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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20-05-29 01:27: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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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王小柔

出版社:文化发展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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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意

乐意试读:

版权信息书名:乐意作者:王小柔排版:汪淼出版社:文化发展出版社出版时间:2018-07-01ISBN:9787514222302本书由北京惟阅空间文化有限公司授权北京当当科文电子商务有限公司制作与发行。— · 版权所有 侵权必究 · —自序时间落在水仙上“时间”这个概念很奇特。它是我们每个人手里的一把佩剑,似乎平时也没什么用。钟表不是天天挂在我们面前,各种版本的台历、日历也提示着我们时间——可就算晒朋友圈,晒的也是句子,绝不是日子。

时间,是特别容易被我们忽略的东西。当然了,还有一种可能是反过来的,我们非常轻易就被时间忽略了。所以,我们在生命的这条河里,刻舟求剑。

大家手机里的拍照软件已然全部替换为“美颜”模式,显得瘦、看上去美是唯一标准。我们习惯了修完图再发朋友圈,显得时光的痕迹在我们身上很不明显。其实,肩周炎、颈椎病或者其他亚健康疾病,已经在暗示我们:在时间这条河里,我们已经过了很久。

我最害怕大夫一边翻着病例,一边冷冰冰地问自己的年龄,因为所有的美颜模式会瞬间被戳破。我们在这段数得过来的光阴里是怎么照顾自己的?

所以我很珍惜每一个过去不再来的日子,就像珍惜那条已经被拖上岸的“刻舟”,它记录着我在这条河里的故事。

人间太嘈杂。有时候会怀念在新西兰的日子,没有网络,连人都没几个,满眼只有大片大片的风景,把孤独和美揉在一起。没人的地方正适合我——随便把车停在树林里,循着海浪声就能找到海。肯定会有个小木牌儿上写着海滩的名字,但在我眼里都是字母,叫什么都一样。海鸥多得像在热锅里翻滚的汤圆,一眼望去全是小白点儿,海岸上一坨一坨光溜溜的,居然是东一只西一只的海狮,它们闭着眼在太阳底下睡得像个醉汉。我光着脚站在海水里,感受着空灵和辽阔。海鸟的叫声,海浪轻抚的荡漾,其他的,就是我自己的呼吸了。

后来海滩上又来了一个人。他举着个收音话筒,经过我身边的时候,我们彼此对视而笑,他就远了。

在人迹罕至的地方,时间被放大。海天用颜色代替了钟表的指针,看一眼,就知道,此时该往回走了。

安静,能让一切变得透彻。

不仅仅有“从前慢”,其实现在也可以慢,只是我们身边都是催促的声音,我们也就习惯了被催促,同时也去催促别人,没人有静待花开的耐心。

他们说互联网时代讲究的是效率速度和执行力,可我就是个给时代拖后腿的人。我心猿意马,磨磨蹭蹭。我对世界的很多角落充满好奇,动物、植物、石头、泥土等等,它们没有语言,只用变化诉说时间还有来历,坦诚得毫无心机。我觉得,我怕话都少了,因为语言没用了。我不过是目前灵长类的最高级,一个物种而已。“我们常常对现实力不从心,幸好,还有那些无用的美好,宽慰每一个人。”我就是那每一个分之一。我讲着自己日子里的故事。

这里攒着十几年的时光。整理书稿的时候,简直就像阅读自己的生活档案:在某一年发生过什么大事,在某一时刻发生了什么小事,全都扑面而来。

你跟着这些线索,是不是也能回想起自己的这十年?比如,非典那年你是怎么过的?你追过哪届世界杯吗?十年前当你动了买房子心的时候,你还记得那时候的房价吗?你还记得自己年轻了十年的样子吗?你觉得自己比十年前胖了还是瘦了?

跟着时间,回去。

单位楼下有一个花鸟鱼虫市场,规模特别小,但卖花的挺多。我就是在闲逛的时候看见摆了一地的小花盆,地上扔着的纸壳子上歪歪扭扭写着“栀子”。繁茂的花骨朵被绿色的叶片包裹着,捧在手里就是一把茁壮的生命力。当即就把它买下来,摆在书桌前,绿油油的一簇。五天过去了,花骨朵掉了几个,一副坚决不开的态度。下午出去了一趟,再坐回桌前,白色的花瓣摇曳而出,满屋子清淡香气。到了晚上,我细细地看着这盆栀子,它默默地为你打开花蕾,就那么简单地又开了一朵,花蕊处泛着清新的香甜。

原来时间落在了花上。

此时,我的桌前小小的栀子开着,台灯上站着四只监督我工作的鸟,楼道里偶尔传来咳嗽声和细碎的脚步声。此刻,生活不是风情画,是日常,一切显得那么风平浪静。

静待花开,在光阴里照顾好自己。第一辑咱们遍地是钱,看你猫不猫腰

火车上,我举着票,咣当一下把沉重的肉身砸进椅子里,像做一道填空题,我就是正确答案,严丝合缝。一会儿来了一位男士,我蜷腿侧身让他把旁边的留白填上。怎么那么爱聊天呢,他人还没坐利索,就问:“您去哪儿?”我说北京。他眼睛看着我,脸上都是戏:“带伞了吗?”我大惊:“带了啊。”他马上接话:“哎哟,是那把龙猫的吧!”我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正琢磨哪来的龙猫伞呢,他转过脸去:“我上车了,那挂了啊。”合着不是跟我说话!那你不跟我说话,看着我干吗啊!

男的一把拽下耳机,“您是干什么工作的?”我没理,他又侧过身子将同样的话又问一遍。我抻着脖子踅摸哪儿有空座,“媒体的。”他倍儿积极地回答:“我也是国企的。”居然耳朵还背!就是这么个听什么只能听个大概的主儿,特别爱聊天。而且他自己耳背,觉得我也听不见,每句话都跟喊似的,弄得附近的人都往我们这儿看。

我安静地刷着屏幕,耳背男忽然问:“你的公号?”声音又大又突然,简直就像一声断喝,吓得我差点把手机扔了。我赶紧从自己公号后台退出来,他不会把密码都记着了吧,怎么遇到这么个男的呢?我脑海还在回想是否泄露密码细节,他那边抒发上感情了:“我也做个公号,有十万多粉丝。现在打开率越来越低了,可找我合作广告的越来越多。”全车厢都听见了。“你们单位的号?”我问。他喊道:“我自己的,我做了个育儿号。妈妈们生完孩子就没智商了,孩子哭留言问我,拉个肚子吃什么药也问我。”我提高了声音:“你靠回答问题挣钱?”他喊:“搞团购啊!”理直气壮得就像搞传销。

临分别,他还提醒我:“你得接广告!”这一路,像创业演讲,一车厢还没注册个什么号的人估计回去都自媒体创业去了,都愿意当风口的猪,恨不能把自己吹钱垛上。

其实每天平台上都有商务合作的留言,我从来没在意过。这一路有个人在你耳边喊,就算消停了,可脑子里直嗡嗡,什么叫余韵徐歇,这就是!重复回旋着“接广告”几个大字。

我视金钱如粪土的精神,连陌生耳背君都看不下去了,自己得深刻反思。听人劝吃饱饭,我当即就在后台留了微信。那些发小广告的,真敬业,第一时间就给我发链接,直接报价。我点开第一个,基本就一屏,一张大枣解剖图,旁边是卖多少钱,买多能优惠。我问,能重新写文案吗?目前太不符合我的审美。对方很痛快,说不能!我也很坚决,几千块钱不要了,反正后面还有小广告。

后面这个文案做得不错,上来先说我们青春里错过的那些爱情,音乐啊、图片啊,配得恰到好处。再往下看,突然蹦出一个妖精。就是一般你开网页的时候手一欠不知道打开了什么链接,出来个穿得特别少、伸着大白胳膊的尖下巴少女,你眨眼的工夫,一条大白腿也能露出来的场面。图太抢眼,以致我都没看文字,定睛一看,已经从爱情的失意过渡到“没了爱情,但不能让身材瘪下去,这款丰胸产品是我用过之后效果最明显的”,我的心啊,这一切是怎么转折过来的?

