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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20-05-30 05:58: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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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李芹

出版社:太白文艺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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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舛人生

多舛人生试读:

版权信息书名:多舛人生作者:李芹排版:辛萌哒出版社:太白文艺出版社出版时间:2014-05-01ISBN:9787551306805本书由北京千华驻科技有限公司授权北京当当科文电子商务有限公司制作与发行。— · 版权所有 侵权必究 · —第一章天怒人怨

司马鹭坐在镜前,仔细端详着自己与年龄不符、灰暗无生气的脸,丈夫任义伟恶毒刻薄的话又在耳边响起:“你看看你,成什么样子?十足的黄脸婆!哪个男人会对你有兴趣?也就是我这个傻瓜还守着你……”司马鹭想到这里,她来到床前,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在床边坐下,拿起床头柜上她早已准备好的那瓶农药,毫不犹豫地喝了下去……

任小菲正在上初二。上午,她上了两节课后,感觉小腹胀痛,身体发冷,她一算时间,就知道麻烦了。她去给班主任请假后,就背着书包回家。她像往常一样,上楼开门进屋后,一股刺鼻的药味扑面而来,她顺着药味来到卧室,发现妈妈和衣躺在床上,嘴角溢出的白沫把枕头湿了一大片。任小菲看到床头上的空农药瓶,她一下子慌了,扑到床前,摇着妈妈的身体大声喊着:“妈妈……妈妈,你醒醒……你醒醒……”可是她的喊声对妈妈来说不起任何作用,妈妈躺在那里一动不动。任小菲惊慌失措地跑到楼道,大声喊道:“快来人!快来人啊!来救救我妈妈……”因为正是上班时间,任小菲的喊声没能招来人。她踉踉跄跄、气喘吁吁地跑下楼,在楼下公话亭对师傅说:“大爷,快救救我妈妈……”“孩子,别急,慢慢说,你妈妈咋咧?”“我妈妈喝毒药了。”“那你在这儿等着,我打120。”

虽说任小菲的家是在省人民医院的家属区,可离医院还有一段儿距离。在大爷打了120后,任小菲焦急地站在楼下等待着。120来后,几个医生抬着担架跑上楼。进屋后,医生翻看了一下司马鹭的眼睛,说:“曈孔已经散大,心跳也停了。”

一个护士说:“这是任大夫的妻子。”“赶紧把人送去急救。”医生摇了摇头吩咐。在医生看来,人已经不行了,只能再做最后的努力了。任小菲也跟着救护车来到医院,坐在抢救室外等着。几分钟后,几个护士推着车子从抢救室出来,直接把人送往太平间。有一个护士说:“任大夫去哪里了?”“不知道,反正他今天不上班。”另一个护士说。

主治医生过来拉着任小菲的手。任小菲看着躺在床上、身上盖着白布的妈妈,大声哭喊着:“妈妈……妈妈……”“小菲,小菲,听叔叔的话,不敢这样……”可是医生说着,也伤心地说不下去了。任小菲从小在医院长大,知道凡是在医院去世的人都是这样,被推往太平间,她一路上哭哭啼啼地陪着被护士们推着的妈妈来到太平间……不知过了多久,任义伟才跑着来到太平间。可是令任小菲想不通的是,太平间的一个叔叔说了句话:“早跑哪儿去了!”

爸爸看到妈妈遗体的那一刻,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滑落,他脸色蜡黄。任小菲知道当时的天气并不热,是春天。任小菲扑上前,摇晃着爸爸的胳膊哭着说:“你跑到哪里去了?为什么不救妈妈?”

任凭任小菲哭着说着,爸爸只是站着,最后瘫软在地上……司马源和老伴正在家里说话。老伴说:“你有没有发现鹭鹭这一年多的变化?”“变化?我说不上来。”“我咋看她脸色总是发青,精神也不太好。”“你这么一说,想想还真是。那你就没问问她是咋咧?”“我问了。可她总说是工作忙,没有休息好。”“也许吧。”“可我看着不像。咱们退休前不也是整天忙忙碌碌的,也不是她那样。”“既然她不说,那你就别乱猜了。”“我是担心她和义伟的关系。”“你这个老太婆,怎么总想着女儿不好。”“鹭鹭从小性格内向,我担心她受了委屈自己忍着,时间久了会出问题。”

突然,传来啪啪的拍门声。司马源心想,谁这样敲门呢?他连忙说:“来了”他打开门看见门外站着一个陌生人,他上气不接下气地说:“我是省医院的,你和阿姨快和我去医院。”“出了什么事?”司马源问。“你们去了就知道了。”“到底咋咧?”司马源的老伴问。“阿姨,你们快跟我来。”

几个人心急如焚地来到医院急诊室,急诊室的护士又把两位老人领往太平间,后边几个医生护士跟着。司马源的老伴看到太平间几个字时,就全身发软挪不动步子。两个小护士一边一个架着她来到里边。当她看到外孙女红肿的眼睛,听到她的哭泣声时,就大叫了一声“鹭鹭”,身子倒下去不省人事。司马源此刻也是如雷轰顶,站立不稳,他强撑着身子挪到床前,掀开白布,他看到的是女儿乌青的脸。他大叫一声:“鹭鹭,这到底是为什么?”说完这句话,老泪纵横,再也说不出话来,只是全身不住地颤抖着,旁边的医生护士,将他和老伴一起送往急诊室抢救。

医生们又开始抢救两位老人。一位医生感慨地说:“这事搁在两位老人身上,真不知道他们能否挺得住。”“是啊,这样的打击谁受得了。”

司马源的儿子司马涵插队回城后,被安排在电力局工作。作为线路工,他整天和施工队一起在户外工作。当他接到局里捎来的话后,就心急火燎地回到家。可到家后,他发现父母都不在。邻居告诉他父母在医院。他满腹狐疑地来到医院,询问着来到病房。他进病房看到,一间房子里躺着的三个病人,竟然全是自己的亲人:父亲、母亲还有小菲。他顿感震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会让这些亲人全都同一时间躺在医院。他呆若木鸡地站在病房里,半晌儿说不出话来。任小菲看到舅舅,激动地叫了一声:“舅舅,你咋才来!”

司马涵这才清醒过来。他来到床前,看到父母亲虚弱地躺在床上,是那么无助。这才几天不见,父母亲仿佛苍老了十多岁。他上前拉着妈妈的手问道:“爸、妈,到底是怎么了?怎么你们全都病了?还有小菲?”“我姐怎么了?”“我妈妈不要我了!”任小菲难过地说。“你姐她……”

司马涵如雷轰顶,彻底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从小到大,姐弟俩一同上学,一起玩耍,形影不离,情深似海。可姐姐为什么会这么早就离开?难怪父母会住院。他不相信似的问:“护士,我姐姐在哪里?”“你跟我来。”护士来到门外,对司马涵说:“我知道你着急,可是现在两位老人刚刚缓过来,你不能再刺激他们了。”“是我太着急。我姐在哪里?”“太平间。”

司马涵跑到太平间,那里已经布置起灵堂。任仪伟胸前戴着小白花,胳膊上戴着黑纱,正在招呼前来吊唁的客人。司马涵愤怒地想,姐姐从来不招惹是非,什么事情会让她走这样的路?这几年来,姐弟俩忙于工作,见面的机会不多。他虽想不出姐姐这样做的理由,可他想到的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姐姐和姐夫之间一定出了问题。想到这里,司马涵大步跨到任义伟面前。常年的户外工作,造就他强健的体魄。他怒不可遏地吼道:“你把我姐怎么了?”话音没落地,他挥起拳头,直朝任仪伟的面门打去。霎时,任仪伟面部开花,血顺着脸颊流下,众人冲上来拉住了司马涵。任仪伟满脸是血,一声不吭地站在那里。司马涵看他的表情,就料想自己的猜测没有错。他挣脱众人,飞起一脚,朝任义伟踢过去,任仪伟倒在地上。这时,司马源由护士搀扶着赶过来,看到儿子的举动,他怒喝一声:“涵儿,你还不住手?”他上前说:“你要还是我儿子,就住手吧!”

