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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20-05-29 15:13: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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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美]劳拉·英格斯·怀德

出版社:人民文学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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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木屋8:快乐的金色时代

小木屋8:快乐的金色时代试读:

劳拉离开家门

一个星期天的下午,天气晴朗,白雪覆盖的大草原在阳光下闪着光。南风徐徐,雪橇滑过硬实的雪地,嘎吱作响。马蹄声嗒嗒嗒,听起来有些闷。爸爸驾着雪橇,不作声。

劳拉挨着爸爸坐在长雪橇的横木板上,也没有说话。的确没什么好说的。她正赶往学校教书。

昨天她还是个女学生,现在已经变成了老师。这一切发生得太突然。劳拉原本还期待着明天和卡莉妹妹一起去上学,和艾达·布朗坐同桌。可是明天,她就要开始教书了。

她从来没教过书,也不知道该怎样教书。她还没到十六岁,看着甚至比十五岁的姑娘都要小。这会儿,她越发感觉自己很稚嫩。

大草原上一片空旷,风将雪花吹成小卷儿。天上没什么云,显得愈加高远。劳拉没有回头看,但她知道已经离开小镇好远了;小镇远得好像只是白雪茫茫的大草原上的小黑点。妈妈、卡莉和格蕾丝正在那遥远的温暖的起居室里,而自己却要奔赴远方。

还有好远才能到达布鲁斯特先生的领地。它距离劳拉的小镇有十二英里。劳拉并不晓得那里是什么样子,更不认识住在那里的人们。她只在布鲁斯特先生来邀请她去教书的时候见过他一面,只记得他个头瘦小,与其他拓荒者一样皮肤是棕色的,也不怎么说话。

爸爸坐在那里,手中握着缰绳,眼睛一直望着远方,不时鞭策着马儿。他理解劳拉的感受。过了一会儿,他转过头,同劳拉讲话,仿佛已经洞悉了她对于明天的担忧。“嗨!劳拉,你现在是一名老师啦!我们一直都认为你能当上老师的,对吧?但没想到会这么快。”“爸爸,你觉得我可以胜任吗?”劳拉担忧地问,“假如……只是假如……孩子们见我年纪小不听话怎么办?”“你当然没问题的,”爸爸确定地说,“你只要努力去做一件事情,还从没有失败过,不是吗?”“嗯,没错,”劳拉承认道,“可是我……我没有尝试过教书啊。”“遇到任何问题你都会想方设法解决的,”爸爸说,“你一旦决定了要做什么事情就会不懈努力,不达目的,决不罢休。只要坚持去做,总会成功的。”

父女俩接下来沉默了一会儿,空气中只有雪橇滑行的嘎吱声和马蹄踏在坚实的雪地上的嗒嗒声。劳拉心里感觉舒服了些。没错,她一直很努力,也不得不努力。而现在,她不得不努力成为一名合格的教师了。“记不记得在梅溪的那一次,小丫头?”爸爸打破了沉默,“我和你妈妈去镇里了,结果遇到了暴风雪,你竟然一个人把所有的木柴搬到了屋子里。”

劳拉忍不住笑了起来,爸爸也跟着笑起来,洪钟般的笑声回荡在寂静的雪原上。劳拉那时候还很小,是多么畏惧和可爱啊!时间过得真快!“就要以这种精神去面对困难。”爸爸说,“只要有信心,你就能克服所有困难。也只有这样,才能获得别人的信任。”过了一会儿,他又说:“还有一件事情你千万要注意。”“什么?”劳拉问道。“你是个急性子,你总是先做后想,从今往后你必须三思而后行。记住这一点,你就会一帆风顺。”“没问题,爸爸。”劳拉十分诚恳地说。

天气冷得让人不想说话。劳拉和爸爸裹在温暖的毯子和被子里,继续默默地向南前进。凛冽的寒风迎面吹来。眼前是雪橇留下的淡淡的划痕。他们眼前空无一物,只有一望无垠的茫茫雪地和无边无际的惨白的天空,还有马儿在雪地上投下的身影。

风把劳拉的厚厚的黑色羊毛围巾吹到眼睛上,扑面而来的潮湿和冰冷让她不由得屏住了呼吸。

终于,前方出现了一座小房子。开始时房子显得很小,随着他们越走越近,房子也越来越大了。半英里之外还有一座房子,更远处还有一座看上去更小的房子,接着他们又看到了一座房子。一共有四座房子。它们相隔很远,在白茫茫的大草原上显得非常渺小。

父亲勒马停下。布鲁斯特先生的房屋有一个尖尖的屋顶,像是两个小木屋生拼硬凑成的。沥青屋顶上光秃秃的,什么也没有;融雪结成冰凌垂在屋檐下,有的比劳拉的胳膊还要粗,远远望去像是参差不齐的怪兽的牙齿。冰凌有的已经掉落在雪地里,碎片散落在门周围再次被冻住,加上洗碗水泼过的痕迹,看上去脏兮兮的。窗户上没有窗帘,屋顶上有一个用绳子固定的烟囱,炊烟袅袅而出,很快就散在寒风中了。

布鲁斯特先生打开门迎出来。一个小孩在屋里大声叫着:“快进来英格斯先生,英格斯小姐,快进来暖和暖和。”“谢谢你,”爸爸回答,“我还要赶十二英里路回家呢,就不进去了。”

劳拉迅速从毯子下面钻出来,不给寒冷任何可乘之机。爸爸将妈妈准备的小背包递给她,里面有她的换洗内衣,几件裙子,还有教学的课本。“再见,爸爸。”劳拉有点不舍。“再见劳拉。”爸爸面带微笑看着劳拉,深邃的蓝眼睛里蕴藏着无限的鼓励。但十二英里的路实在太远,不是说来就来的,劳拉要等上两个多月才能再次见到爸爸。

她快步走进屋里。刚从明亮的阳光下走进屋子里,她一开始什么也看不到。布鲁斯特先生招呼道:“这位是我太太。莉比,这位是新来的老师。”

劳拉看到一位闷闷不乐的中年妇女正站在炉子边,搅动着面前的煎锅。在她裙边有一个小男孩哭个不停,脸上脏兮兮的,鼻涕流得到处都是。“下午好,布鲁斯特太太。”劳拉用最愉快的声调向她招呼道。“你去另外一个房间,把外套脱下来,挂在沙发旁边的帘子后面。”布鲁斯特夫人转过身,背对着劳拉,一边说,一边继续搅动着锅里的肉酱。

劳拉有点摸不着头脑,她想不出自己哪里得罪过布鲁斯特夫人,于是径直走进了那个房间。房顶正下方有一堵隔墙,将房子分成正好对等的两半。左右两边的沥青房顶从隔墙开始慢慢降低。墙面上的每一个裂缝都牢牢地钉上了扣板。房子内部还没有完工,柱子上都是光秃秃的。这里有点像劳拉自家的房子,只不过更小些,并且没有天花板。

显然,另外一个房间冷多了。墙上有一扇窗户,窗外是一片白茫茫的大草原。窗户下面靠墙放着一张沙发,沙发是买来的,不是自己做的。木头靠背一头往里弯一头往外弯。窗顶的墙面上横拉着一条绳子,棕色的棉布窗帘从两端垂下,拉起来就能遮掩住沙发。沙发已经铺成了床的样子。沙发对面还有一张床,床尾的空间很小,只放得下一个衣柜和一个行李箱。

劳拉将大衣、围巾、面罩和风帽都挂在棉布窗帘后面的钉子上,然后把妈妈的背包放在旁边的地板上。她冷得瑟瑟发抖,尽管如此,她还是不想去旁边布鲁斯特太太所在的房间。但她知道自己不能不去,于是就走了过去。