图片上一位网红脸女人的中段儿,从地平线到喜马拉雅,还配的是动图,完全达到了吹气球的效果。作为女人,我倒是没起什么色心,居然还深深表示“够意思”!

胸好,事业就好。但这女的长得实在太硌硬人了,一看就是给红灯区代言的。我问对方:“照片能换吗?”答复是:“文字您能删能改,题可以换,但照片不能变,捧的就是她。”靠一个丰胸广告,能捧出什么明星?拿我当央视了。再瞧出那点儿钱,这明星也得砸手里。

丰胸的刚拒绝完,又来了一个卖茶叶的。我不得不问了一句:“您看过我公号里都写什么吗?”对方说:“我们按排名查的,帮我们发广告就行。”业务员大无畏的精神值得我学习,简直仿佛看见遍地是钱。

毛姆的《月亮和六便士》实在应该作为互联网时代的必读书,你到底是该猫腰捡钱呢,还是该仰头去看月亮?说实话,我也有点动摇。你戴那个了吗

有一蛮富艺术才情的中年导演非常诚恳地在电话里把当今中国众人熟知的大腕导演都讥讽一遍后,说即将途经天津,要跟我见个面聊聊。我心里咯噔一下,我最害怕这样的话题,咱的文化修养根本达不到那高度,又不可能做出一副惊世骇俗的表情捧哏一样,人家导演说一句咱就睁着无知的大眼睛附和:“哎呀,是吗?”“怎么可能呢!”“真的呀?”想想都得吐。我倒宁愿来一群跟我探讨皮皮虾怎么做馅不糟蹋肉的。

中年才俊还是来了,约在五星酒店的西餐厅,好像导演们都钟爱星级饭店,我已经熟门熟路地知道搭电梯必须得等个有房卡的老外一起上去,要不电梯根本不拉你。好在我朴实的衣着不会让人产生遐想,每次都觍着脸跟老外笑笑,算是不用爬楼梯的报答。出了电梯,我直奔西餐厅,大中午的里面特冷清,中年才俊就坐在最里面的一个角里,跟藏着似的。他忙着打电话,旁边一年轻“包法利夫人”起身跟我寒暄。我握着她那冰凉的小手,仿佛攥了一手三文鱼刺身。才俊的电话可算在我介绍皮皮虾之前结束了,他说:“先吃吧,先吃吧,都饿了。”然后几个人起身拿着大盘子去自助餐台前挑拣。一到那场合,我穷人的秉性油然而生,也忘了吗场合,把钱吃回来的惯性又来劲儿了,一圈下来,我把贵的都拣我盘子里了,倍儿满,心想,好几个人吃呢。可落座一看,“包法利夫人”的碟子里就两根芹菜,中年才俊盘子上的东西我数了数,共11块水果丁儿。

太缺德了,心里怎么就这么没别人呢,摆出一副各吃各的劲头儿。我就算脸皮再厚,也不好意思拿叉子在俩文化人面前一通吃啊,我这一盘子顶这俩人一星期伙食。摆着吧!尽管不是我买单,我还是耿耿于怀,你说你小一千块钱往这儿扔,就为吃两根芹菜?好这口儿,早说啊,我们家门口最好的西芹五块钱也能买一捆,慢慢吃去吧。

才俊侃侃而谈,对当今影视文化的不满,对艺术的追求以及中国影视未来几年的发展,开始我还跟着高谈阔论,后来饿得脑子逐渐跟不上了,开始叠餐巾纸。终于在叠了六只蛤蟆后,才俊接电话去了。“包法利夫人”笑说:“你是杜拉拉阶层吧?”我立刻僵在那儿,脑子飞速想杜拉拉吗阶层。我回笑着说:“哦不,我是大老粗。”“包法利夫人”莺声浅笑。从表面分析,这一双男女关系不一般,但肯定不是一家人,混在大都市这种大染缸里,每个搞艺术的身边都围绕着几个“包法利夫人”。

年轻“包法利夫人”抽冷子说:“你平时戴胸罩吗?”我差点把刚喝进去的柠檬水喷出来,这像文化人问的问题吗?我赶紧挺了挺胸接茬儿:“你看我像吗也没戴的?”她摇了摇头:“不是不是,我是劝你,平时能不戴就别戴,要不得乳腺癌的概率很大,得尽量让乳房恢复本来面目。”我都不知道接什么话好了。我又没整天把自己胸口挤俩米老鼠造型出来,能恢复成什么本来面目啊。不过,我忽然想起来,有一天坐我对面的白花花里面穿一低胸秋衣,死活不脱外面的棉服,我们办公室的中央空调是按能穿短袖温度给的,我当时特奇怪问她为什么不脱,她小声说:“我没戴那个。”我问哪个?她说:“就那个!”“包法利夫人”随后又扔过来个问题,问我知道怎么计算胸罩尺码吗。太彪悍了,我真想再弄几根芹菜堵住她的嘴。那闺女说:“罩杯代码是上下胸围差,你生理周期时换大号的吗?”这饭简直没法吃了!我说:“换大号的干吗?又不是月亮还经常有圆有缺。”“包法利夫人”表情惊奇:“你太不爱惜自己了,必须用大一号的!”你管得着吗,我愿意这么着:“你说的是气球吧,一号跟一号差不少了,这是说涨就能涨出来的吗?”

我当机立断说单位有事,出了酒店我就琢磨,这搞艺术的怎么都这么有闲工夫呢?生命在于运动

赵文雯广交各界名流,经常也学着那些人的样子在冬天的时候穿条牛仔大裙裤,因为短腿,所以裤腿要挽起三分之一,跟刚从河里上来似的。她就是这样一副复古的打扮站在办公室中间说:“你们知道现在小众里流行什么运动吗?”边说,边扭着屁股,像有个呼啦圈似的,手臂慢慢上扬,那些肉啊。我说:“你去色情夜总会接受培训了?”赵文雯百折不挠地做着她的臀部动作,“懂什么叫宫廷舞蹈吗?懂吗你?跳肚皮舞的最看不上练瑜伽的!”