司马涵看到苍老的父亲,无奈地垂下手。“扶我回病房。”司马源命令道。

在司马涵和护士离开后,司马源起初没在意。几分钟后,老伴提醒他说:“你快去看看,我们已经没有了鹭鹭,可不敢再让涵儿弄出乱子。”

老伴的话让司马源如梦方醒,他说服护士拔下针头,来到太平间,正好看到儿子一脚将女婿任义伟踢翻在地。一阵拳脚相加,司马涵心中的怒气减了大半,心中不再像刚来那么怒火中烧,他上前搀扶着父亲回到病房躺下。

司马源此刻心潮澎湃,女儿的惨死他未尝没有想法。可是,她是一个人在家里寻的短见,任义伟毫不知情。如果他们夫妻之间感情真出了问题,那只有他们两个人清楚,这种家庭纠纷谁能断得清?何况女儿的身体没有任何外伤。司马源清楚女儿的伤是在心里,任义伟没有留下任何证据,这足以说明他的阴险、狡诈。他又想,女儿已经走了,给外孙女的打击够大。如果他们把事情弄大,就算弄清楚女儿辞世的真正原因,又能怎么样?只能带给外孙女更大、更深的伤害,对以后的生活留下更大的阴影。想到这里,他对儿子说:“事情就到此结束吧。”“结束?你就甘心让我姐这么不明不白地走了?我可就这么一个姐呀!”“就算弄清楚原因,你姐能活过来吗?小菲还这么小,难道你要摧毁她人生的希望和勇气吗?”“可我咽不下这口气!”“听你爸爸的吧。就算你把他打死,你姐能活过来吗?”妈妈无力地劝说道。“涵儿,我和你妈只有你一个儿子,你就不要让我们再担心了。有些事情不明白比明白好。要相信善恶到时终有报。”

看着岳父和妻弟远去的身影,任义伟蹲在地上,他无力站起来。司马涵那一拳一脚,聚积了全身所有的力气。此时的任义伟感到天旋地转,身体剧痛,脊背冒着阵阵凉气。他想,要不是岳父及时到来,凭医院里的那些只拿得动手术刀、针管的医生护士,是拦不住他的。他看得出来他们的阻拦是在敷衍,以不出乱子为目的,根本不是真心拉架。他的婚外情已经在医院成为众人皆知的秘密,同事们和他除了工作上不得已的交流外,谁也不愿和他多说话。庆幸的是,在科室,他的技术无人能敌。不然,他的生活出现这样的变故,以后会很难在医院立足。一个小护士过来,用力把他从地上拉起来,扶着他来到灵堂后面坐下,就无声地走开了。任义伟坐在那里想着,心情慢慢地平静下来。他怎么也不会想到,妻子会选择轻生。想到自他有婚外情以来,他虽然对妻子冷嘲热讽,却从来没有动过手,给她的身体没有留下任何外伤,他现在只担心岳父岳母知道他们的女儿自杀的真相,想他们一旦闹起来,那么他将会声名狼藉。可从刚才的情形看,似乎这种可能性不大,他暗暗松了口气。

任义伟在公墓买了块墓地,司马鹭的遗体两天后火化。从司马源夫妇住院起,任义伟只是暗中安排着这一切,没有敢独自去病房探望。直到安排好墓地的一切后,傍晚,他才和科里的一名医生一起来到病房。他进入病房后,扑通一下跪倒在地说:“爸、妈,是我没有照顾好鹭鹭,你们打我吧!”

司马源和老伴闭着眼睛,似乎什么也没听见。任小菲躺在床上,看着爸爸像犯人的跪在那里,不由得又一阵辛酸,眼泪情不自禁又涌出眼眶。这时司马涵拎着暖水瓶进来,看到跪在地上的任义伟,他稍微稳定的情绪再一次被激怒,他连暖水瓶都没顾得上放下,就飞起一脚,朝任义伟踢去。任义伟被踢翻在地。“涵儿!”司马源大喝一声。

一同前来的男医生冲过来抱住司马涵。“你走吧。我不想看见你!”司马源冲任义伟说道。

任义伟从地上爬起来,步履蹒跚地出了病房。

司马涵这两天在医院照顾父母。无论是医生还是护士见到他,都冲他点点头后就匆匆地离开了。他们的态度越发让司马涵感到姐姐离世的蹊跷。可他想起父亲的话,就强压怒火,什么都不再说。可是当看到任义伟时,他还是控制不住地动手。他的孩子和妻子在怀北市生活。他回来后得知姐姐不幸辞世,已经给妻子发去电报,让她带上孩子回家来。

司马源和老伴住了几天院后,他们不愿意继续留在这家让他们痛失爱女的医院,就让儿子把他们和外孙女接回家。

这天,司马鹭遗体火化。早上,天灰灰蒙蒙的,似倒扣一面铁锅,让人感到窒息。任小菲和司马涵及司马鹭的同事以及生前友好护送着司马鹭的遗体到火葬场火化后,一行人一起来到公墓安放骨灰。就在司马涵及妻子将骨灰放入墓穴的时候,倾盆大雨瓢泼而下。倾刻间,送葬的人们一个个被浇成落汤鸡。直到墓地工作人员封好墓穴,雨才渐渐变小。任小菲将一束鲜花放在墓碑前。此刻的她早已经欲哭无泪,无力地靠在舅舅胸前,像傻子一样。

任小菲要继续上学,她回到自己家。下午放学后,她打开衣柜取衣服。突然,从衣服里掉出一封信。上面写着:小菲亲转姥姥、姥爷收。信没有封口,任小菲小心翼翼地打开信,仔细地读起来:

亲爱的爸爸、妈妈:

恕女儿不孝。当你们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离开人世。你们养育我二十几年,直到我大学毕业结婚,又有了女儿。婚后前十年,女儿过了一段幸福的日子。可是近几年,任义伟变了。他变得寻找各种各样的理由不按时回家。起初,他说工作忙,我信以为真。可是去年有天下午我下班后,在商场碰到了和他在同一个单位上班的同学。同学对我说:“我不知道该怎么告诉你,不过你知道后,千万要想开。”在我的一再追问下,他告诉了我实情,他和他科室的护士好上了。而且在医院已经成为众人皆知的秘密。当我知道后,我并不惊讶,因为我从他的变化中已经猜到了。几天后,在小菲上学他轮休的时候,我和他做了一次长谈。令我没有想到的是,他对自己的背叛丝毫没有愧疚的意思,反而认为是他的能耐。还说什么,作为医生,他深深懂得与中年妇女睡觉和与年轻姑娘有什么不同。当时我气得无话可说,我没有想到我千挑万选的丈夫,竟然是一个如此风流、不知廉耻的人。我忍无可忍地说:“那你把我和女儿置于何地?”他淡然地说:“这对你们没什么影响啊!”从那以后,我们经常背着小菲争吵。他的话语一次比一次恶毒,言谈举止充满蔑视,我才看清他虚伪、邪恶的一面,真后悔当初瞎了眼。人都说,人会随着地位、生活条件的变化而变化,可我没想到,他会变得这么恶毒和没有羞耻心。我们吵架起不了任何作用,我整晚整晚的失眠,助眠药物对我丝毫不起作用。他的背叛我能面对,可我无法面对的是他摧毁我继续生活下去的勇气和信心,我只能选择离开。