布鲁斯特先生正站在炉子边,膝盖上坐着那个小男孩。布鲁斯特太太正在把肉酱倒进碗里。桌子上餐具已经摆好了:盘子和刀具歪歪斜斜地放着,白色的桌布似乎被烟熏得脏脏的,歪歪扭扭地搭在桌子上。“太太,有什么可以帮忙的吗?”劳拉鼓起勇气问道。布鲁斯特太太没有答话。她怒气冲冲地把土豆从锅里盛进盘子里,然后砰的一声丢到桌子上。墙上的钟发出呼呼的声音,似乎快要开始整点报时。劳拉看了一眼,距离四点钟还有五分钟。“我们现在早饭吃得晚,一天只吃两餐。”布鲁斯特先生向她解释。“那请问,这究竟怪谁呢?”布鲁斯特太太突然咆哮起来,“说得好像我整天这么忙里忙外还不够勤快一样……”

布鲁斯特先生也抬高了声音:“我不过是想说现在天很短……”“那你就直说啊!”布鲁斯特太太愤怒地将一把高椅子甩在餐桌旁,紧接着一把抢过小男孩,重重地按在椅子里。“准备吃饭了。”布鲁斯特先生招呼道。劳拉在空位子上坐下来,布鲁斯特先生将土豆、咸猪肉和肉酱递给她。饭菜味道还不错,就是布鲁斯特太太的沉默让人压抑得吃不下饭。“学校离这儿远吗?”劳拉试图活跃一下气氛。

布鲁斯特先生回答:“半英里路吧,穿过草原就到了。就是一个小木屋。那块土地的拓荒人实在无法坚持下去了,就放弃回东部去了。”

说完这句话,他也沉默了。小男孩狂躁地去抓桌子上的东西。突然,他把自己的锡盘打翻在地板上。布鲁斯特太太生气地打了几下他的手,小男孩就开始尖叫起来,同时不断地踢着桌子腿。

这顿饭总算是吃完了。布鲁斯特先生取下牛奶桶往牛棚走去。布鲁斯特太太将慢慢安静下来的小男孩放在地上。劳拉帮忙清理桌子。然后,她从妈妈准备的背包里拿出一条围裙,系在她棕色的公主裙外面,又拿起一条毛巾,将布鲁斯特太太洗好的盘子擦干。“小男孩叫什么名字啊,布鲁斯特太太?”劳拉问,她希望布鲁斯特太太的心情现在好了些。“约翰。”布鲁斯特太太回答。“真好听的名字!”劳拉说,“这样他小的时候大家可以叫他约尼,等长大了就叫约翰听上去很魁梧。您现在会叫他约尼吗?”

布鲁斯特太太没有回答。沉默的气氛越来越无趣。劳拉甚至能感觉到自己的脸涨得通红滚烫。她继续擦着盘子。擦完之后,布鲁斯特太太将洗碗水倒出去,将盘子挂在钩子上,然后坐在摇椅里,无所事事地摇晃着。这时,约尼爬到炉子边上,扯着尾巴将猫咪拉出来。猫挠了他一下,他开始放声痛哭。布鲁斯特太太不理会,继续摇着椅子。

劳拉不敢打扰。约尼不停地尖叫,布鲁斯特太太闷闷不乐地摇着椅子,而劳拉坐在桌边的靠背椅上,出神地望着外面的大草原。一条小路穿过大草原,一直延伸出去,看不到尽头。这儿距离家有十二英里远呢。妈妈这会儿应该在做晚饭了,卡莉应当刚放学,在和格蕾丝说说笑笑。这时候,爸爸会走进来,将格蕾丝举过头顶——劳拉小的时候也被爸爸这么举过。他们晚饭的时候也会一直聊天。吃完饭,全家人就会坐在灯光下,温暖地读书,卡莉会在一旁做功课,而父亲则拉起他的小提琴。

房间里的光线越来越暗,劳拉已经看不到外面的小路了。终于,布鲁斯特先生拎着牛奶回来了。布鲁斯特太太这才点起了灯。她把牛奶滤好,牛奶桶放到一边。布鲁斯特先生坐下来,开始看报纸。大家都不说话,房间里的气氛沉闷极了。

劳拉无事可做,现在上床睡觉还早了点。房间里只有一份报纸,也没有别的书。这时她想起自己的教科书,于是回到冰冷、黑暗的卧室里,把历史书从背包里摸出来。然后,她回到厨房,坐下来开始看书。“好在没人打扰我学习。”她闷闷地想。她感觉像被人打了一样难过,但不知不觉地,就忘记了这种感受,开始全神贯注地看书。终于时钟敲了八下,她站起身来礼貌地同布鲁斯特夫妇道晚安。布鲁斯特太太依旧没有回答,布鲁斯特先生对她说了声“晚安”。

回到卧室里,劳拉抖抖索索地脱下裙子和衬裙,穿上法兰绒的睡裙。她钻进沙发上的被子里,把周围的棉布帘子拉上。枕头是羽毛做的。沙发上还铺了床单和好几条被子,就是空间太窄了点。

她听到布鲁斯特太太正在愤怒地讲话,语速很快。劳拉把头蒙进被子里,只剩下鼻尖露在寒冷的空气中。布鲁斯特太太的争吵声传来:“……迁就你,但我也是有限度的!”还有,“……这个可怕的鬼地方!没错,老师!我要不是嫁给一个……也可以做老师!”

劳拉心里想:“她就是不待见老师,就算不是我,她也会很暴躁的。”她尽量不让自己再听下去,她想早点儿入睡。但是这一整夜,她都在担心会从狭窄的沙发床上掉下来,还担心着明天即将开始的教书生涯。

开学第一天

突然,劳拉听到炉子盖子的声音。一开始,她还以为自己是和玛丽睡在床上,是父亲在外面生火。接着,她睁眼看到了周围的棉布窗帘,才反应过来自己身在何处。今天可是开学的第一天。

她还听到布鲁斯特先生取下牛奶桶,关上门出去。帘子另一边布鲁斯特太太从床上爬下来。约尼还在呜咽着,但是没有起床。劳拉躺在床上不想动,似乎只要她不动,这一天就不会到来。

布鲁斯特先生拎着牛奶回来了,口中说着:“我要去学校生火。吃早饭的时候再回来。”门再次重重关上。

劳拉一下子掀开被子,外面的空气冰冷冰冷的。劳拉感到自己牙齿打战,手指冻得僵硬,甚至无法系上鞋带。

厨房倒没有很冷。布鲁斯特太太已经敲碎了水桶里的冰,并把水壶灌上了。她还愉悦地回答劳拉早上好。劳拉在脸盆里装上水,坐在门口的凳子上洗了手和脸。冰冷的水让她的脸感到一阵刺痛。她对着长凳上面的镜子梳头,看到自己整个脸都冻得红扑扑的,光彩照人。

一片片的咸猪肉在锅里吱吱煎着。布鲁斯特太太正在把冷土豆切片,然后倒进炉子上的另一个锅里。约尼不知道在卧室闹腾些什么。劳拉迅速地编好辫子,系上围裙,对布鲁斯特太太说:“我来弄土豆,您去给约尼穿衣服吧。”

等布鲁斯特太太把约尼带到炉子边安置好,劳拉已经切完了土豆,并在上面撒上了盐和胡椒。接着她把咸肉翻了个面,还把餐桌摆得整整齐齐。“幸好妈妈让我带了这个大围裙,”她边干活边说,“我就喜欢这样可以把衣服都遮住的大围裙,您说呢?”