她撂下这话的三天后我就跟着她一起去肚皮舞会所观摩了,一路上赵文雯给我详细地介绍了几个舞友的腹部情况,尤其说了一个叫秦汉的姑娘,“就她,肚子上六块囊膪疙瘩,跟挂了一身手雷似的,你说这脂肪怎么分布的?最奇怪的是她肚子上的刀口是个十字,都还老长。”我看赵文雯两手脱把,也不管方向盘了,在自己肚子那儿一个劲儿画十字,觉得短了还得重画。我说:“那是剖腹产弄的吧?”赵文雯摇摇头:“你生孩子让大夫在肚子上这么豁口?那得掏出个多大的孩子啊?”我脑子里想象着这位起着爷们儿名字的姑娘肚子上十字花刀的样子,会所到了。

一个班五个人,其他三个女人各个婀娜,只有赵文雯和秦汉,一脱衣服跟举重运动员入场似的。她们的舞蹈服上半身很短,只能盖着该盖的地方,下面裤子外头还得围个围裙,上面环配叮当挂了好多劣质游戏币似的东西,造声势用的。看她们光脚丫子进了舞蹈房,先热身,全是举炸药包姿势,张着俩手,使劲送胯,频率逐渐加快,跟响尾蛇到了发情期似的。再看秦汉,腰上的皮也没多少松紧性了,速度一快,脂肪仿佛抛饼,挂身上那六颗手雷幸亏有上半身的肉连着,要没东西拽住就直接飞停车场去了。教练是一个小伙子,留着济公的发型,光着上半截儿,下面穿条大喇叭腿儿的孔雀蓝色绸子裤,最绝的是,裤腿儿从底下直接大开气儿到膝盖,跟刚和流氓做完斗争似的。大概裤子肥了,动静大的时候平均每两分钟教练得用兰花指提一下。

这一群人跟过电似的哆嗦得我眼都晕了。人家腰使劲,估计是没腰的原因,赵文雯上身也使劲,许是把罩杯都晃悠松了,音乐停的时候,我看她一只手从脖子那儿掏进去,我大喊:“你往里掖吗呢?”她回头瞪了一眼:“你管得着吗?又没塞你的。”

舞蹈开始了。有跳跃,人家都是彩云追月式,很轻柔,再瞧赵文雯,跟孙悟空似的,手搭凉棚给警察敬礼似的,上回闯完红灯她就用的这手势:“大哥,少罚点行吗?”教练教新动作,让她们上半身不动,拿臀部画圆圈,往远处画。赵文雯那点智商哪会干这个啊,拿手还画不圆呢,光看她冒汗了。教练跟蛇蜕皮似的,到赵文雯这儿就跟蹭痒痒似的,仿佛墙太远还总够不着,急得就快自己上手挠了。整个舞蹈,人家都像打太极的,她像跳大神儿的,自己还小声哼哼:“哦,奴里,奴里。”以为自己脑门子上有个红点儿呢。

可算跳完了,我尾随赵文雯进了更衣室,正看她手心里捧着点洗头水似的东西往自己肚子上狠命蹭。这时,秦汉也进来了,赵文雯特仗义地说:“这减肥的你别抹了,好像过期了,都黏了。”我过去闻了闻,跟我洗头水一个味,我问:“都跳完了你才抹还有用吗?”赵文雯接着蹭:“这不开始的时候忘了抹了吗,反正是教练的,白抹不花钱。”正笑呢,教练进来了,小伙子也够不见外的,当即叫道:“你为什么用我洗澡的东西?”赵文雯傻眼了,大呼小叫东怨西怨,跑进厕所拿手往肚子上撩水,出来的时候裤子都湿了。以为她可以走了,人家拧劲儿上来了,觉得不上算,非要抹局部减肥的膏,教练将一瓶不剩什么的给她,这闺女,拧开盖,用伸进去的管子一搅,一挑,再用手一捋,都下来了。肚子上抹不开,就脖子胳膊全抹,还有。赵文雯小声说:“要不,屁股上抹点。”说着,手就把裤腰那儿的松紧带拽开了。

后来我问教练,这肚皮舞是减肥的吗?教练说不是,就为了抻拉腰两侧的两条肉。我想,这么多年都没怎么运动了,咱那两条肉上不定挂多少大油了呢,不是甩两下就能甩没了的。得给名人面子

因为进行了一夜鬼故事接龙,天亮的时候人还没还阳,打着哈欠饥肠辘辘,去赴一个文化人的邀约,我对那人哗众取宠的形式腻味透了,但人家说邀请了很多名流,话里话外我也算其中一个,我一糊涂就答应下来了。

我挺害怕那种假模假式的场合,女的都跟要上颁奖仪式似的,穿得像响尾蛇,稍微一动,身上就哗啦哗啦响,但凡有点光,她就能给折射出去,自己一律露着大腿和肩膀,特高贵地迎着所有人笑,而男的一个个都赛企鹅似的,整个就是个动物世界。

我很怯场,因为我从里到外都像进错了地方,恨不能找个旮旯扎那儿,咱好歹也算给朋友捧场了。为了有个说话的人,我叫上了金大顺,但那胖女人坚决不跟我进会场,她说外面的老外养眼,死活要在五星酒店的大沙发里等我现完眼出来。我还没走出去五米,她发短信说实在太困,眼睛睁不开了,走的时候要想着把她摇醒。因为贵宾太多,男男女女都在存包存衣服,我空着俩手,牛仔裤口袋里塞着几百块钱,贼头贼脑往里看,我都不好意思去签名。拐了个弯又回到大堂,金大顺还真睡了,这闺女找了个最显眼的沙发,一摊肉把沙发塞满了,她起来时估计得现把自己往外拔,裤子再被“嘬”掉。她像花蕊,四周全是谈事的老外。太丢人了,我绝不能在这么高级的地方显示出我跟她认识。

我转身又上楼,这次人少多了,我忐忑而绝不坦然地用软头儿笔在大红纸上写下自己的艺名,顺着墙根往里走。主席台那儿布置得什么样没看,反正我也没往名人身边凑的嗜好,一侧头,看见后面好多人站着,人人手里端着盘子,嘴里还嚼着。哎呀,发饭!我直接掏出手机给金大顺打电话,“赶紧的,上面有饭!”对方“喂”的时候还有睡意,到我简短发言完毕她已经调整到战备状态。没一会儿,呼哧带喘就跑进来了,不签名居然也没人拦她。

我们大步流星来到自助餐台,往人堆里挤。一盘子洋点心,一盘子水果,别的没了。金大顺说:“怎么也不备点儿稀饭跟二合面的饽饽呢?”她还不伸手,我被那些取食的人撞着,自己都觉得自己碍事。我大呼:“赶紧的吧!”金大顺捋着人缝,打后面走到前面,也不知看吗呢。我先把肩膀插进去,一晃,人就站桌子前了。因为离水果盘最近,所以把上面仅剩的五片西瓜甩了甩黏着的瓜子和水,全便宜金大顺的碟子了。我跟举炸药包似的冲那闺女喊:“这呢!你先占着嘴!”她也挺着急问我:“你叉子哪儿拿的?”太没见过世面了,餐具都在白布底下盖着呢,得自己撩开。

我以为就我们早晨没吃饭呢,敢情有人像从昨天就饿着,一大盘子洋点心上来,没看清手,内容全没了。再侧脸,那些穿那么体面的人,在自己小碟子里跟码积木似的,我都怕点心掉下来。

本着没见过的东西不吃的原则,金大顺打前面的盘子里迂回过一块点心,我分成五口吃了。可我旁边那姐姐,叉子一捅一块,嘴一闭,没了,吃东西跟流水线似的,整吞,太快了。我端着个空盘子环顾左右,这别是场慈善会吧,打哪招的这么多吃主儿啊。人人都拿自己的包占着座,跑后面吃白食来了,也不怕丢东西。

因为邀请我们的文化人是搞电影的,所以,在我嚼哈密瓜的时候全场灯都关了,要放片子。我赶紧把盘子放下,摸黑去打了杯咖啡,从一头一尾两处捏起俩小袋子,感觉上应该一袋是糖一袋是奶沫,可怎么就那么背呢,洒了多半杯,好不容易找到自己的座位,一喝,给我齁的。金大顺还觍着脸问收拾残局的服务员是否还能给上一轮,人家摇了摇头,那闺女一负气,抓了两瓶高级矿泉水回来。坐那就说:“刚才看那些人吃劲儿,给我急的,找不到餐具,差点拿别人用过的叉子。”

