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门女医:倒霉王爷求拯救(套装共五册)(txt+pdf+epub+mobi电子书下载)


发布时间:2020-05-31 14:13: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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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暖春半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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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门女医:倒霉王爷求拯救(套装共五册)

将门女医:倒霉王爷求拯救(套装共五册)试读:

版权信息书名:将门女医:倒霉王爷求拯救(套装共五册)作者:暖春半夏排版:KK本书由北京阅览文化传播有限公司授权北京当当科文电子商务有限公司制作与发行。— · 版权所有 侵权必究 · —第一章“快来人啊!大小姐上吊了!”

木芳夕只觉得脑子前所未有的昏蒙,恐怖的窒息感让她根本没有力气挣扎,就在她的脸色逐渐变得青紫,耳边忽然炸开了一声破音了的尖叫,紧接着,她感到自己的双腿被人抱了起来,迅速往上一托,她还没有从那迅速的失重感中回过神来,就被大力掼倒在地上。“嘭——”肉体撞击地面的声音沉闷得让人心颤,木芳夕整个人蜷缩成一团,低低地咳嗽了两声,还不忘大口大口地呼吸着,随着意识的回归,全身上下说不出的疼痛也紧随着能被感受到了。

就在木芳夕万分狼狈地趴在地上喘息的时候,她的眼前忽然出现了一双清粉鸳鸯绣鞋,她愣了一下,脑子里快速闪过一个不可思议的想法,还没来得及深思,那双脚微微一动,一只脚伸了过来,勾着她的下巴往上一抬,强迫她抬起头来。

站在木芳夕眼前的是一个相貌艳丽、体态丰腴的女人,她有一双微微上挑的丹凤眼,看人的时候眼波流转,端的是风情无限,一张脸保养得很好,眼角的细纹还是暴露了她已经不年轻的事实,此时,那双多情的丹凤眼看着正微微垂着,看着木芳夕,就如同在看污秽不堪的垃圾一样,冷声教训:“木芳夕,你和下人私通败坏门风也就罢了,娘还以为,作为府上的大小姐,你好歹能有些担当,但现在看来……”

木芳夕的视线接触到这个女人的眼神之后,脑子里突然爆出一阵尖锐的疼痛,这种疼痛就像是有人在她脑子里不断敲打破坏,更像是有什么东西要活生生地钻进她的脑子一样,她忍不住抱着脑袋哀嚎起来。

守在夫人身边的两个嬷嬷见状,赶紧上前,一个将夫人护在身后,虎视眈眈地看着木芳夕,另一个把木芳夕的双手强行折到了后背,整个人压上去,让木芳夕再没有丝毫动弹的可能。“啊——啊!放开我!”木芳夕被这种疼痛折磨得几欲崩溃,汗水和泪水混杂在那张俏丽的脸上,显得格外狼狈和狰狞,“放——开——我——”最后几下的挣扎,如同回光返照一样,竟然真的让她挣开了嬷嬷的压制,可惜还来不及做什么,就被其中一个嬷嬷一记手刀砍昏过去。

夫人梁氏嫌恶地看着狼狈万分的木芳夕,冷笑了一声:“果然是下贱胚子。”

说完,梁氏便不再看她,只是对护着自己的那个嬷嬷说:“严嬷嬷,这个丫头还没有经过堂审,可不能就这么让她死了。”

严嬷嬷恭恭敬敬地低下头去:“老奴明白,请夫人放心。”

梁氏笑着拍了拍严嬷嬷的手:“你是我从家里带来的老人了,我自然是放心的。只是这个败坏门风的东西心思浅薄,胆子又小,一次轻生不成,也不知道会不会有第二次,在老爷回来之前,还需要严嬷嬷对这个丫头多费点心思。”严嬷嬷眸光微闪,对待梁氏的态度越发恭敬:“老奴自当尽心。”

梁氏带着浩浩荡荡的一群侍女仆从从这个简陋的小院离开了,只留下最初从那三尺白绫上救下木芳夕的大侍女双喜,以及眉目冷淡的严嬷嬷。

双喜从小就跟着木芳夕,见惯了木芳夕被人欺负的狼狈模样,见木芳夕形容狼狈地昏迷在地上,小心地看了眼严嬷嬷:“嬷嬷,总不能就这么让大小姐这么躺在地上……”

严嬷嬷掀起眼皮看了看双喜,嘴角往下一撇,并没有说什么,只是施施然地缓缓离开了。

双喜知道这是不为难她们的意思,不由轻轻呼出一口气,这才敢上前,把木芳夕扶起来,拖到床边,用力把她抱到了床上,做完这些,她早已气喘如牛,看着一番折腾后一身混乱狼狈的大小姐,她忍不住苦笑:“你一个将军府的嫡小姐,却过得连我一下个人都不如……也难怪你想找个人疼你了。”

由于木芳夕一直昏睡着,双喜就没有从后厨领她的晚饭,而是自己在偏房吃过了晚饭之后自去休息。

木芳夕是被冷醒的,她睁开眼睛,看着在月光下显得隐隐绰绰的房间,看着几步之遥的博古架,看着大开的窗户,看着古拙的木桌木椅,回想着那段突如其来的记忆,她不得不承认,她穿越了。

木芳夕怎么也没有想到,她一个二十一世纪最年轻也最负盛名的国医大手,不过是睡了一觉,再次醒来,竟然就变成了这个任人欺凌的小可怜!为什么?难道就因为小可怜也叫木芳夕吗?回想起之前挑起自己下巴的脚尖,木芳夕满脸嫌恶地想要爬起来,却在稍微有所动作之后,被全身上下席卷而来的剧痛吓得僵硬了动作。

好痛!

木芳夕出身于一个著名的国医世家,从小就表现出超常的天赋,从小到大都是被人捧着长大的,几乎没吃什么苦头,却在一觉醒来,还没来得及领悟到自己的身份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先被人羞辱了一番,又被刻骨的疼痛折磨得浑身无力,这简直……简直……简直了!

原先的木芳夕被发现和仆从厮混,还被梁氏抓住了把柄,她一时间想不开,就上吊自杀了——她是解脱了,却让木芳夕被困在了这样一个迷局之中。

这是个不曾记录在史书上的时代,但从原主的记忆来看,这个朝代的民风有点类似宋明时期,假道学盛行,文人墨客一个个清高孤傲得很,对于女人的束缚也最可怕。

木芳夕绝对不相信,在这样一个朝代中教养出来的将门大小姐,还是个不受宠、自小备受欺压的小可怜,能做出和仆从私通这种事来。

可是在原主的记忆因为极度的恐惧和羞耻变得有些混乱了,木芳夕从她的记忆中找不到更多有用的帮助,只能作罢。

只是,就算不能为原主平反,木芳夕也绝不容许府中的其他人再如同往日一般随意欺凌自己!自从上吊之后,那个懦弱愚蠢的木芳夕已经死了,现在活着的、必须要活得精彩的人,是她。

木芳夕立下了雄心壮志,还没来得及筹谋呢,就听见肚子里传出了一连两声“咕噜噜”的声音,她不由有些悲伤——她饿了!

