥也曾是零售连锁经营的开创者，甚至是沃尔玛的学习对象。好学爱琢磨的张继升有没有向瑞蚨祥“取经”已不得而知，但可见的是鲁商在“领先半步”连锁经营上的继承和发扬。而现今大家熟悉的海底捞式服务，早在20世纪80年代就由张继升在三联门店普及了。2018年，在济南开出第一家图文印刷新零售体验店的世纪开元创始人郭志强，不无感慨地回忆三联和张继升带给他的启发：“我们创业时，学的就是三联。微笑服务、送货上门，当时在济南是不存在的。但三联让我们见识了好的服务可以带来什么。”郭志强从三联活用的“领先半步”是：“先印刷，效果满意了再付钱。”冲印行业多年来总是消费者先花钱，印出来效果不好也只能怨自己倒霉，“消费者不开心”。再加上后来进一步创新的新零售模式，世纪开元成为一个行业中的“隐形冠军”：世纪开元拥有全球最大的单体照片冲印工厂，每年冲印照片超过5亿张，照片冲印占据全国70%的份额。2016—2017年连续两年被评为中国印刷电商第一名，2018年完成亿元B轮融资。中国家电连锁经营，是由三联和张继升开启的。在张继升辉煌的商业历程中，他还相继开启了多个领域的创新：他最早开启酒店连锁经营，也就是后来的如家模式；最早开启网上商城，有点类似后来的阿里模式……即使最终黯然兵败房地产，抑或是兵败“多元化”；“被算计”，抑或是学者与商人身份的“不兼容”……张继升和三联的成功与失败，从观察鲁商的角度解读，有着不同寻常的意义。在国美和苏宁征战全国市场之时，张继升断言：“山东的经济总量足以养活三联这条鱼了。”之后是短短数年间，中国家电市场演化的速度，出乎所有人的预料，前三名的排名很快倒置。三联从“老大哥”的宝座落到国美、苏宁之后，终于被国美收购。张继升偏安一隅的决定，使三联错过了全国市场，是山东之“大”给了张继升错觉？还是文化底蕴里“不远游”的本能？这可能是理解鲁商思维的一个经典侧写。另一个有趣的细节是：三联销售收入首次过亿时，据说张继升开心得手舞足蹈。斯文的书生、多谋的商人，也难掩山东汉子真性情的一面。如今我们漫步泉城路，三联旗舰店原址已改名大中电器。背后是三联已被国美收购，张继升退出的定局。但那场精彩的商战，至今仍是鲁商们津津乐道的标杆之战。当张继升在济南忙着卖家电时，青岛的张瑞敏刚刚接手濒临破产的青岛日用电器厂。在1984年年底，他把工厂的牌子更换为“青岛电冰箱总厂”（海尔前身），又软磨硬泡地向青岛市和北京轻工部要来了引进德国利勃海尔技术的许可。接下来，张瑞敏为青岛电冰箱总厂制定了第一个7年战略“名牌战略”，并在全厂职工面前带头抡起铁锤，砸烂有质量缺陷的冰箱。不但在青岛，也在全国砸出了响亮的现代企业变革之声。很多人把“张瑞敏砸冰箱”视为中国商业史上的一个经典案例，而回溯鲁商的历史总会给我们惊喜，就像瑞蚨祥之于三联，在更早之前，山东已经有企业家开过“砸机器”的先河了。“中国内燃机之父”滕虎忱在1920年创办的华丰机器厂，与后来的济柴、潍柴都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甚至潍坊后来成为全国知名的“动力之城”，也受华丰影响颇深。1932年秋，[1]华北地区第一台15马力柴油机在华丰诞生，打破了外国垄断动力机械的局面。4年之后，华丰成为长江以北第一家动力机械生产基地，有“华北最大机器厂”“长江以北第一厂”之称。滕虎忱将华丰的经营原则定为“童叟无欺、力矫虚伪”，并将这句话专门写在牌上，挂在营业室，要求员工严格遵守。