晚上,我跟赵文雯汇报当天的盛事,那厮说:“我就知道你又去丢人了,你就那么缺嘴吗?”我自豪地说:“我觉得我还争光了呢,因为我没抢着什么光维持秩序了,那场合,不为吃,就看谁能抢得多。咱得给名人面子!”低智商犯罪分子

我妈没事爱看经法频道,那里面全是大案。经常是我一回家,我妈我爸众口一词地说:“你平时可看好孩子啊!电视里总演丢孩子的。”我们小区义务守着楼口聊天的老太太们对未成年儿童的警示也是:千万别跟陌生人走,可能挖心挖肺,要不卖山区。前几天,一个朋友转了个研究犯罪心理学老教授的演讲报告,他告诉你怎么防患于未然,让自己和家人远离危险。我看了很受启发。

晚上,我躺在床上抽冷子问土土,现在有个陌生人走过来问:“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呀?”他明显对如此简单的问题产生了警觉,说:“我不知道!”我肯定地表扬了他不说名字的做法,随后又问了一遍同样的问题,他说:“你是坏人,我就不告诉你!”我说,那不行,你的态度激怒了坏蛋就没好果子吃了,老教授说得表现得有礼貌才安全。土土重新考虑了一下说:“对不起叔叔,我妈妈到现在还没想好到底叫我什么名字,等定下来再告诉您。”太讲文明了!我随后又给他普及了一系列保护自己的小伎俩。后来他问:“要是你们大人遇见坏人怎么办呢?”

我以前认识一个护士,长得瘦小,二十七八了跟刚拿了身份证似的,冬天经常下中班,她妈妈让她找个搏击俱乐部学点防身术,那闺女也刻苦。一见我就让我扮演流氓,从各个角度突袭她,我战战兢兢地还没伸出魔爪呢,她就把脚丫子举老高,她说老师教的最克敌制胜的一招就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起一脚,踢流氓后脖颈子。她一米五几的个头,踢我后脖颈子都费劲,有几个流氓才长我这么高个儿啊?赶上个身高过一米七的,还得现搬把凳子上去,要不够不着。

后来流行了一段买催泪瓦斯防身,跟灭火器似的可以揣包里,那闺女也买了一瓶,特沉,整天扛着,没等遇见流氓肩周炎就犯了。普通人也没经历过专业训练,等你翻包掏出来,还没举呢,再让流氓给缴获走,全喷你眼睛里。再说了,整天装那个出门,万一要坐飞机火车的,被安检查出来,再以为你是犯罪分子呢。

做演讲的老教授也给走夜路的女士支了几招,有一招叫“二龙戏珠”,就是流氓扑过来你就让他来,离得越近越好,然后你突然蹲地上抓把土,扔他眼睛里,趁流氓看不清的时候你就能撒丫子跑了。可这大都市哪儿找土去,总不能把流氓愣往花池子或者小树林里引吧?针对这个问题,老教授说女士可以在书包里用纸包裹点生石灰,找不到土的时候就撒那个,这个难度也挺大的,你要事先辨别不好风向,石灰倒抛出去了,一阵顶风,全灌自己眼里了。还不如催泪瓦斯安全呢。

后来老教授推荐了一种手电,说英国美国那边女的都用。那手电不仅能照明,遇到危险时,只要你一拉后面的小环还能发出警车的警笛声,而且但凡一拉响那东西就停不下来,除非叫唤没电了。老教授说,这东西能当手榴弹使,流氓一上来,你赶紧拉响,然后扔地上,流氓肯定觉得这东西怎么这么奇怪呢,还响起来没完了,他一分心,你赶紧跑,这叫“金蝉脱壳”。

我听演讲的时候就想,往哪儿找这么低智商的犯罪分子去。舍己为人的境界

一个朋友非赶金融危机的当口辞职,还扬言自己目前的职业理想是带队伍,然后下半辈子整天吃鱼翅捞饭。可半个月过去了,连个给馒头的地方都没出现。有天晚上她很严肃地跟我说,让去趟北京,给我一个当明星的机会,如果我不去,就是挡她财路。仔细一打听才知道,她刚去一个老外的杂志社试工,但那杂志走的是时尚路线,采访对象不能交照片了事,必须让专业造型师设计形象才行。她实在找不到那么顺从的名人,打算拿我往上顶。

经过一夜的唇枪舌剑,在我困得想敷衍了事的时候,她说就这么定了吧,明天我北京等你。跟做梦似的,我转天一早还在疑惑到底有没有这事,她那边电话催上了,说人来了就行,照完就走,很快,说得跟做身份证似的。

眨眼的工夫就到北京南站了,我站在寒风中呼号,那吃鱼翅捞饭的姐姐却说:“哎呀,你怎么这么快就来了,我还没从家走呢。”等她从一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到另一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已经过了一小时了。要不是我有涵养,早坐着火车回去了。正在我跺脚的时候,她从地下通道里钻出来了,东张西望,跟耗子似的。接上头儿,她一路数落着那个杂志如何“二”,我看再“二”也没她功力深。打着车一路奔向她手机里一条短信指示的方向,窗外的风景开始越来越荒凉,一会儿就有了鸡飞狗跳和乱土岗子,我问:“是拍行为艺术的照片吧?”她说不是,得特职业那种,还得穿西服照。话音刚落,一百多民工排着队打我们车边上走过去。弄得我这心里直嘀咕,给一北京朋友发短信,人家问:“她这杂志靠谱吗?那就是一个家装基地,都卖建筑材料的。别把你给卖了,长点心眼在路上做点记号,等你没了,我们好顺着你留下的线索找。”

我身上除了身份证银行卡就几百块钱能往外扔。可我大老远来就为了扔钱?还不如扔给我家乡人民呢。

没等扔呢,地方到了,一卖瓷砖的市场。杂志太有创意了!我一进去,热情地迎出一群人,老客户似的。一女的看样子像头儿,上来就问我:“您没带助理?”我说:“助理觉得照相这种事还是用我的脸合适。”他们笑着把我往拿瓷砖码起的样板房请。化妆师是个小女孩,穿着条低腰裤,稍微一弯腰股沟都露出来了,下水道似的。我的脸就是一张摊开的布,股沟姑娘拿刷子上色,使劲地扒着我眼睛。一会儿让睁一会儿让闭,中间还总说“闭眼往下看”这种叫人摸不透的话。因为一大群人围观,我还是很有职业素养,大气都不敢出。

忽然,化妆师打开一个锦盒,从里面拿出一对儿跟蜈蚣似的假眼毛,抹上糨子就粘我眼皮上了,弄得我总想翻白眼。这不算完,为了让我的眼睛有神,还给我贴了双眼皮,其实不贴我也已经有三层了。脸好歹弄完以后,我被转手给发型师,就听见一句“大卷”,头发就被一个烙铁似的东西夹住了。

等我再站镜子前这么一看,惊呼:“谁啊这是?”都没敢看第二眼,赶紧奔换服装那屋。这简易房室温1度,满床摆的都是夏装,据说因为由我挑头的那期春天出刊。真挑战,我大冬天还从没穿过薄纱裙呢。服装编辑不知道打哪踅摸来一堆看着特破、价值不菲的国际名牌,我穿那些衣服的时候始终提着气,生怕这一口气没把持住再把人家贵衣服给绷开。高跟鞋跟个滑梯似的,一百多斤就靠俩大脚豆在那撑着,哪走得了啊,一边哆嗦一边小跑,要不就摔那儿了。