爸爸、妈妈,我知道白发人送黑发人意味着什么,可女儿这样活着比死还难受……正当任小菲满含热泪地读妈妈的信时,爸爸敲门。她迅速擦干眼泪,把信藏起来。此刻司马菲看到爸爸,感到是那么陌生,她不认识似的看着这个男人。爸爸看到她喷火的眼睛,欲言又止地退出房间。任小菲继续读信。妈妈在信中嘱咐姥姥、姥爷帮她带女儿,她不愿意让女儿和这样一个没有人性、阴险、恶毒的小人在一起生活,怕带坏了她。妈妈还嘱咐姥姥、姥爷让她以后随母亲姓。

任小菲看完信后大吃一惊,原来妈妈是因为这个原因才走的。她愤怒至极,想这封信是妈妈留给姥姥、姥爷的,那就应该让姥爷他们马上看到。她往书包里装上所有的学习用品,换上自己的衣服就往外走。

任义伟看到女儿背着书包出门,问:“小菲,这么晚了,你去哪里?”“我想姥姥了,去姥姥家。”“你明天还要上学。”“你放心,我不会耽误上学的。”任小菲本来不打算和这个男人说话,却担心他不让自己离开,才勉强这么说。

司马源和老伴回到家里后,丧女的悲痛让他们难以支撑,双双躺在床上。司马涵和妻子刘敏全力照顾着老人。任小菲进屋后,乐乐看见她高兴地喊道:“爷爷、奶奶,姐姐回来了。”刘敏见任小菲背着书包,就上前问:“小菲,你明天不上学吗?”“上。”

小菲说着来到姥爷、姥姥的卧室。这是一套两居室的老式楼房,带有一个不足十平米的小客厅。司马源见到外孙女,眼泪又在眼眶里打转,强忍着没让它流出。他虚弱地问:“小菲,咋这时候来?”“有事。这是我妈妈留给你和姥姥的。”任小菲说着把信递给了姥爷。

姥爷忙伸出食指放在嘴上,又指了指老伴,然后又指了指门外。任小菲意会,连忙往门外走。姥姥知道小菲来了,只是身体虚弱,不想说话。当她看到小菲和老伴出了卧室后,就知道小菲此刻来,一定有事。她勉强支撑起来走出卧室,看到老伴正在看信,拿信的手在不住颤抖。见她出来,老伴忙把信折起,打算藏起来。她缓缓地说:“你就别藏了。还有能比鹭鹭去世还大的事吗?放心,我挺得住。”

司马源听了老伴的话,就起身回到卧室。小菲和姥姥也跟了进来,姥姥问:“谁的信?”“鹭鹭的。”“写什么了?”“你自己看,可千万别出声。让涵儿知道,会出大事。”“放心吧。”

姥姥接过信,戴着老花镜看起来。看着看着,她双手不住地颤抖起来。她老泪纵横,终于控制不住身体倒在床上。“小菲,爷爷告诉你,这封信你一定不敢告诉舅舅,不然要出大事。”“嗯。”任小菲懂事地点了点头。母亲的离世,让这个可怜的孩子几天里成熟了许多。

司马涵进来,他疑惑地看着父母亲,说:“爸,有什么事?”“没有。小菲说她不想在家待,想过来住。”“那就住吧,只是上学远些。”“坐公交问题不大。”司马源说。“你们没事,我就放心了。”司马涵回到自己的卧室。

刘敏问:“小菲来有什么事?”“没有什么大事。只是她不想在家待,这我能理解,妈妈刚走,她孤单。”“不是还有爸爸么?”“娃都和妈亲。”“可时间长了也不是个办法。”“你什么意思?我可就只有这么一个外甥女,和乐乐加在一起我只有两个孩子。”“你说得倒轻巧!姐姐走了,任义伟有责任养小菲。”“这和谁养有关系吗?”“你着什么急!”“你这么说话我能不急么?”“刚才我看见爸爸在看信,会不会是姐姐的遗书?”“我咋没看见?”“你不是在厨房忙么。”“你说的可是真的?”“我亲眼看见小菲给爸爸的。”

司马涵又一次来到父母的卧室问:“爸爸,姐姐有没有留下文字性的东西?”

司马源意外地看着儿子,犹豫着说:“没有。”“我知道了。”司马涵往外走,对小菲说:“乐乐找你。”

等小菲出卧室,司马涵把小菲拉进他的卧室,问:“小菲,告诉舅舅,你妈妈真没留下信吗?”“嗯。”小菲使劲地点了点头。“那你爷爷刚才看的是什么?”“是我写的作文。”

司马涵似信非信。

晚上,任小菲在客厅里临时搭的行军床上睡下后,司马源和老伴坐在床上,难过地难以入眠。司马源的老伴说:“任义伟这个禽兽不如的东西,就这样逼死了鹭鹭。”“话虽这么说,可鹭鹭为什么不告诉咱们呢?她太软弱了。”“孩子是不让咱们为她操心啊!”“可她走得太冤了,你说咱们该咋办?”“按理说,咱们应该让他身败名裂。可是鹭鹭在信中的意思你也看明白了。再说,咱不能让小菲失去继续生活下去的勇气。”“可我咽不下这口气。”“咱们活了这么大的年龄,应该相信善恶有报。”“可那要等到啥时候!”“咱们现在首先要做的是让小菲尽快和咱们生活在一起,好让鹭鹭安心地走。”“这件事情只有咱们拿着鹭鹭的亲笔信,才能让任义伟心甘情愿地把小菲交给我们。”“就这么办。”

第二天一大早,司马涵见父母在客厅里吃早饭,就来到父母的卧室。他环视了一下房间,就果断地掀起父亲的枕头,枕头下的信赫然在目。司马涵把信抓在手中。司马源见儿子进了卧室,吃了几口饭,感觉不对,就放下饭碗推门进来,正好看见儿子从枕头下面取信。他上前阻止说:“你把信给我,快去吃饭。”“爸爸,你不能阻止我知道内情。”他说着抽出信纸看起来。他快速看完信后气愤地说:“任义伟这个王八蛋!我姐姐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地走了。”说完他冲出房子就要出门。

司马源见状,忙喊:“刘敏,快出来拦住涵儿。”

刘敏出来,见丈夫脸色铁青,就知道要出大事。她忙站在门口,堵住门。“你让开!”司马涵大声命令道。“你休想。”“我不能让姐姐就这么含冤而死。”“你有啥证据?”刘敏质问道。

司马源劝着说:“那只是一封信而已。就算真是这么回事,任义伟对你姐没有动一手指头。这事只能受到道德谴责,不足以构成犯罪。是你姐自己想不开。涵儿,我那天的话白说了吗?”

司马涵还要往门外冲,刘敏见公公的话不起作用,就生气地说:“你今天要是出了这个门,我就带走乐乐,和你离婚!”