这也不怪她,原主闹着自杀就没吃早饭,她被打晕之后从中午一直昏睡到了现在,午饭晚饭都没吃,活生生被饿了一整天了,肚子里真是没有一点料了。

木芳夕下意识就要撑着手臂从床上爬起来觅食,但手臂才稍微有所动作,肩关节处就传来近乎尖锐的酸痛——那是肩关节被过度拉伸的后遗症,她立刻不敢动了,在心里把那个压制住自己的嬷嬷骂了个狗血淋头。

又饿,又痛,连动都不敢动。木芳夕连着叫了几声双喜的名字都没有得到回应,只能无比凄凉地躺在床上挺尸,直到双喜在第二天早晨过来服侍她起床。

木芳夕半个晚上没有睡好,还吹了一晚上的冷风,这会儿见双喜过来,脸色苍白得跟鬼一样:“双喜,去给我弄一碗粥过来,量要大一点的,再弄一点小菜,用开水烫一烫,加点盐就好了,不要加乱七八糟的调料。”

这个朝代也是绝了,社会思想和宋明理学类似,但是吃茶的口味却和盛唐时期类似,都喜欢往茶汤里加各种诡异的调料,木芳夕表示她一点都不想尝试这些。双喜答应了一声,弯下腰就要把木芳夕扶起来洗漱。“不要碰我!”木芳夕真的被疼痛吓怕了,躺在床上尽量放松身体,只想着让身体自己慢慢恢复,一点都没有要做复健的意思,“我就想躺着。”

双喜只是点了点头,没有关心,也没有追问,顺着木芳夕的意思,让她躺在床上给她擦了脸,就去后厨领取木芳夕的早膳了。

木芳夕躺在床上,艰难地用过早膳,看着双喜又要离开,连忙叫住了这个一脸愁容的侍女:“你去帮我抓点药过来。”

双喜看着木芳夕,眉头微皱,低声劝道:“大小姐,奴婢知道您心里苦,但将军还有一天就要回来了,要是让他知道您没有过堂就要寻死,他会很生气的。您……您还是消停一点吧。”

木芳夕这才反应过来,双喜以为自己抓药是为了毒死自己吗,她嘴角抽了抽,尽量耐着性子解释:“你看我现在全身都痛,昨晚窗户没关,吹了一晚上的风,头也痛,我就想抓点药,自己熬着吃一吃。”

见双喜还是一副不相信的样子,木芳夕简直要气笑了,也不和她客气,直接命令道:“把纸笔拿过来,我写了药方,你自去药店抓药,要是药没带回来,你也不用回来了!”

双喜见惯了木芳夕胆小怕事的样子,骤然被她这么强硬地命令,还有些不悦,看着她想要反驳什么,却在看见木芳夕平静得甚至有些冷厉的眼睛的时候,什么话都不敢说了,呐呐地应了一声“是”,赶紧将收拾好的纸笔递给了木芳夕。

 第二章

木芳夕让双喜熬了桂枝葛根汤,又在她的服侍下好歹喝进去一碗,不到中午的时候就开始发汗,她也没吃午饭,在昏沉中睡了过去,再醒来的时候,窗户依旧没关,但项背的酸重疼痛已经好了很多。

木芳夕有些恼火,叫了声双喜的名字,没有人答应,自己试着从床上起来,身上还是疼,但到底可以忍受了,她将被子裹了裹,撑着身子缓缓地爬起来,用力把窗户关上,只是这么几步,她就觉得胸闷得难受。

深吸一口气,木芳夕在桌上扫了一圈,并没有找到饭盒之类的东西,看样子双喜见自己睡了,也没有为她去领午膳。

真是相当好啊,一个三等丫鬟而已,竟敢这么嚣张了。

木芳夕有些不耐烦,打开衣柜看着里面半旧的衣服,没一件像样的,更觉得糟心,好不容易挑挑拣拣找出一套能穿的衣服来,却死活没有找到一条合适的披风来搭,恼火地将仅有的那两条靛青的破旧披风摔在衣柜里,她想了想,从博古架后找出一把油纸伞仔细看了看,发现还能用,就这样撑着伞朝着后厨去了。

吃完药她必须吃饭,不然身体根本没有恢复的可能,总让双喜这么有一顿没一顿地饿着她可不行,她必须要想个法子换个丫鬟过来伺候着。

木芳夕出门的时候,天气晴朗,但有风,她对着风的风向撑着伞,多少让自己觉得好受了一些,顺便也挡住了来往的仆从看着她的怪异眼神。

到了后厨,木芳夕进了厨房才收了伞,在厨房大娘诧异的眼神中,柔柔地笑着:“大娘,我午膳还没吃呢,现在厨房里还有吃的吗?我很饿……”说到最后,木芳夕微微低下头,做出一副若不胜风的模样,还低声咳嗽了两声。

厨房大娘当然知道这个不讨喜的大小姐,只是没想到,出了那么大的事情,这位大小姐瞧着倒像是没事人一样的,竟然还能自己来讨食吃,但她只是一个下人,没得难为木芳夕,在后厨中找了找,只找到两个冷了的馒头递给木芳夕,略有些生硬地说:“大小姐,只有这个了。”

因为现在不是饭点,她又是个不受宠的,能有的吃木芳夕就很满足了,她含笑对着后厨大娘点了点头,双手接过那两个冷馒头,神情娇怯,但仪态还是落落大方的:“多谢大娘。”后厨大娘毕竟没有见过多少真正的贵族,见木芳夕这种做派,不自觉地有些拘束起来:“大小姐说笑了,这值得什么谢啊。”

木芳夕笑了笑,并不说话,讨了个小布兜子,让后厨大娘帮忙装进去,提着布兜子慢慢地走回自己荒草丛生的庭院。

木芳夕前脚刚进入自己的院子,双喜就千恩万谢地告别了严嬷嬷,走进院子,也不敲门,直接进了木芳夕的房间,看见她坐在桌边,桌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摆了两个大馒头,不由惊讶地问:“大小姐,这馒头是从哪里来的?”

木芳夕有些厌恶她这种理所当然的做派,并未看她,只是专心地用火折子将火炉点起来,沉默了片刻,淡淡地说:“后厨拿的。”

双喜并没有在意那短暂的沉默,在她的印象中,这个大小姐懦弱怕事,还迟钝得很,更何况她已经找好了去处,再也不用跟着木芳夕受苦了,言辞间的不经意也就越发带了出来:“谁去拿的啊?”

木芳夕终于将火炉生起来了,盖上盖子,小心地用剪裁好的宣纸浸了水,提着两角盖住了火炉盖子的半边,等着宣纸微微冒出了水蒸气了,才将其中一个馒头放上去,边注意着时不时洒点水上去,对于双喜的问题只当做是没听见。

双喜没等到木芳夕的回答,想到严嬷嬷的叮嘱,不敢在这个时候出岔子,语气不由严厉了一些:“大小姐,严嬷嬷可负责看管着你呢,在老爷回来之前你别乱跑啊,给严嬷嬷惹祸了可怎么办?”

木芳夕停下手中的动作,抬眼,淡淡地看了双喜一眼,面上浮出似笑非笑的表情来:“给严嬷嬷惹祸?”

双喜被这么看了一眼,脊背微微发冷,本能地觉察到危险,但长期以来养成的习惯让她一时之间也没办法改了对木芳夕的态度:“大小姐你别让大家不痛快,不然最后不痛快的,还是大小姐你。”

木芳夕微微勾起嘴角,重新将注意力集中到了那个放在火炉子上的白馒头,用食指指腹搭着感受了一下馒头的温度,又等了片刻,觉得温度可以了,才将那馒头拿了起来,重新浸了一张宣纸放上去,依样热起了剩下的那个馒头。

双喜站在边上等了半天,都没有等到木芳夕的回答,忍不住嘀咕了一句:“莫不是痴傻了不成?”“双喜。”木芳夕双手捧着热乎乎软绵绵的白馒头,看着眼前这个救了自己一命的丫鬟,神情淡漠,“现在,本小姐还是你的主子。”

双喜是将军府中的奴,而木芳夕再怎么落魄,还是主子,主子想要一个奴婢的性命,是不需要理由的。

双喜的脸色微微变了变,有些恐惧,又有些不服气,但木芳夕并不需要她说什么,摆了摆手,淡淡地说:“晚膳不要再忘记领了。下去吧。”

双喜看着木芳夕和往常并无二致的容颜,却恍惚觉得她被救下来之后,整个人都和以前不一样了,透着一股子让人害怕的贵气和冷漠,迟疑了片刻,她终究不敢太过违抗木芳夕的命令,不情不愿地答应了一声,下去了。

慢慢地啃完了馒头,木芳夕觉得腹中那种冰冷空虚的疼痛也稍微缓解了一些,她解下外袍,正准备爬上床再休息一会儿,却见双喜去而复返,照样是没有敲门,直接就闯进来了:“大小姐!老爷提前回来了,请你到侧厅候着。”

侧厅,小可怜果然不受重视,遭了那么大的罪,她的父亲木合德回来之后也只是在不重要的侧厅见她,看样子是没有人能还她一个公道了。木芳夕的脚步微微一顿,转身从屏风上扯下外袍,重新披上,看也没看双喜一眼,踏出寝室,就看见严嬷嬷和一个十八九岁的大丫鬟领着年轻力壮的仆从站在门外,看着木芳夕的眼神不约而同都带着轻蔑和同情。