摄影师是个小伙子,他始终强调眼神儿,扬言要是眼神出不来就一直得在这冻着。“你就想,在酒吧你端着杯红酒,忽然发现旧情人了。”我压根儿没去过那声色场所,能想出吗来啊,酒都让我当水给喝了。

终于应付完,我临洗脸前给自己拿手机拍了一张,然后转发给那些有层次的朋友,并叮嘱,一定要看我那深邃的眼神和风骚的卷发。很快反馈回来了,有人说要挠墙,有人问“还有黄片吗”,有人评价“假睫毛和鸡服照,太雷人了”。我下定决心以后再也不歧视名人了,他们其实还真不容易。全民都玩游戏

邮箱里经常收到一些八竿子打不着的人邀请我去这个网去那个网,扫一眼就赶紧删了,从来不当回事。可有一天我正采访呢,状态特入戏,一个电话打进来问我:“你怎么不去我那偷菜啊?”问得我把采访什么都差点忘了。后来才知道他说的是开心网,据说那开发了新项目,给你块地,让你种,同时你还可以去别人家偷,游戏规则是吃抢食比自食其力积分高。有的人专门在自己地里种上贵菜和水果,等着别人偷,靠鼠标一天到晚开荒种地,另一些人喜欢不劳而获,我认识的一个女的,玩这个玩上瘾了,上着闹钟提醒自己该到别人地里抢收去了。种地的也跟受虐狂似的,每天喜笑颜开地等着人来偷,然后饶有兴致地看看谁偷了自家东西,特美。

很多人在挪车挪得都快撤了,就因为这偷菜的项目又在那破网扎下了根。

我不去那破网已经有半年了,这几天被一拨又一拨人忽悠着,才进了我自己的空间。这地方还真为业主着想,自作主张地替我邀请了MSN里的上百口人,连我早年间删除的一些人都给拉回来了。那长长的好友名单真够惊心动魄的。

在满足了人们小偷小摸的心愿之后,我看里面还有个非礼的插件。我大惊,马上电话一个朋友:“调戏妇女那插件你用了吗?”对方说:“别提多恶心了,我被一男的,还光着倒三角形的上身,给我在沙滩上做全身按摩。你用我的用户名和密码上去,替我报仇吧。”我没耽误就去了,一个劣质的小图标在那动来动去,画面不龌龊,但谁知道你从那简单画面上能想出什么来。你想反调戏吧,还不行,性别在那摆着呢,一主动就吃亏,所以我低三下四地就把那页面关了。

人们的肮脏心理都暴露了,在网上偷东西调戏妇女还能把坏事做绝,都谁这么有想象力开发这种东西呀。而且一传十、十传百的,还觉得自己倍儿时髦,哪个网都跟着学。

我又回到我自己的页面,一只狗在那摇头晃脑,意思是让领养,我倒是不怕麻烦,可我还心疼电费呢。最可气的是踢屁屁的项目,你从好友里拎出来一个,然后照他屁股上一脚,要是这人没自己爬回来,屁股就归你了。我查了一下我自己,半年中被一个出版社的人踢了三百来脚,我兴奋地给她打过去电话,本来压根儿不熟的俩人,在工作时间聊了半天踢人技巧,她说她为了把我一脚踢远,特意花几千虚拟货币买了双很贵的靴子。人是真够欠的,被人踢得多证明咱人缘好。

我误打误撞又进了一个分项,本以为是个射击游戏,没想到是让组建黑社会的,拉一个人还能得点金币,我愣在页面上东点西点,忽然一个信封出现了,我以为里面放着钱呢,打开一看是封暗杀令,最可悲的,目标还是我一朋友。咱不能干这缺德事儿啊,好在他就在我MSN里,我赶紧告诉他了,谁知道他一点不领情,让我赶紧动手,还催上了。我鼠标一点,才发现自己连武器都没有,最后拿着把电锯就去了。结果显示,对方黑帮人太多,把我给打残了,让我赶紧进医院。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不知道有没有未成年人进这个网,再不学好,我们都跟受虐狂似的,喜欢别人整治自己,因为用这种不择手段的整治能迅速拉近人与人之间的关系,这真够可悲的。不带这么蔑视白领的

以前拿QQ养了只鹅,每天上网第一件事就是去瞅它一眼,可拿这家伙挣的钱还不够它自己吃饭看病的呢,Q币也是真钱换的,还不如养只活的,起码最后还能落碗肉。把那只鹅养得差不多已经躺地下捯气儿的时候,同事说,上开心网吧,那能贩卖人口挣钱。一听这话,我眼都蓝了,开会时间可以错后,挣钱机会不能错过。

几十口子给我发邀请函,开始我以为我人缘好,后来才知道接受谁的邀请,能给人家带来6000块钱的收益,虽然是虚拟货币,但动不动就几千上万地给,让我贪婪的欲望立刻熊熊燃烧。正想着拉谁合适,忽然信息闪动,好嘛,页面还没看明白呢,已经被一个哥们儿当奴隶买走了,还给我起了个特难听的外号。现实总暗示我们,遇到困难赶紧找人,我振臂一呼,到处找有钱人赎我,这不吆喝还好,一吆喝全知道我刚入道身价便宜了,没几分钟,几十口人全上来抢,最后我以780块钱的处理价被人转手,随后被改了个“王大柔”的艺名送歌舞厅卖唱去了。我点了“我想赎身”的摁钮,内心充满对自由的渴望,系统回复得倒痛快,那意思是:你一下午都被卖两次了,还想赎身,等明天吧。太万恶了!

因为没钱,就得想辙。页面始终停留在私家车位上,因为游戏规则是,发现谁在你们家停车就可以收他存车费,也计时收费,按分钟算,黑着呢。我开会这一个多小时没干别的,连页面都不敢换,得盯着,跟钓鱼打窝儿似的,有上钩的,别管有肉没肉全往上捞。别说,十分钟以内让我逮住好几伙占便宜的。都停一两分钟,收的也净是十块二十块,后来我想放长线了,有个高级车一直在我那存着,可上厕所的工夫,这车没了,好几千啊,没扣住!

自己想赚钱就得把车停别人车位上去,因为别人停我这儿的时候,我光举报“贴条”了,所以没落什么好名声,自然也不敢随便停。终于找到个家有车位的,一看不在线,赶紧把电话打过去,千叮咛万嘱咐让我多待会儿,人家满口答应,可在晚上的时候,那家伙穷疯了,出尔反尔,匿名就把我的车“贴条”了,得,白来的几千进账,一下全归人家了,我那个恨啊。

后来还给自己配备了虚拟朋友,其实就跟电子宠物似的,每天那女的在电脑里搔首弄姿,要吃要喝,最多能前后左右地给你走几圈。你要是断顿了,她健康值马上下降,打开页面便老大不愿意,还跺脚发脾气。你说本来咱上一天班就够累的了,她还在这添堵。这网也够狠的,其他娱乐都没有,让这闺女吃完喝完就得脱衣服洗澡,太低俗了!删还删不下去,干脆给她饿死得了,省心。

买房的插件我也装了,小区那叫一个全,不过因为钱少,你最开始只能住廉租房。挣钱买家具,还可以换大房子。咱现实买不起,就买虚拟的吧。于是到处打工,同时强拉硬拽好友来住,同性住一起分值低,必须弄一男一女才行。这不引诱着好同志犯错误吗?