据说，有一次滕虎忱买好车票，正准备出发去青岛。突然发现柴油机大甩轮精磨时的标准不够理想，他立即告知技师，不准使用！他还强令把不合格的大甩轮运到汽锤下砸碎，这才动身去青岛。后来又有活塞拉杆，只有钻眼差一点，滕虎忱也要求立即砸碎。将这些细节对照下来，以张瑞敏为代表的山东企业家在质量意识上的觉醒和对诚信经营的坚持，确是鲁商一脉传承下来的商业文明。回到张瑞敏身上，也许在全球都再找不到创新如此频繁而大胆的企业家了，他对时代节点的准确把握，进而对管理模式的不断创新，受到国内外管理界的广泛关注和赞誉，曾被“管理思想界奥斯卡”Thinkers 50（全球最具影响力的50大管理思想家）授予“最佳理念实践奖”，成为首位获得该奖项的中国企业家，堪称“转型大师”。第三个姓张的人，是滨州的张士平。1985年秋，因为遭遇旱情，棉花行业萧条。在鲁北平原的邹平县，一个乡镇油棉小厂，张士平辛辛苦苦背着棉花跑出去，又原封不动地背了回来，跟着他一道出门的供销科长、棉检科长也一脸苦涩，心有不甘。他们到一家国棉厂推销棉花，却直接被门卫拦了下来，连门都没能进去。中学一毕业，张士平就到这家小厂扛棉花，一步步从车间主任、副厂长，最后因为“能吃苦、最勤劳”被提拔为厂长。虽然张士平自认文化水平不高，但他是个敢想敢做、性格好强，又能抓得住行业“全局”的人。在计划经济时代，国家对棉花管制严格，很多棉厂一过了旺季，就无所事事。但张士平盯住了上游，国家放开粮油，他就买来棉籽、大豆等搞油料加工，把工厂的生产任务排得满满当当。现在遇上棉花滞销，张士平决定“不再受气”，号召全厂员工集资建毛巾纺织厂，棉花自产自销。他自己首先就拿出了3万元，青年员工们甚至拿出为结婚存下的钱投资到厂里。1986年，毛巾厂建成投产，半年即赢利25万元，第二年直接翻了好几番。张士平很早就有了“市场”的意识，对于当时外界的不理解，张士平这样告诉下属：“不要怕，领导批评也罢，领导认为不行也罢，现在纺织在国内国外已经是市场经济了，整个产品，你们要注意一点，就是我们的产品在市场上只要能站住脚，谁也说不上我们。但是我们的产品如果在市场站不住脚，领导捧你也上不去，会死掉的。”对于后来由油棉厂改制而成的魏桥创业集团，张士平采取“规模扩张，带来成本优势”的模式。他的经商之道也格外朴素，在张士平看来，做再大的企业与卖青菜都是异曲同工——“低买高卖，中间不浪费”。他30多年来只在两个产能极度过剩、环境极其糟糕的行业里深耕，专心专注得令人敬畏，并且具有极强的赢利能力。这个日后全中国乃至全世界最大的棉纺织企业，同时也低调到了极致，一如张士平本人——他数十年如一日地保持节俭、低调的作风，成为中国最不为人所知的“首富”。这也让他成为研究鲁商在低调的同时默默争当第一这种“矛盾”性格的一个经典样本。前面“三张”极尽所能“领先半步”、改造行业之时，1985年的张代理，还是个贩卖服装的个体户。但这一年来的积累，让张代理萌生创业之念。这个出生于1955年的生意人，说话一口老青岛口音，性格跟上面三位张氏有着相似的“固执”——若是认准了什么，任谁也拉不住，一头扎进去闷声往前走。张代理相信“难做的事情才有商机”。他用20多年的时间一步步践行自己的理念，跨出了中国服装制造行业漫长而艰难的“领先半步”——工厂定制化。关于张代理的故事，我们容后再表。要到2015年之后，他才走到了时代舞台的主角位置，接受众人的肯定。