木芳夕心中微微一紧,看来这一去,是没有好果子吃了。

事到临头,木芳夕也不愿做无用的挣扎,顺从地跟在严嬷嬷和那大丫鬟身后,绕过有些荒芜了的小花园,绕过弯曲的清池,眼前的繁华盛景像一幅画卷一样次第展开,木芳夕饶有兴致地欣赏着古代高门的庭院风光,被带进了侧厅,面上清浅的笑意也并没有褪下去。

木合德还没回来就接到梁氏的传信说木芳夕弄出了件丑事,他匆匆处理了事情,刚进府就让梁氏召集了家中两个说得上话的长辈在侧厅等着他处理这件事。

梁氏陪着木合德先到了侧厅,一双保养良好的手柔柔地覆在木合德粗糙有力的双手上,低声劝说:“芳夕或许就是太寂寞了,老爷你也知道,她性子又孤僻,做出这等事情来或许只是想让老爷多注意注意她……”

木合德连连冷笑:“寂寞?晴雪不也一样?这么多年我教养这两个女儿难道不尽心?但为什么晴雪就能处处为我争光,但芳夕却成了这幅懦弱没用的样子!”

顿了顿,木合德看着空旷的侧厅,示意守候在一边的仆从先退出去,自己压低了声音和梁氏商量:“夫人,我听说,新皇临政,太后要为陛下广采秀女,名单中已经定了我们家的两个丫头了。但是你看芳夕那样,就算进了宫,恐怕也只能给我惹祸!”

梁氏出身临洛梁氏,百年前以商贾发家,最风光的时候做过皇商,近五十年来,族中也有不少人走仕途,甚至梁氏自己的舅舅就是当朝一品,官至吏部尚书,听了木合德的话,很快就会意过来,想到舅舅说的话,不轻不重地提醒了一声:“夫君莫不是忘了,我们家的丫头可还和一个人有着婚约呢。”

木合德为人忠勇,刚正不阿,历经两代皇帝都备受其器重,只是先皇在设立第一任太子的时候,曾经当着众人的面和木合德开过一个玩笑,要苏家的一个女儿在成年后嫁给太子。但如今,当时戏言中的太子被废,新皇当政,木合德只是将当年的戏言深深地埋在了心底,想都不敢想,但如今梁氏提起……

见木合德露出不赞同的神情,梁氏轻轻拍着他的手,看着他的眉眼间满满都是仰慕:“夫君,你就是我的天,我怎么可能会做对不起你的事情?实在是九五之尊无戏言,如今陛下只是没想起来,若您亲自去求了圣旨,将芳夕嫁给苍珣王,陛下还能不念着夫君的好吗?”

苍珣王就是废太子,此人容貌无双且决断天成,只是在一次遇刺之中伤了身子,至今只能坐在轮椅上,被病痛折磨得生生丢了太子之位,性子也变得阴晴不定且暴虐无常起来,民间已经有人偷偷送他一个“鬼王”的代号了。只是新皇当政,恐怕这位“鬼王”心里要更不痛快了,如何堪当女子的归宿?

木合德虽说不喜木芳夕,但到底还是心疼自己的女儿的,闻言眉头微皱,并不说什么。

梁氏仔细打量着他的神情,见他并没有露出明确反对的神情,心中微微安定下来:“这件事到底还要看陛下的意思,夫君自不必忧心。”等了约莫半刻钟,府中的两位长辈也来了侧厅,木芳夕慢一点,但也在两位长辈落座之后进了侧厅。

梁氏和木合德坐在上首,次座是两个年长的中年男人,整个侧厅中只有两个大丫鬟不远不近地站着服侍,气氛沉闷而压抑。

木芳夕在心中早就存了最坏的打算,也想好了应对之策,这会儿见了木合德,微微弯腰行礼,面上一派从容,全无木合德印象中的慌乱和卑微。

木合德却并不觉得欣慰,只当是她根本没有悔改之心,当下心都硬了几分:“芳夕,你做下这等丑事,你母亲关你禁闭,你可服气?”言下之意,梁氏处理得太轻了。

木芳夕微微抬起眼睑,看着坐在上首的这个男人,高大、威猛、带着一股子军人的正气,看着她的眼神却没有丝毫温度——这就是小可怜的父亲啊。

可是父亲,你怎么会知道,当时她浑身动弹不得,腹中没有半粒米,要不是她自己懂得开药服下,别说等到父亲您宣召到侧厅来,就是起床也起不来啊。

木芳夕再次福了福身,淡淡地说:“芳夕自然是服气的。芳夕原先都想好了,要以死谢罪。但奈何母亲心善,硬是将芳夕从鬼门关上抢了回来,还让芳夕清了肠胃、不得动弹、苦熬病痛、忍受流言蜚语而不得辩驳。芳夕……”她缓缓露出一丝嘲讽的笑意来,看着梁氏和木合德,“此间教训,芳夕将永生难忘。”

木合德直觉有什么不对,但见梁氏闻言骤然红了眼眶,一向爱护妻子的他当下也顾不得了,直接抄起茶杯往木芳夕身上砸过去,怒喝:“业障!还不给我跪下!你在家里就是这么回报你母亲的?”

木芳夕浑身无力,只能微微闪避了一下,茶杯骤然碎裂在木芳夕的脚边,乱溅的碎瓷片有一些划过木芳夕的脚踝,她的裤腿上缓缓泅出丝丝缕缕的鲜红来,但坐在下首的长辈对此视而不见,木合德是根本不在意,而梁氏,则在木合德看不见的角度,对木芳夕缓缓露出了一抹快意的笑来。

木芳夕眸光微闪,稍微往后退了退,避开那一地的碎瓷片和乱七八糟的茶水,端端正正地跪在了地上。

梁氏一脸的轻愁:“芳夕,你的名声……我们会尽力为你遮掩。现在有一门姻亲摆在眼前,我们决定尽早把你嫁过去。”

 第三章

小可怜从出生起就不受待见,自幼养在那破败的院子中,日复一日养成了懦弱自闭的性格,木芳夕虽说没有在她的记忆中找到任何关于“姻亲”的消息,但听梁氏这么说,心中也难免咯噔一下。

这具身体还有半个月就及笄了,古代女子行了簪礼,就算是成年,可以婚嫁了,木芳夕原本还想先在府中站稳了脚跟,再为那逃不开的婚事做打算。但梁氏却在她名声全无的时候提出要为她办一门姻亲,其中的恶意也未免太过明显了。

木芳夕脊背挺直地跪在地上,青石板坚硬而冰凉,她只是跪了一会儿,膝盖就变得刺痛冰凉,但木合德却没有再看她一眼,而是厌烦地把视线转开,说:“你母亲都为你打算好了,还不谢谢你母亲?”

木芳夕微微勾起一抹笑意,眉目清冷,贵气天成:“父亲,母亲,芳夕感激莫名。”说罢,她双手交叠,郑重无比地对着上首的两人行了个跪拜大礼,不等木合德说什么,她缓缓直起了腰身,“敢问谁家愿意接受女儿这样名声破败的姑娘?就算碍于将军府的威严,芳夕嫁过去之后,能有好日子过?母亲,芳夕在鬼门关外转了一圈,现在已经不想死了。”

木合德骤然想起这个性子懦弱的女儿在出事之后还学那些贞洁烈女上吊了一回,这会儿听她这么轻轻巧巧地提起那惊魂一刻,神情也变得慎重起来:“夫人……”“夫君。”梁氏柳眉微蹙,眼波流转间满满都是轻愁,压低了声音劝说道,“这不是你我可以决断的。”

顿了顿,见木合德还有些迟疑,梁氏微微垂下眼睑,再开口的时候,声音带了些微微的哽咽:“难道夫君想要陛下想起的时候,选了晴雪给那苍珣王吗?”