拿名字算算缘分,跟我最铁的,除了克星就是狼心狗肺的人,随便找了个老头的名字测试但成了秘密情人,简直太扯淡了。让我弄得这一屋子人这一下午没干别的,不是被卖来卖去命运蹉跎,就是到处拉人,没上网的还发信息愣拽。我找的人没几个响应的,跟统一了口径似的问我是不是发的病毒,我能那么缺德吗?我问能不能给我赎身,对方说:“你穷疯了还是脑子有问题啊?”我说:“你上开心网啊!”人家说:“缺心眼儿才上呢。”不带这么蔑视白领的!小资集散地

被一个朋友放了鸽子,那厮临时要开会,我只好深明大义地溜达到宜家,打算看看白领家居生活目前是啥样了。我之前一次烧包地打那扛碟子扛碗扛画架子已经有十年了,目前碟子碗已经砸得一个不剩了,我那倍儿艺术的木质画架靠墙上没半年就自己摔地上了,“实木的”从底下自己劈开了,许是实在站不住,才溜了桌。十年了,宜家里面居然一点儿没变,白纸糊的灯笼和老贵的纸盒子还在那卖呢。我随手拿了根小铅笔头揣兜里,留着百无聊赖的时候画小人用。

大批的首都人在商场里并不见外,卖沙发和床的那层你放眼一望,很少有没被人占上的。样板间里特生动,第一间我一脚进去吓了一跳,俩脸蹭脸的年轻人正坐在张单人床上亲热,跟演员似的,处乱不惊,我还拿照相机冲他们闪光了一下,人家也不停,还坚持演。第二间,一个大爷坐在书桌边的转椅里,慈爱地看着床。床上躺着俩人,一个小孩已经睡着了,年轻女人还给他盖好了被,自己也躺在旁边磨牙呢。因为样板间没门,所以就跟你私自闯入别人卧室似的,显得很别扭。

更多的人或坐或卧地在沙发里和床上体验着,都不带动的。服务员也都好脾气,不往外轰,对着电脑一戳,佯装忙碌,你要睡,睡你的。我在宜家楼上楼下走了俩来回,东西都很简洁,但以我的经验,墙上挂一堆没用的东西特显乱。而那地方的买卖人也精,全给你拆开卖。床得分床架子、床板,书架得分一个框子多少钱、加一层隔板多少钱、想加门多少钱、一块玻璃多少钱,都能单算。你要进天津家具城,以为这城市里多少阔主儿呢。床,全论套,一套一万多。再看沙发,全跟面向洗浴中心似的,一买得一片,能坐的地方能躺的地方都给你留出来了,家里客厅要小点儿,只能开门爬上去。宜家最大只有三人沙发,更适合规矩人家使用。

我实在逛悠得有点累,正好一个男的体验够了,我在沙发海绵还没弹起来的时候又给压回去了。那沙发很舒服,布都软软乎乎的。我抱着我的包立刻有点昏昏欲睡,忘了我到底闭没闭上眼,到底闭了多长时间,反正是一个女的把我给晃悠醒了。而且她就蹲在我旁边,吓了我一哆嗦。她上来就问:“你怎么来的?”我愣在那儿,我不知道问我到北京怎么来的还是到宜家怎么来的,所以看着她干瞪眼了一会儿,她又问:“小姐您自己会开车吧?”呀,怎么看出来的?我手上也没茧子,驾照也没掉地上。我点了点头。她又问:“您对骑马这项运动怎么看?”问题都那么不挨边,而且我长这么大都没想过骑马的问题。我只好说:“你站起来说行吗?看你怪累的。”那闺女挺拧,说不累,坚持蹲着。

随后的问题更无厘头,她问:“您有孩子了吧?”我脑子里立刻反应,难道我面色苍老胸部下垂?她说:“您有让孩子学习马术的兴趣吗?”我心的话,我穿这么破衣烂衫的,像有钱的主儿吗?弄个马给孩子养,把我卖了买草得了。可我脸上就跟写了“我有钱”的字似的,那女的一蹲就不起来了,上茅房似的。说小时候让孩子整天骑马坐姿标准,有那闲钱我还不如买个“背背佳”呢。说女人骑马肚子上没赘肉,因为咣当来咣当去能把肥肉咣当没,说男人骑马是身份象征,现在成功人士不仅打高尔夫球,还进行马术训练。我说,现在农村都不怎么用马车了。可那闺女根本不理我那茬儿,给了我一堆传单,说可以预约体验一下,免费的。拉荒郊野外不给钱都不带把你往市内运的,我可不上这当,当时就回绝了。但她还不依不饶,非要我电话,怎么还带这样的啊。那闺女拿了张宣传画,说上面一戴牛仔帽的女的是她,她是教练。我怎么看怎么像赶大车的,可她说,很多白领喜欢逛宜家,很多人在这里成为她的客户。

白领脑子大概都被驴给踢了。冲动是魔鬼

当我在电影院睡完回笼觉,一个初中同学打来电话说要聚聚,按说关系不错的,整天混一块儿,谁家有什么八卦比当事人自己都清楚,聚得都懒得聚了。可这位同学说,大家必须都坐一块儿,看看各自长成什么样了。为了满足她的好奇心,几位女同学应邀前往。

我嫌堵车,步行了四站地。到的时候,这几位波澜不惊地已经吃上了,一盘子又一盘子的肉,来一盘清一盘,大家跟起哄似的吆喝:“吃肉,吃肉,你——盘子推近点儿!”非常自助餐作风,跟稍微慢点儿饭馆就把肉都收冰柜里上锁似的。就一张嘴,先轮不上说话,抬头的瞬间,频频举杯:“来,咱走一个!”仿佛男同学转世。这几个人,一个赛一个的好饭量。

中场休整的时候没话找话地瞎打听,那谁谁谁现在在哪儿了,那谁谁谁是离婚后又跟那谁谁谁结婚了吗,那谁谁谁到底生没生孩子,一系列被念出的名单都是悬念。别说毕业根本没联系过,就算在学校共度美好时光那会儿也没怎么说过话,没一起吃过好丽友,但为了扛时候,大家绞尽脑汁、搜肠刮肚地想花名册,直到逐渐有人大眼瞪小眼地互相质疑:“咱跟这人是在一学校吗?我怎么对这个名字一点印象也没有呢?”

按说,聚到这份儿上,局就该散了。可架不住大家喝了点儿酒,忽然就难舍难分了。一个人提议逛小服装店儿,大家一看天象,发现时间尚早,就当消化食儿了。两两一对儿,互相挽着,挑帘笼进了大卖场,打工艺品看起。买不买地都拿手里把玩一下,间或还要把盯贼似的售货员喊来问问价钱,跟真要买似的。我实在看不下去她们的文艺腔,主动站店外面等。一姐们儿隔玻璃在那敲,大嗓门嚷嚷:“嘿,你怎么跟男的似的,还出去了?”弄得整个店里的人都往我这看。好不容易这几位在人家店里摸够了空俩手出来,集体奔二楼。途中,一位同学严肃地跟我说:“这东西贵,很宰人,咱看看得了。”我坚定地点了点头。

很快,阵型出现了变化,瞬间人就走散了,各自不管不顾地该试衣服试衣服,该试裤子试裤子。我尾随在试裤子的女同学中,帮她们拉拉小布帘,背背包,出来的时候点评点评。女同学对我很信服,扬言我说不错的才能交钱买。可我哪个都赞美来着,就是钱,她不认可。

当打了无数电话,才把队伍重新建好,我们发现了一家挂着“全场1到5折”牌子的店。这地儿倍儿全,从上到下,脑袋上戴的脖子上围的脚下蹬的身上穿的,要吗有吗。几个女的,一言不发地进去,动手就翻衣服,主动拿竹竿挑墙上的衣服。店主很热情,给我们搭配着。先是一条绣花牛仔裤,臀部有好几只凤凰,女同学在镜子前左扭右扭,找鸟。我依墙站着,冷眼看着这花花世界。