司马涵一下愣住了。刘敏过来,把丈夫推到沙发前,按他坐下说:“你现在的身份不只是弟弟,还是儿子、父亲、丈夫。你不能丢下我们不管。”司马涵无奈地坐在那里不再说话,只是胸部剧烈地起伏着。乐乐过来,依偎在爸爸跟前。她柔柔地说:“我不让爸爸出去。”

司马源声音低沉地说:“你真要替你姐出这口气,就按照你姐的愿望,把小菲安排好。”刘敏接过信看起来。

下午,司马涵和刘敏来到省医院胸外科找任义伟。司马涵在父亲和妻子劝说后,情绪已经稳定。任义伟见到司马涵身子不由自主地颤抖了一下。

司马涵冷冷地说:“你看咱们在哪里谈?”“我现在不是正在上班呢么。”“知道你在上班。可我们谁不是放下工作来这里找你?”

任义伟只好说:“那你等我安排一下。”他匆匆进诊室,工夫不大,他出来说:“咱们去家里。”

三个人一起来到任义伟家。才几天的时间,司马涵进屋感到从来没有过的凄凉。这个以往每次到来充满姐姐温馨气息的家,他以后再也不会来了。他心里不禁又是一阵难过,站在那里一声不吭地环视着。刘敏拽了他一下,司马涵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忘情。任义伟也是不知所措地看着他俩。司马涵说:“我们今天来,是想把小菲的户口转到我们名下。”

任义伟大吃一惊。他想了想说:“虽然她妈妈走了,可是我可以照顾好她。”“你会吗?”司马涵冷冷地反问了一句。

任义伟沉默了。

刘敏说:“这也是我姐生前的意思。”“可我是父亲!”“你认为你配吗?”司马涵控制不住地提高了声音。

刘敏用眼睛暗示了一下丈夫,说:“你先看看这封信。”说着刘敏将一封复印的信摔在任义伟面前。任义伟看着信,头上的虚汗直冒。

司马涵低沉地说:“你不想身败名裂的话,就按信上的意思办。”

任义伟无可奈何地说:“我同意。”“今天,我们也明确地告诉你,任小菲这个名字以后再也不会出现,她以后就叫司马菲,你以后也就不要再去打扰她。信,她已经看了。户口和其他的事情我给你三天的时间,你必须办好。”司马涵和刘敏起身往外走。此时进来一个护士,她连刘敏看也没看就说:“上班不见你。他们说你有事回家了。我担心你身体不舒服就过来看看。”

任义伟慌了,忙说:“你来干什么,快走!”

司马涵和刘敏马上意识到是怎么回事。说时迟,那时快,刘敏一把将那个护士抓住,司马涵也赶过来,两个人把她拉进屋。刘敏怒不可遏地抓住她的头发又扯又打,骂道:“你这个不要脸的东西,竟敢找上门来!你就不怕我姐的冤魂抓你吗?”

任义伟见两人打得不可开交,有气无力地说:“你们有怨气就冲我来,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

司马涵怒火难抑,愤怒地说:“到现在你还护着这个贱货!”他看着家里的一切,想这一切都是姐姐省吃俭用换来的。他举起椅子,在屋子里乱砸一通。

任义伟使劲拉开刘敏,那个护士才披头散发地跑了。任义伟看着倾刻间变成一片狼藉的家,傻了似的站着。

刘敏过来拉起丈夫,说:“咱们走。”第二章深入贫困

姥爷姥姥将任小菲转到了距离姥爷家较近的中学念书,她改名叫司马菲。从此任小菲这个令她伤心的名字不复存在。

转入新学校的小菲从过去一个活泼可爱的小姑娘变得沉默寡言。暑假通知书上,老师的操行评语最后一行写着:“以后上课要大胆发言,课后多和同学交流,积极参加有益活动。”姥爷、姥姥看着操行评语陷入不安的情绪中。姥姥、姥爷从事了一辈子教育工作,深知心理健康的重要。他们明白女儿之所以走那一步,主要是因为软弱。面对邪恶,她自己扛着,没有争取社会及亲人的帮助,两位老人深深地自责。他们深知女儿离去后对司马菲心理影响很大。姥姥说:“小菲以前可不是这样。”“娃受的打击太大。”“这可怎么办?”“让我想想。”

姥爷想后说:“小菲比起同龄人,虽说遭遇了母亲早逝的打击,心灵受到伤害,对人生丧失信心。可是她从小衣食无忧,要让她重新振作起来,我想就得让她走出都市,多和青山绿水接触,看看都市以外人们的生存状况,明白人世间的各种磨难。咱们得有意识地培养她遇事冷静沉着的性格。告诉她,人生在世不都是幸福和坦途,会遇到很多意想不到的事情甚至灾难,它们也许会伴随人的一生。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比不上生命的珍贵。在灾难面前,要让她学会坚强、应对是很重要的。”“那咱们就利用暑假带她去山里。”

晚饭时,小菲和姥爷、姥姥吃着饭。姥爷说:“小菲,你们平时学习紧张,现在放暑假了,姥爷带你去山里。咋样?”“听你的。”“那咱们明天就去。”

第二天一大早,姥爷姥姥就准备好爬山的吃喝及行装。早饭后,三个人就乘车来到南山脚下。山谷中的清风阵阵袭来,让人神清气爽。远眺深山,满目葱绿。司马菲和姥爷姥姥一起跟着爬山的人流行走在山间小道。越往深处走,路就变得越发狭窄,坡度也越来越大。爬着爬着,司马菲就感到上气不接下气。姥爷说:“累的话,咱们就歇歇。”“好。”祖孙三人就坐在路边的石头上休息。

姥姥问:“感觉咋样?小菲?”“累是累,感觉心里不堵了。”“那就好。爬上几次,你就会整个人变得自信开朗。”姥爷说。“真有那么神奇?”小菲问。“你会看到效果。”“那咱们暑假就多来几次。”小菲说。

短暂的休息过后,爷孙三人继续向上攀登。在陡峭的台阶式的山路上,后面过来一位身背背篓,双手提着袋子的妇女。“小菲,让一下,让阿姨先走。”司马菲听到姥姥的话,身子侧在一边。在妇女过去后,令司马菲大吃一惊的是,在这个妇女身后,有一个只穿着背心、没有穿裤子的小男孩,正一阶阶地爬着台阶,看样子也就只有四五岁。司马菲看着快速爬行的小男孩,惊得大张着嘴巴,半天合不拢。她跟在爬行的小男孩身后,看着他爬行。这个小男孩全身被尘土包裹着,已经看不出皮肤的本色。他的妈妈肩背手提地走在前面,不时朝身后看一眼。司马菲在小男孩爬行的时候注意到他的膝盖,发现上面已经结有厚厚的老茧。司马菲知道这是经常在山路上爬行结下的。小男孩的妈妈注意到司马菲吃惊的样子,她将背篓靠在路边的大石头上,停下来喘气休息。司马菲再也控制不住自己,问道:“阿姨,弟弟那么小,你咋不领着他走?”“我领着他,东西就没法拿了。”“两边是山谷,他这么爬,也不安全。”“他知道该咋爬。”“那他经常爬吗?”“我要经常从山下买粮背粮,一次来回就得两天。他不想待在家,要想跟着我,就得自己爬。”小男孩爬到妈妈脚下,就顺势坐在地上休息。司马菲再看他土灰色的脸,上面两只黑黝黝的眼睛忽闪地看着她。司马菲从背包里取出一包饼干递给他。小男孩怯怯地看着她没有伸手。姥爷说:“小家伙,拿着吧。”

小男孩还是没有伸手。他的妈妈说:“拿上吧。”他这才伸手接住。“我们山里的娃没有城里的娃金贵,从小习惯了。”“娃成天就这么爬吗?”姥爷问。“也不是。只有上山、下山的时候才爬。爬着快,也安全。”孩子他妈又说:“娃从小在山里长大,山里空气好。他从小爬山,从不着凉感冒。”说完母子二人继续上山。

司马菲看着他们远去的身影,心中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只想哭。她站在那里久久挪不开步子。姥爷说:“这就是另一类人的生存状态。他们的物质极度匮乏,而且交通不便,可是心态却是那么自然、平和、乐观。他们中间有的人一生都没能走出大山,长年累月地生活在那里,没有见过外面的世界,享受到现代文明的成果。可他们宁静、善良,从不怨天尤人。”

姥姥问:“还有劲儿吗?”