木合德神情一凛,也赞同梁氏的话,有些不悦地看着木芳夕,断言道:“这件事就这么定了。芳夕,你丝毫也没有悔过之心,就在这里跪足了一个时辰,好好反省反省!一个时辰后,就自去吧。”

说罢,木合德和梁氏相携起身,坐在下首一直未曾说话的两位中年人见他们起身,也跟了上去,只是当他们走出侧厅之后,侧厅中还留了一个大丫鬟没有离开,想来是梁氏特意留下监督木芳夕的。

在他们离开的时候,木芳夕微微抬眼,看了看木合德和梁氏恩爱不已的背影,就重新垂下眼睑。木合德根本不懂内宅之事,梁氏又手毒心狠,看样子,循序渐进的方法在这吃人的将军府中不合用。

木芳夕并不熟悉古代的计时方法,她只知道自己的膝盖从刺痛变得麻木,到现在变得一点感觉都没有,又不知道过了多久,那一直站立在一边的大丫鬟才施恩一般地开口:“一个时辰到。大小姐且自去,奴婢还要向夫人禀报。”说完,冷冷地看了木芳夕一眼,率先走出了侧厅。

木芳夕一口气散开,身子一歪,再也支持不住地摔坐在青石板上,就这么一个小小动作,让她的整条腿都变得麻痛起来,她细细地抽气,在两只手的帮助下,保持着坐着的姿势,缓缓将两条腿伸直,力道从轻到重地依次推拿风市、伏兔、血海梁丘、内外犊鼻、阴陵泉阳陵泉、足三里、三阴交、昆仑照海、解溪、最后停在冲阳穴上,重复按了十来遍,两条腿才逐渐恢复了行动力。

木芳夕单手撑着地板,缓缓站了起来,小心地走了两步,确认她真的恢复了行动能力了,才缓缓地走出侧厅,两个粗使婆子急匆匆地进来打扫侧厅,见木芳夕这个时辰才从里面走出来,有些好奇。

木芳夕并未在意她们怪异的眼神,挺直脊背,凭着来时的记忆,缓缓地朝着自己的小院走去。

木芳夕回到自己的小院,双喜自己已经领了晚膳吃完了,她还以为木芳夕不会回来,因此也不想再跑一趟后厨,谁知道天色擦黑的时候,木芳夕竟然自己回来了,神情自然,一点都没有以前那种见了老爷夫人之后的瑟缩恐惧,双喜下意识觉得不妙。

果然,木芳夕缓缓地坐在半旧的小榻上,扫了桌子一眼,没有见到自己的饭盒,抬眼看着守在一边的双喜,淡淡地问:“还不去?”

没有问理由,也没有责骂,双喜都跑到喉咙口的辩解无从说起,脸色有些难看,迟疑了片刻,还是再次去了一趟后厨。

后厨大娘对木芳夕印象很深,还在奇怪怎么没人来领大小姐的晚膳呢,就看见双喜过来了,就笑眯眯地领着双喜去取木芳夕的饭盒。

其中一个帮厨凑过来,笑着送上了一盘木耳肉丝:“听说大小姐受惊了,给大小姐压压惊。”

厨房大娘有些诧异地看了那帮厨一眼,那神情,像是并不赞同。

但双喜才没有想那么多,这多出来的一盘菜可不在份例里面,她就算吃一点甚至是全都昧下来,木芳夕也不会知道,当即欢喜地接了,也放进饭盒里。

木芳夕的双腿毕竟跪了一个时辰,紧接着又走了一段不算短的路,那被桂枝葛根汤散出去的酸痛似乎又回来了,折腾得她全身难受。

双喜大大咧咧地推开木芳夕的房门,一阵风紧跟着吹了进来,木芳夕难受地咳嗽了两声,怒斥:“关门!”

双喜被吓了一跳,赶紧关上门,回过神来,发现自己竟然被一个一无是处的废物小姐给吼了,脸色也有点不好看,重重地将饭盒往桌上一放:“大小姐请用膳吧。”说完,也不在一旁伺候,直接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

木芳夕淡淡地看了眼双喜,面无表情地起身打开饭盒,一眼就看见摆放在最上面的凉拌木耳肉丝,上面淋着香油和辣椒油,还加了点香醋,味道酸辣爽口,引得人口舌生津,却不适合还染了风寒的人吃。

木芳夕将那盘多出来的凉拌菜放在一边,这才将剩下的一荤一素两盘菜端出来,就着已经半冷的米饭吃了下去,也不要双喜服侍,自己洗漱了回寝室去休息了。

双喜等到临睡了才出来收拾桌子,见那盘凉拌菜分毫微动,当即也不客气,抄起筷子就把那盘菜吃了个精光,喜滋滋地摸了摸肚子,这才快手快脚地收拾了饭盒,放在桌边,回去休息了。

当夜,双喜的肚子忽然痛了起来,那种疼痛简直就像是有谁用在撕扯她的肠子一样,她拼命哀嚎着,最后实在受不住了,才翻滚着下床,跌跌撞撞地跑到木芳夕的寝室之前,想像往常一样直接推门进去,一推之下才发现,门被拴上了,她只能蜷缩着靠在房门前,凄惨地嚎叫着:“大小姐!大小姐救救我!救救我……”

木芳夕早就听见了双喜的动静,但她并没有马上去帮忙,而是在双喜的声音低下去、话里话外带着绝望地诅咒的时候,才起身,打开了房门。

双喜已经吐了好几口血,这会儿正全身无力地靠着房门,木芳夕这一打开房门,她立刻就滚了进去,倒在地上哀哀地叫:“大小姐!我知道你会开药,快救救我……我绝对不会和别人乱说的!”

都这个时候了,还不忘威胁她。

木芳夕觉得挺可笑,但医者仁心,到底没忍心见死不救,轻轻将双喜放平在地上,抬手搭上了她的脉,眉头顿时就皱了起来,起身将蜡烛拿过来,仔细看着她的嘴唇和结膜,又按了按她的肚子,已经有了腹膜刺激征的表现了,她不敢耽误,将蜡烛放在一边,起身就往门外走去。

木芳夕的院子荒芜了十几年,虽说看上去破败了些,但到底也有些好处,比如说外人看来的野草丛生,在木芳夕看来,这都是些能派上大用场的良药,而且还是生机蓬勃、质量很好的野生中草药,这在她那个世界,可都是些有价无市的好东西。

匆匆从野草中找出甘草,又挖了一块防风的块根,木芳夕顾不得满手泥土,急匆匆地将这些草药清洗了一下,甘草丢水壶中放火炉上煮,而防风的块根则直接放在火炉上烤着。

双喜已经痛得意识不清了,木芳夕在等待的时候,走到她身边陪着:“双喜,你吃了那一盘凉拌菜是不是?”

双喜模模糊糊听见木芳夕在说什么,但她已经没有那么多精力来辨别了,只是胡乱地点头,喉咙发出“赫赫”的声音,含含糊糊地说着“救救我”。

木芳夕一时间也有些兔死狐悲的凄凉,语调淡淡的:“你这种症状是吃了砒霜了,我应该是放在那盘凉拌菜里的。要是那盘菜被我吃了,估计也没人会说什么,毕竟我本来就有寻死的经历,又对未知的姻亲充满恐惧。如果你没有动那盘菜,即使我不知道他们在菜里动了手脚,但原样拿回去,估计也能给那些人一点震慑。你啊,真的不适合在这样的深深庭院中生活。”

说话间,水烧开了,木芳夕快速起身将甘草水倒了出来,又兑了冷水进去,满满一大盆的甘草水,直接端到双喜身边,扶着她靠坐在自己身边,抬手就把甘草水灌了进去。

双喜被迫喝了一肚子的甘草水,双眼迷蒙地看着木芳夕,但木芳夕没有给她任何反应的时间,左手在她的胃区轻轻按压了一下,右手抵着她的脊背往前一推——双喜发出一声难听的呕吐声,吐得撕心裂肺。

木芳夕用布帕擦了擦手,观察了一下呕吐物的颜色和性状,将她拉回来,重复灌水催吐的过程,如此六次,将甘草水都用完了,木芳夕才对双喜吐出的胃内容物表示满意。

双喜被这么折腾了一顿,虽说喉咙火烧火燎地疼,但腹中剧痛却是真的减轻了不少,就连意识也清醒了许多,抬头正想和木芳夕说点什么,就见她又端了一大杯水过来,下意识就想吐:“我喝不下去了……”