布鲁斯特太太没有答话。炉子已经烧红了,整个房间都暖暖的,但气氛还是有些阴冷。早餐的时候,除了几句简短的寒暄,大家都没有说话。

所以,当劳拉穿上外套,拿上书和饭盒从屋里出来的时候,心中感到一阵解脱。她要穿过雪原,走上半英里路,到达校舍。小路上的雪很平整,只有零零散散的布鲁斯特先生留下的脚印,但是他步子太大了,劳拉无法循着他的脚印走。

她一路挣扎着跌跌撞撞地走在雪地里。突然,她高声笑起来。“好啊!”她想,“终于出来了。我不敢往前走,但我也不会回去。教书总不会比和布鲁斯特太太待在那个屋子里还要可怕吧。再坏也不过如此啊。”

然后,她一阵恐慌,开始大喊:“我必须往前走!”前方,煤烟从破旧的棚屋顶上的烟囱里飘出来,消散在清晨的天空里。有两行脚印一直通到门口,劳拉开始听到里面的说话声。她鼓足勇气,打开门,走进去。

木板墙并没有钉好。一缕缕阳光从墙上的裂缝泻进来。教室中央摆着六组自制的桌椅。正对着桌椅的墙上,有一块墙面被钉死并刷成了黑色,那想必就是黑板了。

桌椅前放着一个很大的暖炉。火炉的圆边和盖子已经被火烤成了梅子般的红色。围站在炉子周围的应该就是这里的学生了。一共有五个人,眼睛齐刷刷地望着劳拉,其中有两个男孩和一个女孩比劳拉个头还要高。“早上好。”劳拉鼓起勇气说。

学生们回答早上好,眼睛依旧盯着她。外面的阳光透过门上的小窗户在地上投下一块光斑。旁边,炉子边上,有一个小桌子和小椅子。“那应该是讲桌,”劳拉悄悄想,“天哪,我真的成为老师了。”

她走过去,脚步声似乎搅动着教室里凝重的空气。学生们一直望着她。劳拉把书和饭盒放在桌子上,然后脱下外套和风帽,挂在椅子旁边墙上的挂钩上。桌子上有一个小钟,现在的时间是上午八点五十五分。

距离上课还有五分钟,她要怎样打发这五分钟的时间呢?

她慢慢脱下手套,放到大衣的口袋里。然后她转过来,迎着学生们的目光,朝火炉走去。她伸出手,想烤烤火。学生们往外让了让,眼睛仍在盯着她看。劳拉感到自己必须打破这沉默,必须要说点什么。“早上很冷,对吧?”她说。然后没等学生们回答,她又说道:“你们坐在位子上能取暖吗?”

一个高个子的男孩立刻回答:“我坐在最后一排,那里最冷了。”

高个子的女孩紧接着回答:“我要和查尔斯坐在一起,因为我们俩只有一本书。”“好,那你们坐得离火炉近些。”劳拉说。就这样,五分钟过去了。她说:“同学们坐好,我们要开始上课了。”

一个小个子女孩坐在第一排,小个子男孩坐在她后面。高个子女孩和查尔斯坐在后面一排,然后后面是另一个高个子男孩。劳拉一边在讲台上敲着铅笔,一边说:“我们的学习要正式开始了。我现在开始登记你们的姓名和年龄。”

小个子女孩的名字叫露比·布鲁斯特,今年九岁。她有着一头棕发,眼睛也是棕色的,闪闪发亮,像一只小白兔一样安静。劳拉想她肯定特别乖巧。露比已经学习完阅读第一册,算术开始学习减法了。

坐在露比后面的小个子男孩是她的哥哥汤米·布鲁斯特,今年十一岁了。他已经学完了阅读第二册,数学学到短除法了。

坐在一起的是查尔斯·哈里森和玛莎·哈里森。查尔斯今年十七岁。他身材瘦削,面色苍白,语速很慢。玛莎十六岁,是个急性子,总是抢着替两人讲话。

坐在最后一排的高个子男孩是克拉伦斯·布鲁斯特。他也比劳拉年长。他的眼睛看上去比他的妹妹露比还要亮、还要灵活。那一头黑发乱糟糟的。他很爱动,也很爱说话,有时候甚至像在故意捣乱。

克拉伦斯、查尔斯和玛莎现在都是四年级。他们已经通过了拼写中级考试,数学也已经学到了分数。地理学到了新英格兰,掌握得还不错,所以劳拉打算接下来让他们学习大西洋沿岸的中部各州。他们几个都没学过语法和历史,不过玛莎带来了她妈妈的语法书,克拉伦斯也带了一本历史书。“很好,”劳拉说,“你们都将开始学习语法和历史。然后交换课本,学习新的课程。”劳拉了解到这些情况之后,开始分配他们的学习任务。已经到了课间休息时间。孩子们穿上大衣,到雪地中玩耍。劳拉舒了一口气,开学第一天的四分之一就这样度过了。

接着,劳拉开始制定具体的计划:她会在上午教阅读、算术和语法,然后在下午教阅读、历史、写作和拼写。拼写课要分成三个班上课,因为露比和汤米没怎么学过拼写,与其他同学相差太远了。

大约过了十五分钟,她敲了敲窗户,招呼学生们进来。然后就开始听学生们朗读,并耐心纠正,一直持续到中午。

中午的时间过得很慢。劳拉独自一个人坐在桌旁,吃她带来的面包和黄油,其他的学生也围聚在炉子周围,有说有笑地吃着盒饭。午餐结束之后,男孩子又开始跑到雪地里追逐嬉闹,而玛莎和露比从窗户里面望着他们。劳拉一个人坐在自己的讲桌旁。她现在是老师了,就要有老师的样子。

终于,这漫长的一个小时过去了。她又敲了敲窗户,男孩子们飞快地跑进屋,呼着一团团白气,把外套和围巾挂起来。因为寒冷和奔跑,他们全都脸蛋儿红彤彤的。

劳拉说道:“炉火不旺了,查尔斯,你可以加些木炭进去吗?”

查尔斯慢吞吞地——倒不是不乐意——拎起沉重的煤斗,往炉子里倒了大半斗的木炭。“下次还是我来吧!”克拉伦斯突然说道。可能他并不是故意这么无礼的。其实就算他是故意的,劳拉又能怎样呢?克拉伦斯是个矮胖、敦实的男孩,个头比她还要大,年纪也要长些。他棕色的眼睛朝劳拉眨眨眼,劳拉一本正经地站着,用笔敲了敲桌子。“开始上课了。”她说。

尽管学校不大,劳拉觉得还是应该遵守规矩,于是要求每个学生上前默写。露比一个人就是一个班,所以她必须把每个问题都弄得一清二楚,因为没有别的同学帮她回答任何问题。劳拉让她慢慢拼好,出错的地方,就让她再试一次。露比拼出了所有的词。汤米慢一些,但是劳拉给他足够的时间思考和尝试,做得也不错。

然后轮到玛莎、查尔斯和克拉伦斯默写他们的拼写了。玛莎一个错误也没有,而查尔斯错了五个词,克拉伦斯错了三个。这次,劳拉决定惩罚一下他们。“你可以回到座位上了,玛莎。”她说,“查尔斯和克拉伦斯,你们俩去黑板上把你们写错的词各写三遍。”

查尔斯还是慢吞吞地走到黑板前,开始写单词。而克拉伦斯用不怀好意的表情看了一眼劳拉,然后快速地在黑板上龙飞凤舞地写下六个词,占掉了大半个黑板。然后他转向劳拉,甚至都没有举手询问自己可不可以发言,就叫道:“老师!黑板不够写!”