而他的女儿张蕴蓝接班红领，则又是另一个关于企业传承与创新的新生代故事了。在这之前，一直伴随张代理的是周围人的不理解，和说他是个“神经病”的闲言碎语——要有多么强大的克制和信念，才可以让一个人坚定而孤独地走在时代之前，成为星星之火的传薪者？从推动时代发展的角度，企业家是当之无愧的英雄。而我们观察到的鲁商，山东“四张”表现出了更为深刻的坚韧和充满智慧的创新，成为鲁商群体值得研究的标杆。而他们跨出的“半步”，也成为他们领先全国，甚至是世界的创新距离，后来者即使花成倍的时间都未必能追赶上；而对“半步”的距离拿捏，也成为“时代不能承受之新”的试金石，有的继往开来，有的留下遗憾注脚。在后面的章节中，山东“四张”还会频繁地出现，他们对于整个现代鲁商发展历史，有着举足轻重的影响力。[1] 1英制马力约为0.746千瓦，1米制马力约为0.735千瓦。——编者注第二节 做得出来吗？卖得出去吗？从济南遥墙国际机场一路向西南，要一个多小时的车程，才能抵达济南历下区泉城路。这条路与北面的大明湖遥相对望，一是济南最具代表性的风景名胜，一是济南最繁华的步行街。走到泉城路的最西处，三联大厦静静矗立，楼下三联商社的名字曾在济南乃至全国如雷贯耳，如今也只能从人们的记忆深处寻找一点点余响。沿着泉城路向东，大约半小时车程可以到达浪潮路，这条南北走向的路连通了浪潮科技园和齐鲁软件园，更重要的是，其所代表的浪潮集团，2017年X86服务器销售额位居中国市场首位，挺进全球前四，浪潮服务器出货量的增速全球第一。回到1985年，浪潮还是一台计算机的名字。当时从山东大学毕业才两年的孙丕恕，已经成为山东计算机服务公司的工程师，这个白净瘦弱的年轻人一直以能啃技术硬骨头著称。当年，他带头研发出了中国第一代0520系列微机，后来又主持开发了浪潮0540，使二级缓存达到128kb（千字节），在1989年COMDEX（计算机经销商博览会）上引起强烈反响。同年，浪潮也正式成为公司的名称。不过，距离这家公司在服务器领域打开市场，还有至少5年的艰难历程。而在孙丕恕这个埋头搞研发的科学家带领浪潮走向高峰之前，他也不得不走上一线，品尝市场“六亲不认”带给他的苦楚。当时，国产和进口，很悲惨地成为基本判断服务器质量的“标签”，同时，当时也只有银行这类高端客户有实力使用服务器，“可咱的服务器就是免费给人家，人家都不用，怕国产的不可靠，宁可多花钱买进口的”。客户的区别对待，孙丕恕见得太多了。戴着眼镜、书生模样的孙丕恕，很长一段时间就带着几个同事，扛着一台“黑不溜秋的”服务器天天往银行跑。当拒绝成为常态，他都不敢轻易让对方“买一台”，而是软磨硬泡只求一个试用的机会。有家银行的负责人被孙丕恕磨得无计可施，说：“你去弄两台IBM（国际商业机器公司）服务器转卖给我，我让你能挣着钱不就得了吗？”这对技术理想主义者孙丕恕的打击是巨大的，自己心血凝结的研发成果，只因为一个“标签”便被一票否决。从此，孙丕恕认定技术成果一定要转化为生产力，才能达到最终目的。专注“中国创造”的浪潮凡有新研发项目要上马，决策者孙丕恕都会问两个问题：做得出来吗？卖得出去吗？时间流逝，唯有精神和思想可以传承。孙丕恕经典的两问，恰与数千年前的“商祖”范蠡相呼应。范蠡出生在河南南阳，而山东定陶则是其发家和作为商人的成名之地。范蠡可谓“中国民营企业家第一人”。他是历史记载第一位白手起家，并在商业上取得巨大成就的商人，而且是三次创业，三次成为当地“首富”。