木芳夕将防风的外皮削掉,粗粗地打碎了熬成汤,听她说不喝,也没有强求,反手将汤碗放在一边的矮柜上:“我明天会通知别人来为你收尸的。”

双喜吓得挪动着无力的身体,抖着手捧着那汤碗,一滴不拉地将那怪味的药汤喝了进去。

木芳夕看着满地的狼藉,再看看形容凄惨的双喜,示意她让开位置,重新进了寝室,栓上门,自去休息去了。

 第四章

第二天天色大亮的时候,木芳夕在寝室中练完了一套八部金刚功,带着一身涔涔的汗意缓缓去开了门,昨夜狼藉一片的小厅今天如今已经被收拾好了,只没有见到双喜的身影。

木芳夕自己去打水洗漱了一下,想了想,走到双喜的房间门口,敲了敲门,听见里面有人虚弱地应了一声,才推门进去。

双喜正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木芳夕轻声制止了,走到床边,示意她就这么躺着,调息搭脉之后,面色和缓了许多:“这几日多吃点好消化的食物。我也不要你伺候,你养好了身子,自去吧。”

双喜经过这一遭,对木芳夕并不若之前那般看不起了,原本还想说点感恩戴德的话,没想到木芳夕竟然并不愿意留她吗?

见双喜不说话,木芳夕问:“你收拾完小厅是什么时辰了?”

双喜躺在床上,有点摸不准木芳夕的意思,但才刚刚承了木芳夕的情,她比往日里要老实不少:“约莫是寅时四刻了。”

寅时四刻,那已经是可以领早膳的时间了。木芳夕面上没有太多表情,依旧只是淡淡的:“你用过早膳了吗?”

双喜摇了摇头,有些难受地捂着肚子:“我清理完小厅,已经耗尽了力气,想着回房来休息一会儿再去领早膳,没想到一觉睡到了现在。大小姐,双喜……双喜这就去领早膳。”边说着,她边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但就像一个真正力竭了的人一样,挣扎了半天都没能成功。

木芳夕将她的种种举动看在眼里,见她起身的动作逐渐小了下来,才淡淡道:“我去领吧。”

双喜昨天晚上确实是遭了大难了,但她来向木芳夕求救得还算及时,木芳夕的处理也很到位,不管从哪方面考量,她都不该是现在这么一副样子。

为什么双喜在无意中毒之后不愿意去后厨了呢?

木芳夕找不到太多线索,干脆就没有再去思量这件事,但也不能这么饿着,她决定再去一趟后厨。

只是出门并没有上次那么顺利,昨日里木芳夕的态度惹怒了梁氏,今天早上天才蒙蒙亮,严嬷嬷就带着昨日那大丫鬟出现在了木芳夕院子的大厅中,身后依旧带着那两个身强力壮的家丁。

见木芳夕缓缓走出来,严嬷嬷坐着没动,很闲适地喝了一杯茶,抬眼,淡淡地看了眼那丫鬟。

那丫鬟立刻冷笑着起身,快走几步,挡在了木芳夕的面前,开口就是一顿冷嘲热讽:“大小姐真是贵人多忘事,主母可吩咐了,让大小姐闭门思过,大小姐这是想违抗主母的命令不成?”

那丫鬟名唤流香,十八九岁的年纪,容长脸,眉目修长,眼尾微微上挑,带着一股子难以言喻的风情,鼻梁挺拔,皮肤白里透红,虽说略带些风尘味,却也算是个美人胚子,只可惜嘴角微微往下撇着,无端端显出一丝刻薄的意味来。

流香是梁氏从家里带来的陪嫁丫鬟,为人精明干练,虽说平日里行事有些刻薄,但手段了得,倒也笼络了府上不少大小丫鬟,除了严、杨两个嬷嬷,流香就是梁氏最器重的下人了。

小可怜的记忆中对于这个流香可谓是印象深刻,小可怜记忆中几次刻骨的恐惧和濒死的经历都拜这个流香所赐。木芳夕看着流香,嘴角缓缓地挑了起来,半晌,忽然抬手,毫不客气地甩了流香一巴掌,怒道:“你算是个什么东西?也敢在本小姐面前大呼小叫!”

流香一时不察,被木芳夕打的脸都歪向了一边,左手捂着发红的左脸,习惯性地就想打回去:“你这个贱种……”“还真是什么人说什么话。”木芳夕寸步不让,随手抄起不知道哪个丫鬟放在小桌上的茶盘就朝着流香扇过来的手砸了过去,气势咄咄地缓缓上前,逼得流香不得不后退了两步,“谁给你的胆子辱骂主子?总不能是母亲吧?你好歹是个大丫鬟,走出来都代表着母亲的脸面,你这样给母亲难堪——我就是杀了你,母亲也不会说什么的。”

流香猝不及防被砸了一下,顿时惨叫一声,还没来得及为自己的退却感到耻辱,就被木芳夕眼中平静的杀意给吓呆了——这个素来软弱无用的大小姐,是真的不在乎杀了她。

严嬷嬷也没有料到情况会变成这样,赶紧起身迎上去,笑着解围:“大小姐素来是最爱说笑了,流香到底年纪小,最是掐尖要强的,一时间说话不过心也是有的,大小姐何必与她一个丫鬟计较?”

木芳夕淡淡地看着严嬷嬷,神情平静矜贵:“严嬷嬷,这么一大早的,你倒是用上了早茶,想来守着本小姐的日子是很惬意的了?”

严嬷嬷是梁氏面前得用的人,多少年没有被人这么下脸子过了,见木芳夕这么不上道,脸色也有些冷了:“不敢。”

木芳夕并不介意,依旧是那矜贵的模样:“不敢就好。本小姐还未用上早膳,既然严嬷嬷在此,想来不用本小姐亲自走一趟后厨了吧?”

严嬷嬷被她这一句顶的不上不下的,想着梁氏的吩咐,到底不敢在木合德的眼皮子底下太过磋磨木芳夕,只能让其中一个家丁去后厨领了木芳夕的早膳。“慢着。”木芳夕制止了那家丁,看了眼严嬷嬷和流香,似笑非笑地,慢吞吞地说,“昨个儿本小姐用晚膳的时候,赏了双喜一盘菜,结果当天晚上双喜就闹起肚子来。本小姐希望,今个儿的早膳,可不要再出纰漏了。”流香抑制不住地冷哼了一声,抱着红肿疼痛的手走回桌边,并没有多想。

倒是严嬷嬷的神情有些微微地变了,她皱眉看了木芳夕几眼,没弄懂这个忽然间变了性子的大小姐到底知道了多少,只能依样吩咐了那家丁一顿,就让人去领早膳了。

木芳夕将在座众人的神情收进眼底,心中已经有了思量,倒也没说什么,只是又往前走了两步。

流香不由怒道:“木……大小姐!你又要去哪里?”

木芳夕并未看她,只是缓缓地朝着门外走去。

流香一怒之下又要动手,却被严嬷嬷拦了下来。

木芳夕这才露出点浅笑的痕迹来,赞赏地看了严嬷嬷一眼:“严嬷嬷做得很好,有些狂咬乱吠的东西就是要多加看管才好,不然,就要为主人惹祸了。您说是不是?”

严嬷嬷皮笑肉不笑地回答:“大小姐说的是。”

流香的脸色彻底难看起来,看着木芳夕的眼神充满了怨毒——这个曾经跪在她脚底下舔鞋底的废物,如今竟然敢这么让她难堪!她一定会报复的!一定!

木芳夕不可能不在意流香的态度,她并不打算留着这样一个对自己抱有极大恶意的大丫鬟,但到底该怎么做,还要看看小院中有没有能用得上的草药。

左右检查了一圈,木芳夕并没有找到剧毒的草药,有些不死心地蹲下来又翻了翻,除了发现了两株刚长出来的藜芦,之外,再没有其他收获。

木芳夕在院子中活动了一下手脚,正好这个时候那去领早膳的家丁也回来了,木芳夕顺手接过了饭盒,直接走回自己的小厅去了。

流香看着木芳夕逐渐走远的背影,恨声道:“昨晚怎么就不是她吃坏了肚子!”