很显然,他把这种惩罚视同儿戏,在公然反抗劳拉。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他都站在那里冲着劳拉笑,而劳拉直直地瞪着他,两人就这样可怕地僵持着。

然后劳拉坚定地说:“没错,黑板有点小,克拉伦斯,很抱歉,那你就把你刚才写的擦掉,再认真写一次。这一次,请把字写得小一点,这样黑板就够用了。”

克拉伦斯不得不按照劳拉的指示做。其实劳拉也不知道如果克拉伦斯不听话她还能怎么办。

克拉伦斯咧着嘴笑着,顺从地转向黑板,擦掉自己刚才写的潦草的字。然后将三个词每个写了三遍,最后在下面草草地签了个名。

劳拉看了一眼桌子上的小钟,已经四点钟了,她瞬间松了一口气。“你们可以把书放起来了。”她说。学生们把书整齐地在桌子下面的架子上摆好之后,她宣布:“放学了。”

克拉伦斯一把抓下外套、帽子和围巾,大叫一声,第一个冲到门外。汤米紧随其后。他们并没有走开,而是在外面等着劳拉帮助露比穿好外套,系好风帽。查尔斯和玛莎比较理智地将自己包严实了才出门。他们要走一英里路才能回到家呢。

劳拉站在窗口,目送他们走远。她可以远远地看到布鲁斯特先生家的小屋,毕竟只有半英里远。烟囱里冒出袅袅炊烟,朝西的窗户在夕阳的余晖里闪着光。克拉伦斯和汤米在雪地里打闹着,露比的红色帽子跟随着他们,向前奔跑。劳拉所在的窗户朝东,从这边望去,天空一片晴朗。

这间校舍的西北面一扇窗户也没有。要是来了暴风雪,她都不能预先知道。

她将黑板擦干净,用笤帚扫了扫地面。地板之间的缝隙很大,灰尘全都掉进缝隙里了,因此她并不需要畚箕。然后,她把炉子的风口关上,穿上大衣,拿起书和饭盒,将教室的门关好,沿着早上来时的路,朝布鲁斯特先生家的小屋走去。

教书的第一天就这样结束了,她不由得感到庆幸。

第一周的时间

劳拉艰难地在雪地里走着,努力让自己高兴起来。她想,要想和布鲁斯特太太熟悉起来真不容易,但她不可能总是这么暴躁。说不定今晚情况会好些呢。

满身是雪、小脸儿通红的劳拉走进屋子,兴高采烈地和布鲁斯特太太打招呼,结果对方要么回答很短,要么根本不回答。吃晚饭的时候,大家也都沉默着。这种沉默真是让人既生气又厌恶,劳拉也懒得说话了。

晚饭过后,劳拉帮着做了些家务,然后坐在屋子里,光线慢慢暗下来,布鲁斯特太太还是在一旁默默地摇着椅子。劳拉难受极了,好想回家去啊。

布鲁斯特先生刚把灯点亮,劳拉就迫不及待地把课本拿出来。她专心地看着书,并决心在睡觉之前读完。她要保证不落下自己的功课,同时,还希望能借助专心学习来忘掉目前的尴尬气氛。

她蜷坐在椅子上,这讨厌的沉默似乎从各个方向压迫着她。而布鲁斯特太太闲散地躺在椅子上。布鲁斯特先生把睡着了的约尼抱在怀里,透着风口凝视着炉子里的火焰。时钟敲了七下、八下、九下。终于,劳拉鼓起勇气,说道:“时间不早了,我要去睡了。”

布鲁斯特太太依旧不答话。布鲁斯特先生回答:“晚安。”

劳拉刚回到又黑又冷的房间躺下来,布鲁斯特太太就开始和布鲁斯特先生争吵。劳拉蒙在被子里,用枕头捂着耳朵,尽量不去听,但那声音偏偏往她脑子里钻。她知道那些话是布鲁斯特太太故意说给她听的。

布鲁斯特太太说她才不愿意伺候一个整天无所事事,就知道打扮好坐在教室里装模作样的小丫头。要是布鲁斯特先生不把劳拉赶出去,她就一个人回东部。她吵个不停,那声音让劳拉极不舒服。布鲁斯特太太似乎很喜欢讲这些中伤别人的话。

劳拉不知道接下来要怎么办。她想回家,但不敢去想,怕自己会哭出来。她必须要做下一步打算,可是她实在没有别的地方可以去。另外两家人住的也是小木屋。哈里森家的木屋里面挤着住了四个人,布鲁斯特先生的哥哥家住了五个人,他们都没有多余的地方收留劳拉。

她想,自己又没给布鲁斯特太太添麻烦,不但自己铺床,也在厨房里帮衬着,她干吗这么厌弃自己呢?现在布鲁斯特太太开始叫嚷着这个鬼地方太冷风太大,她要回娘家。劳拉突然明白了,布鲁斯特太太并不是恼自己,而就是想吵架,然后用自己做借口而已。真是个自私刻薄的女人。

布鲁斯特先生一直都不说话,劳拉想,我也要这样忍着,因为我没别的地方可去。

第二天早上一醒来,劳拉想:“熬一天算一天吧。”

留在一个不欢迎自己的地方的确很煎熬。她小心行事,生怕给布鲁斯特太太添麻烦,同时帮她做一些力所能及的家务活。她微笑着礼貌地向她问早上好。可是这无趣的笑容也维持不了多久。她第一次意识到原来微笑也是需要双方配合的事情。

她一直很担心这开学的第二天,不过这一天过得很顺利。克拉伦斯一天都没学习,到处瞎晃悠。劳拉觉得自己要惩罚一下他,不过他顺利地完成了自己的功课,一点儿也没有出错,就由着他去吧。

到下午四点钟的时候,她已经很疲倦了。第二天就这样结束了,到明天中午,这第一周就过半了。

突然劳拉倒抽一口冷气,在雪地里站着一动也不动。她想到了周六和周日,这两天她都要和布鲁斯特太太待在一起。她仿佛听到自己内心的呐喊:“噢,爸爸,我做不到。”

事实上,她只是小声嘟哝了一句,听到自己的声音,她感到有点儿羞愧。幸好没有其他人听到,因为这空旷的草原上,什么也没有,一点动静也没有,只有沉寂的茫茫白雪。可是,她宁愿待在这清净的雪地里,也不愿意回到那个刻薄的房子,不愿意回到那个让人焦虑的教室。这会儿,太阳已经开始落山了,要等到明天才能再次升起来。她挡不住时间的脚步。

这天晚上,劳拉做了个梦,梦见自己在暴风雪中走丢了。她对这梦并不陌生;自从有一次和卡莉在暴风雪中走丢之后,她做过好几次这样的梦。但这一次的风暴似乎更凶猛一些。雪花迎面扑来,风不停地吹,似乎要将她和卡莉从这狭窄的沙发上推下去。劳拉用尽全身力气紧紧抓着卡莉,但突然,卡莉好像不见了,她独自一人被困在暴风雪中。她害怕极了,仿佛心跳都要停止了。她已经没有力气再往前走,便任由自己坠落进无尽的黑暗里。这时,爸爸乘着雪橇从城里赶来,对劳拉说:“小家伙,要不要回家过周六啊?”到家之后,妈妈、玛丽、卡莉和格蕾丝惊喜万分。玛丽开心地唤道:“哦!劳拉你回来了!”妈妈的脸上写满了慈爱的笑意。卡莉赶忙跑过来帮她脱下大衣。格蕾丝高兴地拍着手,跳来跳去。“查尔斯,你怎么不提前告诉我们呢?”妈妈说道。爸爸回答:“噢,卡罗琳,我说了我要去运点东西啊,就是这个小家伙呀。”劳拉记得吃完饭之后,爸爸喝了茶,然后将杯子推到一边,说:“我下午还要运点东西。”妈妈笑道:“查尔斯!”似乎劳拉并没有离开家,还是和大家在一起。

接着她就醒过来了,发现自己还是在布鲁斯特家,时间已经到了周三早晨。那个梦太真实,她差点当了真。不过爸爸的确有可能来带她回家过周六,因为他总喜欢这样给人惊喜。

昨夜的暴雪淹没了劳拉的小路,她不得不重新开辟一条出来。清晨的阳光洒在绵绵的白雪上,折射出些许粉色,而阴影里则显出淡蓝色。劳拉在柔软的雪地里往前走。在她背后,克拉伦斯在为汤米和露比开路。他们就这样一路挣扎着,竟同时抵达了教室门口。