一件又一件衣服被扔出来,我一次又一次惊讶着:“这些你都买吗?”一同学说:“赶上打折啦!”简直就是约好了捧场来的,路过的人一看抢购,也有脑袋一热进来跟着一块抢的。大概是中午酒喝多了,酒劲儿才壮脑袋,购买热情人来疯的劲儿压不下去了,我问:“你们带钱了吗?”一同学说:“不够你借我,反正你吗也不买。”还一个同学说:“我让我老公给咱送钱来。”后来,一个约了一大堆人去她家包饺子的同学不得不提前退场了,转天,她给我打电话:“还是你冷静,坚决不花钱。”我说:“谁告诉你的,你一走我就冲动了,后面那些衣服我全包了。钱花精光,人家同情我还得坐车回家,就给抹了10块。”

话说,抢到手的衣服,睡醒一觉,真正能穿出去见人的不多。不过我买这些衣服好歹都能系上扣儿。一姐们儿就抢了两件儿,一件冬天的外套,但她里面最多能穿个吊带,其实就是光着也挺显包身儿的,还一件高档西服,胸口把衣服挑开三寸,别说系扣了,俩手往一块拽都合不上。

就这,同学们说了,俩月必须聚一回。马路牙子是暗号

金大顺很热情,我只要一到北京她一定要尽地主之谊,无论我所在方位离她多远,她都能闻着味儿过来,把我拉去她那住,她在北京的这十年换了无数居住地,所以,次次她的家在我眼里都是全新感觉。这次也一样,在我跟一群特别好玩的人散了夜场之后,她让我在路边等她。

我喜欢北京的这个季节,晚风很舒服。短信里说她很快到,我就在马路牙子上来回踱步。后来觉得没劲,就歪着脖子看一辆一辆打我眼前经过的车。忽然,我看见一辆宝马很慢地靠过来,车不错,我多看了两眼。宝马往前开了几米停下来了,我看车里也没下来人,大概也是等谁的。可没想到,我脸还没转过来,那车迅速倒车,停我面前。我以为问路的,眼睛直直地看过去,里面下来一男的,也不说话,开着车门,看我。什么意思啊?我的心立刻警觉起来,转身往相反方向走,那男的上车,倒着车追。太可怕了。我马上打金大顺手机,大叫:“你在哪儿啊?有一男的倒着车追我,也不知道吗意思。”她说:“你站马路牙子上面了吧?”我喊:“废话,我难道要站马路牙子下面?再说了,我上面穿T恤,下面穿牛仔裤,也没露哪儿啊!”她说:“你不知道这年头儿把自己打扮成大学生才有生意?”太侮辱人了,我憋住气,跑进一个烟酒小店里,几个正玩牌的男的直看我。

金大顺说堵车,如果下车跑步太远,所以只能在车堆里等着,让我自己保重,告诉我实在不行就打她电话,对着电话喊“老公”以起到威慑作用。这什么垃圾招啊。我在电话里大骂首都,金大顺语气沉着:“你别抱怨,谁叫你非往三里屯那马路牙子上站呢,你再往里走点,还有人拉衣服往里拽呢。不过那边一般拉男人的衣服。”

惊魂终于落定,我总不能上树吧,附近又没什么能进去耗点的地方,幸好金大顺的电话响了,让我在她顺行的路边上等着。我抱着我的包自觉地跳到马路牙子下面,就算给撞着也不能把自己名声毁了。可这车呼呼生风,打我身边过太危险了,我想她马上就到了,便又迈上了便道。你说这事闹的,便道就跟开关一样,刚上去一辆奔驰就慢下来了,一个男的横着大半个身子,把脑袋从副驾驶这边的窗户探出来。我壮着胆子,骂了句街,然后说,看什么看啊你?不骂还好,那男的从车里出来了,给我吓得,心都快吐出来了,我抄起电话拨号。那男的很冷静,就那么看着,他大概也奇怪,这女的站马路边揽生意怎么还不上车呢,还那么紧张。

我的电话还没拨出去,金大顺的QQ就到了。我迅速拉门进去,拍着胸口喘大气。大顺说:“瞧你那点出息!得沉着镇定。”我心想,我哪儿受过这训练啊。那男的也回车里了,我们没开到主路上呢,大奔斜着把我们别到里面,金大顺一脚刹车,我脑门差点撞玻璃上。金大顺可不是好惹的,咣一摔门就下去了,手里还拎着车锁,她虎背熊腰跟刚从水泊梁山上下来似的。奔驰没把她放在眼里,迅速开走了,起步的时候还摁了几下喇叭,也不知道什么意思。

劫后余生,我跟金大顺又重逢了。以后坚决不自己站马路牙子上了。让钱烧的

阿绿是个趁钱的人,因为在我想尽办法勒紧裤腰带整天琢磨着少吃一口省一口的时候,她要买房。她眼里闪着金光跟我说:“人生苦短要学会享受,我那房子住腻了,现在趁便宜再买一处换换心情。”瞧人家过的,羡慕得我晚上睡觉直磨牙。

她的眼光很独到,她看上的地段就没新房。当然,就算她看上了,那些带电梯的她也买不起,楼道里能有个电灯就算高级住宅了,那些房子的房龄都在十年以上。我心想,这房子换来换去心情能不一样吗?因为俩房子的房价差不多。但阿绿不同意,她说主要是换风水。

我陪她去看房。阿绿穿得很郑重,跟要应聘似的,不知道的以为她是中介公司的呢。我们尾随着一个穿黑西装的小伙子进了楼群,一路上说着房子如何好,这话傻子都不会信,不反着听就不错了。打开房门,迎面有张画掉下来一半在墙皮上耷拉着,这是一张五官被烟烫出窟窿的光身子的美女,跟个鬼似的,手上还抓着只男鞋。房型和阳光都不错,我们探头探脑,厕所门一拉开,吓了我一跳,一男一女站在里面,齐齐地往门这边向我们微笑,太礼貌了,俩活人收拾东西居然一点动静也没弄出来。房主并没有理会我们,脸扭过去,就剩俩粗犷的后背。

看样子阿绿还算满意,因为平时挺挑剔的她打进了屋什么都没说,附和着中介小伙子,在那一个劲儿“哦,哦,哦”,跟只鹅似的。小伙子看生意有望,白话得更带劲了,把未来十年这里的发展都规划出来了。我瞟了一眼阿绿,她目光游移,不定心里琢磨吗呢。果不出我所料,她把我和中介拉到窗边,压低了声音说:“房子还行。你去问问,这房子里死过人吗?”吓得我汗毛都竖起来了,转着眼珠问:“你利用业余时间学算命去了?”阿绿白了我一眼,小伙子说:“房子没问题,房主在呢,就三口,孩子现在上学去了。”但阿绿多拧啊,现在又是买方市场,逼得小伙子进厕所帮人家收拾去了,一边还问:“老人怎么不跟你们住啊,身体怎么样啊?”绕一大圈子套话,我们顺着门缝听,时不时点头微笑一下。