司马菲思考着姥爷的话,听姥姥问,这才回过神来,说:“还是想上。”“那就走。”“姥姥,我只想大喊。”“心灵震撼了?我们只想通过爬山,让你真切感受到人生的不易。”姥爷说。“姥姥,我明白了你和姥爷的苦心。可我只觉得他的妈妈太狠了,他那么小。如果他生活在咱们城里,他还在爸妈怀里撒娇呢。”“生在啥地方就得说啥话,你看他小小年纪多坚强。”“可我就是心里难受。”“这说明我们的小菲心地善良。其实你不用难受,在那个小男孩儿眼里,他的生活就是那样,没有什么不好。”姥姥说。“人和人的生活道路不一样,不论在怎样的条件下生活,都要乐观、积极、心态要好。”姥爷说。“比起那个小男孩,我觉得我很幸福。”司马菲的话,让两位老人感到欣慰。

姥爷又说:“你生活在城市,有书念,不为吃住行发愁。有姥姥,姥爷,舅舅疼你,你应该高兴才对。”“姥姥,你们放心,我以后会快乐起来。”司马菲欢快地向山上走去。

在半山腰一处较为平坦的地方,司马菲看到一座小屋。小屋外面的空地上晾有几件衣服,她想屋里一定有人住。她回头对姥爷他们说:“这里还有人住?”“有衣服就有人家。”“那咱们过去看看。”“你慢些。”姥姥提醒道。

司马菲在屋子前后转着看着,她看到屋子后面有从山上面流下的溪水,下面有只破旧的木桶,接着从山上下来的溪水。司马菲绕着房子转了一圈,这是一座带有人字形屋顶的房子。房檐上的木头已经腐朽,裂开一道道口子。墙面上墙皮早已剥落,一块块的土坯裸露着。司马菲走近敞开着的屋门口朝里看,这时屋子里走出一个十岁左右的小女孩儿。司马菲看她身上的衣服,上边是已经洗得发白的蓝上衣,袖口已经磨损,腿上是一条说不清颜色的裤子,上面缀满好几种颜色的补丁;司马菲又低头朝她脚上看,几个脚指头从鞋帮里伸出来。小女孩儿见司马菲把她从头到脚地打量着,显得极不自然。司马菲的姥姥、姥爷也上前和小姑娘说话。姥爷弯腰问道:“小姑娘,别怕,你多大了?”“十二岁。”司马菲闻言,惊愕地看着她,心想:原来我们两个人只相差一岁,可她看起来却还不到十岁!这时司马菲又听姥爷说:“我们可以进去看看吗?”

小姑娘只是点头。祖孙三人进了屋子。他们突然从屋子外面进到屋子里边,只觉得里边黑洞洞,什么也看不见。三个人站在屋子里,过了一会儿,他们慢慢适应了屋子里的黑暗。司马菲这才慢慢看清屋子里的一切,简单的家具尽收眼底。在大门的左侧是一面大炕,炕上散乱地堆放着几床破旧的被辱;门的右侧是灶台,灶台下面堆放着一大堆柴火。厅堂里有一张看不清颜色的木桌子,上面放有锅碗瓢盆。司马菲清楚,这些就是这个家里所有的东西。整个屋子从房梁到墙壁全是黑的,因为灶台和住处在一起,常年的烟熏火燎,整个房屋几乎全变成黑色。因房屋年久失修,墙缝里有光线透进来。司马菲再看这个和她同龄的小姑娘,她正怯懦地看着这几个衣着光鲜的城里人。姥姥在屋里唯一的一张凳子上坐下,问:“小姑娘,你爸爸妈妈呢?”“我没有爸爸。妈妈上山找木耳去了。”“你没有爸爸?”司马源不解地反问道。“我爸爸在我出生后不久上山去采药,摔死了。”小姑娘说。“好可怜的孩子。”姥姥说。“那你叫什么名字?”“多多。”“多多?”“妈妈说我不该出生,不然我爸爸不会死。”“噢。”司马源意味深长地叹了一口气。

姥姥又问:“那你妈妈啥时候回来?”“天黑的时候。”“你上学没有?”“上到三年级就不上了。”

姥姥、姥爷不再问了。司马菲想,若不是亲临这里,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在远离都市的深山里,还有这样一些人。他们长年累月生活在与世隔绝的大山里,过着几乎和原始人一样的日子。他们远离现代文明,享受不到现代科技带给他们的便捷。

祖孙三人离开的时候,把带的吃食留给了多多。下山后,他们三人站在山脚下仰望大山,可以看到隐藏在大山深处依稀可见的小屋。姥爷感慨道:“真不知道大山深处,还有多少像多多一样的孩子,他们缺衣少穿,到了该上学的年龄却无学可上,整日待在人烟稀少的深山里,浪费着光阴。”“那国家就不管吗?”司马菲问。“管是肯定要管,可这需要时间,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姥爷说。

傍晚,祖孙三人回到家里。一进家门,姥姥说:“你们快去洗洗,我给咱们做饭。”

可是司马菲放下背包,冲进姥爷姥姥的卧室。她打开柜子,在里边翻找着。姥爷跟进来,明知故问地说:“小菲,你在找什么?也不歇歇。”“你就别问了。”“好,我不问了。”

司马菲从柜子里拽出一个大包袱。她知道里面全是自己因为小了不穿的旧衣裤。最后一次她和舅妈从任义伟那里搬自己的东西时,她原本不打算要那些小了不穿的衣物,是舅妈提醒她说:“都拿走,拿得越干净,就越没有念想。”她没有想到,如今这些衣物能派上用场。她打开包袱,数了数里边的衣服裤子,有好几套。虽说旧些,可她想对多多来说,都用得上。司马菲把衣物又重新包好后,来到阳台。她记得还有几双鞋子,也已经太小,她穿不上了。她找出来后,找了一个旧包,把鞋子装进去。做完这一切,她才高兴地去卫生间洗脸洗手。