严嬷嬷淡淡地看了流香一眼,忍不住提点道:“后厨的食物什么时候有不新鲜过?怎如何能让人吃坏了肚子?”

流香素来精明,闻言,面上都带出了惊喜来:“那是主母……”若是主母想要木芳夕的性命,那她就不用苦苦忍着了!

严嬷嬷之前还觉得流香聪明,但她都这么提点了,这个大丫鬟还不开窍,不由有些失望,但想着夫人的叮嘱,还是低声解释说:“木芳夕现在已经废了,夫人要她性命做什么?能做出这种事的,怕是二小姐。”

流香有些惊讶:“二小姐那可是天上的云彩,如何能理睬木芳夕这样的废物?”

严嬷嬷想到了什么,神情有些复杂:“你可听说了,夫人准备将大小姐许配出去,但大小姐在府中生活了这么多年,名下的那些嫁妆,可不能便宜了外人啊。”

木芳夕的母亲是木合德在边关的时候救下的商队领队之女,那个领队天南海北地来往,积攒下了不少奇珍异宝,自小捧在手心的女儿一朝出嫁,那首领就拿了自己大半的收藏作为嫁妆。新嫁娘明艳动人,嫁妆丰厚且举世无双,当年那桩婚事,很是轰动了一阵子。

只是物是人非,当年张扬明艳的商队之女难产而死之后不过半年,木合德就娶了梁氏进门,紧接着那商队首领就因为一连串的意外没了踪迹,木芳夕年纪尚小不能管事,当年惊采绝艳的嫁妆,这么多年就被梁氏握在手里。

如今木芳夕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要出嫁,梁氏对于那些嫁妆早就有了徐徐图之的谋划,但她的亲生女儿木晴雪,可就没有那么沉得住气了。

流香是跟着梁氏进门的,对于当年的事情多少也有所耳闻,只是当年她年纪小,并不把传言当回事,对于严嬷嬷明里解释暗里警告的话也并未放在心上:“现在木芳夕胆子大了,真要拿捏住她,小打小闹可不行,就让我来帮二小姐吧。”

严嬷嬷见流香固执己见,冷笑了一声,想着“好言难劝该死鬼”,也不再说什么,只最后提醒了一句:“莫要让夫人难做。”

流香笑了笑,狠毒而自信的:“严嬷嬷放心,不过是整治那废物,奴婢向来做得熟练。”

 第五章

木芳夕虽说没有将流香看在眼里,但出了双喜误食砒霜这件事,她到底还是对内宅之中的种种龌龊有了警惕,想着古代的毒大多是强腐蚀性的毒素,用银器足以检测出来,她在用早膳之前,翻箱倒柜地找了出了所有的银制品,清洗干净之后,在早膳的清粥小菜中一一试了过去。

早膳并没有被下毒,木芳夕就吃了一些,将剩下的放在一边,皱眉沉思了起来。

梁氏掌管着整个内宅,想要对她做什么实在是太容易了,有道是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她必须要想个法子,震慑一下梁氏。

但木芳夕又有些顾虑,她现在的名声实在是太差了,这其中虽然有梁氏有意引导,但更多的却是小可怜自己没用,木芳夕觉得,她目前最应该做的,是扭转众人对于她的固有印象。

只是此时的木芳夕并没有想到,在不久之后,她这懦弱无用的名声,能救了她一条命。

就在木芳夕想着要怎么制衡梁氏的时候,木晴雪在自己那华贵馨香的院子中等了一早上,没有等到任何类似木芳夕中毒的消息,不由有些安奈不住,带着两个得用的大丫鬟就风风火火地朝着木芳夕破落的院子走来。

严嬷嬷正在大厅中看账本,就听见守在院外的家丁禀报说二小姐来了,赶紧放下手中的账本迎上去:“今个儿是吹了什么风,竟让二小姐来了,这小院可算是蓬荜生辉了。”

木晴雪算是严嬷嬷看着长大的,因此她素来和严嬷嬷也会更亲密一些,一张艳丽无双的脸上满是笑意,拖长了音撒娇道:“严嬷嬷——”

严嬷嬷是看着木晴雪长大的,自然也对她的个性很是了解,见她风风火火地就过来了,想着老爷毕竟还在府中,二小姐做事这么张扬实在不是件好事,不由小心提醒了一句:“不过二小姐这么一大早地过来,实在让老身很是感动,只是不知,二小姐和老爷请安过了吗?”

木晴雪仗着木合德宠她,学的规矩也是有一搭没一搭的,这会儿也没听懂严嬷嬷拐弯抹角的提醒,很是随意地挥了挥手:“父亲早就免了我的礼了。严嬷嬷,我有点话要和木芳夕说,你在外面帮我守着啊,就算听见什么动静,也不要让人进来。”

能有什么动静?不过是二小姐要整治木芳夕罢了。严嬷嬷虽说有些担心,但到底没敢阻止木晴雪——二小姐在夫人老爷的宠爱之下,做事越发没了规矩,虽说她现在还尊她一声嬷嬷,但谁知道木晴雪什么时候会翻脸不认人?她实在没必要为了一个废物木芳夕,而去惹得二小姐不高兴、木晴雪带着两个大丫鬟一路进了木芳夕的小屋,也没敲门,直接推门进去:“木芳夕,你这个废物还不过来请安!”

这要是放在以往,小可怜就只能哆哆嗦嗦地凑上前去“请安”了,但现在,坐在小厅中看书的是木芳夕,她听见门口的动静,只是微微挑眉,淡淡地看了一眼眼前的三个少女,虽说一个个都算是容颜跌丽,但面上一个赛一个的骄纵刻薄之色却生生破坏了那种天生的美,木芳夕忍不住低声叹息了一句。

这将军府到底是什么风水,怎么养的女人一个个的都是黑心烂肠的货色?“怎么,被吓得不敢动了?”木晴雪走上前去,随手就抽走了木芳夕拿在手里的书,一脸鄙夷地看了一眼,“《天工开物》?你一个堂堂将军府大小姐,看这等奇巧淫技的书干什么?和你那上不得台面的娘一样!”

木芳夕并没有去争夺那本书,甚至连姿势都没有变上一变,神情自若地看着木晴雪,眼中流露出深刻的同情:“木晴雪,你说一个人没有一身好的衣服,她应该怎么办?”“怎么办?”木晴雪不屑的视线在木芳夕身上转了一圈,只当她是在说自己,冷笑着说,“这种废物自然应该呆在屋内,不要出来丢人现眼。”

木芳夕对此很是认同,点了点头,眉目之间带上了点忧愁,很是认真地问:“那一个姑娘家要是没有丝毫教养,可该怎么办呢?”木晴雪总算反应过来了,不敢置信地指着木芳夕的鼻尖:“你这个废物竟然敢拐着弯骂我!”

木芳夕微微侧头,避开木晴雪尖利的指甲,依旧是没什么表情:“我说什么了?”

木晴雪向来习惯了欺压在木芳夕头上,见说不过木芳夕,当即就要动手,扑上去撕扯着木芳夕的头发,嘴里边不清不楚地骂着:“你这个贱人生的小贱人!你凭什么骂我?你凭什么有那么好的嫁妆?我警告你,你快去和父亲说清楚,你要把嫁妆全都给我!不然我今天非打死你不可!”

木芳夕到底没有缓过来,身上依旧没什么力气,再加上对于木晴雪的不要脸程度估计错误,猝不及防之下被她抓住了头发,挠了个满脸开花,疼地忍不住抽气,却紧紧咬着牙,没有溢出一丝呻吟和求饶来。

木晴雪对着木芳夕踢打了一顿,也有些累了,见她没有反抗,只当做是理所当然,站在一边喘气,由着两个大丫鬟为自己整理衣裳头发,边威胁:“木芳夕你给我听着!嫁妆的事,你一天没有和父亲说清楚,我就一天不会放过你!你要不想天天挨打,就尽早做决定吧!”