如今，走在定陶县城，我们随处可见范蠡的踪迹——范蠡青铜像、范蠡墓、范蠡宾馆、范蠡湖，甚至一条主干街道叫作“陶朱公大街”。在范蠡的商业思想中，核心之一是“务完物”：“务”是“一定”，“完”是“完成、完美”。“务完物”的意思是：一定要做出产品，一定要保证产品质量。反过来看，要做到“务完物”，就要回答清楚孙丕恕的两个问题：做得出来吗？卖得出去吗？若干年后，浪潮终于成为大象，这家企业在孙丕恕的坚持下真正引领了浪潮。山东第一批行政意义上的八头大象，是1996年山东省政府重点培植的8个大型骨干企业集团。我们花了数周的时间，翻阅了整个20世纪90年代山东当地的报纸，在1996年12月10日《大众日报》上发现了这段报道：“省政府出台10项政策措施，在‘九五’期间集中力量重点培植山东工程机械集团、浪潮信息产业集团、三联集团、中国轻骑摩托车集团、山东新华医药集团、山东海洋化工集团、海尔集团、青岛啤酒集团8个大型骨干企业集团，带动全省经济结构进行战略性调整，向经济强省跨越。”在被重点培植的8个大象级企业中，有3个都在济南。除了三联和浪潮，中国轻骑摩托车集团也曾引领第一：1956年，中国第一辆民用摩托车在轻骑诞生。1985年的时候，轻骑引进了日本K90生产技术和设备，造就了早期最流行的摩托车车型之一。不过，20世纪90年代轻骑集团由于盲目扩张，造成资金、管理都有问题，旗下公司也打着轻骑集团的旗号，生产低劣的产品，严重伤害了轻骑品牌，使得集团和核心企业济南轻骑都屡受打击，股价狂跌。2006年时，中国兵装集团对轻骑进行了重组，曾经的轻骑集团如今已经不存在了。从济南乘坐动车，途经淄博和潍坊，抵达青岛需要3个小时左右。2018年底，济青高铁通车，这段路程缩短到1个小时。多年来，青岛与济南一直是遥相呼应的山东“双核”，作为拥有百年工业底蕴的北方名城，青岛从不缺少明星企业。20世纪80年代，刚刚度过转型期的青岛制造业迎来春天，以海尔、海信、青岛啤酒、双星、澳柯玛为首的青岛企业开始发力，通过不断的颠覆性的布局实现裂变式发展，为青岛经济增长注入强劲的动能。此后，青岛一跃成为中国的制造名城。而海尔、海信、青岛啤酒、双星、澳柯玛以“五朵金花”之名享誉世界，成为城市的象征之一。除了前面提到的海尔，1985年同样是海信发展史上的一个节点，其主要技术经济指标均位列全国电视业第一位，堪称“第一次腾飞”。海信的前身是青岛无线电二厂，与三联的前身一样，主业都是生产半导体收音机，不过青岛无线电二厂很早就搭上了20世纪70年代中期起步的中国彩电业快车，转向彩电制造。1978年，中国第一台CJD18型彩色电视机诞生于海信。半年之后，青岛无线电二厂变身“青岛电视机总厂”，被国家确定为电视机定点生产厂。1985年，济南无线电三厂转型成为三联公司的当口，海信集团已经在品味提前布局、及时转型的甜头了。同样是1985年，山东青岛，有个叫汪海的企业家把自己的企业从城市迁入农村。这是国内第一家国企主动搬离城市。很快，汪海在山东境内陆续建立了13个联营厂。几年之后，国家才出台企业横向联合的政策，汪海的模式领先了全国市场。在这家叫“双星”的企业的发展史中，类似的“第一”还有很多。不久之后，汪海第一个以企业的名义参加美国鞋业博览会。那时，他们连怎么租摊位都不知道，去美国的四人中，只有一个翻译会英文。大家带着产品站在路上，人来人往但压根儿没有人理他们，别提多尴尬了。