晚饭时,姥姥问:“小菲,你一回家,急急忙忙地去找什么了?”“我去找我穿不上的衣服鞋子。”“找那些干什么?”“我有用。”“我知道,我们的小菲进了一趟山,多了份同情心,这是好事啊。”姥爷开心地说。“我没有想到,多多和我差不多大,可她却那么可怜。她没有爸爸,又没有书读,还住在那样四面透风的屋子里。相比之下,我就像生活在天堂里。可我却时常在抱怨,生活对我不公平。”“这是因为你没有走出去。咱们的国家人口众多,城市人口连一半都不到,大部分人生活在农村、山区,他们的生活条件比起城里还是有一定的距离。在农村和山区,许多家庭连温饱问题都没有解决,还有许多学龄儿童上不了学。小菲,我们知道你妈妈突然离开,对你的打击很大。可是你妈妈虽然走了,你还有姥姥、姥爷、同学、老师,大家都很喜欢你,你要振作起来。每一个人来到世上,一生都会遇到许多意想不到的事情,其中有乐,也有苦,我们要学会面对。人的一生就是伴随着这些酸甜苦辣。遇到任何不幸的事情,姥爷希望你学会面对。有句话说得好:胜,不妄喜;败,不慌馁。你要记住这句话。”“我会记住的。姥爷,咱们下次去爬山,我想把不穿的衣服送给多多。”“好啊。多多说她读到三年级就不读书了,那她一定认识不少的字。”“我知道了,我再给她找些书。”“最好再找一本新华字典,不会的字她就可以查字典。”姥姥说。

姥爷说:“从今往后,姥爷要求你振作起来,不要让自己整日沉浸在不良的情绪中。你以前是一个乐观、豁达的孩子,姥爷,姥姥希望你能像以前那样,从个人悲痛中走出来,积极快乐地生活、学习。多多我们要帮助,我们的力量也只能帮助她一个人。要想帮助更多的人,你就得努力学习,奋发向上,让自己首先成为一个对国家、对社会有用的人,这样你才有能力去实现你帮助大众、服务社会的宏愿。”“姥爷姥姥,你们就放心吧。”

几天后,司马菲和姥爷姥姥再一次进山,他们给多多带来了衣物、书籍。多多这次看到他们时,往日的拘谨全无。她高兴地拉着小菲的手进屋喊道:“妈,你看,这就是上次来咱们家的爷爷奶奶。”

一位憔悴的中年妇女从屋子里出来,因为激动,她哆哆嗦嗦地上前,说:“你们上次走,娃说你们把吃的都留下了。真是好人,快进来坐。”

司马菲和姥姥姥爷进去后,屋子比他们上一次来时干净、整齐了许多。多多给姥爷姥姥搬过来一个树墩和那张唯一的凳子,说:“爷爷奶奶坐。”两位老人坐下后,小菲把带来的衣服、鞋子放在炕上。多多的眼睛亮了,她说:“这么多的新衣服!”“多多,不是新的。是我穿过太小穿不上的。”“可对我来说就是新的。”

司马菲又拿出带来的书。多多一看,满眼放光,她激动地念着书的名字:“丹麦童话,格林童话,字典,真是太好了。”

看到两个孩子兴奋地说着话,多多妈说:“多多就是喜欢书,家里的那些书她是看了一遍又一遍。这下好了,有了这么多的书。看把她高兴的。”“她应该去学校。”姥爷说。“快了。翻过几座山,那座新学校快要建好了。这几年多多这娃没地方上学,娃嘴上不说,可她心里难受着呢。”“她为什么只念了三年级?”“还不是我们山里穷,留不住老师。有办法的人把娃都转到山外边去了。如今好了,政府说过了年娃们就能上学了,到时候还能住校呢。”“那就好。我看这个娃聪明,落下的课能补上。”

多多和司马菲这边也谈得起劲儿。多多说:“我以后可以叫你姐吗?”“当然可以。”“那你以后还来吗?”“会的。就是一开学机会就少了。”“我妈说,明年我们的学校建好了,我也就可以上学了。”“那真好。那你到时上几年级?”“我可以几个年级都上。”“几个年级都上?那怎么行?”“怎么不行!我们一个班里有几个年级,有四年级、五年级。”“一个教室里有几个年级?我听都没听说过。”

这时司马源接过话头说:“你当然没有听说过。城市里人多,同龄的孩子能组成好几个班,那么一个班里就都是同一年级的孩子。而在山区,人口稀少,有时一个年级就只有几个孩子。一个二十几人的班级就分成两三个年级,这种班叫复式班。老师在一节课里给学生分别上课。”“我能行吗?”“能行。这种教学叫复式教学。”“我可以在一节课里听几个年级的课,到时我可以把落下的课都补上。”多多自信地说。“你一定行。”司马菲鼓励道。

该下山了。临别时多多妈把一大包木耳送给司马源。多多妈说:“山里就只有这些,带上吧。”“好,那我就带上。我们经常到处找着买木耳,这次省去我们跑路的麻烦,我得把钱留下。”“你看这咋能行?”多多妈坚决推辞说。“多多还这么小,正是用钱的时候。你不拿钱,这个木耳我就不要了。”

多多妈这才接了钱。

多多和妈妈把司马菲他们送出去很远,这才依依不舍地和他们挥手道别。

走在下山的路上,司马源说:“小菲,你看多多多乐观,生活在这么艰苦的环境里,可她不怨天尤人,还是那么自信。”“是的,这娃以后会有出息。”姥姥也说道。“今天来的最大收获是得知多多年后就可以上学了。”“姥爷,你知道几个年纪的学生在一起,一节课怎么上?”小菲好奇地问。“动静结合。这么给你说,比如一、二、三三个年级的孩子坐在一个教室里,那就把学生分成三个组,一个组一个年级。当老师给一年级学生上课时,二三年级的学生就做作业。”“我知道了。难怪多多说她可以同时上几个年级的课。”“姥爷刚工作的时候就教了几年的复式班。当时班里就有学生一年下来学了三年的课。当然这样的学生不多。”

司马源想,这暑假的爬山,让外孙女又重新振作起来,体验到生活的艰辛和付出的快乐,也陶冶了情操。他高兴地说:“有时我们总是沉浸在狭小的个人圈子里难以自拔,其实一旦走出来,体验不同境遇人的生存状况,就会领略到我们拥有的快乐,更加珍惜我们现在的一切,也就不会再抱怨生活给予我们的太少。”“是啊,小菲的体会是会比我俩更深。”姥姥赞同地说。第三章厄运再临

司马涵晚饭后在看电视,刘敏让乐乐在屋子里写作业。她见女儿认真写作业,就也过来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司马涵说:“咱们好几周没有回怀南了,这周回去看看。”“有一大堆家务要做。”“爸妈想乐乐了。”“不是有小菲吗?”“各是各的。”“我看你爸你妈心里只有小菲。”“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能有什么意思!”“你这人还有没有同情心?”“就算姐姐去世,人家小菲不是还有爸爸么?”“姐的信你不也看到了吗?”“我是看到了。可就算是你爸你妈管娃,那咱不能就这么便宜了他任义伟,既不出钱又不出力。”“这你就不懂了。”“我是弄不明白,也不想明白。可你想过没有,小菲已经上了高中,马上就要上大学,花费会越来越多。”“噢,原来你是惦记钱。”“是又怎么样?”“你这个人咋就变成这样?就算用钱,有我爸、妈,你操什么心?”“可……"刘敏欲言又止。“可什么?”“这本来就是任义伟的义务。”“我发现你这几年咋就变得这么爱钱!你以前插队时可不是这样。”“正因为插队时受了那么大的罪,今天我才知道钱对于生活的重要。”“可现在我们过得不也挺好。”“钱多了还能咬手?”