说完,她也不看整个人蜷缩在小榻上的木芳夕,趾高气昂地出了门。

这是木芳夕人生第一次挨打,那种愤怒和屈辱简直能把她都淹没了,更何况她本来就不耐痛,木晴雪下手尽出黑招,跟泼妇打架似的,又拧又掐又挠,那尖利的指甲用得跟武器似的,一道道血印子还留在木芳夕的下巴、额头和手臂上。

躺在小榻上缓了将近一个时辰,木芳夕总算能正常下地行走了,她看着铜镜中略有些模糊的人影,看着她脸上、手上的血印子,想了想,还是拿出药膏给自己抹上了。

别说严嬷嬷现在根本不会让她出这个院子,就是她带着这一身伤见到了木合德,以他对于木芳夕的感官和梁氏煽风点火的能力,木芳夕讨不着好还是轻的,别又被寻了别的由头惩罚了才是万幸。

木合德偏心成那样,又是个对后宅之事睁眼瞎的,难怪木晴雪能养成这样嚣张而愚蠢的性子。木芳夕抿了抿嘴,想到木晴雪来闹了这么一场的原因,嫁妆吗?

小可怜的记忆中是没有“嫁妆”这种东西的,毕竟她一出生就没了娘,整个后宅又被梁氏牢牢把控着,在小可怜的记忆中,唯一属于她的东西,大概就是这个破败得雨下得大一点都要漏雨的小院了。

不过,既然木晴雪提了,还让木芳夕无端被折辱了一番,她要是不讨回场子,可就辜负了这一场穿越了。

严嬷嬷是亲眼看着木晴雪进了木芳夕的房间闹了一场的,木芳夕脸上手上的伤看得她都有些触目惊心——木芳夕可还是个未出阁的姑娘,这闹了这么一场,要是留下疤可怎么办?木芳夕若是闹起来,老爷一定会恼怒的。

但是瞧见着木芳夕被打了之后还跟没事人一样,让她吃什么就吃什么,让她不许出院子,她就连自己的房间都不怎么出了,严嬷嬷这才逐渐放下心来——之前木芳夕被救下来之后的表现得太过怪异,以至于让她产生了忌惮的错觉,但现在看来,木芳夕根本还是那个懦弱没用的废物嘛,根本连告状的勇气都没有,没什么好担心的。双喜在房间中躺了一天,临近傍晚的时候才拖着病怏怏的身体出来,进了木芳夕的房间,还不等做什么,就被木芳夕赶了出来:“这里不用你服侍。”

双喜沉默了片刻,忽然跪在了木芳夕的面前,含泪说:“大小姐!奴婢是真的没办法了,再继续呆在这个院子里,奴婢就要被熬死了!”

木芳夕只是往后坐了坐,避开双喜的手,淡淡地应了一声:“嗯。”

双喜低头垂泪,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奴婢也很想报答大小姐的救命之恩,但,那份吃食毕竟是指给大小姐的,奴婢这也算是代主受过……”

木芳夕算是听明白了,双喜舍得出来,只是为了和她恩断义绝的,因为心里早有准备,面上也没有任何悲喜的神情,安安静静地听她说完了,点了点头:“我知道了,你自去吧。”按照份例,木芳夕这个院子里本来应该有两个大丫鬟、四个小丫鬟,并粗使丫鬟六个以供使唤的,但因为木芳夕不受待见,分配到她这个院子来的丫鬟大多受不了欺压和清贫,找了各种关系调走了,梁氏只当做没瞧见,由着木芳夕的院子里的下人一个一个减少,由着木芳夕逐渐活得连个下人都不如。

双喜算是跟在木芳夕身边比较久的一个丫鬟了,但她为人蠢笨,又嘴馋,府中的管事根本不愿意帮她,若非木芳夕身边实在没有其他得用的丫鬟了,她也得不到这个大丫鬟的位置。

在小可怜的记忆中,双喜是那个能够和她相互扶持过一辈子的人,再加上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双喜确实对她有救命之恩,木芳夕也不愿对双喜太过苛刻,见双喜听了她的话,真的就这么欢欢喜喜地站了起来,忍不住提点了一句:“你去求了谁?你要去谁的院子?”

双喜眉目间满是憧憬,对木芳夕的第一个问题避而不答,只是说:“要去西厢客房那边伺候着。西厢贵客多,活也轻松,是个好去处呢。”

木芳夕直觉有什么不对,眉头微皱,正要说什么,双喜却已经急急忙忙地开口了,生怕木芳夕反悔一般:“大小姐,你该为双喜高兴才是啊,双喜有了好去处,绝对不会忘了大小姐的。”

木芳夕当即也没有任何要关心双喜的心情了,挥挥手,示意她可以下去了。

看着双喜关了房门,木芳夕又坐了一会儿,才走到火炉边上,用钳子夹着火炉的盖子,打开了火炉,火炉正中放置着一个茶杯,被烧得出现了丝丝裂纹,紧紧盖着盖子,看不清里面装着什么。

因为盖子打开,火炉中烧红的灰碳扬起了不少灰尘,木芳夕用袖子掩住口鼻,用钳子轻轻挑起茶杯的盖子,露出茶杯中蓝澄澄的液体,杯底还有一些蓝色结晶体的残渣。

木芳夕对于看见的很是满意,不枉费她将小可怜所有的簪子上五水硫酸铜的结晶都抠了下来,才弄出这样一杯无水硫酸铜的液体来。

小心地用钳子将茶杯夹了出来,放在桌上,木芳夕又兑了些热水放在用完午膳之后昧下来的汤碗中,这才缓缓地将高浓度的无水硫酸铜液体倒了进去,看着满满一汤碗的五水硫酸铜液体,木芳夕微微勾起嘴角。

能不能顺利让木晴雪吃点苦头,能不能顺利制衡梁氏,就都靠着这一盆澄清漂亮的蓝色液体了。

 第六章

第二天,木晴雪舒舒服服地用过早膳,又带着昨日的那两个侍女一起到了木芳夕的院子中,这次严嬷嬷连阻止都没有,直接目送木晴雪进了木芳夕的房间之中。

木芳夕依旧靠在小榻上看书,房门被粗暴地推开,她才微微抬起眼睑,看着带着一脸纡尊降贵的神情走进来的木晴雪。“木芳夕,你怎么还没有和父亲说?”木晴雪边说着边上前,抬手挑起木芳夕的下巴,啧啧啧了两声,“你这张脸,要是留了疤可怎么是好啊。”

木芳夕从小就没有得到什么照顾,以至于她明明比木晴雪大上两岁,身量却没有木晴雪高,当她蜷缩成一团靠在小榻上的时候,微微露着脸上的血印子,那可怜见的劲儿,大大满足了木晴雪的施虐欲。

木芳夕微微抬起头,胆怯而迷茫地问:“什么嫁妆?”

木晴雪愣了一下,眉头微皱:“你不知道有什么嫁妆?不可能!我知道了,你根本就不想把嫁妆给我是不是?”说到这里,木晴雪的表情变得恶狠狠的,尖利殷红的指甲几乎要戳到木芳夕的脸上,“我警告你木芳夕!你别给我耍花样!”

木芳夕像是被吓到了一样,瑟瑟发抖,沉默了片刻,像是认命了一般,开口都带着点哭腔:“我真的不知道你说的什么嫁妆……但是,但是我昨天找到了一点好东西,你想不想看看?”

木晴雪觉得木芳夕这种态度才是真正的,施恩一般地一挥手:“拿过来。”末了,还不忘习惯性地威胁了一句:“木芳夕,要是你说的东西让本小姐看不上眼,你知道后果!”

木芳夕甚至都不敢抬头看木晴雪的眼睛,转身从火炉边上小心地端出了一个带着裂纹的茶杯,放在小榻边的矮桌上,小声地说:“里面有点神奇的东西,要凑近了看才比较能看出好来呢。”

木晴雪的眼珠子转了转,她毕竟是梁氏一手教养出来的,心中满是各种后宅手段,见木芳夕只是不远不近地站着,直接说:“你上去,把盖子打开!”