当天晚上，47岁的汪海开始学英语，他学了5个单词：boss，指他自己；number one是指“第一”；good就是“好”；OK就是“成交”；然后还有“双星”的英文Double Star。第二天，汪海就开始用突击学好的英语和美国人谈生意，他逢人就介绍：我是双星的boss，双星的产品是number one，双星的产品很good。有人愿意和他沟通，他就叫来翻译继续深入聊。后来有人问他，双星是什么意思？双星在国内的解释是：精神文明一颗星，物质文明一颗星。但要怎么跟外国人讲清楚这一点？汪海一拍脑袋：双星就是东半球一颗星，西半球一颗星。不久的将来，双星要站在全世界！没想到客人听了十分佩服这个中国人，后来也成了双星的主要客户。谁能想到，双星竟凭着五组单词开拓了美国市场，在20世纪80年代萌芽的大象，敢想敢做是他们的集体性格。当下，在乔布斯的示范作用下，做新闻发布会、产品发布会成了中国品牌的标配，尤其是互联网产品。但事实上，中国首次以企业的名义召开新闻发布会的是双星，全国几十家新闻单位，包括香港的媒体都前来参加，并发出报道。这发生在汪海将企业搬到农村的前一年。汪海认为，打广告是自卖自夸，但请记者来报道企业的改革成效，报道他们的“双星黄胶鞋”，就可以让更多人知道，并且相信他们的鞋子好。这场朴素但轰动的记者招待会，揭开了中国商品营销的序幕，也同时把“双星”打造成了当时的国内名牌。曾有媒体评论说：“双星超前地采用了特许经营进行连锁化发展的尝试和探索，并且取得了非同凡响的成绩，建立起了一个拥有5000多家专卖店终端、零售额超过百亿元的庞大连锁帝国，整体市场规模相当于同行业中位居前列的多个知名品牌的总和，成为连锁专卖领域首屈一指的市场先驱和经典案例。”青岛的红星电器曾是我国三大洗衣机生产企业之一，1985年时，鲁群生还在这家公司担任副总经理。5年之后，这个经验丰富的经营者将第37次坐上被告席，为红星旗下名为黄海冰柜厂的分公司清债。后来，红星电器因经营不善被海尔兼并时，黄海冰柜厂这个曾经的“烂摊子”，已经变身“澳柯玛”——年产冰柜100多万台、全国有名的“冰柜大王”。1985年的青岛啤酒，刚刚度过其82岁的生日。这年的7月，青岛啤酒获得“华盛顿亚洲啤酒评比会”冠军，这是由美国颇具影响力的消费品杂志《华盛顿人》举办的“国际啤酒会”，他们会评比美国从世界各国进口的350种啤酒，这已经是青岛啤酒第二次获得冠军了。山东的“8个大型骨干企业”和海尔、海信、双星、澳柯玛、青岛啤酒，这青岛的“五朵金花”，从1985年开始，将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占据中国商业历史的排行榜，成为引领家电、啤酒、制造等行业数十年的耀眼灯塔。第三节 从1985年开始2018年3月，一则帖文迅速刷屏——《看呆！湛江富豪捐2亿建258套别墅赠乡亲，房子却送不出去！》。原来，因“北大毕业卖猪肉”走红的天地壹号创始人陈生，从2014年起捐出上亿元资金，在老家广东湛江遂溪县官湖村，为乡亲无偿修建了数百套别墅。没料到，修好的别墅连续遭到恶意破坏，有些村民要求多分几套房，还有村民领取别墅外要求支付拆除旧房的赔偿金……如此焦灼4年，竟然一套房子没有送出去。陈生为此心灰意冷，连续两年没有回乡。如今，“回报乡里”蔚然成风。但“先富起来的人”对乡村总是怀着一种复杂的感情，有时爱之深切，有时恨之入骨，想融入却无从融入，想逃离却难说出口。