小露比全身都是雪,连帽子和辫子上也都沾满了雪。劳拉帮她把雪掸干净,然后让她等教室暖起来了再脱外套。克拉伦斯又往炉子里加了些煤炭。劳拉抖抖自己的外套,然后把地板上的雪扫进地板的缝隙里。阳光从窗户泻进来,给教室增加了很多暖意。此时外面仍是天寒地冻。很快,炉火烧起来,大家呼出的白气也不见了。现在是九点钟。劳拉说:“我们现在开始上课。”

玛莎和查尔斯气喘吁吁地跑进来。他们迟到了三分钟。劳拉并不想记他们迟到,因为他们这一英里雪地上一条路也没有。在雪地里走几步倒很容易,你也会觉得好玩,但是要想走那么远,每一步都会越来越艰难。有那么一会儿,劳拉想原谅玛莎和查尔斯,哪怕就这一次。可是这么做很不诚实,不管什么样的理由都无法改变事实:他们的确迟到了。“抱歉我不得不记你们迟到。”她说,“你们可以先到炉火边暖和暖和再回位子上。”“对不起,英格斯小姐,”玛莎说,“我们没想到会走这么久。”“在没有路的雪地上走是很困难的,这个我知道。”劳拉说。突然,她和玛莎相视一笑,这友好的笑容让劳拉觉得教书并没有什么难的。然后,她说道:“第二册阅读班,请起立,站到前排来。”露比起立,走到劳拉面前。

整个上午顺利地过去了。午饭时,露比走到劳拉桌子前,羞涩地递给她一片饼干。大家吃完午饭后,克拉伦斯还邀请劳拉出来打雪仗。玛莎央求道:“来吧,来吧,这样我们这边就有三个人了。”

劳拉很开心自己会被邀请,当然也很想去阳光下的雪地里玩耍。大家玩得开心极了。劳拉、玛莎和露比对阵查尔斯、克拉伦斯和汤米。空中好多雪球在飞来飞去。克拉伦斯和劳拉动作最快。他们飞快地躲开,然后用戴着手套的手抓起雪,团成雪球,朝对方扔去。劳拉觉得浑身都暖和起来,小脸红扑扑的,一直欢笑着,突然一个雪球砸到她脸上,弄得她眼睛、嘴巴里全是雪。“哦,天哪,我不是故意的。”克拉伦斯远远叫道。“你肯定是故意的,砸得那么准。”劳拉擦着眼睛回答。“别动,我来给你擦。”他说着,扶住劳拉的肩膀,仿佛把她当成了露比,然后用自己的围巾一头擦着劳拉脸上的雪。“谢谢。”劳拉说。但是她明白自己不能再这么玩下去了。自己个头小年纪也小,再这么玩下去,她会管不住学生的。

就在这天下午,克拉伦斯开始扯玛莎的头发。玛莎扭头的时候,棕色的辫子从克拉伦斯桌面扫过,他就趁机抓住,扯了一下。“克拉伦斯,”劳拉严厉地说,“不要给玛莎捣乱,专心学习。”

克拉伦斯友好地冲劳拉笑笑,回答:“好,听你的,我不会去打扰她了。”

劳拉差点笑出来,她赶紧绷住脸,做出一副很严肃的样子。现在,她可以确定,这个克拉伦斯绝对是个麻烦学生了。

周三就这样过去了,还剩下周四和周五两天。劳拉尽量不去期待爸爸会来接她,但又忍不住去想。爸爸太有可能来拯救她,不让她在布鲁斯特太太家里度过那么悲惨的两天。可爸爸并不知道那会很悲惨。所以劳拉不能抱有这种期盼,当然如果天气好的话,爸爸还是有可能来的。那样的话,她就只需要再忍耐两个晚上,周五晚上就可以回家啦。她不能这么期盼,肯定不行,否则爸爸没来的话她会多失望啊。她知道爸爸妈妈肯定特别想念自己;如果天气好的话,爸爸肯定会来的。

周五早上,暴雪仍在肆虐,草原上的风越吹越冷。

这一整天,劳拉都在留意着风声。她很担心这风声转变成风暴的怒吼声,担心小屋突然晃动起来,然后窗外下起大雪。从墙缝里吹进来的风也越来越冷,声音越来越响,似乎每经过一个雪堆风声就提高一些。劳拉想爸爸肯定不会来了。二十四英里路呢,马儿肯定吃不消的。“我要怎样熬到周一呢?”劳拉不禁郁闷起来。

她难过地将目光收回来,碰巧看到查尔斯在打盹儿。突然,他一下子睁大了眼睛,原来是克拉伦斯用钉子在扎他的胳膊。劳拉差点笑出来,恰好克拉伦斯看着她,朝她使了个眼色。“克拉伦斯,”劳拉说,“你怎么不学习呢?”“我都学会了。”克拉伦斯回答。

这倒是实话,克拉伦斯学得很快。他总是可以轻易地赶上玛莎和查尔斯的进度,还会余下很多空闲时间。“那我来检查一下你学得怎么样。”劳拉说着,敲了敲桌子,“第三册拼写班,请起立,到前面来。”

随着窗外的风声越来越大,小屋似乎也开始颤抖。火炉的热度融化了墙缝里飘进来的雪花,在地板上留下一条条水印。克拉伦斯拼对了所有的词。劳拉这时开始考虑要不要早点放学,因为要是再晚一些,风雪变大的话,查尔斯和玛莎可能就回不了家了。

突然,风中似乎夹杂了奇怪的银铃般的声音。她认真听着,学生们也认真听着。她想不明白怎么回事。天色没什么变化,还是灰蒙蒙的,低低的云层在白雪茫茫的大草原上空漂移。这奇怪的声音越来越近,像音乐一般,一瞬间充满了整个空气。那是铃铛的声音,雪橇铃铛的声音!

大家都舒了一口气,脸上露出笑容。两匹棕色的马飞快地掠过窗口。劳拉对这两匹马再熟悉不过了,那是怀德先生的王子和淑女啊!

雪橇铃声

更响了,然后突然停住,留下小铃铛碰撞的叮当声。这两匹马停在了南墙外面,正站在小屋的屋檐下呢。

劳拉激动极了,她努力稳住自己的声音:“大家都坐好。”过了一会儿,她说,“你们把书收起来吧。现在时间还早,但是风暴越来越大了。放学吧。”雪橇铃声

克拉伦斯冲出教室,然后折回来,大叫道:“老师,是来找你的!”

劳拉一边帮露比穿大衣,一边回答:“我马上就来。”“快来呀,查尔斯!快来看看这马!”克拉伦斯将门猛地一关,整个屋子似乎都颤了几下。劳拉迅速穿好大衣,戴上帽子围巾,然后关上炉门,戴上手套,拿起书和饭盒,关上教室的门。她激动得心怦怦跳。爸爸没来,但她照样可以回家。

外面,阿曼佐·怀德正坐在一个小雪橇上。那雪橇又矮又小,拖在马儿王子和淑女后面,怀德看起来就像是马匹背后雪地上的一堆毛皮。怀德严严实实地裹在一件水牛皮大衣里,戴着一顶毛皮帽子,看上去舒服极了。

他没有走下雪橇,而是掀开毛皮袍子,伸出手将劳拉拉上雪橇,然后把她包在这毛茸茸的、温暖的袍子里。袍子是水牛皮的,非常暖和,边上还缝了一圈法兰绒。“还要去布鲁斯特家吗?”他问。“是的,我要把饭盒放下,然后去拿我的背包。”劳拉回答。

回到布鲁斯特家时,约尼正在愤怒地号哭,劳拉出来时正好撞见阿曼佐厌恶的眼神。但这一切现在与她无关了,她要回家了。阿曼佐重新为她裹好温暖舒适的袍子,伴随着欢快的铃声,棕红马飞驰而去,劳拉回家啦!