司马涵想不到刘敏能说出这样的话。他不禁想起插队的日子,半个窝头都会让她高兴半天。可如今刘敏的父母早已平反,恢复了工作又补发了不少工资。两个家庭也从不拖累他们,他们是自己挣钱自己花。双方父母还不时地以各种名义给乐乐钱,可妻子怎么变成这样?想到这里,司马涵不理解地又说了一句:“咱们现在的生活已经很不错了,你别总想着钱好不?”“我想着怎么了?”“你想你想!不过你听好了,以后你不许再拿小菲说事,我就这么一个外甥女!”说完司马涵出去了。

刘敏坐在沙发上,气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她想不通,平时什么事儿都顺着她的丈夫,可为什么会因为外甥女对她发这么大的火。

第二天,司马涵匆匆吃了早饭,带上乐乐出门。他把乐乐送到学校后,就去电力局上班。昨天傍晚和刘敏的吵嘴,让他的气还没有顺过来。他上班后,电工区带班班长告诉他,68千伏木瓦线55号塔进行安装防绕击避雷针作业中,安装机出现异常,让他登塔查看安装机异常原因。在司马涵对安装机调试过程中,发生A相引流线对人体放电,他从19米高处坠落地面,经抢救无效死亡。

刘敏在纺织厂成品车间上班。她和同事边工作边诉说着昨天晚上和丈夫吵架的原因。同事说:“人家父母是退休教师,有工资,养外孙女又不需要问你们要钱,你生的是哪门子气?”“可我总觉得人家有父亲,凭啥他不出钱养孩子?”“人家那是为争一口气,让他永远生活在良心的谴责之中。”“原来如此!可我总认为他们那是瞎争气。”“刘敏,你把工作停下。”车间主任过来,身后还跟着两个陌生女人。

刘敏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停下手中的活,看着车间主任。车间主任又说:“这两位是市电力局的职工。你丈夫身体不舒服,让你过去一趟。”

刘敏想,早上走时还好好的。昨天晚上两个人拌了嘴,虽说丈夫早上起来还在生气,身体却看着没啥不舒服。她想到这里问:“早上走时,他没有说哪儿不舒服。他到底咋了?”

其中一位女同志说:“他在医院,你去了就知道了。”

几个人出了车间,刘敏看到车间外边停着一辆面包车。见他们出来,从车上下来一个人,帮助他们打开车门。几个人上车后,车子飞快地驶出纺织厂。刘敏的心狂跳不止。从这几个人严肃的表情看,她预感到事情不妙。十几分钟后,车子驶进怀北市医院。在停车场,他们几个人下了车。电力局的两个女职工一左一右地走在刘敏身边,刘敏被带到抢救室。进了屋子,刘敏看到躺在床上的丈夫。他紧闭双目,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似乎睡着了。刘敏大喊着:“涵涵!”就扑了上去。她摇晃着丈夫已经冰凉的躯体,哭晕过去。几个医生、护士手忙脚乱地对刘敏展开抢救。一个护士过来给司马涵盖上一块白布,把他送往太平间。医生给刘敏注射了镇静剂后,她昏沉沉地睡去。傍晚她醒过来,睁开眼看到医院雪白的墙壁。中午接她来的两个女职工见她醒来,就安慰她说:“孩子在家里,单位已经派人照顾她了,你就安心休息吧。”

刘敏的意识逐渐清晰,明白了发生的一切。她看到手上扎着的针头,猛地坐起来,激动地说:“我要去陪他。都怪我,我不该和他吵架。”说着刘敏想要拔下针头,两个女职工忙上前按住她说:“我们知道你心里难受。可你想想以后的日子,娃不能没有你,你可不能倒下……”

刘敏似乎没有听到她俩的话,狂怒地喊道:“你们还我丈夫,你们还我丈夫!”她奋力挣脱按着她的两个女职工,拔下针头,就往门外跑。因为针头拔得太猛,手上的血像蚯蚓般流出。照顾她的女职工大喊:“医生,医生!”闻声赶来的医生、护士,把刘敏连拉带拽地又按在床上。“妹子,你要听话。”女医生缓慢地说,她又对护士说:“再打一针。”

几个人按着刘敏,注射后几分钟,刘敏再一次昏睡过去,医生问:“你们和她是一个单位的吗?”“不是,和她丈夫一起。”“最好找一下和她关系好的朋友来开导她,这样有利于她尽快从悲伤中走出来。”“好,我们把这个情况给组织反映一下。”

第二天中午,刘敏再一次醒来,她又一次哭晕过去。当她再一次醒过来时,发现曾经一起插队的董和平和几位往昔的朋友在床前坐着。见她醒来,董和平忙问:“现在感觉咋样?”

刘敏看到昔日一起插队的朋友,痛哭失声,董和平也是泪流满面。他们理解此刻刘敏的痛苦,只是无语地紧紧拉着刘敏的双手。他们知道,哭可以让刘敏的情绪得以缓解和释放。哭够了的刘敏渐渐止住哭泣,说:“从今往后,我不会再哭了。我还有乐乐,我要咬牙活下去。”“这就对了。走的人走了,可我们活着的人还要继续生活。”一个朋友说。

刘敏虚弱地躺下,话虽然这么说,可是很快泪水又溢出眼眶。董和平对同来的几个朋友说:“你们都回去吧,我一个人在这里就可以了。只有时间可以抚平哀伤。”

司马源和老伴在家里择菜,老伴说:“这几天总觉得心惊肉跳,右眼皮也跳个不停。”“学了一辈子的辩证法,咋越老越迷信。”“我咋总感到有事发生。”“快别胡思乱想。叫你说得我咋也心不静了。”“乐乐有几周没回来了。”“娃平时要上学,周日涵涵和刘敏也要收拾家,两人还得休息一下,一天够娃忙。咱们也是从那时过来的,得体谅他们。”“我知道,可这几天总感到不对劲儿。”“你这是闲的,成天胡思乱想。”司马源说着扔下手里的菜,生气地进了屋子。司马源虽然埋怨老伴,其实他这几天也是心神不宁。老伴见他生了气,就住了嘴,可她还是忍不住在屋子里来回走着。突然,有人敲门。司马源开门,门外站着几个陌生人。他问:“你们找……”“这是司马源家吗?”“是。”“我们是怀北市电力局的。”“请进。”

几个人进屋后,司马源知道是儿子单位的人,就忙着端茶倒水。“您老不必忙了。我们来是要接你去怀北,阿姨在吗?”“在,什么事还都要去?”“去了就知道了。”

司马源满腹狐疑,问:“我儿子怎么了?”“没什么。就是身体有些不舒服。”“送医院了吗?”“已经在医院了。”

司马源和老伴给小菲留了字条就哆哆嗦嗦地和来人下楼。他们上了楼下的汽车,两人有种不祥的预感。司马源见来人不肯多说什么,就不再问,只盼望着早点到怀北。一路上车上所有人都不再说话,气氛让人感到异常沉闷压抑。车到怀北市后,直接开往怀北市医院。电力局的主要领导已经站在大门口迎接。当司马源夫妇刚一从车上下来,几位领导不约而同地伸出手搀扶起他们。司马源的心咯噔一下:领导咋这么多,涵涵到底咋啦?司马源再也挪不动步子,老伴也是满腹疑虑,她问:“你们说,我儿子到底咋了?”“阿姨,您别着急。”“我能不着急?快告诉我!”说完,她的身体就瘫软下来。几个医生护士过来,医生说:“直接送入病房。”

司马源看到这一切都是有计划地进行,顿时明白一大半。他强打精神问:“我的涵涵现在哪里?”

一行人谁也不开口,司马源晕了过去,几个医生将他送往抢救室。

第二天司马源醒过来后,他似乎异常平静地下了床,朝隔壁老伴的病房走去。老伴虚弱地躺在床上,看他到来,吃惊地看着他说:“你的头发?”“头发怎么了?”