同样在2018年回乡发展经济的京东创始人刘强东，在听闻陈生的遭遇后，发布了一条微博：“初衷非常好，不过农村非常复杂，稍有不慎就会引火烧身！明明大好事也会引发无数矛盾甚至指责……我现在在两个村负有直接扶贫责任，也是小心翼翼……”有没有企业与农村融合较好的样本？有的，比如山东南山村。2017年初，“中国第一村”华西村负债350亿元的新闻，让媒体再度关注曾经的“中国十强村”，发现唯一实力尚存的就是山东烟台龙口市南山村。有评论称，南山村可能是目前唯一真正的“土豪村”了。我们一行人行走在南山村，很难将脚下的这片土地与“村”联系在一起。这里有成片的别墅、密织的柏油路，甚至还有一家肯德基、一所二本大学、一个被中国高尔夫球协会指定为国家高尔夫球训练基地的高尔夫球场。有媒体报道，截至2015年，全村人均净资产超过1000万元。南山村的标志性崛起，同样发生在“星星之火”点燃的1985年。在此之前，南山村的发展与其他村子并无二致。十一届三中全会之后，南山村也紧跟经济风向创办棉纺厂、投资玻璃纤维加工等。在山东的任何一个村，你都能找到类似的村办企业。有所不同的是，1985年，南山村在全国率先实行股份制，让家家都有“股金证”，每年根据公司效益分派红利。据说，南山村股份制改革后不久，有人来村里调研，惊讶地发现在村口晒太阳的七旬老太，都对自己的股份多寡、年终分红数量了如指掌。由此可见南山村“股改”程度之深。仅仅两年后，南山村户均资产超过百万。如今，南山村成为解读“中国模式”的范本之一，也是中国新型城镇化的样板。与南山村同属山东烟台的莱州，还有一个“样板”——登海种业。这是新中国成立的第一家民营玉米产业化种子企业，创办人李登海被誉为“中国紧凑型杂交玉米之父”，与“杂交水稻之父”袁隆平齐名，并称“南袁北李”。在媒体上，我们能找到的关于李登海的最早报道，可追溯至1988年10月5日的《大众日报》。当天的报纸刊发一则消息：“莱州市农民育种专家李登海，利用新育成的紧凑型夏玉米杂交新组合340×478进行高产栽培示范，是日经中国农科院、山[1]东省农科院的专家对1.03亩现场验收，亩产量达1008.9公斤，创全国夏播玉米单产最高纪录。”要等到10年以后的1998年1月17日，我们才再一次看到他的身影。在那天的《大众日报》上，初中学历的李登海从“农民育种专家”成了“玉米育种专家”：“……国内最早的民营农业科研单位——莱州市登海种业（集团）有限公司正式挂牌。该公司是由玉米育种专家李登海创办的民营机构——莱州农业科学院买断莱州市市属农业科学研究所和西由镇镇办种子公司而组建的。”仅在烟台一地，类似南山村、登海种业的“样板”还有很多。事实上，1985年在山东燃起的“星星之火”，所涉及的行业和领域绝不止机械、IT（信息技术）、白电、啤酒、鞋业……我们从深海到太空，从厨房到田间地头，从密织的交通网络到智能计算机信息网络，都能看到灼灼跃动的鲁商之火。挪威北海海域，几乎是全球海况最恶劣的地方，风高浪急，冬日还会冰封，这里的标准是全球海工行业里的最高标准。在这里，共有30多座深水半潜平台，多数为新加坡、韩国制造，其中有三座来自中国烟台，但却是挪威历史上仅有的几口“完美井”——短时成井、出油顺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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