她透过厚厚的黑色羊毛围巾对阿曼佐说:“谢谢你来接我,我还以为爸爸会来呢。”阿曼佐犹豫了一下说:“嗯,他本来是打算自己来的,但是我跟他说路太远了,不好走。”“还要把我送回来啊!”劳拉有些迟疑地说,“我周一早上还要上课呢。”“我的王子和淑女会再把你送回来的。”阿曼佐说。

劳拉觉得有点尴尬,她并不是这个意思,甚至都没想过让阿曼佐再送她回来。这一次,她讲话又没经过大脑。她想起了爸爸的忠告,一定要三思而后行。她默默想:“从今以后,一定要想清楚了再说话。”然后,她没来得及细想就脱口而出:“噢,不用麻烦你了,爸爸会送我回来的。”这句话听起来是多么没礼貌啊。“不麻烦的。”阿曼佐说,“我早就说过等雪橇做好了,就带你兜风。这就是我新做好的雪橇,你觉得怎么样?”“有趣极了,这个雪橇真小。”劳拉笑着回答。“它比那些市场上卖的雪橇都要小。只有五尺长,二十六寸宽。这样坐着舒服些,马儿拉起来也轻松,”阿曼佐耐心地解释,“几乎没有什么重量。”“速度好快,像是在飞!”劳拉说。这速度完全出乎她的想象。

头顶上,低低的云层向后飞驰,两边雪末飞扬,光滑的马儿向前疾驰,铃铛甩下美妙的乐声。这雪橇一点也不颠簸,就像鸟儿划过天空一样顺畅。

很快——其实也没那么快——他们的雪橇划过大街上的人家,停在了爸爸的房子面前。爸爸正站在门口等着呢。劳拉从雪橇上下来,走上台阶,然后想了想,回头说:“谢谢你,怀德先生,晚安!”她兴奋地发现,自己已经回到家啦。

妈妈笑得合不拢嘴。卡莉跑过来帮劳拉解下围巾和面罩,格蕾丝拍着手在一旁兴奋地叫着:“劳拉回来啦!”这时,爸爸走进来说:“让我们好好看看你,嗯,还是那个小不点儿!”

有太多的话要说,太多的故事要讲。宽敞的客厅从未看起来这么美好。墙壁已经变成了深灰色,松木板似乎每年都在变暗。桌上铺着红色的桌布,地上是颜色鲜亮的编织布地毯。摇椅还是位于白色窗帘旁边,还有玛丽买的椅子和爸爸很久之前给妈妈做的柳木椅子。椅子上摆着些拼布坐垫,上面放着妈妈的针线筐,针还插在纱线团上。小猫伸着懒腰,打着哈欠,在劳拉脚边蹭着,不停地喵喵叫。爸爸的书桌上摆着玛丽以前做的蓝珠子筐。

晚饭的时候,大家一直在说话。比起食物,劳拉似乎对聊天更感兴趣。她向大家描述了她的学生们,妈妈提起玛丽最近的来信,说玛丽在爱荷华的盲人学校表现不错。卡莉讲述了镇上学校里发生的新鲜事,格蕾丝告诉大家自己新学到了一些词,还有小猫和小狗打了一架。

吃完晚饭,劳拉和卡莉收拾完餐具之后,爸爸说出了劳拉一直期待已久的话:“劳拉,把小提琴拿给我,我们来点儿音乐吧。”

爸爸弹奏了《苏格兰进行曲》和《美国进行曲》,还有几支甜蜜的情歌和舞曲。劳拉兴奋极了,叫得嗓子都痛了。

睡觉的时间到了,劳拉和卡莉以及格蕾丝一起上楼睡觉。透过阁楼的窗户,外面小镇的灯火星星点点,依稀还听得到风吹起雪花的声音。钻进被窝之后,她听到爸爸妈妈走进楼梯另一头的卧室,她还听到妈妈柔软的低声细语和爸爸深沉的声音。真开心可以在家里住两个晚上。前两天,她可都没怎么睡好。

这晚的睡眠很甜美,再也不用害怕被从狭窄的沙发上挤下来。到早上,她醒过来,听见楼下炉盖掀开的声音,再次幸福地感觉到自己已经回到家了。“早上好啊!”卡莉从床上送来了早安问候,格蕾丝也从床上弹起来叫道:“劳拉,早上好。”劳拉走进厨房时妈妈也微笑着说:“早上好。”然后爸爸拎着牛奶进来说:“早上好,小家伙!”原来一句“早上好”可以真的让早晨变得美好,劳拉第一次有这样的感觉。她想,这可都是拜布鲁斯特太太所赐啊。

早餐的时间也愉快极了。劳拉和卡莉有说有笑地收拾完餐具,就回到楼上整理床铺。她们一边铺床单,劳拉一边说:“卡莉,你有没有想过,我们能有这样温暖的家庭,是多么幸运啊!”

卡莉有点诧异地看了看周围。这里没有别人,只有两张床、她们装东西用的三个箱子和天花板。还有从楼下通上来一直通到屋顶的烟囱。“的确很舒服。”卡莉回答,同时一边和劳拉将被子铺开然后将边角折好,“但是从没想过很幸运。”“等你离开了就会体会到的。”劳拉说,“然后你就会这么想了。”“你有那么讨厌教书吗?”卡莉小声问。“是的,很讨厌,”劳拉也压低了声音,“但绝不能让爸爸妈妈知道。”

她们轻轻地拍好枕头,放在床头,然后就开始整理劳拉的床。“说不定你不用教很久。”卡莉一边安慰她,一边将胳膊伸进枕套,将麦草整理蓬松,“说不定你会结婚的,像妈妈一样。”“我才不要。”劳拉说。她把枕套拍平,然后将扣子扣上。“好了,现在该整理被褥了。我就想待在家里,别的什么都不想做。”“一直待在家里?”卡莉问。“是的,一直待在家里。”劳拉这句话可是发自肺腑。她将床单展开,然后继续说道:“但也不可能一直待在家里,我还是要回去教书。”

两个姑娘将被子铺开,折好,然后拍拍劳拉的枕头。就这样,床铺都收拾好了。卡莉提议自己一个人扫地。“一直都是我做的,”她说,“你要去找玛丽·帕沃的话,就快去快回吧。”“我就去问问自己是不是落下了功课。”劳拉说。她下楼,将洗涤用锅炉放在炉子上,然后从井里打了几桶水灌进去。把炉子烧上之后,她就往玛丽·帕沃家走去。

此时,走在路上,她完全忘了自己曾经对这座小镇的不满。这个早上明亮且欢快。大雪覆盖的街道上,结了冰的车辙印在阳光下闪着光,人行道也冻上了,亮闪闪的。在这两个街区,道路的西侧还剩下两片空地。有的店铺已经刷好了油漆,有的是白色的,有的是灰色的。霍森家的杂货店刷成了红色。到处都是小镇刚醒过来的喧闹。店主们穿着厚厚的大衣,戴着厚厚的帽子,把店铺门口走道上的冰雪铲掉,一边干活儿一边说笑着。空气中还有门关上的声音,母鸡咯咯叫的声音,马儿在马厩中嘶鸣的声音,这一切在劳拉听起来是多么悦耳。

劳拉走过时,福勒先生、布莱德利先生都取下帽子,对她说早安。布莱德利先生说:“英格斯小姐,听说你正在布鲁斯特的学校教书啊。”