小伙子出来了,很职业地挥了挥手,说:“房子没事。”阿绿不干了:“我都听见了,孩子姥爷去年死的。你必须问清楚,是不是在这房子里死的,怎么死的,自然死亡还是凶杀。”那么严肃,声音压得虽低,把我们都震住了,半天小伙子怯生生地问:“姐姐是公安局的吧?”我也觉得她像来破案的,不像买房的。我怕被打出来,提前站在楼外面了。不愧是干中介的,跟电影学院毕业的似的,当着阿绿的面提前在房主面前掉了几滴眼泪,说想起了自己死去的父母,幸亏我没上去,要不得向着厕所三鞠躬。人是脆弱的动物,一下就把孩子姥爷死在医院的事给问出来了,连在哪儿火化的,亲戚谁去了谁没去,谁最没良心都说了,而且越说越多,阿绿都听烦了,最后就留中介一个人在那当听众。

当小伙子红着俩眼从楼道里跑出来,刚喊一声“姐”,阿绿说:“房子我要了。不能让你白哭。”眼泪真是太值钱了。

第二次进那房子,是阿绿让我带了个干装修的朋友,看看怎么布局。她进屋特神秘地从包里掏出本书:“这书,传了好几家了,讲风水的。按上面说的弄就能发财,还能什么都顺。”我摸摸她脑门:“你中邪了吧?”书很规矩地用一张报纸包着书皮。阿绿站在厨房口中念念有词:“灶位与冰箱对冲容易引起流产,灶位冲墙角会引起腰酸背疼,灶位后部或外部冲他人墙角,会流鼻血不止,甚至引发心脏病。”这什么书啊!我那朋友说:“你这同学是不是受过刺激啊?”大概钱烧的,我看。科学家的执拗

白花花很特立独行,人到中年表现出一种科学家的执拗。比如,一群人等电梯,叮咚一响,大家都往给信号的那个电梯门拥去,她不,她就站在她干等的那扇门面前,目不斜视,然后对着电梯大叫:“唉,这门为什么不开!”以为自己念的是咒语。直到旁边的人实在看不下去了,一把给她薅进打算关门的电梯里。

她吧,多冷的天都穿着低胸紧身衣,虽然脖子以下表现得很豪迈,但腰上的肉勒得也一层叠着一层。这闺女无论什么时候进门,外套永远敞着,虽然映入我眼帘的第一眼永远是她的小胸脯,但她却要显示出自己的胸怀很宽广,外套跟没镶扣子似的,总呼扇呼扇。坐下你可以脱外套了吧,她不,冷热与她无关,就不脱,哪儿都严严实实的,只甩着胸口那儿接地气。

但凡一坐下来,她就不动了,QQ聊着,MSN聊着,网络电影开着,工作的页面也打着,几个窗口频繁切换,眼珠子在眼眶里滴溜儿乱转。当然,她说站起来噌一下就起来了,然后直接歪在旁边的单人沙发里,把腿往扶手上一搭,一分钟以后,人家呼吸均匀,管你屋里有多少人吵吵闹闹,她跟搬了一夜砖似的,睡得特踏实。

我最受不了她打电话,这闺女据说幼年时得过中耳炎,到中年了,世界的声音传到她那就有点恍惚,她听不清,偏以为别人也耳背。在办公室接私人电话搁普通人马上得压低了声音,说完也就完了。这闺女边接着电话边往楼道走,她觉得,离你们那么远,我那点事儿谁也别想听。可人倒走了,她扎一没人地方以为特安全,扯着脖子跟电话那边一通海聊,跟拿着扩音器似的,别说这一层了,楼上楼下三层的人都听得真儿真儿的。

前些日子,唐山那边轻微地震,我们这儿出现震感,好多人的电话频响,传播小道消息。白花花一边敞着怀往饭馆走,一边自言自语:“我就不明白,气象局为什么不提前预报一下地震。”我说:“地震归地震局管。”她不干了:“这么重要的事,怎么气象局就不能管管呢。”我心想,气象局能管好自己那摊儿就不错了,哪儿管得过来地震的事。但她直到饭局结束,依然迫切地认为,预报地震这事得气象局插手。

我不知道白花花是否热衷饭局,但听她打电话,十有八九在订饭局的事,显得人脉丰饶。吃美了的时候她从来不跟我提,怕我惦记,可吃得窝火的时候她就跑来了,一把抓住我的手:“你必须写写我,必须写那饭馆的名字!”

话说有一天,白花花不知道欠了别人什么情,又要挺胸而出请人吃饭了。她很江湖地让人家订地方,并深明大义地说:“就你们家附近吧。”她也不先考察考察人家住富人区,还是跟我似的扎根贫民区。尚未摸透消费水平就去了,觉得反正带着信用卡壮胆呢。他们一行四人到了一处叫阿富澳门豆捞的地方,说实话,搁我,以为这就是个早点铺呢,卖点儿豆制品。后来白花花说,那敢情是个吃火锅的地方,摆了点儿山珍海味装门面。

白花花平时被我们打击得对点菜极没自信,因为凡是又贵又难吃的东西都是她点的,一般饭局什么时候结束指责她的声音什么时候平息,所以,她跟别人出去的时候从来不敢点菜。尤其在她欠了人情主儿家的面前,更加谨小慎微。让人家点,人家礼貌地笑笑,把菜单推回来说:“随便。”吃什么变成了难题,白花花是一个知难而退的人,她一把扯过服务生,小声叮嘱:“我是个人请客,不是单位(语气着重强调)!800块钱标准,你们看着搭配。反正800左右,钱多点少点没事。”白花花大气,服务生得令下去。

把酒言欢至局终,这闺女小胖手在脑门儿上手搭凉棚一招呼,服务生递过结账单,“您消费1900元。”白花花当时就毛了,拿起账单一看,加法没错,想抠嗓子眼吐都吐不出来了,该吃的不该吃的都进肚了。在职场历练多年,白花花绝不能为多花了一千多块钱而花容尽失,微笑着刷了卡。

我一直埋怨白花花整天花天酒地,就不能费点脑子记住几个好吃的菜名?自己点菜就算冤死也不会花这么多钱。可话又说回来,卖豆捞这家也太损了,不带这么欺负科学家的。乐意,怎么着吧

夏天。

我坐着火车,半个小时后到北京。在地铁里那通转啊,四号线倒一号线,一号线再倒二号线。因为我坚定不移地认为自己是路盲,所以在地铁里看到示意图标着四号线直接能转到二号线的时候还在想,省略号安排我这么倒,一定有她的想法。于是,我在地下铁路里出出进进,上上下下,按图索骥,一丝不苟。终于冒出地面,给省略号打了电话问怎么走,她漫不经心:“哎呀,我难道说得还不细致吗?你往东走吧!”要挂,我赶紧问,到底哪儿是东啊?她说:“你怎么连东都不知道啊?”我说,现在都快中午了,太阳在我头顶,我不知道它打哪个方向冒出来的呀。她说:“你怎么那么无知呢?”我们就你一言我一语,特别不着急,都五分钟了,也没说清楚我该怎么走。

后来,我问一个愣神儿的大爷:“大爷,您知道东在哪儿吗?”大爷一时没反应过来,眨巴半天眼,“东?你说你去哪儿吧,我看看我认不认识。”这算智力测验吗?怎么问个东就那么难呢,还是我站那地方根本看不见东?要说吧,我把省略号单位地址给忘了,只对邮政编码有印象,可拿那个数检索大爷,我怕他抓把土扬我眼里。我挠了挠腿:“大爷,您说太阳早晨打哪儿出来的,您有印象吗?”

大爷手一扬,还好,没抓土。我就直奔那边儿而去。把心一横,大不了再走回来,咱有在荒山野岭徒步的底子。省略号适时地发来短消息,告诉我,找到东以后就“走啊走啊,走啊走啊”。她用这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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