原来一夜之间,司马源原本花白的头发全白了,极度的悲伤让两位老人反而显得异常镇静,他们不再撕心裂肺地哭号。司马源对电力局看护的人说:“涵涵只有一个外甥女,让她最后看一眼舅舅吧。”“好的,我们马上去办。”“咱们去看看涵涵。”

两位老人互相搀扶着往太平间走,身边的护理人员要搀扶时,被他们婉言谢绝……刘敏再次醒来,她第一眼看到的是董和平。只见他眼中布满血丝,头发凌乱。刘敏知道他一个晚上都陪在自己身边,一股暖流漫过心田。她感动地说:“你整晚不回家,家里人会怪罪的。”“这你就甭担心了,我安排好了。你感觉咋样?”“胸口堵得慌。”

董和平递给刘敏温热适中的水,说:“先喝口水。”

刘敏喝了一口水,感觉甜丝丝的,就一口气喝光。她把杯子递给董和平,什么都没有说。过一了会儿,刘敏下床去了趟卫生间。回来时,她整理了一下衣服,梳了梳头,对董和平说:“你也该回去上班了,不用担心我。”“我这几天陪你,已经倒好了班。”“这怎么行?”“没有什么不行,你不用担心我的事情。”“我想去看看他。”“好,我陪你去。”

刘敏走路时不时打着趔趄,董和平和电力局的女职工一边一个搀扶着。当他们来到太平间时,刘敏看见公公婆婆也在那里。她猛然发现公公一头白发,婆婆极度虚弱地抚摸着涵涵的脸颊,两位老人已经没有了眼泪,可刘敏看见他们的身体在微微颤抖。当他们看到刘敏身边的董和平时,突然两位老人不约而同地倒在地上。随行的医生又开始了急救,两位老人又被送往抢救室。刘敏此刻又是一阵悲伤,她站立不稳,伸出手扶着床头,董和平拥着她,刘敏这才没有倒下。

司马菲被接到医院。那天当她放学回家看到姥爷留给她的字条时,知道舅舅有病,也就按照姥爷的叮嘱照顾好自己,按时上学。可今天早上她刚到学校不久,就被班主任叫出教室,被电力局的车拉到怀北市医院。一路上,司马菲心急如焚,忐忑不安,可她不敢打听。她被带到医院。下车后,司马菲发现,她并没有被带往门诊或住院部,她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儿。越走,司马菲越紧张。当看到太平间几个字时,她再也挪不动步子,接她来的两个人让她坐在附近的椅子上,一个人离开了。不久当他返回时,身后跟着位医生。司马菲明白了,母亲去世时的情景涌现在头脑中。她坐在那里,大脑一片空白。陪她的那位叔叔低沉地说:“小菲,你舅舅在工作中发生了意外,我们都很难过。我们也知道你此刻的心情,也希望在这么大的伤痛中你能坚强。”

司马菲似乎没有听到他的话,傻傻地坐着。可没过多久,她大哭着喊了一声“舅舅!”就奔向太平间。同来的几个人和医生也跟在她后面跑了进去,他们把她带到司马涵跟前。司马菲扑上去哭着叫着。可是任凭她喊破嗓子,舅舅却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几个人劝说道:“小菲,你不敢这样,不然你舅舅不会安心的……”“为什么,这是为什么?我的亲人都离开我......"小菲边哭边说。

医生劝道:“孩子,这是谁都不愿看到的事。我们活着的人对逝者最好的安慰就是好好地生活。你是学生,好好学习,用优异的成绩来回报他们,这才是最主要的。你眼前最首要的事情,是化悲痛为力量。你的姥姥姥爷也都很伤心,你要先振作起来,给他们力量,在他们面前不能总哭。你明白么?”

司马菲含泪点头。

司马源和老伴经过医生一阵忙碌,才又清醒过来,巨大的悲痛使他们欲哭无泪。医生给他们调换了病房,让两位老人住到了一起。“姥姥姥爷!”司马菲来到病房,难过地叫了一声就再也不出话来。豆大的泪珠像断了线的珍珠滚落,形成小溪,任她怎么擦也擦不干。护士也被她感染得陪着她一起流泪。“小菲,好孩子不哭。”姥姥伸出手,拉住小菲的手安慰道。

小菲转过头看见姥爷花白的头发已经全白,她又是一阵悲伤,喊了声:“姥爷!”祖孙三人又是抱头痛哭。此时此刻,两位老人才大放悲声。自从他们得知儿子去世的噩耗后,一直没有哭过。医生站在那里,一直没有劝。他想,只有哭出来,才能缓解心中的悲痛,不然身体会出大问题。

刘敏在太平间待了几十分钟后,才回到病房。她虚弱地躺在床上,闭着双眼。她想起见到公婆的情景,想短短的几年时间,他们遭遇痛失儿女的双重打击,这让他们如何承受?只有自己振作起来,才能相互支撑,一起渡过难关。她说:“我去看看公公婆婆。”“好,我陪你去。”董和平和刘敏来到司马源的病房。看见祖孙三人抱头痛哭的场景,刘敏也忍不住悲伤。她叫了一声:“爸爸妈妈。”就再也说不出话来。司马源夫妇见儿媳过来,止住哭声。刘敏坐在床前,拉着婆婆的手,她只感到婆婆的手冰凉,在微微地颤抖。司马源看着董和平,缓慢地说:“感谢你这几天一直陪伴在这里。”

刘敏介绍说:“我们以前在一起插队。他和涵涵、我都是朋友。”“噢。”司马源说。

董和平说:“叔叔、阿姨,你们一定要节哀,保重自己。”“会的。”司马源说。他仔细观察了几眼董和平,总觉得这个人的相貌不太厚道。于是司马源说:“我累了,想躺会儿。”“你躺着。”刘敏说着起身和董和平朝门外走去。

电力局开过追悼会后,司马涵的遗体火化了。他的骨灰依司马源夫妇的要求送回怀南市和司马鹭的骨灰安放在一个公墓。司马源夫妇强撑着护送儿子的骨灰回到怀南市,等到骨灰安放好后,两位老人又昏了过去,被怀北市电力局的领导亲自送往怀南市第二人民医院,安排专人照管。在医院住了近一个月后,两位老人身心疲惫地回到自己家。他们整天神情恍惚地看着儿子的遗像在默默地流泪。中午,司马菲放学后,见姥爷又站在舅舅的遗像前,她知道姥爷又在思念舅舅。她放下书包说:“姥爷,我上午的课没有听懂。”她知道,只有这样,才能转移姥爷的视线。”“哪里没有听懂,快告诉姥爷。”“是物理课。”“那好,姥爷给你再讲。”“咱们吃完饭再说。”“那就做饭。”姥爷和司马菲一起做饭。在老人的心里,没有什么事情能比外孙女的功课更重要。自从儿子去世后,司马菲的姥姥就经常神情恍惚,家务事无心去做。

几个月后,司马涵的工伤抚恤金下来了。电力局按规定将抚恤金分成了三部分,给刘敏三分之一,乐乐三分之一,两位老人三分之一。当电力局的主管领导把这个意思告诉刘敏时,刘敏不同意。她说:“分三份按说她没意见,可是司马涵的父母不会把钱用在自己身上,他们会把钱用在外孙女身上。”

见刘敏不同意,主管领导只好来到怀南市找司马源。在司马源家里,几个人就这个问题商量着。司马源说:“那钱是我儿子用命换来的,我看着都寒心,哪里还会去想。全部都给孙女留下。”“你这么做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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