劳拉突然觉得自己是个大人,自豪感油然而生。“是的,”她回答,“我就回来过个周末。”“祝你顺利哦。”布莱德利说。“谢谢你,布莱德利先生。”劳拉礼貌地说。

来到帕沃家的裁缝铺,劳拉看到玛丽的爸爸正盘着腿坐在桌子上,忙着缝补东西。玛丽正在帮妈妈在后面的屋子里忙活。“哦,看看谁来了!”帕沃太太大声说,“我们的劳拉老师,你还好吗?”“挺好的,谢谢。”劳拉回答。“你喜欢教书吗?”玛丽迫不及待地问。“我觉得还行,”劳拉说,“但是我还是想回家。真希望这两个月快点结束。”“我们也希望它快点结束。”玛丽亲昵地说,“我们都想让你早点回到学校。”

劳拉笑了笑。“是吗?”她说,“我也很想念你们的。”“内莉·奥雷森想坐你的位子,”玛丽继续说道,“但是艾达不会同意她坐过来的。艾达说她要一直把位子给你留着,直到你回来。欧文老师也同意了。”“内莉·奥雷森为什么非要坐我的位子?”劳拉有些不高兴,“她的不也挺好的嘛,和我的差不多嘛。”“内莉就是这样啊,”玛丽说,“她就是喜欢别人的东西。对了,劳拉,她要是知道你是乘坐阿曼佐·怀德的新雪橇回家的,准又会嫉妒死了。”

说完,两个姑娘一起笑起来。劳拉觉得这不对,但还是忍不住笑。她们想起内莉以前总是吹嘘要乘坐那两匹棕红马拉的雪橇,一直都没实现过呢。“真是迫不及待想看到她的表情。”玛丽说。

这时,帕沃夫人说:“玛丽,这样说太不善良了。”“我知道。”玛丽倒也不否认,“你要知道,以前内莉·奥雷森总是到处吹牛炫耀,还挑剔劳拉。而现在劳拉在教书,阿曼佐·怀德用新雪橇专程接她回家。想想就好笑。”“才没有呢!不是的!”劳拉叫起来,“不是这样的,他只是受爸爸所托才来接我的。”

玛丽还在笑:“那他肯定特别崇拜你爸爸。”她正要开始嘲弄劳拉,突然发现她的表情有些不悦,就转而说道:“对不起,你要是介意的话我以后就不这样开玩笑了。”“我不是这个意思。”劳拉尴尬地说。很多事情当你独处或者待在家里的时候都很简单,一旦人多了就会复杂起来。“我就是不想让你以为怀德先生是专程来接我的,不是这样的。”“那好吧。”玛丽乖乖说道。“我就是顺路来看一下你,”劳拉说,“炉子上还烧着水呢,我现在要回去了。快告诉我,玛丽,你们现在学到哪儿了?”

接下来,劳拉发现自己晚上自学的内容正好赶上她们。讨论完功课之后,劳拉就回家了。

劳拉度过了一整天快乐的时光。她洗完衣服,喷好水,将干净衣服熨烫平整。然后坐在舒适的客厅里,一边和妈妈、卡莉、格蕾丝聊天,一边扯开她那顶漂亮的棕色天鹅绒帽子,将天鹅绒刷干净,理整齐,盖上硬衬布,放在脑袋上试戴了一下帽子焕然一新,好像比之前还要新。剩下的时间,劳拉又用海绵将自己的裙子擦干净、熨烫平整,然后帮助妈妈准备晚饭吃完晚饭之后,大家在厨房里洗漱完毕,就各自回房睡觉了。

睡下的时候,劳拉想:“要是能每天都这样生活,我就别无所求了。但是也可能因为我只在家待两天才格外珍惜。”

星期天的早晨一如既往地宁静。劳拉、卡莉、格蕾丝和妈妈一起静静地走出门。她们已经做完了早上的活儿,晚饭的豆子已经在炉子上烤着了。爸爸关好炉门,将房门锁上,也出来了。

劳拉和卡莉走在前面,爸爸和妈妈拉着格蕾丝的手走在后面。大家在周日这天都穿戴得整整齐齐、干干净净的。他们在寒冷的空气中,小心翼翼地往前走,生怕滑倒在结了冰的路上。大家伙儿穿过福勒家店铺后面的小路,都在往教堂走去。

一进教堂,劳拉的眼睛就开始急切地在人群里搜寻。终于找到了艾达!艾达一看见劳拉,也兴奋地瞪大了眼睛。她在位子上向旁边挪挪,给劳拉腾出一个位子,然后碰碰劳拉的胳膊,小声说:“嗨,真高兴可以看到你。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周五放学之后回来的。今天下午就要回去。”劳拉回答。的确,在布道之前没多少时间聊天了。“你喜欢教书吗?”艾达问。“不,不喜欢!但是不要告诉其他人。目前为止还挺顺利的。”“我不会和别人说的。”艾达说,“我就知道会顺利的。但是你的位子一直空荡荡的呢。”“我会回来的,就只剩下七周的时间了。”劳拉说。“劳拉,”艾达说,“你不在的时候,内莉·奥雷森坐到你的位子上,你没意见吧?”“噢,艾达……”劳拉刚觉得有些为难就发现原来艾达是在开玩笑,于是说,“当然不介意,你去问问她愿不愿意坐过来。”

因为在教堂里不允许笑,两个姑娘只好强力忍住假装严肃,憋得身子乱颤。巴恩斯先生已经站在讲台上宣布晨祷开始,她们也不再讲话,跟着大伙儿一起站起来唱歌:

甜蜜的萨巴斯!多么亲切,

最美妙的殿堂,

我的心中充满欢乐,

我最亲爱的萨巴斯家园。

一起唱歌似乎比聊天感觉还好一些。劳拉一边掀开面前的圣歌书,一边想,艾达真是好姐妹。

我那任性、彷徨的心灵,

在这里找到了方向,

我开始寻找更好的部分,

寻到了萨巴斯家园。

劳拉的声音清晰、坚定,而艾达的声音低沉、柔和,两人在唱到“萨巴斯家园”的时候,声音自然而然合到一起,唱“我的心中充满欢乐,我最亲爱的萨巴斯家园”这一句时更是十分和谐。

这一部分是周日早上最欢乐的时光。尽管她们相互之间不可以讲话,但可以相互微笑、一起唱歌。结束之后,二人道别。艾达只好和前排的布朗夫人坐在一起,这时,布朗牧师开始了他那又长又无趣的布教。

劳拉和卡莉回到爸爸妈妈和格蕾丝身边。劳拉对这说教的内容已经很熟悉,就算回家爸爸问起也不会答不出。这会儿也没必要听了。她在教堂中总会想起玛丽。玛丽以前坐在她旁边,很是专注。那时候她们都还是小孩。而现在,玛丽上大学了,劳拉也变成了老师。她尽量不去想布鲁斯特太太,和等待她回去的学校。不管怎样,玛丽去上大学了,而劳拉可以赚到四十块钱。有了这四十块钱,玛丽明年的学费就有着落了。或许,只要坚持不懈,一切都会好的。但也只有这么做,因为不努力的话事情肯定不会好起来。“但愿接下来的七周能管得住克拉伦斯。”劳拉想。

这时,卡莉掐了一下她的胳膊。大家都站了起来,开始唱《荣耀颂》。晨祷结束了。

午饭同样令人心情愉悦。妈妈烤的豆子好吃极了,还有面包、奶油和腌黄瓜。大家都吃得很满足,有说有笑的。劳拉不由得感叹:“我真喜欢家里!”“真遗憾,布鲁斯特家没有这儿好。”爸爸紧接着说。“噢,爸爸,我还没抱怨什么呢。”劳拉有点吃惊爸爸的回答。“你的确没抱怨。”爸爸说,“继续加油,还有七个星期,然后你就可以回家了。”