木芳夕低垂着头,在木晴雪看不见的地方微微挑起嘴角,缓缓上前,动作轻柔地打开了茶杯的盖子。

茶杯中正是那蓝澄澄的液体,瓷白的茶杯底部还沉淀着一些五水硫酸铜的晶体,不大,但是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得格外精致。

木晴雪等了一会儿,确认没事了才上前,一眼就看见这个从未见过的漂亮液体和杯底的那些细小的结晶,不由凑近了去仔细看。

木芳夕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两步,含笑在一边看着。

不到半刻钟,木晴雪就觉得眼睛和鼻子特别难受,像是被什么烧灼了一般,但并不严重,因此她也没有多在意,只是挥挥手,对木芳夕说:“还挺好看的,那我就带走了。”

木芳夕有些不舍:“可是……把这些液体放久一些,还能长出更大更漂亮的宝石呢……”

木晴雪一听,眼睛都微微发亮,看着木芳夕心痛的表情,觉得心情大好:“木芳夕,就算我把东西留在这里,你觉得你守得住吗?废物就要有废物的自觉。看在你献了宝物的份儿上,我今天不整治你,但你做事也给我利索点!”敲打了木芳夕一顿,木晴雪就带着两个丫鬟捧着那茶杯喜滋滋地离开了。

木芳夕等她们走出房间,一改唯唯诺诺的神情,神色清冷,眼中闪过一丝暗芒——这可是你自己要拿走的,木晴雪,我给过你选择的机会了。

木晴雪在木芳夕的小院中被提醒了一下那漂亮的液体中还能长出更大的蓝色宝石来,回到自己的院子中之后,就时不时地去看一看,随着液体的温度降低,还真让她看见了宝石一点一点“长大”的过程,只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她眼睛和鼻子那种隐隐的烧灼感变得越来越强,强烈到让她再也不敢忽视的地步。

一叠声地叫着让丫鬟去请大夫过来,木晴雪的一个心腹丫鬟从后厨回来,对木晴雪禀报:“大小姐,我已经将巴豆霜加入了木芳夕的晚膳之中,没有人会发现的。”木晴雪这会儿已经不怎么能说得出话了,睁着眼睛看她的时候,看见的影响也是模模糊糊的,心中不由更加害怕,闻言也只是胡乱点了点头,就嘶喊着:“大夫呢!大夫怎么还没来?”

那名心腹侍女被木晴雪那状若疯狂的痛苦神情吓了一跳,不敢继续呆在她身边了,提着裙子赶紧往外跑去。

木晴雪的阵仗闹得很大,梁氏本来正在和木合德你侬我侬呢,忽然就听见门外一阵喧嚣,木晴雪的心腹丫跌倒在门前,凄声惨叫,一叠声地说:“老爷,夫人,快去看看二小姐吧,二小姐不好了!”

梁氏被吓了一跳,起身都没来得及穿好鞋子就要往外冲。

倒是木合德要更加沉稳一些,扶住慌慌张张地都要摔跤的夫人,边柔声安慰,边示意丫鬟过来帮着梁氏穿戴整齐。

有了木合德作为主心骨,梁氏多少也安定了下来,扶着木合德的手就往木晴雪的霁雪院而去。

木晴雪的丫鬟去请的大夫倒是要比梁氏更早到一些,原本按照规矩,他一个外男应该先去请示了梁氏再来为木晴雪看诊的,但是那丫鬟被木晴雪的惨叫吓破了胆子,不管不顾地扯着大夫直接就到了木晴雪的院子中来。

木晴雪这会儿已经抱着眼睛在地上不断翻滚了,桌椅被她拉倒了一片,从木芳夕手中夺来的茶杯轻而易举地摔碎成好几片,那颜色已经变浅了不少的蓝澄澄的液体也泼洒在地上,不一会儿就深入地砖的缝隙之中,再也找不到了。

霁雪院中的大小丫鬟都被木晴雪的惨状吓得瑟瑟发抖,不管是平日里多么得用的丫鬟都远远避开木晴雪,生怕被这个狠毒野蛮的二小姐赖上。

被派去请大夫的丫鬟急急忙忙进了院子,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副景象,整个院子鸦雀无声,反倒衬出了木晴雪的惨叫瘆人得紧。

她也不敢耽误,连忙将那大夫推着进了小院,一叠声地说:“二小姐也不知怎么了,好好的就说眼睛痛起来,大夫你快去看看,这是怎么了啊!”

那大夫看着这精致幽香的女子闺阁,只能低声叹息一声,低头往里走,边说:“你们家小姐挣扎得太厉害了,找几个嬷嬷来帮忙按住她吧,不然老朽可无法看诊啊。”

几个丫鬟面面相觑,木晴雪向来不喜欢拘束,她院中原先是有几个嬷嬷的,但是都被她找了各种各样的理由远远地打发走了,这一时半会儿的,她们去哪里找力气大的嬷嬷来?

倒是一些胆大的丫鬟率先上前,避着木晴雪将屋中散乱的摆设重新整理了一下,又细致地将地上破碎的茶杯茶壶清理了出去,力求让场面好看一些。就在众人面面相觑不知所措的时候,木合德和梁氏终于赶来了,梁氏并没有听清楚那大夫说什么,一眼看见了木晴雪的惨状,眼泪都要下来了,扶着木合德,怒斥道:“你们一个个的都没手吗?二小姐这么痛苦竟然不会帮扶一把?”

那大夫赶紧向梁氏行礼,说:“夫人,小姐挣扎得太厉害,老朽唯恐她会伤及自身,能够请夫人寻两个身手利索的嬷嬷来将小姐压制住,老朽也好看诊。”

梁氏赶紧点头,不用她吩咐,跟在她身后的杨嬷嬷和另一个嬷嬷就上前,小心地避开木晴雪的指甲,动作轻柔而不失力度地把她的四肢困住:“大夫,可以了。”

梁氏还有些心疼:“把小姐搬到床上去啊!都是死人吗!地上那么凉,二小姐要是受了风寒我唯你是问!”

那大夫却等不及两个嬷嬷搬动木晴雪了,快步上前,将她紧紧闭着的眼睛强行打开,就看见她的结膜和角膜已经充血得厉害,眼球上升至出现了一些红色的瘀点,要是再拖下去,恐怕会有失明的危险。

大夫不敢耽误,照实对梁氏和木合德说了一下,又补充说:“烦请夫人为老朽准备两块干净的丝绸过来,并为老朽准备一盆干净的清水。”

梁氏心疼慌乱到了极致,整个人反而冷静下来了,吩咐丫鬟照着那大夫去准备,很快就拿了两条全新的丝绸方帕并一盆清水过来。

那大夫示意其中一个丫鬟帮忙拉开木晴雪的眼皮,自己用丝绸方帕轻轻地点按她的结膜和眼球,动作已经尽量轻柔了,但在眼睛这么敏感的地方操作,还是免不了让木晴雪惨叫连连。

木晴雪的喉咙也被硫酸烧灼了一会儿了,开口的声音都带着难听的沙哑:“放开我——你这个贱民!竟敢害我,你竟敢害我!我要杀了你——杀——了——你!”说话间,木晴雪瞪大了眼睛,混杂着剧痛和狰狞的神情扭曲了她艳丽无双的容颜。

梁氏在边上听得直垂泪,浑身发软地靠在木合德的怀中:“老爷……老爷,这可怎么是好?晴雪平日里最是乖顺,如何能有人这么狠心地害她!老爷,你一定要为晴雪做主啊!”

木合德虽说有些不赞同木晴雪说的话,但看着这个自己平日里最爱惜的女儿这么痛苦,他也有些愤怒:“夫人放心,为夫定要为晴雪讨个公道!”

 第七章

梁氏虽说心思狠毒,但御下的手段高明,饶是霁雪院闹得鸡飞狗跳,木芳夕本人所在的院子却没有受到太大的影响,只是被严嬷嬷告诫了一顿,要安分地待着而已。

木芳夕本来也没有打算在这个时候出去凑热闹,只是安安静静地在屋子里看书。

流香在大厅中转来转去,忍不住对严嬷嬷说:“嬷嬷,二小姐这是怎么了?”

严嬷嬷端坐在椅子上,抬眼看了眼流香,很是平静:“主子的事,我们这些做下人的,还是不要乱说比较好。”

流香的神情有些焦躁:“要不是木芳夕,我早就去二小姐的院子里帮忙了……对了,我还有可以帮忙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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