爸爸的话让劳拉感到宽慰了许多。收拾完餐具之后,大家坐在屋子里享受周日下午的美好时光。阳光从透明的窗户照进来,整个房间都暖暖的。妈妈正坐在摇椅上慵懒地晃着,卡莉和格蕾丝专注地看着爸爸那本大绿皮书《动物世界的奇迹》里面的图画。爸爸正在读《先锋报》上的文章给妈妈听,而劳拉正坐在桌子前给玛丽写信。她用的是妈妈的珍珠笔,笔的形状看起来像一支羽毛。她给玛丽在信中讲述了她教的学校和学生们,当然不会提到那些不开心的事情。时钟滴滴答答,小猫不时地伸个懒腰,喵呜喵呜叫几声。

写完信之后,劳拉走上楼,把干净衣服装进妈妈的背包里,然后下楼走到房间里。到回学校的时间了,但爸爸还坐在那里读书,浑然没有察觉。

妈妈看了一眼时钟,温柔地说:“查尔斯,快起来准备雪橇吧,再不出发就晚了,来回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呢,现在天黑得又早。”

而爸爸慢吞吞地翻了一页书,说:“噢,不着急。”

劳拉和妈妈诧异地对视了一下,她们看看钟,又看看爸爸。他一点也不着急,长满棕红胡须的脸上似乎还有一丝笑容。劳拉索性坐下来。

时钟滴滴答答,爸爸一直在安静地读书。有两次妈妈忍不住要催他,但都忍住了。终于,爸爸头也没抬,说道:“有人替我分忧了。”“啊,查尔斯,是不是我们的马出问题了?”妈妈紧张地叫道。“这个,”爸爸仍旧不紧不慢地说,“我们的马的确不如以前年轻力壮了,但还能坚持,来回二十四英里路应该是没有问题的。”“查尔斯。”妈妈无奈地说。

爸爸抬起头看了看劳拉,眨了一下眼睛,说:“我没必要去那么远的地方。”这时有雪橇铃铛声从街道传来,越来越近,然后停在门口。爸爸走出去打开门。“下午好,英格斯先生。”劳拉听见这是阿曼佐·怀德的声音,“我过来问问劳拉要不要我把她送去学校。”“啊,我想她肯定愿意乘坐这么棒的雪橇的。”爸爸说。“我回来的时候会有点儿晚,天气太冷了,我得给马身上披上毛毡。”阿曼佐说,“我先去一下大街那边,拿上毛毡很快就过来。”“我会转告劳拉的。”爸爸说着关上门,而雪橇铃声也渐行渐远。“怎么样,可以吗,劳拉?”“乘坐轻雪橇很好玩的。”劳拉说着,迅速系上风帽,穿好大衣。她还来不及跟家人说再见,铃声就又回来了。“别忘了包裹。”妈妈在后面说,劳拉赶紧转身拿起包裹。“谢谢妈妈,再见。”劳拉说着走出门朝雪橇走去。阿曼佐帮她上了雪橇,然后把袍子给她裹好。王子和淑女一跃而起,所有的铃铛一起发出响声,雪橇向学校驶去。

咬紧牙关

接下来的一周,似乎诸事不顺,真的没有一件事情是好的,没有一件事情可以让劳拉打起精神。天气阴沉沉的,灰暗的云朵压在灰白色的草原上空,风吹个不停。空气也是又冷又湿。炉子的火也烧不起来。

布鲁斯特太太这周不怎么做家务。她懒得将布鲁斯特先生带进屋子的雪扫出去。雪在地板上融成水,然后和炉灰黏在一起。布鲁斯特太太甚至也不铺床。她只是一天做两次烤土豆和咸猪肉,随意地放在桌子上。余下的时间她就坐在那儿发呆。她的头发似乎也没梳过,约尼整个星期都在暴躁地哭闹。

每当劳拉试图去哄约尼,他都扬起手来打劳拉,然后布鲁斯特太太在一旁生气地说:“你别去招惹他!”

晚饭之后,约尼在他爸爸的腿上睡着了,布鲁斯特先生就一直那么坐着不动弹。周围的沉默气氛越来越压抑。劳拉觉得布鲁斯特先生坐在那里就像一坨榆木疙瘩。她听说过这个词,但并不大明白究竟是什么意思。榆木疙瘩根本不会抗争,一动也不会动。

这沉默扰得劳拉无心学习。她一去睡觉,布鲁斯特太太就开始和布鲁斯特先生吵架。她又嚷嚷着想回东部。

劳拉一点也学不进去。她很担心明天学校的情况。她已经尽力了,可是情况似乎越来越糟糕。

这种糟糕的情况从礼拜一早上就开始了。汤米一个单词也默写不出来。他说,露比不让他看拼写书。“为什么呢,露比?”劳拉有些诧异。然后,一向甜美乖巧的露比突然发起火来,吓了劳拉一跳,她还没来得及劝解,露比和汤米就争吵了起来。

劳拉绷着脸劝开两个人。她走到汤米位子上,把拼写书递给他。“现在你重新学这一课,”劳拉说,“休息的时候过来找我默写。”

第二天,露比没有完成拼写功课。她背着手站在劳拉面前,像只无辜的小猫咪:“我没有办法学习,老师,你把拼写书给汤米了。”

劳拉记起爸爸的话,在心里默默数到十,然后开口说:“没错,那你坐到汤米旁边,一起学习拼写吧。”

汤米和露比学的并不是一课。他们一起把书页撑起,汤米偏向一边,学习他要学的内容,而露比偏向另一边,学习她的功课。曾经,劳拉就是这样和玛丽一起用妈妈的拼写书学习各自的课程的。

但汤米和露比并不像她们当时一样。他们正默默较劲呢,都在使劲儿把书往自己那边扯。劳拉不止一次地厉声叫道:“汤米!露比!”但他们俩一直都没有静下来好好学习拼写。

玛莎做不出数学题。查尔斯一直坐着,无所事事地望着窗外,盯着外面灰蒙蒙的天空。劳拉让他专心看书,他就盯着书页神游。劳拉也知道他一点也没学进去。

她个头太小了,当玛莎、查尔斯和克拉伦斯站到她面前背书时,都比她高出一大截呢。劳拉费了好大的力气,也没能使这帮孩子们对地理和历史产生兴趣。

周一,克拉伦斯学了些历史,但当劳拉问他美国人什么时候到弗吉尼亚定居时,他又漫不经心地回答:“噢,我没看到那部分。”“为什么呢?”劳拉反问。“那一课太长了。”克拉伦斯回答,那细长、蔑笑的眼睛仿佛在说:“你能把我怎么样?”

劳拉气急了,刚要发作,一看到克拉伦斯的眼神就知道他是故意气她的。她又能怎样?她又不能惩罚他,他个头那么大。她绝对不能显露出任何怒气。

于是,劳拉一句话也没说,假装在认真地翻历史书。她心里沮丧极了,可又不能表现出来。过了一会儿,她说:“你没有学到这里,这不太好,这只会让你下一课的学习任务更重,我们要跟得上查尔斯和玛莎的进度。”

她继续回过神听查尔斯和玛莎复述课文。然后,就给他们布置了中等长度的课文。

第二天,克拉伦斯一点历史课文也没看。“学这么长的课文根本没有用。”“要是你根本不想学习,克拉伦斯,那就没救了。”劳拉说。她不断地问克拉伦斯问题,希望可以唤起他的羞耻心,从而认真读书,但是每次,他都回答:“我不知道答案。”

挫败感一天天吞噬着劳拉,她觉得自己不会教书,第一次教书就这么失败,根本就不可能获得资格证书。她再也不可能靠教书挣钱了。这样,玛丽就不能继续读大学,而这都是劳拉造成的。并且,尽管她晚上、中午和课间都在学习,自己的功课也没有进展。等到她回到镇上的时候,肯定会比别的同学落后很多的。

所有的麻烦都是克拉伦斯造成的。他甚至可以让露比和汤米听他的指挥,他就像他们的大哥哥。他也可以自己默默学习,他比玛莎和查尔斯都要聪明。劳拉多么希望自己个头够大,然后狠狠教训克拉伦斯一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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